第五百二十一章 油画到手
接下来展出的，都是古代手稿和炼金材料这种巫师们感兴趣的东西，竞争不怎么激烈，还有几件就连主持人自己都不知道具体用处的物品，除了好奇心旺盛，想要捡漏的家伙外，没有人参与竞拍。
夏仁从开始到现在，一次都没有举牌，稳坐泰山。
他注意到，整个会场也有其他一小部分人和他们一样，对于前面的竞品没有表现出丝毫兴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眼看已经三件物品出现了流拍，主持人面色不变，依旧是感觉随时都要死的样子，让男童抱来了下一件竞品。
这是一幅约有两个A4纸拼凑起来那么大的油画，用干净的灰布盖着，画框已经有些老旧，能够看到岁月的痕迹。
夏仁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身体向前探了探。
男童将画立起来，摆到展示台上，主持人掀开了灰布。
那是一幅翠绿色的油画，里面的景色是一片茂密森林，那些树叶和绿草不知用的什么颜料，哪怕历经久远的岁月，依旧没有褪色，仿佛真的草木在生长一般，散发着盎然的生机。
在那丛林的更深处，幽暗的林荫中，隐约可见一座木质的小屋，若是将目光放在小屋上，想要仔细窥探，注视之人便将感受到彻骨的凉意，仿佛里面隐藏着极为可怖之物。
“不知名的油画，据说和幻梦境有一定的联系，长时间注视着它，就会被恐怖的噩梦和未知的疾病困扰，身体逐渐虚弱。起拍价：100万盟币。”
相比较其他物品，这幅画竟然出乎意料的便宜。
但是会场内，却没有人表现出热衷的样子。
他们早就习惯了主持人带有欺骗性的介绍，幻梦境对于巫师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想要接触的地方，如果这幅画真的和幻梦境有联系，起拍价有怎么会如此之低呢，刚刚那个造梦者的尸体起拍价都是一千万盟币，而这幅画只有一百万，中间相差了整整十倍，这说明会场本身也不看好这幅画的价值。
主持人目光巡视所有人，举起锤子敲了一下：“有没有要，一次！”
如果不出意外，这幅画将会是这场拍卖会第四件流拍的物品。
“200万。”
突然，人群中有人举牌。
夏仁握着牌子的手僵了僵，转头望向一旁。
距离他们几十米的位置，另一个身披黑袍的人抢先一步举起了牌子。
竟然还有其他人对这幅画感兴趣？
夏仁皱了皱眉，跟着举牌：“300万。”
主持人语调稍稍抬高了一些，说道：“300万，300万了，还有没有其他人要加价的？”
最先举牌那人扭头看了一眼夏仁这边，没有再加价。
“300万一次，300万两次……”
夏仁正要松一口气，瞬间，他感觉脊背发凉，如同从头到脚被灌了一盆冰水，一股强烈的恶意几乎是不加掩饰地投注到自己身上，令他有些毛骨悚然。
“是谁？”
他目光在会场中巡梭，正在这时。
会场前列，有人举起了牌子：“一亿。”
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嘈杂声渐起，人们在斗篷下窃窃私语，讨论着出价之人的身份，还有那副画真正的价值。
虽然在这个拍卖会场，出现上亿的商品并不稀奇，就连百亿甚至是千亿的数额也屡见不鲜，但起拍价一百万的画，三次加价便翻了一百倍，还是比较少见的，因为主办方很少对物品估值出现这么大失误。
在夏仁的注视下，那个举牌的身影缓缓转过头，拉下了袍子的帽檐。
灯光下，是一张熟悉的面庞，苍白的皮肤仿佛死尸一般，窄边框的眼镜后，阴翳的目光盯着这边，嘴角露出的挑衅的笑容。
夏仁眼睛微眯，尽管心中掀起了波涛，但表面不动声色。
对方视线转移到他旁边，抱着莉莉的秦芸身上，抬起手掌，在喉咙处划过，做了一个威胁动作，然后转身坐下。
秦芸忍不住颤抖一下，夏仁握住她黑袍下的手，安抚着后者的情绪。
“是傅生，他竟然没死……”
秦芸声音有些颤抖。
夏仁捏了捏她的手掌，说道：“没事的，现在他威胁不了我们。”
虽然之前就早有预感，但是亲眼在阿卡姆看到刘傅生，夏仁还是有些惊讶。
看来他当初猜想的并没有错，在秋鸣山上被程双双的杀死的，只是刘傅生的善良人格，他真正充满恶意的人格早就利用尸体金蝉脱壳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夏仁实力和过去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第二条触手已经长出，一般的使徒再难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甚至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一定要快速解决掉刘傅生，对方的思维平常人根本无法理解，他简直就是恶意的集合体，杀人对他来说如同吃饭喝水那么简单，甚至是充满了乐趣的事情，如果他继续活着，说不定会在暗处对自己身边的人造成危险，所以必须斩草除根。
如果对方不愿离开阿卡姆，那么就算是在市区，他也一定要想办法解决掉对方。
“这位客人出价一亿，还有更高的价格吗？”
主持人稍稍打起了精神，高声询问会场中的人们。
似乎是刘傅生的抬价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坐在包厢中的客人也开始出价：“一亿一千万。”
会场中，另一个从来没举过牌的客人也加入了竞价：“一亿五千万。”
“不正常。”
牛长寿小声和夏仁说道：“一般除非是竞品已经展现出了众人认可的价值，不然不会这么加价，刚刚那个直接出一亿的，正常人都会认为是恶意竞价，没人会愿意花大价钱买一副没什么作用的画。”
后续加价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目的？
牛长寿越发感到不安。
夏仁低声说道：“刚刚出价一亿的人，我曾经认识，他是使徒。”
“难怪……”
牛长寿皱了皱眉。
或许是其他客人认出了他使徒的身份，所以才会对那副画产生了兴趣。
不过这并不能扫清他的疑虑。
夏仁坐在座位上，听着会场内接连响起的报价声，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这些人中，有的家伙是完全不差钱的，自从秦芸接手了长生制药之后，他对于蓝星那些顶级富豪们所拥有的富有程度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这个世界上，并不缺身价万亿的人，甚至资产千万亿，乃至无法准确估量的也有，几十亿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夏仁尚且不知道刘傅生此时拥有怎样的背景，能够拿的出多少钱，但这样继续加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秦芸刚刚成为富婆，她的钱不能白白浪费在这里。
想了想，他问了牛长寿一个问题，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附在秦芸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秦芸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侧过身从陆怡包里拿出一件东西，递了过去。
此时的价格，已经加到了三亿盟币，并且速度还没有减缓的趋势。
“五亿！”
夏仁高高举起手中牌子，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他手腕上系着的菱形金属片。
这是他和九凤一起（无误）击杀酒保后，从对方身上掉落的东西。
金属片是银色暮光密教团的成员身份证明，这是一个隐藏很深的古老组织，其成员主要由使徒构成，实力深不可测。
夏仁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会场，黑袍遮掩下，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面容。
他语速不急不缓，无根之水汇聚到喉咙，改变了声音。
重复道：“五亿。
有人要跟吗？”
威胁之意尽显。
会场内鸦雀无声。
主持人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皱纹抖了抖，但似乎顾虑着什么，最终也没制止这种行为。
“五亿，一次，五亿，两次……”
主持人举起小锤，重重敲下：“五亿，三次！恭喜这位客人成为油画的新主人！”
夏仁慢慢坐下，袖袍遮住手腕。
他感觉周围气氛有些不对，有几道目光从刚才开始，就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没有离开过。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他小声问牛长寿。
却发现对方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周围，好多的使徒。”
第五百二十二章争夺战，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
夏仁四处张望，大部分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一些刚刚赶来，没有位置的人干脆站在座位中间的过道上，沉默不语，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根本看不出谁是使徒。
但是牛长寿不会无的放矢，所以这些人中，必然混入了某些别有用心的家伙。
“画作已经到手，不如我们提前离开……”
牛长寿话还没有说完，前方的展台上，男童已经小心翼翼地抱出了下一件物品。
那是一个有些奇怪形状不对称盒子，盒子上印刻着古老晦涩的花纹，似乎是某种邪教祭祀的简笔画。
在盒子中央，放置着一个积满了尘埃的奇怪晶体，它是个表面有着红色条纹，和大量的不规则平面的多面体。晶体并没有和盒子有任何接触，应该是由什么东西将其托起，看起来就像是悬浮在盒子中。
注视晶体，夏仁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在达拉斯市，外神奈亚拉托提普将整个宇宙的冰山一角展示在他面前时，体会到的绝望与恐惧。
牛长寿瞪大眼睛，双拳握紧，似乎极为震惊。
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今天会有如此多的人参与拍卖，其中甚至有数量不低的使徒。
莉莉突然睁开了眼睛，双手紧紧抓着秦芸的衣袖，大大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下方的展台。
主持人咳嗽了两声，一字一句地介绍道：
“下面要拍卖的，是传说中的神器：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
会场内的气氛在这件拍卖品展出之时，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犹如实质的邪念与恶意散发出来，在空气中流动，仿佛阴冷的毒蛇，爬过每一个人躯体。
紧张而又癫狂的气息弥漫开来，黑袍下，无数的人准备着行动。
“夏仁！”
牛长寿豁然站了起来：“快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刺耳的笛声突兀地奏起深渊的旋律，无边的恶念在瞬间灌入人们的脑海。
实力不足之人在听到笛声的刹那，理智便被摧毁，陷入永恒的癫狂。
“呜啊！！！！！”
灯光闪烁，黑袍下的肢体臃肿膨胀，眨眼间便扭曲成恐怖的怪物，发出疯狂的嚎叫。
那些侥幸抵抗住笛声的客人也难逃厄运，他们的灵魂还在对抗恐怖的梦魇，无暇顾及现实，肉身被旁边化为恶魔的同伴碾成肉酱。
不过短短一秒钟，会场内的秩序便当然无存，大量扭曲的可怖怪物肆意宣泄着疯狂，破坏着身边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惨叫声和凶狠的嚎叫混在在一起，座椅与血肉横飞，鲜血与散发着恶臭的粘液洒遍周围。
怪物们或是毫无目的地奔跑，或是拼命捶打着地面和墙壁，整个会场都在震颤，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不知为何，笛声刻意绕过了夏仁他们，使几人不受恶念的侵蚀。
牛长寿转过头，看到会场角落，一个枯瘦的身影蹲伏在那里，正在持续吹奏着手中的白骨长笛。
“那是诅咒之笛！”
在那不知由什么骨头镌刻成的邪恶长笛末尾，悬挂着一枚熟悉的菱形金属片。
难怪！
难怪这里会聚集如此多的使徒，难怪笛声会绕过众人。
策划今天这场的混乱的始作俑者，竟是银色暮光密教团，他们将夏仁当成了同伴！
那么，他们的目的……
牛长寿视线绕过会场中大肆破坏怪物，看到展台上，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还安稳地摆放着，第一时间并没有人前去争夺。
主持人和那男童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在混乱开始的时候就退到了幕后，或是已经变为了怪物的一员。
他知道拍卖会是巫师联盟在掌控，他们聚集如此多的使徒，到底打算如何处理？
牛长寿跟夏仁简单说明情况的时候，一头怪物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它快速蠕动着，布满黄色脓液的肢体朝这边砸来。
“莉莉，保护好她们！”
夏仁嘱咐莉莉确保好秦芸和陆怡的安危，随后掏出撬棍，迎面斩断砸来的触肢，怪物顿时痛苦的哀嚎起来。
他乘胜追击，撬棍狠狠刺入怪物体内，对方的身体迅速干瘪，很快没了声息。
会场内的怪物虽然体型庞大，模样骇人，但实际并不强。
它们只是引发混乱的工具，正戏还未开始。
参与拍卖会的客人并不全是弱者，已经有巫师反应过来，开始清除周围的敌人。
魔法的光芒在会场内炸开，一道刺眼的闪电凭空冒出，劈在怪物身上，后者**瞬间崩裂，肉眼可见的电流顺着地面和天花板蔓延至整个会场，所有怪物的动作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夏仁自己也被电流影响，感觉全身麻木了一瞬，不过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巨大的响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周围的墙体已经出现了破裂，仍有大量的怪物还在持续进行着破坏。
