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蝼蛄妖王(中)
见到蝼蛄妖王的真身以后,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这妖孽长得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蝼蛄妖王正在和刑天剧烈打斗,身形变换很快,但由于它过于庞大,我们虽然有些眼花缭乱,终究还是将它的长相看了个大概。
只见这蝼蛄妖王身高两三米左右,脑袋就像一个簸箕,高高盘踞在上空。它的脑袋不断晃动,一时难以看清楚脸上相貌,但依稀能分辨出来,这妖王赫然长着一张男性的脸庞。
这倒也不奇怪,楼兰美女将自己献祭给蝼蛄妖王,变成了美女蝼蛄身的样子,蝼蛄妖王自然也就是个雄性之物了。
妖王的躯体也是蝼蛄身,只是要更为巨大,就像一辆卡车似的。
令人感到惊悚的是,它的身体上长满了触角,那些触角竟然比一般的沙漠腹蛇还有粗大,顶端带着没有五官的模糊的人脸!
我恍然大悟,原来木雕中的那些尸体之所以会变得面目全非,五官模糊不清,就是因为蝼蛄妖王的出现而造成的。
蝼蛄妖王跳跃躲闪着刑天的攻击,它此时恰好背对着我们,却见它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大型尾巴。那尾巴上长满倒刺和黄色斑纹,显然跟沙漠食人蜥蜴的尾巴一样。
这么看来,蝼蛄妖王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它长着人脸,有蝼蛄的身躯,还拖着狗皮黄的尾巴,简直就是四不像!
蝼蛄妖王身上的触角很多,密密麻麻如同小叶榕树上倒挂着的根须,而楼兰美女就被那些触角包裹住,横躺在蝼蛄妖王的胸前。
楼兰美女多半已经气绝身亡了,她低垂着脑袋,一点动静也没有。由于站得太远,蝼蛄妖王的动作太快,身形又飘忽不定,我们暂且看不清楚楼兰美女的神情。
刑天和蝼蛄妖王各自使出了通天本领,这是一场势均力敌又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它俩互不相让,打得难分难解。
雕像群中狂风席卷,木雕被不断地撞倒,蝼蛄妖王和刑天飞在半空中,转瞬间就杀了好几百个回合。
众人看得惊心动魄,此刻长右群已经逃走,我们不必担心它们,只管专注地盯着空中,想寻找机会偷袭蝼蛄妖王,从而协助刑天早些结束战斗。
别看刑天变大以后,身形粗壮,其实它更加灵活勇猛,如今飞在空中盘旋冲杀,俨然已经是一条威风凛凛的青龙了。
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见到刑天如此非凡了得,心里当然高兴。
不过方诗雅却有些五味杂陈地对我说道:“白帆,我有个预感,从此以后,刑天再也不会属于我了,它已经成了青龙,无法再缠在我手臂上了。”
“刑天终究不是池中之物,它要真是青龙化身,天空才是它驰骋翱翔的地方!”我回答道,“诗雅,你应该替它感到高兴。你放心,没了刑天,我还是依旧陪在你身边嘛!”
刑天虽然了得,但蝼蛄妖王也不是吃素的,它仗着身上无数只触须,在身前形成一道无法突破的屏障,暂且还未落入下风。
也不知它们还要斗到何时,老烟枪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他依然紧紧抱着阿央,忧心忡忡地对我们说道:“同志们,趁这个机会,我们先逃出去再说吧!我相信刑天一定会打败蝼蛄妖王的,我们暂时插不上手,停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
“就是这么个道理,不要辜负了刑天的一番好意和苦心,我们趁早逃离吧!”方诗雅如此一说,众人就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了,也不会太过于愧疚。
就在我们要转身冲出衔尾蛇之门的时候,刑天和蝼蛄妖王缠作一团,如同炮弹一般飞冲而上,撞向了上空的湖水。
它们并没有冲进湖水里头,似乎撞到了无形的障碍物上。但它们的冲击力非同小可,我们头顶立即响起咔嚓的破裂声,仿佛冰块破碎。
抬头看去,我竟然发现那些幽蓝色的湖水之下变得支离破碎,甚至有水滴落在了我们头上。
“哎呀呀,不好啦,湖水要倒灌下来了!”我头皮发麻,跺脚喊道,“快戴起氧气罩,跑啊!”
水滴一开始淅淅沥沥,后来洋洋洒洒,继而犹如瓢泼,到了最后,头顶上的湖水完全倒扑下来,如同大江波涛翻滚。
只在刹那之间,众人已经被湖水淹没,身体被冲得站立不稳,倒在了汪洋大水之下。
其实我们早就该预料到这种情况,头顶的湖水之所以高悬不落,违背物理规律,都是由明教神器的法力造成的。
如今四个古鼎已经被我取下来,血太阳和魔镜消失,明教神器的法力荡然无存,再加上刑天和蝼蛄妖王的万钧之力的冲击,湖水席卷而下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人们像轻飘飘的叶子在水底旋转飘荡,多亏我们事先装备了氧气站,虽然很多人被水呛了几口,但仓促中戴上氧气罩以后,才不至于溺死在水里。
但大水的冲击力不容小觑,众人被水流卷动着,晕头转向地从衔尾蛇之门里冲出去,很快就进入了大裂缝里头。
水流速度很快,流量也非常巨大,裂缝被灌满了水,又往深坑中奔涌而去。
我们只能随波逐流,身体撞到岩壁上,疼痛难当。只是在这巨大的冲力面前,我们压根无能为力,耳朵里全是轰隆隆的水声,不多时就冲出了大裂缝,来到深坑之中。
好在这深坑容量巨大,湖水要将它灌满,需要很长时间,水势便减缓了。众人能够稳住身体了,纷纷划动双臂,蹬动双腿,浮到了水面上。
大裂缝中源源不断喷涌出水流来,我们能清晰地看见自己不断随着水面往高处抬升,抬头看上去,天上红光闪动,多半是那两个血太阳发散出来的光芒。
这意味着我们即将到达坑边了,等大水灌满深坑,我们就可以爬到地面上去。到时候站在地面上,我们就可以跟蝼蛄妖王决一死战了。
许多人呼喊起来,毕竟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待久了,心中充满了压抑感,此刻尽情地宣泄出来,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就在很多人欢腾万分的时候,我忽而感到脚踝上一紧,身体迅速落进水里,急忙低头看去,原来是有一只长右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正拉拽着我的双腿。
我随即又看见水下游动着好多只长右,这些家伙到了这个时候,仍旧不肯死心,还在攻击众人,又有几个人像我一样被拖进水里来了。
我一边猛烈地蹬动着双腿,想把那一只长右甩掉,一边祭出黑玉古扇,取出暗影握在手中。
随着我的挣扎,黑玉古扇的红光照到那一只长右身上,它猝然松开手,极速往水面上浮动。
等长右蹿到我身前时,我咬紧牙关将暗影刺了出去,鲜血立即从长右胸膛中涌了出来,氤氲在我眼前。
长右剧烈地扭动着身体,无奈暗影锋利至极,它越挣扎,暗影就越插得深,伤口还不断扩大。
这一只长右临死之际,忽而迸发出两败俱伤的念头,双臂犹如两条长蛇似的缠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和长右抱在一起,它手臂使劲勒住我的脖子,我则硬着头皮拔出暗影,又连连刺了它十多下。我们一同在水中翻滚着,血水在四周散开,身体往深坑底部沉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心念一动,黑玉古扇的一道红光随之轰到长右脑袋上,将它轰得**迸裂。温热的**洒到我的脸庞上,长右双臂一松,彻底死去了。
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来不及擦拭脸上的**,奋力划动手臂往一旁游去,想要去帮助其他被长右纠缠住的同伴。
不想刚才与长右打斗的时候,我落到了大裂缝入口不远处,这个地方的水流要比别处湍急得多,很难稳住身体。我被暗流卷着往远处飘荡,错过了好几个同伴。
等暗流的力道稍稍减轻,我刚好稳住身体,正准备翻身杀回去时,大裂缝中猛然扑出来更为强劲的水流,我就像一根稻草似的被抛得很远。
水里气泡乱窜,暗流没有一定的方向,搅动得如同一锅沸腾的粥。
因为水泡不断升腾起来,水中空气紊乱,我既无法浮动上去,又不能往旁边游动,感觉就像陷进了泡沫里面,没有着力之处。
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听见斜刺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慌忙扭头看过去,便见到刑天的尾巴横扫过来,将我卷了进去。
我被刑天粗重的尾巴卷住,差点没被勒断腰杆。刑天的尾巴往上摆动,带着我朝水面窜去,与此同时,我看见蝼蛄妖王如同炮弹一般撞了过来。
原来刑天是在救我,蝼蛄妖王来得很快,它那一张脸庞飞闪到了我的视线里,几乎算得上与我擦肩而过。
蝼蛄妖王带起的波浪扑打到我身上,要不是刑天的尾巴牢牢护住我,我很有可能会被蝼蛄妖王卷走。
但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赫然发现,那蝼蛄妖王的脸庞,长得跟胡杨树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来不及细细思考,一下子就露出了水面,张口就喊道:“马先生,你在哪里?你们有谁看见马先生了吗?”
“我刚才粗略地清点了一下人数,马先生不知去向,他应该是被长右拖入水中去啦!”鞭王高声回答道。
第六十三章 蝼蛄妖王(下)
看见蝼蛄妖王长着胡杨树的脸庞,我心里大为震惊,浮出水面以后,又听鞭王说胡杨树不见了踪影,心中更加焦急起来。
我不敢往深处想,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方才所见只是一种幻觉;或者因为蝼蛄妖王的脸庞也像木雕之中的尸体一样,会复制接近它们之人的面容,那不过只是一种巧合罢了。
此时深坑中的水已经灌满了三分之二,照这种形势下去,不出十多分钟,我们就能浮到坑边爬上去,彻底回到地面上去。
刑天的尾巴已经从我身上松开,它一头扎进水里,又跟蝼蛄妖王恶斗起来。
水中波浪翻滚,我们这些人就被浪头打得四处散开,卷到了深坑边,抬手就能碰到尚未被淹没的石阶。
“大明王,我们不如爬到石阶上去,自行逃跑吧!”鞭王急切地建议道。
不等我开口,一旁的老烟枪断然否决道:“不行,这些石阶呈环状,需要一圈又一圈地攀爬,我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水流,还是耐心等着水面上升,直接浮上去。”
话虽如此,只是水中情形实在骇人,水下传来刑天和蝼蛄妖王的咆哮声,不时还浮起一片血水,整个深坑被搅得翻江倒海,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我们把持不住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漩涡翻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贴在石阶之上,避免被卷进去。
并非我们这些人不想出手帮助刑天,只是它和蝼蛄妖王速度非常迅捷,在水底窜来窜去,我们压根就插不上手。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众人胆战心惊,肝胆欲裂,只有默默祈祷老天爷护佑了!
过了片刻,漩涡停止旋转,从它的中心猛然喷出一道骇人的水柱。水花喷洒下来,我们都看见刑天和蝼蛄妖王缠住一团,径直飞出了深坑,升到空中去了。
众人扬着脑袋,目睹着刑天和蝼蛄妖王飞到空中,宛如见到神仙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水柱回落下来,无数的水珠劈头盖脸扑打下来,众人才回过神,仿佛做了一场匪夷所思的噩梦。
深坑中的水面平静了不少,我们能够稳住身体悬浮着了,一时间面面相觑。
赵五爷战战兢兢喊道:“日他仙人板板,打架还能从水里打到空中,老子长见识啦!”
方才被长右袭击到的人们,总算也都脱离危险,大概因为刑天和蝼蛄妖王的战斗惊天动地,那些长右早就逃离而去,不知所踪,故而水底下的人才侥幸活了下来。
众人狼狈至极,现在终于能够喘息片刻,都精疲力尽地躺在水面上,就等着不断浮到坑边去。
我又在水中搜寻起胡杨树的踪影,仍旧毫无所获,心里的困惑如同迷雾蔓延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胡杨树究竟去了哪里?为何其他人都从水中浮了出来,却不见他的人影呢?难道他已经惨遭蝼蛄妖王的毒手了?
湖水源源不断地从大裂缝中涌出来,水面抬升得很快,约莫几分钟以后,坑边几乎触手可及了。
众人更加兴奋不已,天知道我们此次行动耗费了多长时间,反正已然受够了折磨,现在都非常想念舒适的帐篷,还有李神棍煮的牛肉罐头汤。
人们纷纷摘掉了氧气罩,头顶上袭来阵阵热风,看来此时应该处于白天。很多人等不及了,开始伸长手臂攀住坑边的石块泥土,蹬着双腿往上爬。
水面最后抬升了一米左右,几乎与坑边齐平,我们轻松地翻身而上,浑身湿漉漉地来到了地面上。
就在这个时候,水中传来呼噜噜一声巨响,就像大型抽水马桶发出的声音。我浑身一个激灵,冲着还在水中的十多个人喊道:“加快速度,水面要回落啦!”
话音刚落,水面就陷下去了一两米,好在那十多个人急切中都攀住了坑边的泥土,我们伸手将他们拉扯上来。
不幸的是,有一个手下攀住的泥土松落下去,他随之落进了水中,慌乱地挥舞着双臂。
“拉住鞭子!”
鞭王将长鞭甩下去,那手下紧紧握住,不料水面下落的速度加快了,那人被回落的水流卷住,骤然往下掉去,连同鞭王也跌跌撞撞往坑边滑了过去。
情急之中,我一把揪住鞭王的裤腰带,而后整个身体倒在地上,一旁的小张也飞扑过来压住我,这才止住了下滑之势。
很多人七手八脚将我们往后拖动,那个手下终于大难不死,脸色煞白地爬到地面上,他已经被吓出了眼泪,双腿簌簌发抖。
“大明王,你又救了老子一命!”鞭王回头感激地冲我一笑,只是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我刚从地上爬起来,就感到脚下一阵晃动,似乎深坑要塌陷了,急忙一叠声叫喊着,带着众人往营地方向狂奔起来。
我们跑出几十米远,身后不断响起轰隆隆的声音,等一切平静下来以后,回头一看,只见深坑塌陷了大半部分,已经看不见水面了。
我们惊魂不定地站立着,心脏狂跳不已,这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啊!
