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后一招
苏信知道段思平乃是他生平遇到的最强对手之一。
虽然他当初在武当山上跟张三丰交过手,但当时的张三丰并没有用全力,不用说是全力了,甚至连五成实力都没用出来。
况且当时张三丰在十二重楼上也不过踏出了三步,现在他面前的段思平的修为,可绝不会只有三重楼。
六脉神剑无形无色,极难防范。
要不是五感十分敏锐,能觉险而避,恐怕被六脉神剑的无形剑气斩中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而且跟六脉神剑的无形剑气相配合的还有六种风格迥异的剑法,这六种剑法配合着无形无色的剑法,几乎让段思平打遍天下无敌手。
多年前他前往中原,用这套六脉神剑拜尽群雄,未逢敌手,连当时慕容世家的家主都被打成重伤,最后还是柴荣出手,以一双无敌的铁拳,破掉了他的六脉神剑,让他滚回了大理。
而现在柴荣垂死。
纵观天下间这段思平的武功已经算是绝顶,恐怕除了柴荣的那位义弟赵匡胤、最近几年声名鹊起,未尝一败的慕容家的新秀慕容龙城,还有北国契丹的大宗师耶律休哥之外,没人能是他一招之敌了。
六脉神剑的六种剑法各有神妙。
比如说少商剑的剑路雄俊,一经使出,颇有石破天惊,风云突变,风雨大至的威势,还有商阳剑,便是巧妙灵活,让常人根本难以捉摸,更谈不上抵挡防御了。
六路剑法或是轻盈,或者雄浑,或是古朴,或是精微……相互配合起来,当真是鬼神莫测,仙佛难敌。
不过也正因为这六脉神剑太过厉害,所以修炼的门槛极高。
最基础的条件便是一阳指要练到第一品的境界才能入门修习,因为只有将一阳指练到第一品的境界,内力才足够施展六脉神剑。
也正是因为这无比苛刻的条件,这么多年以来,整个段家除了创出这门无形剑气的段思平跟他的亲弟之外,再无第三人能够练成。
“真是厉害……”
苏信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不过跟这段思平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他所会的武功极为繁杂。
自负对天下武功无论正邪都无比精通。
但尽管如此,他在应对对方的六脉神剑的时候,也是颇为吃力。
这六脉神剑射出的剑气无色无形又无坚不摧,他必须要时刻都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准确捕捉到段思平射出来的剑法,或是躲避,或是反击。
“咳咳……”
正用一记大开大阖气势雄迈的中冲剑逼退了苏信打来的一掌之后,段思平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他伸手一捂嘴,低头一看,他竟然咳出了血来。
“看来是不行了……”
到了此时,段思平已经知道自己接近油尽灯枯。
本来按照他自己预计,他如果闭关不出,尽可能的休养生息,他应该还能活一月有余,但经过刚才跟对方的这番比斗,他也就是最多还能活三天了。
段思平看着苏信,心里无比羡慕。
他可以感觉得出对方生命的旺盛,这个年轻人是真正的年轻人,并不是像自己这样,只是面貌年轻实际上已经枯朽的老人。
不过这年轻人越是厉害,他杀了对方的念头就越加浓烈。
方才对方已经说了。
在杀死自己之后,会杀光段家的子孙。
武功到了像是他们这种境界,说出去的话就跟放出去的箭一样,对方已经说出了这番话,那就一定会去做,凭这人的武功,杀光段家子孙,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段思平从来没将家族放在过第一位,他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在为自己着想的人。
但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倒是想要为家族做一点事了,毕竟如果没有段家,也不可能有今天的他,他毕竟还是段家的老祖。
他还有一式从没用过的绝招。
连当初他败在柴荣手里,饮下奇耻大辱都没有用过。
这一式绝招的威力绝大,就算是无坚不摧的六脉神剑跟这一式绝招比起来,也不值一提。
这一式他得自一篇极为玄奥的古老秘籍,这秘籍据说是上古时仙人的秘典,他的六脉神剑都是从这本秘籍里参悟出来的,他一辈子都在研究这本秘籍,但除了六脉神剑之外,其余的所获甚浅。
这也让他无比遗憾。
要是他能够从这秘籍里参悟出上古时的仙人如何能长生不老的奥秘,他可能就不会变得如此苍老,如此虚弱了。
今日的一切,自然也不会发生。
这一式绝招是上古时仙人的招数。
自然不能用内力催动。
他想尽了办法,才找到了一种催动的方法,那便是燃烧自己的生命,将生命化作能量,将这一式使用出来。
不过他是一个极为惜命的人,他虽然想到了这个办法,但从来没有勇气使用过。
“剩余的寿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使的出这一招……”
段思平默默的想着,不过到了此时,他也管不得那么许多了,他现在只能够是尽人事听天命,尽他所能,然后听天由命,能杀了对方自然最好,为段家免去一劫,如果杀不了,那他也尽力了。
苏信的眉毛皱了皱。
他突然间感到他面前的段思平变的有些不同了,但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来,只是感到对方的存在变得极为晦涩,就像是山中的那些云雾一样,虚无缥缈又高深莫测起来。
然后,他就感到对方的身上传来一股极为恐怖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只在自己的弟子周芷若的身上感受过,不过那是自己弟子以凡人之躯撬动天地之力,引发无尽风暴的时候才让他产生那种恐怖的感觉。
这段思平的修为虽然高。
但也只是跟他相差不大,最多不过是十二重楼六七重的水平,离着自己弟子的十二重绝巅,一只脚踏在了仙凡的分割线上的修为那可是差的太远太远了,他可不信对方也能用凡人之躯引动天地之力。
“这股剑气是怎么回事!”
苏信陡然间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剑气从段思平的体内生了出来,同时他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段思平的生命在不断的流失。
而随着段思平生命的流失,那股在段思平体内孕育着的剑气也变得越来越壮大。
这股剑气强大的让他感到战栗。
第二十六章 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剑气
这个时候苏信自然想到了这应该是段思平的什么绝招。
感受到这股惊人的剑气,他心里也不由感到有些胆战心惊。
这股剑气只强大,比之前六脉神剑的何止强出了十倍。
如果说之前六脉神剑射出的剑气是一条涓涓细流,那现在在段思平体内孕育的便是汹涌澎湃的长江。
而这样以自己生命为代价来使用的绝招对方竟然也有勇气用的出来……
苏信几乎是想都不想,转身就走,他一个闪身来到了常芳的身旁。
抓着常芳就要离去,他再不走,等对方把剑气聚集完毕,再想走恐怕就晚了。
像是这种用自己生命为代价来用的剑法,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燕十三的第十五剑,那是被剑神谢晓峰称之为不该存在于人间的一剑,而段思平的武功比燕十三只强不弱,需要段思平付出生命来施展的剑法,只是想一想就知道会有多可怕。
那绝对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
苏信其实也有底牌。
他借以凝聚自己的武道真意,在天地之间留下自己的烙印的那门天地皇拳,他自从创出之后,就从来没用过。除了要用这门拳法真的是代价极大,他用完后极为凶险,他等闲不用之外,也是还没有对手能强到让他用出这门他看箱底的武功。
而到了此时。
他被段思平体内正不断孕育的那股堪称恐怖的剑气所迫,天地皇拳的拳势也在他掌间悄然间开始了积蓄。
段思平冷眼看着苏信逃走。
他只是露出了一丝冷笑,然后他微微抬起一只手臂,对着苏信的背影遥遥一斩。
随着他手臂的斩下,一股无匹剑气从他头顶冲霄而起,轰然斩下,这股剑气如一柄无形的斩天神剑一般,劈开了苍穹,向着苏信逃走的方向劈斩而去。
在这股剑气的劈斩之下,天地间风云变色,地面一寸寸的龟裂开来,周遭的树木倒折,茅草倒伏,苏信想都不想的一把将自己弟子推到了远处,然后对准那向他斩来的无形剑气一拳轰出。
他这一拳看似缓慢,实则快到了极点。
随着他的这一拳轰出。
他的拳头跟那股剑气悍然对撞。
空气中陡然出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空间里仿佛产生了一圈又一圈如同涟漪一般的波纹,周围的房屋墙壁大殿楼阁也在轰隆声里崩解倒塌。
烟尘冲天而起。
整座占地超过数百亩的天龙寺,也在顷刻间化作了一片废墟。
苏信紧咬着牙齿。
他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着,他感到自己的骨头仿佛碎了一般在哀嚎呻口今,他知道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但是他用自己拳头抵住的那股剑气仍旧在不断下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段思平的眼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没想到面对他压箱底的绝招,这个年轻人竟然还能挡的下来,他眼中流露出了极为不甘心的神色,他知道对方已经到了极限,他只需要再加一点点力量,就能将其斩于剑下。
他拼命的想要动一下手臂。
再加上哪怕是一丝力量。
不过无论他怎么在脑海里催动自己手臂,他低垂下的手臂仍旧是纹丝不动。
“不!不!”
他突然大喊了起来,声音惶恐无助,眼中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然后苏信陡然间感到自己的压力一松,在他的头顶,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的那股磅礴剑气,刹那间就消散崩解,消失的一干二净。
仿佛它们根本不曾存在过。
然后苏信便看到。
那段思平的身体上出现了如同蜘蛛网一般的纹路,然后这位段家老祖、大理国的开国太祖、天底下第一等的绝顶高手、现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存在便悄无声息的崩解成了无数的碎片。
然后这些崩解后飘散到空中的碎片被微风轻轻一吹,便化作了无尽的粉末,落入到了尘土当中,再也分辨不出了。
而在他原来站着的地方,只余下了一卷颜色泛黄的陈旧丝帛。
见此一幕。
苏信的脸上还不等露出一丝喜色,他就感到浑身上下传来无比痛苦的剧痛,他知道这是他使用天地皇拳的后遗症发作,他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师傅!”
在远处的常芳见此不由惊叫了一声,她冲到自己苏信的身旁,将自己师傅抱在怀中,眼泪纵横,嘴里无比伤心难过的不断叫着师傅。
苏信虽然很想说什么。
但他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尽身体最后一分力气,指了指段思平遗落下的那卷陈旧丝帛,然后便身体一松,眼前一黑,彻底昏迷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苏信猛然睁开眼睛,在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就感到自己身上传来一股酸软无力的感觉,不过好处是那股痛入骨髓的剧痛倒是消失了。
“看来我昏迷了起码七天……”
苏信默默的想着。
他使用天地皇拳的代价之一,便是在用过之后身体要承受天地皇拳的霸道力量产生剧痛,这股剧痛会持续七天,没有其他任何办法缓解,只能硬挨,不过他这次昏迷,倒是免过了那剧痛的折磨。
不过他此时还是浑身无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丹田,里面还是空空如也,他知道,这是他使用天地皇拳之后的第二个后遗症。
这说明他昏迷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
否则的话,他的内力,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丹田不会空空如也。
这就是他不太愿意使用这门十分强悍的武功的原因,用了之后,他就会陷入到了绝境,如果没人救自己,即便是自己能用这武功击败对手,自己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次要不是被段思平的最后一招逼到了绝境,他也不会动用。
“师傅!你终于醒了!”
这时。
常芳推门而入。
她看到在床上醒来的师傅,顿时喜极而泣,手里端着的一碗鸡汤也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粹。
“好香的味道……”
苏信见到自己弟子,瞧了瞧地上的鸡汤,笑着说了一声。
常芳此时已经是泣不成声,她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师……师傅……你……你差点吓死我了……你……你都昏迷了整整十天了……”
“十天了么?”