夏仁手持撬棍，斩杀着身边的怪物，牛长寿带着莉莉她们，准备离开会场，却发现大门已经消失，整个会场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没有任何出入口可供通行。
“咱们跑不了了。”
牛长寿眉头紧蹙，有些担心。
诺兰那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昨天晚上不提前告诉自己？
“既然跑不了，那就战斗！”
夏仁甩了甩撬棍上残余的**组织，眼中充满了战意。
经过达拉斯市那场和神父的死斗，他现在已经彻底对战斗没有畏惧。
而且巫师联盟不会坐视不管，以他的实力，加上莉莉，就算不使用触手，自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夏仁环视四周，角落里，诅咒之笛还在吹奏，巫师们已经聚集到展台，想要守卫偏方三八面体，不被躲在暗处的使徒们争夺。
怪物们在使徒的驱使下，开始进攻巫师一方，只见其中一名巫师站了出来，口中念诵着什么，随后他的身体迅速膨胀，撕破衣衫，变为了四五米高的红色巨人，一掌扫过，就拍死了所有挤在前方的怪物。
“那是什么？”
夏仁本以为那名巫师也变成了怪物，但是现在看来则完全不是。
牛长寿下意识回道：“那是血肉大师，一种魔法，能够任意改变巫师或者其他人的身体形态，和畸变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夏仁目光盯着自己，意思很明显，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如果仅仅是对阿卡姆了解也就算了，但是牛长寿自己也说过，魔法是非常复杂的东西，同样都是从解译的古代手稿中获得的，这也就代表着魔法的隐秘性，除了巫师之外，其他人很难获得渠道知晓。
就连资深调查员易知余，也仅仅只是知晓一些异种族特定的魔法，比如丘丘人的灵体剃刀，和维瑞之印，这种早就记录在档案中的信息。
而他是基金会的瘟疫学者，正常来说和魔法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不应该知道这些。
牛长寿顿了顿，说道：“等这件事结束，我会告诉你的。”
“好。”
夏仁点了点头。
另外一边，由那名巨人挡在前面，几乎没有怪物能够突破，双方都在等待，似乎不愿轻易展露实力。
就在场面陷入短暂僵持的时候，一名身披黑袍的使徒站了出来，张嘴便吐出一团肉眼可见的毒气。
毒气散发着难以想象的恶臭，整体呈灰绿色，移动速度非常之快，经过的地方，怪物被融化，木质的椅子化为黑炭，地板被腐蚀出一道恐怖深沟，混凝土变得犹如熔岩一般流淌着，升腾起有毒的蒸汽。
“竟然是尸腐之息。”
牛长寿神情凝重。
他看着夏仁疑惑的目光，解释说道：“这也是一种魔法，不过巫师联盟还未完全解译，没想到他们率先掌握了。”
“密教团也会魔法？”
夏仁颇有些诧异。
牛长寿提醒道：“别忘了，银色暮光密教团还有个名字，叫银之黄昏炼金士会！”
红色巨人连连后退，想要闪避毒云，但手臂还是沾染上一些，不过瞬间，那巨大的手臂便被融化成枯骨，巨人的身体也迅速缩小，变回了巫师本来的样子，发出凄厉的惨叫。
咒语声回荡，散发着微光的屏障撑在巫师们前方，将毒云阻隔。
一道人影巫师们后方走了出来，解开黑袍，露出一身的黑色丧服。
夏仁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诺兰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们，摇头道：“果然一沾上信仰，就算是再聪明的人，头脑也会变得愚钝。”
吹笛声戛然而止，会场角落那名干瘦的人影发出阴恻恻的笑声：“黄毛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依仗，但是十五名使徒，足以将阿卡姆化为废墟，就算你们的大魔法师辛尼.格兰特过来，也只有引颈待戮的下场！”
怪不得他们不着急抢夺偏方三八面体，原来是源自于实力的自信。
十五名使徒……也确实能够支撑起这份自信。
“哦？是吗？”
诺兰双掌击打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回响。
会场的地面、墙壁、乃至天花板，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亮银色符文。
干瘦人影混不在意，嗤笑道：“就算是再厉害的阵法，难道也想阻拦我们吗？”
诺兰似乎有些无奈道：“所以我才说你们脑子不好使。”
他双手结印，目光突然如刀锋般锐利：
“猩红仪式，开始！”
那些亮银色符文，骤然变成了血红之色，展露出了真正的獠牙。
第二百二十三章猩红仪式
在符文转化的刹那，夏仁就突然产生了一股窒息感，仿佛周围空气正在快速流失，会场内正变成一片真空。
他低下头，骇然发现丝丝缕缕的红色粉雾正在顺着黑袍汇入符文中，这些粉雾竟然是自己身上的血液，而那些符文正是被血雾侵染，才变为红色！
这座阵法，竟然在悄无声息地吞噬众人！
牛长寿也注意到了这可怕的现象，心潮涌动：“竟然是生命偷取，他们竟然掌握了生命偷取的术式！”
“生命偷取是什么？”
夏仁问道。
牛长寿脸色复杂，咧着嘴角，很难从表情判断他此刻是恐惧还是兴奋。
“生命偷取是一种极为困难魔法，记载这种魔法的古代手稿在很久以前就被人发现，但它实在过于深奥，并且似乎有关键部分的缺失，这么多年过去，即使众多巫师都看过魔法的抄录本，但仍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解译并掌握这种魔法，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够亲眼看到这种魔法的施展。”
“它很厉害吗？”
“各种意义上说，都很厉害，身处阵法之中的人无法抵抗生命的流逝，会被迅速削弱，即使是使徒也只能多撑一会儿，仍逃不了被吸干的命运。想要逃离的唯一方法，就是在阵法还未彻底展开之前逃出去，但是现在已经迟了。巫师联盟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就已经在准备唤醒符文，只是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遮蔽掉了魔法的波动。”
夏仁环顾四周，他们正处在使徒们中央的位置，如果这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等离开阵图，他们就会被使徒们围攻。
还是要先等一等。
可是他已经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
正在纠结的时候，身边的秦芸忽然站立不稳，靠在了他肩膀上。
“你怎么了？”
夏仁着急问道。
秦芸摇了摇头，但是说不出话来。
他掀开秦芸帽檐，想要查看她的情况，却惊慌地发现，她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雪白之色。
“怎么会这么快！”
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周围那些一开始畸变的怪物在短短数秒内急剧萎缩，已经被抽干了生命力，化为畸形的干尸，那些符文已经比最初的样子膨胀了数倍，就像是吸满了水的海绵，开始蠕动。
他正准备查看陆怡的情况，对方已经率先给予了回应：“我没有事，但也撑不了太久。”
是答愿镜在回复。
如果是陆怡本身，现在就已经如同那些畸变体一样，成为一团干尸了，但是答愿镜拥有空间转移的特质，也就是说，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将身体融入其他空间，来减缓生命的流逝。
令人心悸的波动在空间中炸开，感受到危险的使徒们发出狂吼，打算展露本体，来强行突破。
他们撕破衣衫，肉身鼓胀，但只进行了一半就不得不停下。
使徒们惊恐地发现，越是使用力量，生命力流逝速度就变得越快，如果说刚才保持人类形态的时候，生命力流逝的速度就如同一个水龙头，那么在尝试展露本体之后，生命力就好似决堤的河口一般疯狂向外流动。
那名枯瘦老者已经没了最初的胜券在握，怒吼道：“竟然是生命偷取！你们这些可恶的虫子！”
他双目赤红，头颅变得扁平，四肢长短而硬的灰黑色毛发，就像是蝙蝠一般。
他双掌合在一起，指甲刺破手背，流淌出黑色的淤血。
尖利的牙齿张开，发出憎恶的啸叫：“通……神……术！尼约……”
站台上，一名长发巫师站了出来，木质权杖顶端的透明晶体上，闪耀光芒。
高颂道：“无止痛苦的守卫！”
霎时间，枯瘦老者的身体便出现了大量的孔洞，仿佛有数道无形的尖刺穿透他的身体，漆黑的淤血涌出，他的术式也被迫中止。
并且那些无形的尖刺并未停止，他身上的洞口越来越多，身体很快变为了一滩烂肉。
不过老者并未死去，不甘地怒吼道：“卑鄙的虫子，你们竟然召集了这么多高阶魔法师……”
诺兰语气平静：“你们不是也来了这么多使徒吗？所以我才说你们脑子不好使，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却还不信邪地往里面钻。”
眼看密教团大势已去，夏仁知道那个身穿黑色丧服的年轻人必然认得自己，正要脱下黑袍，寻求庇护，牛长寿却抢先一步，摁住了他的肩膀。
现场巫师太多，夏仁身份敏感，能隐藏还是要尽量隐藏。
牛长寿摘下帽子，露出面容，他的身体是机械的，所以看不出任何衰老的痕迹，但体内的能量其实已经流失的差不多了。
诺兰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伸出于混乱会场中的老师，脑袋里冒出一大堆问号。
为什么老师会在这里？为什么他和密教团的人混在一块？
来不及思考，诺兰立刻介入阵法，牛长寿脚下的符文蠕动着，向旁边散去，让出一道可供同行的道路。
虽然无法完全阻止猩红仪式偷取生命力，但至少在这条道路上，仪式的威力减弱不少。
“老师！快点过来！”
然而其他使徒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变化，全部朝这边涌来，这是阵法唯一的薄弱处，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牛长寿大吼道：“夏仁，拦住他们！”
绝对不能让使徒靠近，如果让他们接近施法者，中断仪式，那么符文所夺取生命力将全部返还，使徒将重回巅峰实力。
届时将会是在场所有人的末日，乃至整个阿卡姆都将受到严重冲击。
使徒们同样也明白这一点，求生欲使他们放弃了一些，即使会加速死亡，他们依然选择抛弃人类形态，来获取短暂但是强大的力量！
“吼——”
一声声怒吼撕破空气，十几名使徒化为了最为狰狞可怖的噬人恶兽，扭曲了空间，朝这边奔袭而来。
本体未至，一道道湿滑的触肢和带着腥臭气息的腐蚀粘液便已经笼罩了几人。
黑袍笼罩下，夏仁的眼睛已经融化，漆黑空洞的眼框内，豆大的血珠流淌而出，凝视四周。
第五百二十四章 莉莉的少女形态
鲁利姆之眼发动，寒雾瞬间扩散至空气当中，温度降至冰点以下，那些粘液被极寒温度冻结成冰块，失去了力量，变成碎块坠落。
寒雾还在蔓延，整个会场在顷刻间便如凛冬降临，所有一切都挂上了一层冰霜。
鲁利姆之眼虽然无法掌控使徒，但冰冷的温度却能够一定程度上减缓他们的行动。
紧接着，他抽出撬棍，迎上袭来的触肢，横劈过去。
“铛！”的一声脆响，触肢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坚硬，两者对撞，竟摩擦出大片的火花，撬棍剧烈颤抖，震得夏仁双臂发麻，他反应不及，倒退半步，另外几根触肢趁虚而入，狠狠刺进他的胸膛，从后背贯穿而出。
大片鲜血挥洒，他嘴中也涌出一大口血，看起来伤势异常严重。
那些触肢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突然横向搅动，似要将他的身体撕成碎片。
“夏仁！”
见到这一幕，秦芸心慌不已，尽管自己身体虚弱不堪，但仍想要上前帮忙。
她很少看到夏仁战斗的场景，理所当然的认为如此严重的伤势，已经达到了致命的程度。
“呲啦”一声，半边黑袍被撕碎，夏仁身体闪倒向一边。
他像是没有事一样，脚步腾挪，稳住自己身体的同时，也扶住身后的秦芸，快速说了一句：“我没事，你快跟着牛长寿离开。”
刚刚触肢挥搅的同时，他的肉体蠕动，胸膛就像缺失了一块一样，自行敞开了一道大口，实际那些触肢只接触到了空气和他的黑袍，对他的身体没有造成更多的损伤。
这便是无根之水的特性，无限重组！
第二条触手长出之后，加上之前的战斗经验，他已经对自己的身体掌握更加娴熟，一些复杂的技巧也开始能够使用的得心应手。
回过身，他将撬棍甩出，刺向最前方的使徒，然后双手抱住刚刚的触肢，双腿重重踩在地上，咬紧牙关，腰身用力扭动。
“很疼的啊！！！”
对方数吨中身躯竟被他生生拽起，转了半圈之后，抛飞向一旁，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经过魔法结界加持的墙壁比钢铁铸成的还要结实，使徒本就被阵法折磨得虚弱无比，全身被撞得迸出血液，掉落在地上痛苦地扭动，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只不过是短短瞬间发生的事情，更多使徒扑来，各种各样畸形变态的肉体占据了视野，犹如一道血肉筑起的高墙，迎面砸下。
“莉莉！”
夏仁高声呼喊。
莉莉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昨天的进食让她实力恢复了少许，如今，正是展现威力的时候。
另一道庞大的阴影在夏仁身前膨胀起来，修格斯本体显现，仿若一座小山般，将众人保护在身后，勇敢地撞上使徒们组成的肉墙。
那不定形的身躯表面，覆盖着彩虹色粘液，无数双散发着荧光的眼睛，出现又湮灭，没有任何人能够直视这样的恐怖，她早在人类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并无比强盛！
