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器灵主TXT下载器灵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器灵主全文阅读

作者:雪海Lily     器灵主txt下载     器灵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器灵主全文阅读

第一章 乌骓异动

    【“上一任器灵主曾意外夺得锁灵鞘,这鞘材质不一般,它似流沙,什么形状的匕首都可以匹配入鞘,所以人们也因此无法得知真正的锁灵刃......”】

    “器”分大小,小器小用,大器大用。

    古人说“君子不器”,是说人不应该屯于局限,要放大格局。

    但还有一种说法,古器有灵,若付诸世间俗恶与灵器,这灵器便化为妖器,作乱人间。

    因此,人们守住心门,不入器,不沾染污秽,谓之不器。

    器在这世间的存在,就好像人心的存在。

    人分善恶,器也分好坏。

    祭月节至,凉风习习,漫天絮飞舞。

    这是放风筝的好时节。

    鲢鱼风筝、眯蛾风筝、雷公虫风筝、月儿光风筝……

    其大者有两米高,小的也有二、三尺,占据着洛阳城的上空。

    一只雏燕在所有风筝中左右打转,好似手持风筝的人无力操控,任着它忽的走起或是滑落。

    突然,来了一阵巧风,这雏燕终于翻腾着在空中平稳的飞了起来。

    再一看,这持着雏燕的不过是一乳臭未干的小儿。

    看那雏燕升空,他咯咯的笑了出来,牙口不齐,但圆嘟嘟的脸,看着甚是可爱。

    这小儿正骄傲的看着天上的风筝,突然却被一个身高八尺的中年男子撞了一下,整个飞翻在一旁,仰躺在地上。

    因圆鼓鼓的身体,一时竟没办法爬起来。

    这中年男子好似无知觉撞到了人,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这小儿也是反应极慢,待那中年男子走远才觉得该哭一场。

    奈何他正待大哭一场时,却被随后来的另一个着白衣的公子一把拎起来,又随手放在了地上。

    好似只是要解决他翻身爬不起来的困局。

    这小儿愣了,思索着还要不要哭一场。

    但看到前面的白衣公子也走远,便索性擤了擤鼻涕,用肉肉的手掌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继续捣鼓自己的风筝去了。

    这白衣男子尾随着前面的中年男子,出了洛阳城,一路向东南方向走。

    白鸽并未刻意的去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反倒光明正大的跟在前面那男子身后。

    但奇怪的是,这中年男子却没有一点察觉的迹象,直直的朝前方走去。

    似乎是急着赶赴什么邀约。

    那白衣男子一身雪白,唯身后背着一把幽黄的弓弩。

    那弩与寻常弓弩不同,甚是精巧。

    男子束发于顶,尾随那中年男子时,因疾步前行,那长发不自觉的四向摇摆,煞有英姿。

    再看那前方的男子,着装虽然质朴,但身形看起来孔武有力,绝非凡夫俗子。

    他没有束发,看不清面庞。

    这一前一后,一玄一白,两天一夜,白鸽竟追着白灵生到了乌骓山前。

    这六百公里的行程,这白灵生竟没有在一处停下来,直奔乌骓。

    幸好自己修为不浅,不然非得被这白灵生甩在路上不成。

    这一路从洛阳追到乌骓,跨越了数不清的山河。

    白鸽就是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封住了白灵生的命穴,让他一路像被下了蛊一般往乌骓跑。

    那日,白灵生跟在白鸽身后,正在去往山南的路上,走到一半,这白灵生突然失去了控制,径直就往乌骓赶。

    白鸽也不知所以然,只有跟着看看情况。

    谁知,这一跟,就是好几百公里。

    晚间,一轮红日挂在山脚,白灵生并没有停下来。

    他慢慢的向山上飘去,钻过一人高的芦苇丛,不远处,一个洞穴出现在白鸽面前。

    这下,倒让白鸽惊住了。

    白鸽是白家人,有一鬼白灵生。

    这鬼从小就会和白家人签订契约,虽称鬼但却是灵,誓死守护在白家人身边。

    但有一种情况会让他们离开白家人,就是被封住命穴被其他东西控制。

    可面前这乌泱泱的一群鬼,难道全是和白灵生一样?

    是什么东西能聚集这么多有主的灵?

    白鸽算算日子,追了两天一夜,今晚正是秋分,祭月节。

    他望向上空,一轮满月悬挂天际。

    那猩红,似乎要把人吞灭。

    俗话说,春祭日,秋祭月。

    秋分后,雷始收声,蛰虫坯土,水始涸,阴气开始旺盛。

    白鸽拨开面前的芦苇,想走得更近一点,看清楚那洞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一动,可不得了。

    霎时间,白鸽感觉山地震动,芦苇丛四面八方发出的声响。

    这山林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大量的蛇群,朝白鸽逼近。

    那蛇群来势汹汹,穿梭过芦苇丛的时候发出可怕的声响。

    他们先是聚集在一起,然后径直朝白鸽涌去。

    像那大海中翻涌的巨浪,要吞灭不知方向的航船。

    白鸽踮起脚尖,交叠着移动自己的双脚,慢慢后退。

    直到发现周遭已无可退之处,才拔出击器朝蛇群打去。

    那幽黄精巧的弓弩,霎时往前方打出一片银针。

    触及到蛇身的时候,那蛇似乎触电了一般,摇晃着倒落在地,连挣扎的过程都没有,立马失去了动静。

    白家善击术,这著名的击器乃是猛虎头骨所制,内覆蛊毒针,一发72枚银针,普通人受得住一针就魂归天地。

    但是一发毒针打出去,虽然伤亡效果明显,但后继的蛇群又不断的涌上来,他们踏过同伴的尸体,更加凶猛异常,试图要撕碎面前的男子。

    这倒难住了白鸽。

    白鸽不断地启动弓弩,射杀蛇群。

    但奈何四面八方的蛇群又源源不断的涌过来。

    这一个人,也抵挡不了四面八方的蛇群啊!

    白鸽正对着前方的蛇群进攻,这后方已有蛇群绕到他的脚边,正张开獠牙,准备进攻。

    眼见蛇群就要一窝蜂往白鸽身上袭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执弯刀少年突然跳在空中,朝着那蛇群划了一刀。

    那一片正要进攻白鸽的“獠牙怪”立马被斩成了数段,在地上不断翻滚。

    少年跳进白鸽被围住的圈子里,与他背立而战。

    他一袭黑衣,双眼血红,眼神凌厉,肩上游走着一团黑雾,手负利刃,抬手就向蛇群斩去。

    虽然杀伤力不小,阻止了正要进攻的蛇群,但下一刻,两人就发现,蛇群还在源源不断的重新生长起来,继续涌过来。

    黑衣少年和白鸽在原地转圈,十分无奈。

    白鸽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白灵生被困住的地方,抖了个机灵,对少年喊道:“进洞去,蛇群游过来的时候,在故意避开洞口。”

    那少年看了看立满洞口的那群鬼,面露难色,好像宁愿在这边跟这些活物纠缠。

    正纠结的时候,白鸽将弓弩往身后一放,一个起跃,在空中旋了好几圈后,稳稳的落到了洞口前。

    少年看到白鸽一个起势飞过去,无人防守的身后,蛇群就要继续攻过来,也就跟着飞了过去了。

    跟这些活物斗个三天三夜也不一定搞的定。

    这一进去,蛇群果然只能在外围疯狂跳跃,好像被什么结界隔离,不敢往前一步。

    再看那鬼群,倒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没有动静。

    两人拨开像木头一样的鬼群,继续往洞中探去。

    白鸽经过顺手将白灵生拎了出来,这小子,搞得这么狼狈!

    走在前面的少年将那弯刀往身后一放,随手扯出火折子,“嚓”的一下划亮,火光瞬间就照亮了眼前的世界。

    少年的眼睛开始失去血色,肩上的黑雾也幻化成一根木头,哦不对,人形木头,有嘴有眼还有手,头顶覆盖着一顶小号的荷叶,看起来还挺萌萌哒。

    木头就着少年的右肩躺下,翘着二郎腿,嘴里含着外面随手带的芦苇花,好一个顽皮。

    这洞穴大抵年代久远,洞身爬满苔藓,地上湿湿嗒嗒的,头顶有时还会不经意间滴落一两滴沁骨的岩水,把走在前面的少年吓得冒了冷汗。

    但为了不表现失态,他悄悄地抹去了额头上渗出的汗。

    穿过一条狭窄的洞道,内室突然出现在眼前。

    由于火折子光线微弱,并不能一眼看出洞穴的全部面貌。

    但是那内室中间的水晶棺,还是惊住了少年。

    白鸽见惯不惯,将白灵生一把立在身后,取过少年手中的火折子,将四周的油台相继点燃,然后吹灭了引子。

    火光一下子映出了整个内室。

    那口水晶棺立在内室中央的高台之上,四周有锁链,上端一直往上不知道连在什么地方,下端经过棺椁四周的一尾水连在地底下,像是要困住棺椁里的什么东西。

    少年抬头向洞顶望去,但竟然望不到头。

    那锁链隐没在黑暗之中,不知尽头。

    棺椁里的人同样立着,准确的说,是人形骨架。

    那人形骨架,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干,通体发黑,分不清男女,双手捧着一把蛇形匕首。

    周边的一切都看得出年代古久,可是,棺内的那把匕首却光亮如新,匕首之上,竟然还隐约有血迹。

    “哪里来的血迹?”白鸽自言自语。

    少年看着棺椁,试图用弯刀去触碰棺椁,但隐约感到不安,就先收了回来。

    “上一任器灵主曾意外夺得锁灵鞘,这鞘材质不一般,它似流沙,什么形状的匕首都可以匹配入鞘,所以人们也因此无法得知真正的锁灵刃......”

    “锁灵刃?”白鸽重复了一遍少年的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棺中,正是锁灵刃!”

    少年背负双手,站立在棺前,望着棺中那把匕首。

    “怎样断定这就是真正的锁灵刃?”

    白鸽插话,既然锁灵鞘无法辨认出锁灵刃,那便没有人知道真正的锁灵刃何如。

    “是鬼群和蛇群。”

    少年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白灵生,继续说起来。

    “传说,刃穿红灵七寸,取其内胆,与人指骨熬之,成香,焚之,指骨主可与鬼通。”

    “这蛇群是为红灵,鬼群是为此香。”

    自古以来,这蛇界就供奉蛇王红灵,红灵亡,怪不得拼了老命似得围攻我们。

    白鸽方才醒悟为何无缘无故被这蛇群攻击。

    “看来是有人在召唤什么,却不小心把你白家的灵也引了过来。”

    少年说完,又一沉吟,“难道是解人?”。

    说话间,白鸽望了望水晶棺椁里的人。

    这尸体虽久远,但一层皮包裹着使得身形完整,通体黝黑,唯有指尖透白发亮。

    等等,白鸽突然发现尸首捧着匕首的右手缺失了一节中指。

    “是用他的指骨!”

    少年转过身,也看见了,但却皱起了眉头。

    “可我从未听说过可以用死人的指骨!”

    “这方法招了东西,只有指骨主可以控制,一具尸体能做什么?”

    少年心中疑问,使劲的过滤有关乌骓水晶棺的信息。

    这山为乌骓,是因为山前就是大名鼎鼎的乌江。

    当年,西楚霸王项羽自刎于乌江边,忠于主人的乌骓也跳江而死。

    后人为纪念乌骓马的忠心,就将最近的山命为乌骓,让死在乌江中的乌骓马魂魄有所归依。

    想这乌骓马,当年可是号称“天下第一骏马”,心甘情愿的供霸王驱使了一生,建立功勋无数。

    这马它也奇啊,听说它通身黑缎子一般,唯四个马蹄子白得赛雪。

    这楚霸王当年由刘邦筑墓安葬在谷城,乌江浦仅仅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项王庙。

    那乌骓山上,这洞穴中葬的又是谁呢?

    正想着,少年身上翘着二郎腿的木头突然站了起来,朝棺椁飞去,趴在一层透明棺盖之上,凝视着棺中的匕首,渐渐化为一团黑雾,浸透进棺椁附在匕首上。

    对啊,怎么将自己的器灵给忘记了!少年一拍脑袋。

    这木头就是器灵,器灵跟随器灵人,是器灵人与器物相通的媒介。

    不同的器灵人所养的器灵化身是不同的,所侧重的能力也是不同的。

    少年这器灵,可幻化造型,生气活泼,通人性,是器灵主才能养得出的。

    白鸽看着那器灵浸入刃中,这边的少年眼睛又开始变为血红,周身散发出一团黑雾,渐渐延伸出去,跟那萦绕在刃上的黑雾相接。

    器灵现,与器通,观古今,探根源。

    白鸽就这样看着,一两个时辰过去,毫无动静。

    转眼就一炷香过去。

    突然,少年像是受到重击一般,手捂着胸口,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

    那棺中的黑雾也像被一下子打散一样逃了出来,在少年面前,恢复成木头的模样。

    但失去了活泼气,像喝醉了酒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靠近少年,跳进他的怀里,不动了。

    白鸽赶紧跑上前去,扶住那少年,“怎么回事?”

第二章 锁灵刃

    【这时,一个士兵模样的人经过,瞅着温顺的乌骓马,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乌骓,平时也不让人近身,离它近一点就尥蹶子,看来说它是妙郎转世还不一定是假的,净抓着小姑娘可了劲的谄媚,啊哈哈……”

    说完,士兵朝前走去,半路还在发笑,似乎在回味那乌骓马的窘态。】

    难守那猩红还没褪去的眼看着白鸽,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的说,“乌骓~亡~,灵刃~生~”

    相传,当年乌骓坠江,楚霸王身边的死忠纷纷踏上乌江,百来艘监察船去寻一马尸首,想让这乌骓马和项羽葬在一起,让霸王在死后的世界也能一统江湖,战无不胜。

    但转眼一个月过去,一无所获。

    这马的尸首像是在这江中很快便被稀释了一般,任谁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这“天下第一骏马”,就这样,跟那西楚霸王一样,悲壮的消失在了这世间。

    少年难守跟随器灵的共鸣,看到了那只跳江的乌骓。

    一只不可一世的战马,就那样,慢慢走进乌江里。

    江水先漫过它那白得赛雪的马蹄,接着是马身。

    它就像在战场上一样,激烈的开始往江中狂奔。

    一点也不犹豫。

    顷刻,那乌骓马完全没入乌江中。

    这时,天空开始风云变幻,瞬间乌云密布,大雨滂沱,一阵翻江倒海之后,江面恢复平静。

    一条鱼儿从江中穿过,打出一个漩涡,接着,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视线转过另一边,已是那乌骓堕江后数日,一群监察船在湖面搜寻一阵后,无功而返。

    今日又逢秋分,可这月色却不体谅人,祭月节不见月光,一大凶兆啊!

    天灰蒙蒙,伸手已几乎不见五指。

    一个好心的渔夫,在回家前,将自己专门带来的祭祀用品从停靠的渔船中取出来,就着江边大喊,“乌骓啊乌骓,可去找霸王?”

