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玉恒公子
不过以雨璇这么多年练出来的眼力，不觉得他对自己有什么恶意，她甚至还注意到楚玉恒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悄悄地对她眨了下眼睛。
看他眼神里的意思，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应该不是指责她的才对，只要不是和她作对，雨璇对他是什么人不感兴趣。
就听楚玉恒对床上的叶东明点了点头，“叶伯父，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的话，你是不是会把人全都赶出去，好好教训一下雨璇表妹？”他的话很直接，直接得让雨璇也吃惊。
还有他那是什么称呼，既然是周氏的表侄，怎么叫叶东明伯父？而且他怎么不跟别人一样，叫自己大表妹，而是直接称呼为雨璇表妹？他就不怕叶东明这个书香世家的当家人挑礼？
没想到，叶东明只是咳了两声，“今天的事没想到让贤侄赶上了，让贤侄见笑了，小女自幼养在祖宅，少人管教……”
他对楚玉恒的称呼并没有在意，仿佛是习以为常了一般，而且对他不向他见礼也不以为忤，反而是语气里带有几时分不易察觉的恭敬。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楚玉恒摆了摆手打断叶东明的话，“听说，雨璇表妹今日对宋兄有所失礼？”
叶老夫人听了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恼怒雨璇的失礼，还是气愤宋永宝的口无遮拦，被一个女子教训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值得他逢人便说吗？
此时就听楚玉恒继续说：“老夫人和叶伯父只怪雨璇表妹失礼于人前，但若是从另一方面看来，却是表妹天真烂漫，没有一点虚伪做作，如今这种真性情是越来越少见了，依在下看，教是要教，但若因此磨灭了雨璇表妹的真性情倒着实可惜了。”
在场还没走的人听了这话，均是暗暗翻了个白眼，可是却偏偏没人反驳楚玉恒的话。
楚玉恒看了周鹏煊一眼，只见他站出来道：“其实我觉得楚公子说得也有道理，大家想一想，你们平日里见到的姑娘，哪个还会那么快人快语，这不是真性情又是什么？想来大表妹也不是有心的，大家各退一步不是皆大欢喜吗？”
此时，众人翻白眼的动作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这真性情可真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楚玉恒见了也只是笑笑，“大家都没有恶意，何必弄得那么紧张，没得伤了和气，还吓着了雨璇表妹。”
听了他最后一句话，众人又齐齐地翻了个白眼，打死他们也不相信，那个嚣张的丫头会被他们吓到，只不过因为是楚玉恒开的口，大家都不好反驳罢了。
雨璇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楚玉恒，发现他真的是个有趣的人，而他显然又不是这些被安排让她挑夫的其中之一，可是他说的话居然没一个人反驳的，就连叶老夫人也只是脸色不好的听着。
而这人看着他说话的样子，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的言不由衷，要么他是真的傻到认为大家都没有恶意；要么此人就是心机深沉地骗过了她的眼睛。
可雨璇觉得肯定是后一种，只因为当初在小镇上，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可以描补韦东风露出来的马脚，再加上他现在眼里偶尔流露出的精光都告诉她，这个男人不如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干净。
叶东明点点头，“楚公子的话伯父知道了。”他显然对楚玉恒是心存忌惮的，不然哪有一个长辈会对晚辈称呼公子的。
“伯父是聪明人。”楚玉恒淡淡点头。
才又回头对雨璇说：“劳烦表妹将这屋里的人都请出去吧，叶伯父身体不好，这么多人在屋里呆着会影响他休养的。”
雨璇还没说话，叶老夫人突然笑了起来，“玉恒公子莫不是……”说到此，眼光又在雨璇身上转了一圈，高深莫测地道：“那倒是好事，只不过我们怕是高攀不起啊。”说到此，她站起来对众人道：“好了，我们走吧，东明这里就劳烦玉恒公子了，东明，你也别太忧心了，好好歇着才是正理。”
“至于雨璇的礼仪什么的，我会让她很快熟悉起来的。”临出门前，叶老夫人又加了一句。
楚玉恒却是紧随其话道：“老夫人说的是，雨璇表妹只是不懂而已，慢慢教教就会了。”
雨璇听了这话，不置是否地挑了挑眉，可惜了，这个人不在这些被安排的人中，要不然他倒可能也是一个好人选。
想入赘？行啊，就看看你们是不是有那个胆子做老娘我的夫婿了，哼哼。她在心里冷笑几声，目送众人离开并没有起身相送。
她不懂嘛，她可是乡下野丫头嘛，舒服一时是一时，懂得多了就有得累。
叶老夫人是最后一个走的，她走时看着雨璇寒声道：“你、你实在是胡闹，一个大姑娘家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的吗？你还知不知道脸皮两个字是怎么写的，知不知道……”
“不知道。”雨璇歪着头打断道：“我虽然识几个字，却是一个也不会写，因为从没有人教过我，更没有纸和笔来给我练。”
说完又很认真地看着老夫人问：“你生气了吗？”说着又状似无意地抬起手臂，似乎是要去挽老夫人的手臂，“很不小心”滑下袖子，露出上面狰狞的伤疤。
叶老夫人看了雨璇一眼，又想起方嬷嬷回报说，雨璇身上一身的伤疤，终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再看看也撇了这边一眼的楚玉恒和那边的叶东明，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是生自己的气。”
说完也不待雨璇再多问，眼光只在一边的周氏身上转了一圈，就收了回来了。
对在叶东明床边坐下的楚玉恒道：“我儿的身体就劳烦玉恒公子了，老身先走了。”
楚玉恒起身一礼，周氏连忙过来相送。
屋里因有楚玉恒这个外人在，叶东明和雨璇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叶东明忍不住先开口道：“罢了，我累了，雨璇，你也先回去吧，今日的事咱们改天再谈。”
第32章 叶家姑娘
雨璇默默地行了一礼，刚要往外走，就听身后又传来叶东明有气无力的声音，“但你若以为通过今天这件事就可以不招赘吧，那就大错特错了。”
雨璇心里一惊，只觉得那无力的声音沉似千斤，他……看透了她的目的？
不过片刻，心下就转了数个念头，回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全是茫然之色，“父亲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既然你这么聪明，我就可你装糊涂，看你能怎么办？
雨璇只顾着应付叶东明了，没去注意楚玉恒的表情，他脸上虽然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眼里却已是电闪雷鸣，她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伤疤，一看就是被人打的，那么身上呢？是不是也如手臂上一样，或者更多？
但是再看看她的父亲和祖母可曾多问过一句，他们心心念念的都是家财，谁关心过她的人？
许是感觉到房里的低气压，叶东明张了张嘴，却把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对雨璇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雨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挑眉看了楚玉恒一眼，转身走了。
当看到不远处等着自己的春桃春杏，她走过去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是叶家的人，都用不着挂着张面具给我看，我不是叶家的大姑娘，更不是你们的主子。”
春桃春杏听陈雨璇的话，齐齐地吓了一跳，忙行礼道：“不管婢子以前是谁的人，咱们给大姑娘磕了头，大姑娘给赐了名，咱们从此就是大姑娘的奴婢，您就是奴婢们的主子。”
见雨璇不说话，春桃看了一眼叶东明的房门，侧过身子道：“大姑娘，您现在饿不饿？今儿厨房到翠湖居买了烧鹅，他家的烧鹅在整个京都都是出了名的，您一定会喜欢的。”
雨璇没再开口，她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何况在老祖宗和周氏身边伺候过的人，哪里会有笨人。
既然她们还是跟在自己身边，就当是免费劳工吧，不用白不用，因此便笑笑跟着她们打算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大姑娘，看，路公子。”春桃突然指着远处那个人影道：“路公子这时应该是要离开了，大姑娘您知道路公子是什么人吗？他是这世上顶有趣的人。”
她也不管雨璇听还是不听，轻声细语地道：“听说路公子自小就风雅，常常为落花叹息，听六姑娘说，有次他在普济寺进香时，正好看到桃花落了一地，便借了寺时的扫帚把地上的落花整理在一起，包入自己的外袍内埋了，说是不忍心看到落花被人踩踏。”
雨璇听到这里，倒是顺着她的眼光看向远处的人影，她记得好像刚才自己见的那群人里有那么一个人，没想到这世上也有如林妹妹一样的葬花人，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也作一首葬花词呢？
春杏见雨璇似乎来了兴致，也加入进来道：“奴婢也听说，路公子在家里有两三个姬妾了，可是他却连人家的人都没碰过。”
“那他弄那么多女人回家干嘛？”雨璇没好气地说。
“听说那些姬妾中有一个是路公子的祖母说，让他成亲之后再抬为姨娘，有一个是在他面前落水的，但人家姑娘说是看到他的容貌受惊落水，害她被邻里耻笑……”
“那路公子长得很丑吗？”雨璇稀奇地问，她明明在刚才的公子堆里没有看到一个奇丑不无的，至少不会因某人的容貌受惊落水的。
“路公子长相中等偏上，虽没有楚公子的琼玉之姿，但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了。”春桃接着说：“那姑娘说就因为路公子长得太好看，让她看呆了，才导致她落水的。”
雨璇听了只觉得自己头顶飞过一大群黑乌鸦，这也能行？
像是看出雨璇的疑问，春桃点头道：“对啊，不过她们却没想到一件事，就是吕公子是真正的君子，他说列父母之命就算是苟合，所以自那两个女子进门，他就没碰过两人一下，说要等父亲回来后再行圆房，这也是后来没有女子在路公子面前落水的原因。”说到这里，春桃也捂嘴偷笑，“要不然，路公子府上的女子怕是早已塞满了。”
“他倒是聪明。”起先听他那一番父母之命，雨璇还以为又是一个书呆子，没想到他也能想出这么一招来，看来这个人还不算太死板。
嘴上却仍是不在意地道：“不过，那两个女子也不算吃亏，毕竟现在她们在路府可是锦衣玉食的享福呢。”
春桃不说话了，但她感觉得到雨璇的心情好多了，只是这会儿看她又转着眼珠子，真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大胆的主意了，她心里有点哀叹，看来以后自己是免不了要受罚的。
叶家的规矩，主子犯错，奴婢就要领罚。
正想着呢，就见不远处来了一位和雨璇差不多高，但是脸上还是一片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春桃春杏见了，忙朝那小姑娘行礼。“九姑娘。”
叶九姑娘看也不看春桃春杏，瞪了一眼雨璇道：“看什么看，以为我会给你见行礼不成？不要把自己真的当成叶家的大姑娘，叶家自有大姑娘，我也自有我的大姐，大姐，走了。”
在她身后的假山后缓步走出一个身量比雨璇高出不少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雨璇一眼，微微向她福了福身道：“大姐，我是雨琼，排行三，你唤我三妹即可。”
说完又瞪了一眼叶九姑娘道：“九妹休要胡说八道，祖母和大伯把大姐接进府了，大姐就是叶家的大姑娘，是你的大姐。”