悠长且古老的声音从她庞大的躯体中发出：
“塔克莉——莉！”
展台那面，沉迷于钻研隐秘只是的巫师们认出了这尊庞然大物，惊讶说道：“那是修格斯！”
“她还在和使徒对抗！”
“竟然还有修格斯活着？”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是巫师们，此时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使徒们撞在她的躯体上，就像撞进了滑腻的泥沼，力道瞬间被卸去大半，更为可怖的是，那些半透明的柔软组织还在顺着使徒们的肉体蔓延，仿佛要将他们全都吞噬进去。
他们的生命力已经被阵法剥夺大半，并且还在持续削弱中，若是陷入了僵持，就会陷入到危险的境地。
最先反应过来的使徒们纷纷后退，避免再和莉莉进行接触。
不过仍有两名动作慢的使徒没能挣脱莉莉的束缚，被其拖进了体内。
他们被绿色的胶状物包裹，无法呼吸，修格斯的组织正在从四面八方侵入他们的体内，将他们溶解。
失去大半实力的使徒还想要奋起抗争，在莉莉体内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离开这绝望的死牢，最终被消磨掉最后一丝气力，成为修格斯的营养。
趁着使徒们后退的空当，加上莉莉保护，牛长寿和秦芸她们顺利走出的阵法。
地面的符文再次蠕动，开始填补上那些空缺。
“莉莉！快走！”
夏仁已经感觉她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了。
莉莉体表那无数双眼睛齐齐盯着夏仁，伸出柔软的触须似乎想要将他也拉近体内分解，但好在关键时刻恢复了清醒。
“塔……克莉——莉……”
她的身体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回缩，变成了一小团。
夏仁体内的生命力也所剩无几，头发已经变得灰白，皮肤上也满是皱纹。
他拼进最后一丝气力，抱起莉莉，冲出了阵图笼罩的区域，倒在巫师们身前。
在离开阵法的瞬间，磅礴的生命力重新涌回体内，他的身体瞬间恢复了年轻，但是灵魂上的虚弱却无法缓解。
迷迷糊糊，夏仁看到那个身穿丧服的年轻人蹲在牛长寿面前，不断喊着“老师，老师”之类的话，其余巫师也聚拢了过来。
他正要转头查看秦芸的情况，余光却透过巫师们身体的间隙，看到身穿紫色风衣的背影，正在一步步走向展台，来到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旁边。
接着，那个人转过身，夏仁看不到他的整张脸，但是对方嘴角那满怀恶意的笑容，却无比熟悉。
“刘傅生……”
他瞪大了双眼，预感到强烈的危机。
那人伸出苍白的手，将盒子轻轻地……盖上了。
刹那间，无边的黑暗笼罩。
恐惧，降临。
……
……
恐怖的梦魇侵蚀着理智，无穷无尽的可怕幻象，在脑海中闪烁不停。
头颅内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噬大脑，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和疲倦，似乎有人拿着冷毛巾覆在额头上，带来几分清凉，虽然不能缓解多少痛苦，但也聊胜于无。
夏仁睁开眼睛，看到头顶的天花板。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捏了捏他的脸颊。
夏仁浑身酸痛，双臂撑着身体坐起来：“秦芸，给我倒杯水……”
“是莉莉哦~”
耳边响起少女银铃般清脆的嗓音。
夏仁惊讶地转过头，看到床边，满头柔顺绿发的少女，正坐在一张凳子上。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长裙，身形窈窕，姣好的面容有些陌生，又感觉有些熟悉。
夏仁揉了揉脑袋：“莉莉？”
没有肉乎乎的小手和可爱的婴儿肥脸庞，也没有海藻般的蓬松头发。
少女歪了歪头，几缕发丝垂落，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和阳光下有些透亮的粉色耳垂：
“嗯，是莉莉。”
夏仁眨了眨眼睛。
少女眼睛眨了眨。
“呼——”
他长出一口气，看了看房间：“你秦姐姐呢？还有陆怡哪去了？”
有些奇怪，以往每次昏迷，秦芸都会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哪都不去，直到自己醒来。
他已经习惯了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那双温柔而且神情的目光。
外面走廊上响起脚步声，紧接着，牛长寿推门进来，看到他苏醒，表情似乎有些开心，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几分愧疚。
“仁兄……”
夏仁打断他，问道：“秦芸呢？”
第五百二十五章 学院往事
牛长寿犹犹豫豫的表情引起了夏仁的怀疑。
他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不其然，牛长寿拉了张椅子，在床尾坐下，双手握在一起，顶了顶额头，表情纠结。
不过，最终他还是抬起头，开口说道：
“夏仁，对不起，秦芸和陆怡失踪了。”
窗外阳光正好，鸟儿在树枝上喳喳地鸣叫，和煦的清风吹动白色窗帘，轻轻飘荡。
夏仁坐在病床上，眼睛缓缓睁大，瞳孔微缩。
“你说，什么？”
“我们已经派人到处搜寻了，一有消息，就会立刻通知过来。”
牛长寿语速加快，说道：“在拍卖会场，咱们刚刚从猩红仪式里出来，就有人偷偷潜伏到背后，盖上了偏方三八面体的盒子，召唤出了夜魔，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当时一片漆黑，所有光线都被驱逐，巫师们联合起来抵挡住了夜魔进攻，牺牲了许多人，等到混乱结束，我们才发现秦芸和陆怡已经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偏方三八面体。”
夏仁回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身穿紫色风衣的男人。
“……刘傅生。”
“什么？”牛长寿没听清。
那个带着挑衅的笑容，如果只见过一面，他是不会故意那样做的，当初自己和善良人格在一起时发生的事，他肯定也知道了。
夏仁自言自语道：“是刘傅生，他知道是我出卖的他，所以才会故意拐走秦芸，而答愿镜对秦芸怀有异样的情愫，或者是主动跟了过去，或者是阻止他的时候也被带走，所以才会一起失踪……他在报复我。”
“你认识那个人？”牛长寿问道。
“当然，而且严格来说，我们算是亲戚。”
事到如今，埋怨和懊悔都没有用，而且怎么也怪不到牛长寿身上，他毕竟是为了帮自己才会跟着一起来到阿卡姆，谁也预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夏仁跟他简单讲了一下自己和刘傅生之间的渊源，包括他曾经被基金会猎杀过，还有和秦芸之间的关系。
牛长寿听完，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们基金会那个新晋级的S级调查员竟然也和他有接触。不过，黑暗人格吗……”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虽然阿卡姆对于人员的流动并不如何关心，但只要在阿卡姆生活过，就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让巫师联盟的人帮忙查一查，或许能够找到线索。”
夏仁望着他，问道：“我其实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对巫师联盟这么了解，还有，你不是超人协会的人吗？为什么会认为巫师联盟会听你的意见帮我。”
牛长寿表情僵了僵，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本来在拍卖会的时候，也说过会告诉你。
其实，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眼神中露出回忆的光芒，说起了从前。
早在六十多年前，阿卡姆还不像现在这样隐藏在黑暗中，世界上的污染事件也远不像现在这般常见，人类还在积极探索外太空，偶尔就能从电视上看到发射卫星的消息。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那么的，令人怀念。
当时蓝星上人尽皆知的名牌院校中，就有位于阿卡姆市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学，许多科学界享誉盛名的专家都从这所大学毕业，而后又成为了这所大学的教授。
地质学家、考古学家、古生物学家、民俗研究学家……数不胜数，甚至可以说整个蓝星的历史研究成果，密斯卡托尼克大学贡献了至少一半。
本来如果正常发展下去，学校还会继续保持地位，持续输出科研成果，培养更多优秀的学生，但就在那几年，突然发生了剧变。
其实学院内的教授们很早之前，就有种模糊的预感，这些预感来自方方面面，比如政府对研究区域的限制，探寻某些古籍时，发现的大片空白，某些流传于暗处的雕像和小部分团体的异常崇拜，以及逐渐频发的无法解释的现象，等等等等。
证实教授们预感的事件，首次出现在1040年，由最高联盟政府组织了一支前往无极冰原深处科研队，来探寻那无人知晓过的隐秘区域，当时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几名教授也在科研队伍中，然而就像现在的历史书中记载的一样，科研队全部失踪，再没有任何音讯。
但是历史书中没有记载的是，后来密斯卡托尼克大学自己又组织了几支救援队前去探寻情况，其中有一支救援队成功抵达了位于无极冰原伸出的山脉，并在那里发现了恐怖的真相。
“当时，我还是考古系的一名教授……”
牛长寿回忆起那段往事，仍能体会到曾经的窒息感。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从无极冰原的返回学院的两名教授，已经变得疯疯癫癫，他们原本充满智慧的眼睛，满是恐惧和疯狂。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无法和人交流，只是重复不断地，从口中诉说着无人能懂的虚妄呓语。
两名教授偶尔会有理智清醒的时候，当他们的学生和同为教授的同事询问他们在无极冰原深处的经历时，两人都非常默契地守口如瓶，像是约定好了要互相保守秘密那样，对那次救援的经历，乃至沿途观察到的自然景观，都绝口不提。
当其他人向两人播放他们精神错乱时的疯癫呓语，想要询问其中隐秘时，两人都异常激动地矢口否认自己说过那样的内容。
没过多久，最高联盟政府便以提供更好的治疗手段为由，带走了两名教授，在那之后，再也没人见到过他们的样子。
因为无极冰原事件，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接连失去了大批的学生和多名教授，而组织那场行动的最高联盟政府却故意隐瞒事实，并对后果不管不问，再加上长期以来对考古学等多个领域的限制和封锁，多种因素叠加起来，终于激起了年轻气盛的学生们的怒火。
从那以后，整个学院的气氛，便呈现出和政府对立的趋势，而学院的未来，似乎在那时，就已经不可避免地滑向了无止的深渊。
接着，牛长寿说了一个让夏仁无比震撼的事实：
“你现在所看的救世基金会，世界超人协会，包括巫师联盟，都是在那之后组建，而这几个组织的创始人，便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教授和学生。”
第五百二十六章 邀请函
他满脸不可置信：“博士也是？”
牛长寿点点头：“拉班.修琉斯贝利，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担任人类学教授，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再次见到过他了。”
他所讲的关于无极冰原的内容，倒是能和夏仁在古梦中的经历印证上，只是没想到秦教授也是来自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当初他要是能够仔细和秦教授聊聊天，或许就能提早得知阿卡姆的真相。
夏仁看着他的眼睛：“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剧变，导致阿卡姆永远被封印在黑暗中。而且既然超人协会的组建者也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人，也就意味着……你其实并不是什么瘟疫学者，而是超人协会的领导人？”
牛长寿说道：“我确实是瘟疫学者没错，不过在超人协会拥有一定的影响力也没错，至于当初阿卡姆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夏仁皱眉问道：“据我了解，巫师联盟和超人协会，以及基金会都不同，巫师们的立场，更加倾向于中立偏邪恶的一方，几十年前的同校情谊，真的能让他们愿意向你提供帮助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
牛长寿说道：“巫师联盟的大魔法师，辛尼.格兰特，是我的学生。”
夏仁睁大了眼睛：“那个傲娇的金发青年？”
牛长寿艰难地点了点头。
夏仁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牛长寿的人脉，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厚。
“你在说谁……傲娇！”
房间内，辛尼.格兰特的身影，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
他还是那种说话方式，总是在一句话的末尾两三个字加重语气。
莉莉顿时站了起来，眼神对他充满了警惕。
夏仁尽管有些惊讶，但还是拉住她的手，让她重新坐下，安慰了一句：“没事。”