    渔夫喊完,竟长长叹息了一声,低下头沉吟默哀了一阵,才擦亮火折子,将那香烛点燃,插在周边,又取出黄钱引燃,堆在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烧了起来。

    难守想,那渔夫大概是霸王的追随者,为那霸王之死悲痛。

    渔夫看了看天,月亮还是隐在云层之后,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他看那火旺得很,想是可以烧尽那黄钱,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江边。

    渔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江边。

    这时,突然一阵风刮过,那烧了一半的香烛,挣扎了一下,还是被熄灭了。

    这时,月亮却整个亮堂起来,将黑夜烧出一个洞来。

    眼前的江边,突然出现一群穿着怪异的人。

    他们带着夸张的面具,全身被黑色纱帐包裹,手里举着风格诡异的旗杆左右摇晃,排成一排从江边经过。

    为首的老夫子在一头旺盛的毛发里隐隐只能看见一张嘴,发出类似经咒的呢呐,听得让人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他们中间有四人,两两并列而站,四人分列四个脚,抬着一位着白衣的少女。

    少女双手、脚底、脸上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纹路,白衣上也隐隐约约有着相同的纹路。

    看不清少女的眼睛,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

    一行人走到刚刚渔夫祭拜的地方,突然停下脚步。

    这时,又一阵风刮过来,为首的老夫子停止了念经,就势蹲坐在地上。

    一行人也将那少女停放在老夫子的身后,将那诡异的旗杆插上并围坐在四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恍半个时辰过去,那群人就像木雕一样,毫无动静。

    难守正待清醒的时候,忽然又一阵风刮过来。

    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一具马尸竟然从江底浮现出来,慢慢的飘向老夫子身边。

    待靠岸后,竟化成了一个少年模样,还径直站了起来。

    他起身时随意抖了抖,甩出一些江水,一边捏干衣袖,一边迫不及待的朝那白衣少女扑过去。

    那少年轻轻的抚摸少女的脸颊,近乎疼惜的捉住她的双手,放在唇边,久久不肯松手。

    突然,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赶紧转身去扒拉那个老夫子,跪在他的面前,不住的磕头。

    也不知老夫子说了些什么,少年连连点头。

    老夫子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旁边最近的一位侍从赶紧弓下身双手去接那匕首,随即将它呈在少年面前。

    旁边另一位侍从也走上来,将一个布袋一起呈在他的面前。

    那布袋中似有活物,不断地在抖动。

    少年沉吟了一阵,将右手伸进那布袋。

    他额头冒汗,紧咬着牙关,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等那少年取出右手之时,那中指已经白骨森森,周边也都血肉模糊。

    那袋中之物啃食了他的整根中指。

    少年忍着疼痛,在那刃前似乎说着什么咒语,说完,不断地对它叩拜。

    旁边拿着布袋的侍从,这才将那袋中之物取出来。

    竟是一条通体血红的蛇。

    侍从擒住那蛇头,把蛇身盘在手中找到一寸位置,取那匕首就一刀划过去,利落的摘出那蛇的内胆,递给面前的少年。

    少年接过,毫不犹豫的咽了下去。

    稍事片刻,就径直取了那把匕首,继而划向自己的心口。

    那老夫子一直背对着少年,待听到少年倒地的声响后,才转过身来,从他手中拿过那把匕首,仰天大笑起来。

    那笑声穿透云层,在大江边激荡出一层涟漪。

    乌云穿过那圆月,将它紧紧盖住,四下又变得黢黑一片。

    这之间,少年的躯体逐渐化为沙土,被一阵风吹散进了那乌江中。

    再看向原先的少女,她沉睡的躯体,竟然有了生的迹象。

    待她彻底苏醒之际,那老夫子一行人已经消失在了乌江畔。

    难守还想知道那少女究竟是何来头。

    谁知,正欲看清,难守的眼前突然一黑。

    那浪涛声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再能听得见。

    再能看见东西的时候,就见一妙龄少女,搭着马厩一脸的天真浪漫。

    厩里关着的正是那乌骓,少女好像在诉说着心事,说到开心处,还摸摸面前的乌骓。

    说来也怪,这平时战场上精勇的悍马,此刻就让少女这样温顺的摸着,还发出呜呜的鸣叫,好似故意讨好。

    这时,一个士兵模样的人经过,瞅着温顺的乌骓马,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乌骓,平时也不让人近身,离它近一点就尥蹶子,看来说它是妙郎转世还不一定是假的,净抓着小姑娘可了劲的谄媚,啊哈哈……”

    说完,士兵朝前走去,半路还在发笑,似乎在回味那乌骓马的窘态。

    乌骓妙郎转世,是民间对乌骓马战功的一种谣传。

    因这马的方刚血性,赞赏这马,也就衍生出很多俚语。

    大家传着传着,也就图个乐子。

    但面前那妙女知道,这乌骓,就是妙郎,是他心爱之人。

    这妙女是城中的大家闺秀,牢员外家的小女儿。

    也是让最让牢员外头疼的一个女儿。

    你说这妙女什么都好,样貌、女工、书法、琴艺歌艺样样在这城中叫得上名头。

    世家公子们都等着小女儿出阁的那天,老早就打通各种关系,要娶那妙女为妻。

    等着媒婆高高兴兴的要去给小女儿说媒的时候,那妙女却关着门不见客,说自己有了钟情的男子。

    员外在门口苦口婆心的劝孩子敞开了说,愿意去为孩子寻那公子。

    这妙女才高高兴兴的打开门,跟员外说了自己的梦。

    没错,是梦。

    这妙女在梦中结识了妙郎,这梦一做,就是半生。

    这半生,那妙郎陪她长大,向她表露爱意,与她结亲,还跟她说今世转世为乌骓马,供霸王驱使。

    这员外也是无奈,觉得这小女儿是失了魂。

    这城中,不日便都传了起来,说那牢员外家的小女儿竟因梦和那乌骓结了缘,还传言这乌骓妙郎转世,今世才去相会这妙女。

    父亲无奈,但是忽一日,一个老夫子来到了员外府,说是知晓那妙女之事。

    员外赶紧将那老夫子请进了府中,好酒好菜的招待。

    老夫子便请求带走那妙女,带去与那乌骓相见。

    说那妙女如若不去,便会早早困在梦境中,再也醒不来。

    那妙女便被老夫子带走,见了乌骓,留在兵营中。

    试问谁家父母舍得儿女如此,那员外见女儿欢喜了一阵,过了一段日子,就将女儿接回了府中。

    那日,正是楚霸王不肯过江东,在乌江自刎的日子。

    乌骓知那妙女别去,猜她无心,家主又遭遇不测,万念俱灰之际,也一头冲进了乌江。

    乌骓别去当晚,那妙女梦到妙郎和自己别离,竟然夜半流泪,无法入睡。

    接着的几日,妙郎不入梦了,那妙女心如死灰,竟也寻了短见。

    当员外抱着小女儿的身体泣不成声的时候,那老夫子又出现了。

    他已没有上一次的模样,毛发长起来盖过了面庞,只隐隐看见一双眼和一张嘴。

    他那几乎被遮住的嘴吐出几个字,砸向员外的心坎。

    “我可救活她。”

    于是,那老夫子又带走了妙女。

    你问这妙女何如?

    那员外照着老夫子的吩咐,第二天去那乌江边找家女,那妙女竟真的活过来了,往事也不再提了,活脱脱回归了一个正常的大家闺秀。

    那员外激动得赶紧去庙里烧了高香,谢谢那“世外真人”。

    但民间对这乌骓妙郎转世的传言却越发多了,大大小小、或真或假的俚语传遍街头巷尾,成为茶前饭后的谈资。

    有说这马,前世是一妙郎,对一弼马温世家的女子动心,奈何身世悬殊,不受祝福。

    妙郎因机缘巧合遇到古器解族的开派人临海闻岐,受到解人的帮助,以一锁灵刃化解,转世为一良马,以毕生寻找当初所爱的女子。

    但为此,妙郎却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话说这锁灵刃,是用食了红灵内胆的妙郎心间血和一脉相连的指骨与三圣器炼制,取蛇族红灵之血淬火,化蛇皮为鞘,这妙郎的一部分灵便寄居在刃中。

    当然那灵,是不善的生灵。

    妙郎面对着闻歧,用手抚着心门,“我自愿祭刃,交换那女子的半生岁月。”

    至此,那锁灵刃便彻底被激活了,拥有着无穷的力量。

    妙郎的尸身化为沙石的那天,也正是秋分祭月节。

    闻岐在人间最阴日,成功炼造了足以撼动世间任何力量的凶刃。

    闻岐是个邪人,古器解族由生人的灵为买卖,然后违背天命改造对方。

    给他们短暂的满足,随后就会发生不可避免的灾祸。

    他们遵守可怕的契约,以此积累灵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有灵的器是可怕的,他们汲取的只有人们欲念中最为可怕、最为戾气的那一部分,封在器中,等到需要的那一天。

    至此,难守清楚,锁灵刃中封的正是转世乌骓的灵。

    那乌骓知晓妙女自亡后,受到闻岐的指引,自愿以灵去换取妙女的寿命。

    但是,难守不知道的是,七百年前,闻岐答应用那妙郎的灵,帮他改造命途,是因为他知道,那妙郎是上古灵兽转世。

    只要他递交出自己的灵,那么,自己想办的事也就容易多了。

    但闻岐太着急了,他走了捷径。

    这邪术终究反噬到自己身上,看到自己又亲手掐断了让妹妹活命的希望,一怒之下,他将那妙女的灵连同那给过他希望的锁灵刃一起封在水晶棺中,以器解族密法镇压,封山,世人不得而知。

    临终前,他下了蛊咒,若是有人想取那锁灵刃,便要用生灵相祭,祭满,得刃。

    这样,他又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只身也化进了那刃中。

    门下弟子只知道解主死于邪术反噬,却不知,这闻岐下了好早的一盘棋。

    那城中的员外,也在数日后发了疯癫。

    本来沉浸在女儿失而复得的喜悦中,谁知,没过几日,那被夺了灵的妙女身体开始枯竭,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瘦成了一把骨头,终于,也说不了话,也动不了一根手指头,最后干脆整个人消失了。

    那员外痛心疾首,这大喜大悲的轮换,终于彻底的让员外失去了神志。

    他疯疯癫癫的跑到街上去,要找女儿,却被一块石子绊了脚,一头栽在一个小水洼里,呛死了。

    城中的人都围着员外的尸身,怀疑他是如何被这么小的水洼呛死。

    透过那把锁灵刃,难守所见,竟是如此之悲。

    但难守被打回来,并不是因为那把锁灵刃的力量,而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东西。

    接着他看见的事情,是他一直想知道的,关于自己那段失去的记忆。

第三章 紫石道论剑

    【一个黑衣少年指着左海棠身边气度不凡的弟子道:“世人只知粗鲁比试,却不知怎么挑对手,我和你比!”】

    几千年前,器灵族和器解族本是同根衣袍,均属南山左棠海器。

    他们一起守护着世间器物,化恶念,执善政。

    左棠海器是世间有名的器物总舵。

    但也不仅如此,它更是有名的修仙世家。

    当家家主南山左海棠手持一把花飞琴,名扬天下。

    副家主临海闻歧也善箭术,负竹生一柄,一时逍遥恣意,快意江湖。

    世人都说,女子当家就要如南山左海棠一般,柔时化尽万里江雪,铿锵时道尽世间英姿。

    好一个温婉铁娘子!

    当年紫石道论剑,仙门百家各路弟子各展其才,少年们试比天高,快意消愁,好不痛快!

    其中一个黑衣少年指着左海棠身边气度不凡的弟子道,“世人只知粗鲁比试,却不知怎么挑对手,我和你比!”

    话音刚落,周边看热闹的弟子,不免都停顿了一下,抬眼往少年望去。

    这少年一身黑衣,发色如墨,手提一把红柄弯刀,身姿俊朗,单是往那一站,气度就展露七分。

    这仙门百家的一些弟子都在背地里窃窃私语,有赌他好的,也有说他不自量力的。

    “这素来敢主动去挑战那玉公子的,到最后都成为手下败将啊!”

    “我看不然,这少侠气度也不凡,许是一匹黑马呢?”

    “这紫石道论剑,不过几年,也会成长出一些原本声名不起眼的有才之士,赌不定这公子什么结果,看着吧!”

    “快看,玉公子应战了!”

    其中一个较跳脱的小弟子喊起来,大概是玉公子的崇拜者。

    再看向左棠海器那方,面容冷峻的弟子看向左海棠,示意无碍,跳到说话的黑衣少年跟前,二话不说,抽出自己的佩剑就准备走招。

    那黑衣少年却摆摆手,不急着拿出武器,爽朗的笑道,“不急,好歹也先介绍介绍,在下难守,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南山白起!”

    白衣少年简单回应,一脸的“要打便打,不打别废话”。

    “唰!”

    下一刻,二人便默契的一个旋身跳上高处演武台,一白一黑瞬间交缠,一时不分伯仲。

    少年难守配一把红柄血月,白起手拿左海棠亲授的兰君。

    这兰君全身幽蓝,连同剑身都是水蓝水蓝的,是千年玄铁所炼,也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圣器。

    难守认出这少年随身携带的佩剑,便认定这白衣少年身份不一般。

    虽都是立于左海棠身边,但他风度不浅,引人着目。

    就是方才要上前比试之时,左海棠也是试图问那弟子的意见。

    看来,他必是一号人物。

    那日紫石道论剑的各路仙家,一看那黑衣少年与玉公子交手,还不分伯仲,不出片刻,就全部围过来看那二人比试。

    其中有一个有些威望的老夫子,看少年那态势,不免也陷入了沉思,他高呼道:“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后生无穷啊!”

    看那玉公子,稍微侧身挡过少年的弯刀,后起发力,一个箭步旋到少年身后,正欲一剑制敌,抵上少年的脖颈,谁知这少年却是一个后仰,将弯刀撑在地上擦出一圈的火花,逃出了玉公子的辖制,反手又起跳直抵玉公子命门。

    如此来来回回,点到为止,精彩绝伦,让人叹为观止。

    周边看戏的也连连叫好,这紫石道论剑也是一番盛事,但见此情景,还是不免让仙家们挨个慨叹。

    那黑衣少年这边和少年比试着,心里也不禁暗暗赞赏这南山白起的功力,确实不浅。

    难守所来,并不全是为了比试。

    这一等一的盛事,自然群聚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来,自己想的事就容易达成。

    难守本家是玉衡派,玉衡家主为玉棋,以月亮为图腾,但家族所涉领域神秘,到难守这一时期,已经接近衰败。

    玉棋感叹不已,就指着面前的孩子说,“你就叫难守吧,这玉衡派难守,你若能守得起来,也算不辜负门派。”

    面前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儿,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叩首,虽还不知道什么,但派里的哥哥姐姐对他都极好,他也就瞅着一旁其他人的样子回了礼数。

    民间有流传,说是玉衡派在往大漠追赶异凶的时候,遇到狼群叼着的小孩,这狼群却不伤人,将这孩子放在玉棋面前,就远远地走了,走时天上正有血月,这狼群就停在不远处望着月亮嚎叫。

    玉棋觉得有缘,信奉月亮的玉衡就将这孩子领了回来,加以照顾。

    玉棋独身,就认养这孩子为亲儿子,取为难守。

    难守是在大家的宠爱下长大的,所以这个野孩子从小就性格活泼豪放,自命不凡。

    这孩子,也算是玉衡派里的一股清流。

    世人只知有玉衡派,但这派门神秘,拥有移山换世的本事。

    即便身处派系所在,也会因为迷境无法窥探其内。

    玉衡不与其他仙门百家作比,如今这名家排行榜上,位列第一的是左棠海器,但世人都默认不出世的玉衡才是真正位列第一的仙家。

    从前的玉衡确实如大家谣传的一样,不可一世。

    但而今,玉衡气数不足。

    当年玄武大乱,逢乱出世的玉衡以一己之力仅耗费数日就镇压住了四方恶灵,让大战了300多天的各仙家自愧不如,就是从那以后,玉衡就隐世,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玉衡不入世,其实,正是因为那恶灵。

    当年,玉棋连同族人沿用蓬莱的上古秘法用鲜血生祭恶灵,下诅百年间这恶灵将在清净的异世转化成无害的灵兽。

    但经年过去,一个不知名头的异凶偷偷潜进玉衡,将外界戾气释放到恶灵的身上,让玉衡的诅失去了抵抗。

    玉衡弟子倾尽全力去修复这诅,但无奈更多生命投喂进去,玉衡也渐渐败落。

    当初的异凶也并没有捉到,一行人沿着大漠追到最西边,那异凶突然就不见了人影。

    再然后就看到狼群,就捡到了难守。

    玉棋知道阻挡不了多久恶灵就会重新出世,危害众生。

    他将血月交给了难守,只身补诅,殉亡。

    就此,难守继承玉衡。

    玉衡是蓬莱仙族起家的缘故,素来有机会接触到很多古典名籍,这难守就是在看了其中关于这诅的半点记载后,决定出世。

    古籍中说:殉诅者可回生,集四圣器之力,重封恶灵,可解。

    这四圣器,说的便是上古的东方玄铁、西方血月,南方竹石,北方银木。

    流传到而今,便是难守手中的血月,那白衣少年手中的兰君,闻岐手里的竹生,左海棠手中的花飞琴。

    玉棋奉守着不肯出世的训告,但难守潇洒,他能找到解决方法,管他出不出世,又何妨。

    难守要借这场盛事,将家族奉守的秘密告知天下,集天下英雄的力量,借那四圣器,重新封印恶灵。

    所以,当他一眼认出那白衣少年手中撰着一把兰君,他觉得可以以此开始话语权。

    正打得激烈,一旁论术谈道的有名之士,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稍纨绔的锦衣男子感叹,“素来听说这南山海棠身边的玉公子白起剑术超群,就是家主之中也难有能抵挡一二,今天能棋逢对手,也是让大家饱足了眼福啊!”

    “是啊,这玉公子乃是百年难遇的修武奇才,一柄兰君更是为其锦上添花,就是自家家主,都盛赞过其自愧不如啊!”

    “你们可认得那黑衣少年是何来头?”

    “倒真是没见过,此前也不曾听闻有这样招式的门派弟子,此次紫石道不枉此行啊!”

    一说完,众人开怀大笑。

    一为赞同方才说的话,也感叹能亲眼目睹此次对武。

    说话间,那玄衣少年收起弯刀立于身后,一个侧身,用指尖夹住白起随后刺过来的兰君,飘飘然望着白起说道,“知道这兰君并非俗物,现在看来,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白起顿住,难守随即鞠了一躬。

    “有幸相识,公子不如结个道友,此次论剑着实痛快!”

    白起收回兰君,双手抱拳还鞠一躬。

    “幸会!”

    “这位兄台,可否报上派系,大家都赞叹你的剑术呢!”