苏信听了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看来再过五天,他的武功就能恢复了。
“师傅,您饿了吧!我刚炖好的鸡汤!”常芳听到自己师傅肚腹传来的咕噜噜的叫声,她连忙擦了擦眼泪,出了屋子。
她刚踏出屋子一步。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又转身后来,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卷古朴陈旧的丝帛,递给了自己师傅。
“师傅,这就是你当时让我收起来的东西!我去跟你盛碗鸡汤!”说完,她就笑着蹦蹦跳跳的出去盛鸡汤去了。
苏信接过这卷丝帛,倒是没急着看,这卷东西能在段思平化作飞灰之后还能完好的留在原地,显然不是什么凡物。
他刚一入手,便感到了一阵柔软的感觉。
他仔细看了看这卷丝帛的材质,没看出是用什么制作成的。
“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剑气!”
苏信刚展开这卷丝帛,便看到了这丝帛是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而在丝帛的最前端,则是写着一行十个略微大一些的字迹。
第二十七章 顺江直下
苏信醒来后,又在大理城待了十天才离开。
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他用五天时间恢复了功力。
然后用剩下的五天,完成了他之前在段思平面前许下的誓言,将大理城里的段氏子孙杀了个干净。
天龙寺的毁灭,段思平的失踪,大理国段氏皇族在五日内死尽,自然引起了大理国的剧变,之前被段家用强悍的武力压服的摆夷族也趁着这个机会起兵发难,只用了一天,便连克了十几座城池,大军的前锋离着大理城不足五十里。
大理国的覆灭就在旬日之间。
但这些事就不是苏信在意的了。
在摆夷族围困住了大理城的时候,他已经带着自己的弟子出了西南,他们俩人在白帝城上了船,顺江之下,不出几日,便能到江南了。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苏信看着两岸的风光,听着不住传来的猿,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诗。
“师傅……”
这时。
常芳来到站在船头的师傅旁边,低声说了一句。
苏信看了笑了笑,问道:“什么事?是我刚教你的六脉神剑你有什么地方不懂么?”
他之前翻看了从段思平那里得到的那卷【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剑气】,才知道那门六脉神剑原来是段思平从这卷上古时的剑修练气士的功法上参悟出来的。
段家的家传武功是一阳指。
段思平天纵奇才,他年轻时无意中得到了这卷【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剑气】的秘典后便奉为至宝,日夜参悟,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结合自家的一阳指,终究是让他创出了六脉神剑这门神功。
而他在临死之前,对自己用出的那最后一式绝招,便是【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剑气】里的一式。
这一式的威力,在这门上古剑修秘典里威力算不上大。
但尽管如此,这一式也差点就把自己斩于剑下,要不是最后段思平的生命耗尽,剑气消散,那自己极有可能,已经死在对方的这一剑之下了。
不过同他从长春泉处得到的那卷【御风逍遥篇】一样,这些上古练气士的秘籍,随着天地灵气的消散,基本上都无法修炼了。
也就是像段思平这样的奇才,才能独辟蹊径,想出办法来催动。
不过使用生命来催动这些招数,威力固然是惊天动地,但所花费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点。
在他看来,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生命还宝贵?
在这卷【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剑气】上,段思平还写下了极为细密的备注,许多都是他在参悟这卷剑修秘籍时的思考。
天龙寺的藏经阁在他跟段思平的那一战中崩塌,藏在里面的六脉神剑剑谱自然无法寻觅了,不过从这些段思平的备注上,他还是清晰准确的捕捉到了当初段思平在创出六脉神剑时的灵感。
武功的见识修为到了苏信的这个层次。
修炼武功其实根本不需要从头练起,只需要知道这门武功的道理,基本上就可以一通百通。
六脉神剑也是如此。
他虽然没见过这门名震天下,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剑法的剑谱,但他从段思平在【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剑气】上的许多闲散的注语,很轻易的就将六脉神剑的剑谱给重新推理了出来。
甚至他还在他所推理出的六脉神剑当中,加入了他自己的许多理解。
自然的。
苏信也将这门他自己推理出来的六脉神剑传给了自己新收的弟子。
就是常芳此时的内力尚欠,虽然明白了六脉神剑的剑理,但暂时还施展不出来罢了,不过苏信相信,假以时日,自己这弟子必然能练成这门天下第一的剑术。
听到自己师傅的问话。
“不是。”
常芳连忙摇了摇头,她说道:“师傅之前讲的很透彻,弟子都明白了,就是……就是……弟子想问一下……问一下……”
苏信听自己弟子那吞吞吐吐的话,皱了皱眉毛,说道:“想问什么?”
“我想……”
常芳张了张嘴,她刚想问些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她面色一红,就说不出来了,她脸色绯红,低下头,小声说道:“师傅,我想明白了……不……不用问了。”
说完之后,她就扭头跑进了船舱当中。
“这丫头。”
苏信见此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这个小弟子是越来越不对劲了,不过他也不去管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总会乱想许多事情。
他继续看着两岸的风光。
“再过两天差不多就能到姑苏了吧?”这时,有人向着正在撑船的船家问了一声。
那船家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最晚不超过后天下午,就能到姑苏城了,怎么,这位客人,是有什么要事要办么?”
那问的人拿着一柄长剑,目光如炬,显然是一位身怀武功的武林人士。
他摇了摇头头,说道:“那倒不是,而是听说再有三天便是姑苏慕容氏跟大雪山大轮寺的三十年之约,三十年前慕容世家的老家主输给了大轮寺一招,慕容家引以为耻,这次慕容家的年青一代慕容龙城横空出世,而大雪山的新一任的大轮明王据说也纵横雪山未逢敌手有当初莲花生大士的风采,双方的这一会,可以说是武林上百年难见的盛举了,如果错过了,那可是一生中最大的憾事了!”
那船家不是武林人士。
听到这话,显然听的不太明白,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按照这个速度,肯定能在三天内赶到姑苏城的,客观放心便是!”
这时。
有人笑了一声。
发笑那人皮肤白皙,年纪甚轻,容貌英俊,看年纪或许还没有二十岁,穿着一身锦衣,腰间挂着一柄长刀,如玉一般的手里拿着一柄折扇。
“朋友此言有些夸大了……”
这人笑着说道:“慕容家跟大轮寺的论武三十年一次,虽然精彩,但也称不上百年难见……要说百年难见,难道这位朋友忘记了当年段思平跟柴荣在洞庭湖上的那翻江倒海天地色变的一战了么?”
听到这话,方才那位说话的武者顿时一窒。
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位朋友说的是,不过段家老祖跟大周世宗的那一战虽然惊天动地,但却没几人能目睹,都只是耳闻罢了,而慕容家跟大轮寺的论武,咱们可是能亲临一观的。”
苏信在一旁将这几人的话语听到了耳中,他看了看正谈话的那两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位身穿锦衣摇着折扇的年轻人身上。
在他的眼中,任何的伪装都无所遁形,这位英俊的年轻人,赫然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少女。
而且他还在这女扮男装的少女那一身白袍的衣角看到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标识。
一朵金色的烈焰。
第二十八章 多管闲事的,死!
“这女子是明教的?”
苏信见到这女子白色衣袍的衣角绣着的那朵金色烈焰后,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
明教是唐朝时就有的教派了,这女人是明教的倒也没什么稀奇。
苏信曾经是明教教主不假,还带领着明教修成正果问鼎了天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他统帅的明教是几百年后的明教,可跟现在的明教没什么关系。
这时。
苏信的眉毛忽然皱了一下。
他见到两个男子一左一右拦在了那女扮男装的貌美女子身前。
这两名男子身穿紧身黑衣,腰挂长刀,手指粗大,满手老茧,而且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有着不俗的武功,他们虽然拦住了那女子,但神态却极是恭敬。
那女子见到这两人之后,面色顿时一变,她想都不想便一掌向着其中一人打去。
“啪!”
那女扮男装的女子的手掌抽在了一名黑衣男子的脸上,那男子却是连避让都没避让,被抽了一巴掌之后,这男子面色不变,恭敬的说道:“主人极为想念姑娘,请锦姑娘跟在下回去吧。”
“不可能!”
那女子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
听到这女子说的如此决绝,那两位黑衣男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两人同时躬身施礼,嘴里却说道:“那就请姑娘恕在下无礼了!”
说罢。
其中一人便直接伸手向着这女子的手腕抓去。
那女子见了连忙出招抵挡,但这黑衣男子的武功比这女子高的太多,他只是手掌微震便把那女子的素手震到了一旁,然后牢牢的抓紧了这女子的手腕。
这女子在被抓住的瞬间,身子微微一颤,便动弹不得了。
之前正跟那女扮男装的女子交谈甚欢的那名武者显然也有些侠义之心,他见自己刚结识的朋友被人逼迫,以为定然是遇到了仇敌,便二话不说,抽出手里的长剑就向着其中一人的后心刺去。
他这一剑刺的并不凶狠也不快速。
显然是没有伤人的想法,只是想要那人闪身避开。
谁知道那名黑衣男子头都没回,但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伸手屈指往后一弹,这一指不偏不倚的正好弹在了刺来的剑尖上。
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那人手里的那柄闪亮的精钢长剑竟被那黑衣男子的手指弹成了两截,而那名想要出手为朋友解困的武者身子陡然一震,脚下一阵踉跄,连着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了船边,站不稳身形,身子一歪,直接摔到了船外。
江水湍急。
那名武者显然并不会水,落水之后叫喊起了救命,只是喊了没有两声,便被一个浪头打翻到了江水中,半天没有浮上来。
有一名乘客见状不由脱掉了衣物准备跳下水去施救,只是那人刚从船上跳出,便看到其中一名黑衣男子手腕一翻,手掌上便出现了一具小巧的漆黑手弩,只听到唰的一声,一根巴掌长短的漆黑羽箭便从这张手弩中射出,一下子便命中了那准备救人者的脑袋,将其脑袋射了个对穿。
众人只听到扑通一声。
那救人者直接落入到了涛涛江水当中,只能看得到江面上浮起了一蓬浓郁的红色血水,人是半个也没见到了。
众人见到这样一幕,纷纷变色。
看向那两名黑衣男子的神色也变得惊恐跟慌乱起来。
“多管闲事者,死!”
一名黑衣男子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冷冷的说了一句,而随着这男子的扫视,被他看到的都纷纷避让开了眼神。
那女扮男装的女子见了也是妙目怒睁,咬牙切齿的说道:“等我回去了,一定让他杀了你们!”
听到这句威胁。
那两人仍旧是面不改色,其中一人淡淡的说道:“把锦姑娘带回是主人亲自下的命令,我们要是空手回去,主人才不会放过我俩。”
那女子听了冷哼了一声,她扭动了一下手腕,想要挣开,但那男子抓的甚紧,她挣脱不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笑着说道:“我要是跟他说你们非礼我呢?”