“辛尼？”
牛长寿对他的出现，显然比较意外。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老师。”
辛尼脸上没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似乎有些激动，向前走了两步，但又想起了什么，表情逐渐收敛，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低了低头：“老师，好久……不见！”
他转头看向夏仁：“我来跟你，谈条件！”
“谈恋爱可以，其他免谈。”
夏仁知道他想要什么，但问题是自己对伊波恩也不熟悉，哪有那么信息提供给他。
“……”辛尼。
似乎很久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辛尼嘴角挑起：“我知道，你的女人们，在哪里！”
夏仁犹豫了一会儿：“……你先说。”
辛尼走了两步，面向窗边，给他们看自己的背影。
“我们和食尸鬼签订了契约，所以能够知道他们的信息，最近他们要举行黑暗祭典，需要一批人类的女人来作为祭品，来和食尸鬼，以及他们信仰的旧神，尼约格达一起，诞下渎神的子嗣，这批人类女性必须优秀，食尸鬼们无法在人类社会中活动，所以只能寻求别有用心之人的……帮助！”
夏仁顿时响起了当初的食尸鬼幼崽张祥，以及张祥的养父母用来满足儿子变态食欲所建立的那所学校，心里不免有些厌恶。
“所以你们就他们提供人类女性？”
辛尼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继续说道：“最近一个使徒接触了食尸鬼，并为他们带去了几个女人，你的那两个女人，也在……其中！”
夏仁顿时攥紧拳头。
落在食尸鬼手中，必定不会有好下场，尤其刚刚对方还说过，要利用女人们诞下渎神的子嗣……
“黑暗祭典在哪里举行！”
他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去食尸鬼的老巢，将秦芸和陆怡拯救出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
辛尼接着说道：“黑暗祭典非常隐秘，在幻梦境与现实之外的独立空间中，只有很少一部分和食尸鬼关系密切的巫师和使徒才会收到他们的邀请函，并跟随指示前往。我没有收到他们的邀请，所以……不知道！”
“邀请……函……”
夏仁喃喃地重复着几个字，突然想起，系统曾经发布过的一个任务。
【猎杀食尸鬼！】
这个任务他至今都没有完成，当初好不容易杀了食尸鬼张祥，结果对方还是幼崽，并没有完全转化成食尸鬼，所以并不作数。
任务的奖励中，便有黑暗祭典门票这一个选项，门票，大抵和邀请函是一种东西。
也幸好当初没有完成这个任务，不然在不知道门票重要性的情况下，自己必定会在另外两个成就点和古梦碎片的奖励中二选一。
“食尸鬼，我需要知道食尸鬼在哪里。”
“还记得你在拍卖会获得的那副……画吗？”
辛尼双手抱胸：“那副画是食尸鬼所作，或许能够给你提供……帮助！”
他回过头：“等价交换，我需要的……信息呢？”
夏仁思忖了一下，说道：“在幻梦境，封印钻地魔虫的海边，有一栋建筑，那里是伊波恩的住所，他的所有都在那间书房里，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其实别的他也不知道。
“书房！”
辛尼眼神发亮，显得无比激动。
有书房，就意味着里面有各种手稿和书籍，代表着更多的知识。
或许有通往那扇门的……方法！
这对辛尼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从房间中消失，就跟他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征兆。
牛长寿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情很是惆怅。
“那副画呢？”
夏仁一刻也等不了，黑暗祭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始，他必须要赶在秦芸没有伤害之前，将她救出来！
“画我已经带出来了，咱们现在不在阿卡姆，而是在附近的城市。”
牛长寿说完，转身出门。
不一会儿，他抱着画回来了。
这幅画经过几个月时间，从东洲到西洲，跨越万里，如今，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中。
在接触画的瞬间，系统传来了提示。
【发现收容物：皮克曼的画作。
已知信息：没编。】
【主线任务三：抓回出逃收容物。任务完成度更新！
当前进度4/7
任务奖励：1000成就点，以及可读取古梦碎片*1。】
第五百二十七章 第三个古梦
夏仁近距离凝望着画作，突然感觉到一阵轻轻的晕眩感，随后，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眼中，那些跨越了漫长岁月，依旧没有丝毫褪色的丛林，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翠绿色枝叶随风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耳边清晰可闻。
夏仁仿佛离开了病床，灵魂置身于画中的世界。
这里的空气阴寒潮湿，四周的树木高大挺拔，如同一排排守卫者，奉命扎根在地底，保护着森林中的秘密。
脚下的地面遍布落叶，踩上去，就仿佛踩在了柔软的床垫上，底层的树叶已经开始腐烂，发出独有的气味，但是却没有任何虫子，他连只蚂蚁都不曾见到。
这片森林里没有路，夏仁望向前方，在那树林深处，透过树干的间隙，能够看到一座隐隐约约的木质小屋。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小屋的距离并不太远，但是行走在广袤且阴暗的森林里，四周除了树叶的声响之外，连个动物或者鸟类的叫声都没有，总归是能让人感受到深切的孤独，就仿佛自己是唯一的生命。
夏仁终于站在了木质小屋前，这是一座主要由橡木板建造的屋子，面积大约有三十平左右，屋子三面都开有小窗户，不过此时都被兽皮封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屋子情况有些糟糕，顶上堆满了落叶，屋檐上甚至长出了几簇灰色的菌类。
他面前的就是小屋的房门，只有一扇木板，还有一个简陋的把手，没有上锁。
门口有一个三段的台阶，也是木板搭建，可能是因为接触地面，比较潮湿的缘故，最下层的台阶木板已经开始腐朽，缝隙中甚至长出了苔藓。
能够看得出来并没有人在小屋里居住，因为把手上粗糙的切割木屑都还没有被磨平。
夏仁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握住把手，能够感受到掌心被尖锐的木屑扎到的轻微刺痛感。
但就在即将开门的瞬间，他心中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
如果打开这扇门，他马上就将直面食尸鬼族群，再也没有退路。
夏仁犹豫了一会儿，望着四周幽暗的森林，松开手，后退一步。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还坐在病床上，双手捧着那副画，放在膝前，甚至连动作都没有任何改变。
刚刚的一切，包括那片森林，都如同一场虚幻而又真实的梦境。
只有夏仁望着画中的景象，知道那不是梦。
他目光放在在那些树木中间，一串浅浅的脚印向着木屋的方向，一直延伸，那是他刚刚踩下的脚印。
牛长寿并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提醒道：“这幅画用的颜料比较古老，其中的绿色含有砷，如果长期接触，会使人中毒。不过这点微量的毒性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妨碍。”
“砷绿？”
夏仁看着画中的树林，心想难怪过去这么长时间，其他的颜色都已经褪变，只有绿色还是那般的鲜艳。
砷绿在很久之前，曾被人们当做最方便的颜料来大规模使用，它造价便宜，而且能够大规模批量生产，并且具有不易褪色的特性，在出现不久，就很快的替换掉了其他所有的传统绿色颜料，不仅用于绘画，还有织布，墙纸，各种家具的染色等等。
但这种绿色却蕴含着致命的有毒化学成分——砷，长期接触，会使得受害者中毒，身体机能遭到的破坏，最后痛苦而亡。
后来的人们发现了砷的毒性和危害之后，才逐渐取缔了砷绿的应用，到现在已经没有人将它当做颜料使用了。
“怪不得当初这幅画挂在赵明月房子里的时候，要用玻璃罩密封。”
夏仁将画放在一旁，对牛长寿说道：“我有些事要做，你先出去一下，不要让人打扰到我。”
虽然不知道他要在房间里做什么，不过牛长寿还是点点头：“好，你需要什么跟我说就行。”
说完他看了一眼莉莉，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我也要出去吗？”
莉莉歪了歪头，问道。
应该是吞食了两个使徒的关系，她成长了不少，现在大约是十六岁左右的样子，身高其实已经和夏仁差不多了，白色长裙遮不住腰肢的曲线，胸部已经初具规模，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如果她现在上学，应该正是上高中的年纪。
莉莉小时候的样子，是秦芸给她捏的，但是秦芸没有给她设定好长大后是什么模样，所以现在她的外貌，已经看不出幼年时的痕迹。
她正好有两只眼睛，正好长在眉毛下方，正好只有一个嘴巴，正好鼻子在嘴巴上面，这些器官正好拼凑出人类的漂亮脸蛋。
说实话，就算现在的莉莉长得不像人，夏仁都不会惊讶，反而是现在这副美丽的面容，让他有些意外。
回想起秦芸曾跟自己说过的那个清冷女子，夏仁不禁叹了口气。
“你不用出去，留在这里陪我。”
夏仁说着，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去将房门反锁，然后又走到窗边，关上窗户，拉紧了窗帘。
莉莉坐在椅子上，全程看着他，不明白哥哥要干什么。
做完这一切，夏仁回到床上盘腿坐着，然后端来吃饭用的小桌子，摆在身前的，最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绿色的蜡烛，立在桌子上。
“莉莉，保护我的安全，在我苏醒之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也不要看蜡烛。”
“嗯！”
莉莉重重点了一下头，然后拽掉自己的头和胳膊，将自己拆解了七八份，每一份都变成一个缩小版的自己，背对着床，站了一圈。
被萝莉大阵包围，夏仁这才放心。
算上之前收容答愿镜的奖励，他现在共有两个古梦碎片可以读取。
刚刚兑换的这根冥烛中，就掺杂有一个古梦碎片，夏仁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伴随着“哧”地一声轻响，冥烛开始燃烧，幽绿色的光芒，铺满整个房间。
夏仁注视着火焰，意识逐渐陷入混沌。
古梦，开始。
第五百二十八章 古梦：蓝星最后一个独立国
夏仁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手臂遵循着本能打开床头的台灯，然后坐起身子，双目有些呆滞地四下望了望。
这是一个有些拥挤的卧室，充满了很久以前——现在只有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古老装饰风格，木质的衣柜竖立在墙角，另一边的角落里是一台脚踩式的缝纫机，还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椅子，椅子上堆满了衣服，男人女人的都有。
卧室的面积很小，堆满了各种家具之后，剩下的就是一条围绕着大床的，只能供人走动的狭窄区域。
夏仁看了看床头的钟表，上面的指针标示着现在的时间——凌晨三点零七分。
而之所以知道是凌晨，是因为房间的玻璃窗外，还是漆黑一片。
哭声还在持续，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夏仁循着哭声，扭头看向自己身旁。
那是一个女孩，因为台灯过于昏暗的缘故，加上角度的光线，所以看的并不是太清晰。
女孩穿着薄薄的衬衣，也坐了起来，正双手抹着眼泪。她大约七八岁的样子，身材比较瘦弱，腿上盖着一张薄毯，薄毯的另一半，在自己身上盖着，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怎么了，德丽莎。”
夏仁发现自己很自然地，叫出了女孩的名字。
女孩只是一直哭，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又做噩梦了吧，乖，乖，不哭了。”
她双臂伸出，生意温柔地将德丽莎搂在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慢慢地，哭声渐止，困意也再次袭来。
“太困了，什么事，明天再……明天……”
夏仁抱着她躺在床上，顺手关了台灯，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
没睡多久，夏仁再次被吵醒，这次是急促的敲门声。
她愤怒地从床上爬起来，从椅子上拿起一件男人的外套披上，怒气冲冲地跑下楼。
“谁啊！”
打开大门，外面天还黑着，门口站了一群人，手电筒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手捂着眼睛，从手指间的缝隙，能够看到对面大概有十几个人，他们手里还抬着一个担架，架子上似乎是一具尸体，一动不动。
领头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走上前来，满是愧疚的表情，说道：
“安娜，对不起，你丈夫他，被巫毒帮的人杀了。”
“啊？”
夏仁愣住了。
什么丈夫？
和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情况？什么巫毒帮？
“抱歉，我们后续还有麻烦要处理，等天亮再回来看你们母女。”