“大姐，你别跟小九一般见识，她年纪小不懂事。”话才说到这儿，就听假山后面又传来一首脆生生的女声，“都说叶家姑娘教养如何的好，我看也不过而而，一个不懂事就可以长幼不分了吗？”
几人的目光全都往假山那边看去，来人正是周语蝶，她今日穿着一身粉紫色衣裙，头上并没有戴太多的饰品，只在髻上戴了一对精致的小金钗，脖子上还戴着一个赤金璎珞的长命锁。
第33章 玉脂膏
叶家的三姑娘和九姑娘见是周语蝶来了，忙弃了雨璇，九姑娘热络地道：“语蝶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玩，刚才我去你院里找你，莲香还说你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了？”
周语蝶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跑到雨璇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道：“雨璇姐姐，咱们又见面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罢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语蝶妹妹……”九姑娘一急，忙要去抓周雨蝶的手臂，谁料周语蝶却是小胳膊一抖道：“我的姐姐都在周府，还有一个是雨璇姐姐，你是哪里来的姐姐？”
叶九姑娘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叶三姑娘委屈地道：“大姐姐，你看她们……”
“九妹，我是你三姐，雨璇姐姐才是你的大姐。”三姑娘叶雨琼斥了一声，心想，这个九妹妹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这不是给人家送把柄吗？
“雨璇姐姐，咱们不用管她们，我带你去玩。”周语蝶拉起雨璇转身往另一条道上而去。
两人走出了老远一段路，周语蝶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玉瓶递到她面前。
“是什么？”
“玉脂膏。”周语蝶神秘地笑道：“消疤的。”
“谁叫你给我的？”
“这个，暂时不告诉你，反正我不会害你的。”小丫头语气里带着小狐狸般的狡黠。
雨璇看了她半晌，终于放弃了追问的打算，想了想道：“好吧，我相信你，不过现在不能陪你玩儿了，我要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院子。”周语蝶高兴地挽上雨璇的手臂，同时转头吩咐跟在身后的荷香道：“你去交代姐姐的两个婢女先回院子，我陪姐姐回院子。”
荷香应声而去。
周语蝶则拉着雨璇又转了个方向，朝一个方向而去，看来这小妮子把叶府当成自家后花园了，雨璇看了不禁摇头失笑，正好自己也不认识路，就让她帮自己带路好了。
雨璇跟周语蝶回到自己的院子，不论她怎么套话，周语蝶也不上当，始终不肯透露那玉脂膏的来历。
“时候到了，姐姐自会知道。”周语蝶神秘地笑笑，“姐姐才从祖宅回来，想必还有很多事要做，蝶儿就先走了，过几日我就要回家了，到时候请姐姐到家里坐坐，姐姐可不要推辞。”
雨璇听周雨蝶说话文绉绉，酸得牙疼，可她却并没有感觉到小姑娘对自己有什么恶意，反倒是这个自称是自己家的叶家人，虽说不上全都充满敌意，但没一个对她有好感就是了。
呵，至亲骨肉还比不上一个才认识两天的小女孩，这个叶家可真是书香世家！雨璇冷笑。
见周语蝶告辞走了，雨璇问春桃春杏，“这位蝶儿姑娘是什么人？怎么我瞧着三姑娘和九姑娘都有点怕她？”
春桃春杏对视了一眼，吞吞吐吐地说：“大姑娘怕是看差了吧！”
雨璇再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换个问题吧，这位蝶儿姑娘是什么人？我听你们称她为表姑娘，她不会是哪位夫人的侄女吧？”
见春桃春杏还是有点不想说，雨璇接道：“连这个都不能跟我说？那我改天问她自己，反正她也说了，等她回家要请我到她家里去做客，到那时总能弄明白的。只是你们两个……”
“姑娘恕罪。”春桃春杏听了一惊，刚才语蝶姑娘临走时的话，她们可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大姑娘跟自己打听，自己来个一问三不知，那她们在回来路上跟大姑娘表衷心的那些话岂不是白说了。
春桃磕了个头道：“大姑娘，语蝶姑娘其实说不上是大夫人的亲侄女，因为她是康王府的嫡孙女，而大夫人，大夫人只是康王府的一个庶女，所以……”春桃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雨璇皱了下眉头，她没想到大夫人周氏的娘家有这么大的来头，一个王府的庶女比平常官员家的嫡女也强多了，配叶东明这个户部侍郎还真有点委屈了她。
再有就是那周语蝶又是怎么回事？既然她是嫡孙女，怎么跟一个庶出的姑姑走得那么近？不是说古代的嫡庶等级十分苛刻的吗？
真是想不通？
不过，雨璇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抛到脑后，说不定用不了多久，答案就自动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呢。
现在她对刚才叶家的两位姑娘明显对周语蝶讨好的态度也有了答案，人家可是王府的小姐，不讨好她还要去讨好谁？
看到雨璇的脸色转好，春桃对她说：“刚才离开的时候，大老爷交代似云姐姐，说让我们带姑娘去度礼服。”
“试什么衣服？”雨璇疑惑地问。
话说她到了叶家，别的倒是没有，吃的穿的倒真的不曾短了她的，至少比她以前穿得要好上千百倍，那几件新得的衣服至少得穿个三四天才换得过来，那时洗晒干净了又可以重穿，实在要不了别的衣服了。
春杏在一旁笑道：“姑娘既然回了叶家，自然是要去祠堂认祖的，您的名字可是要记进族谱里的。”
“我的名字要进族谱？”雨璇有点懵。
“可不是，您现在是大老爷唯一的嫡女，自然是要记进族谱的。”春桃接着春杏的话说：“原本依照本朝例制，女儿是不能进家族族谱的，因为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嫁人之后在夫家的族谱上自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那我为什么不同呢？”雨璇又迷糊了，这跟她前世的小说里看得有点不一样，不过那也是小说，作不得准，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少不得就得入乡随俗。
可是她不明白自己又为什么是个例外。
“因为大姑娘是要招赘夫婿的，自然和旁的姑娘不同。”随着话落，方嬷嬷挑开门帘走了进来，“大姑娘，这些小事您就不用操心了，还是赶紧让春桃春杏服侍您去试礼服吧，马上就要用到了，如果还有哪里不合适的，咱们也还有时间好改。”
第34章 生存法则
雨璇看到方嬷嬷心里就不舒服，脸上也是淡淡地，“嬷嬷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不早了，老奴方才已经到老夫人那边去过一趟了。”方嬷嬷也不计较雨璇的脸色，一本正经地回答，“刚刚老夫人吩咐下来，让老奴尽快教大姑娘学习规矩，以后大姑娘在府上万不能再行差踏错了。”
“知道了。”雨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往里间卧室走去，边走还边吩咐春桃，“不是要试礼服吗？你去拿过来好了。”
她的话才说完，方嬷嬷立即挥手止住了要出去的春桃，“大姑娘，老夫人说，认祖这件事要延后十日……”
一听这话，雨璇怒了，“刚才让我赶紧试礼服的是你，现在不让春桃去拿礼服的也是你，你倒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方嬷嬷听了只低头不语。
雨璇见她这副样子，心里的怒气更甚了，“就算认祖的事情要延后十日，现在试一下礼服也不要紧，就像你说的，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也好尽快改，你还怕我在这十日里大变样不成？”
方嬷嬷听了雨璇的话，不紧不慢地抬头道：“老夫人也是为大姑娘好，大姑娘这不是刚到嘛，也需要女子好歇一歇，趁这段时间正好学些礼仪规矩，这样十日后见了族里的长辈也不会失礼。”
“哼！为我好！”雨璇忍不住冷笑，“你干脆直说老夫人是嫌我什么都不会就行了，最烦你们这些一句话绕三个弯的人，说得好像我巴不得认祖一样。你去回复老夫人，她不急，我更不急，只要她儿子等得起就行。”
“大姑娘，你怎可如此曲解老夫人的好意？”方嬷嬷见雨璇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顿时急了，若是真因为这点小事，这个大姑娘闹着不肯认祖归宗，别说是老夫人，就是大老爷知道了也不会轻饶了她。
她一万个相信，这小祖宗是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来的。
想到这里，也只好把态度放软了下来，挥手让春桃去取礼服，自己则面上带笑地对雨璇说：“瞧大姑娘说的，老夫人真的是为大姑娘着想，她老人家也是一片好意，是老奴一时糊涂没把话传清楚，给大姑娘绕晕了，大姑娘要怪就怪老奴吧。”
雨璇见她软了态度，反而不好继续横下去，随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虽然她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她来了叶府，就必须先把脚跟站稳，不然还谈什么把娘亲包氏接出洪家那个大火坑！
方嬷嬷见雨璇不说话，小心地补了句，“大姑娘，老夫人身为长辈，这么为您着想，为您操心打点，按规矩，您应该过去请安道谢，这是孝道。”
雨璇面色古怪地盯着方嬷嬷的眼睛，直到盯得她看自己的眼睛不自在地转向别处，才淡淡地说：“你瞧，你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心虚，还想让我相信吗？我的脸上是写了白痴还是傻子。”
“可是，大姑娘，不论怎么样，老夫人确实是您的长辈，给长辈请安是晚辈应该做的事情。”方嬷嬷听了雨璇的话，无奈地叹了一句。
这孩子的心结怕是很重，也不知道老夫人他们谁能驾驭得了她。
“行了，你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说重点吧。”雨璇看着春桃春杏展开来的礼服，漫不经心地挥手。
这礼服可真好看，日前她得的几件衣服已经够漂亮了，可和这礼服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只可惜这种衣服怕穿一次就得锁进认柜里了，真是可惜！
不过，倒是可以卖不少钱，雨璇脑中转着念头，反正用完一次也不用了，与其放着堆灰尘，还不如变成现银握在手里更实在。
对，就这么办！
她正想得高兴呢，只听耳边方嬷嬷的声音响起，“所以，赏钱是很重要的。”
“啊？你说什么？什么赏钱？”雨璇听到钱字特别的敏感，当即回过神来，不解地问：“什么赏钱？为什么要给赏钱？”
方嬷嬷一听差点气得吐血，合着她浪费了那么口水，这位大姑娘一句也没听进去？哦不，她听到了最后一句。
她重重地吐了口气，挥手让春桃春杏带着礼服下去。
雨璇一见却不干了，“哎，你们回来，这不是给我的礼服吗？我还没试穿呢？你们倒底是谁的丫鬟？”
可是春桃春杏没人应她，带着礼服就出门了，春杏还把门也带上了。
雨璇眼神不善地看向方嬷嬷，“你什么意思？想给我下马威吗？”
方嬷嬷神色不变，语调谦恭地说：“老奴不敢，老奴只是希望大姑娘能认真学规矩，礼服一会儿再试也不要紧。”
雨璇狠狠瞪了她一眼，闷闷地坐回软榻上。
方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开口，“刚刚老奴是在教大姑娘如何在大宅门里生存。其实说白了，那些规矩都是死的……”
“那你还要我学什么？”雨璇不耐烦地打断。
方嬷嬷被打断了话头也不气恼，仍然慢条斯理地说：“大姑娘别急，听老奴把话说完，规矩是死的，可没有规矩也不成方园。在大宅子里要活得舒服些，体面些，就得给身边的人打赏。”
见雨璇脸上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方嬷嬷微微一笑，继续说：“为什么要给身边的人打赏呢？一来是为了收买人心，就像刚才大姑娘一定奇怪春桃春杏为什么不听您这个正经主子的，那就是因为大姑娘还没有得到她们真心的认可。”