听到这句话。
那两名黑衣男子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惶恐的神色,那位抓住女子手腕的黑衣男子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趁着这一瞬。
女子身子一闪,便从这两人的缝隙里窜了出去,然后她脚下不停,身子如一根离弦之箭一般,直接向着船外冲去。
那两名黑衣男子见此面色大变。
要是让这女子跑了,他们回去被自己主人怪罪下来,他们可担待不起。
那女子的手上功夫虽然一般,但脚下轻功着实不弱,等这两人回过神来,那女子已经冲到了船边,下一瞬就能从船上跃下,等进了那大江当中,他们想要再追,那定然是不可能了。
况且只要这女子跳入了江中,无论是生是死,他们都无法跟自己主人交代,跑了自不必说,是他们无能,要是死了……他们甚至不敢想自己主人知道后自己的下场。
见到眼前就是波光粼粼的降水,只要再过一瞬她就能逃出生天。
在上船之前就做好了一有不对便跳江逃生的打算。
她在自己衣袍下面穿了一身便于游泳的水靠,身上更是带着可以在水底呼吸的软管,况且她是在江边长大,水性极高,只要让她跳入了江中,那她便有十成的把握逃生。
女子在船边一跃。
尚在半空的她扭头看到那两名黑衣男子甚至还没冲到船边,她的脸上不由嫣然一笑,说道:“你们告诉孟昶,本姑娘不奉陪……啊……”
只是这女子话还不等说完,便感到自己身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一瞬之后,她便又从快要落入江水中的半空当中回到了船上。
而离着她只有两三步远,便是那紧追过来的两名黑衣男子。
这次这两名黑衣男子吃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显然学乖了,他们见到自己要追的人突然又回到了船上,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这并不妨碍两人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毕竟就在一瞬之前,在女子跳入江中的时候,他们还觉得自己这次定然是死定了。
谁知道只是一瞬之间,他们便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这两人几乎是想都不想的便又一人拦在了船边跟着女子的中间,彻底断绝了她想跳江逃生的打算,另有一人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伸手抓住了这女子的手腕。
第二十九章 你作为明教弟子,连这个都不晓得?
“姑娘年纪轻轻的为何要跳船轻生?刚才要不是在下手快,姑娘可就要落到江里去了……”
苏信这时来到了这女子的身旁,笑着说了一句。
一听到这话。
这女子猛然扭头,她晶莹剔透的双眸里顿时射出了无比愤怒的眼神,她刚才差一点就逃走了,竟然就是被对方给重新拽了回来。
她两眼喷火的瞪视着苏信,不由的张嘴怒骂:“你混蛋!”
苏信听了倒是不以为意,还对这女子微笑了一下,而那女子见此怒火更盛,要是眼睛能杀人的话,苏信相信他肯定已经死了十几次了。
不过那两名黑衣男子脸上倒是露出了喜色,他们对着苏信恭敬的施了一礼,说道:“感谢阁下……”
“你们不需要道谢。”
苏信却并不听他俩说完,他看着这两名黑衣人,淡淡的说道:“你们俩是自己从这船上跳下去还是我送你们下去?”
听到这话。
这两名黑衣人面色陡然一变,他们骤然间想起这年轻人将锦姑娘抓回来的场景。
“难道是用的擒龙功?”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惊惧的神色,他们自然知道擒龙功,这门武功最大的功效便是隔空摄物。
能隔着一两丈远摄拿刀剑一类的东西已经算是一流高手了,他俩自问勉勉强强倒也可以做到,但两人看得分明,方才这年轻人站的位置,可跟锦姑娘跳船的地方足足有三四丈远,而且他用擒龙功摄拿的可不是一柄长剑一柄钢刀,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样的功力,他们之前不用说是见过了,就是听都没听过。
只是一瞬间。
两人便知道了这人不是他们能力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沉声对苏信说道:“我们主人是蜀中孟剑圣,这位姑娘是我家主人点名要的,还请阁下给我家主人一分薄面,我家主人定有厚报!”
“蜀中剑圣?那是谁?”
苏信这话倒也不是故意,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对方嘴里说的这蜀中剑圣说的是何方神圣。
不过他这话在这两名黑衣男子听来,却是极为狂妄。
两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羞怒的神色。
他们主人当初还是皇子时曾在武林上闯荡过一段时间,有过赫赫威名,虽然这些年来继位为帝,基本上已经不涉江湖,但名声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这人却说没听过自家主人的名字,不是故意羞辱,又是什么?
俗话说主辱臣死。
他们俩虽然自知不是苏信的对手,但是听到苏信嘴里的这句话,再也忍耐不出直接出手。
只听到两声锵锵之声连续响起,两道雪亮的刀光登时就闪烁了起来,不过接下来却发生了极为诡异的一幕,甚至正对着苏信破口大骂的那位锦姑娘也惊愕的捂住了嘴巴。
她看到这两名黑衣人抽出长刀向着那个把她给拽回来的可恶年轻人斩了过去,正在气头上的她还在恶狠狠的想着最好是把这混蛋给砍成两截才好。
不过在看到那两道闪亮的刀光临近了那个可恶的年轻人,下一瞬就要把这年轻人的脑袋切下来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的为对方担心起来。
她知道这两人是孟昶手下的高手,武功在整个武林都称得上一流。
她不由的对苏信喊道:“小心!”
只是她话音刚落,便看到了她这辈子最令她震惊的一幕,她只看到那个可恶的年轻人对她微笑了一下,然后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伸出手掌随意的在向他砍来的那两柄长刀的刀身上一抚。
只见到两道血光冲天飞起,那两名黑衣人便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竟然互相用手中的长刀,把同伴的脑袋给砍了下来,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
方才这两人那霸道的作态让许多人不满,有人见他们两人的脑袋滚来,不知道是谁飞起两脚,直接将他们俩的脑袋给踢到了波涛汹涌的江水当中。
“斗转星移!”
这姑娘见此面色大惊,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
这种控制别人身体,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武功,正跟那慕容家的慕容龙城独创的那门叫斗转星移的神功甚为相似。
不过因为这武功是慕容龙城所创,知道的人不多,这少女能够脱口而出,足见她的见识广博了。
“这可不是斗转星移。”
苏信跨过那两位黑衣人的身体,走到这位女子的身边,笑着说了一句。
“谢过阁下……”
那女子连忙向着苏信道谢。
苏信却是笑着将她的话打断,他淡淡的说道:“你不骂我混蛋了?”听到这句调笑的话,那位锦姑娘不由面色通红的低下了头。
“是……是我错怪了阁下了……”
不过苏信倒是摇了摇头,说道:“你不需要道谢,我出手只是因为我曾经跟明教有一些渊源,而你是明教的弟子罢了。”
说着,苏信指了指这女子白袍衣角的那朵金色的烈焰图案。
听到这话,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她脑海中思绪飞转,教内她熟识的高手一一从她的脑海中划过,但无一人能跟眼前的这个人对应起来的。
见到方才这年轻人只是轻描淡写的就杀死了那两位孟昶手下的一流高手,她自然知道这年轻人的武功定然是非同一般,要不是她之前见过慕容龙城,恐怕先前见到对方用出那跟斗转星移极为相似的武功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对方就是那位慕容家的天之骄子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阁下也是明教的弟子么?”
听到这个问题。
苏信沉吟了一下,他有点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确曾经是明教的弟子,而且还当过明教的教主,但那是在数百年之后,他在这个时代,可不是明教的弟子。
想了一下,苏信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你们明教的弟子,但我曾经跟明教有很深的渊源。”
听了这话,这位锦姑娘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想到之前对方用的那极像斗转星移的武功,心里好奇心大起,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方才所用的那以彼之技还施彼身的武功当真不是斗转星移么?”
她话刚说完,便看到救了自己的恩人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冒昧问人武功是江湖上的大忌。
她连忙解释道:“实在是您方才用的那门武功跟那斗转星移太过相似了,这天底下,除了斗转星移之外,我还没听过其他的武功有这种功效呢。”
苏信皱眉倒不是因为这少女问自己武功的来路。
他对此其实没那么多忌讳。
而是他有些奇怪这少女嘴里的话,什么叫除了斗转星移之外,没听过其他的武功有这种功效?你还是不是明教弟子?你们明教的镇教圣火心法乾坤大挪移神功,不正是这样的武功么?
你作为明教弟子,连这个都不晓得?
第三十章 姑苏城外寒山寺
苏信诧异的开口。
他说道:“我方才用的武功叫乾坤大挪移,这门武功,你难道没听过么?”
“乾坤大挪移?”
听到这个名字,那位锦姑娘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过?”她心里有些诧异,为什么听对方的语气,好像是自己肯定知道一样。
这门武功很出名么?
苏信看着对方的的神态,倒是也不像是装模作样,但他心里奇怪,作为明教的弟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乾坤大挪移的名字。
这样的明教弟子还能叫明教弟子么?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这事的原委,原来是他搞错了一件事。
这乾坤大挪移在他一开始所在的时代,甚至是在他所在的时代之前数百年,都是明教的护教圣火心法,但这乾坤大挪移是波斯武学,创制者是西域武林数百年不世出的奇才山中老人,这位山中老人在当明教总坛的大祭司的时候创出了这门震古烁今的盖世奇功。
但问题是,现在这位山中老人还没出生呢。
创始人都还没出生。
那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什么乾坤大挪移了。
想明白了此事之后,苏信便尴尬一笑把这事给掩盖了过去,那位锦姑娘显然还想问些什么,不过之前甲板上方才的打斗把船舱里的人引了出来。
苏信的那名新收的小弟子从船舱里出来,便看到了自己师傅正跟一位背影极为曼妙的女子说话,她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
“师傅!吃饭吧!”
她挤上前去,将自己师傅跟那女子分开。
不过她这时才发现,她看背影以为是女子的那人穿着一身男装,她皱着的眉头马上就舒展了开来,只是她眉头还不等舒展开一瞬,在听到自己师傅的话后,她又马上皱了起来。
“锦姑娘,在下就告辞了。”苏信对着女扮男装的少女说了一句之后,就要带着自己弟子离去了。
而那位锦姑娘却马上出声叫住了他,她笑着说道:“我姓费,单名一个锦字,小名花……”说到这里,她连忙低下了头,面色变得绯红,不知怎么得,她竟然差点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自己的小名。
苏信对着女子倒是也没有恶感,他便笑着说道:“我姓苏,苏杭的苏,单名一个信字,信义的信。”
说罢。
他便带着弟子离去了。
等走得远了,常芳对自己师傅说道:“师傅,你跟她说你的名字干什么?你看她看你的那双眼睛,跟带着钩子一样,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苏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一路倒也无事。
就是在船行到半途时,遇上了一场大雨,江水暴涨,不得已之下只得停了半日,所以等到姑苏城外之时,已经是夜间时分。
明日才是慕容家跟大雪山大轮寺三十年一次的论武盛会,倒是没耽搁多少时间。
不过下船后已经是深夜,姑苏城的城门早已关闭,想要进城也是不太可能,下船的众人只好各自找地方露宿一晚,等明天再行进城。
“苏大哥!”
正当苏信准备在四周转转,看看有没有破庙之类的地方可以过夜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又软又柔的声音传入到了自己的耳中。
他闻声一望,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系着淡黄色腰带的曼妙女子正对他微笑。
“费姑娘?”
即便是苏信这种见惯了各种美女的,见到这女子的容貌的时候眼前也不由一亮,之前对方男扮女装时肯定是把容貌化丑了许多,现在对方换了一身女装,换回了妆容,竟然给他了一种极为惊艳的感觉。
这女子自然是那位女扮男装的费锦。
她对苏信嫣然一笑,说道:“苏大哥还没有地方过夜吧?如果不嫌弃的话,小女子倒是有一处地方……”
“我们不用!”苏信还不等开口,常芳便板着脸说了一句,不过那费锦听了后也不以为意,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常芳一眼,只是看着苏信,等待着苏信的回答。
“当!当!当!……”
正在这时。
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当当当当的响亮悠远的钟声。
那费锦便笑着向那钟声传来的地方指了指,她的手指纤细葱白,如羊脂白玉一般,她笑着道:“我家人跟寒山寺的方丈相熟,苏大哥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去他哪里叨扰一晚上。”
“那多不好意思……”
苏信听了自然是心头一喜,他搓了搓手,也不管正在拽着自己衣袖,一年不满的弟子,开口问道:“那咱们这就去?”