领头的大汉说完，其余人抬着担架将尸体放在了屋内，然后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夏仁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融入黑暗，发现他们身上大多都带着伤。
门敞开着，只有夏仁自己站在门口，风吹过来，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有些冷。
她转身走进屋内，关上大门，看着地板上的那具尸体，还有些发愣。
耳边突然听见下楼的声音，她抬起头一看，发现德丽莎跑下楼，也看到了尸体，哭着跑了过来。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
小女孩趴在尸体上，眼泪啪啪往下掉。
屋内，回荡着悲戚的哭声。
……
……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黑暗，照在大地，带来了一丝温暖。
夏仁望着门外的阳光，叹了口气。
几个小时过去，他终于搞清楚了现状。
此时此刻，古梦中的时间，是新纪元581年，和现实世界整整差了526年。
这个时间差距比以往两次古梦都要更加遥远。
而他所处的地方，位于现实中南州盛天大都的区域，不过这时候，盛天大都还不存在，因为最高联盟政府此时还未完成彻底统一，蓝星上最后一个独立国家，还在苦苦支撑。
这个国家，就是迈瑞肯。
毕竟是最后一个融入最高联盟政府的国家，夏仁曾在教科书上看到过有关于这个国家的信息，书本上记载这个国家的人名爱好和平，只是国家的统治阶级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利，所以暴力镇压人民，在国内污名化最高联盟政府，所以才迟迟未曾加入联盟。
但是夏仁对照着这具身体中的记忆，才发现书中记载的历史是错误的。
迈瑞肯是一个奉行侵略主义的国家，在历史上曾经强盛一时，国土面积几乎覆盖半个南洲，在最高联盟政府成立之前，是世界上排名前列的几大国之一，它从诞生开始，就四处挑起战争，占领他国的土地，施行殖民地统治，周边的国家全部收到它的影响，国内混乱不堪，以至于当初有句谚语来形容迈瑞肯周边国家的处境：“离天堂太远，离迈瑞肯太近。”
直到现在，迈瑞肯的教科书上还记载着他们美化过的侵略史，并引以为豪。
但是随着最高联盟政府成立，大量国家加入其中，迈瑞肯国逐渐被最高联盟包围，这个国家由地位最高的唯一君主，和长老团统治，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也知道加入最高联盟政府是大势所趋，人民也能生活的更好，但是那样一来，他们就不能施行自己的特权和在国内的统治地位了。
所以他们愚化自己的民众，散播不实信息，挑起民众和最高联盟政府的对立，以稳固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和保证自己的利益。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傻瓜，随着时间过去，迈瑞肯国的五十个州中，有四十九个都宣布独立然后加入最高联盟政府，到现在，迈瑞肯国已经只剩下一个州了。
而这个州的情况，也岌岌可危。
统治阶级的腐败已经严重到了极点，政府联合大公司一起欺骗民众，攫取底层利益，医疗、教育、交通等等，全部私有化，由大公司掌控，普通人生病根本不敢进医院，单单叫一次救护车的费用就超过一个月的工资，更不用说之后看病了，可以说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对政府丝毫没有信任可言。
发展到现在，底层民众的生活已经混乱不堪，各大黑恶帮派取代了政府的位置，成为新的秩序掌控者，街道上暴力事件随处可见，经常能够听到枪声响起。
而夏仁目前身体的主人，叫做安娜，刚刚24岁，她的丈夫就是其中一个小帮派的成员，昨晚死于帮派斗争之中。
早在前段时间，安娜就有所耳闻，巫毒帮正在大肆扩张领地，他们有大公司作为背景，手段无比凶残，帮派成员杀人如麻，人口拐卖、器官叛卖、麻药等等，无恶不作。
安娜丈夫所在的帮派，也在巫毒帮的吞并范围之中，只是没想到争斗这么快就开始了。
夏仁简单分析了一下，就知道这些小帮派根本不是巫毒帮的对手，他们只有三个选择，一个是被巫毒帮灭掉，另一个就是逃到另一座城市，还有就是加入巫毒帮。
很显然，安娜的丈夫选择了第一种。
现在夏仁不得不考虑，天亮之后自己要去哪里。
不然在遇见旧日支配者之前，自己很可能就要被巫毒帮的人抓走，强迫卖银了。
他记得安娜的丈夫还有一个弟弟，叫做查理德.阿普顿.皮克曼，没有加入任何帮派，或许自己可以找他帮忙。
第五百二十九章 古梦：母亲的承诺
现在就等安娜丈夫所在的帮派成员回来看看是什么结果了。
但愿他们能在巫毒帮的进攻下坚持一段时间。
夏仁走到厨房，简单做了一点吃的，端到客厅，叫女儿德丽莎也过来吃点。
德丽莎神情恍惚，两只眼睛都哭肿了，说什么也不愿吃。
夏仁叹了口气，说道：“吃点吧，你肯定饿了。”
德丽莎一直摇头，带着哭腔：“爸爸不会回来了，对吧。”
夏仁低头看着客厅中央，“自己”丈夫的尸体还躺在那里，胸口弥漫的血迹已经干涸，衣服上全是血污和泥土，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死不瞑目。
这么小的孩子，看见自己父亲如此痛苦地死去，心里肯定不好受。
“爸爸好惨啊，爸爸——”
德丽莎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现在又有点要大哭的趋势。
夏仁赶紧走过去，拉过来一件衣服，盖住丈夫的头。
“这下不惨了，走，咱们先吃点东西。”
德丽莎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果然看不到爸爸了。
她抽泣两声，抬头看着妈妈，点点头：“好。”
“真乖。”
夏仁露出满意的笑容，拉着女儿坐在餐桌上，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早餐。
安娜是裁缝，在街道上拥有一家裁缝店，加上丈夫是帮派成员，所以日子过得虽然不算富裕，但也吃喝不愁。
她煎了两块牛排，炒了几个热菜，还切了几个水果拌沙拉，另外炖了一锅肉汤，俨然是逢年过节才有的待遇。
因为安娜自己就会做饭，加上夏仁本身厨艺也不错，所以味道都很好。
母女俩在餐桌上大快朵颐，男主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只盖了一件衣服，如果此时他活过来，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大概是因为早餐的缘故，德丽莎的精神恢复了一些，但仍然很悲伤。
小孩子的情绪很简单，伤心的时候就全神贯注地伤心，但是作为成年人的夏仁就必须考虑更多东西。
她望着门外，眼神有些担忧。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但是那些人还没有回来。
外面街道上混乱不堪，她自己一个女人不敢轻易跑出去查看情况，万一巫毒帮已经取得了胜利，自己被他们发现的话，那就大祸临头了。
夏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等等。
她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望着外面的景象，确保如果有什么人靠近，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现在的城市帮派横行，没有家族和势力背景，孤单一个女人走不出两个街道，就会被掳走或是拉到阴暗的小巷里强嬲，警察只会保护富人区，只有那里还有秩序可言，其他地方就如同地狱。
夏仁对照着安娜和自己的记忆，分析着现在迈瑞肯国的现状。
这些年来，尽管迈瑞肯国建立了边境墙，严厉管控人口初入，但还是有大量的国民逃离，加入最高联盟政府，有能力的早就逃出去了，现在留在这里的，都无可奈何的普通民众。
而因为迈瑞肯还是一个独立国家，最高联盟政府的法律在这里并不适用，所以外界的大量犯罪分子纷纷涌入这里，加剧了国家的混乱。
如今的迈瑞肯国，早已经是犯罪的天堂，滋养黑恶势力和邪恶财阀的腐败之地。
对于这一现状，君主和长老团当然知晓这一现状，但是他们早就被大公司们裹挟，已经是作茧自缚，丧失了对国家的掌控力，所以即便想管，也没有那个能力。
更何况全国上下，都已经对政府失去了信任，他们巴不得迈瑞肯国早点解散，好让最高联盟政府赶紧接受这里。
虽然在588年，也就是七年后，迈瑞肯国终于彻底走向末路，君主宣布放弃自己的国家，并入最高联盟政府，迈瑞肯的土地后来也更名为盛天大都，但是这片地区的混乱却从未停止，这一历史遗留问题从未得到彻底解决，直到五百多年后，盛天大都也是蓝星人民的旅游禁地，犯罪率最高的区域之一。
为什偏偏是这个时间点，而且是这个地方。
夏仁眼神中闪过几分忧虑。
前两个古梦，他主要担心的是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这个古梦，人类才是最大的敌人。
遇见旧日支配者被秒掉他并不会有什么怨言，但若是在遇见旧神之前，被人类杀掉，就实在难以接受了，因为这就意味着他浪费了一个珍贵的古梦碎片，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正想着，女儿德丽莎走了过来，抬起头，红肿着眼睛：“妈妈……”
夏仁心中一软，将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不知道是受到这具身体影响，还是小女孩实在太惹人怜爱，她紧紧搂住对方，目光看着远方。
前路未知，身边处处都是潜在的危险，只有她们可以互相依靠。
“妈妈……”
德丽莎趴在她胸口上，呼吸着她身上味道。
“怎么了？”
“妈妈你会不会也离开我，就像……就像爸爸一样。”
夏仁望着她令人心疼的眼神，安慰说道：“不会的，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妈妈还要看着你长大，穿上漂亮的婚纱呢。”
说完，他突然顿住。
夏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也曾是个孩子，坐在母亲膝头，对未来有着这样那样的担忧。
模糊的记忆中，自己问母亲类似问题的时候，她好像有过短暂的犹豫，然后才给予了回答。
现在夏仁已经知晓了母亲犹豫的原因，幼年时的自己令父母感到深深的恐惧，但同时他们对自己的爱也货真价实，他们在恐惧与痛苦之中挣扎，最终失败，选择了自杀。
母亲不知道对自己的许诺能够实现，才有了片刻的停顿。
自己对德丽莎的承诺，能够实现吗？
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万一，自己做不到怎么办？
念及至此，夏仁突然无比难过起来。
古梦中的人物的结局，往往不得善终，也就是说，安娜接下来，会死。
他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无能为力。
“德丽莎。”
夏仁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忍：“你喜欢皮克曼叔叔吗？”
事实上，安娜全家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皮克曼了，他是一名天赋异禀的画家，生活在富人区，很少回来探望。
安娜从嫁过来，也只见过这个小叔子几次面而已。
德丽莎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妈妈问这句话的用意，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死死抱着她的腰肢，说道：“不要，我不要去叔叔那里，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妈妈，你也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夏仁心中一颤，有些不敢看女儿的眼睛。
她温柔地抚摸着德丽莎的头发，和自己的母亲一样。
“不去，妈妈哪里也不去，一直陪着德丽莎。”
看到女儿放心一般，趴在自己怀里睡去，夏仁望着外面，有些焦虑。
帮派里的人，还没回来。
两个小时后，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夏仁仍旧没有等到任何消息。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丈夫的小帮派现在估计已经被消灭，那些熟悉的身影现在可能已经横尸街头，巫毒帮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过来寻仇。
她们母女没有任何依靠，也不能把女儿放在其他地方。
“德丽莎，你留在家里，妈妈要出去办点事情，可以吗？”
女儿刚刚睡醒，自然不愿她离开，但这时候已经不能心软。
夏仁穿好衣服，找出一件斗篷披上，想了想，拉开卧室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左轮枪，上好子弹，揣进怀里，下了楼。
德丽莎在楼梯口站着，期盼的眼神，希望她不要离开。
夏仁走过去，亲了亲她的脸：“德丽莎，一定要等我回来，如果看到有陌生人朝家里走，就立刻躲起来，好吗？”
德丽莎瘪着嘴，忍住不哭的表情，重重点了点头。
夏仁摸了摸怀里的枪，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家门。
第五百三十章 古梦：反杀
安娜的家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位置比较偏僻，远离街道，而且位于上坡位置，只有一条土路能够通行。
夏仁沿着土路一路往下走，很快就看到城镇的建筑。
她是这里的裁缝，有不少人认识她的样貌，所以才要披着斗篷，天知道附近的居民看到她出现，会不会汇报给巫毒帮的人。