    其中一个仙家开口。

    难守看了看一圈好奇的脑袋,随即将血月收回身后。

    “在下玉衡难守!”

    “玉衡?玉衡不是千百年来决不出世的吗?怎么会前来参与这紫石道的比试?”

    “是啊是啊,这从来只听说过有玉衡,可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就是当年玄武大乱,也被困在迷境外,不曾窥见分毫。”

    难守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白起所在的左棠海器,也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左海棠倒是直直的看向难守。

    “不知玉衡此次出世,所为何事,如今这仙门百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此处,公子不妨直说。”

    “左海棠不愧是如今这排名第一的家主,那我就直说了。”

    “这百年前,玉衡封印四方恶灵的事,大家一定都听说过,刚才也有人提到了。”

    众人一听这话,年长的无奈摇头,年少的欢呼雀跃像听到什么了不起的家族秘辛一样,撑起脑袋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当年玉衡以秘术下诅,只要这恶灵在净世百年,不受凡俗沾染,自然会化成无害的灵兽,但之后净世遭到异凶突袭,恶灵苏醒,我玉衡一派元气大伤,家主也因补诅殉亡,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世寻求帮助。”

    “那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它毕竟是上古恶灵啊,当年各仙家大战300多天都没办法伤它分毫。”

    “这我自然知晓,但我遍寻古籍,倒是找到了对付恶灵的办法。”

    “什么办法?”众人忙问。

    “几千年前,这恶灵,是因为不周山倒塌,四方守护神兽失去抗衡能力,才冲出封印,作乱人间。”

    “当年,那四神兽的玄武大战到最后,但依旧不敌,四神兽最后寄居在自己的法器中,散落四方,我想只要聚集那四神兽的法器,便可再次封印四方恶灵。”

    “四神兽的法器?”一个弟子好奇。

    “孟章剑,监兵刀,陵光弓,执明戟。”难守回应。

    “这是何?”

    左海棠看着少年,隐隐约约已经猜出分毫。

    “是四圣器!”

    难守看向左海棠,“这北方玄武的戟后来被有名的器造大师兰若间所获,匠心苦造,最终打造出了世间有负盛名的花飞琴,正是左宗主手中的名器古琴。”

    “那其他的呢?”

    “也很巧,这南方朱雀的弓,和东方青龙的剑也都在左宗主门下!”

    “是何?”

    “传说这玉公子的兰君是千年玄铁所造,莫不就是那东方青龙的剑?”

    难守笑笑,“正是!还有那柄竹生,便是南方朱雀的弓!”

    “那公子口中剩下那西方白虎的刀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便是少侠所负的血月吧!”

    左海棠一说出口,众人忙看向少年,点点头表示赞同。

    “左宗主果然厉害!”难守挑眉大笑。

    “我所来,正是为此,我需要这四圣器同我一起重封恶灵,不然不日恶灵冲破那诅,我们玉衡一派也无力乏天。”

    众人一听如此,禁不住唏嘘。

    “既然这其中三圣器都在我左棠海器门下,少侠不妨住进我家苑,待我们商议万全之策,到时齐封恶灵。”

    左海棠话一出口,众人不免又都齐齐投来赞赏的眼光。

    这左海棠不肯就此交出圣器,倒是把人家的血月纳入家门,还说得这么得体,让人无法抗拒。

    “也好!”

    难守虽听出了这话外之音,但看在这左海棠也是名家之主的份上,奈何她不敢乱来,也就无所畏惧。

    不过都是缓兵之计罢了。

    况且,今日正逢紫石道论剑盛世,开口提这么凶险的事,也是扫兴。

    但众人这么畏惧四圣器聚首,其实还是另有原因的。

    毕竟这能封印恶灵的力量,最后落到谁手里,都是一场腥风血雨,有着改朝换代的本事啊!

第四章 起源

    【“哥哥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海棠糕,你肯吃一点吗?你的伤好点了吗?还疼吗?”

    闻岐说着说着跪到了尸首面前,泣不成声。】

    三千年前“共工怒触不周山”,那昆仑山西北的“擎天柱”轰然倒塌。

    一时间,日月星辰落向西方,东南大陆下沉,大江大河自西向东,不少恶灵出世作乱。

    那被四方神兽所压制的四方凶兽也破地而出,化为四方恶灵,为害人间。

    那饕餮甚贪食、穷奇善蛊惑、杌极凶恶、混沌所到之处枯草木,一时间,民不聊生。

    上古的左棠海器带领当时的伐生门及诸仙家中的能人义士,浩浩荡荡的几千人,将那四方恶灵群聚到北方不毛之地,力图诛斩。

    谁知道,300多天过去,那四方恶灵不知疲倦的应战,但各仙门百家却伤亡惨重,无力抵抗。

    紧要关头,那玉衡派从蓬莱发家,赶到北方战场,设立迷境,仅耗费数日就将那四方恶灵封在了净世中。

    当年左棠海器的家主还是左枫,大战300多天后,那左枫之妻鱼女刚好诞生一女,时正值海棠花开,左枫满脸伤痕的踏进家门,经过一丛旺盛的海棠花,当即为女儿取名海棠。

    恶灵已除,海棠初生。

    随后,左枫以女儿之名重命派门,因左海棠在这场大战中的英勇,左棠海器的名声霎时风靡仙门,诸仙家都大为敬重。

    那时,伐生门还没有堕入邪道。

    在那场大战中,论功劳,左枫第一,再就是临海伐生门了。

    况且,那伐生门的闻子,还在大战中救了左枫一命。

    当时,左枫追赶穷奇,眼见要到交互之所,却不小心堕入深崖中。

    况那崖外有一灵蛇驻守,左枫被困在悬崖下,命悬一线。

    其他仙门迫于形势,无奈要放弃花费分支去救那左枫,那时,即便全齐力量对付恶灵,都难以取胜,何况要分出一支足够能力的弟子去救那左枫。

    没人愿意去冒那个险。

    “这恶灵当前,实在没办法分出兵力去对抗那灵蛇,将那左宗主带回来啊!”

    一个有些名望的仙家无奈感叹。

    “是啊,是啊,这恶灵之事乃当务之急,再耽误,我们一行就白白追赶那恶灵了。”

    其他仙家也开始附和,商量着要放弃去崖谷底寻那左宗主。

    这时,一个稍显瘦弱的男子,却从那人群中走了出来。

    “诸位不必为难,我临海闻子,小小力量,不足以损伤抗衡恶灵的力量,我去救那左宗主,事在人为。”

    这闻子,单看身板,真不像是舞刀动粗之人。

    他面色和润,为人彬彬有礼,倒像是一文弱书生。

    众人见他固执,无奈情面,虽然这“文弱书生”也成不了气候,但好在是为那左宗主找了一条生路,大家也都顾着面子去拜谢了那闻子,一近尽心救助之礼。

    “那就多谢伐生门慷慨不辞,我等先去对抗那恶灵,听候闻兄的捷报。”

    “走,我们快走!”

    那人说完,对面的仙家也都抱拳表示感谢化解困局,接着便追赶那恶灵去了。

    一行人便北上去赶那恶灵,只留下闻子一个人面对那灵蛇。

    闻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崖边,想过去探探深浅。

    谁知,这刚往下看,一条巨蟒游龙一般从崖底钻出来,腾地出现在闻子的头顶,凶恶的凝视着他。

    但过了许久,他看那巨蟒一直不动,便寻思装死。

    敌不动,我不动。

    不少时间过去,他慢慢地准备挪动脚步,可看那巨蟒还是不动。

    “那我可就下去了哦?”

    闻子对那巨蟒满脸的“你真的不动?”,接着慢慢探下身,准备顺着山崖往下去找那落入山下的左枫。

    这刚抓住悬崖边的藤蔓,那巨蟒却一个大头甩过来。

    闻子上方的崖体被打去一大块,他赶紧抓住其他藤蔓,躲进一块岩石之下,期待那巨蟒“眼瞎”看不见。

    那巨蟒巡视了一番,真的没有发现猎物,便慢悠悠的收回了身子。

    你说这有灵蛇的地方,会只有一条巨蟒?

    当然不会!

    闻子正准备深吸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那口气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面前,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

    那用来躲藏的崖洞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蛇。

    他们仰起头,伸着蛇信子,发出“呲呲”的声响,准备下一刻涌过来,解决这面前送上嘴的活物。

    刚刚急着躲藏,并未注意,现在,他倒希望自己面对的是那一头巨蟒。

    就在那蛇群要进攻之际,闻子赶紧顺着旁边的藤蔓,荡到另一方。

    过去的时候,他似乎感觉自己的心短暂的停止了跳动,全身发抖。

    这刚过去,也没什么好结果。

    闻子这才发现,这山崖中分布大大小小的崖洞,但凡崖洞,必有蛇聚。

    闻子只有哆哆嗦嗦的顺着山崖往下荡。

    好在,那条巨蟒始终未再出现。

    眼瞅着,终于落了地,才彻底松了口气,将刚刚因为恐惧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大吐特吐。

    这凶险的山崖之下,倒是另一天地。

    小流潺潺,草木旺盛,似是桃花源。

    闻子顺着河道走,很快发现了晕倒在溪边的左枫。

    那左枫一半身子被浸在水中,头栽在岸边石堆里。

    不知是哪处受了伤,那从身下流出去的溪水,被稀释成淡红色。

    闻子赶紧上前,将左枫捞上岸,捞进一旁的山洞中,引了火种,查看那左枫的伤势。

    但好在,这闻子虽然不善武,却是个医家。

    闻子查看了左枫的伤势,断定无大碍,就去外面找些可以利用的草药,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两条溪鱼,放在那火堆上烤。

    等左枫醒来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是闻着那鱼香味恢复意识的。

    另一边吃得正香的闻子看到左枫坐起来,将那火堆上的另一条鱼扔到左枫身边,示意他先填填肚子。

    左枫拿过那吃食,还没入口,看到敷着草药的手臂,就顿下来急问。

    “是兄台救的在下?”

    “是!”

    闻子也就大方承认。

    “恶灵之事如何?”

    闻子吃东西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左宗主不妨先让伤势好转,再去关心天下苍生。”

    左枫似乎也意识到如今就算恶灵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兄台可是仙门中人?”

    左枫环顾了一下,觉得对面的人实在是文文弱弱,怕不是仙门中人,心生好奇。

    “算是!”

    “伐生门闻子。”

    “这既是伐生门,兄台怎么说算是呢?”

    “宗主不知,我是一介医家,所幸此前救了那伐生门家主,便被奉为上宾,我也无所依靠处可去,便留在了那伐生门,所以算是半个仙门中人。”

    “敢问兄台,可否与我左某人结个兄弟,便来我左氏门派落脚,今日救命之恩,我实在无以言谢。”

    “我这天地为家,倒还真没个兄弟,好,今日我便与你结为异性兄弟,同生同死。”

    闻子说完,左枫已经移身到闻子身旁,二人就面对山洞中那火堆,就地起誓,共结血亲。

    说罢,二人大笑。

    修养数日后,左枫的伤势已几乎无碍,便商量着可以离开山崖,去对付那恶灵。

    “这山崖全是毒蛇群,还有一条巨蟒镇守。要出去,我们得想想法子。”

    第二日,二人趁着清晨的一点点光,就已经在山崖底下准备攀爬上去。

    这早晨,露水重,蛇群不会轻易出洞,加之那灵蛇正酣,是个出逃的好时机。

    二人就顺着那山崖,小心挪动。

    这崖间沾了露水,话说还是真的不好行动。

    左枫在踩上一块岩石的时候,滑了脚,一块碎岩向山崖下方落去,一阵巨响,将这山崖的所有活物都吵了个痛快。

    蛇群开始清醒戒备,那条巨蟒也从崖间窜出来,绕到二人的跟前,下一刻就要吞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入侵者”。

    闻子赶紧从脚边的崖间拽出一块碎岩,抬手向那巨蟒打去。

    这好手气,竟然直击那巨蟒的眼睛。

    巨蟒疼得放弃了攻击面前的左枫,但一个转身,冲向了下方的闻子。

    闻子慌张的又抬手扔石子,但无济于事,这石子反倒被蛇身反弹回来,将崖壁撞了个粉碎。

    上方的左枫看着这般情形,大喊,“不!”。

    就在巨蟒要吞没闻子的时候,闻子又扔了一块石子直击巨蟒,只是,伴随这块石子的,还有一枚肉眼难辨的银针。

    这霎时,巨蟒竟然像受了什么重击一般,痛苦的翻腾了起来,完全顾不上山崖上的两个人了。

    这下,二人赶快顺着藤蔓,绕过崖洞,登上了这凶险的山崖。

    左枫往回望去,还是一脸的心惊胆战。

    闻子也慌张的坐在地上喘气。

    片刻后,二人相视一笑,接着竟大声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穿透山谷,穿过云雾。

    那西方,太阳冉冉升起,二人并肩,往北方赶去。

    那个时候,左枫并不知道闻子就是伐生门派的掌门人,也并不知道伐生门就是医家当家,那掌门人的蛊毒针,是为一绝。

    二人往北赶去,和诸家会和的时候,众仙家先是一惊,那文弱书生竟真的救出了左宗主,不简单啊!

    只有伐生门的弟子,看到那闻子归来,暗地里低了低头,表示敬意。

    伐生门的家主素来不见外人的,所以,众仙家也不知晓,那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是伐生门的掌门人。

    大家酣畅夸奖面前的年轻人,等到阵前需要轮换人手的时候,才赶忙着跑出去应战。

    左宗主也带着这个兄弟一起,联手抵抗恶灵。

    直到后来,玉衡现世,设了迷境,将这仙门百家困在迷境外。

    待得知玉衡封印恶灵的消息后,左枫和众仙家才归程,各回归处。

    左枫也就带着闻子,进了左棠海器。

    时一年,闻子在左棠海器结识了当时的掌宫青阳氏,欢爱中,诞生了一子,取为闻岐。

    这左枫看到兄弟在派里结缘,大为高兴,将那青阳氏封为左棠的玉女,还开辟出一处竹苑专供二人所居,叫那玉女只顾修养,不必理会门派繁琐,并加派人细心照顾。

    等闻岐长大,更是加封其为未来的二当家,管辖门下的器解族。

    这可是破了左派一门传世一家主的旧俗。

    这左枫,真的是一心奉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可到临终,他也不相信,那文弱的闻子,会杀伐不断。

    闻子在左棠海器认识青阳氏之后,又悄悄回了一趟伐生门,和阙氏有了一女,为闻风清,闻岐之妹。

    这阙氏善妒,以闻风清之性命要挟闻子,并早早将此事告知闻岐。

    这闻岐见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天真浪漫,可爱动人,揪着闻岐的衣角叫哥哥,让人心疼。

    闻岐不管大人的争斗,总是悄悄的跑去看妹妹,给她带好吃的,拿最好的伤药帮妹妹处理被阙氏所伤的疤痕。

    后来,闻子借着伐生门座上宾的理由,暂时离开了左棠海器。

    他去见了阙氏,但阙氏还是激动之下伤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闻子一怒之下,彻底关禁了阙氏。

    闻岐知道后,跑到妹妹坟前痛哭了一场。

    当夜,大雨滂沱,他大哭掘出妹妹的尸首,将那尸首置于寒潭洞,等待让她苏醒的那一天。

    他看着面前毫无动静的躯体,一遍一遍的问她,“你冷吗?你饿吗?”

    “哥哥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海棠糕,你肯吃一点吗?你的伤好点了吗?还疼吗?”

    闻岐说着说着跪到了尸首面前,泣不成声。

    妹妹的去世关停了闻岐心中善的那扇门,随即,戾气铺天盖地的朝他席卷,他抵挡不住那样的悲伤。

    净世大乱之后,闻岐带走器解一族,自立门派,堕入邪道。

    至此,闻岐只有一个**,他想救活妹妹,想听她扯着自己的衣角叫声哥哥,想看她在田野间快乐无忧的奔跑。

    这世间盛名的左棠一派,气数尽失,只留有器灵族一分支,独行江湖。

    器灵族这一分支,世代以器解族为敌,在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成了守护世间器物的器灵一族。

    而器解族的解人,和器灵族的器灵人,也就此成为相互对抗的两股力量。

第五章 南山往事

    【平日寡言少语的玉公子突然开口,“难兄年少可曾出过玉衡?”

    难守一顿,但随即恢复笑脸。

    “未曾,家主有言,玉衡一派出世关系重大,不允。”

    “玉公子可是有什么事相问?”

    “无妨。”

    白起暗暗用手去触碰那本随身携带的书籍,但忍住了将它拿出来。

    白起想,大概真的不是他吧!