方才的情形惊动了营地中的人们,他们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待看到我们以后,欣喜若狂地奔了过来。
我没有时间跟那些人打招呼,转身小心翼翼地走回到坑边,见深坑塌陷得面目全非,其中滴水不剩,那些巨大的石阶断裂了,又被泥土掩埋住。
我细细观察了半天,这才确信,从深坑塌陷的方向和程度来看,那一条大裂缝完全被毁了,说不定已经堵了起来。
这就意味着,我们先前进入的那一个地下空间,已然不复存在。木雕人面像也好,还是衔尾蛇之门也罢,统统埋在了罗布泊地下,而且恐怕再无重见天日的肯能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庆祝死里逃生,又被空中的景象给吸引住了目光,只见刑天在空中飞舞,它盘成一圈又一圈,将蝼蛄之王紧紧裹住。
看样子刑天占据了上风,再过片刻,蝼蛄妖王一定会被它给勒死的。
那两轮血太阳发出殷红的光芒,给这战斗场面增添几分诡异而悲壮的氛围,令人毛骨悚然。
在血太阳的光芒中,刑天浑身的鳞片闪动着朦朦胧胧的青光,它巨大的头颅高高昂起,似乎要放声狂啸。
“加油,刑天,加油!”有人带头喊了起来,其他人也都高声附和着。
没有刑天,我们此次极有可能死在蝼蛄妖王手里,所以一同经历了探险的人都在给刑天加油;而那些留守在营地之中的人们,则惊得双眼圆睁,半晌说不出话来。
眼见着蝼蛄妖王就要毙命,天边忽而涌动着一道黑气,那黑气透漏出一股不祥的征兆,我猛然想起了魔灵。
这种场景曾经在我的梦中出现过,难道魔灵已经逃出我的体内,或者黑暗魔君就要降临了吗?
随着黑气的出现,本来占据了优势的刑天突然抖动起来,它的身躯慢慢松开,仿佛受到了重大的袭击,在空中痛苦地扭动着。
蝼蛄妖王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从刑天的包裹中冲了出来,只见它一旦脱离了刑天的包围,那些触角立即翻转延伸而出,反而将刑天牢牢地缠住了。
蝼蛄妖王的触角就像锐利的刀子,骤然插进了刑天的皮肉里。我们清楚地看见刑天身上汩汩涌出血液来,方诗雅失声痛呼,如同是她自己受到了袭击一般。
局势在转瞬间就反转了,蝼蛄妖王占据了上风,它可不是省油的灯,绝不给刑天苟延残喘的机会,张开嘴巴就要咬下去。
恰在此时,一道黑影从一旁飞到了空中,奋不顾身地替刑天挡下蝼蛄妖王的致命一击。
“马先生,是马先生!”老烟枪高声喊道,又大惊失色地说,“不好,他被那怪物咬到了,还能活吗?”
胡杨树半个身体都被蝼蛄妖王的嘴巴含住了,他犹自挣扎着冲我叫道:“大明王,快出手啊……都怪我,蝼蛄妖王是被我引出来的……封印……”
我脑袋有些发懵,胡杨树为何要说是他将蝼蛄妖王引出来的?我记忆深处忽而想起一件细小的事情,当初楼兰美女化作阿然的样子出现时,胡杨树一直隐身在人群中。
而当他现身揭穿楼兰美女的伪装时,楼兰美女便惊恐无状地躲藏起来,莫非其中另有蹊跷?
“大明王……我被蝼蛄妖王控制了,是鬼奴……快用黑玉古扇抵抗天边的黑气……”胡杨树吼出最后一句话,整个身体就被蝼蛄妖王撕成了两半。
蝼蛄妖王消灭了胡杨树的魂魄,张开血盆大口咬在了刑天身上,刑天咆哮着,却无能为力,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
我心头一紧,不敢迟疑下去,急匆匆祭出了黑玉古扇。方诗雅不忍看见刑天受苦遭罪,也用媚珠的光芒去攻击蝼蛄妖王。
黑玉古扇的红光笼在了刑天身上,那一股黑气开始往后退缩。刑天有了喘息之机,又变得勇猛无比,它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尾巴蜷缩而起,重重击打在蝼蛄妖王身上。
蝼蛄妖王松了口,惨烈地吼叫起来。刑天趁机扭转局势,重又将蝼蛄妖王围住,而后翻滚着身体,不顾一切地往那两轮血太阳飞去。
“刑天,不要啊,你要做什么?”方诗雅惊呼道,声音颤抖着。
刑天微微转过脑袋,在空中停留了几秒钟,眼睛里闪闪发光,大概流出了眼泪。
它盘旋一阵,仿佛在跟方诗雅道别,而后毅然决然地飞进了血太阳里。空中迸发出一团火光,刺得人眼泪直流,心头直颤!
第六十四章 盖世刑天
空中的火光闪耀了很长时间,强烈的光芒映射在我们四周,刑天和蝼蛄妖王已然灰飞烟灭,再也看不见它们的踪影了。
半晌之后,空中恢复了平静,强光消失,那两轮血太阳更加鲜红,就像要滴出血液一般,而且它们还在缓缓转动着。
“刑天……刑天……”方诗雅跪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
众人也都拧紧了眉头,心中都明白,刑天为了保护我们不受蝼蛄妖王的伤害,选择了跟它同归于尽。刑天这是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众人的生机。
我蹲到方诗雅身旁,双手紧紧抱住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海中翻腾起第一次遇见刑天的情形。
老烟枪跟我还真有默契,他开口说道:“老子当年刚到十祖坡,还跟刑天带领着的一帮青蛇恶斗过,从那以后,刑天就一直跟随着诗雅妹子陪同我们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老子早就把它当成了一个战友,刑天的所作所为,也算得上是个盖世英雄了!”
是啊,刑天多少次在危难关头救过我们,在我们这一群人的心里,它不仅仅是神奇的青蛇之王,还是我们可亲可敬的好伙伴,好战友!
而且刑天还是泉林真人馈赠给方诗雅的护身之物,更具有特殊非凡的意义,它是泉林真人的化身,一直陪伴我们勇往直前。
可如今刑天化作了青烟,消散在罗布泊中,怎不叫人感伤悲痛?
泉林真人仙逝了,刑天也悲壮地死了,接下来还会发生多少惨痛之事呢?难道这就是我们追查人皮笔记真相,所要付出的代价?
方诗雅自幼孤苦伶仃,童年时因为眉心间那一颗红痣的缘故,村民们对她避之不及,她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刑天陪在身边。
方诗雅失去了父母、爷爷,还有泉林真人,虽然还有亲哥哥方诗尧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方诗尧心思全在朱婷身上,对诗雅没有丝毫的怜爱之情。
而刑天一死,方诗雅彻底成了孑然一身,她心中的酸楚定然是山高海深。
我抱着方诗雅,心疼得要死,就像自己也死了半条命。方诗雅一伤心,我的整个世界就昏昏暗暗,日月无光了。
方诗雅哭得肝肠寸断,后来哭干了眼泪,犹自抽咽不已,目光越来越空洞无神。
“白帆,把诗雅带回营地去吧!”朱婷走过来劝我道,“身体要紧,这可是荒凉的罗布泊啊,不宜伤心过度。”
我泪眼婆娑地看向朱婷,难得她内心还存有几分善意。露西和五爷等人也走过来相劝,我便抱起诗雅,迈着沉重的步伐往营地中走去。
没走出几步,我就听见鞭王喊道:“大明王,等一下,你看天上的血太阳多了两个!”
我无力地抬起头,果然见空中飞旋着四个血太阳,心中暗想,多出来的另外两个,应该是胡杨树和刑天的魂魄变化而成的吧?
“盖世刑天,英魂万年!”
我喃喃自语了一句,无心去理会空中出现的异象,此时此刻只想将方诗雅带到帐篷里,让她好好休息。
安置好方诗雅,我又一直守在她身旁,等她哭泣着睡着了以后,才黯然神伤地站起来,走到了帐篷外面。
很多人正站在营地中用干毛巾拍打着身体,我们先前遭遇到的湖水,含盐量非常高,故而参与行动的人身上都凝结了许多盐分,甚至头发和眉毛上也白花花一片。
我也感到身上很不舒服,便取出毛巾胡乱擦拭着脸庞,可惜要节约用水,只能将就着使用干燥的毛巾,皮肤上火辣辣的极为难受。
我趁机打量着营地中的情形,见一切都跟以前没有区别,朱老爷子的帐篷前围着一些人,多半是朱婷和鞭王正在汇报行动的情况。
不需要多长时间,朱老爷子自会找到我的,我也懒得去凑热闹,心里还惦记着阿央,同时觉得此次回到地面上来,似乎还未见过李神棍,不免有些疑虑。
抬眼见小张匆匆跑了过来,我急忙叫住他,问道:“小张,你要做什么,不累吗?老烟枪他们人呢?对了,我怎么没见到李神棍啊?”
“帆哥,连长说了,你够累的了,况且还要照顾诗雅姐,让我不要打扰你。”小张低着头快速奔进了老烟枪的帐篷中。
我暗想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抬脚正要跟上去,阿尼提老大哥从身后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笑道:“小兄弟,总算把你们等回来了。老天爷保佑啊,你平安无事,老哥心里很高兴!”
说着,阿尼提亲自点燃麻黄烟递给我,我抽了几口,顿感精神大振,便问起他这段时间以来,营地里的情况。
“没嘛达,用你们汉族的话来说,外甥提灯笼,照旧。”阿尼提老大哥哈哈一笑,随即将我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那个李老板和他的一帮手下,好像得了怪病,我亲眼看见他们有人捧起地上的泥土往嘴里塞。不过李老板跟我说,只要你回来了,会帮他们治病的,我也就没有插手。你能处理这件事情,我就放心了。但是那个朱老爷子却不让人省心哪……”
阿尼提说到这里,有意地顿了一顿,好给我一些反应的时间。
我心头一紧,原来李神棍等人的食土症又发作了,怪不得小张方才欲言又止,却是为了暂时瞒住我,不让我受累。
至于朱老爷子为何让人不省心,我来了兴趣,低声问道:“阿尼提老大哥,莫非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嘛,你们这些汉族同胞,有时候神神秘秘的,做人做事都喜欢曲里拐弯,很不爽快。”阿尼提议论一通,转而说道,“自从你们进入深坑里面以后,朱老爷子一直躲在帐篷里,终日不露面,可奇怪的是,有时候我能听见里面有说话声。还有一天晚上,营地里动静挺大,我被惊醒了,想要走出帐篷去看一眼,不料朱老爷子派人守在外面,不许我出去……哎,想起来真是心寒哪,朱老爷子一直没把我这个向导放在眼里!”
“后来呢?”我追问了一句。
“后来嘛,我就天天躲在帐篷里挺尸,除了照顾一下骆驼,懒得搭理任何人。小兄弟,你不在的日子里,我真是寂寞啊!”阿尼提老大哥耸了耸肩膀。
我下意识往朱老爷子的帐篷瞥了几眼,而后对阿尼提说道:“我还得去看望一下其他人,以后细谈吧。老大哥,这麻黄烟确实有劲,抽了以后,我也得像创造世界的上帝一样,振作精神开始工作啦。”
阿尼提哈哈一笑,我则转身走进了老烟枪的帐篷里。赵五爷等人围在一起,阿央躺在羊毛毡子上,脸上还戴着黄金面具。
见到我以后,老烟枪忧心忡忡地说:“白帆同志,阿央脸上的面具取不下来,你说该怎么办?”
我把着阿央的脉搏,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脉象,叹息道:“阿央姐被七眼铜扇的红光轰击到天灵盖,能支撑到现在,已经非常难得了。老烟枪,帮我扶起阿央,我给她灌输一些内息,兴许会有点作用。”
“可你的身体也非常虚弱,你吃得消吗?”老烟枪关切地问道。
我摆摆手,示意老烟枪只管照做,而后伸手放在阿央肚腹上,将内息运到手心里,又缓缓传进她丹田之中。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我停止了运功,对老烟枪说:“只能先给阿央留住一丝命脉,等忙完这一段时间,我再来想办法,兴许《正一经》和《玉函通秘》里会有救治之法的。倘若实在没辙,就等行动完成以后,我们把她送到天师府,让张神仙出手相救吧。”
“也罢,只能如此了!”老烟枪颓然地说道。
我强忍着劳累,由小张搀扶着前去看望李神棍等人。李神棍憔悴地躺在帐篷里,见到我,就一骨碌爬起来,还未开口,便老泪纵横了。
“大明王,老夫对不起你,没能替你分忧,反倒让兄弟们旧疾复发……”李神棍有些自责愧疚。
“李副帮主,食土症发作,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宽慰他道,“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和兄弟们受苦的。只是我今天实在太疲乏,方才又给阿央灌输了一些内息,只能明天再帮你们医治食土症了。”
李神棍点点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又慨叹道:“老夫都听说了,你们在深坑之下遇见了胡杨树的魂魄,还有刑天变成了青龙……圣女还好吧?你替我告诉她,刑天非池中之物,兴许这就是它最好的归宿。曹操不是说过吗?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行,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刑天不是死了,而是隐到了宇宙之中。再说了,从《易经》来看,此乃飞龙在天的征兆,大吉大利啊!”
李神棍还真是能言会道,一席话就把刑天的死亡,说成了一桩大好事。
我劝他好生休息,转身离开了,自去照看方诗雅。吃过晚饭以后,方诗雅醒了,脸上泪痕未干,眼睛有些红肿。
我将李神棍的话转告给她,她愣怔一阵,说道:“白帆,我们给刑天立一座碑吧!”
这倒是一个非常好的提议,我答应了。只是此时找不到石碑,也没有像样的木板,我和方诗雅有些一筹莫展。
龙哥听说了这件事情,特意找到我们,说道:“当年科考队伍进入罗布泊,要是有人遇难需要立碑,或者要在特别的地方竖起地标,往往用汽油桶代替。”
我一听就拍手叫好,刚巧卡车上有几个空汽油桶,我便命令手下搬下来两个,将它们滚到了深坑前。
手下们用工兵铲挖出两个坑来,将汽油桶竖着放下去,上半截露在外面,正好成了两座丰碑。
“马先生,愿你往生极乐世界!盖世刑天,英魂万年!”
我带头喊了起来,人们也大声附和着,激昂悲壮的声音飘得很远很远。
抬头看向天空,那四轮血太阳旋转不休,四下里寒风阵阵,宛如在天地间响着一曲挽歌。
方诗雅与我并肩而立,她脸上滚下晶莹的泪花,身影在地上拖得很长,显得无比的寂寥和忧伤。
第六十五章 猜想
给胡杨树和刑天树碑之后,我已经累得散了架,躺在帐篷里压根不想动弹。
朱婷找到我,告诉我朱老爷子连夜要跟我交谈。我没好气地拒绝道:“钢铁之人也有打盹的时候,你去告诉朱老爷子,我实在太累了,明天再说吧!”
朱婷怏怏不乐地走了,倒也再没有前来打扰我。我倒头就呼呼睡着了,可毕竟心里头有事,脑海里各种念头纷乱不已,睡到半夜时分,就醒了过来。
赵五爷的鼾声如同打雷,小张躺在我脚边,也睡得很沉。我很是羡慕他俩,又听见帐篷外风声呼啸,身上感到一片寒意,暗想罗布泊的冬天来得太早了。
一旦醒了,我就难以重新睡着,便索性坐起来,拿过背包,举着手电筒将那四个古鼎和羊皮地图翻了出来。
自从得到这些东西以后,我还没闲暇时间细细观看,如今见那四个古鼎在手电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心里多少有些惊奇。
这就是明教神器了,可为何看上去平平无奇?难道至宝之物,也跟人一样,越是珍奇非凡,越含蓄低调?