这种混乱的地方，人心的险恶不可估量。
街道上行人不多，两旁的建筑高高竖起，将街道逼迫地更加狭窄，走在其中，仿佛两面都潜伏者凶手，随时有可能窜出来带给人致命一击。
夏仁尽量沿着路边的房子走，使自己不是那么的显眼。
两旁的店铺大多都紧闭着房门，昨晚刚刚发生过惨烈的帮派斗争，附近的居民对此习以为常，都知道这个敏感的节骨眼要小心为上。
夏仁偶尔见到巷头的地面残留着黑褐色的血迹，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安娜丈夫昨晚流的血，路过某些阴暗的小巷的时候，能够闻到肉类腐败所散发出来恶臭味道，还有苍蝇聚集的嗡嗡声，一般这种情况，就代表着有谁在那里死去，而无人收尸。
他还看到街头巷尾，有帮派成员模样的年轻人在巡视，这里原本是安娜丈夫他们帮派的地盘，但是此时这些年轻人的面孔在夏仁眼里都很陌生，看来巫毒帮已经确确实实取得了胜利。
他不敢做多停留，低着头迅速离去。
“喂！”
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夏仁身体僵了一下，回过头。
一个年龄大约有十六七岁，留着短寸的帮派成员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手里来回掂着白花花的匕首，上半身没穿衣服，身材干瘦下半身穿着一件棕色短裤，踩着拖鞋，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走了过来，不由分说，伸手就要拿掉夏仁头上的斗篷帽子。
夏仁目光微凝，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麻烦了。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躲过对方伸来的手。
没想到这一举动直接惹怒了对方，青年愣了愣，脸色骤然变得凶狠，抬腿一脚就要踹到夏仁肚子上。
夏仁还想要躲，但是眼睛余光看到，街道不远处，另一个帮派成员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
如果这时候发生冲突，自己别说去往富人区寻找小叔子皮克曼了，恐怕连这条街道都走不出去。
这具身体是女性，力量和速度都无法和那些刀尖舔血的帮派成员相比，对周围地形的掌握也不如他们熟悉，如果遭到围堵，跑不了多远就会被逮到，到时候面对无休止的凌辱，古梦只能提前结束。
而没有了自己，德丽莎的处境也将无比悲惨。
失去家族庇护的小女孩，在这里，将生不如死，最好的结果也是沦为**。
一瞬间的，他思考了很多，最终没有闪躲，任由对方踢在自己小腹部，然后顺势倒向墙边。
真他娘的痛啊……
夏仁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倒不完全是装的。
那干瘦少年不依不饶，还上来又踢了两下：“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白天披着块破布。”
他弯腰揭开夏仁的斗篷，看到阳光下那张洁白无瑕的脸庞，呆住了。
没错，安娜是个美人，当初是附近远近闻名的小美女，不过十几岁就嫁人了，尽管已经生过孩子，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的气质。
就因为这样，夏仁才会特地披上一个斗篷来遮掩自己的脸，才会始终担心这幅身体会被人觊觎。
至于为什么不乔装打扮，把脸弄脏……别开玩笑了，她的目的就是去富人区寻找皮克曼，如果形象破破烂烂，连富人区都走不进去，那这趟出来是为了什么？
那干瘦少年何时见过如此白嫩的女人，当即色心大起。
他咽了咽口水，短裤已经撑起了帐篷，但还保留着几分理智，知道先确认身份，这种等级的美女，说不定是某个自己惹不起的人物的老婆。
“你是谁家的？”
夏仁知道糟糕，但是眼睛余光看着远处的那个帮派成员还没有移开视线，绝对不能在这里动手。
他假装害怕的样子，说道：“我丈夫前两天失踪了，我出来找他。”
失踪了？
少年心中大喜，在这种地方，没了男人的家，那就跟大路上没有主人的钱包一样，谁都可以随便欺负。
他匕首抵住夏仁的脖子，头指了指旁边的小巷，威胁道：“进去，让我好好爽爽，不然宰了你！”
夏仁脸上露出畏惧的表情，咬了咬嘴唇，在少年的挟持下，走进了小巷。
一边走他心里一边骂。
妈的，才十几岁的小屁孩，就干这种破事。
远处，那帮派成员看到这一幕，露出会心的微笑，摇摇头，不打算管。
刚一进小巷，干瘦少年就迫不及待地要亲夏仁，同时手还要伸进斗篷里，去摸他的胸。
一看就没少干这事。
夏仁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很是配合的样子。
少年已经忘乎所以，满脑子想的都是草女人，放松了防备。
就在这这时，夏仁突然发动攻击，腿部发力，重重一击踢在少年两腿之间，同时搭在肩膀上那只手固定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让他不能发出惨叫。
命根子遭受重击，少年当场疼的夹击双腿，后背弓起，眼珠上翻。
夏仁趁他不能反击的机会，将他头牢牢夹在腋下，然后脚步横移，腰、肩、胯同时发力，带动着少年的身体甩了半圈。
伴随着“咔嚓”一声，少年的颈椎骨终于折断，全身瘫软，张着嘴，瞪大着眼睛，但是说不出话来。
人的颈椎骨是很结实的，尤其脖子一圈都附着结实的肌肉，除非经过专业训练，在敌人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动手，否则若想折断颈椎，则必须像夏仁一样，用非常大的力量和独特的技巧才行。
紧张之下，突然爆发，也是很费力气的，夏仁喘着气，手臂颤抖，捡起少年掉落在地上的匕首。
“不要小看女人啊小臂崽子！”
嗤！
匕首从少年下巴刺入，精准地切断了延髓，同时没有触碰到什么大的动脉，也没有多少鲜血呲出。
少年不会立刻死亡，他将体验人生中最痛苦的几分钟，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夏仁慢慢抽出匕首，看着鲜血汩汩涌出，将匕首在少年衣服上擦干净，然后别再腰后。
想了想，他又拖着少年的身体，将其放在一堆垃圾后面，延缓尸体发现的时间。
昨晚这一切后，他确认了自己身上没有沾染血迹，便拍拍衣袖，朝着小巷的另一头快步离开。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古梦：一见钟情
一个半小时后，夏仁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富人区。
这里街道整洁干净，路上不时有警察在巡逻，如果看到衣衫不整的流浪汉，或是打扮落魄的人，就会上前盘问，若是不能说出工作和住宅，那对不起，你多半就要被驱逐出这片区域了。
好在夏仁早就有准备，他刚刚进入富人区的时候，就已经脱掉了外面的斗篷，扔进了垃圾桶里，露出里面早就准备好整齐服装。
这是当初安娜的丈夫追求她时，特地定制的一套裙子，价值不菲，没有哪个穷人会日常穿着这种服装出门。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走路昂首挺胸，偶尔对上巡逻警察的眼神，也毫不闪躲。
生活在穷人区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们长期处于紧张的环境中，气质和养尊处优的有钱人相比，差别巨大。
夏仁很显然不再警察的怀疑名单里，所以一路上几乎是畅行无阻。
但是如何找到皮克曼，成为了他眼下亟待解决的问题。
安娜的记忆里，并未有多少关于皮克曼的信息，只知道他是一名画家，似乎是一家艺术俱乐部的成员，此外，皮克曼还在富人区拥有一套房产，但是房产的位置她却并不知晓。
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夏仁扭头发现，一个女性警察正在远远地望着自己，似乎是对于自己突然停下脚步的行为感到好奇。
夏仁直接朝着警察走了过去，问道：“请问你知道艺术俱乐部在哪里吗？”
“艺术俱乐部？”
女警似乎对问路的事情有些惊讶，但还是仔细回想后说道：“好像纽伯利街上有个俱乐部，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谢谢。”
夏仁点头致谢，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街道拐角，确认女警看不到自己之后，夏仁又拦下一名路人，问出了纽伯利街的位置。
又走了半个小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街边的餐馆中飘出食物的香味，夏仁也有些饥肠辘辘。
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他已经来到了纽伯利街，但是街边这么多房子，俱乐部很多都比较低调，并不直接标出来名字，再次询问了几名路人，他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这是路边一家展览厅的建筑，旋转门前，铺着一张地毯。
夏仁在外面看了看，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大厅，有些空荡，大厅的墙上挂着许多副画作，从风格来看，应该不是一个人画的。
大厅尽头，是两排回旋的楼梯，分别通往二楼。
华丽的吊灯释放着淡淡的光亮，周围的空气弥漫着几分凉意。
“有人吗？”
夏仁对着二楼的位置喊了一句。
一楼的角落，某个画架前的椅子上盖着的白布突然抖了一下，然后看起来三十多岁，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扯开白布，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似乎还没有睡醒的样子，抹了一把脸，然后看向夏仁的位置，走了过来。
男人原本打着哈欠，等到看清夏仁的面容后，赶紧擦了擦口水，整理仪容，片刻便换上了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说道：“你好，我叫艾略特，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多么美丽的女子啊，这是上天赐予我的幸福吗？
近距离看着对方洁白无瑕的面庞，艾略特心脏砰砰直跳，感觉自己终于遇到了命中注定另一半。
他是个追求浪漫主义的人，坚定地认为这就是一见钟情。
夏仁并不知道对方已经对自己起了小心思，打量了一眼四周，问道：“皮克曼在这里吗？”
听到这个名字，艾略特表情似乎有些失望，说道：“皮克曼已经有几天没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小姐你和皮克曼是什么关系？”
夏仁毫不避讳地说道：“我是他嫂子。”
“啊？”
艾略特如遭雷击。
印象中，他知道皮克曼有个哥哥，住在穷人区，而且哥哥也已经结婚了，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气质非凡的美丽女士竟然就是他的嫂嫂。
这样女人，不应该出现在穷人区才对。
难道我的恋情，还没有开始，就这么结束了吗？
夏仁不管艾略特是否在愣神，说道：“我丈夫昨晚死了，所以想要通知皮克曼一声，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啊？”
艾略特再次愣住了，不过这次很快反应过来，说道：“没想到发生了这么令人悲伤的事情，你先不用担心，我和皮克曼关系很好，这就带你去找他。”
艾略特自告奋勇，领着夏仁走出了俱乐部的大门，打车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处居民楼前。
路上，或许是觉得夏仁的丈夫已经死了，自己还有机会，艾略特又动起了小心思，对夏仁关怀备至。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坏心眼，穷人区的混乱不是一时半会儿事情，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了，生活在那里的女人如果死了丈夫，几乎都会很快改嫁，不然失去了男人作为依靠，下场将会是非常凄惨的。
艾略特心想与其让夏仁嫁给穷人区其他男人，白白的让明珠蒙尘，还不如嫁给自己，这样她也能搬进富人区。
几乎没有那个穷人区的女孩子能拒绝这种诱惑，所以艾略特非常有自信。
但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和正常女人不太相同，一路上都对自己的示好没什么回应。
艾略特也不着急，人家刚死了丈夫，总要有段缓冲期才是。
至于对方结没结过婚，艾略特根本不在意，世间并不存在绝对的完美，他已经等了三十多年了，如今终于碰到能够令自己心动的女人，这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情缘。
他非常绅士地为夏仁打开车门，问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安娜。”夏仁说。
艾略特笑了笑，由衷地夸赞道：“真是个好名字。”
夏仁当然也明白他对自己有想法，如果自己不是在古梦里，站在安娜的角度考虑，和艾略特发展关系当然是最好的选项，但没有如果。
两人上了楼，艾略特轻车熟路地来到五楼的一户门前，敲了敲门。
“皮克曼！在家吗？皮克曼！”
他连续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
“皮克曼！”
艾略特扯开嗓子喊。
“让我来吧。”
夏仁耽搁不起时间，越是往后拖，德丽莎在家遇到危险的几率就越大，他可不想等到自己赶回去，看到是空荡荡的屋子。
他掏出左轮手枪，紧紧握住枪管，用枪把使劲地朝门锁砸去。
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声响，门锁应声而开。
夏仁收起手枪，看着旁边目瞪口呆的艾略特，打开房门，将他拉进屋内。