    那是白起自己心底里的事,既然不是他,那就没有相告的必要。

    他这个人,忌麻烦。】

    当年紫石道论剑后,难守为了玉棋,也就暂时住进了南山的左棠海器。

    左棠海器门下弟子私规甚严,难守一度感叹,这玉衡虽然也是族规严厉的地方,但大家守住界线便可相安无事,这左宗主门下的弟子却个个傻大愣似得,什么规矩都不肯逾越半分。

    大家对这个住进来的朗朗少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难守无聊,总要去挑拨几个严肃的门下弟子,看到他们的窘迫样子,笑得从草坡上滚到了池塘里。

    左海棠说,要闭关数月商讨此次要事,转眼半个月过去,难守都只有漫长的等待。

    实在是不知这左宗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守住进来之后,见过几次玉公子白起。

    这孩子真的是人间少有,不是看书就是练功,活不留点时间给自己逍遥。

    难守终于看不进去了,就跑到白起身边,抽走他的书,“玉公子整日研读,何不实践?”

    “何如?”

    “你看,这本礼则,你不出去见人,怎么通达人情世故呢?你要讲礼,好歹得有个人讲啊!”

    “此话怎讲?”

    “走,我带你出去见见人情世故,你大可学到比这书本多多的东西。”

    难守说着就拉着白起往外跑,白起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连拖带拽的拉出了兰苑。

    白起管下的弟子看见自家师尊被这样拖出去,愣是愣在了门口,连端着清茶的案子都摔在地上。

    恐怕心里在感叹,素来文雅端正的师尊竟还会有这一天,难守那小子一定会死得很惨。

    难守固然没被弄死,那日紫石道论剑,白起虽然看起来和难守不分伯仲,但白起知道那个黑衣少年在故意让着他。

    他似乎熟悉自己的剑法,游刃有余但又不赶尽杀绝。

    白起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要等待的那个人,就是面前这个人。

    白起是十三岁的时候,才在左海棠的带领下进入左棠海器的。

    那之前的岁月,他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这个一入族门的小男孩,手拿一根竹竿,就地演武,惊得一旁的大弟子连连叫绝。

    宗主左海棠更是早早的将兰君传给他,甚至还有流传左海棠和白起比试认输的流言。

    其实,那些都是真的。

    只不过白起,总是不主动去承认那些事情,他觉得无趣。

    他这一生,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

    十三岁那年,白起被一群游盗追赶,游盗从西边蛮荒赶来,他们抓妇女儿童,将他们卖给豪绅做家仆。

    一群游盗围着少年白起,眼看游盗的绳索就要套上白起的脖子,突然林间一声笛音,一个几乎同样年纪的少年出现在白起面前。

    那个少年拿着几乎是刚刚从林中砍下来粗制滥造的竹笛,面无难色的面对游盗,一两个箭步起飞,就将一圈的游盗踢翻在地。

    等着游盗哀苦连天的喊饶命逃走后,少年笑着去看抱头蹲在地上的白起。

    “你别害怕了,游盗都被我打跑了。”

    白起害怕的抬起头,就看见少年那盈盈的笑脸,他心里满是害怕,但也跟着笑了。

    少年将白起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泥土,瞅着一脸娇嫩的白起说,“你这样可不太安全,要不我教你一点防身术吧。”

    说着,他就近一挥手,一旁的翠竹就倒下一棵,三下两下就将一根长竹竿递到白起手中。

    白起就生涩的拿着竹竿,跟着一旁的少年学习剑法,直到夕阳落山,少年才说忘了什么事要赶紧回去,末了跟白起告别,让他保护好自己。

    少年就走了,但是他遗漏了一本武学书籍。

    年少的白起将那本书籍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尘土,就照着书中所写的那样去研习。

    他将书藏在胸口,十几年来都随身携带,他想,也许还能遇到那个少年呢!

    忽有一日,左海棠骑马经过一片竹林,看见正在练剑的白起,就问他想不想学更多的东西,白起点点头,就被带进了左棠海器,直到今天成为默认的第三家主。

    他住兰苑,是继左宗主的海棠苑之后的第二大苑,连闻岐的竹苑都略逊一筹,一时也被刻薄的人评头论足过,但他的实力摆在面前,也不由得让大家发自内心的尊重。

    所以那日紫石道论剑,白起虽然是初次见那少年的身姿,却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后来白起用当初那个少年所教的剑法,他竟没有一点吃惊,白起便觉得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罢了。

    但他还是觉得他有些不同。

    难守一路拉着白起,经过闹市,这素来不与旁人触碰的白起竟就由着难守拉着,也不脱手。

    看着面前的少年忙活着在一堆又一堆的人群中穿梭,他竟然也觉得有些释放。

    谁能想到,平日里为人雅正的玉公子,就这样被那黑衣少年拉着,穿越市井,去学习所谓的“人情冷暖”。

    他看见花要摘花,看见狗要撵狗,白起就一路这样看着,实在是有够折腾。

    晚间的红霞爬满天空,二人才意犹未尽的准备回左棠海器。

    白天走得太远,回南山还需要经过一片山林,这平日里御剑便可穿过,今日却谁也不提,就一起慢悠悠的走回去。

    平日寡言少语的玉公子突然开口,“难兄年少可曾出过玉衡?”

    难守一顿,但随即恢复笑脸。

    “未曾,家主有言,玉衡一派出世关系重大,不允。”

    “玉公子可是有什么事相问?”

    “无妨。”

    白起暗暗用手去触碰那本随身携带的书籍,但忍住了将它拿出来。

    白起想,大概真的不是他吧!

    那是白起自己心底里的事,既然不是他,那就没有相告的必要。

    他这个人,忌麻烦。

    二人正行走间,林间突然传出一阵。

    二人同时拔出武器背对观察周围的环境,天色已暗,周围视线所及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过了一会儿,二人放下戒备,难守将血月插回刀鞘,大概是风声。

    但下一刻,丛林中一巨物突然咆哮着向二人攻来。

    收回佩刀的难守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退,白起下意识操起兰君抵挡着巨物的牙口。

    难守这才在月色中看清这巨物,竟是一只猛虎。

    看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大概正等着有人来填肚子。

    这虎壮得比过三四个成年人,况且在这修仙圣地待久了,还有了那么一点灵性。

    就算是有一定资历的仙家,也不一定敢说,一定放得倒它。

    眼看这玉公子就要压制不住这猛虎,难守赶紧拔出血月,一个流步从猛虎身下滑过,剑身带过这大虎的后腿,这猛虎一个踉跄两条后腿就跪了下去。

    白起抓住时机退开虎口,下一刻又冲进来狠狠地一刀刺进虎口,大虎呜咽一声就倒了下去。

    这一顿操作,干净利落快速,额,毕竟难守和白起都不是普通的仙家。

    难守绕到大虎面前,喃喃自语,“这虎骨可惜了,倒是可以有所利用。”

    二人休整完这猛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南山深处的左棠海器走。

    一路上偶尔说一点话,不时传出少年的朗朗笑声。

    回到兰苑当晚,这玉公子就让管下的弟子去山脚丛林找回一具猛虎尸首。

    几个小弟子看见那躺着的虎尸先是一惊,这山下的民众素来受到这猛虎的干扰,但聚集了几个仙家去寻它试图收服,却一无所获,如今倒是让自家师尊收服了。

    感叹之余,弟子们还是照吩咐将尸首搬了回去。

    这白起要干嘛?

    他也不干嘛,就是用猛虎头骨做了一套击器。

    你说这击器有用吗?

    可以这么说,后来仙门百家想方设法的要得到这件器具,它内覆72枚蛊毒针,针针要命。

    他这么做,是因为难守说这虎骨可惜,他便想送给他。

    可是还没等到把这击器交到难守手中,这天下就发生了巨变!

    第二日,闭关的左海棠就携带着闻岐,出现在难守和白起面前,说是已经商讨好,决定即刻入净世,重封四方恶灵。

    一行人就带着武器,进入了净世。

    后面的事情,难守看不见了。

    关于进入净世后的记忆,难守一点也回想不起来。

    他想努力去窥探自己的记忆,奈何突然受到一股力量的辖制,将难守的器灵分离出了那锁灵刃,自己也受了内伤。

    左棠海器因何事分裂?

    闻岐怎么坠入邪道?

    玉公子的击器为什么会是白家人的武器?

    那玉公子也姓白,他和白家人有关系吗?

    但他不是左棠海器的人吗?

    这跟面前的锁灵刃又有什么关系呢?

    跪倒在地的难守还在思考这些事情,他试图通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去弥补自己那段被遗忘的记忆。

    他觉得大脑快要开裂,他看向那把锁灵刃,就只是痴痴的看着。

    这时,没有人发现,难守胸前的器灵识,在层层衣物之下,闪出幽蓝的光。

    这边等待的白鸽见难守抽离出来,赶紧想要扶起面前的难守。

    难守没有接力,反倒侧身坐到了地上,他还在思考由器灵所窥探到的事情。

    他虽然没办法把零零散散的事情全部连锁起来,但起码,难守知道,这件事,跟器解族有关。

    这刃中有灵,也可以说是恶灵。

    闻岐用那上古灵兽转世乌骓的灵,将那锁灵刃的力量全部祭出,最终肯定促成了什么。

    如若器解族想再次去唤醒那把凶刃,这世间,恐又难免一场腥风血雨。

    回到现状,难守又看了看那水晶棺里的尸首。

    既然是用死者的指骨招鬼,那么这群有主的灵,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待这红灵香尽,这鬼群自然恢复了意识,会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解人应该为的不是这群鬼,恐是为了更大的事,但一时半会儿,难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练武之人月半不食,是没多大关系的。

    但难守怕的是,这红灵香久久不散,这蛇群也一言难尽。

    好在,数日之后,这鬼群就相继恢复了意识,回去了。

    白灵生也一个抖擞醒了过来,跟回到了白鸽身边。

    没了红灵的刺激,蛇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一鬼终于得以离开洞穴。

    难守并没有把这锁灵刃带走,虽然没搞清解人的目的,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也许放在那里比其他地方对人的危害会更小吧!

    毕竟暂时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正如难守所担心的那样,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黑暗中酝酿。

    难守没有想起的记忆里,那把锁灵刃担任了毁天灭地的角色。

    四方恶灵,四圣器,何其荒唐,闻岐做梦也没有想到,那把锁灵刃最终割向自己,邪道一入,终遭反噬。

    但抛去他最后的选择,闻岐是赢了,而且赢得很彻底。

    器解族想要重走闻岐的路,只是这世间器物万万千,要聚齐唤醒那死亡之刃的恶灵,也是一条不知尽头的路。

    自然,难守和白鸽这时候不会知道,那乌骓山上,沉睡着一股怎样强大的力量。

    一旦器解一族将它彻底唤醒,这世道,将永远黑暗。

    “器”为什么会变“坏”?

    是因为人心。

    人心的难测,就像这世间的风云。

    有时晴天白云,却突然,风雨雷电。

    难守的路还很长,那些困扰自己的记忆,是一根根引线,前世、今生、后世,是一笔好长的帐。

    人只要守住本心,人就还是那一个人,不会变的。

    有些人,也是一直没有变,他守护着你,庇佑着你,默默的,不发一言。

    那今世的器灵识,那前世的击器,他化成这世间最孤独的风尘,只是因为最开始的初心。

第六章 九幽榜

    【你说可笑不,一群小厮还围着酒窖,他堂堂山南主人就蹲在泥坑里可了劲儿的哭。

    第二天夜里,还跑去悄悄剪了老爷子的胡子。

    老爷子倒也不生气,借着这理由赖在山南,还休息了好一阵,真是拿他没办法。

    白鸽也觉得好笑,真是个老顽童。

    这平日里被难守坑的酒钱,倒是被老头子加了倍的要了回来。】

    晋朝太康年间,晋武帝司马炎篡魏后,接着灭吴,实现了西晋的统一。

    白家和山南之境所在,就是西晋的都城洛阳。

    这洛阳城表面看着虽然一片祥和,但在这风声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这司马氏政权是因为受到士族官僚的支持,司马炎才得以禅代上位。

    既然不是正统,必然受到许多力量的牵制,这扶着武帝走上皇位的恩人,也可能是将另一个武帝扶上皇位的罪人。

    这武帝倒也穷其智囊,想出了一些法子。

    一方面,为了更多的取得这些士族的支持,选拔官员上,朝廷仍然沿袭九品中正制,政治经济措施上,也都在很大程度上完全维护士族利益;

    另一方面,司马炎再清楚不过,士族的力量足以再把另一个自己送上朝纲,为了抗衡这些力量,这位武帝迫不及待的分封了二十七个同姓王,并大封异姓士族为公、候、伯、子、男等爵位。

    他分权给王氏,希望双方的力量相互抗衡,谁也没办法谋权篡位,然后自己就纵情女色,玩乐人间。

    这带头的都逍遥渡世,底下的当然有样学样。

    因此,士大夫阶层也形成了消极的社会风气,追求“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享乐主义,沉沦于颓废的生活方式。

    这种风气直接影响了当时政治和经济的动荡,一时民怨不止。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苦下品,甜上品”等等歌谣也在洛阳城传唱起来,直接影响着舆论。

    虽然没有人敢妄言,但这武帝的江山,必定消磨不了多长的时间。

    晋武帝身边有一老将,追随他多年,不忍心筚路蓝缕一番,却无疾而终,于是散拜帖广招天下名士,意图重整政局。

    奈何这世人寻名士,首选九幽榜上之人。

    这当今九幽榜上,文韬武略之首都被一位叫山南主人的名士所占,多少郡王将相意图花重金求为门客,可却连他的人都不曾见过。

    人都知,这山南之境神秘莫测,其和洛阳的白家更是渊源颇深。

    这白家不仅善击术,而且有这世间最完备精密的鬼谍门,可网罗天下人所想知之事。

    大家都盛赞这山南主人有此神通,又背靠白家,谁得此人,谁便得天下。

    但这山南主人谓谁?居所何在?因何起家?无人知晓。

    白家人通鬼,在外人眼中只是一个谣传。

    实际上,这些有主的灵就是走在寻常百姓间,也没人认得出来。

    一定意义上说,他们就是人,只不过没有人的感觉。

    所以,当洛阳城中一个顽皮的小儿,不小心将一随手捡到的飞针镖向前方丢去,却不小心扎上了白灵生的后背,他赶紧捂着眼准备尖叫,却发现那人没有被扎中的知觉后,一个人害怕的蹲到街上哭了起来。

    指着前面行走的白灵生说:“哥哥怪物!”

    一行的难守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悄悄的拍上白灵生的背,将那只飞针镖藏在手中。

    走近小孩子的时候,已经藏到了自己的腰间。

    “怎么了,怎么哭了呢?”

    小孩子揉了揉眼睛去找刚刚那个怪哥哥背上的飞针镖,却发现不见了,就停下哭泣,一本正经的说:“我看到哥哥……不怕痛!”

    难守一笑,“男子汉怕什么痛呢,赶紧擦干眼泪,也做个男子汉。”

    那小孩一听,觉得好有道理,就不哭了,看看刚刚那个哥哥,“好,阿成也要做个不怕痛的男子汉!”

    说话间还禁不住的点了个头,表示赞同自己的决定。

    难守又是一笑,这小孩子还真挺好哄的!

    就摸摸他的头,起身继续跟白鸽和白灵生往前走。

    白鸽走的时候,扫了一眼这小儿,白白胖胖的,圆嘟嘟的脸,煞是可爱,但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一般。

    再看这小儿,坐在地上发完誓后准备坐起来,但无奈身形浑圆,一下子竟没有坐起来。

    白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得,赶紧拎了白灵生,快速向前方走去。

    你说这小儿也够倒霉,前几日在这洛阳城中放风筝,被一个八尺男儿绊倒在了地上,后来虽然被后来的白衣男子拎了起来,但那只好不容易送上天的雏燕却怎么也飞不起来了,真郁闷。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闹腾一下子,就被其他东西吸引,赶着去追蝴蝶了。

    也没发现,刚刚那两个男人,就是那日撞到自己的“坏蛋”。

    三人走在洛阳城中,四方街贩叫嚣,公子小姐都跑出来,在这洛阳城中晃荡,好不热闹!

    “这洛阳城今日真是热闹啊!”

    “今日重阳。”

    难守这一听,这才回过神来,在乌骓待了数日,又一路往西奔波,竟来不及管今日是何日。

    白鸽记得,实也是因为这鬼谍连日请见,大事小事说了一箩筐,想不记得年日也难。

    “走,去瑶楼!”