“当然这种认可也并不一定要靠打赏来获得，可是大姑娘是知道的，这世上没有不爱钱的人，用打赏的方式是最快收买人心的方法。”
“这第二点就是给自己争体面，只有主子体面了，当奴才的也会觉得体面，她们自然也会更效忠你。”
“还有一点就是广结人缘。在这大宅门里生活，没有一点人缘是寸步难行的，不要小看了奴扑下人们，有些事情主子们都得吩咐下人们去做，但若想下人们做得尽心尽力，就少不得花钱打点了。”
第35章 突如其来的陷害
“所以，大姑娘，您可明白老奴的意思了？”方嬷嬷压低声音对雨璇说：“老奴真的是一心一意为大姑娘着想，说倒底，老夫人已经把老奴给了大姑娘，老奴跟在大姑娘身边，只有您好了，老奴才也会好，您说是不是？”
虽说雨璇很讨厌方嬷嬷，可对于她的这一番话倒是很认同的，前世的宫斗宅斗剧可不是白看的。
可明白归明白，她却不同意方嬷嬷的说法，至少在她看来，人的忠心就不能单靠钱财来收买。
何况，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有银子去打赏什么人，就算是有，她的银子能比叶家人还多吗？远的不说，就说这眼前的方嬷嬷，怕是她的身家就要比自己丰厚不知多少倍了，所以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如今的她不过才吃了几顿饱饭，日子却仍然过得憋屈，叶家随便一个老婆子都能给她脸色看，原因只是她没有银子打赏这些人。
不过，这一番谈话下来，雨璇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至少她知道了方嬷嬷的一个弱点：爱钱！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很爱钱了，可是她有自己坚持的原则，绝对不会去贪别人的救命钱。
可是眼前的方嬷嬷似乎并没有这个底限，她明知自己的处境，还想方设法地暗示自己拿钱讨好她，不就是盯上了自己刚存下的一些银子吗？那是自己存下来给娘亲的救命钱，她想都别想！
雨璇装作还是没听懂方嬷嬷的话，拿起桌上的茶杯，才要掀开盖子，就见春桃急匆匆地进来。
一见雨璇还悠闲地坐在那里，立即上前夺下她手中的杯子，“大姑娘，不好了，奴婢刚刚听说，有人在老夫人面前嚼舌头，说大姑娘还没有验明证身，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谁也没法证明您就是真的叶家大姑娘。”
雨璇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方嬷嬷在一边怒道：“这是哪个？竟如此恶毒？！”
雨璇的眼角滑过方嬷嬷的腰间，嘴角扯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面上却是急道：“知道是谁去老夫人那里嚼舌头吗？我父亲，他，他可知道这件事了？”
春桃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也是因为有个不错的小姐妹在老夫人那里当差，听说后赶紧紧过来告诉奴婢，奴婢立刻就来回姑娘了。”
说到这里春桃反过来安慰雨璇道：“大姑娘不用担心，奴婢这就去回了老爷和夫人，一切自有老爷为您做主。”
雨璇强自镇定地点点头，但这种事毕竟不是小事，而她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当时吓得脸色惨白，方嬷嬷在一边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一动也不动。
雨璇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嘴里念念有词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刚到叶家，连叶家的人都认不全，更不可能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有人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害我？”
春桃听完，眼色变了变，却对雨璇说：“大姑娘您赶紧收拾一下，先让春杏陪您到老爷那里去，不管是什么人要害您，自有老爷为您作主。”
看到春桃仇吼吼地出去了，自持老资格的方嬷嬷却还在那里发呆，雨璇嘴角微抽，这得是心有多大的人啊，才没有听出刚刚自己这句话的含意来，这种人当真是在这大宅院里生活了十几二十年了的吗？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用去提醒她，而且在叶家人眼里，自己还是个孩子，并且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虽说有那么一点点小聪明，但这一点点的小聪明是被叶家人瞧不起的。
因为她除了用这点小聪明去胡闹就没有干过一件正经事。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干的事情在叶家人眼里都是胡闹。
何况，谁知道方嬷嬷是真的忘了，还是假装的呢？万一像她一样全程都在演戏，那不是打草惊蛇了吗？她才不会做那么傻的事情呢。
眼珠一转，雨璇心生一计，抓住方嬷嬷使劲摇了一下，着急地说：“你不是祖母身边的人吗？你快去告诉祖母啊！是有人想陷害我！”
说完她又推了方嬷嬷一把，很是委屈地道：“为什么有人会想害我？我……我要跟那些人去对质！”
方嬷嬷许是被雨璇摇糊涂了，居然真的听话地往外走，才走了两步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回头问，“大您有什么凭证吗？”
闻言，雨璇的泪水差点掉下来，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方嬷嬷，“嬷嬷，连你也不信我？！”
方嬷嬷连连摇头，“当然不是，老奴这就去。”走着就逃也般地逃出了屋子。
原本她今天只是想跟雨璇消磨一下时间，磨磨她的锐气，给自己的老姐妹出口气，如果顺带能让她知道打赏两个字的意义在哪里就更好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难道是杜嬷嬷自己在动手了？
在方嬷嬷走后，雨璇脸上也恢复了一点血色，镇定了些，只是整个人的精神还是不太好，呆呆地坐在那里。
“姑娘，现在咱们怎么办？”春杏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咱们怎么办？应该是我怎么办才对。”雨璇看了春杏一眼，更正道：“这是我应该伤脑筋的事情，跟你和春桃都无关。”
“什么叫无关啊，姑娘您还是这么不信奴婢和春桃姐姐吗？咱们两个既然磕头认主了，自然会一心一意地侍候姑娘。”春杏急道：“要不奴婢去雇辆马车，咱们叫上春桃姐姐一起离开这里吧？”
“哼？离开？”雨璇不由得冷笑，“你难道不怕我真是假的，一旦离开这里就把你们卖了换钱？”
“奴婢相信姑娘，奴婢知道春桃姐姐也是相信姑娘的，只是……”她的话就断在这里，轻叹了一声，“奴婢不敢妄议主子们的事。”
“好。”雨璇双掌用力地拍了一下，“就凭你的这几句话，我若是真在这里呆不下去了，一定带你们一起走，而且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和春桃饿肚子。”
第36章 学规矩
老夫人看着闯进来的方嬷嬷斥道：“叫你去教那丫头规矩，不过去了半日不到，自己反倒越发没规矩了。”
“老夫人恕罪。”方嬷嬷福身行礼，“只是大姑娘听了那些话实在是着急了，您……”
老夫人摇着头像是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叹气，“怎么可能会错，包氏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那是一个再好没有的人，你进府晚不知道，当初叶家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操持。”
“那时府里什么也没有，要不是她，我们这几个老东西能不能活到现在，东明能不能走上仕途都不一定。”她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吕气，“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真的雨璇没了，她一定会直说。”
方嬷嬷没想到老夫人对包氏的凭价会这样高。
但叶老夫人的话幸好没让雨璇听见，不然她一定会啐老夫人一脸，这样好的一个女人，还不是被你们叶家糟踏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屁话！
“那怎么会有人……”方嬷嬷不解。
“嘿，那些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还不知道？”老夫人有些无奈无奈，“不过那些人怎么也不想想，咱们是突然去接人的，如果洪家想弄个假的，他们也来不及啊。”
这么说，老夫人心里是相信那丫头不是假的，方嬷嬷转了转眼珠，“可是，我看着大姑娘也不像十五岁，倒像才只有十一二岁，甚至比府里的六姑娘七姑娘看着还小一点。”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你原本就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后来进叶家时，我们家的日子已经过起来了，没受过苦啊，包氏在怀雨璇的时候，叶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再加上她们娘俩这些年也遭了不少罪，雨璇的身子骨亏了，长得小些也是有的。”
话说到这里，老夫人停下来又看了方嬷嬷一会儿才问，“话又说回来，你虽然没跟她多长时间，但总比我与她相处的时间长些，你认为她是不是真的？”
方嬷嬷想了想说：“这个老奴倒真不好说，老奴看她眉宇间倒是有几分大老爷的神彩，只是这天下之大，相像的人也是及多的，老奴也说不好。”
她实在拿不准老夫人的意思，听她刚才的分析，明明是认定了那丫头是真的，可是却偏偏又来问她真假，她还真不好说。
何况，在老夫人身边呆了那么多年，她深深明白，其实现在老夫人并不是要知道那丫头倒底是不是真的，她要知道的是那丫头能给她带来的利益。
如果无利可图，那这丫头就算是真的，老夫人也有办法让她变成假的。
反过来，若是非她不可，那么她就算是假的，老夫人也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变成真正的叶家大姑娘。
老夫人听方嬷嬷这么说，笑骂了句，“就你滑头！”
想了想又道：“你先回去吧，看好她，你们老太爷一会儿就回来了，自然会有主张。”
方嬷嬷应声刚要往外退，就听老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罢了，还是好好教教她规矩吧，务必让她在十天之内有个模样。”
方嬷嬷一听，就知道老夫人已消了对大姑娘的怀疑，心里暗道一句，算你这次走运！
因为想起刚才听春桃说，要雨璇去大老爷处，她便特意从老夫人的院子绕过来，果然就在半路上拦住了雨璇。
“姑娘，老夫人说一切她会为你作主，大老爷还病着，能不打扰他还是不要打扰他。”
“能不打扰他还是不打扰他？”雨璇冷眼看着方嬷嬷，“这是老夫人的原话吗？”
方嬷嬷含糊地道：“虽不是原话，却也差不多，老夫人还说，大姑娘的认祖仪式就订在十日后，这十日里请大姑娘好好学学待人接物的规矩。”
雨璇看着方嬷嬷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面上也扯出一抹冷笑，“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老夫人居然还让我学规矩，她可真沉得住气，我想父亲知道他的女儿被人如此疑心，也不会安心的。”
“所以啊，为了大老爷的身体着想，大姑娘就更不应该去打扰他了，作为孝顺的女儿，您应该安心让他养病才是。”
春杏气得脸色有些发白，她以前是周氏身边的人，还真不怕方嬷嬷，“方嬷嬷，都发生了这种事，你居然还让姑娘学规矩，你虽然以前是老夫人跟前的，可现在既跟了姑娘，就得为姑娘着想，哪有现在还拆自家主子台的下人？”