当年黄帝就是通过九个古鼎而飞升为仙,这一段传说家喻户晓,令人心驰神往。面对着古鼎,我心中充满了敬畏,不敢乱碰乱摸,生怕亵渎了它们。
黄帝飞升的传说未必是真的,但这四个古鼎创造出来的异维空间,却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不管怎么说,古鼎确实蕴涵着神鬼难测的力量,不容小觑。
而且我们在深坑之下遇见的异维空间,只是由四个古鼎创造而出,要是九个古鼎全部聚齐,那会引发出怎么样的场景呢?
我想象不出来,也不敢想象,不过有一点倒是确凿无疑,一旦开启明教神器,定然会带来惊天动地的场面。
泉林真人说过,明教神器有毁天灭地的威力,我必须慎重对待,否则极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自然而然又浮现出了在异维空间中的所见所闻,尤其是众人返程的时候,徒手摘取长右内脏的事情,不断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件事情让我难以释怀,倒不是因为过于血腥残暴,而是它所揭示出来的真相令人胆寒心悸。
我甚至认为,这就是明教神器威力的一种体现,换句话说,明教神器创造出异维空间,让进入异维空间中的事物变得脆弱无比,不堪一击。
这好比科幻小说里经常提到的一个概念,“降维打击”。宇宙中高度发达的文明世界,为了消灭别的文明世界,通过特殊而又高科技的手段,将别的文明世界所在的空间降低维度,比如从四维降到三维,从三维降到二维,从而达到彻底毁灭的效果。
异维空间的原理跟所谓的“降维打击”有些相似,不过途径却相反,它让低维生物进入高维空间,使其内部结构完全呈现出来,变成一张一览无遗的平面图,就能达到随意蹂躏践踏的目的。
我心血来潮,异想天开,暗想如果黄帝的传说都是真的,那么当年黄帝联合炎帝跟蚩尤大战时,极有可能就使用过异维空间来当做终极武器。
因为在历史记载中,蚩尤有八十一个兄弟,这表明蚩尤部落非常强大,而且蚩尤还是中国的兵器之祖,所谓“蚩尤作兵而天下大乱”。
蚩尤部落生活在中国南方一带,最先种植水稻,人口众多,非常强盛,又最早掌握了冶炼打造兵器的技术,按理说不应该会输给炎黄部落的联盟。
在各种史书中,包括赫赫有名的《史记》里面,但凡提到上古时期黄帝和蚩尤的战争,总是会提及黄帝受到九天玄女帮助的事情,才终于打败了蚩尤。
学过历史和社会学的人都明白,古人在解释某种不能理解的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归结到神仙鬼怪身上去。
由此可以作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九天玄女有可能是一个古老的部族,他们手中有九个古鼎,能够创造出异维空间来。
当炎黄部落被蚩尤部落打得节节败退的时候,九天玄女将九个古鼎献给了黄帝,而且还传授了他开启异维空间的法术,那就是有名的《九天玄女经》。
黄帝利用异维空间的神奇威力,击退了蚩尤,统一了天下。至于黄帝乘龙飞升一事,有可能是黄帝在死前进入了异维空间里面,再也没有走出来,大臣们就认为他得道成仙了。
不过这样的推测还有些值得商榷探讨的地方,九天玄女族从何处得到的古鼎呢?是他们自己铸造出来的,还是从别处得来?倘若九天玄女族真有如此厉害的武器,为何不选择自己统一天下呢?
黄帝为何不将开启异维空间的方法传授下来,而是选择将古鼎藏了起来?莫非是黄帝意识到了异维空间会毁灭整个世界,才做出不得已的抉择?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值得注意,那就是萨珊公主也同样选择将九个古鼎藏匿起来,并没有利用它们杀回波斯报仇复国。
白如烟遭受朱元璋的背叛,也没有到罗布泊中取出古鼎,而是只施加了情咒,选择一种阴毒而持久的复仇方式,并不算狠绝干脆。
其中的意味实在值得琢磨,黄帝、萨珊公主和白如烟,都是他们各自所处的时代中的佼佼者,选择却惊人的一致,难道他们看到了寻常人没有看到的真相了吗?
一念至此,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是因为气温的缘故,还是因为被自己的猜想给吓到了。
小张大概听到了我的动静,睁开眼睛,打着呵欠问道:“帆哥,你还没睡着啊?咦,原来你在察看这些东西,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小张,帆哥拜托你一件事情。”我忽而心生一计,笑着对他说道,“从现在起,我将这四个古鼎交给你,你可要保管好,不许弄坏了,更不能搞丢了,知道吗?”
“帆哥,我懂你的意思!”小张一骨碌爬起来,凑到我耳朵旁说,“你在防备朱婷那一伙人,是不是?古鼎交到我手里,他们肯定猜得到,不如交给阿尼提老大哥,保管让朱老爷子挠破头皮也想不出来。”
小张也学精明了,我确实有提防朱老爷子的心思,不过小张的建议更好,将古鼎交给阿尼提老大哥,实在是一招出其不意的妙棋!
我冲小张竖起了大拇指,将古鼎递给他,轻声说:“就按照你的建议去做,千万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将古鼎交给了阿尼提老大哥,这件事情只能有我们三人知晓,明白吗?”
小张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将古鼎收好,找了个机会,把它们交到了阿尼提手中。阿尼提倒也爽快,二话不说就收下了古鼎,而且严严实实地藏到了骆驼身上。
古鼎之事可以暂且不用我操心了,我镇定下心绪,将深坑中的经历重头细细回顾了一遍,很多疑惑便豁然开朗了。
发生在深坑中的事情说复杂也算复杂,说简单也挺简单,其实就是一场交易而已,一场发生在异维空间中的交易!
这一切还得从楼兰美女说起,她当初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家,委身下嫁给蝼蛄妖王,自己变成了人不人妖不妖的样子。
可蝼蛄妖王贪得无厌,并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还是任凭蝼蛄群攻陷毁灭了楼兰古国。
楼兰美女怀着一腔怨气死了,后来萨珊公主护送古鼎来到罗布泊,二人因为各有所需,便结成了同盟。
楼兰美女甘愿将世代帝王的墓葬场用来藏匿四个古鼎,萨珊公主则用异维空间压制住蝼蛄妖王,并告诉楼兰美女安心等待大明王和明教圣女前来替她报仇雪恨。
时隔千年以后,027机构小分队进入罗布泊中探险,成员们纷纷遇难,阿然在精神紊乱的时候阴差阳错地进入了深坑中。
异维空间复制出了另外一个阿然,楼兰美女的魂魄摄取到她的意识,并利用阿然的身份欺骗我们,却被胡杨树给识破了。
后来的事情表明,其实楼兰美女利用阿然的身份来欺骗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反倒弄巧成拙,几乎让众人遭受了灭顶之灾。
问题就此回到了胡杨树身上,他魂飞魄散之前的遗言表明,他在木雕中沉睡的时间里,遭到蝼蛄妖王的控制,变成了它的鬼奴。
蝼蛄妖王之所以要利用胡杨树,其实也是一种博弈,它希望借助我和方诗雅的力量,破除异维空间,从而重见天日。
要不是刑天鬼使神差地变成了青龙,用悲壮的方式跟蝼蛄妖王同归于尽,我们这些人恐怕就要成为蝼蛄妖王的美食了。
到了现在,我还对蝼蛄妖王怀着深深的恐惧,这是我们所有探险历程中,遇到过的最为厉害的妖物。
虽然此次我并没有直接跟蝼蛄妖王交手,但我明白,刑天变成青龙,才能堪堪制服蝼蛄妖王。我纵然是大明王,又怎么能跟一条龙相比呢?
至于天边翻涌着的那一道黑气,不必多说,那肯定是魔灵在作怪。长乐观密洞中壁画上的场景,有可能就要实现了,那是一种末日景象!
想通所有事情,已经到了天亮时分,帐篷顶上铺着一层红光,那是四轮血太阳一同发散出来的。
我拿起羊皮地图,无比郑重地想到,最后的关键信息,全在这地图上了。
第六十六章 羊皮地图
这一张羊皮地图跟记载楼兰古城历史图画的那一张截然不同,实在太简略了,一目了然,却又令人摸不着头脑。
我们先前得到的那一张羊皮画卷,场面栩栩如生,故事情节生动形象,不必配上文字,就能知道它讲述的是楼兰古国的兴衰历史。
而从深坑里带上来的羊皮地图,倒是又有图画又有文字,偏偏传达的信息更加云里雾里,让我大为困惑。
只见羊皮地图上画着一片湖泊,从轮廓上来看,就是罗布泊了。在罗布泊西边,画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也不知要表达什么意思。
除此之外,羊皮地图顶头画着一个血太阳,还有一只眼睛,它们都是明教图腾,可出现在地图上,却毫无意义。
另外还有两行熟悉的文字,一行用汉字写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一行却用的是波斯文,大概跟汉字所写是一样的内容。
这样的文字,我们在人皮笔记上也见过,它们不过是明教的基本教义,也不是关键信息。
我将羊皮地图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半晌,心中颇为失望,那萨珊公主也太懒了,或者就是绘画水平有限,这能叫地图吗?
我长叹一声,心想该起来准备准备,再过一会儿,朱老爷子肯定就会派人来催我了。
走出帐篷,我看见空中那四轮血太阳,心中充满了不安。
现在还是清晨,而且冬天已经来临,空气里一片寒冷,但到了中午,多半还是会热死人的。四轮太阳当空照射,哪怕它们的光芒都比较柔和,也不是闹着玩的。
我先去看了方诗雅一会儿,见她睡得还算安详,这才多少有些欣慰之感。
来到营地中,见阿尼提老大哥正忙着给骆驼群喂草料,我就走过去,冲他会心一笑。
阿尼提老大哥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罗布人,最喜欢捉迷藏,一旦藏起来,就像沙子落在了沙漠里,水滴掉在了海子里,谁也找不到啦!”
我心中一动,将羊皮地图递到阿尼提老大哥眼前,问道:“你能看出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罗布泊嘛,这是西边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嘛,一眼就看出来了。”阿尼提盯着羊皮地图说道,还饶有兴致地问,“小兄弟,你从哪里得来的地图,怎么不早拿出来?”
我随口将事情大致讲了,有些忧虑地说:“难不成我们还得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
“什么?别拿性命开玩笑,现在去塔克拉玛干沙漠就是找死嘛,老天爷也不会保佑你们的!”阿尼提叫了起来,连连摇头说,“小兄弟,我们在罗布泊里耽搁了很长时间,补给消耗得差不多了,绝对不能支撑我们再去沙漠里走一遭。而且冬天北风呼呼吹刮,沙漠里经常出现沙尘暴,魔鬼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到塔克拉玛干沙漠里转悠!”
我默默地点点头,暗自掂量着阿尼提老大哥话中的分量,他作为我们的向导,说的话不得不认真考虑。
就在这个时候,朱婷走了过来,又对我说,朱老爷子正在帐篷里等着我。
我见朱婷的眼光总在阿尼提和我之间来回移动,心头一紧,急忙将羊皮地图递到她手里,将她的心思吸引到地图一事上。
“哎呀,这可就难办了!”朱婷听了我的叙述,皱着眉头说,“我原以为另外五个古鼎就在罗布泊之中,没想到被藏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里,这不是要大费周章了吗?白帆,走吧,你必须跟爷爷好好商议,拿出个决策来。”
“那是你爷爷,请你说话不要乱省略字眼,你在大学里学的是文学专业,难道不懂得准确表达的重要性吗?”我回了朱婷一句,而后拿过羊皮地图,径直朝朱老爷子的帐篷里走去。
掀开帐篷门帘,我就看见朱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腿上严严实实盖着一块毯子,手中还端着一杯茶。
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王教授和龙哥竟然也在帐篷里,他俩跟朱老爷子的关系不至于这么亲密吧?而且要商议重大事情,也轮不到王教授和龙哥出席会议,这是怎么一回事?
龙哥见到我,站起来尴尬地笑着说:“白帆同志,我睡不着,起得比较早,恰好闻见茶香,就来向朱老爷子讨一杯茶喝。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龙哥知趣地退了出去,王教授却稳坐在地上不动不摇,而且对我的态度很是冷淡,眼皮也不抬,更别说出言打招呼了。
“年纪大了,不喝茶就没精神,大明王恕罪吧!”朱老爷子笑着说道,也不提出让王教授回避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婷婷和鞭王已经将你们在深坑里的行动详细地跟我讲了,我非常高兴,此次行动总算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大明王,那四个古鼎和羊皮地图呢?”
我清清嗓子,把羊皮地图递了过去,说道:“我已经让阿尼提看过地图了,他说上面画的就是罗布泊和塔克拉玛干沙漠,这就意味着,另外五个古鼎一定是藏在了塔克拉玛干沙漠里。所以接下来的行动,还得赶往沙漠里去。”
朱老爷子脸色一变,笑容逐渐僵硬消失,显得有些失望和痛苦。
王教授本来一直在默默品茶,听到我说的话,骤然抬起了头,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芒。
我发现王教授似乎有些不对劲,那一张脸好像非常别扭,令我感到一阵阵的不舒服,但我又说不出个其所以然来。
“王教授,你的意见如何?”朱老爷子竟然问起了王教授的意见,我更加不解了。
想当初王教授不管提出什么意见,朱老爷子总是一口否决,如今怎么转了性,变得这样礼贤下士了?
王教授的声音有些沙哑,不以为然地说:“那就去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继续探寻,我们地质工作队正好也能去考察一番,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意义重大的数据。”
朱老爷子点着头,对我说道:“大明王,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明教神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看来非得要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不可了。只是事关重大,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你有什么想法?”
我沉思半晌,最后建议道:“我们的补给消耗了不少,不能冒然前进,我建议还是折回若羌县,休整几天,再前往塔克拉玛干沙漠。”
第六十七章 为了更伟大的前进
朱老爷子同意了我的提议,他告诉朱婷,现在就让众人着手准备,两个时辰以后立即离开罗布泊湖心,返回若羌县。
朱婷走出帐篷,将命令传达下去,营地中随即喧闹起来,还未睡醒的人们也都被叫醒,乱纷纷拆起帐篷,搬运物资装备。
我心想趁还未上路,必须先给李神棍等人治疗一下食土症,否则在路上的时候不太方便。正要走出帐篷时,朱老爷子冷冷地说道:“大明王,那四个古鼎呢?”