第五百三十二章 古梦：机械神教的传说
“你怎么会带着枪？”
艾略特回过神来，质问道。
他刚刚看到夏仁掏出枪来，真的吓了一跳，还好她没有直接开枪，不过就算是砸，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艾略特知道枪支的危险，就算是在富人区，也偶尔会发生枪击案，说不定今天早上还微笑着和你打招呼的邻居，晚上就死在了枪杀案里。
“自保。”
夏仁说道。
艾略特本来还想要说服夏仁将枪丢掉，听到这个回答，顿时哑口无言。
连自己都知道枪支的危险，那么生活在枪击案频发的安娜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就算知道了她能怎么办呢？一个柔弱女子，刚刚死了丈夫，又独自一人走了这么远的距离来到这里，路上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困难。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谁也不愿意平白冒这个险。
没有枪的话，她要拿什么自保呢？
艾略特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遇到同样的情况，可能连远门都不敢出，只能找人到富人区捎话，就算不得已要出门，估计也会选择带着枪。
他心情复杂，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害怕，只是心中对这个坚强的女人升起了几分钦佩和怜爱。
如果要是……生活在外面就好了。
艾略特不是个冲动的人，他也不是那种见到漂亮的女人，就连两人以后孩子姓什么都想好了的男人。
他对待自己的感情极为认真，但他此刻却在心里做了一个有些荒唐的决定。
尽管和安娜见面的时间还没有超过半个小时，但艾略特却想要带着对方离开迈瑞肯国生活。
夏仁不知道身边这个男人短时间内已经将两人的未来都安排好了。
他正在观察眼前的屋子。
房间内打扫的干干净净，地板也拖得几乎一尘不安，所有的家具表面都用毛巾仔细擦过，看不出一丝污迹。
房间面积并不大，客厅只有二三十平左右，靠近阳台的位置，铺着一张地毯，旁边有一张绿色的单人沙发，沙发边靠墙是一个小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籍。
夏仁走过去翻开两本，发现上面记载的都是古老的传说，以及各种童话寓言，此外，下层的书架上，还有几本有关于人体解剖学的书籍，和历史传中各种恐怖生物的图鉴。
在沙发靠背上，夏仁还找到了一本没有名字的老旧书本。
他翻开查阅，发现上面同样记载着各种历史传说，但和其他传说不同的是，这里面的内容，很多都是夏仁闻所未闻的。
书页的中间夹着一根书签，他翻到书签的位置，看到上面记载着一段不知多久前的往事。
故事真假难辨，而且没有写明时间，只能猜测是在最高联盟政府成立之前，也就是最少五百多年前的发生的事了。
那是一段无比混乱和黑暗的纪元，无数个国家之间征战不休，人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大地上战火弥漫，饿殍遍地，恰逢天灾不断，旱涝频发，大片的土地都荒芜，成批的强盗到处流窜，幸存的人们只能聚集在脏乱的不堪的城市苟存。
就在这种情况下，魔法与炼金术诞生了。
人们利用炼金术制造出魔药，治愈人们的伤痛，用魔法唤来风雨，净化河流与水源，滋润土地，使作物生长。
但是能够掌握魔法与炼金术的只有少部分人，他们被称为：巫师。
在巫师的帮助下，人们走出城市，驱赶猛兽，将荒地变成耕地，形成一个个村落和城镇，繁衍人口。
人类崇拜巫师的力量，感激他们的恩情，巫师的地位也逐渐攀高，甚至最终超越了皇权，成为信仰。
他们组成巫师公会，并在公会的影响下，各国之间的紧张关系开始有所缓解，战乱减少，人类得以休养生息。
然而就在不止多少年后，这种相对和谐的局面突然被打破，邪恶的机械神教带来了蒸汽与火药，打破了巫师们维持了千百年来的和平。
大地上，战乱再起。
蒸汽轰鸣，浓烟滚滚，火炮与魔法对轰，天空被尘烟覆盖，混乱再次降临。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最终以机械神教的胜利结束。
在他们的蛊惑下，人们背弃了守护他们的神灵，发动了渎神的巫师审判，浩浩荡荡的人群的走上街头，将曾经带领人们走向光明的巫师和魔女们送上火刑架。
而最先开始发起这场行动的地方，是一座名叫塞伦的城市。
历史到这里，已经终止，再也没有后续。
夏仁翻到下一页，发现是张插图。
上面描绘着一副残忍的画面：一位魔女被绑在铁架上，炙烈的红色火焰吞噬她的身体，魔女披头散发，皮肤剥落，表情无比狰狞，她嘴巴张大，发出痛苦的哀嚎。
刑场周围聚集着一群人，他们像是举行庆典一样，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有些还在挥拳叫好。
魔女的惨叫声仿佛刺激了他们的神经，没有哪怕一个人感到不忍，他们大口喝着啤酒，跳起舞蹈，似乎全然忘记了，正在遭受无边痛苦的魔女，也是他们的同类，是人类的一员。
分明只是一副插画，但是夏仁却感觉自己仿佛身在现场，望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耳边仿佛能够听到魔女痛苦与不甘的惨叫，和周围人群荒诞的笑声。
他心中莫名感到强烈的恐惧袭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无法理解。
直到书本掉落在地上，他才回过神。
艾略特刚打开卧室的们，看里面有没有人，听到声音回过头，就看到夏仁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不由得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
夏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魔女的惨叫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忽远忽近。
他不知道这是幻听，还是自己受到污染的征兆。
如果这书上记载的历史是真的，那么魔法与炼金术被长期压制的原因，就是那个突然崛起的机械神教了。
只是，如果机械神教最终取得了胜利的话，那么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呢？
为什么自己从未听说过有关于机械神教只言片语。
魔女的幻听还未解决，无数的想法就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搅得大脑混乱不堪，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夏仁坐在沙发上，晃了晃脑袋，多少清醒了一些。
他看向阳台，那里，有一个用白布覆盖的画架，画架前还摆放着调色盘和画笔。
屋里的其他东西都收了起来，唯独这个画架没有收拾整齐。
夏仁站起身，走过去，掀开了白布。
巨大的画纸中央，只潦草地画了一个由墨绿色石块堆砌起来的井口。
“什么意思……”
夏仁望着这幅奇怪的话，皱了皱眉。
第五百三十三章 古梦：天才画家
“看来皮克曼不在家。”
艾略特走了过来，同样看到了那副画，还有站在画前沉思的夏仁，说道：“皮克曼的画风格总是那么的独特，他就喜欢画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看不懂。”
奇奇怪怪的东西……
夏仁低头思忖了一下，问道：“他具体都喜欢画什么？”
艾略特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他喜欢画魔鬼。”
“魔鬼？”
夏仁有些不解：“什么样的魔鬼。”
艾略特皱起眉头，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描述。
他一边用手比划着意义不明的图案，一边说道：“就是那种奇形怪状的，能够被称之为梦魇和怪物的东西，他们有些拥有和人类相似的特征，比如四肢和五官，但其他地方则完全不同，就像是拿过来一堆乱七八糟的器官或是类似章鱼触须之类的东西，和人体一起拼凑起来的一样。”
说到这，艾略特带着敬佩的神情：“皮克曼是个步骤不扣的天才，他不同于其他恐怖风格的画家，你知道吗？皮克曼跟我关系很好，所以他的作品我看过很多，包括哪些没有展示出来的——也可以说是没办法展示的作品——他总是善于用简洁的，几乎不带任何绘画技巧的线条，勾勒出仿佛哪些魔鬼真实存在的样子。”
提到绘画方面，他有些滔滔不绝：“其他的恐怖风格画家一般都用夸张的色彩，以及强烈的视觉冲击来糊弄观众的眼睛，但是皮克曼完全的不是，他如同天生就能够知晓并完全理解人们真正恐惧的是什么——凡是看过他画作的人，差不多都能明白我的意思。”
艾略特似乎有些焦躁，急于夏仁证明那些东西：“我是说，只有真正伟大的艺术家，才能寻找出埋藏在人基因里的，对某些事物的畏惧，并将其真实的表现出来。
对，就是真实。
皮克曼所画的怪物，全都无比真实。就仿佛他亲眼见到，并与之相处过一样。你一定认为我有些神志不清，甚至胡言乱语，其实我也意识到了，但他真的，就是那种，很少见的天才。
我刚才说了他有些画作无法展示，只给我看过，那并不是危言耸听。
它们实在过于恐怖，并给人一种极其扭曲的怪异感，一旦展示出来，皮克曼说不定会立刻被俱乐部除名。
事实上，在我看过那些画中的内容后，也坚决反对他将那些画公之于众。
因为站在艺术家的角度，我无比清楚，那会带来恐慌，甚至到了能够切实的影响人心智的程度，皮克曼的艺术对人类来讲，为时尚早……”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夏仁拍拍他的肩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艾略特的表情已经隐隐有些癫狂了，如果任由他不停的讲述，很难想象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夏仁感觉有些不妙，从刚刚自己发现的那本书籍，到接下来艾略特的异状，无不在向他证明，自己这个小叔子，和正常人似乎有些不同。
除了眼前的这口奇怪的井之外，他没有亲眼见到过皮克曼的其他画作，但听艾略特的描述，那些画作似乎能够扭曲人的理智，甚至是带来污染。
据夏仁所知，如果只是正常的画，再如何怪异，也绝对达不到令人们恐慌的程度。
除非，皮克曼画的，是某些真实存在的怪物，比如那些异种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其实倒也不完全是坏事，毕竟他还记得自己进入古梦的最终目的，就和污染有关。
他必须找到有关于旧日支配者的踪迹。
那么，或许找到皮克曼，就是达成这一目的的关键。
想到这，夏仁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小身影。
德丽莎还在家等待着母亲回去，自己和皮克曼都不能指望的话，小女孩以后要依靠谁呢？
“安娜？”
看他在发呆，艾略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夏仁叹了口气，说道：“我没事。”
他在屋里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倒是卧室的床头摆放有皮克曼和另外几人的合影，能够被相机记录下来，说明皮克曼至少在照相的时候，还属于人类的范畴。
自己这个小叔子好像凭空消失了，唯独家里打扫的整整齐齐，就仿佛，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准备好了之后，才离开的一样。
艾略特拍了拍脑袋，说道：“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找不见他了，皮克曼不会出远门，也不会特地去危险的地方，不如咱们先回俱乐部，我问问其他人，看他们知不知道皮克曼的下落。”
夏仁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德丽莎还在家等我，我今天晚上之前必须回家。”
“德丽莎是……”
“我女儿。”
艾略特表情僵了僵，但并没有任何失望的样子，反而开始低头认真思索起来。
“其实，我还知道一个地方，皮克曼在郊区租了一间房子当做画室，他偶尔会在画室里作画，现在说不定就在那里。”
夏仁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那咱们立刻去。”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
艾略特拦住他，摸了摸肚子：“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吃饭呢，不如咱们先买点吃的。”
夏仁正好也饿了，但是吃饭需要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从富人区回到家的路程同样凶险，至少需要两个多小时，天黑之后，就是帮派活跃时间，他必须赶在下午四点之前回去。
最终，他们买了两份快餐，由艾略特打车，前往了皮克曼画室的方向。
迈瑞肯国已经几乎没有多少能够稳定运行的工厂，造车这种需要高端配套产业的产业在国内更是不存在，所以这里的汽车几乎都是从最高联盟政府进口，数量稀少，属于奢侈品，出租车的价格也因此非常昂贵。
但艾略特却仿佛习惯了打车出行，并不为金钱担忧，要么他是非常有名的画家，但以他的年龄来说，貌似不太可能，要么，他家里非常有钱，夏仁更加倾向于后者。
车子平缓行驶，他看着窗外的景象，心中默默期待着接下来不要出现什么糟糕的意外。
第五百三十四章 古梦：古宅的地下室
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稀疏和破旧起来，但还没有离开富人区，只是在远离繁华的区域。