方嬷嬷不温不火地看了春杏一眼，“春杏姑娘，我知道你以前是大夫人身边的，可现在也只是大姑娘身边的婢女，有些事不是你一个奴婢能插嘴的，何况让大姑娘回院子去学规矩可是老夫人的话，难道你连老夫人的话也想违背？”
春杏还想说什么，雨璇握了握她的手，淡笑了下，“别再说了。”随后又看向方嬷嬷的眼睛，“我回去就是，嬷嬷何必在这儿拦着我训，难道不怕路过的人私下议论嬷嬷奴大欺主吗？”
方嬷嬷没想到雨璇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再看看这条路，正是通向花园的大路，时常有奴仆下人来去，甚至有时还会走过几个主子，不由得心中暗骂雨璇刁滑，却也只得灰溜溜地跟着雨璇回了她的院子。
回到院子里，方嬷嬷就让雨璇站好，还在她头上放了一碗水，这样雨璇就只好老老实实的挺立在那里，只要头稍稍一动，或者是身子稍稍一晃，碗不是打摔就是把里面的水洒在自己脸上。
本来，方嬷嬷猜测雨璇没一会就会气得撂挑子不干，到时候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求老夫人给她一点教训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次雨璇竟然十分的配合，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让怎么做就怎么做，而且竟是一丝差错也没有，这倒让方嬷嬷惊到了。
又有春桃春杏两人在旁边虎视耽耽地看着，方嬷嬷就算是想使坏也找不到机会。
雨璇在心中冷笑，就这一点能耐就想折腾她，笑话！
当年大学军训的时候，一站军姿就是一两个小时，可比现在苦多了，虽然这具身体的体力不是很好，但这几年在市井中的生活也使她的体力比一般小姑娘好。
第37章 出贼了
所以，当方嬷嬷找不到错处的时候，她心头涌上的是强烈的挫败感。
直到方嬷嬷不让雨璇喝水休息，雨璇才终于抬起头，眼光幽幽地看向方嬷嬷，“你这真的是在教我学规矩？”
“当然，老奴这是认真地在教大姑娘，也请大姑娘仔细地学。”方嬷嬷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叶家大姑娘又怎么样，她不相信自己这一大把年纪的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
雨璇点头，好整以暇地坐到椅子上，抬眼看着方嬷嬷，“那你把刚才你教我的规矩都做一遍吧，没有示范我学不好。”
“大姑娘，要学规矩的可是您……”
“我知道啊，我又不是不学，只是你得先让我看看标准动作吧。”雨璇一脸无辜的说：“既然老夫人是让你来教我学规矩的，想必你的规矩是错不了的，就由你来示范给我看吧。”
春桃春杏听得眉眼弯弯，这老婆子仗着自己进府早，没少找她们这些小丫鬟的麻烦，虽然她们两个都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丫环，可有时却也免不了被刁钻的方嬷嬷拿住把柄，不轻不重的教训几句。
没想到恶人自有恶人磨，现在来了个比她更刁钻古怪的大姑娘，以后可有她好日子过了。
见春桃春杏面露喜色，方嬷嬷恨不得一巴掌往雨璇脸上拍过去。
但雨璇一脸无辜的神色却又让她无话可说，虽然她心里恨极了雨璇，却倒底还是真的不敢动手。
因此她的脸色变了又变，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踏着极重的步子出去了，在她转身的当口，心里暗想：这个贱丫头要是真的是假冒的叶家大姑娘该有多好，自己就不用憋着火气了。
可是，听老夫人的口风，这丫头肯定不会是假的。
但是，自己是不是可以在这里边稍微动一点手脚，让她变成假的呢？
方嬷嬷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凭她在叶府这么多年的人脉，如果真的要这么运作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谁叫这丫头如此的不知好歹？
雨璇将刚刚方嬷嬷脸上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虽然她不谙大宅门里的生存之道，可是，这么多年的市井生活早已教会了她自动的趋吉避凶。
何况，她本就看出了方嬷嬷比起刚进府见到的杜嬷嬷，手段怕是更厉害些，不然叶家老夫人也不会把她派到自己身边来了。
想到这里，雨璇突然开口叫道：“哎呀，这是谁的银子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就掉了呢？”
春桃和春杏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都面露不解地看着雨璇，只当她是想来钱想疯了。
春桃刚想开口，就听雨璇又说：“唉，既然是在我屋里，不管是谁的，都是我的了，所谓天上掉得，地上拾得嘛。”
方嬷嬷听了霍然转身，“银子？在哪儿呢？一定是老奴掉的，大姑娘请看……”她的话没说完，脸色就已经变了，因为她也看见地上空空如也，再去看雨璇手上，也只是拿着一个茶杯。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下意识地往自己袖袋里摸了摸，这一摸不要紧，她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要白。
春桃和春杏都不解地看着她，她们知道方嬷嬷有把银钱放在身上的习惯。
可是刚才大姑娘只是随口一说，屋里根本没有多出来的银子，她这又是怎么啦？
正想着呢，却猛然被她的大叫声吓了一跳，“我的银子，我的银子！”
随之，她又像是着了魔一样，把手伸近胸前乱掏一番，可是伸出来的手上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此时，方嬷嬷的眼珠子都红了，浑身上下的翻腾，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检查一遍，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死了亲娘一样。
如此翻了半晌，她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我的银子，我的银票，我的金锭子啊……”
方嬷嬷在叶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仆妇了，可是整个叶府上到主子下到洒扫的粗使丫头都知道她特别爱钱，而且还是个雁过拨毛的主。
她最大的爱好也是收集钱，可是这些钱她又舍不得享受，单看她身上的家戴就知道了，她所有的衣服都不是自己做的，都是叶家给下人们统一做的，还有几件是老夫人赏的，或是其他像是杜嬷嬷这种老姐妹给的。
总之，她从来舍不得用自己的银子。
就这样，不用一个铜板的方嬷嬷当然更不相信把自己的钱放在任何一个人手中，她最相信的只有自己，而且，她一个下人也不可能随便出府到大街上闲逛，当然也不存在什么被偷儿偷的问题。
只是，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现在叶家多了个雨璇，这位叶家大姑娘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可能方嬷嬷还没怎么弄清，当然也不会想到她身上去。
何况，此刻的她早已知去了冷静的思绪，对雨璇急道：“大姑娘，刚才您说在哪儿看到银子了？那一定是老奴掉的？求大姑娘还给老奴。”
雨璇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刚才是我看差了，哪里来的银子，不信你问春桃春杏。”
方嬷嬷一脸期待地看向两个丫头，却见春桃春杏两人都是摇摇头，“方才大姑娘叫起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看过去了，哪里有什么银子，姑娘定是看差了。”春桃说。
方嬷嬷听了这话，眼中显出绝望的神色，突然又提高嗓音道：“我不相信！怎么恰好在这个时候，我的银子就丢了，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门帘一挑，周语蝶带着两个贴身丫鬟从外面进来，眼露狠厉地盯着方嬷嬷，“你难道还敢怀疑雨璇姐姐？”
“表姑娘，老奴不敢。”方嬷嬷见是周雨蝶进来，气势先弱了三分。
“不敢？我看你是敢的很。”周语蝶小小年纪板起脸来，却也是气势实足，“你叫得那么大声，估计整个叶府都听见了，雨璇姐姐只是看差了，怎么到你嘴里倒好像她屋里出贼了？
你们叶家不是书香世家吗？你叫那么大声难道就不怕有失礼仪？你还是老夫人派过来教雨璇姐姐礼仪规矩的呢，我看你还是自己先去好好学学吧？”
第38章 老太爷到
“不是这样的，表姑娘您听老奴说啊，老奴只是一时惊讶……”
“不就是丢银子了吗？”周语蝶不甚在意地说：“多少啊，就值得你大惊小怪，有没有仔细找过，是不是放在别处了，叫得大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叶府里当真出偷儿了呢！”
雨璇也在一旁帮腔，“你与其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还是再去找找吧，说不定掉在什么地方了呢。”她的淡定让别人看不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来。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直贴身藏着人，从没有丢过。”方嬷嬷的神色有些颠狂，那可是她攒了大半辈子的银子啊。
突然，她眼睛一亮，指着屋里的小丫头们吼，“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这些小贱蹄子偷了我的银子？我要搜，我现在就要搜！”说着她竟第一个扑向春桃。
但春桃哪里是吃素的，见方嬷嬷扑向自己，连忙往旁边一躲，冷冷地道：“嬷嬷是不是疯了！我怎么会偷你的银子？”
可是这时的方嬷嬷哪里听得进别人好好对她说，见自己扑了个空，立即返身一把抓住她，非要搜她的身不可。
春桃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当下眉毛都要立起来了，想也不想扬手就给了方嬷嬷一个巴掌。
还别说，这一巴掌还真把方嬷嬷给打醒了，她盯了春桃半晌，最终放开她道：“春桃姑娘，对不住了，我也是一时急糊涂了。”
嘴里虽然说着道歉的话，但雨璇看得出来，她还是极为气恼的。
只是可能春桃原来是老祖宗的人，方嬷嬷不得不退一步，此时她的眼睛却是盯向了春杏。
正在此时，一边的周语蝶冷笑了两声，“这就是叶老夫人身边最懂礼仪的嬷嬷，真是令本小姐大开眼界啊。”
方嬷嬷听了周语蝶的话，浑身一震，春杏是周氏的人，而周语蝶则是周氏的侄女儿，还有着那么强大的背影，自己若是强行搜了春杏的身，搜出点什么倒还好说，但若是什么也没有呢……
她不敢想像那样的后果。
就在她思索间，就听周语蝶冷冷地问，“不知道本小姐身边的两个丫头要不要也请方嬷嬷搜上一搜，免得……”
“老奴不敢。”方嬷嬷不等周语蝶把话说完，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借她一个胆子也不敢去搜周语蝶身边的人啊。
周语蝶看着地上的方嬷嬷，不发一言。
既然的周语蝶开口了，雨璇乐得清闲，反正她什么都不懂嘛。
只听方嬷嬷小声地说：“只是从老夫人那进而出来的里候，老奴还检查过的，一定在这个屋子里。”说着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进厢房去翻里面的东西。
“这，这该怎么办？”雨璇像是被吓了一跳，看向周语蝶求助。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周语蝶看向春桃春杏，“你们就这样看着方老婆子欺负你家主子？”
春桃春杏得了她的命令，大声叫院中躲得远远的丫鬟婆子，“方嬷嬷疯了，你们都给我过来，一起把她拦下。”
方嬷嬷却真的如同着了魔一般，冲向雨璇的屋子。
手刚刚碰到雨璇带过来的包袱，就被众人拖了出来。
“放开人，放开我！”方嬷嬷疯狂地扭动挣扎着，眼里早已是一片赤红，她紧紧地盯着雨璇的屋子，“一定在这个屋里，绝对在这个屋里，你们放开我，让我找我的银子！”
正吵闹间，院里传进来一道苍老且隐含怒意的声音，“都在做什么？叶家什么时候如此没规矩了，大姑娘的院子里竟也如此的大声吵闹？”
