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什么？系统？
年关将近，寒风凛冽。
经过了二十多个小时的强降雪后，苍南市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银毯，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五色斑斓，绚丽的灯光把雪地也晕染成了彩色，如同素颜的美女画上了浓妆。
公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块显示着“雨雪天气，减速慢行”的led提示牌，虽说道路上的积雪早已被铲掉，可地面上的薄冰却没那么容易去除，天空也依然在下着雪。所以，大部分车辆都遵守着交通规则，缓速前进。
大部分车辆都龟速前进，却有一辆黄色的摩托快速穿梭，在前车间见缝插针，如果不是车尾箱和衣服上印着外卖公司的logo，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飙车暴走族呢。
这名外卖骑士的行为惹了众怒，一众汽车司机在车里破口大骂，有几个脾气暴躁的直接打开车窗想伸出头去骂，却被冰寒的风雪倒灌进了车里，风雪夹杂着刺鼻的汽车尾气，堵住了他们的嘴。
外卖骑士名叫赵贺，这单外卖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超时了，超时了就会被打差评甚至被投诉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素质去体谅天寒地冻，送外卖的不容易。
被投诉就会被扣钱，今天就白干了，所以赵贺才在这种鬼天气里，以交规允许的速度上限骑摩托。
他要去的地方是天悦相府，本市最高档的小区之一。
…………
“好了翠萍，他快到了，你准备好了没有？”天悦相府12幢2004号房里，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手机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说了多少遍了？别再叫我翠萍了，我改名了，我现在名叫欣月！”女人有些火大地用语音回复道。
“好的翠萍，稳妥起见，我把那人的资料再重复一遍。”女人的抗议似乎一点用都没有，对方再次发来一长段的文字：
“赵贺，男，27周岁，冀西省农村户口，大专肄业，5年前来苍南市打拼，被骗入传销组织1年后自主逃脱，后在富干康从事手机主板的质检工作，工号1024，为人节俭，一年半前开始以777工作制（早上7点上班，晚上7点下班，每周工作7天）坚持到现在，下班后兼职外卖员，一般到深夜12点收工。
母胎单身，曾尝试追求一名菜贩家的女儿失败，原因是太穷被人看不起。
目前的人生目标被他写在自己的博客首页当成座右铭挣钱，存钱，买房，买车，娶妻。”
“俗人。”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撇着嘴评价着赵贺，她丢下手机，拿出小镜子给自己补了补妆，冲着镜中的美人眨眨眼，然后满意地微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她身量挺高，只穿着拖鞋也超过一米七，因为室内的暖气很给力，她只穿着一套贴身的睡衣，把个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得格外妖娆。
老大那边新到的黑客很厉害，不仅用很短的时间就调查到了赵贺的所有信息，还能精准地绕过外卖app的后台，确保是赵贺接到她的订单。
“他进电梯了，准备。”手机里弹出最后一条消息，归于寂静。
女人从桌上拿起一只小盒子，打开盒盖，两只大概只有蚊子四分之一大小的东西从盒子里飞了出来，无声无息地飞到了女人睡衣的衣领上，并在瞬间变成粉红色，像变色龙一样融入了衣领的粉色里。
如果不是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两只“小虫子”身上闪烁了一下蓝色的光芒，以及女人手机提示的“连接成功”字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未知生物呢。
………………
高档小区里的电梯很宽敞，很干净，而且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搞得跟酒店似的。
电梯的四壁是镜面的，镜面倒映出了赵贺此刻的样子：
普通的身高配上平凡的面容，让他混在人群里没人会多看他一眼，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黑眼圈、顶着紫青色冻疮的肿大鼻头、被寒风冻出裂口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落魄马戏团里的小丑。
外卖公司发放的防寒服以及黄色头盔都旧了，脏兮兮的，头盔和肩膀上还有一层没融化的落雪，因为电梯里的暖气，这些落雪正在快速融化，并顺着衣服往下流淌，滴在地毯上。
20楼到了，电梯门开了，赵贺提着餐盒走了出去。
按响了2004房的门铃，看看时间，赵贺舒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没有迟到。
没有等太久，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美女，屋里的灯光很柔和，越发衬托出女人的美艳，再加上扑面而来的淡淡体香，让猝不及防的赵贺呆愣了一下。
赵贺的表情并不让美女意外，她微不可查地自得一笑，然后赶紧收敛，微微侧身。
“啊，不好意思，您的外卖。”赵贺回过神，他看到人家美女侧身，以为自己刚才不礼貌的视线唐突了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双手递上餐盒。
他可不想被投诉，特别是被女人投诉，不依不饶的。
他并不知道，这位美女之所以侧过身，是为了不挡住镜头，让屋里吊灯上的摄像头更清楚地拍到赵贺此刻的表情。
……
此时此刻，在不知何处的一家私人影院里，坐着二三十个人，这些人个个衣着考究，气质非凡，一看就非富即贵。
只不过，他们每人都戴着一张象牙面具。
他们面前的大屏幕上，正在高清直播赵贺的样子。
“诸位贵宾，今晚的好戏，就要开始了！”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大屏幕的左侧，和在场的贵人们不同，他没戴面具。
画面中的美女接过餐盒，甜甜一笑：“外面还在下雪吧？你辛苦了。”
“哪里哪里，您稍后能给个好评就行了。”赵贺客气地摇摇头，笑着道：“祝您用餐愉快！”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美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呃……您还有什么事吗？”赵贺转身问道，他赶时间，今晚还有好多单子要送呢。
“外面那么冷，小哥儿你也不容易，不如进屋喝杯热茶吧！”美女殷勤道。
也许是室内暖气的缘故，美女的脸蛋红扑扑的，媚眼如丝，声音清脆，既悦目，又悦耳，一颦一笑，实在诱人。
“咕咚”赵贺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美人相邀固然诱人，然而对于吹了半天西北寒风、冻得直哆嗦的他来说，热茶的吸引力更大。
“不用客气，谢谢。”赵贺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他是贪图安逸享乐的人，也就不可能这样拼命，这种天气还出来挨冻挣钱。
赵贺的拒绝让美女心中一愣，根据资料显示，这个男人应该对女人很饥渴才对老大分析说，这人应该就是追女不成被侮辱才奋发图强的，他的人生目标之一不就是娶个美女做老婆吗？
现在有个大美人在眼前，不上来撩就算了，美人主动相邀，居然还拒绝了？
“进来吧，为了准时给我送餐，你这一路肯定很难熬，你就别推辞了。”美女居然直接握住了赵贺的右手，把他往屋里拉：“里面有暖气哦，起码去去寒气呀，不然你会感冒的。”
感受着美女柔若无骨的温暖小手，赵贺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说他这辈子第一次和女人握手这夸张了点，但要说触碰到这种级别的大美人的柔夷，的确是生平首次。
等到美女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了屋，他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局促他的身上还在滴水呢，鞋子湿答答的，把人家地板都弄潮了。
这么热情和好心的顾客，赵贺还是第一次见，心里感慨着，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外貌完美心灵也美的人？
美女倒茶去了，赵贺环首四顾，室内的装潢很讲究，沙发茶几餐桌电器什么的一看就知道很高档，只是屋里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在，这美女也不避嫌，她怎么敢随便放一个陌生男子进屋呢？
傻白甜？
…………
大屏幕前面，一众贵宾看到赵贺被拉进房间时呆愣愣的表情，都以为他是色授魂与，被迷住了，再加上这家伙进了人家房屋就四顾打量，肯定已经泛着什么坏心思了。
一部分贵宾双眼放光，似乎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刺激的剧情，另一部分贵宾则目露不屑，似乎对于低俗的剧情并不感冒，用不满的眼神盯着不远处的白西装青年。
“诸位，稍安勿躁。”青年微笑着鞠躬道：“本公司从不让顾客失望。”
话音刚落，就看到画面里的女人微笑着把热饮放在茶几上，上前想帮赵贺摘下头盔，却不料赵贺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并没有顺势搂住女人的腰肢，或者做出其他举动。
“切，没劲。”一个肥胖的贵宾摇着头，双目透过面具看向白西装的青年，目露失望：“小徐啊，难道今晚你要给我们看的，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戏码？那也忒没劲了，这和那些垃圾综艺节目有啥差别？”
真人秀嘛，重点是那个“真”字，而不是“秀”字，他们这些交了高额会员费的贵宾来这里，当然不是来看讴歌真善美的道德楷模的。
“聒噪！”坐在胖子不远处的一个中年人闷身道：“挖煤的果然都是一身土气，成天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事儿，干脆回家抱着二奶玩好了，跑这里来做什么？”
“你！”胖子瞪大了眼睛，鼻子都气歪了，“你说谁一身土气？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挖……”话到嘴边，被他自己用手捂住了，会场潜规则，贵宾参会的时候戴面具的意思就是不许随便透露身份。
中年人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胖子一眼，不屑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这位胖胖的煤老板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亚子进会场之后不许随便透露身份，没说进会场之前和散会之后不可以啊，来到这里的贵宾都是上流社会人士，怎么可能不相互探探根底？这位体型肥硕的新会员今晚一进门，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他是谁了。
什么叫潜规则？心照不宣才叫潜规则。
这家伙想不到这一层也就罢了，还当众大声承认自己的身份，这就犯了忌讳了。
两个身材高大的安保很客气地请他出去了，今后三年之内，他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这里今晚直播的的确算是“真人秀”，但怎么可能只是真人秀这么简单呢？
果然，大屏幕上的镜头突然拉近，给了美女一个特写，特写部位是她的衣领。
两只很小的“虫子”无声无息地飞起，等赵贺自己摘下头盔后，俯冲而下，一边一个钻进了赵贺的耳朵！
它们太小了，飞行的时候又不像苍蝇蚊子一样发出嗡嗡叫，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赵贺又不是超人，他一丝一毫都没发觉刚才有什么东西在他头顶上盘旋。
“嗯？那是什么？”这如同科幻片一般的场景，才让今晚的贵宾大部分都来了兴趣。
白西装的青年也不急着解释，而是示意众人继续看戏。
…………
房间里，赵贺感觉双耳突然稍微痒了一下，可持续时间太短，都不到一秒钟，他也没在意，以为是突然摘头盔耳道不适应。
“叮！富贵美人谱系统绑定成功！恭喜宿主，从今日起将快速走上人生巅峰，富可敌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将不再是梦！”
一道清晰无比的声音突然在赵贺耳边想起，不，不是耳边，不是在外面，而是像耳膜自己在震动一样，实在太神奇了。
这感觉，就像传说中“回荡在脑海的声音”一样，似乎整个颅腔都在共鸣。
“什么鬼……呃，那个，美女，您听到什么声音了吗？”赵贺看向美女的表情十分精彩，复杂到无法言喻。
“啊？什么声音？”美女的演技一级棒，像个真正的演员，其实说她是演员也可以，因为她真的在京都影视学院上过表演课。
就说她此刻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茫然的眼神，这演技，可比什么当红小花旦好太多了。
得到了答复，赵贺的表情更加复杂了，他白天在富干康的流水线上当质检员，工序十分枯燥，就像机器人一样重复着相同的步骤，所以他喜欢在工作的时候戴上蓝牙耳机听有声小说。
作为一个老书虫，他当然知道系统文算是网文中的泛滥成灾的类型，不管是什么榜单，不管是哪个网文网站，一眼扫下去，十篇小说里起码有四篇和系统有关。
什么“天道系统”，什么“美食系统”，什么“文娱系统”，什么“黑科技系统”……五花八门，什么类型的都有。
难不成老天怜惜他命苦，今天，从来只在小说里才出现的“xx系统”，真的闯入了他的生活，即将改变他的命运？