“当然在我这里了!”我抬眼注视着朱老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古鼎非同小可,只能由我来保管,寻常人接触过多,只怕会丧了命。”
朱老爷子脸色一变,嘴唇哆嗦两下,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我暗自冷笑一声,抬脚走了出去,心里却很不舒服,为了古鼎,双方迟早还得有矛盾,甚至说不定会引起冲突。看来我事先将古鼎交给阿尼提老大哥藏起来,还算有先见之明。
只是此时朱老爷子还有所顾虑,并未撕破脸皮,不过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了我一句,我也就不愿意跟他纠缠。
李神棍及其一帮手下还躺在帐篷里,多亏夏天的时候,他们吃过用我的血液特制的药丸,否则根本活不到现在。
如今阿央命悬一线,况且也找不到药草,要制作药丸无从着手。我只能强忍着自身的不适,割开手掌,直接将血液滴进他们嘴巴里。
几十个兄弟一同病发,就算每个人只喝一两滴血,也够我受的了。
待他们一人不落地得到了救治以后,我只感到口干舌燥,两眼发花,脑袋晕晕乎乎,身体软软绵绵,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小张慌忙去找来一包葡萄糖药粉,烧水冲泡以后,给我喝了下去。
“小张,你去看一看你诗雅姐,然后我们这些人撤退的事情,就都交给你打理了。”我虚弱地说着。
自打从深坑里回来以后,老烟枪失魂落魄,无暇他顾,一直守在阿央身边;李神棍病倒了,方诗雅伤心过度,和我一样身体乏累虚弱,重任自然落到小张和五爷身上。
好在经过长时间的锻炼,小张已经成长了不少,将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加上鞭王和阿尼提老大哥从旁协助,在出发之前,倒也没有出任何乱子。
人们听说要离开罗布泊,返回若羌县,高兴得就跟过年似的,准备工作进行得非常神速,看来众人早就在罗布泊湖心里呆腻了,巴不得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帐篷很快拆除完毕,物资装备也大部分搬运到了卡车上,人们正纷纷往越野车中钻去,就等着朱老爷子一声令下便撤离此地。
我们一群伤病虚弱之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到壕沟前,见壕沟大部分地方都被掩埋起来,还隐隐透出一股恶臭,多半是那些死蛇的尸体散发出来的。
天上四轮血太阳当空照耀,它们的光芒虽然暗沉得多,但热量聚在一处,还是跟个火炉子似的。
此时快到中午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即将来临,众人满脸汗水,衣服也被打湿了。但人们为了早些逃离罗布泊湖心,甘愿冒着酷热前行,压根不想多停留片刻。
几个地质工作者正忙着将装有卤水的大塑料桶安放到最后一辆卡车上,大概因太重了,这些知识分子很吃力,步履蹒跚地挪动着。
一不小心,塑料桶摔到地上,卤水便咕噜噜泼洒而出,流了一地。那几人大惊失色,慌忙去扶起塑料桶。
而王教授就站在不远处,但奇怪的是,他丝毫没有惊慌的神情,更没有责怪自己的队员,甚至只是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就转身钻进了一辆汽车里。
“王教授有些古怪嘛,以前把卤水当作宝贝,现在卤水洒了出来,竟然视而不见。”赵五爷咕囔了一句,说道,“看来这些知识分子不过就是做个样子,没啥子了不起嘞!”
偏偏那几个地质工作者还没有把塑料桶扶起来,卤水就流到了壕沟中,将浮土冲散了一些。
不想浮土下赫然露出一只手臂,我们不由得停下脚步,细细打量起来。
怪不得壕沟里臭味熏天,原来里面掩埋着死尸,可是那死尸会是谁呢?
我心里很是疑惑,正要招呼小张去扒拉开浮土时,朱老爷子竟然转动着轮椅奔了过来,冲我们喊道:“哎呀,忘记跟你们说了,有几个手下脱水而死,被埋进了壕沟里。好啦,别管他们了,车队要启程了!”
汽车的喇叭声响成了一片,我们只好踩着浮土跃过壕沟,就此坐到车里,离开了罗布泊湖心。
地面上扬起一大片灰尘,阿尼提老大哥骑着骆驼走在最前面,驼铃声叮当作响。我从车窗看出去,只见那四轮鲜红的血太阳高悬空中,罗布泊的地面上如同血染一般。
方诗雅一张脸紧紧贴在车窗上,她竭力看向刑天和胡杨树的墓碑,不知不觉间就流出了眼泪。
“诗雅妹子,别难过了,要往前看啊!”老烟枪眼窝深陷,一看就知道他很长时间没睡觉了,但他还是给我们鼓着劲,“暂时的撤退,是为了更伟大的前进,同志们,革命征程还未到头啊!”
我们因为不需要边走边进行搜寻,而且沿途都事先做了标记,故而回程的速度很快,车队在罗布泊干涸的地表上颠簸着,飞驰着。
我实在太虚弱了,不多时,就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脑海里总有四双眼睛紧盯着我,睡梦就有些断断续续。
好在这一天下来,车队并没有出现任何状况,也没有遭遇任何危险,一切还算顺利。到了傍晚时分,我们走出几十公里,来到了头一次被狗皮黄袭击的地方。
大家对于狗皮黄还心有余悸,所以不愿意在此地宿营,只好顶着呼啸的晚风往前驶出十多公里路程,这才决定安营扎寨。
天上的那四轮血太阳收敛起光芒,如同四个红彤彤的盘子贴在苍穹之上,寒风肆虐,风沙铺天盖地。
这样一来,就很难扎起帐篷,众人决定就睡在车里,还能提防躲在泥土下面的狗皮黄的袭击。只是挤在车中难以舒展手脚,睡得很不舒服。
到了半夜时分,我正睡意朦朦胧胧的时候,忽而听见狂风中似乎夹杂着几声呼喊,似乎还有狂笑声。
第六十八章 复制之人
半夜时分,荒漠中响起了诡异的呼喊声和狂笑声,众人一下子被惊醒了。司机们打开远光灯,将四周照得一片雪亮。
鞭王带着人走出汽车,正纷乱不已地叫嚷着。老烟枪骤然睁开眼睛,说道:“有情况,快戒备!”
事发突然,而且透着一股邪乎劲,我坐不住了,就对车里的人们说道:“你们都待在车里别出去,我去跟鞭王一同察看一下情况。”
我的体力恢复了不少,打开车门,冷风如同刀子一般从脸上刮了过去。我竖起衣领,握着黑玉古扇走到鞭王身前,出言询问道:“鞭王,怎么回事?”
“大明王,你听,荒野中有人又喊又笑,难道有鬼?”风声很大,鞭王几乎是吼着回答我,喷了我一脸的唾沫。
我皱起眉头抹着脸,挥舞着黑玉古扇喊道:“倘若当真是孤魂野鬼作怪,那倒好对付,就怕另有蹊跷啊!鞭王,我们循着声音找过去,必须摸清楚情况,否则这一夜都睡不安稳了。”
我们几人当下举着手电筒,循着笑声飘来的方向奔了过去,渐渐远离了车队。
冬天夜晚的罗布泊,简直成了一个冰窑子,气温低到了极点,风势又大,我们走得非常艰辛。
不过那发出笑声的东西,似乎一直徘徊在一个地方,并非四处乱跑乱窜,还是比较容易能够识别出方向来。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那笑声逐渐变得更加清晰,距离我们不远了。
鞭王看了众人一眼,严肃地点点头,那几个手下便将子弹上了膛,而后猫着腰顶着狂风围了过去。
走出几米远,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那笑声就响在我们耳朵旁。手电筒齐刷刷地照过去,我们都吃了一惊,只见在黑夜之中,竟然有两个人手拉手跳动着。
那两人动作举止很像女人,笑声也非常尖锐。这就奇怪了,大半夜不睡觉,这两人为何跑进罗布泊里跳舞?难道疯了不成?
“什么人?快给老子举起手来!”鞭王喊了一句,又朝着空中甩动鞭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但那两人不为所动,只管扭动着身体,嘴里咯咯狂笑不止,似乎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到来。
我凝目细看了一阵,手电光有些昏黄,那两人的面目看不太清楚,但我总觉得他们有些眼熟,便说道:“不管了,冲过去,先一举拿下再说!”
鞭王也正有此意,他狂吼一声,健步如飞地扑了过去,猛然将那两人撞翻在地。手下们慌忙压下去,将那两人紧紧摁在地上,并把他们的双臂扭到身后。
那两人被我们制服,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嘴里仍旧笑个不停,当真是见了鬼啦!
我抬起一人的头颅,将手电光照到他脸上,才看了一眼,就被吓得魂分魄散。
原来此人正是先前从营地中跑丢了的那个疯子,没想到他还活着,简直不可思议。一个疯子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竟然还在茫茫荒漠中存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可惜此人的面容完全变了,他的相貌像个女人,更惊悚的是,他已经长出了另外两只眼睛!
鞭王捏住另一人的下巴,揪住他的头发,仔细看了半天,忽而失声喊道:“老天爷,他俩是双胞胎兄弟吗?怎么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这么古怪?”
我瞟眼看过去,果然发现这两人长相一样,面相都十分阴柔,而且脸上都赫然有四只眼睛,四只耳朵。
“快检查他们的手和脚!”我心念一动,急忙吩咐道。
手下们三下五除二脱掉那两人的鞋子,用手电一照,只见他们脚上长出了很多骈指来,手上也是如此,就像分叉的树枝一般。
“好可怕……”一个手下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哆嗦着说了一句。
鞭王满眼震惊和迷茫地看向我,我头皮簌簌发麻,竭力压制住内心中的厌恶和恐怖,强行镇定地说:“先把他们带回去再说吧,外面太冷了。”
鞭王用手中的长鞭将两个人捆绑在一处,而后像提溜两只小鸡一样把他们拉扯起来,推搡着往回走。
那两人仍旧没心没肺地笑着,浑然不觉自身的处境。我们走在寒风里,看着他们的诡异的长相,又听见着他们的笑声,心里直发毛。
好不容易回到车队前,鞭王将那两人绑在一辆卡车上,又慌忙去向朱老爷子和朱婷汇报此事。
其实不用我们前去告诉车里的人们,他们已经被那两人的笑声给惊动了,纷纷裹紧衣服钻出汽车打望,一看之下,又都愣住了。
“这不是那个疯了的历史学者吗?”老烟枪来到我身旁,大为震惊地说,“白帆同志,不对啊,他是不是会分身术,怎么从一人变成两人了?”
“他的相貌女性化,还有长出骈指和多余的眼睛、耳朵,这样的事情,我们先前就遇见过。此人曾经被蝼蛄群袭击,想来这些变化跟蝼蛄有着关联。至于他从一人变成两人,我想大概是明教神器在作怪!”我分析道。
老烟枪拍着脑门,叫道:“对啊,应该就是这样了。阿然的日记里,不也说过她看见另外一个自己了吗?而且我们在异维空间中的遭遇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依我看,就是明教神器具有复制靠近它的活物的功效!这么说来,这两人当中,有一人乃是复制之人。”
朱婷走过来,恰好听见我和老烟枪对话,就无比惊诧甚至有些恐惧地说:“我的天,我们也进入过异维空间,比这个人更加接近明教神器,难道我们以后也会变成他这个样子?”
“是啊,帆哥,如果明教神器具有复制活物的神奇力量,我们怎么还没有长出另外两只眼睛来呢?”小张在一旁问道。
我心里七上八下,各种念头纷乱不已,只得劝慰他们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过我倾向于认为,明教神器要对人产生影响,也是在人们极其虚弱,而且神志不清的时候。此人疯了,阿然死前也处于迷糊状态,所以明教神器产生的诡异力量才能趁虚而入。”
“有这个可能,从今往后,我们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老烟枪附和一声,忽而跳了起来,焦急地喊道,“哎呀,阿央在异维空间里就已经命悬一线了……”
第六十九章 轰动(上)
老烟枪一席话让我如同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要是我的推测没错,阿央岂不是要遭受明教神器的侵扰而异化了?
老烟枪抢进车里,良久之后冲我嚷道:“直娘贼,阿央脸上的黄金面具还是取不下来!白帆同志,这该怎么办哪?”
“快看她的手,看一看有没有长出骈指来?”我急切地喊道。
“谢天谢地,没有骈指,阿央没有长出骈指!”片刻之后,老烟枪又喊叫道,只是他的语气,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我放下心来,又听见那两人狂笑不止,不由得长叹一声,没想到他们都疯了,还要饱受莫名的折磨。
“白帆,你打算拿他们怎么办?”朱婷征求我的意见道。
“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把他们带出罗布泊,送进医院里去,要是无药可救,只能任凭他们听天由命了。”我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不知何时,朱老爷子走到了车外,他听见我的话以后,当即断然否定道:“不行,这两个人长相怪异,举止疯癫,带出去不知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万一相关部门要进行调查,我们又多了一桩麻烦事,绝对不能带他们出去!”
“爷爷,那就把他们放走吧,让他们自生自灭。”朱婷接过话头说。
朱老爷子脸上闪过一道寒光,嘴里吐出两个字:“杀了!”
“朱老爷子,好歹这是两条人命哪!”我出言阻止道,抬眼见王教授站在一旁,便向他说道,“王教授,他们虽然古怪,但跟你一样,也是知识分子,你忍心让朱老爷子杀了他们吗?”
我本来想让王教授开口劝阻朱老爷子,不料他却一言不发,转身钻进汽车里,再也没有露过面。我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怒火,这王教授判若两人,何时变得如此铁石心肠了?
“大明王,朱老爷子说的有道理,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鞭王话音刚落,就有两个手下举枪射杀了那两个疯子。我压根就来不及阻拦,不由得气得浑身发抖,对着朱老爷子怒目而视。
阿尼提老大哥站在远处,也是浑身发抖,脸上带着几分不满,还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朱老爷子面无表情,挥手吩咐众人道:“事情已经过去了,都散了吧,天一亮继续赶路。”
“好啊,够绝情,够狠毒!”赵五爷咒骂道,“日他仙人板板,你们这些龟儿子,最好祈祷自己永**安无事。要是有朝一日出了状况,拖累到大家,老子也会毫不犹豫地送你们几颗花生米吃!”
我气呼呼躺在座椅上,心里感到一片绝望,自己怎么就跟这些豺狼一样的人混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我就万念俱灰,要不是人皮笔记的秘密事关重大,牵涉到很多人的性命,我真想就此罢手,不再去管什么明教神器。
心头火气难消,我横竖睡不着,只能睁着空洞的眼睛,扬着脖子从车窗里看天上的血太阳。
这四轮血太阳也不会落下去,不知这种景象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罗布泊空中悬挂着四轮骇人的血太阳,别处的人们能看到吗?他们看到以后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第二天清晨,罗布泊中起了大雾,可视度很低。但朱老爷子仍旧要求车队启动,继续前行。
那两个疯子的遗体就被扔在了地上,也没人挖坑埋了他们,不多时,他们就隐在了浓雾之中,再也看不见了,从此孤寂地躺在荒凉的罗布泊里。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大雾才渐渐消散,车队加快了速度,一路飞驰。
返回的路上,我们经过以前的宿营地,还看见先前遇见到的气眼,以及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杂物,颇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今天傍晚时分,就能到达龙城雅丹群附近,如果一路上不出状况,速度够快,明天晚上就能赶回若羌县了。
此次罗布泊行动就要告一段落,我们将近两百多人一同进入罗布泊,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将近五十多人,损失非常惨重。
不过我看朱老爷子那些人,却是兴高采烈,他们只关心明教神器,丝毫不在意死了多少人。要是死掉的兄弟们泉下有知,恐怕会感到心寒和不值吧!
快行出罗布泊时,阿尼提老大哥招呼我们停了下来,原来他在距离车队不远处发现了好几具尸体。
众人不得不暂且停留下来前去打探情况,不想那些死去的人,竟然都是些黄头发白皮肤的老外!