费锦微笑点头:“那苏大哥便跟我来吧。”
寒山寺离着渡口有些距离。
不过三人的轻功都不弱,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寒山寺之外。
“这里今晚上是住进了个大人物啊……”那费锦见到寒山寺的门外如门神般站着一位面容冷峻的神色冷漠的高大男子,心里不由的吃惊了一下。
那位男子见到苏信等三人靠近。
只是微微挥了挥手,便从暗处窜出了十多位手持兵刃的武者,将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是军人?”
苏信见到这些人之后,也不由皱了皱眉毛,他曾经亲自设立过龙象营,对军队的武者的行止极为熟稔,所以只是一眼,便瞧出了这十多位武者跟江湖武者的不同。
这些人绝对是军旅出手的好手。
“今晚这里不接待外客。”站在门前的那位面容冷峻的男子打量着苏信三人,见这三人应该没什么危险,紧绷的脸色不由松了一下。
他摆了摆手,那十多名黑衣护卫见了马上又隐入到了黑暗当中。
费锦却不管那么多,她直接说道:“我要见明空大师!明空大师知道我来,肯定不会让我在寺外过夜的!”
听到明空大师这个名字,那面容冷峻的男子迟疑了一下,他问道:“你认识明空主持?”
“当然!”
费锦想也不想的就点了点头,她伸手一扔,那人以为是什么暗器,等近了一看,才知道是一串普普通通的木制念珠。
“你把这念珠给明空大师看,他自然知道是我!”费锦极为笃定的说了一句。
那面容冷峻的男子看着费锦,他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这明空大师跟他家主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这少女真跟明空大师关系匪浅的话,他倒是也不好得罪毕竟他们来寒山寺也只是做客。
“那你们就稍等一下,我去拜见一下明空主持。”说罢,这面容冷峻的男子便转身进了寒山寺当中。
第三十一章 大轮寺明王
那位面容冷峻的男子进了寒山寺后,在寺院里转过了几条小道,来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禅房之前。
男子听到禅房里传来细密交谈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等了一会,在禅房里的人交谈完了一段后,他才低声恭敬的说道:“明空大师,寺外有人求见。”
“林将军,我之前不是说过么?今日我要跟明空大师还有大轮寺的明王谈禅说法,任何人不得打扰……”那中年男子的话音刚落,禅房里就传了一声严厉的呵斥声。
声音应当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李施主不要怪罪林将军,林将军不是不懂事的人,他来定然是有原因的……”这时,从禅房里传来了一温和的声音,接着,禅房的房门被人推开,从禅房里出来了一位穿着月白色长袍,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老僧。
这老僧慈眉善目,脸上带着一丝祥和的微笑。
他对着这位林将军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后说道:“阿弥陀佛,仁肇你继续说吧。”
“谢过明空大师了。”
这位林仁肇将军感激的对老僧说了一句,然后拿出了那串费锦给他的念珠,递给了明空大师,恭声说道:“这是那人托我带来的,她说您只要看了,就会知道是谁。”
“啊!”
明空大师看到这串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旧珠串,他嘴里突然啊了一声,眼中刹那间就露出了无比激动的神色,他手指一动,那串一瞬之前还在林仁肇手里的念珠便到了他的手里。
他低下头,仔仔细细的盯着这枚珠串,甚至手都微微哆嗦了起来。
他嘴里低声喃喃自语着:“没错,没错,这是我当年给她的,是我当年给她的,她竟然还留着……”
说着,他抬头向那林将军问道,甚至声音都有了一丝颤音:“来人可是一位……一位女子?”他本想说可是一位极美的女子,但他想到他此时的身份,这极美二字,在这佛家重地也不好出口,便在脱口而出的瞬间,硬生生止住了。
林仁肇有些奇怪的看着明空大师,此时他的心里甚为奇怪,这位明空大师佛法精深,心沉如海,他还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激动过。
听到明空大师的问话,他连忙点头,说道:“正是,给在下令牌的,正是一位还不满二十的小姑娘……”
“不满二十岁?”
明空大师听到这话之后眉头皱了一皱,但瞬间便松弛开了,他眼中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他低声自语着说道:“那一别,不正是十九年前么……”
想及此处。
明空大师深吸了一大口气,平复了一下此事已经变得无比激动的神情,快步回转到了禅房当中。
此刻在这间古朴雅致的禅房里正坐着几人,一人是一位身穿锦衣的年轻公子,在这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年轻公子身后,则是坐着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男人,而在这两人的对面,则是坐着一个看面容甚是年轻的俊美僧人,这僧人的身旁则是盘膝坐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肌肉如同老树根藤一般虬结起来,一看就有些无穷巨力的僧人。
“阿尼陀佛!”
明空见到这几人,先是双手合十说了一声佛号,然后极为歉意的说道:“李施主、韩施主、明王、桑布大师……实在是不巧,老僧有故人来访,实在不能相陪了。”
“大师请便!”
几人也连忙起身回礼,口中连声说着请便。
明空谢过了几人之后,转身出了禅房,脚下一迈,同时用出了极为上乘的轻身功法,只是一瞬之间,便出现在了十数丈之外,而又看到他的身影闪了一闪,便瞧不见他的身形了。
那位俊美的僧人见了明空施展的这般轻身功法,眼中不由亮了一下,他钦佩的说着:“没想到明空大师除了佛法精深之外,连武功也这般厉害!”
站在他身后的那位身材异常高大壮硕的僧人也默然点了点头。
而那位穿着一身锦衣的华贵公子则是笑了笑说道:“明王有所不知,明空大师在年轻时可是武林上极了不得的人物……”
“哦?”
那位俊美的年轻僧人听了这话后,眼中里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他刚想开口问些什么,但那位一直站在那位锦衣公子旁的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
他说道:“公子,天色已经晚了,您也该休息了。”
那锦衣公子一听这话,眉头一皱,明显露出一丝不愉的神色,不过他想到他对对方还有事相求,所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听韩卿……韩师的吧。”
说罢,他对那位俊美僧人歉意的说道:“明王,那咱们便明日再聊吧。”
那位俊美僧人也没恼怒,他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明日再谈吧,李施主虽不是出家人,但对佛经的精通,也让贫僧叹为观止。”
等这位公子跟那位姓韩的中年离开了。
那位俊美的僧人叹了口气,在他一旁的那位异常高大壮硕的僧人见了不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瓮声瓮气的说道:“师兄为何要叹气?”
那俊美僧人有些感叹的说道:“这中原的英雄人物何其多,只是一个小小的姑苏城,就见识了起码三位不弱于你的高手了。”
那高大壮硕的僧人听了这话倒是不怎么在意,他问道:“那他们比师兄你怎么样?”
俊美僧人没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说道:“咱们也回房休息吧,咱们明日还要去慕容世家一趟呢。”
那位身材异常高大壮硕的僧人却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他满不在乎的说着:“那慕容龙城我看也只是吹嘘出来的,他怎么可能是师兄您的对手……”
却说那明空大师的脚程极快,这寒山寺也不大,只是几个起落,他便来到了寒山寺的门前。
等他看到正站在寺外的那位一身白裙的绝美少女时,他的身子瞬间晃动了一下。
那个沐浴在如水般月光下的少女的一颦一笑,竟然跟他脑海里那个他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人影一模一样。
可那都是十九年前了啊。
那少女见到一位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老僧人急匆匆的出现,又见到对方手里正攥着她给那位冷峻中年人的念珠,她马上就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她母亲告诉过她,这位寒山寺的明空大师是她母亲极为要好的朋友,跟她母亲一样,也曾经是明教的法王,如果她遇到难事,可以去找这位明空大师求助,只要给对方那串念珠,那对方就一定会出手相助。
“明空大师,是母亲让我来的。”费锦恭谨的对着和尚说了一句。
她母亲告诉过她,对这位明空大师,要想尊敬母亲一样尊敬他。
不过明空大师却像是失魂了一般,直直的看着费锦,颤抖着身子,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明空大师?明空大师?”
第三十二章 当初我给你取的小名叫花蕊
“明空大师?”
费锦一连叫了数声。
那位明空大师才有些回过神来,他有些尴尬的念了声佛号,但马上他又忍不住的向着费锦看了过去,他听到眼前这少女说是对方母亲让她来的时候,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道:“阿星她……你母亲她还好么?”
费锦听到这位她母亲的挚友竟然叫她母亲的名字叫的甚为亲密,她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不过她马上想起,她母亲告诉过她,让她一定要对这位明空大师尊敬,她便压下了这丝不满,摇了摇头说道:“母亲她在半年前去世了。”
“啊!”
明空大师听到这个回答,嘴里啊的叫了一声,眼睛里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泪水顿时就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他张着嘴,喉咙涌动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有些恢复过来。
但仍旧是一脸的悲苦。
他手里紧紧是攥着那串念珠,这串念珠是当年他亲手做的,送给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他眼睛直直的看着费锦绝美的面庞,语气有些哽咽的问道:“你可是姓徐么?”
他最爱的,让他刻骨铭心,给了他魂牵梦萦的一夜,令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那个女人便是姓徐。
费锦听了摇了摇头,说道:“我姓费,名字叫费锦。”
“姓费!”
明空一听到这话,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狂喜的神色,他不由自主的上前了一步,伸手抓住了费锦的葱白玉指,连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你干什么!”
见到这和尚突然间举止变得如此轻浮,费锦的面色顿时变得甚为羞怒。
“你找死!”
她登时就将自己的手从这老和尚的手里抽了出来,然后挥起手掌,想都不想便向着这老和尚的面庞抽了过去。
那老和尚却只是面有愧色的站在原地,竟然连躲都不多。
就在费锦的手掌就要抽在这老和尚的面颊上的时候,苏信突然出现在了费锦的身旁,他一把抓住了费锦的莹白手腕,说道:“费姑娘,你这一巴掌要是落在这位大师的脸上,我恐怕你会后悔的。”
“你……”
费锦见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她立时大怒,但她看到抓住她手腕的是苏信之后,脸上顿时变得绯红,她嗔怒着说道:“……你放开我!”
“放开她!”
这时。
那位明空大师则是两眼森冷的看着苏信,似乎对苏信拦住了费锦打向他的那一巴掌极为不满,他嘴里怒斥了一声,几乎是想都不想的便使出极为凌厉凶悍的一爪向着苏信抓了过去。
“摧坚神爪!”
见到这位明空大师抓来的这一爪,苏信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亮色。
不过很快,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因为对方用出来的这摧坚神爪,比他在九阴真经看到过的那套黄裳记下来的要高深的多。
听到苏信的话。
那位明空大师冷哼了一声,他有些傲然的说道:“你倒是眼界不凡,竟然还听说过老衲这门摧坚神爪,当初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说着,他的语气也变得暗淡了起来。
他刚才的那一抓自然没能抓到苏信,不过他也没接着追击,而是停下了手,他叹息了一声,说道:“老衲已经退出江湖多年了,还提当年那些旧事干什么!罢了!罢了!”
说着,他又看向了费锦,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始终没能把已经到了嘴里的话说出口来。
“他是你的……”
苏信见此便伏在费锦的耳旁,低声说了一句,他这一句过后,那费锦的面色大变,她瞪大了双眼看着苏信,颤抖着身子。
“你说的……你说的……”
苏信咋了一下舌头,自然而然的说道:“这你都看不出来么?他在你出现之后的表现多明显了?不然以他的武功,怎么可能让你从他手里抽出手掌,还躲不过你的那一巴掌。”
这话说的费锦哑口无言。
她目光怔怔的看向了那位看着她默然不语的和尚,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滚落下来。
她压抑着自己的心情,语气哽咽的说道:“苏大哥……苏大哥刚才说的……我知道……我知道你听得见,他说的那句话……可是……可是真的!?”
明空大师没有说话。
他点了点头。
“当年你母亲跟我……”
“我不信!”