“叮！系统发布新手任务：
【获得美女青睐】。
任务完成标准：任意美女对宿主好感度超过60。
任务奖励：1000元现金。”
清晰的声音再次通过耳膜震动，传到了赵贺的脑子里。
怎么说呢？还真是名副其实啊这系统的名字是“富贵美人谱”，又有美人又有富贵的，从新手任务就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攻略美女就能获得金钱奖励？
“美人雷达扫描中……
扫描完成，最近的美人离宿主只有0.4米。
检测美女好感度……
好感度评估中……
目标美人姓名：苗翠萍
好感度：81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
即将发放任务奖励，请注意查收。”
“系统”的声音一道道出现在赵贺的耳朵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机就响了，来短信了：
“尊敬的赵先生您好，2020年1月12日 19:54:50你尾号为xx19的工行苍南市城西支行账户收到华夏币1000元汇款。”
“我滴个乖乖，难道这都是真的？”原本还有所怀疑的赵贺，现在找不到理由来否定了。
…………
私人影院的大屏幕里，赵旭激动到微微颤抖的微表情，被放大了好多倍，刚才明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系统提示音”，其实是来自白衣西装男手里的麦克风，来自西装男薄薄的嘴唇，来自他播音员一般的字正腔圆。
他的左手握着麦克风，右手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以匿名用户转账1000元成功的提示。
第四章 叶公好龙（下）
苗翠萍做徐浩助理已经四年多了，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已经超脱了上下级的范畴，特别是苗翠萍，她对这位徐经理是真的上心了，所以连手机铃音都用徐浩闲暇时弹的钢琴小调。
至于徐浩对苗翠萍嘛……备胎而已。
徐浩一脸凝重地绕到屏幕后面，果然在地上躺着一只粉色保护壳的手机。
他捡起手机，按下电源键，入眼的是熟悉的手机屏保苗翠萍养的那只大橘猫。
徐浩的食指有些颤巍巍地按了一下手机屏下指纹识别区，然后手机解锁了。
这下他百分百确定，这就是苗翠萍的手机了。
这世界上只有他自己和苗翠萍的手机，是绑定了他左手食指指纹的。
可是，这只手机现在明明应该和它的主人一起，在1000公里外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徐，怎么回事？”低下有贵宾问道，他们见徐浩绕到大荧幕后面半天不出来，屏幕上又只有空荡荡的客厅画面，有些不耐烦了。
徐浩百思不得其解，可他知道现在不是钻牛角尖的时候，此事虽然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要稳住这帮财神爷才对。
“没什么，有工作人员粗心大意，把手机落在后台了。”他走回大厅，敷衍道。
贵宾们不疑有他，虽然觉得今天徐浩办事有些毛毛躁躁，可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然那个名叫赵贺的外卖员自己跑掉了，接下来干坐着也没意思，不如散会，让他们私下与徐浩商谈一下机械耳虫的专利授权问题。
就在这时，大厅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叮咚”声。
那是贵宾们自带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因为大家用的智能手机品牌各异，所以短信提示音也各有不同，却是几乎同时收到的。
这就有些怪异了，难道有人在给在座的贵宾们发短信不成？
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群发消息干什么？
贵宾们都戴着面具，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一个个掏出手机，点开消息。
所有人的手机上都出现了同一段文字：
“恭喜您获得【子母阵护盾系统】的绑定资格，请认真完成初始任务的试炼，达标后您将正式成为本系统的宿主之一。
友情提醒：初次试炼后仅留下9位合格者作为宿主。”
很简短的一段文字，如今贵宾们在徐浩的讲解下都已经了解了“系统网文”的套路，很容易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徐浩刚才还在这儿跟他们扮演系统精灵呢！
“好你个姓徐的！”刚才的暴脾气老头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你今天莫不是失了智？套路都玩到我们身上了？嗯？”
这次没人再阻拦他的无礼喧哗，众人都目光不善地盯着前方的徐浩。
很显然，他们以为这是徐浩干的。
除了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同时拥有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还有谁会这么无聊用网文噱头套路他们？
这简直就是恶作剧！
徐浩脸色阴沉，不是因为被人吼了，也不是因为被人冤枉了，而是他的手机上，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整个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模一样的信息！
“终日打雁，没想到今天被雁啄了眼。”徐浩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吼着，平日里只有他和他的团队玩弄别人取悦富豪为乐，没想到今天也被人玩儿了。
是的，他现在很笃定自己是被人套路了，对方一定有着比他还高明的黑科技手段，不仅完美复制了他助理苗翠萍的手机，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们也被“系统”绑定了一下。
徐浩试图查看短信发送者的号码回拨回去，可惜是个空号。
“哼！无胆鼠辈，有本事正面来啊！”徐浩咬着牙，准备联系自家黑客，找回场子，“恶搞我没关系，可是你竟敢恶搞到这满屋的财神爷头上来了，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返回手机主界面，徐浩刚准备找黑客，手机直接弹出了一个视频窗口。
不，应该说，在场的所有人的手机，都弹出了同样的视频窗口。
视频里是一个女人，她的容貌甫一出现，就把所有人吓了一跳那张脸，分明就是苗翠萍！
“您好，从现在起，我就是您的系统精灵了。”手机视频里的女人笑着道，只是这笑容太过诡异，非常不自然，就像是刚出厂的仿生机器人一般生硬。
“翠萍！你干什么？！”徐浩对着手机吼道，他出离地愤怒了，好啊，我就说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我身边出了个二五仔！
平时像个舔狗一样卑微，原来都是装的吗？
一瞬间，徐浩就脑补出了一出52集的商业间谍电视剧，这女人城府之深，简直可怕。
“回答我！”徐浩恨不得把手机捏碎，他双目有些泛红，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其实在潜意识里已经有些喜欢这个女助理了，突然遭遇背叛，让他觉得满嘴苦意。
“现在发布试炼任务：
请在系统时间1个月内使得体质达标，并熟练阵法变化规律，参与选拔者共计34人，最终录用者共计9人，祝您好运。”
“什……”徐浩更愤怒了，这女人干脆答非所问了，刚准备破口大骂，就发现手机屏幕突然大放光芒，让他几乎瞬间失明，接着苗翠萍有些机械的声音继续传来：
“正在同步系统内训时空。
传送倒计时：
2
同步成功。”
足足三十秒之后，徐浩才勉强能睁开眼睛，入眼处，四周是灰蒙蒙的一大片空间，除了和他同样一脸懵逼的富豪贵宾们以外，这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一片死寂。
对了，贵宾们脸上的象牙面具全部消失了，身上的名贵服饰也被替换成了滑稽的紧身衣。
“好吧，徐浩，你赢了。”人群中一个气质非凡的中年人感叹道：“这次又是什么黑科技？虚拟现实技术么？”
徐浩没有回答，他紧抿着嘴唇，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力去否认这个令他恐惧的现实了或许，他们真的是被什么诡异的系统绑定了！
没想到啊，前脚刚以“系统流”的网文套路做真人秀消遣别人，后脚就被真的系统就找上门来啦。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叶公好龙”么？
第二章 有钱人的快乐
“诸位贵客。”白衣西装男扬了扬手机说道：“这就是今晚我为你们准备的好戏，我徐某人从来说到做到。”
手机转账成功的短信提醒被他投屏到大荧幕上。
在座的精英人士们平日里日理万机，绝大部分都是不看什么网络小说的，最主要是没空，就算是有空，他们也要享受有钱人的生活美女、美酒、豪车、私人飞机游艇等等数不胜数，谁会把时间耗费在看网络小说上？
所以呢，“系统文”的设定他们很多人并没有听说过，所以刚才看到白衣男的一顿操作才觉得既新奇又茫然。
“徐浩，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两鬓白发的小老头开口问道，他这个年纪，就更别提看什么网络小说了。
徐浩不急不缓地把网络小说里的系统文套路简略解释了一遍，然后笑道：“这种文体主要描述的依然还是从草根到大佬的发达史，本质上，就和过去武侠小说里主角掉下悬崖，捡到武功秘籍，然后叱咤江湖是一个意思。
只不过嘛，武侠小说里的主角在捡到秘籍后，是通过多年勤学苦练然后才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系统文则是直接开外挂，用3份的力气完成相对简单的任务，然后获得10份的奖励，这种投入少回报多的机制，让人潜意识里有一种一本万利的满足感，所以这种题材很火。”
“哦，原来如此。”小老头微微颔首道，“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好逸恶劳，成天想着不劳而获，批评两句直接就辞职不干，难怪……现在流行这种文化么？”
他是某连锁公司的老总，最近几年公司人事变动频繁，各年龄层流动最大的就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稍微干点活儿就叫苦叫累，然后喊着要加工资，不加就跳槽。
“好吃懒做想发财……呵呵，做梦！”小老头有感而发道。
“好了好了。”刚才嘲讽煤老板的中年人打断了老头的感慨，“某些人开的公司工资的确是低了些，三年了，物价都涨了工资不涨，自己抠门留不住人，也不知道反省。”
“你说什……”小老头脾气不好，虽说大家心照不宣互相都知道根底，可这么多精英在场，这家伙竟敢直接打他脸？
“徐浩，你继续说。”中年人一挥手，转头去看前面的白衣男，不再理会小老头。
“好的。”徐浩淡淡看了一眼还想发作的小老头，小老头一窒，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了下去。
有什么恩怨散场了再说，否则要犯众怒的。
“这种题材的小说对于普通的读者都有很强的吸引力，所以好几年了，这题材依然经久不衰，仅仅只是读它就能让普通人大脑分泌多巴胺获得爽感，那么，如果一个经常阅读系统文的网文爱好者，某一天真的获得了系统呢？他又是什么反应呢？”徐浩说完，打了个响指。
大荧幕上，在画面的右下角，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版块，版块上有几个数据，都是一些简单的生理指标：
心率：135
血压：141/92mmhg
肾上腺素：780pmol／l
“诸位，我们查到这位名叫赵贺的男子就是一个系统网文爱好者，是个很普通的底层吊丝，看看他现在，因为太兴奋了所以肾上腺素分泌过多，导致心率和血压都增加了很多。”徐浩说道，“他现在应该已经完全相信自己被系统选中了了，有了主角光环。”
在场诸人都点了点头，现在他们终于理清了头绪：
徐浩安排自己的美女属下接待那个名叫赵贺的外卖员，然后不露痕迹地表达善意和好感，接着放出某种会飞的高科技“无线耳机”钻入赵贺耳朵，最后徐浩亲自扮演并配音“系统提示音”，深度模仿小说中主角获得xx系统的情景，再给他发布任务，任务完成后给予奖励。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这顿操作对于社会底层的赵贺来说，除了用“系统绑定”来解释，他还能怎么想？
就像古人见到打雷地震洪水，会用天地神灵来强行解释一样，赵贺怎么可能会想到，他正被人用黑科技当成小白鼠来“表演”真人秀呢？
徐浩等上层人士的手段，对于赵贺来说，与古人眼中的“神雷”“天罚”等神仙手段又有何异？
这就是信息不对称带来的绝对碾压。
想到那个名叫赵贺的小伙子今晚回家时，一定会脱掉外卖员的服装，丢下摩托车，在大雪天订一辆滴滴豪车，吹着口哨坐上去，发短信告诉老板自己不干了，回到家炒两个拿手小菜，喝一扎啤酒，高兴地打电话给自己父母，告诉他们儿子终于有出息了，想到这里，在座的富豪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再想到很快赵贺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一个被选中来愚弄和戏耍的倒霉蛋、工具人，那种欲哭无泪又找不到人报复，只能仰天狂骂时的表情，富豪们又集体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唉，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
当然了，快乐是快乐了，赵贺这个真人秀演员这次找得不错，他们挺期待他接下来的“戏份”的，但他们聚在一起并不仅仅是来找乐子的，他们中的好多人都是商业嗅觉灵敏到爆表的商人，那两只可以远程操控，可以无声无息钻进人耳的微型机械飞虫，应该就是今晚展示的真正重头戏了。