他们已经死去多日了,身体被沙尘掩埋了大部分,裸露在外的肌肤变得又黑又紫,而且还有些龟裂。这些人背包里的仪器、装备非常先进,手中的武器也比我们的优良,一看就知道乃是美国制造。
露西听说有外国人死在罗布泊边缘,立即跑了过来,细细察看一番后,对我说道:“白帆,他们都是美国情报机构中的特工,没想到才尾随我们到了这里,就死去了。上帝啊,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回想起来,当初有一天晚上,露西还特意提醒过我,说她发现有人跟踪我们。
只是当时老烟枪连夜去搜查过,却一无所获,后来因为状况不断,我们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不想露西所说一点也不假,美国情报机构的特工们确实一路跟踪我们来到了罗布泊,也是老天有眼,这些特工们尚未施展阴谋诡计,就早早一命呜呼了。
“能看出来这些外国佬是怎么死的吗?”鞭王问了一句。
龙哥二话不说,将一具尸体从沙土中拖了出来,立即飘散出一股浊气熏天的尸臭味儿,熏得人脑袋发沉。
“你们看,这些人肯定是被沙漠食人蜥蜴给咬死的!”龙哥指着那具尸体的断腿说道。
只见那条断腿上脚掌完全不见了,伤口结了痂,很是触目惊心。最关键的是,伤口处赫然长着一圈黑色的印子,就跟一只眼睛差不多。
“错不了啦,这些王八蛋死不足惜,被狗皮黄咬死,也是一种报应!”赵五爷心有余悸地说,“那一圈黑色印子厉害得很,你们看旁边的肌肤上还有许多抓痕,老子最清楚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呸,老子看不下去了,走吧!难不成要给美帝国主义反动派收尸?”
露西毫无表示,她不置可否,众人也就转身要走。我却不经意间看见另外一具尸体有些异样,他的肚子似乎高高隆起,好像怀孕一般。
“等一下,这一具尸体有些不对劲。”我叫住众人,从一个手下手中接过工兵铲,将那一具尸体上的尘土扒拉下去。
“格老子哟,慢腾腾的浪费时间!瓜娃子,站一边去,这种粗活脏活还得让老子们来做。”赵五爷咋咋呼呼抱怨着,一把推开我,而后弯腰将那一具尸体拉了出来,又惊诧地叫道,“日他仙人板板,龟儿子看上去是个大老爷们,怎么也怀孕了?我的亲娘啊,他肚子里面有东西在动!”
只见那具尸体的衣服已经被隆起的大肚子撑开了,更加诡异的是,他的肚皮变得非常透明,我们还能就着血太阳的光芒,看见里面有一条蛇一样的东西在游动。
众人惊呼起来,不约而同地往后面退开。几个手下忙不迭开枪射击,霎时间打得那尸体的肚子爆裂开,皮开肉绽中污血滚滚,从里面翻爬出一个怪物来。
那怪物还来不及逃跑,就死在了子弹之下,再也动弹不得。
那几个手下确定怪物已经断了气,这才停止射击。我们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只见那怪物约有三十多公分长,它长着圆圆的脑袋,仿佛还带着一张尚未长开的人脸。
而且那怪物有着蝼蛄一般的躯体,后面却拖着一条尾巴,虽然沾满了黏液,但那尾巴上长满的黄斑还是非常醒目显眼。
“白帆,这……”方诗雅大张着嘴巴,满眼惊恐地看向我。
“这是蝼蛄妖王的胎儿!”我猝然说出这句话来,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身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要是蝼蛄妖王还有胎儿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这就是我感到害怕的原因。到时候要是胎儿长大,没了刑天,我们怎么应对呢?
“不行,还得检查一下其他尸体。”我呼出一口气,命令道。
但凡参与过深坑之下行动的人,都知道其中的利害,所以立即行动起来,将所有尸体都查了个遍。
所幸出现状况的尸体仅有一具,其他的尸体除了有严重的抓痕和黑色印子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异状。
众人草草掩埋了这些美国特工们的尸体,我又再次确定那一条怪物彻底死绝了,这才招呼众人上车前进。
车队很快就驶出了罗布泊,人们本该欢欣鼓舞,却不知为何都沉默下去,想必是罗布泊之行在心里留下了太深的阴影,故而千言万语堵在了喉咙里,干脆就一言不发。
快达到龙城雅丹的时候,阿尼提老大哥忽而兴奋地叫了起来:“太阳,天上挂着真正的太阳!”
这句话要是在外人听来,肯定一头雾水,但我们这些人立即就明白过来了,不约而同将脑袋探出窗外,抬眼看去,果然见天上挂着一轮明晃晃的大太阳。
而在罗布泊方向,那四轮血太阳还依稀可见,这样一来,天上就同时出现了五个太阳!
第七十章 轰动(下)
天上赫然挂着五轮太阳,其中四个是血太阳,显得很遥远。另外一轮则发着明晃晃的白光,它才是真正的太阳。
这一景象表明,我们在罗布泊中遇到的血太阳,确实跟明教神器有关。可能当时身处罗布泊之中,血太阳的光芒将真正的太阳遮掩住,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发现它。
见到真太阳以后,众人心里安定了不少,起码远离罗布泊,我们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不会再昼夜难分,黑白颠倒了。
情况确实如此,我们越往沙漠外面走,离罗布泊越远,那四轮血太阳也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黯淡。
我心中暗想,之所以会出现四轮血太阳,多半它们就带代表着四个古鼎。说不定等我们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找到另外五个古鼎,空中就会出现九轮血太阳的。
或许当九轮血太阳一同出现的时候,就是开启明教神器的时机了,这很像一种祭礼,跟明教九窍玲珑心有暗合之处。
车队到了龙城雅丹,已是傍晚时分,众人搬下帐篷安营扎寨。
冬天到了,西北风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劲,夜里听着龙城雅丹群里的呼呼风声,犹如龙吟虎啸,又像鬼哭狼嚎,众人惊心动魄,睡得很不安稳。
天色刚亮,我就走出帐篷,爬到一座土丘上,在黎明的晨光中眺望楼兰古城,心中感慨万分。
赵教授等人死在了楼兰古城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一个历史学者,昨夜也死了。
而楼兰美女,苦苦煎熬忍耐了上千年,终于等到大明王和明教圣女,但终究还是死在了仇敌蝼蛄妖王的手里。
风沙漫漫,历史无情,唯有残垣断壁矗立在天地之间。人啊,永远把握不住永恒的东西!
“楼兰美女,蝼蛄妖王已死,你大仇得报,安息吧!”我默默祷告两句,转身走下土丘。
一个时辰以后,车队开始飞驰起来,巨龙似的雅丹群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天地间又只剩下了无边无尽的黄沙。
下午时分回到了前进桥附近,却发现有几辆车停在干涸的孔雀河边,几个人裹着防风衣,戴着大帽子正在忙活不已。
他们远远见到我们的车队,就都呆愣着伸长脖子打望,大概没想到会有如此庞大的车队在沙漠中行进。
那几个人显得非常激动,挥舞着手臂示意我们停下来。众人担忧那些人是**派出来的,他们有可能要进行检查,只好停了车,让鞭王陪着朱老爷子前去交涉。
我们坐在车里,眼巴巴看着朱老爷子和其中一个领头之人谈了很长时间,也不知还需耽误多久。
后来鞭王气冲冲地奔了回来,敲开车窗,对我说道:“他妈的,是几个天文爱好者,因为发现罗布泊中出现了血太阳,跑到这里来进行观察。朱老爷子为了应付他们,就说我们是去考察楼兰古城的遗迹,并没有透露我们去过罗布泊的事情。”
“算了,随他们去吧!”老烟枪挥手说道,“朱老爷子考虑得很周全,我们的行动要保密,别跟他们纠缠了。”
我们不再管那些天文爱好者,直接启动车辆,朝着老开屏方向驶去。
不想接下来的行程中,还能遇见三三两两的队伍,这些人就驻扎在沙漠里,看样子也是为了血太阳而来。
我们这才意识到,罗布泊中的异常景象,应该惊动了很多人。倘若只是一些好事之徒,那就罢了,就怕相关部门介入,到时候恐怕得浪费一番口舌了。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等我们终于赶到老开屏的时候,竟然看见此处驻扎着更多的人,起码有四五十个,有些人还是**官员和记者。
车队刚来到老开屏,尚未熄火,那一群人就蜂拥而至,将我们围了起来。
人群喧闹,记者们举着先机咔咔拍照,闪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这些人围住最前面的几辆车,有几个记者竟然做起了现场报道。
“直娘贼,不能让他们拍照,这会泄露我们的行踪的!”老烟枪气得七窍生烟,踹开车门跳了下去,挥舞着手臂咒骂起来。
老烟枪的忧虑不无道理,万一我们的相片登上了报纸,被无面怪看到,岂不是要把他招来了?更关键的是,明教神器事关重大,如果人们产生了兴趣,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不得安宁了。
鞭王带着几十个人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就去抢夺记者们手中的相机,还动手狠揍了几人。
场面混乱起来,那些记者大概被打蒙了,一时间惨叫不断。地面上扬起很多沙尘,有人滚进了干涸的河床里。
这些记者可不是省油的灯,等他们回过神来,见自己遭到殴打,并被抢夺相机,矛头一下子对准我们,噼里啪啦抓拍了很多现场照片。
这样一来,更是火上浇油,鞭王和他那些手下哪里肯善罢甘休,轻易放过他们,下手就更重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怎么能打人呢?我是罗布泊管理局局长,请朱董事长出来说话!”
这一声吼叫震住了所有人,人们暂且停止动手。朱老爷子和王教授一同从车里跳出来,急忙朝那人走去,老烟枪和我也跟了过去。
“朱董事长,这算怎么一回事嘛?”那局长摊着双手,脸色铁青地问道,“我带着这么多人等候在这里,就是为了迎接你们,并进行相关报道,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出手打人呢?这件事情必须有个解释,否则我要向上级汇报!”
“局长,我们也是一时昏了头,还望海涵!”朱老爷子点头道歉,说道,“只因为我们此行遇见很多麻烦,有些风声鹤唳,所以情绪失控了。局长放心,华夏集团会对此事负责到底,受伤之人的医药费,我们一文不少,还会进行补偿。但是这些记者朋友的相机,我们必须收走,等事情有了结果,我亲自写文章向全社会道歉。”
那局长见朱老爷子态度还算诚恳,先自软了语气,说道:“我也知道你们辛苦了,带着记者来,就是为了详细地了解你们进入罗布泊中的情况。朱董事长,你有所不知啊,自从罗布泊空中出现几个血红红的太阳以后,若羌县里人心惶惶哪……”
“正因为如此,在我们作出相关说明和解释之前,我不想让记者掺和进来。万一他们胡乱写一通,引起更大的恐慌,我们可不负责任!”朱老爷子故作夸张地叹气道,“局长,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很累了,又身处沙漠之中,一时半会儿怎么说得清楚?不如先回到县城里去,容我细细地将此行经过整理出来,呈报给相关部门。到时候有了定论,再召开记者见面会,才能最大限度地稳住局面。”
“你们可曾找到钾盐矿藏了?”局长又问了一句,听他的语气,已经赞同了朱老爷子的建议。
朱老爷子点点头,那局长便露出了微笑,转身对记者们说道:“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瞎写乱写,先把你们的相机都交出来,等着**通知你们来进行采访,听到没有?”
那些记者极不情愿地交出了相机,这桩风波总算消弭于无形之中。经过一番折腾,天色不早,众人只得急急往若羌县赶去。
回到县城里,已经是半夜时分了,街道上冷冷清清,宛如一座空城似的。
那局长所说一点也不假,若羌县里笼着一层不安的气氛,就算是大白天,街道上也是行人稀疏,人们被那几个血太阳搅得心中不安,都躲了起来。
旅馆老板跟我们说,最近一段时间,县城里人们茶余饭后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谈论空中的诡异状况。有很多人认为那是魔鬼即将现身的征兆,也有人认为末日要来临了,举家逃到了远方。
没想到血太阳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可惜我们不能实话实说,只能由朱老爷子前去跟相关部门周旋。
为了稳住人心,朱老爷子配合**部门,宣称在罗布泊中发现了大量的钾盐矿藏。
这一重大发现,还被中央级别的报刊连篇累牍地报道过,朱老爷子被塑造成了爱国爱民的英雄企业家。
至于血太阳一事,朱老爷子编了个谎话,说是在罗布泊中挖出了四个大坑,坑里的卤水中有特殊物质,散发着红光,才在空中形成了血太阳的景象。
其实这种解释破绽百出,但若羌县**为了稳定人心,也没有深究,直接就采纳了,并在当地电视新闻以及报纸上进行报道。
“好啊,这么一闹腾,我们还是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老烟枪摇头叹息,说道,“罢了,该来的总要来,老子也怪想念无相大师的,这个祸害迟早得除去,那就让他找过来吧。”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好在我们已经找到了四个古鼎,抢得了先机。只要在无面怪之前凑齐九个古鼎,到时候相机而动,胜算还是挺大。
朱老爷子这几天忙着开各种会议,做出各种解释和汇报,所以我们只能耐住性子等候在若羌县城里。
老烟枪趁机将阿央带到县人民医院进行检查,可惜此地医疗技术实在落后,那些医生们看不出个其所以然来。
“哎,这样耗下去,阿央还有得救吗?”老烟枪忧心忡忡,红着眼睛对我说道,“白帆同志,你再好好琢磨琢磨,阿央的性命,可就要拜托你啦!”
第七十一章 一个不存在的贼
老烟枪非常担心阿央,他神色间流露出异样的感情。我心中一动,便说道:“老烟枪,你对阿央姐很关心嘛,我这个当弟弟的都比不上你。”
“直娘贼,你说的是什么屁话!阿央是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中的一员,老子当然要关心她了。”老烟枪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将烟头一扔,抱头说道,“白帆同志,老子心里乱得很,你就别阴阳怪气地说话了。”
“你心里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一说嘛,毕竟同志之间,要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我说道。
老烟枪沉默半晌,抬起头看着我说:“阿央在异维空间中的所作所为,老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真是个好姑娘啊!可是……”
“可是你还忘不了阿然,是吧?”我接话道,“老烟枪,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最值得珍惜的!你不是经常跟我们说,要将目光放到未来去,不要执着于过往吗?怎么事情轮到你头上,你就糊涂了呢?”