明空大师本想说些什么,但这时费锦却突然爆发,她朝着对方大吼了一声,然后飞快的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就向着远处跑去。
见此苏信叹气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些老掉牙的剧情总是一模一样。
他脚下一迈,身子一闪,便来到费锦身旁,也不管她的反抗跟挣扎,直接把这少女拦腰抱起抗在自己肩头,又是脚下一迈,回到了那明空大师的身旁。
见此明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似乎是诧异这年轻人的轻功竟然如此厉害。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费锦面色绯红的挣扎着。
苏信听了笑了笑:“好,我答应你!”说着,他伸手一抛,便向着那明空和尚扔了过去,明空和尚连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在将费锦安安稳稳的放到地上之后,又是紧张又是关心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但费锦却是扭过头去看都不看他,只是在无声的哭泣着。
“哎,都是我的错。”
明空见此只能是叹了口气,神色变得极为黯然。
这时。
扭过头不看明空的费锦听到这声悲苦的叹气声,也有些忍不住看了对方对方一眼,她两只如秋水般澄净的眼睛盯着明空,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我的父亲?”
“这……”
这话问的明空哑口无言。
当初他在那一夜之后便有事不告而别,等他再回去时只看到了一封留在桌子上的信纸。
他这十九年来,一面都没见过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女儿。
他颤抖着手,缓缓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张对折着的纸盏,这张纸已经泛黄,可以看得出已经有许多念头了,但这张纸盏却被保护的很好,除了中间的那一条折缝,整张纸上,竟然连一丝其余的褶皱都没有。
他默然不语的将这张纸盏递给了费锦。
费锦接过这张纸盏,打开,在这张纸盏上只写了八个极为清秀的小字,纸面上空出了极大的留白,可能是当初写字时极为激动,这八个小字的笔劲力透纸背,即便是过去了许多年,仍旧是墨迹如新。
“恩断义绝,再也不见!”
正在费锦低头看时,明空大师面色极为愧疚的说着:“当初阿星……你母亲问过我,如果是个女孩,我会取个什么名字,我当时想都没想,就说我会叫她花蕊,因为你母亲最爱花,我也希望我们的孩子能长的跟盛开的花蕊一样美丽动人……”
第三十三章 三月不知肉味
费锦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张陈旧的信纸。
这自然是她母亲的字迹。
她永远也不会认错。
泪水啪嗒啪嗒,一声一声的滴在纸上,很快便将这张少说也有十多年年头的纸盏打湿。
她在听到花蕊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身子颤了一颤。
这是她的小名,她小的时候,她母亲便用这个名字叫她,后来她大了一些,她母亲才给她取了现在这个名字,当时她还好奇的问过自己母亲,为什么她会姓费。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自己母亲回答自己时的场景。
母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痛恨,一丝怀念,八分甜蜜的眼神,她的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对自己说道:“因为你爹爹姓费。”
费锦抬头看向默然不语的明空大师,低声问道:“你……你可是姓费?”
明空大师点了点头,说道:“我俗家的确是姓费。”
费锦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她想到她母亲她自己这些年的孤苦,心头顿时生起一股怒意,她生气的问道:“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去找母亲?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她有多么多么的……想你?”
说完,她又用极小的声音补充了一句:“你可知道我这多年多想跟旁人一样,也能有个疼我爱我怜我惜我的父亲么?”
明空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一下。
他看向了一旁的苏信二人,这时寒山寺的一位小沙弥也来到了寺外,那个小沙弥来到明空大师前施了一礼,他便对那小沙弥说道:“戒苦你先带这两位施主去客房歇息。”
“是,方丈。”那小沙弥答应了一声。
苏信知道接下来是人家父女团聚要说一些私密话的时候,他也不方便在场,况且他跟对方其实也只是萍水相逢,只是机缘巧合自己给对方解了一场围而已,有了一点关系,除此之外,他们唯一有关系的,大概就是都是明教弟子了。
他点了点头,跟着那小沙弥进了寒山寺,在这寺里转了几转,便来到了后院。
这寒山寺里的景色不错。
在后院里有着一个占地颇大,有着一方澄净池塘的院落,池塘旁栽种着零零散散的柳树,微风吹来,不但吹皱了平如明镜的池水,更是将许多柳絮吹了下来,院落里遍种着许多梨树,现在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如雪一般的梨花在朦胧的如流水一般的月色下散发着动人的幽香。
苏信瞧着这景象,脑海中不由想起了一句他曾经看到过的诗句,他记得这是晏殊晏相公的千古名句。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咦!”
院落一角的一处凉亭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咦之声,一个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从凉亭里快步走了出来,他眼睛飞快的在院落里梭巡着,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苏信的身上。
苏信看面相的话,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文士服,再加上他修炼明玉功的关系,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英俊,浑身散发着难以的迷人气质,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女人一见到他就生出好感。
这般样貌,自然也让这中年男子眼前一亮。
这中年人便是先前那位在那位锦衣公子旁被称之为韩卿的。
他在南国鼎鼎有名。
是南唐一等一的风流人物。
甚至被拜为过宰相,不过被他直接回绝,他看着苏信,脑海里回想着先前那句才气冲天的诗句,他越想越觉得有回味无穷。
他走到苏信的身前,竟然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他说道:“在下韩熙载,方才听到公子吟咏的那句诗真是……真是……”说到这里,即便是他这种才高八斗的人竟然都有些词穷,想不出有什么词语来能准确描绘是方才他乍听时的感受。
所以他只好是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以前读论语,读到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觉得有些夸大,现在才知道,这当不是虚言了,听到公子方才这诗句,恐怕韩某要三个月看不进那些凡俗的词句了。”
说罢,他叹息了一口气,然后眼睛放光的看着苏信,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名帖递了过去。
他笑了笑,说道:“还不知公子的名姓?如果日后有闲暇,可以去韩某府上,咱们把酒痛饮……”说着,这个叫韩熙载的还不无得意的说了一句:“不瞒公子,不是我韩某夸口,韩某的府宴,可不是闲杂人等都能去的,凡是被韩某邀请的,无一不是非富即贵,或者是像公子这般才气冲天!”
苏信瞧了一眼对方递过来的那张拜帖,倒是没接。
他笑着淡淡的说道:“在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恐怕上不了你的宴席。”
“此言差矣!”
那韩熙载以为苏信是自卑,他笑着说道:“就凭公子你方才那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只要韩某稍加宣扬,半年之内,公子之名,天下皆知!”
这话他说的极为笃定。
“不必了。”
不过苏信仍旧是笑了笑,不再理会这韩熙载,直接闪身就走。
“你站住!”
而那韩熙载还不死心,他眼中闪过一丝愠怒的神色,暗道你这小子怎么这般不知好歹,同时伸手向着苏信抓了过去。
韩熙载可不仅仅是一名名士那么简单。
他的武功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厉害,之前那位大轮寺的明王说的那三位高手,便有一人说的正是他。
不过苏信却连看都不看他,他只是随手挥了挥衣袖,那韩熙载便感到一股大力向着自己袭来,这股力量大的简直让他难以抵御,他身子一震颤,脚下登登登的连退了几步,竟然直接一个翻身,落到了那澄净的池塘当中。
“好小子,你竟然还有这么一身武功!”
那韩熙载面色发红,他只觉得无地自容,他自负武功天下少有,没想到方才看走了眼,那个他以为不会丝毫武功的年轻人,竟然身负一身极为上乘的武功,连他都不经意间着了对方的道。
他一跃便从池塘里跃出,眼神入炬的向四周看去,想要再找到方才那年轻人的身影。
不过他看了许久,都没能找到了。
正在这时。
那位锦衣公子这时也来到了这里,他见到韩熙载那一身落汤鸡的狼狈样子,极为讶然的说道:“韩师,你怎么……”
听到这话,韩熙载的脸上一红,这里四下无人,他也不需要再避讳这锦衣公子的身份。
见到这锦衣公子。
他连忙跪倒在地,恭敬的说道:“臣韩熙载叩见陛下!”
“快快起来!韩师,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在外面又不是在宫里!”那锦衣公子连忙上前将韩熙载扶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夜遇
这锦衣公子便是此时的南唐国主李煜,也是那个日后被称之为词中帝王的婉约派集大成者。
当然,现在的他还不是那个沦为阶下囚的亡国之君,过的已然是志得意满锦衣玉食的帝王生活,写的自然也是风格绮丽柔靡的淫词艳曲,难以摆脱温庭钧开创的花间派的那种腐臭味。
还不是那个能写出千古绝唱的词帝。
李煜眼光闪烁了一下。
他向韩熙载笑着说道:“不知道那件事韩师考虑的如何了?”
谁知道韩熙载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竟然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他向着李煜反问了一句:“不知道陛下说的那件事是何事?微臣愚钝,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老狐狸!”
李煜听到韩熙载这么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你要是愚钝那世上还有聪明人么?
不过他还是微笑着说道:“就是前日我问过韩师的,关于拜相的事……”
但李煜的话还不等说完。
“咳咳咳……”
韩熙载突然打了个哆嗦,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李煜被这咳嗽声一打断,接下来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只听那韩熙载语气微弱的说道:“陛……陛下……臣方才……方才不慎落入了池水……池水中受了凉……凉……阿嚏……您方才……方才的话……臣……臣没听清,请陛下再说……说一次……”
李煜咬了咬牙。
他自然瞧得出他这位老师是装出来的。
以他老师的武功精深程度,怎么可能只是落了水就会着凉,不用说落水了,就算是在冰天雪地里不穿衣服待一晚上,自己老师凭着胸口那一口精纯的浩然气,也能热的像团火炉。
“我想问的就是前几日……”李煜只好再跟韩熙载重复起之前他刚说完的话。
“阿嚏!”
但这时,韩熙载猛然打了阿嚏,他颤抖的更厉害了,他虚弱的说道:“陛下,臣实在是熬不住了,得回屋去烧一碗姜汤祛除一下寒意,您有什么事,待臣的病好了再谈吧!”
说完。
他也不管李煜如何答复,他直接一个闪身,便无比迅捷的消失在了这个庭院当中。
李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言。
韩熙载回到自己房中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发现李煜并未追来,他才松了一口气,那一池水自然不可能让他这种武学大家着凉,只是他实在是不能接下那个相位。
“陛下,非是臣不愿,而是为时已晚啊!”韩熙载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他在早年的时候的确有过王佐之志。
他曾在契丹灭后晋时,主动上书建议过中主李北伐。
当初他在奏章上写的也是热血激昂,言辞恳切陛下有经营天下之志,今其时矣,若戎主遁归,中原有主,则不可图矣。
可惜这个建议并未被采纳,这让他极为痛惜。
在他看来,这是南唐唯一入主中原的机会,错过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再加上后来淮南之战时,李又没能听从他的建议,导致作战失败丧师失地,之后南唐再想要有什么大作为,那是千难万难了。
他想做的是王佐之臣,可不是做偏安一隅的小国宰相。
虽然在李煜即位后已经数次想要让他重新出山,执掌相权,但像他这种早就看透了天下大势的人,怎么可能明知道是火坑还往火坑里跳?
他不是诸葛武侯,没那么大能耐,也没那么高尚的情操,做不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以这些年来他才会天天蓄妓自污,只图玩乐。
只是因为他早就看明白了,这南唐已经是亡国之势,救不回来了。
“那是……”
苏信跟着小沙弥来到了自己的客房。
在自己的客房前也有着一座庭院,庭院的当中有一座假山,他刚进入这个院落,便看到了在假山旁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高达的身影。
这身影是一位和尚,不过打扮怪异,似乎是外地来的僧人,不是这寒山寺原住的。
这僧人似乎之前在修炼一门武功,在苏信进来时他刚刚行气完毕,一口浊气吐了出来,竟然爆发出了如龙吟一般的声响,久久不散。
这番场景吸引了苏信的目光。
他驻足观看了片刻。
那高大的和尚也发现了苏信正在看他,不过这和尚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对苏信点头笑了笑,便转身离去了,看他离去的方向,应该也是在这庭院里的某处客房居住。
“师傅,你在看什么?”