不仅可以当隐形耳麦，而且可以监测人体的基本生理指标，在物联网蓬勃发展的如今，这样一个小玩意儿的商业价值再如何高估都不为过。
比如说，在座的大老板里就有从事影视院线行业的，如果把这种小东西像3d眼镜一样发给观影者，那么以后影院将不需要高档的音响，机械虫的功能完全可以媲美任何音效设备，不仅如此，随着电影剧情的发展，还可以通过监测观众的心率、肾上腺素等指标的波动，用ai通过大数据算出观众潜意识对于电影哪部分最满意最激动，哪部分不感兴趣等等……
这还算是用在正道上的，如果思路再稍微那啥一点，这小玩意儿的用处就更加海了去了，不管你是商业间谍还是嘛玩意儿，只要有了这款神器，有心算无心之下，那效果可就太哇塞了。
于是，赵贺这个“黑科技模特”、“工具人”接下来的真人秀表演成了配菜佐料，主菜是微型机械飞虫，主厨是一身白西装的徐浩，现在“食客”们各个眼冒精光地盯着徐浩，想要出大价钱“打包食材”回家享用呢。
有钱人们的快乐，就是这样一边享受，一边高大上。
玩物丧志？不存在的。
赵贺，只是他们棋子下压着的蚂蚁罢了。
蚂蚁如果能驮动棋子，固然能博他们一乐，如果驮不动或者被压死了，那也无所谓，不过就是一口气吹飞蚂蚁尸体，继续下棋罢了。
第三章 叶公好龙（上）
天悦相府。
赵贺把手机塞进了口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强迫他冷静下来的疑点是，如果这个“富贵美人谱”系统是真的，那它扫描到的眼前这位美女的好感度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好感度达到了81？
难道他以前帮助过这位女士，她认出了自己，情根深种？
算了吧，他很清楚自己从未有过英雄救美的经历，和这个美女也是第一次见面，大家素不相识。
因为他赵某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别扯了，他虽然不是丑八怪，但也和帅气不沾边。
因为他年少多金，贵气逼人？
拉倒吧，他没车没房，只有一点血汗钱的存款，可和有钱人不搭边。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任何闪光点值得这位大美女对他青眼有加。
那可就奇了怪了，难道他是十年前垃圾小说里的主角，身上的主角光环一闪，旁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强行降智，男的纳头就拜，女的自动倒贴？
不可能的，他认为自己不符合龙傲天的设定，因为他父母健在，长相普通，三观正常。
所以，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选项，剩下的一个无论再怎么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真相就是…………我不知道。”赵贺并没有想出更多的可能性，而他又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性全都否定了，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此刻所遭遇的事情。
既然想不通，那就先不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赵贺总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
“那个，多谢款待，我不喝了，晚上还有单子，再见。”赵贺推开女人递过来的茶杯，既然对这女人起了疑心，他就不太敢喝她的茶水了。
虽说他真没觉得自己身上除了内脏，还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
“啊？唉，那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女人出乎意料地没有再阻拦，而是帮他开了门。
就在赵贺舒了口气的时候，客厅的吊灯闪了几下，然后熄灭了，周围瞬间一片黑暗。
“啊啊啊啊！！！”女人的尖叫声很刺耳，把刚走到门口的赵贺吓了一跳。
突然黑灯瞎火，走廊里回荡着女人的尖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凶杀现场呢，要知道这一层可不止一户住户，人家听到尖叫声跑出来他可就尴尬了。
赵贺通过室外的通风井看了一下楼外，小区里别的大楼住户灯都亮着，应该不是区域停电，只是2004室自己电路出故障了。
“你吼辣么大声干嘛啊？”赵贺有点头疼地转身劝阻道，“断电了你去打电话叫物管啊。”
“我……咳，我怕黑……”女人停止了尖叫，弱弱地请求道：“那个，你能稍微陪我一会儿吗？在物管来之前，就一小会儿。”
前面还小心翼翼地，后面一句已经几乎撒娇了，声音软软糯糯的，很好听。
此情此景，美人娇怜，就算是真正的钢铁直男，也很难拒绝。
然而赵贺拒绝了，不是用嘴拒绝的，而是用脚拒绝的。
别误会，他并不是踢人了，而是快步跑向了电梯，头也不回：“拜拜了您嘞。”
什么时候断电不好，偏偏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断电？好巧哦。
一个大美女，独居一室，放一个饱经风雪脏兮兮的陌生男人进屋？还主动想帮忙脱头盔和上衣？
每时每刻都在释放善意？好感度81？
我信你个鬼！
…………
私人影院里，大荧幕上忠实地直播着刚才的一幕。
在徐浩的操控下，2004室断电了，这不是什么黑科技，只是智能家居的远程断电模式而已。
断电后，摄像头的红外夜拍模式自动开启，画面变成了浅绿色的夜景模式。
娇弱女子怕黑尖叫，软语相求，温柔撒娇，一般来说稍微有点欲念的人都会受不了，然后半推半就，说不定都上手了，把个可怜的女孩抱在怀里安慰安慰。
谁料到这种都市言情剧一般的完美套路，直接无效了，那个叫做赵贺的小子像只兔子一样，撒腿就跑。
虽说赵贺已经不再是今晚聚会的要点了，但起码也是个乐子，聚会刚进行没多久，乐子就要跑了，的确有些扫兴。
所以徐浩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是个专业的策划员。
“叮！”
徐浩摇了一下手里的麦克风，他手腕上的小铃铛发出一声脆响。
接着，他用配音演员一般的完美声线对着麦克风说道：
“支线任务触发成功。
任务名称：美女惊魂
任务描述：陪伴并安抚惊慌中的美女，直到物管上门维修电路完成。
任务完成奖励：现金500元，美女好感度+5
温馨提示：美女好感度上限为100，好感度90以上可以解锁一切情侣模式。”
已经跑到电梯门口的赵贺耳朵里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微微有些错愕。
怎么看那美女都有点仙人跳的意思，这“系统”居然这个时候发布任务让他留下来？万一等来的不是物管，而是她姘头呢？
系统所说的“好感度81”压根就没法验证，而且这好感就跟白给的一样，所以他现在对这所谓的“系统”的真实性又感到动摇了。
他不信真的有这种白给的美女，就算有，也不该白给他。
这不是自卑，而是自明。
上帝早已经在给你的礼物里面，暗中标好了价格。
被传销组织骗去的那一年里，赵贺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比谁都刻骨铭心地知道，想要不劳而获，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再说了，被传销组织洗脑了一年多都无法让他屈服，他已经没有那么容易再轻易相信任何东西了。
电梯到了，赵贺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按下了1楼的按钮。
“警告！警告！宿主如果主动放弃任务，将会被系统惩罚，放弃主线任务直接抹杀，放弃支线任务将失去五感之一，因为这是宿主第一次放弃任务，从轻处罚，剥夺听觉3分钟！”
“警告！警告！宿主……”
“警告！警告！宿主……”
刺耳的警告声响彻在赵贺的整个颅腔，吓了他一跳。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系统的声音就像是收音机受到了干扰一样，渐渐听不清了。
“……”赵贺皱着眉，难道，电梯里信号被屏蔽了？
这系统，也太鸡儿弱了吧？
………………
………………
徐浩知道背后的大老板们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一定很“给力”，他觉得自己这次好像翻车了。
阴沉着脸，他一边把屏幕上的画面从电梯里的监控调换成2004室，一边给自己那个施展美人计失败的女属下发语音：“愣着干嘛？快去追啊！那副机械耳虫很贵的！”
2004室的电力已经被他重新启动了，画面里却失去了那位美女的身影。
“md，这个时候跑哪儿去了？不会是去上厕所了吧？哼，懒驴上磨屎尿多！”徐浩忍不住爆了粗口，然后直接拨打起了对方的电话，他很生气，刚才停电后，在赵贺跑掉之前，这位女属下居然没有主动缠上去拦住他，这太不专业了。
“叮叮咚咚”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是一段钢琴曲，徐浩很熟悉，这是他的女助手，也就是苗翠萍的手机铃声。
这铃声其他人不可能有，因为那钢琴曲的作曲人以及弹奏者，都是徐浩本人！是苗翠萍自己录制的！
诡异的是，这手机铃声是从私人影院的大荧幕后面响起来的。
要知道，赵贺他们所在的天悦相府位于苍南市，在华国的东南部，而徐浩他们所在的私人影院在湖西省，在中西部，两地间隔1000多公里！
徐浩吞了口唾沫，他按下了挂断键。
果然，大荧幕后面的手机铃声也同时停止了。
“见鬼！”
第五章 怪人
赵贺对徐浩那一屋子人的遭遇一无所知，他跑得贼快，就这么一会儿，他又接了一单了。
骑着摩托，冒着风雪，一路上赵贺再也没听到任何“系统”发来的问候和提示。
那两只小小的机械耳虫需要有wifi网络的地方才能与主机连接，现在这大马路上是没有wifi信号的，就算偶尔有信号，没密码也登不上，它们可没黑科技到可以直接破译密码强行登陆。
既然失联了，两只机械耳虫自动进入了待机休眠的状态，所以赵贺自然听不到任何“系统”提示音了。
当然，就算没失联，赵贺也听不到冒牌的系统精灵徐浩先生，现在已经不知道被传送到什么鬼地方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区区电梯就屏蔽了“系统精灵”的语音提示，赵贺差点就后悔自己的小聪明了，现在他却无比佩服自己的果断，这个系统就算是真的，也一定是个垃圾，居然进个电梯就和宿主失联，简直就是“主神系统”界的耻辱。
他倒是不急，如果那系统再也不出现，就当他刚才遭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吧，况且他还白得了1000元钱，美滋滋；
如果那系统能再次连接到他，那也挺好，毕竟他只是个俗人，有系统辅助的话，不说一步登天，起码可以让他少奋斗好多年。
他是个勤劳务实的人，刚才白得的1000元钱没有成为他今晚“收摊”回家睡觉的理由，接下来的一单外卖是一份五菜一汤的大套餐，只是送餐的地址有点奇怪市中心广茂大厦a座89楼，没有写具体门牌号。
为什么说奇怪呢？因为广茂大厦的最高层是88楼，哪里来的89楼呢？可能是点单的人上夜班太累了，打错字了吧。
赵贺来广茂大厦送过很多次外卖了，和这里的保安都混得挺熟，他很顺利地走进了电梯，按下了88楼的顶层按钮，掏出手机打起了单主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像是鼻炎或者感冒了，对方让赵贺把外卖直接放在88楼东边的消防通道出口。
赵贺还从未收到过这样的请求，要求送餐上门的很多，不想透露自家门牌号，自己下楼取的也很多，可是让他直接放在消防通道门口是几个意思？
这大晚上的，消防通道只有微绿色的“安全出口”提示牌亮着，阴森森的怪吓人的，把80多元的套餐放那儿干啥？馋鬼呢？
赵贺今晚已经遇到过一次怪事了，所以也别怪他胡思乱想。
本着不多管闲事的想法，赵贺把外卖放在消防通道的木门边上，刚准备走，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这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肯定好几天没洗了，面色惨白，眼窝浮肿泛红，应该是刚刚哭过，身上一股子浓郁的烟味。
“给我吧。”男人的声音很沙哑，小声说道。
“哦，您就是顾先生吗？”赵贺很有职业素养，既然人家当面接单了，他连忙弯腰拿起套餐，双手递上：“祝您用餐愉快。”
男人面无表情地接过套餐，也不回话，直接蹲坐到了地上，当着赵贺的面拆开包装，捧起米饭，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饭菜。
广茂大厦作为这座城市cbd区最有牌面的一幢写字楼，在这儿上班的大部分都是高级白领，这里的员工怎么可能像个乞丐似的席地而坐，饿死鬼投胎一样吃饭？
赵贺不想深究了，人家爱怎么吃饭，在哪儿吃饭，关他屁事呢？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个男人放下筷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拧开瓶盖，倒出一把药丸，仰头就往嘴里塞。
赵贺下意识地转头来看，发现这小伙子刚才吞进去的是安眠药他认识这款安眠药的包装瓶，几年前刚从传销组织逃出来的时候，他长期失眠，医生给他开过这种处方药。
小伙子嗓子眼挺大，一把药直接就吞进去了，也不带打噎的，吞下药以后倒是没有再大口吃饭，而是夹着一片酸菜鱼放进嘴里，闭上眼睛享受起来，他脸上的表情，让赵贺想起了那幅世界名画《最后的晚餐》。
他是享受了，可把赵贺吓到了，乖乖，这男的居然当着他的面服药自杀？
他的第一反应是在感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如果这家伙就这样死了，他这个送饭的估计也难辞其咎大楼里的监控以及这小伙子手机里的订单记录，都能定位到他，就算不关他什么事，也少不了被喊到局子里问一通话，麻烦。
于是赵贺立马掏出手机来拨打了120，然后报了警。
挂了电话，赵贺一脸无语地盯着眼前轻生的年轻人，刚想斥责几句，顺便拉他下楼等救护车，就见到这家伙突然双目圆睁，丢下饭菜跳了起来，状若疯狂地笑了起来：“哈哈！这是真的么？真的绑定成功了？！”
赵贺：“？？？”