附近的景色开始有些荒芜，各种设施也显露出陈旧的外观，街边的店铺也大多都已经关门，路人并不多，但都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们的车辆，不知道是汽车在这里太过罕见，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没走多远，出租车就在路边停下。
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些距离，司机却怎么都不愿再前行，艾略特试图用加钱来说服对方，但即便是金钱的诱惑，都无法令司机动摇。
无奈，他们只能原地下车。
夏仁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前面有什么吗，为什么司机不愿意载我们过去？”
艾略特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司机害怕罢了，毕竟去往这么偏远的地方，司机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而且咱们要去的地方，有些不好的传闻，附近的居民经常有人在夜晚听见那边传来奇怪的声音，还说曾经在昏暗的小巷里看到过恐怖的生物在贴墙爬行，前几年有几个小孩去那边玩耍，结果失踪了，附近居民出动了许多人连夜寻找，但都没有找到，前去搜寻的居民还有被吓得神经的，清醒之后便一口咬定，自己看到了成群结队的黑影在建筑间穿行，连续几个人都是如此。
后来这事传的越来越离谱，什么那里是亡灵和恶魔们的居所，每到夜晚就会有鬼魂四处游荡，孩子们就是被鬼魂抓走吃掉了。
不过传闻毕竟是传闻，我更倾向于小孩是被帮派抓走卖掉了，这种事情可没少发生，警察们都被帮派收买，互相之间都有默契，除非闹的特别大了，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否则只要不是太过分，就算报警，也只是敷衍地记录一下，根本不会去管。”
艾略特一边走，一边和夏仁讲述周围的情况。
没一会儿，他们站在了一条巷子前。
到了这里，周围的建筑已经完全没有人居住了，说是小巷，其实更加像是一片废墟，两旁的建筑充满了古老的气息，墙面上砖石在长年的风吹日晒之下，变得脆弱不堪，手一捏，就能掰下一块来，很多都已经自己剥落，有些甚至被藤蔓爬满，成为了壁虎和各类昆虫的栖息地。
巷子的路边上长满了杂草，只有一条由人走出来的，不太显眼的小路可以落脚，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堆在墙角，同样有被岁月侵蚀的痕迹，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被雨水击打出的斑驳尘土，不知道是原本就在这里，还是被风吹过来的。
两侧建筑的窗户歪歪斜斜，上面的玻璃要么被人早就被人卸走，要么已经破碎，偶尔有阴冷的风从巷子的另一头吹过来，腐朽的窗框便发出荒凉的吱呀声，左右摇摆，让人时刻担心它会不会掉落下来。
他们走进巷子里，耳边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就像是进入了隔音的房间，就连头顶下午的阳光，都仿佛黯淡了几分，犹如被一层无形的迷雾遮挡。
夏仁心中泛起阵阵凉意，感受到了不详的气息，但艾略特却似乎毫无察觉。
他们走进了巷子深处，然后左拐，进入了另一条更加古老的小巷。
这里狭窄得几乎仅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且头顶那些弯曲下垂的房檐差不多将阳光全部遮蔽，两侧的建筑内部传出诡异的声响，不知道是有小动物在移动，还是某些家具垮塌的声音。
又走了大约几十米左右，艾略特在一栋建筑前停下。
夏仁看到眼前样式古朴的大门，已经被虫蛀得不成样子，不过门上却非常奇怪地排列着几排整齐的空洞，随后夏仁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以前门上的装饰物脱落后产生的痕迹。
大门的底边已经触地，和门框的连接处也有部分脱落，全凭它本身的重量和地上的泥土在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不过想要推门显然是不可能的，夏仁甚至怀疑自己上去碰一下，它就有可能向后倾倒，然后摔碎。
不过好在门开了一条正好能够容纳人通过的缝隙，使得他们不用冒险去推门。
艾略特走在前面，说道：“我一开始知道皮克曼的画室是在这里之后，还在疑惑他为什么要找这种已经荒废的屋子，但是后来想想，或许这种廖无人烟的古宅，能给他的创作带来更多灵感吧。
不过说实话，这种地方是真的偏僻，正常人想找都很难找到，可能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将皮克曼吸引过来，他的属性天生就会这种地方相契合。”
他们走进门厅，外面的阳光被厚实的墙壁遮挡，只能斜斜地照亮门里很小一片区域，明亮的光线和浓郁的如同实质的黑暗清楚地划分出界限，宛若两个世界的交汇。
“皮克曼！皮克曼你在吗？”
艾略特大声喊道。
他的声音消失在黑暗中，就如同门口那些误闯进来的光线一样，被房子吞噬干净，一点回响都没有。
同样，也没有人回应。
艾略特转过身，有些尴尬地笑着安慰夏仁说：“不用担心，皮克曼有时回去地下室寻找灵感，听不见也很正常。”
看的出他来过很多次，非常娴熟地走到墙边，在那被灰尘渲染成几近黑色的桌面上拿起一盏油灯点燃。
艾略特端着油灯，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吧，下面太黑了，我怕你不适应，如果我找到了皮克曼，就带他上来。”
夏仁摇摇头：“我跟你一起下去。”
“好吧。”
艾略特有些开心，至少目前为止，对方还没有讨厌自己。
而且地下室的情况他知道，女人大多都是怕黑的，两个人走在一起，说不定能够增进一些感情。
总之，对他来说，是好的开始。
借助着油灯的火苗，夏仁能够看到门厅四周的墙壁上，那些浮华的雕饰，尽管这些雕饰基本都已经蒙上的厚厚的尘埃和蛛网，但仍旧能很容易让人想象出这里曾经的辉煌。
艾略特端着油灯，打开靠近角落的一间房门。
门里是一条向下的楼梯，楼梯深处被黑暗包裹，一股股散发着凉意的微风从里面向上吹出来，令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夏仁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手臂的皮肤上，已经浮现出一层鸡皮疙瘩。
两人沿着狭窄的楼梯一路向下走，耳边只有脚步声，油灯的火苗伴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摇曳不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被灯光逼退的黑暗，也随之时远时近。
第五百三十五章 古梦：皮克曼的油画
还没有真正进入地下室，压迫感便从四面八方袭来，夏仁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呼吸声都变得有些粗重起来。
古宅自然是没有电力的，所以只能用烛光照明，艾略特走下最后一阶楼梯，举着油灯，喊道：“有人吗？皮克曼，是我，艾略特。”
但是，没有人回应。
四周的黑暗仿佛更加浓郁，烛光只能艰难的照亮身前很小一片区域，腐朽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呼吸几次，胃部便有些翻涌。
“奇怪了，皮克曼能去的地方有限，不在这里，他还能去哪？”
艾略特皱着眉头，摸索着走到墙边，用手中灯盏点亮这里的几站壁灯。
地下室多少亮堂了一些，至少房间的轮廓显现了出来。
这里面积大约有三十平，墙角堆放着几个木箱子，还有一些杂物。
箱子有些年月了，用来固定木板的铁皮被红锈腐蚀的破破烂烂，估计就算拉到外面的废品站，老板都不一定会收，而那些杂物则大多的都是一些肮脏的布料，就像是在烂泥坑里搅了几圈再拿出来一样，不知道放在这里有什么作用。
此外，地下室里还竖着堆放着十几张一米多长的油画，用黑色的布盖着，一个空的画架靠墙竖立，旁边是一张椅子。
四周的墙面是长方形的灰砖堆砌，但不知道是沾染了油脂还是其他什么缘故，给人的质感就像是花岗岩，在烛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夏仁掀开黑布，想要看油画的内容，却被艾略特及时制止。
“皮克曼的画，不适合一般人观看，真的，如果你不想像我一样晚上做噩梦的话，就最好收起好奇心别看。”
夏仁顿了顿了，说道：“没关系，我从小胆子就很大。”
艾略特闻言，虽然不太希望她看，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于夏仁说自己胆子大这一点，艾略特是同意的，毕竟普通女人也不敢独自一人就穿越被暴力帮派把持的穷人区，来找自己的小叔子。
“我来帮你吧。”
艾略特叹了一口气，上前帮夏仁将油画抬起来，好看清上面的内容。
借助着摇晃的烛光，夏仁看到了画上所描绘的场景。
他没有想到，艾略特此前对皮克曼的描述没有掺杂任何虚假，他看到的第一幅画作，就足以令人恐惧到血液凝固的地步。
这幅画题名为《上课》，背景是在一处教堂的墓地里，用了异常灰暗的色调，能够看出是在夜间，一群没有名字的，类似狗一样的生物在坟墓的空地上蹲成一圈，在教中间的人类小孩学习和他们一样进食。
一瞬间，夏仁联想到了食尸鬼。
巫师和魔女会帮助食尸鬼将他们的幼崽替换到人类家庭中，好让人类帮他们抚养长大，但是那些被替换到食尸鬼那边的人类婴儿会遭遇怎样的事情，夏仁从未想过。
而看到眼前这幅画，再加上画的名字，某些可怕的想法突然在他脑海中炸开，并随之带来难以难喻的恐惧和不安。
那些人类的孩子竟然会被食尸鬼以这种恐怖的方式养育长大，就像是人类教导食尸鬼的幼崽学习课堂上的知识一样！
更令夏仁无法接受的是，这些人类的婴儿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后，竟然会逐步的退化，最后变成和周围那些没有名字的丑恶生物一样。
顺着推理过去，就能得到一个不愿承认的事实。
那些狗一样的东西，竟然原本都是人类！
一瞬间，他脑海中有些混乱，无法分辨这到底是退化还是某种进化，一想到人类有可能变成那种令人作呕的生物，他心中就泛起阵阵恶心。
“皮克曼果然不是正常人。如果画中的生物真是食尸鬼的话，那他就和张祥一样，都是食尸鬼替换到人类家庭的幼崽。”
仔细回想，记忆中，自己这个小叔子样貌确实出众，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魅，甚至只是短短几次接触，安娜就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感。
幸好他们一家子没有生活在一起……
夏仁摇摇头，抛除脑海中的杂念，看向后续几幅画。
这些画的背景大多都是以荒芜的墓地、海边的悬崖、或是幽暗的树林为背景，对于一个恐怖风格的画家来说，似乎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问题就出在出现在这些背景中的身影上。
他们，或者说它们——夏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人类看似丰富的词汇，在此时变得贫瘠起来。
总之，那些身影绝对不会是人类，他们的外貌无比的疯狂和畸形，并且总是在进行着变态的进食——啃噬和撕咬人类的尸体。
看着那些画面，夏仁如同身临现场，能够看清它们那被诅咒的面容，脸上睥睨的神情，以及从嘴角流淌出的口水。
它们呼出的空气带着恶臭，仿佛喷在了夏仁脸上！
他突然发狂般地推开油画，踉跄着后退几步，再也忍受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你怎么了？”
艾略特赶忙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收回，试图让他舒服一些。
夏仁眼球颤抖，大脑一片混乱，他刚刚全然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仿佛就真的待在那些怪物身边，看它们进食一样。
艾略特的呼喊声使他从可怕的梦魇中脱离，他眼神望着四周，仿佛那黑暗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时刻准备着偷袭自己。
尽管夏仁理智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还是无法将脑海中的恐惧驱逐出去，它们就像是蛆虫钻进了腐肉里一般，盘踞在心底，时刻折磨着他的精神。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受到了不可逆的污染，这幅身体的污染抵抗，毕竟还是太低。
那些狗一样的东西，竟然真的全都是食尸鬼。
夏仁抓着艾略特的胳膊，站了起来，他还有最后一幅画没有看。
艾略特察觉到他意图，制止道：“你不能再看了。”
“走开！”
夏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撞到墙壁上，然后自己来到那副画前。
那是一副全家福，在一间旧式的屋内，一家人闲坐着，似乎在愉快地聊天，其余人表现的都很正常，但只有一个人，无疑是这家的小儿子，他的脸和其他家庭成员的脸都不一样，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丑恶，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逃离，但恐怖的是，那张脸却和记忆中皮克曼的脸异常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夏仁又睁大眼睛，去看其他人。
他们，竟然就是记忆中安娜的丈夫，和他的家人。
皮克曼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
他就是食尸鬼替换来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