常芳见到自己师傅注视那个高大的和尚,不由好奇问了一声。
苏信听了后摇了摇头,他低声说道:“那僧人方才练的武功叫龙象般若功,只是像那人这般练到吐气如龙境界的,我之前还从未听闻过的。”
“龙象般若功?”
常芳念叨了一声,她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长在山林,对各种武功的名字自然不熟悉,这龙象般若功她自然没听过了。
“这位施主倒是好见识!”
正在这时。
从远处传来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常芳不由抬眼望去,她便见到一个相貌极为俊美的僧人向着他们师徒俩走了过来。
这僧人在她看到时还在远处,但对方的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两人的近处。
“贫僧迦楼罗,见过施主了。”
他笑着对苏信施了一礼,然后才继续说道:“方才那位僧人正是在下的师弟,名字叫桑布,他方才修炼的,正是龙象般若功。”
说着,他语气变得有些好奇起来。
“这门武功在雪域上是鼎鼎有名,在中原上恐怕是籍籍无名,据贫僧所知,历代修炼这门武功的大师没有到过中原的,不知道阁下是如何知道这门武功的?”
苏信看着这名相貌俊美的年轻僧人,他的感觉告诉他,这个僧人的武功深不可测,恐怕不在之前他遇到的段思平之下。
他之前遇到段思平时,那段思平已经是年老体衰,到了生命的尽头。
而这个僧人的生命却极为旺盛。
如果说那段思平只是落日时的余晖,那这俊美僧人便普通正午的骄阳。
苏信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才随口胡诌道:“我之前到过雪域高原,机缘巧合之下听说过这门密宗护教神功的名字,传闻这是莲花生大士所创的盖世神功,练成之后有十龙十象之力,不过传闻还从未有人能突破到十重以上,而方才那位桑布大师吐气如龙,那可是第十一重的象征了……”
听到苏信的这句话,那俊美的和尚笑了笑。
第三十五章 说得好,那慕容龙城又有什么了不起!
这位叫迦楼罗的俊美僧人笑着说道。
“施主倒是对鄙寺的这门武功知道的很清楚呢,许多鄙寺的僧人,对这龙象般若功的了解恐怕都不如施主了解的深呢。”
苏信听出了对方的意有所指。
这俊美和尚虽然给他的感觉极为危险,但他也并不惧怕,那段思平都给我杀了,我还怕你一个大轮寺的明王?
苏信的确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我还听说那密宗还有一门比这龙象般若功还高深的神功,叫做无上瑜伽密乘,当初莲花生大士便是用靠着此功立地成佛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迦楼罗听了此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问道:“施主觉得是真还是假呢?”
苏信摇了摇头,说道:“自然是假的。”
迦楼罗仍旧是笑着,他继续问道:“何以见得?”
苏信说道:“直觉。”
迦楼罗说道:“直觉有时候可是不准的。”
苏信笑了笑,说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从不出错。”
迦楼罗摇了摇头,他显然对苏信的话并不认可,他说道:“人总是会犯错误的。”
苏信说道:“我们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那莲花生大士又不可能死而复生的为我们现身说法,咱们自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的。”
迦楼罗仍旧是摇头说道:“莲花生可没死……”说到这里,他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苏信一眼,脸上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他笑眯眯的说道:“而且这位施主你怎么就觉得,那位莲花生大士,不会在你面前现身说法呢?”
说罢。
这迦楼罗的身影竟然开始逐渐变得淡薄,如同佛经里说的梦幻空花一般,在转瞬之间就化作了无数泡影,消散一空。
“师傅!这……这……”
一旁的常芳见到如此一幕,自然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故弄玄虚……”
苏信却只是撇了撇嘴,不屑的说了一句之后,便对自己的弟子说道:“你不是明天还要去看慕容世家跟大轮寺明王的论武么?想要去看就去睡觉,不然明早起的晚了,我可不会叫你。”
第二日。
“师傅!”
常芳刚睁开眼睛,看到窗外高高挂起的太阳,马上就惊叫了一声,然后她便看到自己师傅正在一旁的一张椅子上,老神在在的看着一卷书。
她有些恼怒的叫道:“师傅,你怎么不叫人家!”
她连着坐了几天船,就没睡个安稳觉,本就累极了,昨天脑袋刚一触到枕头便沉沉的睡去,谁想到这一睡睡的大了,竟然睡到现在才醒,而且看现在太阳的位置已经临近正午,想要再去姑苏城去看那慕容世家跟大轮寺的论武,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给你一个教训。”
苏信看了自己弟子一眼,将手里的那卷书放在桌子上,淡淡的说道:“我昨晚就跟你说过,如果你起的晚了,我可不会叫你。”
说完,苏信便站起了身子。
问自己弟子道:“现在你还去不去?”
常芳想到这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盛典,她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就脱口而出道:“去!”
寒山寺离着姑苏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常芳虽然拼尽了全力,但到了正午,行程也不过是刚刚过半,而她已经耗尽了内力,气喘吁吁了。
早上她起的晚了,为了赶时间饭都没有吃,现在又到了正午,肚腹中更是饥饿。
见到路边有一家酒铺,嗅到从店家靠边支着的大铁锅里不断传来的肉香,她立时就停住了脚步,不断吞咽着止不住的口水,再也走不动了。
听到自己肚子正在咕噜咕噜叫的声音。
她有些不好意的红了下脸,然后她看向了正悠哉悠哉跟在自己身后的师傅,小声说道:“师傅我饿了。”
“好香的味道!”
苏信也嗅到了那股极为浓郁的肉香,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点了点头,道:“是狗肉!”
“正是狗肉!”那正在大锅钱守着的店家听到了苏信的话,便对着笑着输了个大拇指,说道,“客人要不要尝一尝,正好也是饭点了,咱家这狗肉也不贵,二十文钱一大碗!”
这说话的店家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裙,但样貌却极为妩媚。
这时。
从这间路边的简陋小店探出了一个脑袋,那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相貌有些粗犷,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满着酒水的酒碗喝着酒,他笑着对苏信两人说道:“这店家的狗肉可是天底下的一绝,我吃了几十次都没吃够,这次不吃,那可就得等十天之后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根煮的稀烂的狗腿撕咬下了一大块肉,在嘴里咀嚼了两下,然后端起酒碗,一仰头,就把那满满的一碗酒水灌了下去。
“过瘾!”
喝完之后,他还喜滋滋的大喝了一声。
苏信嗅着这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自然有些把持不住,不过他自然不能在自己弟子面前丢脸。
他咳嗽了两声,看着自己弟子,问道:“饿了?难道你不去姑苏城看慕容世家跟大轮寺的论武了?那慕容龙城可是公认的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那位大轮明王也是雪域上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这次两人的较量可是武林上百年一次的盛举,错过了这次,下一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了。”
这话说的常芳犹豫了一下。
不过她瞧了瞧天上太阳的位置,估摸着时间,觉得就算她再怎么赶时间,也不可能及时赶到姑苏城了,所以她就哼了一声。
说道:“那慕容龙城又什么好看的,不去看就不去看了!”
听到这话。
苏信还没说话,那位之前探出脑袋来跟他俩说话的那个面容粗犷的年轻人又探出了脑袋,他脸上挂着极为灿烂的笑容,他哈哈笑着说道:“这姑娘说的话有意思!说的对,那慕容龙城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凭这句话,姑娘你中午这顿饭,我包了!”
“真的?!”
常芳一听这话,眼中顿时一亮。
她身上没带钱,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跟自己师傅说自己饿了。
“哈哈!”
那粗犷年轻人仍旧是豪爽笑道:“我慕……慕某人一口吐沫一个钉,从来不讲虚言……”
说着,他对那老板招了招手,大声说道:“李掌柜,今天所有的狗肉,我全都包了”说完,他手臂一扬,一锭少说也有五六两重的银子就被他打向了那个掌柜。
这银子的射速极快,显然那年轻人射出这块银子时,用上了一门极为上乘的暗器手法。
那女掌柜只是轻轻一抬手,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将这块射速极快碎银子轻描淡写的接了过来,她拿着这块碎银子掂量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淡淡的对那粗犷年轻人说道:“不够。”
第三十六章 慕容家的天之骄子不见了
“不够!?”
那粗犷年轻人听到这话,面色顿时一变,他一拍桌子,极为不忿的说道:“李掌柜,你这就不够朋友了,你这一锅狗肉成本一两银子都不到,我都给你六两了,你还说不够?难道你还想讹我的钱不成?我可是你女儿的干爹!”
那店掌柜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
她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之前在我店里欠了九两银子,拖了三个月,咱们按照三分利来算,这利滚利,便是十九两七钱银子,我把零头抹去,给你算二十两银子,要不是看在你是秋水干爹的份上,我今天会让你在我这吃肉喝酒?我早就把你乱棍打出去了!”
“这个……这个……”
这话把那粗狂年轻说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他吱吱呜呜了半天,然后才觉得有些不对,他疑惑的看向那店掌柜,问道:“你说我欠了你十九两七钱银子……”
那店掌柜听到这话,顿时眉毛一横,俏脸一寒,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迹,在纸的下面,还按着几个手指印,她嘴里喷着唾沫,寸步不让的说道:“这是你自己写的欠条,上面还有你的手印呢,你还敢不认账?”
“我不是不认账,我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我……”那粗犷年轻人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那店掌柜直接粗暴的打断了。
那店掌柜说道:“你什么你?你到底还不还钱!”
“还!还!”那粗犷年轻人只能连声答应着,他刚才本想问一下,怎么十九两七钱银子抹去零头就成了二十两了,不是应该十九两么?
不过看自己这个老朋友的态度,他问了肯定更加激怒对方,他索性不问了,好男不跟女斗,老子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跟你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不就是一两银子么,我是差那一两银子的人么?
他伸手往怀里掏了掏,然后面色一窒。
那女掌柜见此一幕,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她冷冷的说道:“不用装了,我一见到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没钱了。”
“嘿嘿!”
那粗犷年轻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伸手摸了摸头,低声说道:“我昨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的确拿了不少钱的,不过我路过广隆赌坊,心痒难耐,就去小赌了一把……”
“哼!”
还不等这粗犷的年轻人把话说完,那位妩媚的女掌柜便冷哼了一声,她不屑的说道:“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你进了赌场那能是小赌一把么?不把身上的钱数个精光,你能出的来?我看你剩下的这块碎银子,也是人家赌场看你输的太可怜,给你留下吃饭的吧?”
“哈哈!哈哈!”
似乎是被这女掌柜说中了心事,那粗犷的年轻人尴尬的笑了两声,不再说话了,不过他只是沉默了几个呼吸,才忍不住小声说道:“我刚才的话都说出去了,你知道我说话向来是一个唾沫一个叮,你看……”
“德行!”
女掌柜又白了这粗犷年轻人一眼,然后才笑着对常芳说道:“我跟阿龙是朋友,既然阿龙说要请你吃饭,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小妹妹,你中午这顿饭,姐姐我包了。”
说着。
这女掌柜便掀开了锅盖,一阵无比浓郁的香味从这口大铁锅里飘散了出来。
她拿起勺子,刷刷两下,便把一个大海碗装的满满当当,又在碗里舀满了浓香的汤水,然后轻轻一推,这碗喷香的狗肉便自动飞入到了屋子里的一张木桌上。
“谢谢姐姐!”