果然是精神出问题了么？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接下来的一幕，让赵贺也受刺激了年轻男人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地中海秃头发套，几根稀疏的毛发还是红色的。
年轻人毫不犹豫地把地中海头套套在了头上，嘴巴咧得老大，像极了小丑，微微看了赵贺一眼，嘲讽般地笑了一下，转身钻进消防通道，往楼上天台跑去，一边跑一边重复着：
“发达啦，发达啦！系统啊，这是系统啊！”
“神级恶作剧系统，果然是神级啊！试炼任务这么简单，奖励却如此强大……”
赵贺没听清年轻人嘴里的嘀咕声，看他神神叨叨的快速冲上了楼，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这种精神可能出了大问题的人跑上天台去能干嘛？
透透气？
外面还在下大雪，透个屁的气。
跳楼？
有可能，赵贺已经报警了，他说看到有人服用安眠药自杀，要是等会儿警察来，还没上楼就直接在楼底下看到这家伙摔成的肉饼，会怎么想？
楼顶上风雪很大，比公路上还大，毕竟城市的公路两侧有高楼环立，多少遮挡了一些风雪。
“晦气！耽误老子挣钱。”跟上楼的赵贺看到天台边缘果然站着一个人影，暗骂一声，然后高声道：“喂！你别冲动啊，有什么事情慢……”
他还没说完，就惊骇地看见那人影纵身一跃，跳楼了！
第六章 中二病
张宇是一个很普通的上班族，工资不算高也不算低，他一向很抠门儿，很少与同事朋友交际，公司又包吃住，所以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几个钱，上了几年班，也有了一点积蓄。
可自从他喜欢上了隔壁银行的一个漂亮女员工，他就变了，化身舔狗的他可舍得给女神买买买了。
很现实也很狗血的是，他只是女神的备胎之一，这位美女对张宇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追求者来者不拒，只要舍得花钱就行了。
张宇花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用去了几乎全部的积蓄来追求讨好自己的女神，可最终却只感动了他自己，女神见他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直接翻脸不认人了，反正她是个小公主，有的是自以为倜傥的“王子”们宠着。
张宇为了追她，老婆本儿都搭进去了，为了帮那个女人完成银行的任务，他还在她手底下贷款了一大笔钱，真是可喜可贺。
生无可恋的他气不过想要找那女人理论，得到的却是一句：“从头到尾都是你自愿的，我又没逼你，你一厢情愿关我什么事？”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时间万念俱灰的张宇崩溃了，冲动之下，他直接就跑上了广茂大厦的天台，打算跳楼自杀。
可毕竟今天是下雪天气，刚撬开天台的门，寒风夹杂着冰雪扑面而来，那刺骨的寒意让他瞬间冷静了，打着摆子退后了好几步。
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就算周围没人嘲笑他怂包，他也打算给自己个台阶下。
“临死前吃顿饱饭，不当饿死鬼。”这就是张宇给自己找的台阶。
于是他打开手机订了外卖，五菜一汤，荤素搭配，他要化悲愤为食欲。
神奇的是，就在他下完单付完款的下一秒，一个声音突然钻入了他的脑海：
“叮！你已获得【神级恶作剧系统】的绑定资格，请完成初始任务，任务完成后正式绑定系统。
初始任务：请在30分钟内进行一场恶作剧。
任务条件：任务期间不能离开88楼消防通道及天台的范围，不能主动联系任何人。
任务奖励：【绝顶者的发套】x1，系统绑定完成。”
张宇平时虽然不太看小说，但是谁让系统网文泛滥呢？他无聊的时候随意翻翻，偶尔翻到过一两本此类小说。
只是惊喜来得太突然，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叮！您有一份系统抽奖大礼包还没使用，是否打开礼包，抽取礼品？”系统的提示音让他更激动了。
“打……打开。”张宇的嘴巴都不利索了，“难道我是位面之子么？刚被渣女甩就发金手指给我？退婚流？”
“正在抽奖……抽奖结束，恭喜您获得任务辅助道具：安眠药（假）x1，瓶中药片主要成是蔗糖，请放心食用。”
话音刚落，张宇就发觉自己手里凭空多了个东西，那是一只白色的塑料瓶，看包装和真正的安眠药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有点失望不是“屠龙宝刀，点击就送”，只得到一瓶糖丸儿，可事实胜于雄辩，张宇确信自己真的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获得系统了。
他手机拨打不出去，短信发不出去，甚至想要走出安全通道周围3米的范围，都像鬼打墙一样，无论如何都走出不去。
就这样，他既兴奋又忐忑地等了二十几分钟，接到了外卖员打来的电话。
任务时间就要到了，所以这个外卖员很自然地就成了他的任务目标，也就是被他恶作剧对象。
于是，接下来，就有了他当着赵贺的面吃“安眠药”自杀的场面。
鄙夷地看着眼前面色惊慌的外卖员，张宇突然生出一种俯瞰凡人的优越感，从今往后，他就要一飞冲天，这些凡人与他之间的差距，何止天堑？
系统很快判定他恶作剧成功了，绑定完成后，他得到了任务奖励，一个秃顶的发套。
“【绝顶者的发套】：智者都是没有发际线的，戴上它，就将获得技能念力。
目前阶段，宿主可以用念力驱动不超过自身体重1.5倍的物体。”
系统的提示解释得很清楚。
张宇毫不犹豫地戴上了发套，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冲上了天台，他想试验一下，这发套是不是真的能让他获得念动力。
天台上积雪已经很厚了，一脚踩上去都快淹没膝盖了。
张宇心念一动，天台上的雪面就像摩西分海一样，逐渐开出了一条路来。
“哇塞！太强了吧？”张宇都快乐疯了，沿着开出的路，他跑到天台边上，俯瞰着这座城市，“一览众山小”的豪情顿生，让他很想大声吼出来。
可惜有人打扰了他的雅兴那个刚刚报警的外卖员。
外卖员一看他站在天台边上，又紧张地大喊大叫起来，让张宇很不耐烦，心道你一个路人甲能不能自觉点赶紧消失啊？我这个天命之子正要装逼一下，一抒胸臆，你跑上来干啥？
看着赵贺一副谈判专家的架势，张宇突然又想恶作剧了。
他打算真的跳楼反正又念力在，他能驱动1.5倍体重的东西，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飞起来！
在得到了系统的肯定答复之后，张宇一个翻身，跳楼了。
“卧槽！”赵贺忍不住爆了粗口，这个神经病吃了药还嫌自己死得慢，直接跳楼了？
还是说，这人看他叫了救护车，生怕自己被拖走洗胃死不了，所以才跳楼的？
风雪太大，淹没了他坠楼时的惨叫和坠地时的撞击声吗？
他死了吗？
这楼88层，就算3米一层，也有264米高，如果还在高中，赵贺倒是能根据高度和重力加速度算出这人大概需要多少秒坠地，现在嘛，公式什么的都忘光光啦。
风雪中隐隐传来了警笛声，警察快到了，赵贺停下了打算再往前探查的脚步。
现在大雪依旧，他不想在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足迹，否则被人误会他谋杀推人坠楼，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
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这天台上，有一条像是被谁铲出来的小径，直通那个疯子的跳楼点呢？
手机响了，是警察打来的。
“赵先生您好，您还在广茂大厦楼上吗？服药人员现在怎么样了？情绪稳定吗？”警察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
“……”赵贺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道你们很快就能看见那人的尸体了。
“喂？听得见我说话吗？我们已经到广茂楼下了，麻烦你尽量看着那人，救护人员也已经到了。”警察又说道。
咦？已经到楼下了？那为什么没看到那人的尸体呢？
88层的高楼啊，摔下去的动静不会小的，广茂大厦的楼下是空荡荡的一个小广场，没有任何遮蔽物，门口的积雪也被保洁铲掉了，尸体和鲜血应该很显眼才对。
“嘟嘟嘟……”警察老是听不到赵贺的回应，以为信号真的有问题，于是挂断了电话，打算重拨一下。
很快，赵贺的手机又响了，可这次他没顾得上再接，因为他看到了超级英雄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场景一个人，不依靠任何设备，像夜枭一般从楼下冲天而起，就那么悬空而立，俯视着他！
那滑稽的秃顶头套说明了这人的身份，是那个自杀的神经病没错了！
“哈哈哈哈哈！”空中的人发出神经病一般的狂笑，就算灯光微弱看不清他的脸，也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癫狂至极。
“苦心追求被甩，自杀失败，然后获得金手指，妥妥的主角模板啊！”张宇中二病似的高举双手，狂暴的寒风不能吹动他的身体分毫，“喂，送外卖的，刚才你肯定被吓到了吧？哈哈，不过你很幸运，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证传奇崛起的凡人。”
“如果你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那就崇拜吧！颤抖吧！崇拜我吧！”张宇觉得自己此刻的王霸之气，肯定比周围的风雪还要酷烈和狂暴。
“叮！检测到宿主对【哔】不敬，并提出无理要求，系统将对你进行惩罚。”系统突然发出了一道提示。
“？？？”张宇楞了一下，“呃，我对谁不敬了？还有那个‘哔’的消音是几个意思啊？为什么要消音啊？”
“宿主等级过低，无了解权限。”系统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惩罚开始。”
还没等张宇想明白，就感觉到自己头上戴着的【绝顶者的发套】突然紧缩，像是孙猴子的紧箍圈一般，快要把他的颅骨压碎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剧烈无比的疼痛让他瞬间丧失了任何的思考能力，被附加的念动力也提不起来，直接从空中摔下，跌在天台的雪地里，翻腾不休。
第七章 幺蛾子
足足两分钟的时间，张宇都在抱头翻滚，剧痛让他忽略了衣领里灌进了冰雪，忽略了保持“位面之子”的尊严，更无暇顾及医疗队和警察的到来，只是哀嚎着哭爹喊娘，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几乎要休克了。
等医护人员把他抬上担架，进入电梯，他的头痛才逐渐缓和下来，但刚才的疼痛和挣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医院和警察收到的消息是广茂大厦有人吞服安眠药自杀，可安眠药致死是需要时间的，药物发作的时候也不会像张宇表现的这样痛苦，一般来说就是在睡梦中死去，挺安详的。
所以，他们有理由怀疑这人吃的不是安眠药，而是更剧烈的毒药。
幸好这次救护车上携带了催吐的药剂和设备，全身无力的张宇一上车就享受了催吐洗胃的套餐，然后被救护车火速带往医院进一步治疗。
赵贺在回答了警察几个问题后，被口头赞扬了几句，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他当然没有告诉警察那个人试图跳楼，不仅没死，还飞上了天，事实上，他到现在都还在消化刚才那一幕带给他的震撼。
那家伙在半空中瑟，大声宣布自己获得了金手指，事实也证明他并没有吹牛。
只是为什么那个人在叫嚣完“崇拜我吧”之后，突然就像脑瘫了一样倒地抽搐呢？难道他之所以获得超能力，是因为嗑药了？类似“基因强化剂”？然后产生了副作用？
结合今晚之前的奇怪遭遇（被自称系统的玩意儿绑定），赵贺觉得要么就是自己无意间被卷入了某个奇异事件的漩涡中，要么就是他之前的二十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一直没有看到世界的真相。
既然连会飞的人都出现了，那他获得“系统”绑定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吧？
只可惜，他的“系统精灵”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人是个男的，而且长得太丑了？”赵贺轻轻踩了下了摩托的刹车，前面是红灯，“富贵美人谱系统，看样子，是要有美女在旁边才有反应的？”他依稀还记得之前听到系统提示过“美人雷达扫描”。
这个路口的红灯时间很长，脑子里乱糟糟的赵贺无聊地左右顾盼，发现他旁边车道里停着一辆深红色的大奔轿跑，因为雪刚刚已经停了，车窗是开着的，因为离得近，一股股空调的热气从窗口散发出来，让赵贺的右脸暖烘烘的。
有过冻疮的同学都知道，冻疮突然遇热会很痒，所以赵贺的右脸现在就很痒，他有些羡慕和怨气地看了一眼司机。
嗯，是个女司机，路灯很亮，照耀着她有些妖艳的脸庞，特别是眼角边上的那颗泪痣，越发衬托出她的妩媚，让赵贺觉得自己可能是遇到女明星了。
赵贺的第一反应不是一脸猪哥相地搭讪，而是在心里疑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现在美女有了，近在咫尺，我那系统为什么还没反应？”
在目睹张宇飞天之后，赵贺越发肯定了系统存在的真实性。
轿跑里的音响放着动感的音乐，美女的脑袋正随着音律摇晃，余光发现有人盯着她瞧，转头一看，原来是个送外卖的，眉头微微一皱，升上了车窗。
类似跑车美女这种轻蔑的眼神，赵贺早已经习惯了，他也不以为意，绿灯亮了，他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摩托后轮因为极速转动甩起了大量的雪泥，全部飞溅到了轿跑的玻璃上。
他今晚的计划是起码送20单外卖，这才送了两单，要抓紧时间了。
他刚刚接到的第三、第四、第五单都在同一个小区，抄近路的话几分钟就能到，点的又都是同一家店的炸鸡和薯条，炸鸡店也在附近，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单应该会很顺利。