    难守一想,这大好的日子,不得豪饮一顿。

    这奔波数日,也着实有些想要犒劳犒劳自己。

    那日,难守在山南等着白鸽,谁知一直不见踪影,后来收到鬼谍消息,才赶去乌骓找白鸽。

    半路上,这器灵突然感应到好多东西,零零散散的,但都跟那刃相关。

    到乌骓山上,一看那蛇群、鬼群,才断定就是锁灵刃。

    看那刃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其他异样,就径直回洛阳了。

    一时半刻,难守也没办法将那锁灵刃的事情摸个清楚,也许慢慢就有什么动静了,难守想。

    这器灵人虽然守护世间器物,但只要妖器不作乱,也就没什么事。

    白鸽倒是忙得厉害,这当家的白枫老头老是觉得这孩子又被难守拐去花天酒地去了,还带走了那么多灵,真是荒唐,得给他找点事儿做,就让那些鬼谍无论大事小事都去找白鸽,自己跑到山南之境清静去了。

    话说这白家就靠这爷俩胡闹,再加上难守不定时的折腾,还能在那九幽榜上常年不被比下去,也是不容易。

    这九幽榜,是如今这九州大地最著名的名家榜,由最权威的家族一起参与排行。

    这上面认定的,就是最权威的。

    多少名士做梦都想一上那九幽榜,就是位列末次,也是一份荣耀。

    如今这九幽榜上的名家,一是山南之境,二就是白家,至于第三,是九婴门,据说是一介女子当家,手段却极其不简单。

    难守甚至一度怀疑,那器解一族也跟九婴门有些关系,或者跟自己一样,九婴门就是一个避世的化身。

    这排行榜前三的大派都是不直接入世的,裹挟着多重身份,可能就是一街边要饭的,也可能是豪门望族,就像难守,这大名鼎鼎的山南主人,也会给不起酒钱。

    难守转头看向白鸽,又看向白灵生,似乎要打他的主意,白鸽才无奈的给了酒钱。

    面前僵着脸的小二马上笑成眯眯眼,急着给客官找座倒酒。

    “我这出门也忘记带了,回头来山南,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难守倒是一脸的潇洒,又看了看旁边的白灵生,“你说这小白,随便卖个艺,来个胸口碎大石,也能赚钱,你怎么就不舍得让我碰呢啊哈哈。”

    “你跑那么远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蹭顿酒喝?”

    白鸽举起酒杯,但无视了对面要碰杯的难守。

    “这瑶楼可是见不得我往里走,我不拉着你,怎么喝得到这有名的洛阳琼浆仙人醉呢?”

    难守见惯不惯,一饮而尽后开怀大笑。

    “武帝荒唐,但老将不荒唐,这陈吾卫要招纳门客,还想救司马炎一把。”白鸽突然话锋一转。

    “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

    “你家这些鬼谍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劲儿的往你这儿跑,怕我把你给卖了?”

    难守想到应该是鬼谍带来的消息。

    “老爷子跑山南去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快,去山南。”

    难守这么着急,不是想见老爷子,而是赶紧去阻止他白大爷。

    这老头,上次趁我出去,将我酒窖里珍藏着的万年桃花粮喝了个精光。

    那可是我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硬是从北海给捧着过来的,我这可连开盖都舍不得。

    回想起当初回去抱着酒罐大哭的场景,又一想自己那满窖的陈粮,难守又加快了步伐。

    你说可笑不,一群小厮还围着酒窖,他堂堂山南主人就蹲在泥坑里可了劲儿的哭。

    第二天夜里,还跑去悄悄剪了老爷子的胡子。

    老爷子倒也不生气,借着这理由赖在山南,还休息了好一阵,真是拿他没办法。

    白鸽也难得的觉得好笑,真是个老顽童。

    这平日里被难守坑的酒钱,倒是被老头子加了倍的要了回来。

    难守回到山南,一路有小厮跟他行礼,他也不管,到处找白枫。

    倒是发现这老头在钓鱼,才松了一口气。

    眼见老头钓上了一尾,才经过老头,坐在这小池上架着的石桥墩子上,面色复杂的看着面前耐心钓鱼的老顽童。

    “你说这外边的小溪大湖,都不能满足你是不是?”

    白枫知道来人,也不看他,自顾自的笑着取下那尾鱼,还挺肥。

    “这外边的,自然是没有你山南主人亲自从南海找的鱼好,你看这身量,配得上你三天两头的喂。”

    白枫说着又呵呵的笑了起来,将那尾鱼递给旁边的一个小厮,招呼他做顿好的。

    小厮接过鱼,看了看难守,面露难色。

    这主人养的鱼,可是比自己还珍贵些。

    难守看那小厮不敢动,就一挥手,示意照老头说的去做。

    这鱼都被老头钓上来了,还放回去不成,就当这重阳日,再尝一鲜,配个酒,也是不错。

    白枫知道这小子只要不碰他那酒窖,就不会有事。

    况且自己再怎么,也是个长辈。

    “怎么着,重阳都不来一顿好酒?”白枫笑着看向难守。

    难守知道这老头子又在打他酒窖的主意。

    奈何今天仙人醉没过瘾,就跑回来,也是想再饮个痛快。

    “来就来呗!”

    说着,难守示意小厮去取,二人就坐进池上的亭子里,等着好酒。

    亭中有一金丝雀,身形美丽,叫声醉人,白枫走进去的时候也就多看了两眼。

    “是不是我养的这鸟,也会跟那鱼一样?”难守皱着眉。

    “这倒别担心,我不好这口。”

    “你说你,让白鸽都忙得闲不出时间过来?”

    难守说去山南的时候,本来准备拉着白鸽一起,谁知那鬼谍接二连三的找来,他也抽不出身过来。

    “他也该多锻炼锻炼,我这老头子,也做不了什么了。白家毕竟是需要人接管的。”

    白枫说着,倒严肃起来,反倒让难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白老头毕竟不是仙修之人,这已经过了古稀之年,还能折腾出些什么呢?

    白鸽毕竟是要接管白家的。

    这重阳节已入秋,天气格外的爽朗。

    亭子外的菊花一丛一丛,旺盛鲜艳,微风吹过来,豪饮一番,再配上生鲜,格外的舒坦。

    这重阳日后,便是寒露,养那菊花酒数年过去,今日倒是正逢这节气,可大酣一场。

    你说这通晓天下之事的白家会缺几坛好酒吗?自然是不缺。

    只是,这白枫老头习惯了“欺负”难守这小子,况且这小子爱酒如命,要他知道了我那老底,我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白枫想着,还是讨酒喝得畅快。

    想当年这“孙子”为了酒,还剪掉了自己的胡子,还是讨酒喝得畅快,白枫不禁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似乎是给自己讨酒,找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

    白枫看了看面前这小子,又看向一片祥和的山南之境。

    这小子,少年当家,着实有一番能力。

第七章 洛阳“义庄”

    【自然是残忍过头了,坐在旁边一桌听那小二叨唠了半个时辰的难守,都有上去把那小二头拧下来的冲动。

    我要真是灭了那全家,这天地可还容得下我这号人?难守想,真是流言四起,阻挡不住啊!】

    山南之境和当初的玉衡一样,是秘境,虽和白家一样同处在这洛阳城中,但无缘人无法入内,就是本家弟子,也是奉守着规矩,以寻常城中人的身份在这洛阳城中过活。

    难守掌管这秘境江山,虽是少年继位,但打理得山南也算井井有条,可白枫这老头却总能搅得山南乱作一团。

    话说当年难守还小的时候,这老顽童就仗着和上一任家主的关系,把这小难守当自家孙儿使唤,难守这如今的一番行事作风,也倒跟那老顽童一样,两人聊得来,倒是白鸽这个亲孙子,太刻板。

    老爷子急着喝下侍从倒进杯里的菊花酒,文人雅士谈什么品酒,讲究小酌,这真酒鬼可都是大快朵颐,豪饮!

    “好酒啊!好酒啊!”白枫咽下后连连赞叹。

    “我的酒能有差的吗?”

    难守得意,但一想到这老头当初毁了自己万分宝贝的万年桃花酿,还是收敛了一下,“咳咳,我的酒其实也没那么好,您不用瞎惦记......”

    ......

    “陈吾卫要招门客,救武帝。”白枫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要紧事,突然对难守正口道。

    “是啊,听白鸽说了,你不是让鬼谍全去烦他去了嘛。”

    难守说完,一想不对劲。

    “你突然讲武帝做什么?”

    白枫顺了顺自己的胡须,看向难守,“你可去!”

    “你要我入朝政?为何?”

    难守诧异,这朝政之事,各方名士都不会主动去沾染,它改朝换代,更替沿袭,自然更与自己无关。

    “你白鸽二人被困在乌骓数日,所见之事有何眉目?”白枫反问。

    “这朝廷跟那锁灵刃有关?”难守疑问。

    “不是朝廷,是九婴门!”

    白枫笑笑继而说,“鬼谍消息,那九婴门之主快要浮出水面,跟解人关联甚大。”

    “白家的灵为什么会聚集在乌骓?”难守隐隐猜出一些什么。

    “那鬼群只是意外,他们没料到会吸引这群有主的灵罢了,但有人祭灵不假,他们试图重唤刃的力量,跟皇室有关。”

    “所以不是武帝?”

    白枫摇摇头,“是贾南风。”

    “女子乱政,有意思!”难守一想,整个通了。

    这杨皇后劝武帝,意图撮合太子司马衷和贾充之女贾南风,这女子跟九婴门有关联,是想大易天下啊!

    难守素来追踪九婴门,因其跟器解一族挂钩,如此,这朝纲是不得不入了。

    “你去,陈吾卫会大喜。”白枫突然调侃道。

    重阳夜,洛阳城风平浪静,次日清晨,一个消息震动了整个洛阳城。

    “听说了吗,这陈大人招揽了山南主人为客卿,这可了得,怕不是他司马盛世还要再延续......”

    酒肆里一个富家公子跟同伴大声议论。

    其间一个稍显弱小的公子摇摇扇子,附和道,“这山南主人榜世,那这九州百姓大抵不会再如此民生怨起。”

    一给公子们斟酒的小二一听这话,也忍不住插进来,“是啊,这山南就是不出世,都偶有其锄强扶弱的事迹流出来,我这驻店三十多年,听到的可多了。”

    酒肆人多嘴杂,这店小二自然比寻常人更了解这洛阳城大大小小的事。

    这旁边一公子从手袖里摸出一锭银子,亮在小二面前。这店小二眼睛瞪得溜圆赶紧伸出手准备接住这位大爷的“小费”,但这公子一收手又放在了另一边,盯着店小二,“这倒是跟爷几个说说,这山南主人都有些什么事?”

    说着将那银子抛向店小二,这店小二身手也灵敏,接了银子,当即往怀里一揣,将手中的酒壶往桌子上一放,坐在一旁向诸位世家公子讲了起来。

    “那是太康六年的春天,我家主子去了北边接济其他生意,我顾着店,想着多挣点油水,就将店铺关得晚了些,谁知真的来了一群阔绰的爷,我这也是当时听他们说的......”

    接着店小二就说道出了那晚所听到的关于山南主人的秘事。

    说太康六年,这洛阳有一富甲,富甲有五位夫人,后来又娶了南边的李氏。

    李氏是一农人家的女子,但生得美丽动人,无奈被这富甲看上,由于家中匮乏,家人拿了钱就允了富甲要带走家女的要求,这富甲南下后,就将这李氏带进了家府。

    你想想这大家后院,她一个柔情女子怎么应付得了。

    富甲过了那个新鲜劲儿就忘记了这个李夫人,其他夫人妒她貌美,更厌弃她的家世,总是要三天两头的挑刺,她也算是一个府中夫人,却过得不如一个奴才。

    第二年春天,这夫人肚腩逐渐凸起,她想要隐瞒的孕事已经快瞒不住了,她便终日用那白绫去束那孕肚。她害怕自己的孩子还未出生就遭遇不测,自己虽然怨恨那富甲,但孩子是无辜的呀,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但她还是被发现了,自己一个贴身的丫鬟,李氏当初看她被人欺负就救了她一命留在了身边,谁知这丫鬟跑到其他夫人跟前多了嘴。

    富甲出门后,几个夫人气势汹汹的赶去找李氏,把她绑进荒废的宅子里灌她汤药,然后不管她吃喝。

    第一日,李氏大吼大叫的喊救命。

    第二日,滑胎。

    第三日,宅子中失去了动静,没人愿意进去看。

    第四日,一个胆大的小厮偷偷地拿了个馒头准备去看那可怜的李夫人,自己也是命苦之人,他同情她。

    谁知这一看,这小厮竟然疯了,疯疯癫癫的从废宅子里跑出来,见人就拿着一块石头,问面前的人吃不吃馒头。

    夫人们见了心烦,竟然让人一顿乱棍活活打死了那个小厮。

    其中一个夫人带着那群打手就闯去了后宅,打算了解了李氏,但打开门却不见李氏踪影,这地上倒是布满血迹,好像试图去描绘出一个什么东西来,那捆绑李氏的椅子上立着一颗木珠,珠身溜圆,纹路奇特,世间少见。

    这夫人就将那木珠带回了屋子,想是那李氏珍藏的宝物,对于李氏的失踪也没太在意,毕竟这宅子里想要她消失的,不只是自己。

    她一个大家府邸的夫人什么奇异珍宝得不到,拿那木珠,纯粹是觉得这李氏就不该有什么好东西,她一个农家,用得着这些珍物吗,她冷笑着,随手将那木珠放在梳妆台上。

    是三月,春正浓,按理说这天气已经回暖,这夫人躺在床上却越发冰冷,好像坠入寒泉,她迷糊中听见一阵阵婴啼。

    真的是婴儿的啼哭,不断地在她周围传出来,闯进她的耳中,不是做梦。

    夫人赶紧起身背靠在床的里侧,盯着床外,浑身因为凉意也因为害怕而颤抖,额头不断渗出密汗,手紧紧的拽着被子,意图躲避什么。

    这婴啼充满恨意,好像专门朝着什么而来,它充满整间屋子,不在一个特定的地方。

    夫人害怕极了,赶紧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住。

    突然间,这婴啼竟然没有了,这夫人想试探着伸出一个脑袋去看看情况,霎时,竟然听到一银铃般的笑声,诡异异常。

    这夫人尖叫一声,震得乌鸦叫着飞离了屋檐。

    第二日,伴随着侍女的尖叫声,大家看到的是满脸铁青的尸体。

    这夫人,是活活被吓死的。

    其他几位夫人跑去安置后事,其中一位夫人看见她狰狞的脸,愣是吓晕了过去。

    你见过被吓死的人吗?他们因死前见到超乎自己想象的事情,而将自己的眼睛瞪到生理所支持的最大,那眼球中也会留下那一刻所见。

    剩余的几位夫人没有瞧见,那被盖上白布的夫人,在抬出去的时候,一阵风刮过来,露出她的半张脸,那一双溜圆的瞳孔里有一木珠的幻像。

    仵作赶紧跑上前来,随手拉上白布盖住那夫人,怕惊着各位主子。

    “那之后,你们猜怎么着?”这边讲故事的店小二开始吊胃口。

    “怎么着?”刚刚给银子的公子赶紧又拿出一些碎银拍到店小二面前,让他接着讲。

    小二收了碎银,笑眯眯地看向诸位公子,“这富甲家中的夫人开始接二连三的因各种诡异的方式死去,最后连那富甲都难逃一劫,在回程的船难中活活被雷劈死。”

    “听说,那都是山南主人救了那农家女,帮她复仇,除了这富甲一家。那些阔绰宿店的大爷,正是赶去参加这富甲的葬礼,这好好的洛阳贵府,硬是变成了‘义庄’,停了那一家子的尸首。自作孽,不可活啊!”

    众公子听完都连连赞叹,‘这富甲一家也算‘恶有恶报’!”

    “只是那山南的手段也未免残忍了些,灭了全家啊!”之前那个为百姓说话的公子在一旁感叹。

    自然是残忍过头了,坐在旁边一桌听那小二叨唠了半个时辰的难守,都有上去把那小二头拧下来的冲动。

    我要真是灭了那全家,这天地可还容得下我这号人?难守想,真是流言四起,阻挡不住啊!