常芳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现在嗅到这么浓郁的香味哪里还忍得住,她悄悄看了自己师傅一眼,见到自己师傅并没有反对,便兴高采烈的感谢了一下这位妩媚的女掌柜,一路小跑的进了屋子,直接下手就吃了起来。
“你的我可不管。”见苏信也要进屋,那女掌柜对苏信说了一句。
“我有钱。”
苏信尴尬的一笑,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大概有二两重,递给那位掌柜,说道:“我先吃着,不够我再给钱。”
女掌柜接过银子,喜滋滋的点了点头,说道:“客观放心,狗肉我这里保准管够,不够我再给您杀几条!城西孙财主家养的那几条狗正肥着呢!”
说罢。
她又熟练的从锅里舀出了一大碗肉,满上了浓汤,轻轻一送,这碗喷香的狗肉便自动飞到了屋中,安安稳稳的落在了桌子上。
“掌柜好武功。”
就连苏信见到对方施展出的这等极为上乘的运劲手法也不由赞叹了一声,这小小一个姑苏城,竟然如此卧虎藏龙,随便一个路边小店的掌柜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那粗犷年轻人听了却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雕虫小技……”
这声音虽然那年轻人说的极为小声,但那女掌柜的耳朵却是极尖,她耳朵动了一下,便将这话给捕捉到了。
听了此话之后,她眉毛顿时一横,露出一股杀意。
几乎是想都不想,她直接把手里拿着的长柄铁勺往身旁另外一口正煮着滚滚沸水的铁锅里一伸,然后猛的一撇,一蓬滚烫的沸水便如一道水箭一般,就向着正在屋子里吃酒喝肉的那个粗犷男子扑头盖脸的射了过去。
“哈哈!你这就想伤我?比口舌我说不过你,比武功,你差的……嘶……烫死我了!!”
见这一道射箭射来。
那粗犷年轻人却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的挥手挡去,不过他的手掌刚触到这射来的沸水,他嘴里刚说了一半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瞬间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嘴里痛呼了一声,一拍桌子站起来,愤怒的向那女掌柜看去,那女掌柜不甘示弱,也是一脸冷笑的看着他。
这粗犷年轻人见此咬着牙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屁股坐在下来,不断的对射来的沸水烫的通红的手掌不断吹着凉气,他一边吹还一边嘀咕道:“好男不跟女斗,我这是看你是我干女儿她娘的面子上才饶过你……”
“我不用你饶!”那女掌柜冷哼着说了一声。
粗犷男子顿时就不说话了。
姑苏城,慕容世家。
慕容世家之前住在太湖边燕子坞的参合庄,只是这些年来慕容世家在武林上的名气越来越大,那处慕容家的老宅已经多年不住,全族都搬到了姑苏城里新起的一座极为富丽堂皇的阔大宅院。
今天是慕容家的大日子,在离着约定好的论武时间还有一炷香时间,在慕容世家大门前的阔大广场上已经聚集起了至少上千人,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天涯各地,都是在等待着这一场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武林盛会。
大轮寺的明王已经到场,但慕容家的那位天之骄子却直到此时还没有露面。
众人皆以为这位最近几年名声鹊起的慕容世家的天之骄子要最后时刻才压轴出场,这样才能做足声势,也最符合慕容家一贯的作风,所以众人也不焦急,皆是在静静的等待着。
但实际上。
此时的慕容世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热粥。
因为他们慕容家的那位天之骄子,自从出道至今未逢败绩的慕容龙城不见了!
第三十七章 慕容家的名声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大活人去了哪都不知道?”
在慕容世家的正屋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正拿着鞭子狠狠的抽打着几名下人。那几名下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身上的衣服已被抽破,露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一位老者走入了屋子,见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好了,不要打了,龙城要悄悄离开,不用说他们了,就算是你能看得住么?”
“老爷……”
那管家住了手,对那位老者露出了恭敬的神情,他为难的说道:“但时辰就要到了,要是那时候大公子还不出现,那咱们慕容家的名声……”
“我知道。”
那老者摆了摆手,示意管家不要再说。
他叹了口气:“龙城这孩子什么都好,惟独不听话这一条……”
“哼!”
跟在这老者身旁的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人听到这话顿时冷哼了一声,他极为不满的说道:“爷爷,兄长他这哪里是不听话,他根本就没把咱们慕容家放在心上,他难道不知道,要是今天他不去参加跟大轮寺明王的论武,咱们慕容家……”
啪!
只是这年轻人的话还不等说完,那老者便直接一巴掌将其抽翻到了地上,这老者两眼森寒的瞧着他,冷冷的说道:“混账东西,龙城的坏话你也配说?”
这锦衣年轻人直接被这老者的一巴掌抽倒在了地上。
他的脸颊顿时变得红肿,一丝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身子微微颤抖着也不知道的愤怒还是恐惧,他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咬着牙齿说道:“是孙儿错了,不该说兄长的坏话,但兄长他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孙儿实在忍不住,他这是在毁咱们慕容家的基业……之前每次他胡闹您都袒护他,难道就因为他天赋高武功好,哪怕他把咱们慕容家毁了也可以……”
“你还说!”
那老者听到这年轻人竟然还敢顶嘴,他脸上顿时涌起无比的怒意,他猛地挥起手掌,运起内力,下一瞬就要一掌拍下,不过就在拍下之前,那位管家连忙急步上前,一把揽住了老者。
那管家惶恐的说道:“老爷息怒,二少爷也是为家族着想……”
那老者眼神喷火的瞪着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不认错的锦衣年轻人,以他的武功,要运劲震开这管家的手掌轻而易举,不过他没有将管家的手震开,只是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之后,便将手掌收回。
他冷冷的说道:“你说的不错,就是因为你哥哥天赋高武功好,所以他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听到自己爷爷的亲口答复。
这锦衣年轻人猛然间用力攥了攥拳头,眼中露出了一丝阴沉的目光,不过因为他始终低垂着头的缘故,也没人看到他的神情。
“老爷不好了!”
正在这时。
从外面,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声惊叫声。
一名慕容世家的下人从外面跑进了屋子,对老者惶恐的说道:“老爷,时辰到了大公子没出现,那些在场的人他们开始大闹了……”
听到这话,那老者眉头紧紧一皱,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锦衣年轻人,眼光闪了闪,说道:“慕容家的名声不能丢,龙城的名声自然也不能丢……”
不过他说到这里,顿时就停住了话头。
慕容龙城不出现,那便是他们慕容世家违诺,武林中人千金一诺,最看重的便是信意二字,这样必然会让武林上的群雄唾弃,自此之后,他们慕容家即便不会名声丧尽,也要丧的差不多,至于龙城以后也休想在武林上抬得起头来。
现在丢人是一定的。
老者在思考着如何让丢人的程度丢的最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或者说,能不能换一个人来丢人……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锦衣年轻人,心头有了个注意。
他语气缓和起来,说道:“虎城,你代龙城替咱们慕容家出战,跟那大轮寺的明王打一场,如果那位明王问起龙城,你就说你哥哥闭关练功时行错了气,受了重伤,正在疗伤,短时间内难以痊愈,如果他还想跟龙城交手的话,咱们慕容家可以另约时间。”
说着。
他主动伸手将锦衣年轻人扶起来,眼神也不像之前那么冰冷。
他拍了拍这锦衣年轻人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也是咱们家的子弟,你聪明能干,除了武功之外,几乎处处都比龙城出色,这些爷爷都知道,以后这慕容家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慕容家的名声便是你的名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明白么?”
锦衣年轻人听到这话,神色松了一下。
他脑海里回想着方才自己爷爷说的那句慕容家迟早要交到你手里的话。
他想到自己哥哥除了练功之外整日不务正业,而且对家族的事情根本漠不关心,这样一个心里根本没有家族的人,即便是自己爷爷再偏袒他,也不可能把慕容家的未来跟希望交到那样一个人手里。
毕竟他们慕容家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武林世家,他们还有着更大的野心跟企图。
行事必须要万分的谨慎小心。
万万不能行差错路,否则的话,整个家族就会陷入灭顶之灾,要是让自己哥哥未来执掌了慕容家,那慕容家就再也不要想去完成那个庞大的野心跟企图了。
想到这里。
他对着那老者点了点头,说道:“爷爷你放心吧,我的武功即便不如兄长,但也学到了咱们慕容家参合指的精义,那大轮寺的明王即便名声再大,不打过,又焉能知道我胜不过他!”
“好!”
老者听了这话,嘴角露出了一丝喜色,他笑着说道:“就凭你这份气魄,就不愧是我慕容家的子孙……你去吧,让天下人知道,咱们慕容家不止一个慕容龙城!”
听到自己爷爷这般鼓励的话语,慕容虎城的心里也颇为激动。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爷爷您就放心吧!我一定让他们知道咱们慕容世家的厉害!”说完,他便头也不回,信心满满的出去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
慕容家老爷子的眼神才又变得发冷起来。
那位管家有些担忧的开口,他说道:“老爷,那迦楼罗在雪域上号称再世佛陀,据说无上瑜伽密乘的修为直追传说中的莲花生大士,二公子恐怕……”
“我知道。”
慕容家的老爷子点了点头,他漠然的说着:“但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保证慕容家的名声保证龙城的名声。”
那位管家听到自己主人如此不近人情的话,他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自己主人那一脸森冷的神情后,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第三十八章 不跟他见上一面,那才会抱憾终生
在慕容家外的阔大广场上。
数千来自天下各地的武林群雄们吵吵闹闹着。
这些人不远万里的来到这姑苏城慕容家,都是为了一览号称年青一代第一人的慕容龙城跟那位大雪山大轮寺明王的惊世一战。
现在已经过了这次论武的约定时间,那位慕容龙城不但没出现,甚至就连慕容家的大门都紧闭着。
没有一人出来。
这自然让这数千位武林群雄群情激奋,要不是顾忌到姑苏慕容氏数百年里在武林上的煌煌声威,这些人早就直接破门而入,一问究竟了。
桑布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怒意,他对身旁的迦楼罗说道:“师兄,慕容家的人太不懂礼貌了!”说着,他攥了攥拳头,怒道:“要不要我去教一下他们什么叫礼数?”
那位大轮寺的明王却只是笑了笑,他淡淡的说道:“不用。”
说完,他看了看天色,又补充了一句,道:“现在焦急的应该是慕容家,咱们着急什么?”
在慕容家的正对面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据说这酒楼也是慕容家的产业,从这酒楼上居高而望,正好可以将整个广场收在眼下,并且视角极佳,正是最好的观看位置,当然,包下一间包厢的价格也极为不菲,能包下来的也是非富即贵。
一间位置一般,最为普通的包厢便需要一千两黄金,位置最好的顶层包间更是被开出了一万两黄金的高昂价格。
但尽管如此。
顶层的八个豪华包厢,还是尽数被人定了出去。
而且价格比这酒楼最初开出的一万两黄金的价格,还要高出数倍。
至于是谁有这等魄力,虽然许多人好奇,但店家对此是无可奉告,再加上这店家有慕容家的背景,所以也无人敢用强。
在顶楼位置最好的一间包厢里。
李煜、韩熙载、明空大师以及费锦坐在里面,在他们面前的一张桌子上,摆着极为丰盛的珍馐美食。
“早上我让苏大哥跟咱们一起来,结果苏大哥不来……”费锦看着满桌的珍馐,却没有什么食欲,她脑海里还在想着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苏大哥。
听自己女儿说起昨夜那个年轻人,明空大师皱了皱眉毛。
他觉得自己女儿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他沉声说道:“花蕊,你知道那姓苏的小子是什么来历么?”他跟自己女儿相认之后,倒是并不叫自己女儿的名姓,而是叫他当初给自己女儿取的小名。
费锦听到自己爹爹的问话,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我跟他只是在船上遇到的,当时……”三言两语之间,她便把之前在江船上的事跟自己父亲说了一遍。
明空本意只是想问清楚那姓苏的小子的来历,不料却听到了自己女儿竟然被人追杀的事。
他顿时火帽三丈。
“孟昶?那个蜀国的国主?他是活腻歪了吧!”