赵贺从摩托车后视镜里看到那辆红色轿跑加速了，紧跟着他开了过来，他挑了挑眉，拐进了前方岔路口的小巷子。
“只是希望今晚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赵贺从不开赌气车，所以不想再和那个明显不服气的美女车主较劲。
他说的不希望再出的幺蛾子，并不是指和人飙车，而是不想再遇到像张宇那样的奇人异事，再冒出个异能人士出来，还让不让人好好送外卖了？
赵贺并不知道，在他心中产生“别再出幺蛾子”的念头的同时，他即将要送餐的那个瑞祥小区，发生了什么……
………………
赵信是个大二学生，年关将近，他放寒假在家等着过年。
今天是他生日，可惜父母因为年底了出门收债，不能陪他，所以他就喊了同小区一起长大的两个发小一起到他家来玩。
玩什么？当然是玩游戏咯，还能玩什么。
从白天玩到天黑，从手游玩到端游，三个大男孩玩得精疲力尽、饥肠辘辘，所以就理所当然地点外卖了。
本来嘛，三人是发小，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儿，点个外卖不至于aa制，可谁让那家炸鸡店有个奇怪的规定呢？三人都喜欢吃的香酥鸡块，每个账号限点一份。
在美食app里的排行榜上，本市人气排行第一、销量排第二的单品小吃类，就是这家名叫“苏酥鸡”的小店里的招牌菜，香酥鸡块了。
三人陆续提交了订单，然后全被手速王者赵贺抢单成功。
就在赵贺接下三人订单的同时，三人的脑子里同时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叮！恭喜您获得【最强美食家系统】的绑定资格……”
“叮！恭喜您获得【吹牛达人系统】的绑定资格……”
“叮！恭喜您获得【超级暴走族系统】的绑定资格……”
三人手中的鼠标同时僵住了，然后他们三个就被人抓住破绽，瞬间被爆了头当然了，是游戏里的角色被爆头了。
团灭。
“我去！”
“卧槽！”
“我天！”
哥儿仨几乎同时在心中惊呼着，脑子里回荡着系统喋喋不休的自我介绍，心里天人交战：系统宿主哎，主角哎，发达了哎，要不要对旁边的两人隐瞒呢？还是要带他们飞呢？
发小？发小又怎么样？
赵信家这么有钱，也没见他把零花钱平分给发小们花呀。
十分钟，整整十分钟，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盯着手机界面发呆，看着地图上外卖员距离他们小区越来越近的定位，各怀心思的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各自的表情是多么的相似。
理所当然的，他们更加没有发现，给他们送外卖的是同一个人。
当那个外卖员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要再出幺蛾子了”的时候，赵信三人脑海里同时回荡起了同一句话：
“对不起，系统刚才搞错了对象，打扰了，告辞！”
第八章 使我有洛阳二顷田
赵贺的心愿实现了，直到深夜，他顺顺利利地送完了20单外卖，再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
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住处，他给自己下了一把挂面。
下雪天外卖配送费高一点，再加上他又是深夜配送，每单多一元钱的补贴，所以今晚赚得比平时稍微多一点，可刨去摩托的油钱、电话费，实际上到手的钱还不到一百。
用老干妈和酱油随便拌了拌面，囫囵吃下，洗漱完后，赵贺摸到床边，倒头就睡。
因为雨雪天气肆虐，赵贺已经好几天没晒被子了，用“布衾多年冷似铁”这句诗来形容赵贺的被窝，再准确不过了。
赵贺缩在冰冷的被窝里瑟瑟发抖，仅有一米二宽的小铁床被他的颤抖带动得咯吱作响。
也幸好这间小小的屋子根本就没有窗户，才没有寒气从窗沿钻入，以免雪上加霜。
“努力！奋斗！”赵贺像往常一样自语了一声，闭上了眼睛，睡5个小时起床，他又该去厂子里上班了。
10分钟过去了，赵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睡着，他的身体的确很累，内心却无法做到像往常一样踏实平静，今晚他遭遇了二十几年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事情，特别是“系统”。
在赵贺看过的小说里，宿主都是可以和系统随时沟通的，但他的“系统”从那会儿进电梯之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他也不是没有抱着侥幸心理在心里“召唤”系统，可惜什么回应都没有。
一个平时勤勤恳恳的人，突然给了他一条可以轻松成功的捷径，他能平静才怪呢。
现在好了，系统一点反应都没有，给了希望又失去，还有比这更闹心的事情吗？
脸颊、耳垂、双手、双脚上的冻疮又痒又疼，干坨坨的挂面开始让他胃胀，被窝依旧冰冷，努力了几年吃了千般苦楚，遭受了万般奚落，收入却依然赶不上房价的上涨，首付给不起，他想做房奴，可惜没资格……
说好的“富贵美人谱”，现在看来又是在想屁吃。
心理稍微失衡的赵贺不可避免地对现实、对世界产生了一丝怨意……
………………
和赵贺一样闹心的还有三个人赵信和他的两位发小。
三人没挨过社会毒打的大学生分别睡在宽敞的主卧和客卧，吹着暖气的空调让房间像春天一样温暖，可这三个人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幸福，他们像失了魂儿一样仰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想不明白几个小时之前脑子里的“系统绑定”到底是不是幻觉。
可这幻觉也太伤人了吧？
什么叫“系统搞错了对象”？
你找错人了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
太残忍了！刚得到系统不到一分钟，系统就飞走了，那种疑惑、不甘、愤懑的复杂心情，实在太让人难受了。
三人心中的怨气在同一时刻与赵贺形成了共鸣。
“咯吱，咯吱”
赵信的爸爸养的那只鹦鹉又开始作了，三更半夜不知道又在咬哪根木头，时不时地还发出几声怪叫。
赵信很讨厌这只鹦鹉，养了一年多了还是学不会说话也就算了，拉的鸟屎还特别臭，今天他心情很糟糕，爸妈又不在家，现在那只蠢鸟又在作妖，赵信怒气冲冲地翻身起了床，走到阳台边上拉开窗户就把鹦鹉丢了出去！
他家是个独栋的小别墅，反正这二楼也摔不死鸟。
雪后的夜太黑了，赵信没有发现，被他饱含怨气地丢出窗外的鹦鹉，只在窗外扑腾了一两下翅膀，然后身体就僵住，像块石雕一样坠下楼去，砸进了厚厚的雪堆。
鹦鹉身上原本彩色的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羽，还把它周围的积雪也染黑了，不到一分钟，就像一滴浓墨滴在宣纸上，整个小区被冰雪覆盖的地方，全被染黑了。
黑色所到之处，那些绿化带里的常青植物，都在瞬间枯萎，转眼又化作了灰色的草木灰，被寒风吹散。
三十分钟后，污黑的雪地逐渐褪色，又变得纯白如初，所有的黑色素都像江河入海一般，汇入它们的源头那只鹦鹉。
“嘎！”
一声刺耳的怪异嘶鸣声从变得像乌鸦一般的鹦鹉嘴里发出，然后张开暴涨成四米长的翼展，一飞冲天！
血红的双眼，大雕一般雄壮的双翼，被狂风吹得互相撞击的翎羽，发出金铁交鸣一般的声响，这只怪鸟，已经不再是鹦鹉了。
………………
赵贺还是睡着了。
不仅睡着了，他还做了一串梦。
为什么说是“一串”梦呢？
因为这次做的梦很奇怪，两个不同的梦境，居然可以像隔壁房间一样，随时串门儿。
第一个梦境里，四周一片灰蒙蒙的，没有边界，三十几个穿着紧身衣的人正在长跑。
赵贺可以用上帝视角随意观察这些人，甚至可以看清他们每个人脸上的毛孔。
这些人大多都不年轻了，只有少数几个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样子，皮肤和双手都保养得很好，平时生活水平应该挺不错的。
因为紧身衣的缘故每个人的身材都一目了然：
在最前面领跑的男子看上去不比赵贺大多少，他在所有人里算是身材最匀称健壮的，带着几个同样身体魁梧的中年人跑在最前面，队伍中间的是一些看上去上了年纪，但体力很好的小老头，他们平时爱锻炼又注重养生，体质很不错；队伍的吊车尾是几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他们汗如泉涌气喘吁吁，看上去已经不行了，快掉队了。
把“上帝视角”再调得高一点，俯瞰全局，就能发现这些人的长跑路线，是一个看上去就让人眼花的玄奥纹路，有点迷宫和魔法阵图结合起来的怪异感。
老看人家跑步也没意思，梦里的赵贺觉得无聊，梦境就被切换了。
第二个梦里的主角倒是熟人，正是那个被救护车带走的超能精神病，梦里面，这家伙依旧套着那个滑稽的头套，在医院里操控着一件医生的白大褂，在病房的走廊里飘来飘去，吓得值班的小护士们尖叫连连。
第三个梦境最简单，那是从太空中俯瞰地球的卫星图一样的画面，一片黑暗，正在以苍南市为中心，向全球蔓延。
第九章 黎明？黄昏？
清晨，数天的大雪天气终于结束了，红日还未东升，被地平线下的阳光烧红的朝霞，把素白的城市映照得火红一片。
赵贺7点就要上班，所以起得很早，煎了两个超市打折的促销鸡蛋，就着一碗粥和咸菜，他吃完了早餐，然后跑步上班这是他全天唯一的锻炼身体的机会了。
他是个皮实的男人，昨夜的种种经历、委屈，睡一觉就通通放下了，就当是做了个梦吧。
既然没那个命吃到天上掉下的馅儿饼，那就踏踏实实继续拼搏吧，人活百年，没那么多的时间去空想和抱怨。
6点半了，冬季嘛，天亮得晚，但毕竟年关将近，所以街上的人还是不少的，虽然大多数都不是年轻人就是了。
一些店家的门前已经张灯结彩，“喜迎春节”之类的条幅已经挂上了，准备搞活动，卖年货。
赵贺跑过一处红绿灯，前方右拐，再跑2公里就到公司了。
这条路他跑了好几年了，熟得很，特别是右边的瑞祥小区，昨晚还来送过外卖呢。
从“瑞祥”这个名字就能听得出来，这是个老小区了，赵贺对它印象最深的，是这个小区的绿化非常好，郁郁葱葱的，和城东的公园有的一拼，即便是大冬天，下雪了，依旧可以看到各种四季常青的树木，比如那十几棵据说已经上百岁的松柏，是当年花了大价钱从别的地方移植来的。
像往常一样，赵贺跑到这小区的围墙边时放慢了脚步，毕竟，在这个钢筋混凝土构建而成的大都市里，这样的绿意着实不多见，每天看看，挺养眼的。
然后他就呆住了，从围墙的栏杆缝隙间看去，整个瑞祥小区，除了积雪，寸草不生！
小区里的老人们都有晨练的好习惯，今天他们也不练了，而是聚在一起，愁眉苦脸地议论纷纷。
离得太远，赵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也能猜到个大概，毕竟这太惊人了，昨晚上大半夜他送外卖的时候进过这个小区，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这小区里的植物们好好的，一根毛都没少！
一夜之间，哦不，是半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有人夜里来把那些大树和灌木都挖走了？
赵贺是农村来的，他家从他爷爷辈儿往前世世代代都是种田的，也种一些果树，他很清楚，要将一些百年老树连根挖起，单靠人力，没有大型设备，是不可能有这么高效率的。
如果有什么大型挖掘机进来挖树，那么大动静，这些老人们不可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呢？
赵贺有些遗憾地看着满地的树坑，他为数不多的生活乐趣又少了一样。
如果时间允许，他倒是挺有好奇心去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打听一点消息，可惜他还要上班，稍微叹了口气，只能继续往前跑。
与此同时，他心中闪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全小区的绿植全都莫名消失了，像这种情况，物业公司是该报警呢？还是找林业部门？”
…………
距离赵贺12公里之外，是苍南市的大学城，这大学城除了3所大学之外，就是环绕大学的美食一条街了。
毕竟，不管是哪里，校外美食与学校食堂的竞争，从来就没输过。
既然是美食一条街，那饭店、小摊的厨余可就少不了了，大量的食品残渣被丢在饭店后门，在被专人收走之前，这些厨余养活了大量的流浪猫、流浪狗。
往常，在这个时候，猫猫狗狗们总是为了争抢食物互相争吵甚至撕咬，今天这条小巷却异常安静。
散在地上的碎骨头和肉汤、蔬果皮之类的东西说明，这里之前的确经历过一番争抢，但在每一小片狼藉的残渣旁边，都有一堆或两三堆奇怪的灰烬。
像是什么动物被烧成的骨灰，却比骨灰粉碎得更彻底。
一只巨大的怪鸟站在屋顶俯瞰着小巷，黑矿石一般的羽翼看上去十分沉重，血红的双眸一眨不眨，在看到东方太阳升出了一角之后，从屋顶跳下，落在窨井盖上，把个铁铸的窨井盖砸得四分五裂，随着它一起落入了深深的下水道。
它比昨晚，似乎大了一圈不止。
…………
张宇出院了。
他肚子很饿，可牛肉面送入嘴里，却一点也不想吞进去，因为昨晚被强行洗胃，所以他的胃依然十分难受。
早餐店里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很讥诮，因为他脑袋上的【绝顶者的发套】自从套上去之后，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他现在看上去和真正的秃子并没有任何区别。
年纪轻轻就秃顶成地中海了，今后别说女神了，女神经都追不到了。
昨晚，那两个按着他强行洗胃催吐的小护士被他狠狠恶作剧了一通，算是报仇了。
想到那两个护士被飘荡荡的白衣大褂吓得面无人色的样子，他不由得会心一笑，不仅仅是因为报复的快感，还有系统的奖励他升级了，从lv0升到了lv1，毕竟他得到的系统是“神级恶作剧系统”嘛。
昨夜他躺在病床上想了一夜，想来想去，系统在惩罚他之前说的“检测到宿主对‘哔’不敬”，指的应该就是那个外卖员了。
他回想了一下，昨晚他见到的活人，除了后来的警察和医护人员，就只有那个送外卖的了。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的系统是个文明和谐的正派系统，自己只是嘴上让个送外卖的“下跪”和“崇拜”，就要被处罚，后来他发现并不是这样，他的系统甚至还奖励他整蛊了小护士，您说人家小护士又不知道他吃的是假的安眠药，恪尽职守的，多无辜呀，可见他这个系统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出院后在路上特意挑了个路人骂了两句脏话，差点被人打，就是没收到系统的警告与惩罚，所以结论就有了昨晚那个外卖员是特殊的！