紧接着迈进院子的是一个身穿绸缎长袍，年约五旬的老人，他身边跟着的正是叶家老夫人。
看到叶老夫人，雨璇张嘴就哭，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扑倒在老夫人面前，“祖母，祖母，您总算来了！”说完她就是跪地痛哭，什么话也不说。
跟着她出来的周语蝶见了老夫人和叶老太爷，也只是静静地行了个福礼，就站到一边不说话了。
“蝶儿怎么在这儿？”叶老太爷见到周语蝶从雨璇的房里出来，先是愣了愣，而后脸上露出一朵慈祥的笑，和蔼地说。
周语蝶清清淡淡地说：“老太爷好，蝶儿今日本是要回府的，特来跟雨璇姐姐告辞，不想倒是在姐姐这儿看着了一场好戏。”
说着眼光微闪地看着跪在二老面前的雨璇。
叶老太爷随着她的目光，眼光也落在眼前的雨璇身上，这一看却是把他吓了一跳。
倒不是因为雨璇满脸是泪，而是她因为跪下而少了一只鞋的脚上，还有衣襟上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叶老爷子赶紧把雨璇拉起来，“好孩子快起来！”说着又冲身边的下人吼道：“还不快请大夫！”
他这才去看雨璇满是泪水的脸，和蔼地说：“我是你父亲的父亲，你应该叫我一声祖父。昨天因为外头有些事没赶回来，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从身边长随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递给她，“这是祖父给你的见面礼。”
长随庆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做工精细的金簪。
“祖父，我，我老是做错事情，不好意思拿那么好的东西，您还是让我回我娘那儿吧。”雨璇见了金簪，眼睛亮了亮，却很快收敛了目光，垂下睫毛抽抽嗒嗒地说。
叶老太爷再次看了周语蝶一眼，就见她板着小脸道：“既然老太爷还有家事要处理，蝶儿先告退了，今日蝶儿回府了，过几日等老太爷闲了再来拜见。”
叶老太爷也知道此时不是留人的时候，忙让老妻身边的大丫鬟春雨将周语蝶主仆送出去。
此时，方嬷嬷已被人再次拖了出来，不过，这次她倒是老实了，跪在叶老太爷面前，全身拌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老夫人慈爱地拉起雨璇的手，“傻孩子，怎么又说回去的话，你还小，能做错什么事？你祖父给你的东西，你就安心收着。”
接着，亲热地牵着雨璇的手进屋，拉着她一起坐下，“来，受了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祖国统一母一定好好罚她们。”
第39章 怪现象
雨璇似有点怔愣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哭倒在老夫人怀里，边哭边说：“祖母，她要搜春桃春杏的身，还要搜我的屋子，她，她说我偷了她的银子，可是祖母，我不是贼，我真的没偷她银子！”
雨璇在哭的时候，从手指缝里偷偷瞧着跪在地上的方嬷嬷，只见此时的她哪还有什么嚣张的气焰，脸色白得跟鬼一样，身体更是不停地在抖。
她心中暗笑，一个奴才也敢那么嚣张，真以为我这个从市井出来的小丫头是吃素的？本姑娘前世看的宫斗剧，没有百部也有九十，对付你个老刁奴是绰绰有余的。
方嬷嬷跪在那里已经是一个头比一个头磕得响了，不多一会儿，她的额头就红肿一片，还有丝丝的血迹渗出来，但她不敢去擦，只一个劲儿地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老奴，老奴只是丢了银子，想着没出过大姑娘的屋子，所以就想找找，老奴……”
没等她把话说完，叶老太爷是震怒了，“你自己丢了银子，就能疑心主子，你当我们叶家是什么人？居然还敢搜主子的屋子？什么人教你的规矩？”
“拉出去打，打完再问。”老太爷犹不解恨。
“祖父，她，她是祖母派过来教我学规矩的，要是把她打坏了……”雨璇在旁边弱弱地说。
“教你学规矩？”老太爷听了这话更怒，“她自己在叶家呆了那么多年，都把规矩忘到狗肚子里了，还教你学规矩，咱们叶家可用不起这样的人。”
说着他转眼瞪了叶老夫人一眼，要不是老妻宠着这些刁奴，她们又怎么敢做出这种没大没小的事来，最主要的还是让周语蝶这个小祖宗看见了，若是传扬出去，他叶家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越想他的火气越旺，高声对已经把方嬷嬷拖着往外走的家丁道：“先赏她二十板子，再打发出府，咱们叶家是书香世家，怎么容得下这种没规矩的奴才。”
方嬷嬷听了，吓了一跳，以头触地，“老夫人，您看在老奴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救救老奴，老奴不能被发卖出去啊。”
老夫人看了看叶老爷子盛怒的脸，也只试探地说了一句，“要不先把那老货关进柴房，明天再说吧。”
她的话才说完，外面就有丫头禀报说周氏来了。
叶老太爷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先把方嬷嬷放开。
老太爷敛了怒气，指着椅子对周氏说：“你近来身子也不好，不用多礼了，坐下吧。”
周氏看了一眼眼圈依旧红红的雨璇，平静地道：“本来儿息是不该离开东明的，可是我们大房就剩这么一根独苗了，就算不考虑我的后半辈子，怎么的也要给东明留下一点血脉。”
看着周氏此时抹泪，雨璇不由得心生佩服，瞧人家这时间把握得多好，不多不少的几滴小，就能让我疼到心坎里去，不亏是宅斗高手！
抹完泪，周氏又抬头看向老太爷和老夫人，“刚刚才听人说，有人说大姑娘是冒充的，就着急过来看看是怎么会事，倒是不知道老太爷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有人竟在搜大姑娘的屋子！”
说到这里，周氏再次停住了话头，看了看老太爷和老夫人，不急不缓地说：“正好我给大姑娘准备的院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本想过两天再弄齐全些再让大姑娘搬的，但既然出了这事儿，大姑娘还是现在就搬过去吧。”
说着又看向地上的方嬷嬷，“不是说东西是在这屋里丢的吗？等大姑娘搬走后，嬷嬷可以好好找找。”
老夫人感觉脸上无光，却又不好说什么，转头去看自家老头子，却见老太爷依旧沉着一张脸，因笑道：“行啊，这事你作主就好了。”
周氏闻言，朝似云点点头，“去帮大姑娘收拾东西，嗯，还要请春雨也一起帮个忙，仔细看看大姑娘的东西里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雨璇听着周氏低柔的声音，心里偷笑，这周氏就这么狠狠地给了老夫人一个巴掌，看来他们婆媳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睦啊！
只是周氏越是这么说，老夫人越是不能让春兰过去看。
周氏把话都放在明面上了，老夫人要是再打发春兰跟着一块儿看，那就说明叶老夫人也认为雨璇偷了东西，她便是当着叶老太爷的面，在狠狠地打叶家的脸了。
雨璇觉得自己又学了一招。
叶老夫人干笑两声，“雅晴说是是什么话？咱们叶家的主子怎么可能去拿一个仆妇的东西！”
周氏点点头，接下去道：“倒是儿媳多虑了。”
叶老夫人接着点头，“叶家的下人，吃穿用度都是叶家赏下的，说句不好听的，连她们的人都是叶家的，你这话要是让外人听见可是要笑话了。”
周氏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对雨璇点了点头，“你叫丫头们下去帮你收拾东西吧。”
雨璇乖巧地没多话，她现在的心思可没在搬不搬家身上，她刚刚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叶家的这对婆媳不仅不合，作为媳妇的周氏并没有很尊重叶老夫人的意思，而对于这一现象，叶家人，甚至叶老太爷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难道是见惯了？
此时叶老太爷又似想起了别一个问题，看向周氏，“刚刚你说，有人在背后说雨璇不是东明的孩子？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我们叶家的子孙，自己还会认错不成？”
周氏不说话，眼睛看向老夫人。
叶老太爷的目光也随之转到老夫人身上，“这事你早知道？”
“不要说老夫人了，就是我这外个人也知道了。”一道含笑地男声传入，随之就见楚玉恒扶着叶家老祖宗进来，叶家老祖宗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叶家老祖一进来就看向雨璇，打量了半晌才点头，“咱们自是知道雨璇这丫头是叶家的人，可现在被那些有心之人一说，怕已经传到外头了，到时候雨璇丫头要怎么办？咱们叶家已经对不住这孩子了，难道让她以后也要时不时地面对这样的流言吗？”
第40章 凭证
“母亲说得是。”叶老爷子从楚玉恒手里接过自己的娘，扶到上首地了。
才回头问楚玉恒，“玉恒公子，我儿的病怎么样了？”
“倒是好多了，只是听说有人怀疑大姑娘是假冒的，又气得加重了几分。”楚玉恒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朝雨璇做了个鬼脸。
随这又一本正经地说：“按说，这是老太爷的家事，玉恒不该多嘴，可叶大人既是玉恒的病人……”
“玉恒公子也算不上是外人，有话但说无妨。”叶老爷子很客气地说。
“在下以为，既然有了这等流言出来，就一定要弄清楚一个是非曲直，不但可以还大姑娘一个公道，也能让叶大人安心养病。”
老祖宗听了直点头，“此言甚是。”
老夫人却略有迟疑地道：“老祖宗，很多事情总有不能如人愿的时候，就算我们说得再多、做得再多也抵不过有心人的挑拨。”
雨璇在一边不说话，嘴角却微起了一个可疑的弧度，她知道，关于她的真假最初是有人到老夫人那里进言的，现在老祖宗的意思是要察，而老夫人明显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可不行，虽然她不清楚那个男人怎么能在叶家来去自如，但她看得出，这个男人是要帮自己出气，他就用叶东明的病来压制众人，你们不查可以，叶东明已经好一点的身体又反复，可就不关他这个大夫的事情了，是你穴没有给他一个好的养病环境。
雨璇当然是不怕他们查的，因为她是真的，千真万确的，既然有人疑心她，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省得那些见不得她好的人以后再拿这事来兴风作浪。
只是，按老夫人的意思，就不打算查了？那么老祖宗，老太爷和周氏的态度呢？
她悄悄抬起头去看老祖宗，果然见她一脸正色地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难道就因为有心人的挑拨，我们就不去查这件事了？
正因为有人在暗处挑拨，我们才要把这事放在明处，做到让人无可剔，到时候也没半个人说雨璇的不是，这样也能让东明安心地养身子，难道，你不想他的身子好起来吗？”
叶老太爷也跟着点头，“母亲说的是，就算是为安东明的心，咱们也不能让人在背后嚼这种舌根。”
见两个掌权人都这么说了，老夫人心知想拦也拦不住了，便道：“那要怎么查呢？雨璇本来就是真的，难道咱们还要滴血验亲不成？”
“雨璇的生母不是还活着么？”老祖宗淡淡地说：“她就是最好的证明，出生年月，生辰八字，还有她与东明相处的经过，这些都作不得假，只要她在，所有人都会知道东明为什么会有那么大一个女儿，还是非雅晴亲生的女儿。”
雨璇细品了这话，心头突地冒上来一股怒火。
原来，在世人眼中，叶东明的妻子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周氏，而她的娘亲包氏只存在于那个小镇上，如果不是这次叶东明病得快死了，他们根本不会想起他还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
叶老太爷脸色大变，“母亲，万不能如此！那不是证明雨璇，而是会给我叶家……，叶家大姑娘的脸面也不会好看。”
他明显是想说会伤了叶家的脸面，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口硬生生地把理由套到雨璇身上。