“哎,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道理都懂,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哪!”老烟枪长叹不已。
“老烟枪,我只说一句,阿央对你的情意,一点也不比阿然少!”我拍了拍老烟枪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是我该怎么面对五爷呢?”老烟枪终于说出了内心中最纠结的想法。
我忽而想起即将离开无量山地区的那一夜的情形,有些激动地说:“阿央姐曾经说过,相爱了,就不要躲躲闪闪隐隐藏藏。老烟枪,你自己去体会这一句话吧。”
由于朱老爷子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完,我们又在若羌县停留了两日。在此期间,阿央依然处于性命垂危的状态,我每天都要灌输内息给她维持生命。
李神棍和那一帮手下,自从喝了我的血液以后,食土症被压制住了。他们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基本恢复过来,已无大碍。
方诗尧脸上的戾气消退了不少,只是他当时被狗皮黄咬得很严重,腿上长出好几处黑色印子,身体一直虚弱无比。
方诗雅求了五爷好多次,五爷只好又弄出一些自己的血液,给方诗尧吃了下去,这才保住他一条命。
鞭王和朱婷忙着补充各种物资,将车辆的汽油加得满满当当。王教授则终日闷在屋子里,很少露面,也不知他在做些什么事情。
而那几个地质工作者们却非常兴奋,他们联系到省城的一家研究所,要将采样到的卤水送过去化验分析。
但王教授似乎不上心,对此事不闻不问,那些队员们就在私下里嘀咕起来,甚至有些抱怨。
阿尼提老大哥听说我们还要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知道劝阻不了,就提出要更换骆驼群,重新挑选精力旺盛的骆驼,同时又告诉我们很多进出沙漠的禁忌。
这一天,众人闲极无聊,考虑到很长时间没有理发、刮胡子,便纷纷走出旅馆,涌入到临街的几家理发馆中。
若羌县很小,就那么几家理发馆,我们这些人一下子涌进去,理发馆的师傅们就有得忙了。
众人只好耐住性子排队等待,老烟枪坐在椅子上,跟身后忙碌着的理发师傅聊起天来:“这位大哥,你看我们多照顾你的生意,你得好好地感谢我们啊!”
“哼,有什么好感谢的,我都听说了,就是你们这些人去了罗布泊,才招惹出那几个诡异的太阳来。”那师傅冷着脸说道,“魔鬼要出来了,生意再好有个屁用!我求求你们了,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吧,不要给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带来灾祸。”
老烟枪大为尴尬,就此沉默下去,等理好发出来,他才颇为难堪地说:“直娘贼,咱们这些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为了人民群众奔波,却换来这样的抱怨,真是有苦难言。不行,与其跟过街老鼠似的待在若羌县,不如趁早行动。老子这就去找朱老爷子,让他尽快收拾好烂摊子,明天就出发!”
“人民群众毕竟不知道真相,抱怨几句,倒也无所谓。我只是担心时间拖得越久,无面怪就越接近我们,形势也就越不利。”我赞趁老烟枪的看法,坚定地说,“是该行动起来了,这朱老爷子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反倒拖拖拉拉?”
“反动派就是破事多,没有革命的觉悟。”老烟枪咒骂一句,扭头走回了旅馆。
回到旅馆,就听见一阵争执之声,我和老烟枪互看了一眼,急忙往楼上跑去。
只见一群人围在我房间门口,龙哥和露西小姐互相指责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就要大打出手了。
“怎么回事?”老烟枪分开人群,沉着脸问道,“龙哥,露西小姐,你们俩为何吵起来了?”
“子平同志,你终于回来啦!”龙哥愤恨不平,脸上的那一道伤疤更加难看了,他指着露西疾言厉色地说道,“这个女人刚才偷摸进你们的房间里,被我逮了个正着,哼,她居心不良啊!”
“哟,贼喊捉贼,你这么个大男人,自己做的事情栽赃到我头上,还要脸吗?”露西不甘示弱,怒视着龙哥。
我挤到门口,抬眼往屋中看去,只见里面一片狼藉,东西被翻得凌乱不堪,台灯落在地上,已经摔坏了。
老烟枪目光中闪过一道寒光,他冷冷地说道:“原来是来了梁上君子,老子无缘得见,真是可惜了!内鬼难防啊,白帆同志,你去看一看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我走进屋中,见老烟枪和我的背包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全落了出来,不由得心生一计,跺脚喊道:“古鼎,那四个古鼎不见啦!”
门口立即哄然吵闹起来,老烟枪并不知道我在使诈,忙不迭奔进来,看向背包之中,而后怒不可遏地回身吼道:“都给老子老实站着,谁也不许走,找不到古鼎,老子饶不了你们!”
吵闹声已经惊动了所有人,人们纷纷围了过来,朱婷和鞭王也急不可耐地挤到屋中,一叠声问道:“大明王,古鼎当真丢了吗?”
我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而后手指向露西和龙哥,说道:“你们去问他俩吧,他们都说方才是对方进入了我的房间,我也不知该信谁。”
朱婷转身看向露西和龙哥,语气冷到了极点,问道:“二位,你们可有话说?”
露西和龙哥立即自顾自叫嚷起来,将矛头指向对方,就是谁也不承认进过我的房间,都说对方才是偷古鼎的贼。
我冷眼旁观,心里却暗笑不已,这两个人肯定有一人撒谎,但这无关紧要,他们不知道已经被我给下了圈套。
也不是我无事生非,这件事情给我提了一个醒,众人貌合神离,有人私下里打着古鼎的主意。我只能将计就计,给他们唱一出罗生门的好戏了。
至少这样一来,朱老爷子等人的注意力就会放到露西和龙哥身上,古鼎也就安全了。至于龙哥和露西,不管他俩谁对谁错,只能委屈他们暂时背一下黑锅,等以后再从长计议。
这一招还真凑效,朱婷、鞭王和老烟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鞭王压根就不给露西和龙哥留情面,立即命令人将他俩捆了起来,并仔细地搜了他们的身。
结果可想而知,鞭王什么也搜不出来,他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嚷道:“关起来,把他俩都关起来,找不到古鼎,接下来还怎么行动?”
旅馆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朱老爷子听说了此事,暴跳如雷,命令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大厅中,并将旅馆封锁起来,谁也不得随意进出。
旅馆老板吓得躲在一旁瑟瑟发抖,老烟枪命人将他和几个服务员看守在一旁,不许他们出声。
“你们两个,还不说实话吗?”朱老爷子走到被五花大绑的露西和龙哥身前,阴冷地笑了一下,说道,“这古鼎比我的性命还重要,它们要是丢了,只好让你们用命来偿还!”
“我已经被搜过身了,而且房间里也被鞭王带人搜查过,不是没找到古鼎吗?这说明跟我没关系!”龙哥冲老烟枪喊道,“王子平同志,你最清楚我的为人,我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吗?再说了,我偷古鼎有什么用?一定是这个女特务暗中捣鬼,我跟你们说,确实是她进入了白帆同志的房间,被我逮住了!”
露西不怒反笑,说道:“我也被搜过身,照样没找到古鼎。哼,到底是谁偷偷摸摸进入白帆房间里的?真是天大的笑话,我要古鼎也没用,何必做这种事情?”
“够了!”朱老爷子怒气冲天地吼道,“都给我搜,所有人都要搜,一个也不放过!”
我见事情闹得够大,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才清清嗓子走到人群中央,一字一顿地说:“不必搜了,古鼎没有丢失,所谓的贼,并不存在!”
“什么?”很多人异口同声地喊道,一脸困惑地看向我。
“我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告诉诸位,人心不齐,有人暗地里不安分哪!”我扫视着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朱老爷子脸上,郑重其事地说,“从今往后,谁也不要再来打听古鼎的事情,否则我就视他为居心叵测之人。另外,别在背后耍花招,我白帆不是愚笨之人,有时候只是心存善念,不想使手段用心计。但请诸位从现在牢牢记住,任何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到最后只能自取其辱!”
老烟枪高声喝彩道:“好啊,白帆同志,你把老子也耍得团团转了!不过老子一万个支持你,也该让心思不正的人明白,他们永远斗不过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战士!”
第七十二章 密室凶杀(上)
我将计就计给众人使了一招敲山震虎,朱老爷子冷下脸去,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来询问过关于古鼎的事情。
“白帆,你变坏了!”露西小姐被松了绑,就像方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转瞬间就跟我开起玩笑来,“你看嘛,人家的手臂都被绳子勒青了,你该帮我揉一揉的。”
龙哥甩掉身上的绳子,抬眼看向我,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复杂,有些生气。
我不理会露西,走到龙哥身前说道:“龙哥,实在对不起,事出突然,只能假戏真做,让你受委屈了。我给你赔罪,抱歉!”
“哎呀,你怎么不跟我道歉?”露西追了过来,拉住我的手臂,娇滴滴地笑着,但她看向龙哥时,眼神骤然黯淡下去,表情也凶狠起来。
“这可一点也不好玩!”朱婷冷冷地说道,“明天咱们就前往塔克拉玛干沙漠,今天傍晚举行酒宴,大家喝个痛快。”
这应该是朱老爷子的意思,众人听了以后,欢呼一阵,而后各自回屋去了。
赵五爷跟着我和老烟枪进了房间,冲我嚷道:“瓜娃子大学生,你也大大的狡猾嘛,不枉五爷我栽培你那么多年!刚才的事情,你们是在演戏吧?”
“五爷,没人在演戏,你自己长着眼睛,没瞧见老子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吗?”老烟枪随意收拾着东西,而后直起身体说道,“那是白帆同志急中生智,借力打力,给隐藏在暗处的反动派来了一个下马威。不过老子倒是感到很奇怪,露西小姐和龙哥究竟谁在说谎呢?”
五爷滴溜溜转着眼珠子,走到门口探头往外面看了几眼,而后将门关起来,轻声说道:“不瞒你们说,要是换做以前,老子肯定想也不想,就会认为问题出在露西那个洋妞身上。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老子发现龙哥跟朱老爷子走得很近,心里就没谱啦。”
原来五爷也看出了这个端倪,不用说,老烟枪自然也看出来了。
我们三人沉默下去,彼此间心照不宣,今天的事情暂时不去追究。
良久以后,老烟枪终于开口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以后多加留意吧!”
因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朱老爷子担心古鼎丢失,就下令所有人不许擅自离开旅馆,但凡有事情,必须先汇报请示。
众人窝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单等着酒宴开席,痛快地吃喝一回。过了今夜,又得受苦遭罪了。
酒席就摆在旅馆中的大厅里,饭菜是由朱婷和鞭王陪着旅馆老板到附近餐馆里购买的,大厅其实也不宽敞,我们这么多人坐下去,立即拥挤不堪了。
朱老爷子可能有意做给我看,命人将旅馆严严实实关了起来,这酒宴就像秘密聚会,一开始气氛有些压抑。
好在几杯酒下肚以后,众人就来了兴致,猜拳声、劝酒声,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呼喊声喧嚣不已,很是热闹。
酒过几巡,一个地质工作者借着敬酒的机会,凑到我耳朵旁轻声说道:“小同志,借一步说话,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此人名叫张昊,是王教授的副手,在罗布泊里跟我处得比较熟,他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说话行事都是斯斯文文的。
我听他语气比较急切,心头一紧,便冲他微微一笑,与他走到僻静之处。
“张教授,你要跟我讲什么?”我问道。
张昊警惕地看向身旁,确定没有人注意我们,才皱着眉头说:“我也说不太准,就是心里感到有些困惑和不安。小同志,在罗布泊的时候,你跟王教授走得很近,王教授还当着我们的面夸过你,他非常欣赏你。不过……你最近难道没有发现王教授有些不对劲吗?”
我盯着张昊的脸,却一言不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张昊又抬眼扫视了一下周围,加快了语速:“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和王教授睡在同一间屋子里,这几天夜里,总觉得他有些异常,身上的味道很怪。当然了,我不会肆意揣测别人,王教授还是我的恩师。但联想到他这段时间的举动,尤其是对钾盐矿藏一事漠不关心,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心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还有一件更蹊跷的事情,在罗布泊中,你们去深坑里探险,有一夜王教授起夜方便,我好像听见了他的惨叫声,我们几个同志找了他一夜,天亮的时候,他却从那个朱老爷子帐篷里走了出来……”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阿尼提老大哥的话,他也跟我说过,有一天营地里动静挺大,但朱老爷子派人守住帐篷,不许人们随意走动。
这两件事情之间有关系吗?会不会都跟王教授有关?王教授本来对朱老爷子很有意见,两个人怎么突然间又变得亲密起来?
最令人不解的是,王教授一直对寻找钾盐矿藏念念不忘,如今却变得漠不关心,其中意味实在令人费解。
正说着,酒桌前闹哄哄响成一片,原来是王教授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倒在桌子下吐了起来。
朱老爷子就吩咐两个手下搀扶着王教授回屋去了,张昊对我说道:“王教授毕竟是我的恩师,他年纪大了,喝醉之后肯定身体吃不消,我得去看一眼。”
半个小时以后,张昊从楼上走下来,还冲我打了一个招呼,说道:“小兄弟,王教授吐干净了,现在已经睡着了,你别担心!”
酒宴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人们大概是考虑到今后日子不好过,所以非常留恋,迟迟不愿散去。
赵五爷和李神棍猜着一种在川陕一带流传的酒拳,两个人酒逢知己,划得很尽兴,渐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朱老爷子终于熬不住,站起来提醒众人道:“时间不早啦,明天还得行动呢,都散了吧!”
“也是,酒嘛,装在瓶子里跟小绵羊一样,喝进肚子里跟大灰狼一样,吃多了大灰狼,要走不动路了嘛!”老烟枪学着阿尼提老大哥的话,劝众人到此为止。
所有人哈哈一笑,纷纷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酒桌。
赵五爷打着酒嗝,悻悻然踢开椅子,他脚下不稳,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
可五爷半天也不爬起来,我担心他摔伤了,正要奔过去扶他,却听五爷喊道:“日他仙人板板,这个知识分子喝得吐血啦!”
第七十三章 密室凶杀(下)
倒在桌子下面吐血的知识分子,就是张昊,他蜷缩成一团,脸上肌肉扭曲痉挛,嘴角上挂着白色沫子和血迹,已经断了气。
赵五爷喝得醉醺醺的,没看出张昊的异常之处,犹自以为他也是喝醉了,用脚去蹬了他几下,嚷着说:“老兄,你这酒量不行嘛,快起来,再陪老子喝上几杯,酒量就锻炼出来了……”
“五爷,你消停一些,他已经死了!”老烟枪推开五爷,干脆命人将桌子挪开,暂且没有去动尸体。
赵五爷猛然惊醒过来,一下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日他仙人板板,知识分子也太不成器了,喝酒也能喝死人?”
正要上楼休息的众人,听到五爷的喊叫声,纷纷停了下来,呆愣在原地不动。
“小张,把五爷拉开!”我吩咐小张一句,省得五爷捣乱,又转身对龙哥说道,“龙哥,你可是警察局长,出了这种事情,理应由你先看一下情况。”
龙哥沉着脸走到尸体前,仔细检查起来,半晌之后哑着声音说:“确实已经断了气,尸体上还有一些余温,应该才刚刚死掉。这样子不像是酒精中毒,奇怪,他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也不像谋杀啊!”