幸好昨晚那外卖员给他送餐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有通话记录在，就有办法约他出来了。
约出来干嘛？
试探一下，如果那人是什么扮猪吃虎的隐藏大佬，或者身上有什么“上位系统”，那他就要果断抱大腿。
如果那人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从今晚后只要对这位“特殊的普通人”敬而远之，不和他接触，那这天下大可以任他张宇横着走。
第十章 我可爱吗？
张宇实在吃不下面，付了款直接走人了，他前脚刚走，赵贺就推门走进了这家面馆。
他要给同一个组的一个工友带早餐。
赵贺这位工友名叫李平，赵贺工号是1024，李平工号是1025，两人平日里关系挺好的，只是和赵贺不同，李平是个月光族，从来不存钱，对赵贺来说20元一份的牛肉面实在太奢侈了，李平却一点也不心疼。
用李平的话来说就是，董记的牛肉面，他一辈子也吃不腻。
“小赵，早啊！”董记面馆的老板看到赵贺来了，笑眯眯地打招呼道。
赵贺晚上送外卖经常来这里取餐，而且每天早上6：50都来打包一份牛肉面，比闹钟还准时，而且风雨无阻，时间长了，自然也就熟了。
“早，王叔。”赵贺微笑着点点头，“我面呢？”
“面已经打包好了，给你加了个蛋。”老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指了指柜台。
他是个碎嘴皮子，手里收起一碗几乎没被动过的牛肉面，唠唠叨叨地说道：“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浪费，点碗面一口都不吃就走了，不吃早饭，愁眉苦脸，难怪年纪轻轻就秃了。”
赵贺扫码付款完成，也没搭话，拎起便当盒转身准备离开，就看到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赵贺一眼就认出了，这不就是昨晚上那个吃药自杀然后获得了超能力的人吗？
他为什么还戴着那个滑稽的头套啊？闪亮的秃顶，稀疏的红毛，再套一串大念珠就可以cos沙和尚了。
“老板，把我刚才那碗面打包一下，我带……走。”张宇之所以厚着脸皮回来打包面条，是因为他为了追女神，银行卡余额已经见底了，发工资要等到下个月，说真的，他现在可比赵贺穷多了。
本打算打包面条留着中午吃，谁料到会这么巧，在这面馆里遇到昨晚那个外卖员。
莫名的，看到赵贺，张宇突然有些心慌慌了，比女神和他搭话的时候还要心慌慌。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可能是因为昨晚那该死的头套差点把他脑浆子勒出来，所以他很害怕自己脑子里突然产生一丝对这外卖员不敬的想法，然后被系统检测到，又要了他的老命。
“啊，帅哥，早上好啊，又见到你了。”张宇挤出满脸的笑容，和赵贺打招呼道。
赵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回想起这家伙昨晚刚得到“异能”时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还让自己崇拜他呢，怎么刚在医院待了一夜，中二病就痊愈了？
现在医院的医疗水平果然厉害。
赵贺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他是亲眼见过这人像超人似得一飞冲天的，所以也客气地回应以微笑。
“帅哥，早饭吃了吗？我请。”张宇想多和赵贺聊聊，试探一下他的底细。
“吃过了。”赵贺急着去上班，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他天生就不是舔狗型的人格，即便眼前这人是个超能者，他也没有抱大腿的想法，如果他是这种人，早已经在厂子里趋炎附势，混得风生水起了。
“哦哦。”张宇看赵贺出门了，也不等面条打包好了，也跟着跑了出去。
赵贺还有几分钟就要迟到了，好在公司离这里只剩两三百米了。
“帅哥！”张宇有些气喘地追了过来，他没想到赵贺一出门就开始跑步，好久不锻炼了，张宇刚跑十几米就呼吸急促。
“帅哥……昨晚，你都……看见了？”张宇没有赵贺腿长，跟着跑很吃力，如果不是大街上全是人，他早就直接用念力驱动自己飞起来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赵贺不知道这人跟着自己想干嘛，难道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超能力，要杀人灭口？
“……”张宇被噎了一下，如果他知道赵贺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他哪儿敢杀人灭口啊，他连一点歪念头都不敢冒出来好么？
“那个……其实我想问的是，咱们是同道中人么？”张宇硬着头皮问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同道中人’指的的是什么，我只是在这里上班的一名普通工人。”赵贺已经跑到了富干康代工厂的门口。
他有工牌，刷了指纹就进去上班了，张宇不是这里的人，自然进不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赵贺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工人？”张宇皱着眉头，“难道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以己度人，张宇觉得如今自己有了系统，就要充分利用它，他不想再朝九晚五地上班当白领了，有了系统，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和小说主角一样飞黄腾达。
而这位连自己系统都忌惮尊崇的人，居然只是个普通工人，晚上还兼职送外卖，在他看来，这人绝对不可能拥有超能力或者主神系统之类的东西，否则就是把创世神剑用来挖蚯蚓太暴殄天物了。
“滴滴！”
站在人家公司门口发呆的张宇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鸣笛声，一辆崭新的保时捷panamere缓缓驶来，两个保安快步跑了出来，给车子行礼放行。
“叮！检测到前方车辆里存在一名被其它系统淘汰的宿主候选人，该候选人刚被消除过部分记忆，请宿主尽快远离，以免干扰记忆消除效果。”
张宇突然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我去……我果然不是唯一的幸运儿，难道还有很多别的种类的系统？”张宇深吸了一口冷气。
“并没有很多，目前世上只诞生了两个系统，宿主不用担心。”令张宇意外的是，恶作剧系统居然主动回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那就好……”张宇松了口气，如果有无数的主神系统满街跑，那就太可怕了。
“请宿主尽快升级，否则遭遇危险后，若是身体受伤程度过高，本系统将主动剥离，重新寻找宿主。”系统像是警告似的说了一句。
“危险？什么危险？”张宇紧张起来了，他现在能控制着不超过自身体重1.5倍的物品以亚音速飞行，已经很强了好吧，“是另一个系统要来吞噬你么？”
张宇的脑洞倒是挺大的。
…………
全福街作为苍南市最热繁华的步行街，今天比平常更热闹，往来的人群摩肩接踵。
昨夜铺在街道上的大雪早就被铲掉了，积雪被堆在步行街中央商场的露天平台上，被巧妙地堆成了一个巨大的雪鼠，惟妙惟肖，憨态可掬过完春节，就是鼠年了。
一对情侣在雪鼠的前方合照，女孩嘟着嘴对着镜头卖萌，自拍完了还娇憨地问自己的男友：“我可爱吗？”
“哎哎哎！你们站这儿多久了？起开起开！”一个长得高大壮实的男人不耐烦地走过来打断了情侣秀恩爱，他的臂弯被一个浓妆女子挽着，高大的男人脖子上纹着狰狞的龙头，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小情侣被吓跑了，壮汉对着自己的女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来吧，咱们也照两张。”
女伴很满意自己男人的威风，点了点头。
两人站定，摆好pose，自有跟班给二人拍照。
“我可爱吗？”
一个轻柔娇憨的声音传来。
“呵呵，可爱，可……额……”壮汉突然皱起眉头，他发现这声音虽然很近，但那却不是他女伴的声线，和女伴对视一眼，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刚才，她并没有开口说话。
“我可爱吗？”又是那道娇柔的女声传来，这下壮汉确认了，不是自己女伴问的，而且声音应该来自下方，准确来说，是从地面传过来的。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脚下踩着一个下水道井口的铁篦子，因为天气寒冷，有白色的雾气从铁篦子里冒出。
“我可爱吗？”
第十一章 梦与现实
“我可爱吗？”
一声又一声，壮汉和女伴都听到了，那声音真的很可爱，却又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壮汉不想让性感的女伴觉得自己怂，壮着胆子俯下身，瞪着眼睛从铁篦子的缝隙往下看，看看是不是有个少女被困在下水道里了，虽然他觉得就算有，少女应该大喊救命，而不该问他自己可不可爱。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鸟头，这鸟头上长着血红色的双眼，黑铁般的翎羽，鹦鹉一样的嘴巴。
“我可爱吗？”长相恶心的怪鸟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声音清脆甜美，这种极致的反差，差点让壮汉把早饭呕出来。
“我滴个亲娘耶！”壮汉尖叫了一声，甩开女伴的手臂，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掉了。
是什么能把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吓成这样呢？周围的路人都好奇地前来围观，可能动静太大了，其他人也没能看到什么，只有那个被壮汉抛下留在原地的艳妆女子呜呜哭泣着，吓得不敢动弹。
商业街的物管很快就带着安保和保洁过来了，他们撬开铁篦子，用强光手电朝下水道照耀，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
他们倒是没见到什么大怪鸟，只看到堆成小山一样的老鼠尸体，把整个下水道堵塞得满满当当！
保洁用钳子夹出几只老鼠，这些老鼠看上去刚死不久，大冬天的身体还没僵硬，每一只老鼠的头顶都有一个花生米大小的洞，里面的脑髓全都不知去向。
保安们用隔离带将四周隔开，又增加了十几个保洁，把周围的下水道口都检查了一遍，发现类似这样的“鼠山”一共有11座，每一座“鼠山”最少也有七八百只鼠尸。
大城市的下水道里有老鼠寄生，这实在再正常不过了，特别是这商业街附近，因为地下埋设有地暖管道的缘故，就算地面上再如何下雪冰冻，下水道里也很温暖，非常适合老鼠过冬。
下水道里偶尔出现一些老鼠尸体也不算奇怪，老鼠们为了争抢食物和配偶经常以命相搏，或者有些老鼠在外面不小心吃了耗子药，回窝的时候死在了下水道里，这些都不足为奇，据街道物业雇人清理下水道的时候经常能看到。
可像这样成千上万只老鼠集体死亡，脑子还被挖出来吃掉了，就太过诡异了。
不，诡异已经不足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恐怖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物业负责人当场就报警了发生这种情况，他并不知道除了警察，应该找谁。
全市人流最密集的商业区出事了，警察出警很快，警员们拉起更大的隔离带，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联系卫生防疫部门，让专家前来查看情况，协助处理鼠尸。
二分队的曹队长叼着牙签，耷拉着眼皮，在鼠尸现场走来走去。
他本是市局刑侦大队的副队，因为工作失误，被调来当了个片儿警队长。
本来嘛，今年已经56岁的他以为今后的职业生涯也就如此了，处理处理打架吵架、小偷小摸等鸡毛蒜皮的小案子，然后退休养老。
谁知道刚调任还不到一个星期，就这么刺激。
先是天不亮就有人报案说自己小区里的绿植全都消失了，怀疑有人盗挖证据就是，小区里的监控一夜间全部坏掉了；刚做好现场调查和笔录，商业街又有人报警说发现大量老鼠尸体，而且这些老鼠都是非正常死亡！
上天作证，曹队长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接到动物非正常死亡的报案呢，而且还是老鼠。
在来现场的路上，年纪大了有些多愁善感的曹队长差点落下泪来，你说他一个老刑侦，处理过大大小小各种刑事案件，凶杀的、自杀的、意外死亡的，凶手和被害人的各种恩怨情仇，可以拍出1000集电视连续剧出来，他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
可如今呢？虎落平阳了，居然要给一群老鼠伸张正义、追查真凶？
心里窝着火的曹队长在现场等了一会儿，卫生防疫部门的人来到了，看着那些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恍惚间，曹队长仿佛看到了过去自己所在的凶案现场，法医们忙碌的身影。
防疫部门里有两人是动物专家，他们很快就断定出这些老鼠头顶的洞是某种鸟喙啄开的。
这世界上啄开小动物颅骨然后吸食脑髓的动物是存在的，有一种学名“白颊长尾山雀”的鸟，就经常干这种事，它们个头小小的，和麻雀差不多大，却能轻易洞穿小型哺乳动物的头骨，吸食脑组织。
可这里是苍南市，不在白颊长尾山雀的分布范围内，而且这些老鼠头顶的脑洞太大了，白颊长尾山雀的鸟喙没有这么大。
而且，白颊长尾山雀的栖息地是山林，不可能钻进下水道捕猎，就算捕猎，也不可能一下子杀死这么多的老鼠。