    难守大口将酒喂进肚里,想起那时的真实情况。

    那日,难守正在山南之境里接待白枫,谁知,器灵突然感应到妖器作乱,难守二话不说就赶去阻止。

    他走到富甲的府门前,就已经感到强烈的不安,那一股怨气直冲器灵而来,难守还没见到妖器,就已经窥探了些许那罗生核的秘辛。

    当日,李氏被绑在废宅,已经饿得没力气去叫喊,她看着面前滑落的胎儿,心如死灰。

    正准备咬舌之际,一红衣女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拿出一木珠,对李氏说了些什么,李氏竟然露出了笑脸。

    红衣女子以那婴孩为阵,李氏对着那木珠喃喃自语,这不久,突然起风,废宅中那四处飘荡的布帐突然挡住了视线,等风停,再看过去,那李氏和红衣女子竟都不见了踪影,唯有地上的血阵和那椅子上一颗木珠。

    难守在府门前回过神来,赶紧步入府中去找那木珠。

    器解族在用女子的灵,那恶灵注入罗生核,不会只是死去一位夫人那样简单。

    也是至此,难守怀疑那器解族如今是一女子当家。

    那富甲府中的其他夫人接见了这个所谓可以解决府中怪事的难守,奈何那李氏连同胎儿被害的事情无法传出府门,夫人们便回绝了难守的好心。

    这个时候,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难守私闯了富甲的府邸。

    他灵活的翻进后院,到了几位夫人的居所,毕竟这种事总是做,很少有人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浪子进自家宅院。

    他通过器灵的指示翻进了前一日遇害的那位夫人门内,见到了那颗木珠。

    那溜圆的木珠,便是罗生核。

    罗生核,是古核内丸所化,本是一净物,因古树而生,还有些灵气,是洛阳有名的古玩市场里青阳门的镇店之宝,谁知,竟突然失窃。

    这青阳馆主靠这罗生核吸引顾客,这灵物失窃,馆主痛惜之余,还是找人打了同样的木珠摆在原处,意图蒙混,不敢声张。

    那日的红衣女子,便是带着这罗生核去找李氏,这灵物便积了婴怨,成为妖器。

    这妖器怨念极深,它作婴啼,杀伐不断。

    难守正看着那木珠,突然听见门外似乎有脚步声,猜测是解人,便追了出去。

    出了房门的难守看见,一抹红色身影遁入围墙外,想起那和李氏耳语的红衣女子,便紧跟着追出了府门。

    追过街巷,狗被惊醒,叫个不停,一直追到一片竹林里,那身影却彻底消失了。

    难守在竹林里不断地找,却发现自己始终在绕圈子,这倒好,人不见了,自己也被困住了,这夜色已深,走出去,怕是要花费一点功夫。

    这山南一派,已经是迷境高手,谁知道这当家主人有一天也会被困住。

    难守就地坐定,他闭上眼,开始回忆刚刚经过的所有地方。

    要解迷境不难,迷境欺的是眼盲,只要心不盲,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可找到破解之法。

    一幕幕场景展现在难守脑中,他不去看,待器灵从原身化为黑雾,他径直的朝前方走去,这时,被云遮住的月亮显现出一点光辉,慢慢的整个挂在空中,难守也走出了方才的黑暗,只是......

    只是,这几乎半柱香就完成的事情,睁开眼后,面前却是敞亮的,已经过去了一整晚,刚刚的月亮已经被太阳替代,不见踪影。

    这是多厉害的迷境,竟能连人的心神也干扰!

    难守突然有些觉得,这件事,极其不简单。

第八章 九婴门

    【“这夏五百年止于商,商五百年止于周,周八百年止于秦,秦又不过十几年岁入汉,这往朝天伦更替,接近随缘,这西晋的天下若是真要亡,就是你我二人,也难以逆转。”难守复而慷慨陈词起来。

    他要说得很清楚了,这武帝如果无所作为,即使他山南主人有再大的本事,亡朝都是不可避免的。】

    等难守走出迷境,匆匆忙忙的赶到富甲府中,那剩余的四位夫人却早已离奇死亡。

    难守赶紧冲去找那枚罗生核,却什么都找不到,就是器灵也感应不到任何东西,那李氏更是连躯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日红衣女子究竟跟李氏说了什么会让一个近乎绝望的女子开心得笑起来?难守开始细心回忆那日器灵所现,那遮住视线的纱帐之下,似乎还有一个人影......

    难守想透过那层纱帐,将女子的消失探个干净。

    既然是妖器,那便已经吸入了恶灵,是器解族,那红衣女子呢?难道如今这器解族真是女子当家?

    这倒好,这不可一世的器灵主,人也没救到,伤亡也没阻止,那妖器更是没法净化,他这器灵主还要不要混了!

    所以,他自己倒从来不肯提这洛阳“义庄”的事,业绩惨淡,着实丢脸。

    虽然不肯提,但他还是在心底留着那个疑问,一直沿着蛛丝马迹去找到那时的根源。

    至于那富甲本人,他天打雷劈,许是自己作恶多端,遭到天谴,关自己何干?

    这九州大地,但凡出现一些不明就里的事情,这九州百姓都会往山南主人身上推,他也习惯了,谁让他山南之境那么神秘莫测呢!难守摇摇头,接受了那小二的胡说八道,宰相肚里能撑船!

    “山南主人逆乾坤,尔等小民唯愁撑......”

    难守刚踏出酒肆,就听见洛阳街上一群小孩子拉着手转圈,一边跳一边念这歌谣,这街道上人来人往也都在谈论这山南主人榜世,难守这下知道自己究竟是多有影响力了,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富甲之耻瞬间被抛却脑后。

    走过一个小摊贩,难守突然被一张面具吸引,这画工也算世间少有,紫面之上还有薄如蝉翼的翼羽覆盖,“不错不错”,难守说着就准备往脸上戴,这小贩赶紧阻止,倒让难守诧异了。

    “公子见谅,这面具是一女子所绘,放于我这儿,我收了钱答应那女郎遇到有缘人才给。”那小贩赶紧解释道。

    “那何为有缘?”这倒让难守心里称快,果然有趣。

    小贩取出底下的一只罗扇,递到难守面前,“公子可作诗,我拿与那位女郎,诗佳,我代为将那紫面赠到公子府中,可否?”

    这小贩说话气度,倒像是个世家公子的模样,一点也不失仪态。

    “好!”说罢难守就提起笔,往那罗扇上题诗,不出片刻将那罗扇递给小贩,转身便走。

    “洛阳皇宫,我等着那张紫面!”这倒让小贩吃惊了。

    只见那罗扇上用小篆俊逸得写着,“山南”。

    何须二话,他山南主人而今如雷贯耳,这“山南”二字,敌得过那满口金玉,这样看来,那难守也有做匪的潜质,竟然靠那山南之名相挟。

    这缘也罢,无缘也罢,只是,让难守没想到的是,那紫面不仅没有依着所想出现在自己面前,反倒是进皇宫的时候看到了一名女子戴着那面具和自己擦肩而过。

    那女子并未注意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轿子中的来人,难守便转过头问面前的陈吾卫。

    “那是何人?”

    陈大人看了看身后,也摇了摇头,大概是面具之下也无法辨认出那女子罢了。

    但看那女子,左右侍女相随,还在这皇宫重地随意穿梭,怕也是来头不小。

    这山南主人进朝,这宫中闲置的宫女黄门都躲在外围忍不住好奇的往里面张望,只见那亭中少年不过弱冠之年,但风姿卓然,眼眸间似有大家风范,一席紫袍加身,甚是威严。

    说来也气,这难守专门找小厮挑上一袭紫袍,本是为了迎那紫面,可谁知那人连山南主人的面子都不卖,真是尴尬!

    陈吾卫这边好茶好酒的招待,难守都觉得他是要捧自己做皇帝了。

    “公子,这茶可是上好的龙井,当日使臣觐见说,这西域要前后十年才收集齐那一指的茶叶,随后便献上了十指茶,我这陈府可就统共只有这一指,全拿来供公子品尝。”陈大人说完大笑起来,还在为这山南主人突然地出世高兴,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黄门跑去亲自服侍。

    难守想起自己一家子这绿茶,早就喝腻了,他山南素来收集民间私珍,什么东西没有?但看陈大人那反应,还是连连叫好的喝了起来。

    待放下那茶杯,陈吾卫就赶紧接口,生怕那山南主人坐下的一时半刻都被浪费。

    “我已向皇上通报山南主人之事,皇上也是很高兴,说是要亲自见见公子,这稍事片刻就会过来。”陈大人说完接着换了口气。

    “这山南主人可知这九婴门是何?”

    难守倒是顿了顿,不想这陈吾卫直接问了九婴门之事,看来是有一片苦帐,这老早被陈大人的轿子接过来,也来不及去找白家的那些个鬼谍问个清楚。

    “武皇可是和这九婴门有何牵扯?”难守反问。

    陈大人叹了一口气,“公子有所不知,这九婴门暗地里四处散播‘武帝无能’的流言,这太康之年政局不稳、民心动摇,那风闻之声早就想把司马政权吞没啊~啊”陈吾卫说话间似乎过于激动,那一个“啊”字强调了两遍。

    “那武帝何为呢?”难守微微摇头,针锋而对,“这天子若是真的苦心孤诣,为何怕这天下易主?”

    难守说的,其实不假,这武帝纵情欢乐,饮酒服药,这黎民之声充耳不闻,等到觉得惶恐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追悔莫及的表态,怪得了谁呢?陈大人一时也不知道该继续说武帝什么好话,愣在了一旁。

    “哈哈哈哈!”这难守知那陈吾卫哑口无言,便放声大笑了起来,这一笑,旁边的陈大人也就跟着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这夏五百年止于商,商五百年止于周,周八百年止于秦,秦又不过十几年岁入汉,这往朝天伦更替,接近随缘,这西晋的天下若是真要亡,就是你我二人,也难以逆转。”难守复而慷慨陈词起来。

    他要说得很清楚了,这武帝如果无所作为,即使他山南主人有再大的本事,亡朝都是不可避免的。

    “哈哈哈哈,说得好!”这时,武帝突然从门外被黄门扶进内堂,一边走一走大笑,一旁的陈吾卫赶紧起身叩首,这边的山南主人也欲行礼,却被武皇上前阻止,只微微抱拳表示。

    “山南主人出世,已经是这九州盛事,大臣公卿都收敛了言论,我谢尔还来不及,这受拜岂不折损了我求贤的心,不必重礼不必重礼!”武帝摆摆手。

    “谢君上!”难守也就一挥袖,潇洒的坐了下去。

    小厮将武帝扶进正堂入座后,也退居随侍在了身后,原本门外偷偷看戏的宫女黄门也赶紧规规矩矩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待坐定,武帝就先举杯和难守对饮,以表诚意。

    “这山南主人方才言过,我司马炎句句中听,可知山南主人有何良言可付?”这眼前说话铿锵有力的武皇,倒不像是世人眼中那样荒唐。

    “得民心。”难守微抿一口后轻声说。

    “如何得?”武帝赶紧追问。

    “这便是陈大人招我所为之事!”

    “哈哈哈哈,山南之名,果然不枉虚名,这今后有如此客卿在尔身旁,估那狼牙柴豹都得恭敬一番啊!”说完武帝便又大笑起来,旁边的陈大人也暗暗叫好。

    这皇室之事,都不可明说,这一阵阵笑声中,难守就跟司马炎统一了阵线。

    那日会见武帝之后,其当即为难守辟出一片别苑,将家珍如数挪入,赐了大量的黄门宫女,敕造山南别苑,赐山南主人为异姓王侯,武帝的表现很明显,这归顺即万贯加身,这逆反即死路一条。

    皇廷之事,微若蜉蝣,也暗藏玄机。

    难守那天并没有直接住进封府别苑,他回去了山南之境,还顺路去找了那个卖紫面的小贩。

    “我那题诗是没用吗?尔宁将那紫面付与一女子!”难守拿弯刀低着小贩的脖子追问。

    “少侠饶命,实在是那女郎见了罗扇不肯,还将那紫面花重金取了回去,我也是收钱办事,没什么本事啊少侠。”面前的小贩接近哀求,他本也没打算伤人,就是吓吓他而已,说着便收了刀鞘,也不管那小贩继续推销其他面具,径直回了山南之境。

    莫不是那日经过的女子就是原主?我这从来没什么风流债,怎么还要收回去呢?难守想了想,也就算了,不过是一紫面罢了。

    难守回了山南,又找了白家的鬼谍,将九婴门与那武帝之事问了个门儿清。

    另一边的洛阳九婴门也不安生,一红衣女子坐在高廷之上,一脸严肃的听面前的女使报告情形。

    “报告主人,山南主人与武帝密谈于陈府,武帝设了山南别苑供那山南主人起居。”

    那红衣女子听话间神色已经缓和,视线也从自己那修长的指甲转向侍女,发出的声音酥得让人浑身筋骨都散落一地。

    “那81个有怨的生灵还差一大半,你们得抓紧点,我去那皇宫会会传说中的山南主人!”那红衣女子说完话,不觉露出诡异的笑容。

    “主人,那香燃起时,那乌骓山间聚了鬼群,我们在山外瞰望,因那蛇群没敢上山,等香散再去时发现有人的踪迹。”女使接着说。

    “那锁灵刃可被窃取?”那红衣女子一脸着急的问。

    “这倒没有,棺椁没有动过的迹象。”女使回答。

    “派一路人,去洞外守着,那锁灵刃不能出事!”红衣女子厉声道。

    “李娘子呢?叫她来见我。”

    “是!”

    女使说完转身出了内堂,另一个女子走进来取下一紫面,随即参拜了红衣女子,“主人找我何事?”

    这说话的女子,身姿纤细,姿容动人,单看年龄怕是会怀疑她已经缔结姻缘,若是那洛阳富甲的夫人们看见她,会觉得活见鬼,因这一袭紫衣之下的人正是李氏。

    那日,那红衣女子救下李氏,以她孩童之怨去激化那罗生核,摘取整整五人的生灵,加上那孩童之怨,完成了那81个生灵的一部分,这李氏也就成了九婴门下的李娘子,经历过绝望的人心会更狠,也会更忠,这是九婴门之主的原话。

    “你同那山南主人可有接触?”

    “已经按照计划行事。”

    “好,如若得逞,你今后就好好地待在山南主人身边,紧急之事我会想办法让九头联系你。”

    “是!”那女子也没有多余的话,一张冷脸,如同死灰。

    这面前的紫衣生得俏丽动人,可往那高廷之上看去,那红衣女子却是一言难尽。

    她身材矮小,面目黑青,奇丑无比,唯那一双手生得修长出绝,倒不似符合这幅躯体,也正是那一双绝世的手,沾满了鲜血。

    再说这九婴门的九头,便是九条毒蛇,这蛇他与寻常的不一般,是九婴门用以传信的媒介,就跟白家的鬼谍差不多吧,但这九头还有一奇。

    虽是九条毒蛇,但九头一脉相连,只要其中一条不死,其他几条就是遇到危险死去也会立马复生,所以这九婴门会留守一条毒蛇在根据地,最多也只会让其他八条出门做事。

    九婴门确实和难守所预测的一般,跟山南之境一样,不过是避世的化身而已,说白了,就是器解族的一个分支,也是如今这西晋最大的一个分支,其主人贾南风心狠毒辣在族中也是出了名的,这女子不是仙修之人,因缘进了器解一族罢了,所以她没有那么安分,这女子想的,比天下一些男子所想还要高远。

    那凶刃可是器解族几千年以来都不敢去触动,唯这贾南风要祭那凶刃,还要按照刃中所示,去集取81个有怨的生灵去彻底唤醒刃的力量。

    解人流传几千年,唯图那一点长命百岁才去释放妖器,可这贾南风所图,胜于穿梭岁月。

第九章 贾南风

    【“我啊,是个坏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小老头反倒笑得更大声。

    小南风将那条小蛇捧到小老头眼前晃了晃,“你不是坏人,我知道坏人什么样!”

    小南风眼中所想的坏人是不会对她笑的,是那些多嘴多舌的小孩子,他们和面前和蔼的小老头差太多了,就是父母,也不曾给过她那么温暖的笑容,她觉得仅是那一个笑容,就点燃了她的一生。】

    太康早年,诞出贾南风之时,其母郭槐险些命丧黄泉。

    这怀胎十个月的婴儿,硬是在郭母肚子里蹦个不停,产婆撑着郭母的双腿,足足费劲了三日之久,终于在夜间诞下一女。你说这刚诞下的婴孩都该哭个畅快才健康,可这贾氏之女却“咯咯”的笑声不断,令人费解。

    这孩提时代看不出模样,这年岁稍大些,父母就开始头疼了,这女儿奇丑无比,不堪直视,但奇怪的是那贾南风的音色却魅惑迷人,听得让人整颗心都酥起来,一双手更是世间绝有的纤细,这好好的一个人,倒像是女娲七拼八凑来的。

    这年龄相仿的小孩子都不愿跟她往来,骂她是丑八怪,拿石头丢进水池,溅起来的水全部打到贾南风的身上,她看着那些孩子,委屈得流了泪,这一哭,那张本来就骇人的脸更是一言难尽,小伙伴更甚是连安慰都懒得去。

    她跑去告知母亲,可是母亲忙着教妹妹读书写字,不愿理她,让她自己解决。

    她看着面前的母亲温柔的教妹妹拿笔,对她笑眼开展,她甚至有些羡慕自己的妹妹。

    也就是那以后,她所有的事都不再告知父母。

    小孩子都胆小,可这贾南风却乐于追捕蛇群,她悄悄将那些可怕的东西放进那些欺负过她的孩子的随侍物品里,等看见他们吓得大叫,就躲在角落里“咯咯”的笑,有时甚至将那些孩子锁在小屋子里,还活活吓死了一个小女孩。

    这小恶魔自小偷偷饮酒,还跟一个假道士学了下蛊之术,迫不及待的要去让妹妹变丑,谁知道不管用,就将那位假道士骗到了荒郊野外的陷阱里,将那道士也活活饿死。

    狗咬了她,她就屠狗,鸟雀看着不顺意,她就烹鸟,时不常还伤一些人命,贾南风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忽一日,贾南风正在山头上捕蛇,她设了一个木阵,待那蛇出洞,碰倒木棍,就难逃一劫。

    正等待着,这旁边却也窜出一条蛇,她通体发紫,似与其他所见过的蛇不一般,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抓了起来,那山头四围却立马窜出若干个手拿短剑的武士,团团围住,向她逼近。

    那幼年贾南风不知所以然,赶紧将那通体发紫的蛇脱手摔出去,抱头蹲在地上,这众人的目标果然只是那蛇,就不管面前的小孩子而追赶那蛇去了。

    这武士远去后,又从林中窜出一个小老头,他呵呵得笑着走向蹲在一旁发抖的小南风,竟捧出一条玉体小蛇去逗她,谁知,那小南风竟真的欢喜上了那小蛇,也忘记了刚刚的害怕,她看着面前的小老头涩涩的问,“你是谁?”