“会不会是食物中毒?”鞭王插话道。
“狗日嘞,脑子这么笨,要是食物中毒的话,老子们不也是成了冤死鬼啦?”赵五爷颓然地坐在楼梯下,醉眼朦胧地瞟着鞭王。
老烟枪短促地笑了一声,又冷着脸说:“哼,别看赵五爷喝醉了,他比我们都还清醒,一句话说到了关键之处。既然不是酒精中毒,也不可能是食物中毒,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是谋杀,而且是手段隐蔽又致命的谋杀!”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旅馆中又喧闹起来,人们七嘴八舌地吵开了。
“能查出凶手是谁吗?”朱老爷子脸色煞白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会有蛛丝马迹的!”老烟枪直起身体,缓缓扫视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晚旅馆大门紧闭,没人进出,凶手就在我们身边。”
人们更加慌乱了,忍不住往别人身上看去,眼神里全是忌惮和怀疑。
鞭王反应很快,长鞭在空中一挥,恶狠狠地吼道:“都给老子听好了,所有人集中到大厅里来,在查明凶手之前,谁也别想着离开。如果有人胆敢胡来,休怪老子手下不留情!”
人们噤若寒蝉,同时彼此间都有猜忌,一时间弄得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到了这种时候,喝醉了的人也都清醒了很多,大厅里气氛非常凝重和怪异。
老烟枪冲我招招手,我就走到尸体前,同他一起搜查起来。尸体上确实如龙哥所说,没有明显的伤痕,张昊死得无声无息,很是蹊跷。
“扒光他的衣服!”老烟枪断然说道,手上已经行动起来,只是尸体蜷缩着,要脱掉他的衣服有些困难。
“张教授,对不起了!”我歉然说了一句,而后取出暗影,三下五除二将他的衣服割裂开。
果然真有猫腻,尸体的肚子上长出了红斑,我和老烟枪面面相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红斑太像活血煞毒发作的迹象了,老烟枪要开口说话,我急忙给他递了一个眼色,随即两个人一同将尸体翻转过来。
“哼,钉魂针!”老烟枪指着尸体脖子上的一个黑色圆点说道,而后接过我手中的暗影,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只铁钉来。
龙哥大吃一惊,恍然大悟地说:“这就对了,用铁钉杀人,所以尸体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可这种手段也太离奇了吧,谁能将铁钉不知不觉地钉入死者脖子里去呢?”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的老相识,无面怪了!”
老烟枪骤然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脸上凝着一层愤恨之气。
众人被老烟枪逼视住,都不约而同地回避着他的目光。我站在一旁暗中打量,没看见谁有异常的举动,看来无面怪并未躲在人群里。
“死者今天晚上,还有别的情况吗?”龙哥随口问了一句。
我忽而打了一个激灵,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光,大喊一声“不好”,拔腿往楼上狂奔而去。老烟枪等人闻声而动,急忙跟了上来,手中都举起了武器。
冲进王教授的房间,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床上一片凌乱,王教授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举着黑玉古扇奔到床边,突然见枕头旁有一张脸皮,拿起来一看,顿时犹如五雷轰顶,这脸皮显然就是从王教授脸上剥下来的!
“天啊,无面怪伪装成了王教授!”方诗雅尖叫着,猝然呆若木鸡,抖着嘴唇说,“这么说来,王教授早就遇害了……”
鞭王心有余悸,皱着眉头说道:“他妈的,无面怪已经潜伏到我们身边了,咱们现在都还活着,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不行,咱们必须立即追查下去,无面怪肯定还没有跑远。”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啊哈哈,老夫本想再跟你们多玩几天的捉迷藏,不料那个姓张的实在多嘴多舌。大明王,别来无恙乎?老夫已经找到被你藏起来的四个古鼎啦,恕不奉陪,老夫先行一步!”
我奔到窗前,推开窗子往外看去,除了隐隐能见到罗布泊方向的四轮血太阳,四周一片昏暗,连个人影也没有。
“哎呀,小兄弟,他说已经拿走了古鼎,我得去看一眼骆驼!”阿尼提老大哥跺着脚,在门口喊了一句,然后风一般往楼梯口奔去。
我心头一颤,大喊道:“阿尼提老大哥,上当啦!”
话音刚落,无面怪的笑声更加狂妄,紧接着,我们就听见了骆驼群的嘶鸣声。
“直娘贼,他刚才是故意套我们的话,这个老匹夫,太阴险了!”老烟枪拔出手枪,懊恼不已地咒骂着,万分慌乱地奔向楼下。
等我们走到旅馆后院中,只见院门敞开,骆驼群已然不见了。
我抱起脑袋狂呼一声,身上如同被冷水浇透。无面怪略施小计,就引得阿尼提老大哥说出了古鼎藏匿之处,如今那四个古鼎已经被无面怪夺走了。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古鼎就藏在骆驼身上,现在落到了无面怪手里,不免心中大为光火。
“追啊,还不快追!”朱老爷子咆哮不已,冲我吼道,“大明王,这就是你做的好事,没了古鼎,我跟你没完!”
我本来想要追出去的,听见朱老爷子的责骂以后,心中腾腾火起,一转身对他怒目而视,冷冷地说道:“朱老爷子,这一切恐怕都该由你负责吧?你有本事,自己去追回古鼎,大爷我不伺候了!”
第七十四章 分道扬镳
我心头火起,再也没有了顾及,直接出言顶撞了朱老爷子,并扬言就此袖手旁观。
朱老爷子脸色一变,冷哼道:“大明王,要不是你执意要将古鼎藏在骆驼群中,做出如此不靠谱的事情,无相大师能得手吗?如今你不承担责任,犹自大吼大叫,成何体统?”
“该承担责任的是你,朱老爷子!”我往他身前迈出一步,强压住内心中的怒火,一板一眼地质问道,“是谁将无面怪引到此处的?朱老爷子,在罗布泊之中,我们这些人下到深坑中探险,营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哼,好一出引狼入室,两面三刀的大戏啊!”
朱老爷子往后退开,依旧不肯说出实情,反问道:“大明王,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我在暗中捣鬼?我劝你少血口喷人,不要避重就轻,推脱自己的过失。”
我脑海中闪过许多以前忽略掉的细节,现在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由得大声对众人说道:“也罢,终究要撕破脸皮,我今天就把事情说个清楚,然后咱们再做个了结!朱老爷子,我到现在终于想清楚了,你当初为何执意要自己当华夏集团的执行董事长,哼,你这是将大权握在手里,一面跟我们虚与委蛇,一面又暗中勾结无面怪,想最终来个坐收渔翁之利。其实我们离开南京的时候,无面怪等人就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了,到了罗布泊,趁我们不在营地之中,无面怪杀害了王教授,并易容成他的样子,终于大摇大摆明目张胆地混进了队伍之中。”
朱老爷子沉默下去,朱婷含泪问道:“爷爷,白帆所说,可是真的?”
“我也记起来了,壕沟里掩埋掉的尸体,就是王教授本人!”方诗雅站到我身边,又转头看向那几个地质工作者,问道,“你们最近是不是觉得王教授有些不对劲?”
一个失魂落魄的学者慨然长叹,说道:“岂止是最近,在罗布泊里,我们就觉得王教授变了一个人。尤其是回到若羌县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关心对卤水进行检验的工作。张昊教授私下里还跟我们抱怨过,他说夜里见王教授总是做些神神道道的事情,这才惹来了杀身之祸啊!”
“日他仙人板板,当真是两面三刀!”赵五爷举起枪,对准朱老爷子吼道,“老子一枪打死你,咱们拼个鱼死网破算逑。朱老爷子,你是个大富豪,老子是个穷光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杀了你,老子也赚够本啦!来吧,让老子一枪崩了你那个装满阴谋诡计的脑袋,你也就不必费心找啥子明教神器解除情咒,一了百了多干脆!”
鞭王和朱婷急忙拦在朱老爷子身前,其他人也乱纷纷举起了枪来,眼看着就要爆发一场火拼了。
“有话好好说,大明王,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啊!”鞭王苦口婆心地说道。
我不理会鞭王,继续揭露事情的真相:“朱老爷子,今天下午有人进入我房间里进行偷盗的事情,恐怕也是你跟无面怪安排好的吧?这一招投石问路,妙得很哪!得知古鼎不在我身上,而张昊教授又向我说出王教授的异常情况,无面怪这才临时起意,露出了狐狸尾巴。朱老爷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爷爷,你说话啊,快告诉我,白帆的推测都是假的……”朱婷抓住朱老爷子的手臂,摇晃着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期望。
朱老爷子长叹一声,他没有回答朱婷,而是冷言冷语地说:“大明王,既然你都知道了,意欲何为?”
朱老爷子承认了我的推测,朱婷突然泣不成声,满脸愧疚地看向我。
“我已经说了,就此撒手不管,咱们分道扬镳吧!”我心里一片冰冷,再也不想继续跟朱老爷子合作下去,转身对老烟枪等人说道,“带上阿央,我们离开这里。”
“大明王,那明教神器怎么办?”鞭王还是不肯死心,做出最后的挣扎。
我看向鞭王,叹息道:“鞭王,这段日子以来,承蒙你的关照和配合。但我心意已决,不会再跟你们合作了,否则被卖了还要帮你们数钱,我们这些人不会蠢到这个地步!至于明教神器,你们去找无面怪吧,他手里有四个古鼎,另外五个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你们已经用不着我来插手了。”
“对,跟反动派没法合作,咱们各走各的路!”老烟枪挥舞着手臂,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讥嘲地说,“朱老爷子,你跟无面怪合作去吧,看他会不会把那四个古鼎双手奉上?”
等小张和李神棍将阿央从楼上带了下来,我们一群人奔出旅馆,露西和龙哥也跟了出来,在暗夜里行走着。
我们也不知该去往何处,阿尼提老大哥歉疚万分地说:“小兄弟,都是我不好,情急之下中了计,说出了那四个古鼎的下落。你们要是不嫌弃,先到我家里去吧,虽然寒舍简陋,但也能凑合一阵子。”
众人跟着阿尼提老大哥,曲曲折折穿过几条街巷,很快就来到县城郊外,走进了一个院落里。
阿尼提老大哥一人独居,他老婆死了很多年,两个儿子到省城去工作,已经融进了现代社会,不再注重自己罗布人的身份。
这样也好,没人来打扰我们,我们可以安心地住在阿尼提老大哥的家里。
只是我们一行几十人,这院落便显得拥挤不堪,无奈之下,只能将就着过了今夜再说。
经过今夜之事,众人还有些义愤填膺,无心睡眠。
阿尼提忙着给我们煮罗布麻茶,老烟枪我们几人坐在院子中的石桌前,还在谈论方才发生的事情。
李神棍有些懊恼,沮丧地说:“哎,都怪老夫掉以轻心,这食土症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关键时候弄得人起不来,这才给无面怪有可趁之机。大明王,老烟枪,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赵五爷踢掉脚下的一颗石子,嚷道,“日他仙人板板,要老子说,有了这些黄金面具,我们也赚大发了,干脆一走了之,管它个鬼的明教神器!”
“你说呢,白帆同志?”老烟枪叼着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沉吟半晌,没有正面回答,说道:“无面怪苦心积虑了一辈子,就是冲着明教神器而来,他得到了那四个古鼎,也知道另外五个的下落,肯定会前往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探寻的。我想朱老爷子他们也不会就此停止行动,没了我们,他们也照样要去找寻明教神器……”
“瓜娃子,说重点!”赵五爷盯着我的脸打量着,一拍手极为不满地说,“你不会还想着去沙漠里头吧?大学生,你狗日嘞死不悔改,不见棺材不掉泪!”
“五爷,要是不去找明教神器,阿央姐可这么办呢?”方诗雅懂得我的心思,说道,“阿央姐是在异维空间中遭受了诡异力量的侵袭,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要救治阿央姐,最终的希望还是得放在明教神器之上。”
方诗雅这几句话说得合情合理,众人沉默下去,自去体会琢磨,赵五爷也闭了嘴。
“还有一点,异维空间的厉害之处,大家有目共睹,而且亲身体验过。因此,绝不能让明教神器落到无面怪手里,万一他用明教神器创造出更可怖的异维空间来,谁知道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灾难?”我说出了心中最为担忧的事情,坚定地对众人说,“就算为了这个世界,为了无辜的广大人民群众,我们也得阻止无面怪啊!”
“为了阿央,老子就是粉身碎骨,被黄沙淹没,也得去塔克拉玛干沙漠中走一遭!”老烟枪拍着石桌站起来,眼睛里闪动着一片深情。
小张挠着头问道:“说来说去,我们非得接着行动不可,那何必跟朱老爷子闹翻脸呢?我们装备不够啊,虽然兄弟们都把枪支带了出来,但子弹肯定很少,而且还失去了车辆。”
“小张同志,你这就不懂了吧?”赵五爷故作老成地教训起小张来,“跟朱老爷子那些人待着一起,就是与狼共舞,说不定啥子时候就咬你一口。我们自己行动,不必提防龟儿子些捣乱,其实更轻松。”
恰好阿尼提老大哥端茶过来,他听了我们的话,自告奋勇地说:“我也陪你们继续进入沙漠里,我们罗布人别的道理不懂,但知道要勇于承担自己的错误。我活了一辈子,给很多游客当过向导,从来没有人能像你们一样,让我一见如故。就算为了找回那四个古鼎,我也义不容辞嘛!”
众人听阿尼提老大哥如此一说,又感激又敬佩,心里头总算好受了一些。
没了装备不要紧,子弹不够也不是大问题,只要有阿尼提老大哥陪着我们,我们就相当于拿着一份沙漠活地图,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啊。
计议已定,众人这才胡乱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李神棍带着一帮人,陪着阿尼提老大哥前去市场上挑选骆驼,并采办购买了很多进出沙漠所需的东西。
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李神棍等人才回来,不过鞭王却跟在他们身后。
“大明王,鞭王在县城里找到我们,非得跟过来不可,老夫拿他没办法,只得将他带了过来。”李神棍很是无奈,凑到我耳朵边说,“小心,鞭王开了两辆车来,还有好几个拿着武器的手下!”
我回过神来,看样子李神棍等人受到了鞭王的胁迫,难道鞭王要对我们痛下杀手了吗?
第七十五章 最后的进军
李神棍和阿尼提老大哥到市场里采办东西,却将鞭王引了过来。鞭王站在院门口,身后跟着十多个手下。
我正惊疑不定的时候,赵五爷已经提着枪冲了出来,怒骂不休:“狗日嘞,还阴魂不散了!大学生已经说过,咱们从此一刀两断,分道扬镳,你来做啥子?”
其他手下们也抱着枪奔到院门口,乌压压的枪口对准了鞭王,气氛有些紧张。
“五爷,我有话要跟大明王说,绝无歹意。”鞭王回答着,目光一片坦诚,定定地看向我。
其实细细一想,朱老爷子这一群人里面,就数鞭王还算有担当有见识,他虽然不是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起码坏也坏在明处,心中没多少阴毒诡计。
宁可跟真小人打交道,也不要跟伪君子共事。我想到这里,便对鞭王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老烟枪走了过来,命令五爷收起枪,对鞭王一拱手,说道:“鞭王,老子跟你斗了好多年啦,咱们知根知底。不用来虚的,你究竟有什么话,痛快地说出来吧。”
鞭王回头看向身后的汽车,清了清嗓子说道:“对于昨晚的事情,我也是痛心疾首,朱老爷子老糊涂啦!我和朱大小姐事先并不知道内情,是朱老爷子背地里跟无面怪保持联系……哎,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恐怕你们也不会相信。我今天前来,是给你们送装备和弹药的,还请大明王收下,你们进入沙漠中,肯定需要这些东西。”
老烟枪和我互望了一眼,露出了狐疑的表情。赵五爷率先开口道:“日他仙人板板,老子们不打算去沙漠里,你送这些东西来有个屁用!再说了,老子们也用不着你们来假仁假义,华夏集团的东西,都脏得很!”