既然不是人为的，死的又是人人喊打的老鼠，在一堆堆老鼠尸体被运走销毁，少部分被送到实验室继续调查，发现老鼠尸体的下水道全被消毒防疫后，这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
事情处理完了，作为老刑侦的曹队长却眉头紧锁，多年的办案直觉，让他感到事情远没有大家想象的这么简单。
据群众反映，第一个发现下水道异常的人坚称自己听到下水道里有怪物说人话。
曹队长当然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怪的，他觉得一定有什么线索被他忽略了。
………………
富干康今天只上半天班，下午到晚上开年会。
快过年了，开完年会，公司就放年假了。
回家的火车票赵贺一个月前就定好了，明天中午发车。
会场上，领导在台上长篇大论，赵贺在座位上昏昏欲睡，他昨晚梦太多，睡得不深。
年会每年都是同样的流程，先是领导在台上做年度总结，然后奖励先进员工，接着让请来的歌舞团唱、跳、rap，最后领导送上新年祝福，散会。
无聊。
当然了，赵贺觉得无聊的最主要原因，是他今年没能被评上先进员工，上台领奖金没他的份。
“下面有情我们远道而来的集团董事会副主席钱总，为大家致辞！”台上的总经理今天居然退居为年会主持人，一脸谄笑地大声宣布道。
说到底，苍南市的富干康工厂不过只是富干康集团的生产基地之一而已。
这位钱总上周的确是说要过来视察的，可是后来他自己取消了，昨天下午看他的朋友圈，还在1000多公里外的首都和朋友聚会呢，今天怎么一早就到了呢？也不通知一下。
而这位钱总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苍南市。
他最近的记忆，是自己在首都郊区开着车，赶往什么地方，那个地方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接着，大脑里一片空白，最后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苍南市。
“的确是远道而来，我感觉我是从首都跑步过来参加你们年会的，你们苍南市弯弯绕绕，论堵车可不比京都逊色，累死我了。”钱总开了个玩笑作为开场。
前排的工厂领导们很给面子，像是听相声一样一边鼓掌一边哈哈大笑，以免这位集团大领导冷场。
赵贺没有笑，他视力很好，即便离得有些远，他也认出来了，这位以前从未谋面的钱总，不就是昨晚的第一个梦境里，那群穿着紧身衣跑步的人之一吗？
他记得这家伙身体肥硕，体质很差，跑了倒数第二。
第十二章 赏识？
“赵贺，赵贺，喂！”
赵贺还在盯着台上的钱总发愣，被坐在一旁的工友李平推搡了一下，回过神来，这家伙早上吃完牛肉面也不漱口，到现在嘴里还有一股子大蒜味儿。
“干嘛？”赵贺转头疑惑道。
“待会儿就是员工表彰环节了，嘿嘿……”会议大厅的灯光很柔和，却无法给李平猥琐的表情上一层滤镜。
“……然后呢？先进员工又没你的份儿，你笑个屁啊？”赵贺无语道。
“没我的份，但有你的份儿啊！”李平神秘兮兮地凑到赵贺的耳边说道：“你别瞪我，的确本来也没你什么事儿，可是今天上午我听说，咱们马组长把你的绩效算错了，你才是咱们组的第一。”
李平的口气实在是浑浊，赵贺皱着眉，歪头往旁边让了让。
“马组长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会在年会前重新核查？”赵贺有些不信，那姓马的平时很自负的，脾气也不好，怎么想都不对劲。
“他当然没那个好心，嘿嘿……是我，是我的功劳。”李平洋洋得意地道：“你还记得上个月那批主板吗？别的抽样组都没发现问题，只有你细心，才挽回了损失，要不然这一回咱们公司得赔死！那姓马的这回不地道，没给你算成突出贡献，这几天我就到处宣传这件事，听说这回上头都知道这事儿啦，哈哈！”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赵贺翻了个白眼，得，这回那姓马的又要恨上他了。
原本的小组第一是个小姑娘，长得挺好看，被人戏称为厂花，不知道为什么马组长一直很照顾她，马组长报上去的小组第一也是她。
钱总的简短讲话就在赵贺与李平交头接耳中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先进员工颁奖环节了。
先进集体、先进管理干部等奖项颁完了，最后就是先进员工了。
果然不出李平所料，赵贺“榜上有名”。
报到名字的员工，十人一组上台领奖然后和领导合影。
别的获奖人都是事先收到了通知的，所以几乎每一个都穿了正装，打扮得像模像样，就只有赵贺，没有收到任何正式通知，所以还穿着工作服，看上去土爆了。
今天钱总最大嘛，所以办法荣誉证书就由他来了。
员工们都很激动，毕竟是总部来的大领导，能和他握手真的很荣幸。
颁奖台上，只有赵贺的画风与别人不同，如果仅看衣着打扮，他就像是混在一群士绅中间的“劳动人民”。
他如此的与众不同，很自然地吸引了钱总的注意力。
钱总在看到赵贺的脸的瞬间，突然愣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名员工。
不是因为“既视感”，也不是因为赵贺长着大众脸，钱总很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人，却又有种“前世相知，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种奇异的感觉，钱总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搜肠刮肚地回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没被删除记忆的话，他当然会认出来，这个名叫赵贺的员工，就是他昨晚还在京都的时候，与众多的富豪们一起观看的“真人秀”里的男主角，那个坐怀不乱的外卖男。
他因为体质太差的缘故，被【子母阵护盾系统】淘汰了。
记忆被删除后，他被从系统空间放了出来，还直接连人带车被“随机投放”到了千里之外。
当然了，被淘汰的不止他一个人，当时一起被转移进系统空间的一共有31人，已经淘汰了12人。
…………
赵贺很尴尬，这位钱总从刚才握住他手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的脸发呆。
握手就握手吧，体现领导平易近人，这挺好的，可您也握得太久了吧？
一分钟了，台上台下所有人看向二人的眼神都变了。
赵贺受不了了，主动抽出了手。
这一抽手，才让钱总回过神来，右手还下意识地往前抓了抓，潜意识里，他觉得如果再接触赵贺一会儿，说不定真的能想起什么东西。
就在刚才发呆的那一分钟里，他真的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要回来了，那是一颗种子即将顶破泥土发芽的前兆。
赵贺往后退了半步，没让这位钱总再拉住他的手，现在就连他都怀疑，这位钱总可能是个老玻璃了。
“你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钱？”钱总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这下好了，台下坐着的上千名员工，顿时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
钱总这是什么意思？嗯？拉了人家手以后问人家一个月拿多少钱？
赵贺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怎么滴？要和我涨工资么？
钱总也不是傻子，见员工们对自己的失态议论纷纷，这会儿他也回过味儿来了，咳嗽一声道：“你的资料我看过，很优秀，集团的壮大，公司的发展，就是需要像你这样上进的年轻人。”
其实他哪儿看过赵贺的资料啊？他到这儿半天了，光听这边分公司的领导拍他马屁来着。
如果不是荣誉证书上白纸黑字写着“赵贺”的名字，他连眼前这小伙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呢。
“额……谢谢领导，您过奖了。”赵贺接过荣誉证书，松了口气，走下台去，只希望这位钱总刚才真的只是愣神了而已。
下台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赵贺看到钱总笑呵呵地继续给剩下的优秀员工轮流颁奖，并没有再出现什么异状。
“嘿呀，可以呀！”邻座的李平用胳膊肘顶了赵贺一下：“你上台领个奖，直接就得到总部大领导的赏识啦？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兄弟我呀。”
他特意在“赏识”二字上加了重音，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恭喜，还是在揶揄。
赵贺懒得理他，眼看着颁奖也结束了，接下来就要看歌舞表演了，他没兴趣，打算溜了，回去收拾东西，再给父母买点补品，今晚不送外卖了，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明天坐火车回家过年。
赵贺猫着腰，慢慢走到最后一排，准备从后门溜走，却恰巧看到马组长长在出口处。
马组长面色很不好，赵贺以为他会抓住自己偷跑然后发一通飙，谁料到马组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挤出一丝笑容道：“赵贺，我刚准备去找你，歌舞开始了，钱总和周总请你过去谈话，他们在后台等你。”
第十三章 机遇
赵贺很郁闷地来到礼堂的后台。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对工作的确挺认真负责的，也配得上吃苦耐劳这个词，可若论“优秀”二字，就不敢当了。
总部领导就算要赏识，今天年会现场千百号人里，比他赵贺优秀的可不在少数不说那些能改善生产工艺的工程师们，也不提把整个厂区这么多人组织领导得井井有条的中层干部们，就说普通操作工，他也不是最优秀的那个。
可你看现在，平时压根就说不上话的周总经理，对自己和颜悦色，会客厅里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姐给他端茶送水，搞得好像他才是贵宾一样。
如果不是自己和老爸长得太像了，他都要怀疑是不是遇到都市言情剧的狗血情节，是公司某个高层的私生子了。
“大人物”们平时难得一见，或者说只在他们视察车间的时候才能见到，赵贺自然也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现在倒是觉得那些马屁精都挺有本事的，起码人家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尴尬，甚至还能逗趣暖场。
“小……小赵啊，别紧张。”周总和蔼地对赵贺说道，他今天之前可不知道赵贺是谁，毕竟他没那个本事记住厂子里一千多人的资料。
“钱总这次来除了参与一下咱们的年会，还想从咱们厂区遴选一些人才。”周总当起了解说员，“除了几个表现优异的工程师，钱总认为你也很不错。”
赵贺咽了口唾沫，要不是看到周总眼底藏不住的一丝疑惑和不屑，他差100点就信了。
“可能你不清楚，在总部呢，钱总侧重于分管咱们整个集团的市场营销这一块，特别是十几年前就开始对国外市场的开拓与深耕，使得咱们集团如今即便放眼全世界的同行业者，也傲视群雄，可见钱总在十几年前就高瞻远瞩，战略眼光超群。”周总一边介绍，一边拍了个让人很舒服的马屁。
钱总脸上的表情很淡然，显然这种彩虹马屁他早已经听惯了。
“十几年来，钱总在发展公司团队方面也出力不少，现在总部的中高层干部，有超过一般都是咱们钱总慧眼识人，亲自选拔上去的。”周总继续说道。
这个时候稍微“懂点事”的人就该顺着周总的话，给钱总来一发彩虹屁，可惜赵贺没练过，没能拍出来。
周总嘴角的笑容一僵，心道这小赵怎么回事？不上道儿啊。
没能和属下一起给上司奉上“马屁组合技”的周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保持微笑道：“所以小赵啊，你要珍惜这次机会，作为过来人我要提醒你，人生最重要的不是蒙头呆干，而是抓住机遇！”
赵贺点了点头，周总最后一句话其实说得挺中肯的。
如果他当年知道好好学习，抓住高考这个人生最初的机遇，那他如今也许就不是苦哈哈的普通工人了。
“小赵啊。”钱总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你来咱们公司也好几年了，干过生产，现在在质检部，工作做得都挺扎实……最近总部的市场部扩建，咱们公司优先内聘，然后再对外找人，我看你有潜力，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赵贺心说您到底看到我哪儿有去市场部的潜力了？
他这人一不能说会道，二不对市场敏感，三不通人情交际，熟人还好，面对陌生人，其实挺慢热，挺木讷的。
这算什么潜力？
反倒是那个李平，在这些方面比他强多了。
似乎是看出了赵贺的迟疑，钱总会心一笑，问道：“你什么学历？”
“大专……没毕业。”赵贺有点不好意思。
“……”钱总楞了一下，他以为赵贺起码上完了大学，毕竟在总部，他身边的人不是硕士就是博士，连司机都是个二本。
本来他想用“你生来就大学毕业了吗？”这样的话来鼓励赵贺，让他知道没人能生而知之，任何技能都是需要时间学习的，所以不必妄自菲薄，不敢进市场部。
所以他现在只能改口道：“大专没毕业，可能是你遭遇了什么事情吧，人生很多事情都是在学校里学不到的，在工厂里也是学不到的，年轻人，应该闯荡，应该行万里路，见百般人，才算成长。”
他说这一大段话当然是半真半假的，真的是劝人上进的部分，是他真实的人生感悟；假的是说话的真实动机，他真的觉得自己和这个年轻人之间有种奇妙的缘分，今晚他就要回首都了，他想找机会把这个年轻人带在自己身边，验证一下自己心中的感觉究竟是不是错觉。
赵贺有点犹豫，不是他矫情，首先他不信这位大人物会无缘无故看重自己，其次是这太突然了，他对陡然到来的机遇感到迷茫，无法立马作出决定。
“年底了，大家都要回家过年的，我知道你家也不是苍南市的，你家乡距离首都反而更近，所以你可以在年假期间好好考虑考虑，过完年，你再给我答复。”钱总说完，让赵贺加了他的私人微信。
“呵呵，好啦，你家在外省，我批准你今天可以早点回住处，收拾收拾早点回家吧。”周总很有眼力见识，知道赵贺也说不出什么感恩的话来，给了他台阶下：“容我酸一句啊，总部市场营销部的一些人，一个单子拿的提成，就比我这个生产基地总经理全年工资还多哟。”