雨璇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怯生生地看向叶老太爷，大眼睛里盛满不解与无辜，“祖父，我娘来只是证明我的身份，证明我是我父亲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给叶家抹黑了？难道她当初没有和父亲行过三媒六聘之礼？不是名正言顺地嫁进叶家的？”
叶老太爷一下被噎得没话说了，瞪着雨璇硬生生地憋出一句，“你不懂！”
雨璇牵了牵嘴角，低头不语。
可是，她的眼角余光却扫到楚玉恒眼里的笑意。
再看看一边的周氏，却也只是很平静地垂首坐着，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众人都静默半晌，才由叶家老祖宗开口对雨璇说：“你娘，包氏……”她说到这里看了周氏一眼，见她面上的神情分毫未动，才接着说下去，“她是我们叶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你就是在叶家出生的，不管现在她如何，那段过往是无人可以诟病的。”
雨璇愣了一下，她是真没想到，这样一句还算公平的话，会从叶家人嘴里说出来，还是由叶家辈份最高的老祖宗说出来的。
叶老太爷听了叶老祖宗的话，不由得咳了两声，“母亲，您已经多年不管家里的事了，太多事您也不是很清楚，儿子看，就让……”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老糊涂了？”叶老祖宗挑眉，扫了眼叶老夫人，倒不像是生气的意思，只是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叶老太爷和老夫人，她现在是叶家年龄最长的人。
就单单一个“孝”字，也可以把叶老太爷和老夫人压得死死的。
叶老太爷连忙摇头，“儿子不孝，母亲莫生气，一切但凭母样作主就是了。”
瞧他那不情不愿的样子，雨璇就知道他跟老祖宗也是母子失和，这样好啊，叶东蝗跟他娘不合，他爹又跟老祖宗不合，叶家不合的人越多，对雨璇来说越有利。
雨璇垂着头听叶老太爷继续说：“唯恐是这接人进京，一来一回得要不少时间，这时间越长对雨璇越不利，万一这事传到族里，事情怕是要更复杂了。”
听了这话，雨璇心里沉了一沉，虽说她本就对叶家这么容易就去接自己娘亲进京的事不抱希望，可是总还有一点侈望，如今听了叶老太爷的话，心中只能苦笑，果然是侈望了！
叶老太爷的话明显是不想接她娘亲进京，想来整个叶家，现在除了自己，没有人会希望包氏进京的。
而且她还隐隐的感觉到一点，叶家的人似乎也不希望自己再和娘亲有什么来往，至于原因，怕还是那个脸面问题。
叶家可以勉接受她，因为现在叶东明只有她一个后人，可是他们不能接受这个后人的亲娘也登堂入室，因为这是在打叶东明脸，也是在打整个叶家的脸。
第41章 我的玉
雨璇低头看着鞋头上的花，她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了，来京城之前，她就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把娘亲救出洪家那个大火炕的。
只是就在这时，她感到一道灼热的目热落在自己身上，微微侧头看去，竟看到楚玉恒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见她看过来，也微点了下头，似乎在说：别怕，我会帮你！
雨璇皱了下眉毛，再看过去时，那人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而刚刚那一刹那的眼神交流，只是她个人的错觉。
此时，叶家老祖宗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倒是真没想那么多……”
不过，她的话却没有说完，雨璇也懒得去猜她倒底想说什么，只是从语气里可以听出，她对自己儿子的态度是极为不满的。
叶老太爷听了也叹了口气，“儿子知道母亲的意思。”说着他看了雨璇一眼，“其实这件事，咱们都是不信的，只是那些在背后嚼舌头的人，母亲打算怎么处置？”
叶老祖宗叹了口气站起来，看了雨璇一眼，才缓缓地道：“你们都是有主意的，我就不在这里多掺和了，只是有一点，万不可扰了东明的清静，也不能再让雨璇丫头受委屈了。”
“孙女请祖父、祖母为孙女正名。”雨璇适时地跪在叶老太爷和老夫人面前。
“这是做什么？你是叶家大姑娘，怎么能说跪就跪？”老夫人目送老祖宗离开，就见雨璇跪在自己面前，忙招呼，“春兰，傻站在那儿干嘛，还不把大姑娘扶起来！”
雨璇却躲开春兰的手，朝上说：“孙女不想日后面对某些人的指点，更不想被人质疑不是叶家的血脉。”
叶老太爷明显不喜欢这样会说话的雨璇，他皱着眉头说：“不是我不去接你娘亲，只是路远迢迢，万一被族里的那些人知道了，就不好了，何况你父亲……”
雨璇在心底冷笑，不就是怕你儿子丢脸吗？但脸上神色不变，“孙女知道，不过孙女有一方玉，娘亲说是当年父亲给的。”
听她这么说，叶老爷子的脸色明显一松，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当年家里有两方玉，我又把它分成四方小的，给了四个儿子，没想到东明那块竟给了你，有此倒也足以证实你的身份了，看以后还有谁敢在背后嚼舌根。”
其实，大家都知道，光凭一块玉说明不了什么，不过就是大家图个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老夫人也笑着问，“那你说的玉呢，那两块玉可是叶家祖传的，可是你父亲兄弟多，你祖父也不能说偏了谁的，就分成四份，其中一份给了你父亲，没想到他竟留给你。”
“好，我这就去取！”雨璇爬起来，转身进了屋子。
不一会，就见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整张脸都是白的，“不好了，我的玉佩，我的玉佩不见了！”
一直默默坐着的周氏一听，惊得连忙站起来，“怎么会没有了呢？你有没有好好找找？”她当然相信雨璇所说的玉佩是真有此物的，要不然，她怎么敢那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叶家祖传之物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块玉会不见！
叶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原先心中坚信的事实也有点动摇了，她转头去看叶老爷子。
老爷子倒是挺沉得住气的，对雨璇说：“先不要慌，你再好好想想，最后一次见那玉佩是在什么地方？”
“我昨儿睡觉之前还拿出来看来着。”雨璇急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祖父，祖母，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有一块玉佩的。”
“好，好，好，我们相信。”叶老爷子有些敷衍地说：“那你再好好想想，看完后你又放在哪里了？”
“我，我放在枕头底下的就睡觉了。”雨璇茫然地说：“后来，后来我就被春桃她们叫醒了。”
“对了！”雨璇突然大叫一声，把叶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吓了一跳，“早上起来我还从枕头下拿出来看过，然后就放在桌子上了。对，就是这样，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就放在桌子上了，可是，可是我刚刚在屋子里都找遍了，也没找着。”
说到这里雨璇的眼泪噼哩啪啦地往下掉。
“不哭，不哭。”周氏难得地走上前，拿出自己的帕子给雨璇擦泪，“兴许你是记错了呢，咱们不急，要是在屋里，就一定能找得到。”
面对周氏突如其来的热情，雨璇有点接收不良了，从她进叶府，见到这位叶大夫人，她对自己就是不冷不热泊，甚至在刚刚提起自己的生母包氏时，她还能感到她平静的眼神下暗含着的敌意。
可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她怎么就跟自己这么亲密无间了呢？她……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吗？
“来，我再陪你进去找找，兴许是滑到桌子底下了，也兴许是你记错地方了。”说着拉着雨璇的手就往里屋走。
雨璇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周氏带着走，也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怎么回事，她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旁边的周氏身上倒去。
而周氏则是在这时一侧身子，仰面向后倒去。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得太快了，周围的丫鬟仆妇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周氏摔倒而惊呼出声。
就在这时，一双如玉般的手伸出来，托住周氏的手肘，温润的声音随之响起，“姑母小心。”
然而雨璇却没那么好运了，没人搀扶的她与一众丫鬟们滚到了一起，在一众丫鬟仆妇的惊呼中，分的分，扶的扶，总算是把雨璇从地上弄起来了。
不过此时她却维持着一个要起不起的动作，紧紧地盯着方嬷嬷腰间挂着的玉，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直到周氏跑过来问：“雨璇，你怎么样？摔疼了没有？是不是吓着了？”
随即又对一屋子的丫鬟仆妇训道：“你们是怎么服侍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雨璇怪叫一声，冲到方嬷嬷身边，指着她身上的玉，“我的，这是我的玉！”说着就要去拽那块玉。
第42章 都叫来
方嬷嬷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护着身上的玉，大声嚷嚷道：“大姑娘，您这是做什么，这明明是老奴的玉，您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玉丢了就随意攀扯！”
“这就是我的！”雨璇死死地盯着方嬷嬷腰上的玉佩，“这几日因为想念娘亲，我日日拿在手里把玩一会儿，又怎么会认错？还不把我的东西还我？”
方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被周氏打断了，“父亲，母亲，既然雨璇认定了，那就让方嬷嬷把玉拿上来给大家看看，咱们叶家的人还能对一个奴婢的玉佩起什么不好的心思不成！”
她的声音很平缓，却让人反驳不了。是啊，当着那么多人，叶家的主子怎么会贪没一个奴婢的东西，这事若是传出去，叶家的名声也就毁了。
想到这里，方嬷嬷也就不反抗了，解下玉佩递了上去，反正这块玉佩是老夫人赏下来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雨璇没等春兰把玉佩递到老夫人手里，一面扑过去把玉佩抓在手里，对着阳光照了照，一面又肯定地加了句，“这就是我的，我娘说是我爹给她的！”
“求老夫人作主啊。”方嬷嬷听雨璇说得那么言辞凿凿，立即扑倒在老夫人脚下，“这是几年年老夫人赏给老奴的啊，老奴在叶家侍奉了那么多年，可万不敢起那种不该有的心思啊，求老夫人，老太爷明鉴！”
叶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才对雨璇说：“雨璇，先把玉给我看看。”
“好。”雨璇乖巧地把手上的玉递了出去，却被面色不好的叶老太爷先接了过去，他仔细看了看玉，瞪了眼一上的方嬷嬷，才递给自己的老妻，“你也看看。”
叶老太爷当然认得这块玉，这是他叶家祖传之物，又是他亲眼看着人从一块玉上分开的，上面有什么纹理他记得一清二楚，如今这块玉却落在叶家一个仆妇手上，这让他很生气。
一直以来，他也知道，自己的老妻对待这几个老人比旁人要维护一点，而这几个人在叶家也比旁人得脸一点，但只要这些人做事不太出格，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闹出这样的事来，这要是传了出去，叫他的老脸往哪里搁？叫叶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转眼撇向楚玉恒处，只见他也看过来，微微向自己行了个告退的礼，不惊动一个人便退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手中的玉也是面色铁青，对叶家的传家之物她当然也是认识的，自己何曾赏过下人这种东西，何况她也没得来赏，这玉佩统共才四块，给了四个儿子，哪还能让她随便赏人！