“五爷,你心头有气,要骂就骂吧!”鞭王淡定地说,“你们不去塔克拉玛干沙漠里,为何重又买了这么多头骆驼?大明王,这是朱大小姐的一点心意,她愧疚难当,只能赎罪于万一。”
正说着,汽车门打开,朱婷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神色非常憔悴,眼睛有些红肿,想必是昨夜没有睡好,甚至还痛哭过一场。
朱婷走出几步,又犹豫着站住,眼里一片哀戚之色,嘴巴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好吧,你们送来的东西,我收下了。五爷,带着兄弟们搬装备吧!”我命令一声,径直朝朱婷走了过去。
“白帆,对不起……”
朱婷嗫嚅着轻声说了一句,一抬眼,泪水就夺眶而出。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中颇为感慨,看来朱老爷子的所作所为,确实也让朱婷大失所望。只是朱婷夹在我们中间,也是有苦难言。
“白帆,你要相信我,这一次的行动,我是一片诚心地要跟你们合作!”朱婷眉毛紧蹙,痛苦地说,“你可以回忆一下,一路上走来,我可有再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爷爷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他对无相大师还心存希望,我劝不了。白帆,你会找到明教神器的,是不是?”
“嗯,当然得找到明教神器,但性质已经变了。我找明教神器,不再是为了你们朱氏家族,你不要再对我有什么希冀的了!”我冷冷地说。
朱婷怔怔看着我,忽而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只要你没有放弃找寻明教神器的念头,我就非常高兴了。不管怎么说,明教神器不能落在无相手中,这是我们的共识。白帆,我可以对天发誓,从今往后不再跟你作对!”
“誓言有什么用?朱婷,大学里的时候,你也发过不少誓吧?”我有些不耐烦,摆手说道,“你送来这些装备弹药,我很感激你。但从今往后,我们真的是陌路之人了,你走吧!”
朱婷垂下眼睛,一言不发地走进汽车里,直到五爷等人搬完里面的东西,她也没有再露过面。
鞭王临走之前,将我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低声说了一句:“小心龙哥!”
我惊诧地抬眼盯着他,鞭王却不再言语,招呼着手下们上车离开。
等到鞭王他们开车离去之后,赵五爷喜笑颜开地嚷道:“格老子哟,朱小娘们转性了吗?大学生,老烟枪,他们送来的东西货真价实,子弹非常充足,还有防毒面具和氧气罩,几大箱子的牛肉罐头……”
“五爷啊,你就是沉不住气,稍微得了点好处,便不知东南西北了。”老烟枪打断五爷的话,扭头走进了院子里。
阿尼提老大哥正在照看那一群骆驼,我粗略地数了一下,竟然多达五十头左右,心里多少有些吃惊。
这么多头骆驼,肯定花了不少钱,李神棍身上带够了钞票,我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骆驼这么多,进出沙漠恐怕不太方便,就怕到时候不是骆驼照顾人,而是我们照顾它们了。
阿尼提听了我的担忧之语,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啊,我们要进入的是塔克拉玛干沙漠,那是我们罗布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啊!要不是市场上的骆驼不够,我还嫌少呢,现在只能保证每两个人分到一头,还得祈祷沙漠里别出现状况才够用。骆驼嘛,那是沙漠里的精灵,多多益善!”
我欣慰地点点头,毕竟阿尼提老大哥有经验,他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吃过晚饭,众人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又细细清点了一遍装备物资,大多数东西由骆驼来驮运,但每个人的背包里还是塞得满满当当,非常沉重。
老烟枪笑着说:“大家不要嫌东西多,说不定任何一件东西,最终都会成了救命稻草。在沙漠里行走,不但要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还要跟自己进行战斗,要有吃苦的心理准备。”
赵五爷不耐烦地说道:“够啦,狗日嘞,少念革命经!兄弟们不是刚从罗布泊回来吗?老子就不信了,罗布泊里那么多妖魔鬼怪都没能要了我们的命,塔克拉玛干沙漠有啥子了不起?”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众人早早地睡去了,养足精神,明天才好赶路。
我和老烟枪又去看了阿央一眼,她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脸上的黄金面具在灯光下闪着光芒。
方诗雅和露西跟阿央睡在一个屋子里,方便照应。只是方诗雅对露西很有成见,两个人冷着脸互相不理睬,见到我走进去以后,都站起来奔到我身边。
“哎呀,我肚子疼!”我找了个借口,逃离出了房间。
老烟枪从身后追上来,笑着说道:“白帆同志,你艳福不浅哪!不过你真是越来越滑头了,刚才嚷着说肚子疼,现在却站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地抽烟,小心我去跟诗雅妹子说。”
“别闹,诗雅懂我的心思,她才不会责怪我呢!”我头也不回,抬眼看向空中,只见红光闪烁,心想罗布泊里的那四轮血太阳还未消失。
“那个露西小姐不会真对你动情了吧?”老烟枪继续打趣我道,“索性你把她也娶了,就当给中国人长长脸,娶个外国妞,说明咱们中国男人也有魅力,可以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嘛!”
我转过脸,严肃地问道:“说真的,你对昨天旅馆中有人进入我们房间的事情,就没有半点想法?”
“白帆同志,我们去察看一下骆驼群,可别让它们夜里跑了。”老烟枪提高了嗓门,显然是说给还未睡去的人们听的。
他拉着我的手臂急急走到院子外,一直走到墙角里,才压低声音说,“你老实告诉我,今天下午鞭王临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话?”
好个老烟枪,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本来我还在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跟他说这件事情,而且也拿不准为何鞭王要对我说那样的话。
不过事已至此,我只能据实以告,说道:“鞭王特意提醒我要注意龙哥,你说他这是挑拨离间,还是另有企图?或者他说的话有深意?”
老烟枪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口扔掉,又点起一支烟,又扔掉,脸色红紫得如同猪肝一般,心事重重。
我见老烟枪不说话,也不好得开口,默默地站在一旁。
“白帆同志,鞭王今天跟你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懂了吗?”老烟枪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从未在他眼睛里看过如此深沉的忧郁之色,也无比揪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子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你放心吧。白帆同志,世道险恶,人心不古,革命道路上困难重重,我们要步步小心哪!”老烟枪慨然一叹,身体有些佝偻地走了。
我看着老烟枪的背影,不由得悲从中来,他这一辈子埋头革命,为祖国做出了很多贡献,可他心里埋藏着的痛苦,谁又真正体会到并理解过呢?
我想这也是老烟枪对阿然难以忘怀的原因,阿然活着的时候,老烟枪还能跟她尽情地说一说心里话,甚至毫无保留地表现出自己脆弱而无助的一面。
阿然死了,很多战友也死了,老烟枪背负着查明真相的重任活在这个世上,二十多年来,他究竟是怎样捱过来的啊?
我抬眼看向夜空,泪眼婆娑地想到,就差最后一步,等找到明教神器,老烟枪大概能彻底解脱了吧?
塔克拉玛干沙漠,这是终点站,是一切爱恨情仇、历史纠葛的尽头,但愿也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进军!
第七十六章 雾凇
塔克拉玛干沙漠位于塔里木盆地中心,是中国最大的沙漠,也是世界第十大沙漠,同时亦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
由于地处欧亚大陆的中心,四面为高山环绕,塔克拉玛干沙漠充满了奇幻和神秘的色彩。此处流动沙丘的面积很大,沙丘高度一般在一两百米左右。
沙丘类型复杂多样,有的沙丘宛若憩息在大地上的条条巨龙,有的沙丘则呈各种蜂窝状、羽毛状、鱼鳞状,变幻莫测。
阿尼提老大哥告诉我们,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最理想的路径,便是沿着和田河一路前行。
和田河是唯一从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穿过的河流,流经沙漠四百余公里,在冬季的时候,河流会冻结或者干涸,宽阔的河床形成了一条带状沙漠。
河床一带长着胡杨林,还有各种沙漠植物,虽然还是十分荒凉,但起码不至于失去方向感,同时见到胡杨林,能让人产生一些安全感。
这是我们正式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第三天,因为羊皮地图上并没有标明另外五个古鼎的确切位置,所以众人走得很慢,需要一路不断观察和搜寻,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众人牵着骆驼,沿着河床前进,时不时还能逮住几只猞猁烤来吃。沙漠中的猞猁一般都比较瘦小,没多少油水,不过它们的肉很结实,加上李神棍的调理,别有一番滋味。
这几天寒风凛冽,沙漠上空灰蒙蒙的不见日月星辰,众人裹着厚厚的羊毛毡子,犹自冻得浑身发抖。猞猁和塔里木兔很少出现,大概躲进洞里避风取暖去了。
沙漠中的气候就是这样极端,热的时候犹如火炉,冷的时候却像冰窖,压根就没有舒适的时候。
好在如今只剩下明教中人,大家非常团结,一切行动都服从我和老烟枪的指挥,倒省了不少麻烦。
而且与朱老爷子等人分道扬镳以后,我们不用提防身边人,心也就没有先前那般劳累,可以一门心思地放在寻找明教神器之上。
我也曾问过阿尼提老大哥,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可有比较明显的地标,或者一些流传较广的传说。
阿尼提告诉我,沿着和田河往西行,会找到小河公主墓,另外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有两座红白分明的高大山丘,当地人称其为“圣墓山”。
我心中一动,说道:“圣墓山?难道那两座红白分明的山丘,曾经是墓穴不成?”
“这个嘛,我就不清楚了。那两座沙丘在沙漠腹地之中,很少有人见过,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阿尼提老大哥所知甚少。
老烟枪也来了兴趣,对我们说道:“在茫茫沙漠里寻找五个古鼎,就像大海捞针,没有个明确的方向,不但会一无所获,甚至可能丢了性命。老子建议咱们先去找小河公主墓,看一看会不会有所发现,然后深入沙漠腹地,前往圣墓山。”
阿尼提皱起眉头,说道:“这可就难办了嘛,我也不知道圣墓山的位置,只怕帮不上忙了。”
“老大哥,你别担忧,你在沙漠里的生存经验,是最为宝贵的!只要有你在,我们就多了好几成的胜算。”我笑着说道。
一路往前走,风势稍稍减弱了一些,沙尘不再像先前一般铺天盖地了,只是气温仍旧非常低,要是在别的地方,恐怕早就下起鹅毛大雪了。
但这是塔克拉玛干沙漠,全年降雨量少之又少,下雪属于难得一见的奇观。
风势减弱以后,我们就在地面上发现了车轮印,众人推测一定是朱老爷子他们留下来的。这样看来,朱老爷子等人沿着和田河前行,而且走在了我们前头。
“啊哈,这样也好,让那些狗日嘞打头阵,有危险也是他们先遇到,咱们走在后面就安全多喽!”赵五爷非常兴奋,语气中带着几分恨意,巴不得朱老爷子那一行人出大事。
这一天,我们遇见了一大片胡杨林,令人震撼的是,胡杨林中竟然起了雾凇!
只见胡杨树上披着晶莹的霜花,白茫茫一片,显得扑朔迷离,如同神奇而洁白的童话世界。雾凇与金黄的沙子互相辉映,愈发美不胜收。
众人屏住呼吸,看得如痴如醉,心中既充满了欣喜之情,又弥漫着震惊之感。谁能料到沙漠里还会出现雾凇景观呢?
要知道,雾凇景观一般只在东北三省才有,而且比起下雪结冰更为稀罕。可在大西北的沙漠里却有这样的景象,当真是天工造物难以预料啊!
“可惜了,可惜了啊!”露西拍手叫道,“这样美丽的景致,百年难得一遇,我怎么就忘了带上相机呢?”
老烟枪见众人被雾凇景观迷住,恰好也到了休息的时候,就建议众人在胡杨树外面安营扎寨,让众人一饱眼福。
近距离观看沙漠中的雾凇奇景,震撼之情无从言说。雾凇雪白晶莹,胡杨树沧桑龟裂,如今合在一处,就像满头白发的历史老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和冷酷之感。
人们尽量保持安静,说话声压得很低,似乎怕一不小心惊动什么东西,让这奇观轰然而散。
骆驼群却不敢过于靠近胡杨林,兴许怕冷,我们就在距离胡杨林几十米之外安顿下来。一切布置停当以后,老烟枪命令十多个手下前去林中捡拾干柴。
在沙漠中行军,火堆是一大保护性命的利器,绝对少不得。趁着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大片胡杨树林,多备下干柴,乃是明智之举。
反正我们带上了好几十头的骆驼,只需将捡拾到的干柴捆起来,让骆驼驮运,既省力又省心,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抱着这样的心思,大部分人都涌进了胡杨树林中,手中拿着工兵铲和绳索,一边不断欣赏着雾凇奇景,一边捡拾着地上的枯枝。
胡杨树号称“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腐”。
看着眼前胡杨树扭曲而遒劲的枝干,龟裂的树皮,以及它们各不相同却又倔强坚毅的身姿,我忍不住想起了马先生。
马先生当初在萨珊城舍生取义救了我们,魂魄受到萨珊公主的指引,飘荡到罗布泊中,苦苦等了我们两三年,如今却魂飞烟灭了。
但马先生的性情和精神,当真配得上“胡杨树”的外号,他就跟伫立在沙漠中的胡杨林一样,浑身充满了不屈服、不放弃的力量,执着而坚强地固守着生命的价值。
我手扶着一株胡杨树,不由得潸然泪下,头顶上洒落下来一下霜花,落在脖子里,寒气逼人。
“白帆,你想起马先生了吧?”方诗雅走到我身旁,长叹一声道,“你往东边看,我们已经看不见天上的那四轮血太阳了,也不知马先生和刑天会最终去往何方?但愿马先生和刑天,都能往生极乐世界,从此无忧无虑。”
我刚要接过话头,不想林子深处有人喊道:“大明王,这里有死人!”
我心头一惊,急忙拉着方诗雅循声奔了过去,跑出三十多米远,就见几个手下围在一处议论纷纷,脸上还带着惊恐的神色。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死去没有多久,尚未腐烂。而且我认得那两个人,他们是鞭王的手下,都没了左耳,枪支还抱在怀中。
“鞭王他们曾在此地停留过,大概也是为了捡拾干柴,才走进林子里来的。”方诗雅说道,又满脸困惑地问我,“白帆,你看他们身上没有伤痕,到底是怎么死的?”
“血迹好像是从后脑上流出来的!”一个手下回答着,壮起胆子将一具尸体翻转过来,众人便同时惊呼起来,甚至有人开始呕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