他这是在帮钱总打消赵贺的疑虑，毕竟刚才在颁奖台上，钱总没头没脑地问过他一句“一个月拿多工资”。
打消疑虑，顺便诱之以利，钱这东西，比用什么“成长”、“理想”、“未来”画的大饼更有说服力。
………………
第二天，李平到火车站送赵贺。
“听说你要高升啦？”李平从昨天开始就有点闷闷不乐，他不是嫉妒，而是不舍，毕竟这几年两人一起上班，除了逢年过节放假，他们每天都在一起12个小时，日久见人心，两人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赵贺也很不舍，他的朋友很少，李平算是一个，他很想说“没那回事儿”，但他不想骗人，他动心了。
人家北漂多年的人都不一定能有的机会，就摆在他的眼前，再怎么说都比他死上班送外卖有前途。
一个小时后，火车发动了。
正午的阳光照在疾驰的火车顶棚上。
也照耀在千米高空，尾随火车的黑色巨鸟身上。
第十四章 千钧一发
赵贺坐的火车是普快列车，时速120公里，在如今的华国铁路系统里，算很慢的了。
说它慢，是指和高铁比，和自然界的动物比，就不算慢了。
当然了，很多野生动物的爆发速度都超过火车，比如鹰隼，比如金枪鱼，可是能以如此高速持续巡航1800公里，不吃不喝不休息，像机器一样不知疲惫，那可就不简单了。
当赵贺到达故乡的火车站并且下车后，那只漆黑的巨型鹦鹉依然在他头顶的高空盘旋。
1899公里的长途跋涉，对它来说只是扇动几次翅膀而已。
赵贺还要转好几次车才能到家里，他从箱子里取了碗泡面，到服务台要了点开水泡上，然后走到外面，找了个台阶上坐下，呼哧呼哧地吃起来。
现在时间是凌晨4点出头，火车站人不多，比起苍南市，这里才叫做“北国风光”，气温要低太多了。
最早的一班从火车站开往县城的大巴要到6点才来，赵贺吃完泡面，就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溜达起来。
偌大的广场上空荡荡的，非常安静，让赵贺有一种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皮从刚才下车就开始狂跳，来到这万籁俱寂的广场上，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越来越浓了。
揉了揉狂跳的眼皮，赵贺想要驱散心中的奇怪紧张感，忽然，他听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呼扇呼扇”地落了下来，像是旗子一样在风中猎猎作响。
赵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速度极快，天还没亮，他也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附近也没有什么高楼，不可能有人高空抛物。
他当然不能傻不愣登地站在那里挨砸，拖着行李箱迅速后撤，谁料那黑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在空中调整了方向，继续朝他扑过来。
“wdnmd，什么鬼？”赵贺真的被吓到了，也顾不得行李箱了，铆足了劲儿往一旁躲闪，然后发足狂奔。
“！咔嚓！”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不用看也知道，那黑影撞到他的行李箱了，不出意外，他的箱子恐怕已经遭殃了。
“哎哟！”一声清脆的娇呼从身后传来，听上去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摔倒了。
赵贺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脚步也情不自禁地放慢了，他可不是见死不救的冷漠社会人，心想难道刚才摔下来的是个小女孩？
刚转过头，赵贺就后悔了，而且差点吓尿那哪是什么小姑娘啊，在广场路灯的照耀下，他看清楚了那黑影的样子：
那是一只全身漆黑的怪鸟，羽毛像是黑钻雕刻的，双翅翼展比床还宽，他的行李箱已经被它的利爪踩破了，那怪鸟光站在那里就有半人高。
广场上除了一人一鸟外一个活物都没有，所以刚才那声“哎哟”肯定是这怪鸟发出的。
可惜那声音和这怪鸟恐怖的外形反差太大，更让人毛骨悚然。
“我可爱吗？”纯美的女声再次从怪鸟嘴里发出，赵贺这下真要崩溃了，可爱？可爱你妹啊！你是什么妖怪啊？居然真会说人话？
他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不是为了检测自己是否在梦境里，而是为了用疼痛来刺激因恐惧而颤抖的双腿，让它们继续迈动，赶紧逃跑。
“动起来啊！给我动起来啊！”赵贺真恨自己人品衰，回家过个年，还没到家就见到妖怪了，尼玛拍西游记呢？
“哎哟！我滴个亲娘耶！”怪鸟又说话了，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娇滴滴的女声，而是粗豪的男声，听上去像是个被吓尿的九尺壮汉。
“它会模仿各种人类的声音。”赵贺猜测道，会模仿人类说话的鸟类并不稀奇，八哥、鹦鹉都可以，如果这怪鸟不是长得太渗人，赵贺都要怀疑它只是一只胖一点的变异鹦鹉了。
你家鹦鹉扇一下翅膀，羽毛能摩擦出金铁交鸣声？
怪鸟可不会给赵贺思考的时间，它双腿一屈一蹬，张开翅膀，贴着地面朝着赵贺飞来，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凶猛。
“啊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啊！”赵贺快疯了，四周空无一人，地势开阔没有任何掩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喊破喉咙也没用。
报警？呵呵，那怪鸟眼看着距离他只剩五六米了，除非警察们都是闪电侠，能以光速赶来救他。
“咔嚓！咔嚓咔！”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广场上空突然响起连续的霹雳声，红黄交缠的细细闪电不知从何处而来，像电磁炮一般击打在怪鸟身上，直接把它打飞了几十米。
强光过后，赵贺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前方站了十几个人，个个都穿着紧身衣，红黄橙绿青蓝紫，什么颜色的都有。
赵贺的脑子快当机了，谁能告诉他这些人都是谁，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广场上的气温只有零下12度，他们穿着这么单薄的紧身衣，难道不冷吗？
那两个穿着紫色紧身衣的大胖子，肚子比临盆的孕妇还大，穿这么紧的紧身衣真的没问题吗？还能呼吸吗？
一时间，赵贺心里有一千个槽点想要一吐为快，有一万个问号想要解开，可惜人家并没有过来和他聊天解惑的意思，个个一脸严肃地盯着前方那只毫发无损、重新站起来的怪鸟。
“他娘的，徐浩，你说这一回是真实的还是模拟的？”其中一个紧身衣老汉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少废话，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不想让二十多天的训练浪费，不想被系统淘汰，就给我全力以赴！”场上唯一穿着大红色紧身衣的年轻男人沉声道，看样子他貌似是这群人的首领一样。
他们在系统空间里待了二十七天，现实世界才过了两天。
这二十多天里他们几乎每一秒钟都在训练，瞌睡了就会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闪电鞭笞，饿了会被注射奇怪的液体，崩溃的人会被淘汰。
“结阵！”随着徐浩一声暴喝，五颜六色的紧身衣们像十八罗汉一样自动散开，然后把懵逼中的赵贺团团围住，护在中心。
“竖盾！”
第十五章 缠斗
赵贺被一群或肥或瘦，或年轻或年老的男人们围在中央，这些男人穿着奥特曼一般的紧身衣，背对着他，面对着会飞的黑色怪兽（黑鸟），一个个摆出奇怪的pose，让人觉得他们下一秒就会从手臂上射出奇怪的光线来。
这当然不是特摄剧现场，这些人也不是迷你奥特曼，对面的黑鸟却真的是怪兽，只见它怪叫一声，双足一蹬，利爪把水泥地面划出一片火花，双翅一扇，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来。
“竖盾！”
身着红色紧身衣的徐浩蹲下不动，其余的人快速交换着位置，十九人忽如一体，就像一条盘绕起来的巨蟒，徐浩是蛇头，吐着信子，静止不动，其他人是不断蠕动的身躯，不断调整位置与角度，以达到最佳的攻防状态。
被这条“巨蟒”盘在中心护着的赵贺，自然就是对它来说最重要的“蛇蛋宝宝”了。
好个怪鸟，几十米的距离眨眼就跨越了，像炮弹一般撞在了结阵的“护盾”上。
撞击点是“蛇腹”的位置，这个位置站立的是之前被赵贺在心里吐槽的“孕夫”大肚腩，巨鸟铁锤一般的脑袋直接扎进了他腹部的脂肪层，激起好几层肉浪，把个大肥仔撞得面色苍白，后退数步。
“顶住！”徐浩大喝一声，“阳退九，隐元进三！”
随着他一声令下，胖子的位置被另外两人顶替，而他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后退到了“蛇尾”的位置。
顶上来的两人就要壮硕多了，其中有个老头更是肌肉隆起，简直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状态，二人合力拍出一掌，打在怪鸟的咽喉部，将它再次打飞。
“蛇阵”中央的赵贺看得目瞪口呆，一开始他以为是奥特曼暴打小怪兽，接着他以为是恐龙特战队暴打小怪兽，然后看看不对，以为是超能者小队围歼小怪兽，现在好了，这尼玛阵法都出来啦？搞什么玄幻？尼玛难道我穿越了？
还好，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穿越到什么玄幻位面他注意到周围的十九个男人虽然紧身衣的制式都差不多，但每个人双脚的脚跟部位都亮着微光，不，说微光不准确，应该说是非常细微的闪电，这些“闪电”像锁链一样连接着每一个人，每当他们变换一次队形，这些“闪电链”就粗壮一分。
赵贺是做手机主板质检的工人，对集成电路什么的极度熟悉，这19人每次相对位置变化后，由闪电链勾画的回路，都和集成电路板上的电路图颇为神似。
也就是说，这些人就像集成电路板上的电子元件，通过不断变换和优化“算法”，以适应眼前的“难题（怪鸟）”，不断自我完善和强化。
怪鸟刚才倒飞出去，撞进了广场边上的广告牌，广告牌周围一圈的灯带直接短路，一路火花带闪电，怪鸟触电了。
可惜它似乎无法被电死，可能是因为它那一身坚如磐石的羽毛是绝缘体的关系。
怪鸟扑腾了几下翅膀，扯开自己身上的电线，完全看不出任何受伤的样子，再次凶猛地冲了过来。
“喂，徐浩，这回这傻鸟怎么好像又比以前强了？”一个穿着绿色紧身衣的中年人开口问道，“系统也不给个解释，你是队长，咱们权限不同，系统和你说什么了吗？”
“这还用问吗？”徐浩站起了身，随着他这个“蛇头”抬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阵法又变样了，“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吗？”
顺着徐浩的手指，那个中年人看到了站在中心的赵贺。
有人看向自己，赵贺也回看那人，还眨了眨眼睛。
“有反应？活灵活现的……一点也不呆板。”中年人似乎被会眨眼的赵贺吓了一跳，“不是虚拟投影……他是真人？难道说……咱们终于回到现实世界了？”
既然这里不是模拟战场，而是真实世界，那难度提高也就不奇怪了。
“谁还有积分？”徐浩高声喊道，“我这儿只剩6分了，还差4分。”
一提到积分，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微妙起来，系统根据他们之前的综合表现，分别赋予了每个人不同点数的积分，等再过三天（系统时间），就是试炼任务结束的日子了，到时候很可能是根据积分数来定去留，毕竟他们最终只有9人会被【子母阵护盾系统】正式绑定。
现在这个关头，谁都不想被删除记忆丢回现实世界，毕竟根据系统的说法，这二十几天来，他们所有人的身体都被系统空间潜移默化地改造过了，少说也能多活三四十年，如果回到现实，记忆和身体改造将会全部被剥离。
所以，徐浩话音落下后，没人应答。
所谓积分，当然是用来兑换物品的，徐浩想要兑换的物品是【晶化粉】，新手期系统商城打1折，1瓶只需要10积分就可以得到，而这是对付这只怪鸟的关键道具。
徐浩深吸一口气，心道这些人以前都是精英人士，哪个不是敢打敢拼的人杰？怎么现在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一样？
按他的想法，赌一把，单车变摩托，万一解决了现实世界的怪鸟，系统奖励大量积分呢？
他还年轻，他无法理解队伍里的几个老头子对于死亡的恐惧和对世界的眷念，秦皇汉武，哪个不是雄才大略？又有哪个逃得了长生的诱惑？
“我这儿还有两分。”之前遭受怪鸟头槌攻击的胖子说道，然后毫不犹豫地把积分划给了徐浩。
“我这儿也有1分。”一个和徐浩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说道。
“我这儿……也有1分。”说话的是那个刚才发问的中年人，他是个十足的投机分子，其实他的积分还剩3个，之所以只拿出1分，一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规避风险，而是为了赌一把，以小博大。
10分凑齐了，徐浩也不再废话，直接兑换出了一只淡蓝色的玻璃瓶，然后抛给了赵贺：“待会儿帮个忙，把这瓶粉末倒进那只鸟嘴里。”
说完，他大喝一声：“老办法，缠！”
十九个人，以徐浩为中心，手拉手形成一个口袋阵，像网兜一样，兜住了撞进来的怪鸟，然后像蜈蚣捕猎一样，将怪鸟缠作一团，他们脚上的闪电链像是陡然翻了无数倍的磁场一样，将十几个人连拉越紧，怪鸟只来得及露出个脑袋，整个身子都被勒在了里面。
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响起，也不知道是怪鸟的骨头断了，还是徐浩他们哪个骨折了，总之怪鸟被挤压得很难受，嘴巴张得老大，想咬人，却够不到。
“就是现在！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