以前，自己看着这方嬷嬷老实，是赏了她不少金银和物件，可没想到这老货是越来越不贪财了，居然把手伸到雨璇身上去。
虽说，这个雨璇不如府里的那些小姐娇贵，可她倒底是名正言顺的叶家大姑娘，怎么能让一个仆妇爬到头上去欺负她？！尤其还是在老太爷面前，这不是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吗？
老夫人再次把玉递回到老太爷手上，就听她急言厉急地说：“方嬷嬷，我何曾赏过你这种好西，这块玉就算是姑太太们要也是没有的，怎么会挂在你身上？”
雨璇没再说话，她不过小施身手，把方嬷嬷身上的玉跟自己的玉换了一下，谁叫这老货看自己的时候总是吊着一双眼睛，好像自己有多高贵一样。
如今，她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去解释了！
当然，她也不能让叶家的人因此对她生出戒心来，所以只是低头作垂泪状，反正事情到了现在，叶家的人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果然，叶老太爷见着这样的雨璇，心里倒是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惜，转头吩咐，“去把各房的人都叫来，今天我就要叶家各房的人都知道，雨璇是我们叶家正经的大姑娘，身份高贵，不是什么人说欺负就能欺负得了的。”
周氏看了叶老夫人一眼，见她微点了一下头，便差了丫鬟去请人。
叶老夫人招手让雨璇走到自己跟前坐下，伸手抚上她的头发道：“可怜的孩子，又让你受委屈了，老爷说得对，以后在家里绝对没人敢欺负你了，你是可是我和老爷的心肝宝贝。”
叶家的各房很快就到了，单从这一点上，雨璇就看出叶老爷子比叶老夫人在叶家的威望要高出很多。
很快雨璇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叶家每房只有男人和主妇可以进来，所有姨娘都是站在门外等候，这可能算是嫡庶之别，雨璇倒也能理解。
可最怪的是，叶家的那些女儿都坐在自己娘亲身边，儿子却只能站在娘亲身后，这是什么规矩！
不是都说重男轻女的吗？难道这个时空的人是不同的？
不过这对她来说倒不是件坏事，反正她也不想起来了，就一直赖在老夫人旁边坐着好了。
但二夫人她们进来后，雨璇就不得不站起来行礼了，周氏也淡淡地跟各位夫人互相行礼。
雨璇行过礼刚想坐下时，一个身影早一步冲到老夫人身前，把她往旁边挤了一步，自己一头扎进老夫人的怀里，“祖母，琦儿好想你。”
说完还不忘抬头瞪了雨璇一眼，雨璇这才认出这小姑娘，她就是那天自己在花园里遇到的九姑娘，后来周语蝶跟自己说过，好像叫什么叶雨琦的，是四房的姑娘。
四夫人见此，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才要说话，就见老夫人摆手道：“她才多大，不用讲那么多规矩，就坐在祖母这边好了。”
雨璇心头冷笑，这才是叶老夫人的心肝宝贝吧，这待遇和自己这个口头上说说的果然不一样。
她也不理会叶雨琦挑畔的眼神，自顾自地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淡淡地扫视着叶家的众姑娘，只有叶家三姑娘叶雨琼朝自己笑了笑，其余人的眼里不是流露出鄙夷和不屑，就是轻视与冷漠。
第43章 打起来了
叶老太爷见人都到了，清了清嗓子，把刚才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并再次强调，“雨璇是我嫡亲的孙女儿，我们叶家的大姑娘，从前她在外面吃了不少苦，现在她回府了，我们就更应该善待她，而不是一味地任人欺负她。”
“外祖父，您现在就认定她是我们叶家人是不是为时过早？”一个粉衣姑娘站起来，只是她的称呼与雨璇她们不同，应该是叶家姑太太们的女儿。
“外祖父，就算有玉为凭，也不能这么草率地认定她是咱们叶家人，说句不好听的，这玉会到谁的手里也不一定，万一弄错了，岂不是认整个叶家都沦为京都的笑柄了。”
雨璇听了这话，心头冷笑，不等叶老太爷发话，先站起来问：“请问，你是哪位？”
粉衣姑娘听了，骄傲地扬起下巴，“连我都不认识，还想来冒充我们叶家人，真是笑话！”
“芙儿，住口！”叶老太爷喝道。
可是雨璇却没理会叶老太爷，直接走到那姑娘面前问：“你姓叶？”
那芙儿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喃喃的说不出话来，她对面却有个男童的声音响起，“她姓吕，是我们的表姐。”
看到雨璇向自己这边看过来，三夫人汪氏和气地笑笑，“雨璇，这是你小弟宗英，宗英，还不见过你的大姐姐。”
雨璇见叶宗英朝自己吐了吐舌头，她也朝他笑了笑，虎头虎脑的孩子当真是可爱。
不过，很快她又转达回头，眼光里像是淬了冰一样的看着吕雁芙，刚想开口，猛然想起自己现在要扮演的身份。
抬手就点向吕雁芙，大声责问：“你说谁不是叶家人，你才正经的不是呢，这屋里的各位姐妹和各位兄弟哪一个不姓叶，我也姓叶，只有我们才能说，我们是叶家人，你一个姓吕的怎么好意思跑到叶家众位长辈面前来说，‘你们叶家人’，你还要不要脸，还是说你看上了叶家的哪位兄弟，想嫁进来？”
吕雁芙一个未出嫁，又是被宠坏了的小姑娘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才要拍掉雨璇的手反驳，就见雨璇已经收回了手，向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行了个福礼，“祖父，祖母，就算是这位表妹跟府上哪位兄弟定了亲，但只要没成亲一日，他就不是叶家的人，怎么能一口一个‘我们叶家人’地说呢，这对女儿家的名声不好。”
听了雨璇的话，吕雁芙的娘亲，一位长相略显富态的妇人，红着眼圈看着座上的父母，“父亲，我，我倒底是个多余的……”
叶老太爷正想安慰她两句，却又被雨璇抢了话头，“这位夫人，你不是多余的，只不过你是出嫁的女儿，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既然已从叶家出嫁，就只能是叶家的客人，叶家的家事轮不到你和你的女儿来指手画脚。”
“雨璇，住口！”叶老爷子见自己的女儿眼里含着泪，一拍桌子喝道：“她是你四姑母，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还不快给你姑母和表，表……”
“祖父，您忘了啊，我十五了。”雨璇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无辜地说。
“哦对，给你雁芙表妹道歉！”叶老太爷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却还是严厉地说。
“道歉？我有说错什么吗？”雨璇拿眼睛去看叶老夫人，发现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心中一动，怕是这老夫人对她的这个女儿也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疼爱，那她怎么可以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低垂着头，语带哭腔地说：“祖母，雨璇可有说错什么？虽然，虽然我不如家里的姐妹识字多，可是这种简单的道理也是懂一点的，难道在叶家，这些道理也跟外面的道理不同？”
“而且，而且我还是为了雁芙表妹的名声着想，这也有错吗？”雨璇再次抬头的时候，脸颊上已经挂着两行清泪了。
“好孩子，难为你想得那么周全。”叶老夫人朝雨璇点点头，看向吕雁芙才要开口，却只看见吕雁芙伸手就打向雨璇，嘴里还嚷着，“叫你再胡说八道！”
此时，雨璇已经朝老夫人走过去，正背对着吕雁芙，可是她却还是伸手要来扇雨璇的后脑。
雨璇心中暗笑她的愚蠢，一偏头躲开了吕雁芙的手，却转身迎上她叫道：“你怎么打人啊？”
边说边双手乱舞，像是受到了惊吓，又像是想去抓着吕雁芙打人的手，在忙乱中却把自己的手肘狠狠地敲在她的背上。
吕雁芙本就是存了心要打人，自是用了全身的力道，现在又被雨璇在背上砸了一手肘，整个身体由于惯性地往外冲去。
雨璇见了，看似好心的要去拉她，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忙乱中竟一脚踩在吕雁芙的裙角上，然后两个女孩子就一起滚到了地上。
这些事说起来时间长，其实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里，待到众人回过神来时，两个小姑娘已经惨叫着滚在地上了，当然，雨璇的声音比吕雁芙大得多。
老夫人和周氏忙吩咐丫鬟仆妇把两个姑娘扶起来。
吕家的四姑母也忙去看自家女儿有没有受伤。
只是当她刚一站起来，就听到一声当机尖叫冲破房梁，雨璇伸着一只挂着一片布的手臂，指着吕雁芙尖叫，“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毒？不但想打我，还把我的袖子划破了，你倒底想干什么？”
吕雁芙也气坏了，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虽然她从小没了爹，可是母亲的溺爱，外祖父母的宠爱都让她在叶府里活得比叶府的正经小姐还滋润。
只因为，外祖父说过，委屈了什么人也不能委屈他们母子几个。
可是现在，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叶家大姑娘不但敢打她，还恶人先告状地说她恶毒，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因此，她嘴上也没有顾及了起来，“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天知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凭着一块什么人都能拿到的玉，就妄想当叶家的大姑娘，你以为叶家大姑娘是那么好冒充的……”
第44章 我来治
雨璇似乎是被她骂懵了，呆呆地看着吕雁芙的嘴唇一张一合，直到她骂得差不多了，才大叫一声，“吕雁芙，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做什么要这么狠毒的毁了我的清白？今日，今日，我就与你拼了。”
说着上前，抓着吕雁芙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几个响亮的巴掌，嘴里还不停地骂，“你说谁是贱货？你说谁是冒充的？你说……”
她每说一叫就是一个巴掌，不多会儿，吕雁芙的小脸就红肿了起来，她连惨呼都没了力气。
这一切又是发生在一瞬间，待众人反应过来，吕雁芙早被雨璇按在椅子上，不分头脸的打了好一会儿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雨璇真的会下狠手打人，在他们的意识里，家里小姐妹之间拌嘴总是有的，但也只不过是互相对呛几句，从来没想到会变成眼下这副局面。
这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完全是一副市井泼皮的样子。
叶老太爷喘了好几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下人们喝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大姑娘是表姑娘拉开！”
叶家的姑娘，少爷们都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打架，他们就算是知道这个新来的大姑娘不懂礼数，却怎么也不会相到，她竟如此……如此……嗯，他们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她现在的行为了。
被春兰，春桃，春杏从吕雁芙身上拉下来的雨璇，犹不解恨地踹了吕雁芙一脚，“你倒是给我说楚，我怎么就是冒充的了？