    “我啊,是个坏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小老头反倒笑得更大声。

    小南风将那条小蛇捧到小老头眼前晃了晃,“你不是坏人,我知道坏人什么样!”

    小南风眼中所想的坏人是不会对她笑的,是那些多嘴多舌的小孩子,他们和面前和蔼的小老头差太多了,就是父母,也不曾给过她那么温暖的笑容,她觉得仅是那一个笑容,就点燃了她的一生。

    “你可知刚才你徒手捉住的那蛇是何物?”小老头接着问。

    小南风懵懂的摇了摇头,但一双眼睛已经充满期待,直勾勾的望着面前的小老头。

    “啊哈哈~你这小娃,那是九头,我们从他处追赶这九头数日,想让那九头为我所用,可那九头奸滑不已,无奈一直往东追到此地,竟看到你这小娃将她活活生擒,你呀你!”小老头说着,往小南风额头上点了点,感叹这小女娃的胆量。

    “为什么叫它九头呢?”这小女孩显然没听够那紫蛇的故事。

    “因这同样的蛇世间有九条,只要抓住其中一条,其他的便会自动寻来,等将那九头认了主,便可以为我所用,到时即便其中有蛇遭遇意外,只要还有其中一条,便可复生九头。”

    小南风听得一脸的惊讶,小老头接着说,“可那未被认主的蛇却是极其凶险的,这九头的毒,只一两,便可让百来人瞬间毙命,所以你呀刚刚很危险的知道吗?”这小老头看着小南风继续说,他有这个闲心陪一个小孩子在这里闲扯,实在是因为他觉得和这个小孩子有些缘分。

    前几日,这小老头化身洛阳街头的一个乞丐,正在讨饭吃,几个顽童却突然出现拿着石子拽他,身份特殊,这小老头就哀苦连天的求饶,谁知,突然出现一个女娃,拿着一条毒蛇,追赶那些个顽童,倒是帮小老头解决了一些个麻烦,这小老头也来不及谢谢,那女娃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奈何今日跟着族人捕蛇,方才又看见了那女娃,就女娃那面相,小老头一定不会认错的。

    “那九头......”小南风还欲问清那九头之事,就被小老头打断。

    “你可是对那九头极其感兴趣?”

    小南风连连点头。

    就这样,那个小老头带着贾南风进了器解族,将那九头跟她认了主。

    当年的小老头就是器解族传到这一世的家主,那时,她也正想找个人继承器解一族,这族外有一不相干的小娃,族内便有人分权,誓死效忠小老头的跟了贾南风一派,自号九婴门,不服的人另起灶炉,起了其他分支,这器解一族便就此分出旁门左支,各行其事。

    但那时,谁也没想到,她一个小娃竟然雷厉风行,手段残忍,不下几年,就将这九婴门排进了那九幽榜三甲,部分被分出去的分支也流了回来,继续为她所用。

    贾充和郭槐也不会想到,自己那不被重视的女儿竟然是堂堂九婴门之主!

    那杨皇后暗地里也是贾南风的门下之徒,这杨皇后极力游说司马炎纳贾南风为太子妃,急着让那贾南风入朝政也是九婴门的杰作,她贾南风的路,谁挡谁亡!

    话说当初,这贾充本意是让小女儿入朝为太子妃,可那小女儿竟在前一日不明就里的发了疯,这无奈,只得让贾南风抵上。

    贾南风登上大殿的时候还在想,她那妹妹简直经不住吓唬,这夜半的一点动静都能让她神经衰弱,真是爹娘培养出来的贤惠一枚!

    她这个人,如果说真的有情感,那么只是对那些冷血的蛇群。

    那些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不过是行尸走肉,就是那个帮了她一把,给了她希望的小老头都难逃一劫。

    那天,是小南风的生辰,这个小老头高高兴兴的出门给这女娃买些好吃的,好玩的,毕竟那还是一个孩子。

    小南风也是高高兴兴的跑到院子门口等小老头回来,幻想着自己第一个被人真心庆祝的诞辰。

    可谁知,这门口却有两个别有用心的小徒在一旁议论,瞬间给小南风带去了绝望。

    “听说了吗?那主人要在这贾南风15之时将其祭灵,这白白受了这么久的罪,可是要完全了!”

    另一个小徒附和道:“是啊,看她那高兴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白捡了个便宜呢!”

    “就她那个相貌,谁肯真心待她?换成你,你肯吗?”这其中一人是一个男子,赶紧摇摇头,生怕晚了就真的成了现实。

    “这主人出门找人也应该快回来了,我们也去准备准备吧!”

    说完,两人就朝旁边的别苑走去,留下小南风一个人强忍住了要掉下来的眼泪。

    待那小老头高高兴兴的回到苑中前,他早已命人将那些个看得见的礼物都藏好,手里只藏着个平安符,准备给她个惊喜。

    谁知,这小南风见小老头迎面两手空空的走回来,却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小女孩为了存活,将那小老头骗到里屋,引出那认了主的九头,径直朝小老头攻击。

    这小老头的一生也是杀伐不断,好不容易人活百年,攒出了那么一点良心,便将那份难得的温柔全部交给了这有些缘分的女娃,谁知道,竟然真养了一条冷血动物。

    那小老头撒手人寰的时候,还紧紧拽着那为女娃求的平安符,只是,那殷红之上,又多了一些血腥。

    这贾南风毕竟心间里留着的是人血,她也最终流下了那被憋回去的眼泪,她知晓那两位小徒是故意借此激化她后,便将那二人用酷刑折磨致死,用那二人头颅祭祀小老头。

    对外,这是小老头亲自挑选的继承人,况且她已经对那九头认了主,这也夺取了大部分族人的心,并未引起太大的争斗,她九婴门就此便立了起来。

    只是那二人,原本只是希望贾南风感到屈辱,快快离开族里,但却不曾料到,那小小的孩童竟然远超他们所想,其他门内弟子一肚子的怨气也只有闷在心里,不发一语,等这贾南风壮大之后,更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什么也不再说了。

    贾南风至此,便怀有了统摄天下的野心。

    小老头在世时,曾同他讲述了上古解主闻岐因造那凶刃所遭遇,若不是为了让妹妹复生的那一点野心,他闻岐怎么也得称霸这江湖万载,所以,贾南风知道那凶刃的力量。

    等她花费精力找到那乌骓山上,那把千古凶刃就近在眼前,她正准备拿取,却被一股力量打回了原地。

    但那阵地却认出了她是器解族中解人,那阵法异动,在半空中显示出几行字迹,那些发着金光的字种进了贾南风的心里。

    “我既封刃,非族人不可得,若得此刃,以刃穿红灵七寸,取其内胆,与指骨熬之,成香,焚之,指骨主与鬼通。”

    贾南风没有那么傻,既然指骨主可与鬼通,她又不需要控制什么,便取了那棺中尸首的指骨成香,但那棺中不知年代的尸首在割取指骨的时候,竟然还有血迹,也着实让贾南风吃了一惊。

    只是,贾南风更吃惊的是,那红灵之香仅仅是祭灵,要彻底唤醒那凶刃,她还得按照那其中指示,去收集81个有怨的生灵。

    这种事,贾南风倒是经常干,话说当年为了吓吓她妹妹,她也顺便解决了洛阳富甲一家,还将那李氏带进了族门,那富甲家中6条生灵刚好也凑了个数,而今也不过重操旧业罢了。

    器解族没什么其他本事,除了蛊惑人心,利用妖器,这收集生灵别无他路,这也是贾南风要用李氏去控制难守的原因。

    但还有一事是贾南风不明的,那被自己从乌骓山上带下来的生灵究竟是何人?

    那日,她将那山南主人引去竹林,那生灵没有所寄之所,竟然就用迷境将那山南主人困了一夜,这山南之境好歹也是那九幽榜上第一的名家,况精通那迷境之术,何至于反倒被迷境所困呢?

    那生灵不肯言说,她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和精力去要挟一个生灵,贾南风忙着自己的事,这天下她不只是要分一杯羹!

    贾氏要嫁一女与司马衷为太子妃,这贾充想让这小女儿去,奈何她遭遇不测,决定让这贾南风填上去,这武皇不肯啊,他在金銮殿大声呵斥,“这贾家有女南风,貌丑而性妒,何以担此殊荣!”

    另一旁的杨皇后闻声赶紧跑来劝阻皇上,这论血缘,贾南风还得叫杨皇后一声表姐,这论地位,这杨皇后不过是贾南风的门下之徒,不得不为她说话,“这贾女有才,虽相貌不堪,但辅佐太子是一大善事啊!”

    这贾南风确实有才,她幼时孤独,除了与蛇蝎为伍,便彻夜伴读,去缓解自己的难以入睡,这才华,自然积累起来,胜过寻常女子家。

    武帝坐上皇位前的台阶,久久叹息,“若不是那儿方年少,衷儿不做这个太子也罢!”

    这司马是司马炎的孙子,虽年方不足,但聪慧超群,比那傻儿子好太多了,武帝为了将那皇位最终传到司马手中,才立下这个太子,这如今又要纳一位貌丑善妒之妃,这皇运不知如何,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罢了,你们都上劝,就允了那贾氏之女,勿要再说!”这武帝也是连日听了好几个大臣的嗦,实在是规避不了啊!

    至此,这九婴门之主贾南风顺利入朝,成为窝囊太子司马衷的太子妃。

第十章 紫面

    【“入宫!”

    小雪将难守所言付之白鸽。

    “这宫廷凶险,即便是小家婢女也难趟那淌水,姑娘此去,万望珍重!”

    白鸽自然不会这么主动的留下小雪,若是让那难守知道了自己的心思,除了立马将小雪留下来按头结缘,还会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喜事,他白鸽竟然春心萌动了,堪比天打雷劈的震撼啊!

    这直男排行,白灵生第一,他主子就是第二,万年老二!】

    难守缔交那司马炎一派的公卿大臣已有些时日,这一日,难守终于清闲,便自个儿跑到白家去找那些个鬼谍,随便了解一点江湖事。

    方走到洛阳城郊外,却又遇见了那位戴紫面的女子。

    “救命啊!”

    那亭中,聚集了三五个市井男子,个个面色淫荡,伸出手要去扒拉那女郎的衣物,那女郎揪着贴身的衣物,连连后退,直到脚后跟抵到那柱子,无处可退,才失声喊救命。

    这一喊,那些个贼眉鼠脸的禽兽似乎更来劲了,其中两个和着上前将那女郎的两只胳膊架在身后,一个头子模样的男子就一把撕下女郎的外衣,正要继续动手探那女郎的里衣,手却火辣辣的一疼,条件反射般的收了回去。

    只见那难守手里握着刚从这亭子边柳树上扯下的一根细柳条,“唰”一下往那头子手上一刷,那本来粗糙难辨的手硬是挤出一条血口子,那莽夫连连后退,举着胳膊不敢乱动,嘴里哇哇大叫,那一只胳膊吊在胸前,仿佛经脉尽断。

    其他几个男子见势也赶紧往后跳了一步,离二人远了一步,还作势要防守的样子,这下倒让难守不爽了,留你们一命逃跑,还要跟我打是不是?

    难守提着那根娇弱纤细的细柳条,却仿若提着一柄斧头一般,满身的怒气向那些莽夫逼近,其余人像刚刚那位女子一般,连连后退,这临到难守要出手时,才愿意丢了那份气势,落荒而逃。

    ......

    难守将那柳枝条随意往脚下一扔,转过身准备询问那位受伤的女子,这一转过头却又赶忙转了回来。

    “那匪徒已走,姑~姑娘还是将衣物穿好~好~”难守结结巴巴的说。

    那亭中女子因为刚刚歹徒一脱手,那衣物一半就被扯掉,一半香肩漏在身外,那嫩玉肌肤,吹弹可破,而那女郎,此刻似乎正在小声抽泣,没有意识到失态。

    待听到难守相告,才抽过神来,聪明的将那下摆撕下一片系在那裸露的肩胛和腰肢之间,盖住刚刚的失态。

    接着赶忙跪在难守身后,言语激动的说:“感谢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无以为报,若公子不嫌弃,我可......”

    难守想这套路,正等着她说“以身相许”,可谁知这女郎脱口而出,“做奴做婢”,他山南加上那武皇所赐,大把的佣人,还需要她一个弱女子作甚。

    “这样吧,你说这佣人奴婢我也不缺,你若是真心感谢,可否将那紫面出于我呢?”

    他山南主人当然不是匪类,只是对奇珍异宝,尤其是得不到的东西充满兴趣,连忙解释了一句,“姑娘别误会,我这可以给你满意的价,绝不会抢占!”

    那女子紫面之下看不清表情,但明显顿了一下的动作,似乎是有一些为难。

    那女郎缓缓站起来,往后方踱步,一边说:“公子有所不知,这紫面对我意义深重,是我一位友人所赠,奈何前几日,那友人遭遇不测,我见这紫面如睹故人,方才找有缘人取那紫面想不再受思念之苦,可是即便没那紫面,我仍旧夜夜思甚,才又将那紫面花重金取了回来。”

    那女郎接着一片沉思,任是谁,也不会忍心再打那紫面的注意,山南主人倒也是一脸的愣住,真的有自己弄不到的东西,谁让自己怜香惜玉呢!想着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那也罢,既然是友人所赠,姑娘自行收好便是,我也不需要报恩,姑娘日后自己注意安全便可!”难守想那套路时,也不是非要人家姑娘以身相许,只是等着自己再拒绝当一回正人君子罢了,谁知,这差点做了匪类。

    “姑娘那位友人可是宫廷中人?”难守突然想起,那日进宫会见武皇之时,这女子恰好与自己擦身而过。

    那女子也是愣了一小下,随即微微点了头。

    难守看此,也就没有什么了,便只身准备离开。

    正待离开,那女郎却喊出一声,“公子留步!”

    难守转身,只见那女子,迎风摘去紫面,一张动人的脸庞出现在难守面前,那一袭紫衣的风姿绝对世间少有,这见闻不浅的山南主人竟然也愣了一下,是很惊艳的美,但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似得,怎么会有种熟悉感呢?

    难道自己真的在喝醉的时候留了风流债?

    思索间,那女郎已经上前一步作揖,“公子不知,女子如今无依无靠,这四海为家,还险些被那群莽夫失了清白,实在惶恐不安,也想找个收留之所,公子可否应允?”

    “天地安家?”难守轻声呢喃,这山南的死忠都是自己从各方带回去的落魄之人,他难守更是做好人上了瘾,这女子无家,又手无缚鸡之力,这也难免遭遇不测,想来这皇廷之中不便有我山南的人,带这个女子去也不错,就准备让她跟着自己了。

    “姑娘不必多礼,还敢问姑娘可敢入那宫廷?”

    “公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那女郎满脸的笃定。

    罢了,这好人他便暂且做了。

    “我此去白家,你可先跟去换件衣裳!”难守这才想起自己是要去那白家,找鬼谍们唠唠嗑。

    女子便戴上那紫面,跟在了难守的身后。

    这白家那些鬼谍,是远远看见了难守就后退的。

    主要是这难守平日里爱欺负那些个鬼谍,平时无事要测一测迷境,让那些有了任务的鬼谍困在迷境中出不去,耽误了事情,两头受罪,再有他出去酒肆,向来不带盘缠,等那小二相逼,就让鬼谍们表演个“胸口碎大石”什么的,赚个酒钱,这白枫更是呵斥谁敢再跟那难守鬼混,就不要在白家待了,这白家和鬼谍本就一脉而生,滚到哪里去?

    所以那些个身强体壮、高大威猛的鬼谍是见了难守就会藏起来的。

    难守走进白家大院,对藏在一片夹竹桃之后的鬼谍打了个过来的手势,那鬼谍惶惶恐恐的出来,怕是又要跟难守有一顿折腾。

    “你带这位姑娘去找白鸽,让他拾缀一件衣裳给这位姑娘换上,我去找那老头......你怕个什么劲儿,赶紧去!”

    难守见那鬼谍有些惶恐,干脆彻底吓吓他,那鬼谍也真是不经吓,哆哆嗦嗦的给姑娘指了路,就走上前引路去了,那女郎看了一眼难守,就跟着鬼谍去了。

    这鬼谍在外人眼中,毕竟也是穷凶极恶的主,可到了难守这儿,哆嗦成那样,真是丢了鬼谍的一世英名!