明空说起孟昶这位先前的蜀中剑圣,现在的蜀国国主时满不在乎,似乎要杀一位国主在他眼中跟吃饭那么容易,他的拳头攥的咯吱咯吱直响,一点也没了天下闻名的佛门宗师的风范。
就连一旁的韩熙载也颇为意外的看着他。
明空冰冷的说了一句之后,神色也平静了下来,他歉意的对李煜韩熙载两人点了点头:“抱歉了,贫僧方才失态了。”
明空是一个很洒脱的人。
之前他就告诉了李煜韩熙载他旁边那位少女的身份,所以两人也表示理解。
毕竟谁都有七情六欲。
任谁知道自己十九年没见的女儿竟然被人追杀,那肯定也会怒气冲天,韩熙载甚至还换位思索了一下,他觉得要是他处在明空大师那个位置上,他恐怕表现的还要更加失态。
明空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掌,无比决绝的说道:“女儿你放心,三个月内,我一定割下那个蜀国皇帝的脑袋来给你出气!”
这时。
那韩熙载突然开口。
他笑着向费锦问道:“费姑娘,不知道你口中那位苏大哥叫什么名字?”
费锦也认得韩熙载,知道对方乃是南唐的大名士,也是她爹爹的好友,她也不敢失礼,连忙说道:“苏大哥说他叫苏信,苏是……”
“谢过了。”
听费锦说完,韩熙载笑着道了一声谢。
一旁的李煜倒是有些疑惑的看了自己的这位老师一眼,什么时候自命清高,向来眼高于顶的韩师,竟然对一个会点武功的小子感兴趣了。
他不由问道:“怎么?韩师难道认得这苏信?”
听李煜这么一问。
韩熙载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他自然不能说昨天他被对方一袖子就甩到了池塘里,成了落汤鸡,还差点被你目睹到。
他笑了一下遮掩了下自己眼里的尴尬,说道:“陛下,昨夜我偶然在庭院里见到了这位苏公子,听到他吟了一句诗……”
“哦?”
韩熙载的这番话引起了李煜的兴趣,谈诗词他最为在行,而且他也写的一手好花间词,在整个南唐都是鼎鼎有名的。
他笑着问道:“什么诗句能让韩师您这般人物都如此念念不忘?”
“自然是好诗了!”
韩熙载赞叹了一声,他清了清嗓子,将苏信昨夜的那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诗句说了出来。这句诗刚一出口,在屋子里的三个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色。
李煜自不必说。
虽然他现在还没写出后世传唱的那些不朽名篇,但那只是因为他还没成亡国之君,心境没到罢了。
而明空和尚也是遍阅群书之人,谈吐极为不凡,不然也不会跟李煜韩熙载交好,这两人可是真正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人物,至于费锦也是饱读诗句,甚至在原本的历史上,后蜀被攻灭,她还写出了那句十四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的名句。
他们自然能体会出这句看似平凡的简单诗句中的超凡脱俗来。
“千古名句!千古名句!”
那李煜更是直接站起了身子,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神情,连声说着:“这个苏信朕……我一定要见上一见,一定要见上一见!”
说着,他就要往包厢外面走。
见此韩熙载连忙将其拦住,说道:“陛下,那慕容家跟明王的比试就要开始了,您可是亲口说过这是武林上百年一遇的盛事,要是错过了,会抱憾终生……”
“哈哈!”
谁知道李煜听了却哈哈一笑,他想也不想的说道:“这算什么遗憾?不能跟写出这等样诗句的人见上一面,那才会抱憾终生!”
说着,他就出了包厢,带着包厢外的侍卫急匆匆的下楼去了。
见此韩熙载也待不下去了。
他这次陪同李煜外出,除了因为他是江南名士跟李煜关系好之外,还因为他武功高强,能随时保护李煜的安全,这事他可是在朝堂上打过包票的,李煜既然走了,他自然也待不下去了。
他跟明空大师两人歉意的说了一声,便也跟在李煜的后面离去了。
第三十九章 赵匡义
过了慕容家约好的时间,那慕容龙城仍旧没出现,在场的众多武林群雄,自然生气吵闹起来,甚至还有人嘲讽那慕容龙城是因为畏惧大雪山大轮山的武功,从而不敢出战,丢尽了中原武林的脸面。
听到这些人乱糟糟的声音,费锦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些人懂什么。
她见过慕容龙城。
自然知道这位慕容家的天之骄子有多厉害,而像他那样的人物,也绝对不会惧怕什么大轮寺的人。
否则的话,她那位结拜姐姐,也断然不可能看得上对方。
“慕容家的人来了!”
正在费锦乱想之时,那明空和尚目光一凛,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是慕容大哥?”
费锦听到自己爹爹的话之后,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向着慕容家的大门看去,只见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一行慕容家的人从慕容家的大宅里排成两列走了出来。
不过费锦在瞧见站在最中央的那个年轻人之后,却马上皱起了眉毛,这个年轻人的样貌虽然跟她记忆里的那个豪迈粗犷不修边幅的慕容大哥有七八分相似,但这年轻太精致了一些,她熟悉的那个慕容大哥,可不会这样。
明空大师收回了目光。
他站起了身子,淡淡的说道:“咱们走吧,没必要看了,那人不是慕容龙城,而是他的弟弟慕容虎城。”
“慕容虎城?”
费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什么,她还不知道慕容大哥有个弟弟叫慕容虎城呢,不过她跟慕容龙城也只是见过几面,了解的也不多,不知道倒也正常。
“嗯,他是慕容龙城的亲弟弟,不过比起慕容龙城来,他可是差的远了,他不可能是迦楼罗的对手的,恐怕就是迦楼罗的那位叫桑布的师弟,赢他都用不了几招……”说着,他摇了摇头,直接出了包厢,下了酒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听了自己爹爹的话,费锦也也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色。
“那就是慕容龙城?!”
同样的在这间酒楼的顶层豪华包厢里,一个眼神阴鹫,面色发白,脚步虚浮的年轻人死死的盯着从慕容家走出来的慕容虎城,问了身旁之人一句。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容貌普通的中年人,他看了慕容虎城几眼,有些拿不定的说道:“二公子,从面相上来看,这人的确是跟画像上的慕容龙城有些相似,不过那慕容龙城传闻是一个粗犷豪放的汉子,这人……”
那阴鹫的年轻人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厉声说道:“赵普,你只需要说他是不是那慕容龙城就行了,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听到这话,那叫赵普的中年人面色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头。
连主公跟我说话都要客客气气,他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
不过想到对方是自己主公的亲弟弟,而自己主公又对这位弟弟极为痛爱,他倒也不好动怒,便淡淡的说了一句:“二公子,赵某眼拙,看不出来。”
“你!”
那阴鹫的年轻人等了赵普一眼,他咬着牙哼了一声,他知道这人是自己大哥的心腹,他奈何不了对方,所以哼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大哥让我离开开封府避难,这一个月来没打野食,都快淡出鸟来了。”
阴鹫年轻人不忿的说了一句。
正在这时。
他通过开着的包厢门,看到他这间包厢一旁的那座包厢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位样貌极美的女子一边说笑着一边从那间包厢里走了出来。
见到这两位美丽女子,嗅着走过之后空气里留下的香风,这阴鹫年轻人眼睛顿时都看的发直,嘴里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我要这两个!我一定要这两个?”
他咽下了口唾沫,嘴里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然后想都不想,就向着包厢外走去。
在他身旁的赵普见此皱了皱眉。
为什么都是一个爹生的,主公英明神武,弟弟就如此不堪?在开封府时就是因为这腌事惹了祸端,不得已才让他出来避难,怎么这才消停了不到一个月,这腌病又犯了?
这次他是奉了自己主公的命令,带着二公子离开开封府避难的,同时也要监督二公子,不能让他再胡闹惹出事端来。
现在正是主公大计的关键时刻,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想及此处。
他脚下一动,便来到了那阴鹫年轻人的身旁,抬手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此时那阴鹫年轻人一只脚刚迈出包厢,突然感到自己肩膀上仿佛被人压上了一座山一般,身子沉重的再也踏不出一步,他一惊之下,连忙扭头看去,见到了赵普按在他肩头的那只手。
“赵普你敢对我出手?你不过就是我大哥的一条狗而已,你好大的胆子!”这阴鹫年轻人厉声喝了一声,然后伸手一抓,便拿起了墙边靠着的一根浑圆黝黑的镔铁长棍。
赵普刚收回他方才施在这阴鹫年轻人肩头的内力,便看到这年轻人竟然一棍就向着自己批头砸来。
这一棍对方使的劲风呼啸,显然是用出了全力。
他知道,二公子的武功是主公亲自教的,这一手蟠龙神棍亦是主公的秘传武功,自己主公就是凭着这门棍法,打遍天下无对手的。
这一棍要是砸实了。
那他即便不死,也得受个重伤。
砰的一声。
赵普横起一掌,劈在了这阴鹫年轻人砸来的铁棍上,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阴鹫年轻人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变的犹如白雪,他身子一颤,哐当一声,手里的那根镔铁长棍登时就落到了地上,然后又噔噔噔的连退了三四步,一直抵到墙上,才稳住了身子。
而赵普则是稳稳的站在原地,身子晃都没晃一下。
“你等着!回去我就跟我大哥说,看他怎么收拾你!”那阴鹫男子知道自己不是赵普的对手,便对他出言威胁。
而赵普却不咸不淡的说道:“二公子,你想对主公说什么那是你的事,不过方才那两位女子是这南唐的司徒周宗的女儿,大的那位传闻跟这南唐的国主李煜青梅竹马长大,关系十分暧昧,这在南唐几乎人尽皆知,你要是再因为你那****而惹出什么天大的麻烦来,坏了主公的大事,那我为了主公大计成败,也不得不心狠手辣一次了。”
这话说的阴鹫男子哑口无言。
他杠道:“我哪里知道这么多……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能过目不忘博闻强记的?”
赵普淡淡的说道:“你即便不知道她们的身份,也该知道,能在这里包下一间包厢的,怎么可能是普通身份?”
说着,他一只手凌空一抓,那跟方才掉到了地上镔铁长棍便被他抓在了手中。
然后他五指用力。
这跟镔铁长棍,便被他扭成了麻花的形状。
而见到如此一幕,那阴鹫年轻人顿时颤抖了一下身子,他咽下了一口唾沫,他想到了自己兄长最近在计划的那件大事,这件事可是只许成不许败。
他即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他兄长再疼爱他,但他要是把那件大事给搞砸了,那他兄长也绝对会杀了他。
而自己兄长一旦想杀一个人,那这天底下可没任何人能挡得住。
虽然他这么想着。
但他脑海里不知怎么得,还是浮现出了方才那两位少女嬉笑的画面,他舔了舔嘴唇,暗骂了一声:“等我大哥的事成了,就发兵灭了这南唐,到了那时,这俩尤物,迟早是我的,倒是不用急在一时!”
他甚至越想越兴奋,到了那时,攻破了南唐,他还要叫人把他办事时的场景给画下来,邀请那个叫李煜的南唐国主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