还有，你为何要用簪子划破我的袖子，难道你没看到这里还有几位表哥在场，你这是存心想毁我清白啊，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恶毒，我找不到夫婿，对你有什么好处？”
叶老夫人听了这话，老脸一沉，“芙儿，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她的袖子为何会破啊？”吕雁芙哭喊道：“外祖母，你要相信芙儿，我真的没有弄坏她的袖子。”
话音将将落地，一枚金簪从她的袖子里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不知是这响声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大厅里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大家的眼睛都落在叶家四姑奶奶身上，倒是少有人去注意吕雁芙了。
叶家的四姑奶奶见大家都看着她，气得嘴唇都开始发抖，是气雨璇对自己女儿下手的狠辣，更是气吕雁鞭的不懂事。
她虽然是叶家的女儿，可是她已经嫁出去了，吕家才是她的家，就算她的丈夫死了，可吕家还在，那里就还是她的家。
只不过现在她在娘家生活得多好啊，她正谋算着如何长长久久地在叶家住下去，可是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去因为一时意气，来拆自己的台，这，这叫她如何办才好？
四姑奶奶心思急转，一眼撇见身边自己的儿子吕焕，立即朝他使了个眼色，同时对着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跪下道：“是女儿没教好芙儿，请父亲母亲责罚。”
叶老爷子看了看跪在跟前的女儿，又朝那边发髻有些散乱的外孙女看了一落千丈眼，最后嘤嘤哭泣的叶雨璇身上。
才要开口，就听旁边又响起了扑通一声，四姑奶奶的儿子吕焕也跪在老太爷面前，“外祖父、外祖母，雨璇表妹现在这个样子，传出去在对她的名声不利，是妹妹做错了，理应受到责罚。”
“只是现在依焕儿的意思，咱们应该先处理雨璇表妹的事，表妹不是觉得在外人面前露了手臂，清白被毁了吗，其实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严格来说并没有那么严重，但表妹如果实在介意，焕儿不才，愿意负起这个责任。”
吕焕朝雨璇那边看了看，才又向老太爷磕了个头，“只要外祖父和外祖母把表妹许配给我，她的名声就保住了。”
雨璇愣了一愣，朝吕焕看去，这个人长相很是普通，在相亲时也曾见过一面，只因当时人太多，倒真没在意，却没想到这人还能说出如此一番惊人之语。
她心底暗笑，这不是送上门来的炮灰吗？她要是不好好利用，还真对不起以前看过的那么多电视剧了。
心思一转，她回身就扑到春桃怀里，因为谁都知道春桃原来是老祖宗房里的人，连叶老太爷都让着她一分，哭着道：“他们一家合谋要害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里的一家人，指的当然是叶四姑奶奶一家人，他们一个两个地跳出来挤兑她，不是想害她又是什么？
叶四姑奶奶更是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儿子在这时候也会犯糊涂，自己给他使眼色，只是让他给自家妹妹求情，哪个叫他搅和出求娶这一桩事，这不是摆明了拉仇恨值吗。
她听到上位的叶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只得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四姑奶奶这一晕，大厅里的人都乱做了一团，叫大夫的叫大夫，张罗着把四姑奶奶抬回屋的就要动手，雨璇在旁边见四姑奶奶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紧闭着的眼皮子下的眼珠子还在骨碌碌地乱转，就知道了怎么一会事。
心底不禁暗暗发笑，这装晕可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可做不来，因为人能控制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唯独不能很好的控制眼睛，如今她装晕是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又怎么能如她的意呢！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哭了，大声惊呼着冲上去，一边扒拉开人群，一边大叫，“四姑母这是得了急症，我在乡下听一个土朗中说过一个百试百灵的法子，你们可别动她，一动她，她可就真没命了。”
听她叫得煞有介事，又说事关人命，所有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手了。
雨璇也不给众人思考的机会，直接从四姑奶奶头上拨下一支金簪，又转到她的脚步边一把掀起她的裙子，露出一双穿着精美绣鞋的小脚。
第45章 是真晕
叶老太爷见些正要阻止，却被一旁的老夫人拦住了，“老爷，有时候乡下的土方子比一般的大夫开的药还管用，您瞧您夜里咳嗽的毛病，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也没好，结果上次去庄子上，还是那里的一个游方郎中开了一副药，吃了两天就见效了，所以不能小看这些江湖郎中。”
“可雨璇并不是江湖郎中，这么胡闹下去，要是真闹出个好歹来可怎么事好？”叶老太爷眼里的焦急是真真切切的。
可叶老夫人的态度却有点耐人寻味了，她慢吞吞地说：“这不有我们那么多瞧着呢，那孩子还敢大你我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风浪来！”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雨璇已经将四姑奶奶折一只鞋袜拽了下来，拿着金簪尖锐的一头正要往四姑奶奶的脚步底扎去。
“你要干什么？”吕雁芙一脸惊慌地拦在雨璇。
雨旋眨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她，“给四姑母治病啊，我们乡下的郎中教过我，遇到这种急症只要用尖锐的东西扎病人的脚心就好，一针就见效。”
“你又不是大夫，就算要扎针，你也不知道要扎哪里，你这是要害我娘吗？”吕雁芙一脸不信地看着雨璇。
雨璇也不着急，瞪着眼睛说：“我害她有什么好处？再说祖父、祖母都坐在那里，我也没那个胆子害姑母啊，那郎中说了，不拘扎在哪里，只要是在脚心就好，一针保管见效，你快让开，耽搁了给四姑母治病，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说着推开吕雁芙，按住叶四姑奶奶的一条腿就要扎，扎之前还特意念叼，“四姑母，我也是为了你好，你醒了之后一定不会怪我的是吧。”
金簪还没挨到叶四姑奶奶的脚心，就听扶着她的丫鬟惊叫道：“姑奶奶醒了。”
雨璇笑嘻嘻地把金簪往袖里一揣，“那教我的郎中说了，这法子最妙的地方就是不用真扎，只要要多说几句话，病人都能自己醒过来，本来我还不信呢，现在见四姑母这样，我是全信了。”
说着又冲上头的叶老爷子和叶老夫人甜甜一笑，“祖父、祖母，雨璇聪明吧！”
叶老爷子唬着脸不说话，叶老夫人却笑得慈爱，“是聪明，今日你四姑母多亏了你，回头让她给你准备个大红包谢你。”
而此时被吓醒的叶四姑母又羞又气，她早该想到这丫头不敢真的扎她，偏偏她还心虚地着了这丫头的道，现在一听老夫人的话，更是差点儿真的吐出一口血。
合着叶雨璇这死丫头害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自己倒还得包一个红包去谢谢她，谢她什么？谢她让自己出丑吗？
还有刚才的事情，她知道叶老夫人是动了真怒了，她想装晕含糊过去，却被一个小辈拆了台，现在她还得去想用什么样的借口去平息老夫人的怒火呢。
这个叶雨璇真是自己的克星！
还没等四姑奶奶说话，帮着自家娘亲整理好鞋袜的吕雁芙先跳动了起来，“你这哪里是在救人，分明是把人吓醒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住了嘴，感受到四周投过来古怪的眼光，她真是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让她钻下去，她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她娘亲刚才是在装病吗？
也许这件事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只要不说出来，她娘亲就是真病，没人会去拆穿，可是现在……
吕雁芙恶狠狠地瞪着雨璇，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雨璇早已被她千刀万剐了。
雨璇却是一副老神在在地看着她，“我就是在救人，你没看到我的金簪都举到四姑母脚心了吗，我只是照着郎中教我的话说了一下，难道四姑母当时也听到了？”
“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不等吕雁芙说话，叶四姑奶奶忙把话接了过去，她实在是怕了这个女儿了，怕她再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来。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会事儿，眼前一下子就黑了，你们的声音都像是隔着老远，后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四姑奶奶憋着气说，但她的话显然比吕雁芙的有技巧多了，话不多，却说得很含糊，让你明知她在扯谎也找不到一点错来。
雨璇现在倒也不在意四姑奶奶怎么说了，反正老夫人已经明确表示是她救醒了四姑奶奶，因而她只笑嘻嘻地看了眼吕雁芙说：“听到没有，连四姑母都说她刚刚是晕过去了，如果不是被你气的话，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晕就晕，还是四姑母平日里就有什么旧疾？”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母亲平日里的身体可是好得很……”吕雁芙气得跳脚。
这时，叶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只是不是对雨璇，而是对吕雁芙，“芙儿，住嘴……”
“老爷，这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一定要说清楚才好。”随着说话声，一个徐老半娘的妇人挑帘子进屋，她进到屋里首先看向四姑奶奶，“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叶老夫人看到这妇人没经她准许就进来了，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声音里也带着些许责难，“徐氏，是谁准许你进屋的？”
徐氏看向上座的叶老太爷，委屈地说：“老爷，你真的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姑娘……”
“闭嘴！”叶老夫人大怒，“还不给我掌嘴，一个妾室，居然也敢称叶四姑奶奶是我们姑娘，难道你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真是好大的口气。”
叶老爷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转头对自己的老妻说：“她也是一时情急，这次就免了吧。”
叶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刻薄地说：“老爷才是一家之主，你说饶了她自然能饶了她，为妻可不敢有半句怨言。”
叶老太爷爷些下不来台，转向徐姨娘道：“这次你确实有些违规，也说错话了，还不给夫人认个错。”当着那么多人，他实在不好过份维护这个妾室，虽然他很宠爱她，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