    “大爷~”

    这难守转了一遍院子,愣是没看见白枫,正待他要往那白鸽院中走的时候,才看见这老头竟然坐在房顶上,这还不算,还在“钓鱼”,哦不,“钓鸟”?

    难守一个起跃踏上了房顶,朝白枫那老顽童走去。

    这老顽童,手拿竹竿坐在屋顶上,那竹竿之上圈了一根细铁丝,沿着往上,那端口竟然穿了一条肥大的蠕虫,也许是刚放上不久,还可以活跃的跳动,这天上有什么?除了鸟雀,这老头害我的鱼不够,连这天上的鸟儿都不放过!

    老头稳稳地竖着杆子,眼见一只麻雀要过来看看情况,可难守这一跳上来,将那只麻雀惊走了,它翅膀一扑腾,瞬间飞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你不说不好这口嘛!”难守走上前,看看老头的装备,坐在身旁,开始调侃。

    “我是不好,但总有人什么都想要!”白枫还是一成不变的笑腔。

    是啊,那贾南风连天下都想要呢!

    “你这当家的,不是钓鱼就是逗雀,可是一点也没有走偏这西晋天下的风气啊!”

    “我可不,这门中已经不归我管,忧虑了大半辈子,我也是时候找找乐趣!”

    “你这句话可不中听,那倒是我才三岁小儿时,你便开始找乐趣了,自说什么现在才开始?”

    难守说完,倒像是突然理解老头话的样子,“白鸽接管白家了?”

    老头指着难守笑笑,转头看向自己的雀饵,又轻微的点了个头。

    “那上任家主的事,你可告知他?”难守忽然垂下眼眸,暗色神伤的问。

    老头的笑容也大概失去了一份颜色,但随即恢复,摇摇头表示没有。

    这忽的两人,都默不作声,也不再谈论其他事情,自顾自地看向天际。

    白家大院的另一边,却和这安静的气氛极其不搭。

    白鸽正撑着头听面前一群鬼谍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向来严肃的白鸽竟然有将面前那一盘墨汁糊他几个花猫脸的冲动,这时,一阵女声却从外围响起来。

    “请问是白公子吗?”女郎缓缓取下面具,试探的问。

    众鬼谍都愣了一下,然后让出了一条间道供白鸽看清来人。

    这白鸽也愣了,世间竟有如此容貌的女子,她虽然~呃~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依然掩饰不了那风姿,看起来还有一点”西施“的娇弱病态,实在引人生怜,难守说得不错,他也算见识过诸多女子,但这紫衣女子,却绝对罕见,白鸽一时竟忘记了说话,痴痴的看向来人。

    旁边的鬼谍这时插话,才将那白鸽抽离出来,“刚刚山南那位公子将这位姑娘带过来,说是找主人寻一件衣裳!”

    白鸽也知刚刚失了礼数,赶紧上前赔礼,“姑娘,那个~我这儿可能鲜少有女子的衣裳,家母生前倒是有些衣物,姑娘不嫌弃的话,请随我来。”

    白鸽说话间,那白灵生习惯性的准备去帮主人办事,可谁知还没走上前,就吃了白鸽一拐杖,将他打了回去,自己倒是一挥袖,上前引了那姑娘去取衣物。

    白灵生挠着脑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准备上前,忽的却被身后的鬼谍一起拉了回去。

    这鬼谍虽没有感觉,但是七情六欲并没有被剥夺,基本的“看情况行事”还是懂的,只是那白灵生一言难尽,钢铁大直男,再加上没有那感觉,简直天下无敌,白鸽当初签了这灵,便生了后悔的心,但奈何这白灵生除了不解风情之外,优点不少,尤其是耿直,还多次救白鸽于水火,自然也生出了很厚的感情。

    这白鸽毕竟是凡人啊,见色忘义也是情有可原!

    转眼间,白鸽便带着那姑娘来到了家母生前所居的别苑,因是府中前辈,平时这院子也经常打扫,倒不像是常年没人住过一般,白鸽叫婢女送了茶水来缓解枯坐的女郎,自己进去东翻西找,倒真是找到一件紫衣。

    其实也没有要求一定要紫衣,只是白鸽觉得,那姑娘,穿着紫衣,甚是好看!

    确实是好看,白鸽看见面前换上家母衣物在自己面前转圈的女郎,一瞬间又走了神,侍女已经将那紫衣女郎收拾得妥妥帖帖,原先的狼狈也不见了踪影,那笑盈盈的脸颊如出水芙蓉,他甚至觉得她的眉眼有些像自己的母亲,待那女郎道谢时,他才又回过神来,连连说不用。

    这自从见到女郎,他竟连连失礼。

    “可否询问姑娘芳名?”往回走的时候,白鸽突然看向女郎。

    “小女单名一个雪字!”女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回答。

    “何以连姓都没有?”白鸽追问。

    “小女无父无母,大雪天被一位友人相救,如今这友人逝去,我且跟随那庭中公子,若要姓,也可以跟着公子的姓。”

    女郎说完,白鸽大概知道难守又是在外面做了好事,可这便宜,难守也挣大发了吧!

    “那在下日后称姑娘小雪,可否?”白鸽在心里骂完难守,又回过头来面对女郎。

    “自然是好,还要谢谢公子解我所困呢!”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不知这姑娘此去是何打算呢?”白鸽在想,那难守也不会将她立马安置在山南之境。

    “入宫!”小雪将难守所言付之白鸽。

    “这宫廷凶险,即便是小家婢女也难趟那淌水,姑娘此去,万望珍重!”白鸽自然不会这么主动的留下小雪,若是让那难守知道了自己的心思,除了立马将小雪留下来按头结缘,还会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喜事,他白鸽竟然春心萌动了,堪比天打雷劈的震撼啊!

    这直男排行,白灵生第一,他主子就是第二,万年老二!

    “多谢公子!”小雪微微还揖。

    二人还谈论了些什么,白鸽不舍,就陪着小雪,慢慢踏去找庭中的难守去了。

第十一章 大婚

    【这老朽可是不改性子,还是同太子讲那些前朝旧事,可这太子也乐意听,听多了,还能到武帝那里去找一顿收拾。

    武帝看着太子,严肃的问道:“这天下是我西晋之土,你将来要如何坐论?”

    那司马衷当即学着那老朽的语气,沉沉道:“有志之士皆可治国,庸碌之君皆可误国!”

    “滚......你给我滚!滚出去!”武帝几乎是怒吼着面对这个儿子。】

    这太子大婚的盛宴如火如荼的准备着,黄门宫女都忙断了腿。

    这东宫门外却赖着一位老朽,看起来十分悠闲,他举杯对着明月,喝尽力道,扯着嗓子大喊,“这西晋要亡啊~啊~”

    说到激动处,他的下巴张合不断。

    老朽浑身酒气,这进进出出的人虽然都对他避之不及,但也没谁将他赶出去。

    这时,一个少年模样的公子轻快地踩着步子,从宫外走进来,跳到了老朽身边,推推那被酒劲弄得昏了头的老朽。

    “潜老,你又在喝酒了!”少年近乎叉着腰,有些生气但又关心的埋怨道。

    “今日事今日醉,明朝有没有好酒,就不知~不知哟~”老朽像是唱大调一样,说了一席话出来。

    “这我在,你怎能没酒喝呢?我是太子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啊!”少年说着,还自我欣赏了一番,觉得好一顿开心。

    这活泼单纯的少年,就是如今的太子司马衷,也是司马炎口中那个“不做这个太子也罢”的太子。

    他如何?

    他善良单纯,虽然是这皇宫里头长大,却半点心机都没有学到。

    当年,司马炎为众位儿子寻了个前朝有负盛名的太傅,开辟了一处私家书院,供儿子们学习。

    可这司马衷真是单纯可爱得厉害,几个哥哥弟弟连同外系的弟子们都合起伙来欺负他,他也不反抗,就是帮着抄书也乐呵呵的,这经年过去字倒是练了一手好字,但学识却是半点都没有长进,气得那老夫子又接着让他抄书,还将他告去了皇帝那里。

    这皇帝痛心疾首,但无奈钻不透他那傻儿子的脑子,不然真想给他换个脑子。

    这儿子虽然不成器,但是孙子不耐,聪慧得体,若不是为了自己最疼爱的儿,这太子估计早就假手他人了吧!

    这司马衷单纯善良,父皇不让他娶那贾府女儿,他倒觉得貌丑也没什么,这个太子自小善良惯了,越是遭受排挤,他越是想要去扶一把,管他是不是豺狼虎豹。

    这潜老头是前朝的一个有学之士,仕途正顺,却国破家亡,之前被公卿大臣们胁迫去为自家孩子灌一点学识功夫,奈何这老朽,张开嘴就讲前朝辉煌,家道中落,落入贼子手中之类的话,被那位原先抱有希望的大臣当即扫地出了门。

    后来,太子便将这位老朽接济到了自己府中,父皇繁忙,这老朽就陪了太子很长一段岁月,大家见了也都会尊称一句。

    这老朽可是不改性子,还是同太子讲那些前朝旧事,可这太子也乐意听,听多了,还能到武帝那里去找一顿收拾。

    武帝看着太子,严肃的问道:“这天下是我西晋之土,你将来要如何坐论?”

    那司马衷当即学着那老朽的语气,沉沉道:“有志之士皆可治国,庸碌之君皆可误国!”

    “滚......你给我滚!滚出去!”武帝几乎是怒吼着面对这个儿子。

    武帝骂完还不解气,将旁边的奏折一起摔了出去,眼前那溜得快的太子硬是没被打到,也让他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哈哈哈哈~”那老朽听了太子在武帝面前将那“荒唐言”道出,笑得连酒都放下了,跑过来搂住这个小可爱,硬是要给他加讲更多的理论。

    等到太子新婚前夜,这老朽却什么都不说了,一人在那庭院里饮酒醉。

    “衷儿啊,我要走了!你自己可要保重啊~”老朽突然带着一些哭腔的对太子说。

    “你走?你往何处走?”太子好像觉得自己听错了,不肯相信,还以为是他喝醉了。

    “无处可去,但~没办法在这儿~这儿~这儿~”老头说着,用那已经不听使唤的手四下指了指东宫内。

    太子赶忙叫人将老朽扶进屋里休息,断定他喝醉了。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这贾南风的大轿便风风光光的从洛阳贾府一路抬进了皇宫,虽然反对者不在少数,但这毕竟是皇室纳太子妃,洛阳城上上下下都张灯结彩,喜迎太子结连理。

    司马衷一脸傻笑的看着贾南风,心里还幻想着救救这个不被流言善待的貌丑女子。

    那贾南风也难得的露出笑容,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回应傻小子。

    三天三夜,洛阳城灯火通明,烟火漫天。

    这喜庆热闹之下,人心中洞生刺骨寒。

    那太子欢欢喜喜的跑去找贾南风,未及动手,只隔着一张桌子,诚恳的说:“夫人才气加身,大可不必去理会那外边的流言,这东宫,可以给你庇护......”

    奈何这太子言语未尽,那太子妃已经一把匕首绕到太子脖子上,自己撤下盖头,脸从身后凑到太子眼前,邪魅的笑着说:“太子可知,那流言我心狠毒辣,都是真的呢?”

    这太子虽然听闻贾氏貌丑,但那张脸凑到面前的时候,还是被吓得往后缩了缩,那贾氏的匕首也紧紧相随。

    “我不会立刻要你的命,但我要你事事都听我的!”太子妃说完,笑了一声,将那匕首收回腰间,取出一药瓶,随即将那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强行塞到了太子的嘴里,末了还按着他的嘴,逼迫他咽下去。

    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却在那矮小的女子手里动弹不得,唯有那腿脚止不住的扑腾,也最终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反抗。

    太子妃做完这一些,拍了拍手,随即坐在了太子对面,轻飘飘的说:“这是什么,你也能猜出分毫......”太子妃说到这里,突然捂着嘴巴,好像觉得自己说的话有误,“哦~我忘了,你那么蠢,也许真的不知道呢!啊哈哈~”

    一旁用手捂着胸口的太子,一脸的诧异和惊恐,直直的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以为需要帮助的人。

    “这毒可以瞬间取你性命,但我不会立马杀了你,你只要时常服解药,就可以缓解,我会让丫头经常给你,你的命,还有用!”

    太子妃的脸突然变得尖厉,语气也更加不容反抗。

    太子二话不说就准备往门口冲去,一个人头却先他一步吊在他眼前,那一张苍老的脸又添了多道的刀痕,面目全非,血流不止,滴滴答答到他的衣摆上,太子赶紧后退一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惊得连话都讲不出来。

    那面前的头颅,正是昨日里的老朽!

    太子妃这时从一旁走过来,面不改色,“这老头向来爱谈些歪理,说得蛮好的,可有些人不愿听话,他不得不死!”

    那个“死”字传进太子的耳朵里,不断重复,不断变大,太子捂着耳朵痛苦的躲到床边,全身因为害怕而不断哆嗦。

    太子妃也不管,就任着他在那里害怕,自顾自地睡了个好觉。

    自那以后,这太子见了太子妃就条件反射般的哆嗦,不敢说话,不敢告状,武皇询问那妒妇如何,司马衷连连点头夸得天花乱坠。

    贾南风在那东宫只手遮天。

    况且,那贾氏为保万全,还在那东宫散养了鬼婴,这鬼婴面带诡异笑容,矮小如同巴掌大的西瓜,平时只是一个幻影,等发现那些企图不轨的人时,便会化成真身去吓喝或是三五个聚在一起,将那人的血液吸取干净,活活杀死。

    那东宫井下,全是只有一层皮包骨的尸体。

    这之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数年不曾大变的九幽榜在太子大婚当夜,发生了变化,稳居第一的山南主人被白家人白鸽超过,那位次第三出现了一位从不曾上榜的神秘人,九婴门之主被甩出前三甲。

    白鸽位列第一,自然是难守的杰作,这白鸽刚刚接管白家,他受白枫那老头之托照顾他,这难守转过来一想,照顾多麻烦,这把他推到榜首不就行了,省事儿也有用,至于那排列第三的神秘人,难守想不出来是谁,看样子不是九婴门的人,鬼谍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他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在这世间找不出来一点踪迹。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九幽榜的业务能力。

    再说这洛阳城中,也有大事发生。

    那古玩市场里的青阳氏,原先丢了罗生核,已经是割了一颗心般,谁知不久前,又丢了另一件器物一匹上好的血马。

    这下,青阳氏那帮人全都慌了,那罗生核丢弃后,馆主知道有盗贼,已经加紧了防守,谁知,那血马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踪影,馆主赶紧广招天下寻那丢失的两件器物,还关了店门,暂时停休。

    还有令人惊慌的是,这洛阳城周边,陆陆续续有小孩失踪,失踪者皆是婴孩,家属通通哭着去找县衙,将那县衙堵得水泄不通。

    难守自然是知道那罗生核去向,与那九婴门脱不了干系,但鬼谍近日却魔怔了一般,那血马,连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真是有愧名声。

    器灵也是,感觉不到凶器作乱,难守就猜测,可能真的是寻常盗贼盗取,但那些失踪的婴孩怎么解释呢?

    还是说自己的器灵受了干扰?

    难守想着,立马伸出手,将那器灵唤出来,看着自己掌中依旧活泼的木头,难守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那九幽榜排名下降,反倒成了事实,这山南主人竟什么都做不了!

    难守从那府衙外远远望去,一片啼哭,自己也陷入沉思。

    正在思索间,白家的鬼谍找了上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望着他。

    难守见了就来气,用手指着那鬼谍的脑门戳了一下,“你说你们,连个盗贼都找不到,找我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难守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说了,不去见你家主子,有本事你就把我绑了去!”

    那鬼谍却突然泛起笑容,抬手就将一个麻袋套上难守。

    ......

    这鬼谍就扛着难守,一路进了白家大院,一边跑还一边解释:“主人说了,你一定不会跟我走,就让我用这乾坤袋将你绑回去,得罪了。”

    那鬼谍说完还有一点后怕,希望这山南主人今后不要找他的麻烦。

    难守心里在想,好嘛,好得很,为了找我连乾坤袋都用上了,我难守是那么穷凶极恶的恶魔吗?要这乾坤袋!

    到了白家,白鸽早早在堂前等着难守,旁边依旧跟着白灵生,等那鬼谍将难守往椅子上一放,打开那袋子,给难守露出一个头来。

    “你是觉得我需要那九幽榜上的虚名吗?”白鸽一脸的不高兴,鬼谍探到消息,是那山南主人自己想了办法从那榜首降下来,这名震天下的九幽榜才有如此大的变化。

    难守在一旁心虚的小声抱怨,“让它们打探个盗贼探不到,自己那么小心落的榜却探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白鸽听见难守呢喃,还是一脸的不耐烦。

    难守苦笑一声,“哦~没什么,指不定真是你自己的本事呢,你那么怀疑自己干嘛?”

    白鸽不是怀疑,他是根本就不信自己,虽然自己平时习惯了甩白眼,可是那难守确实是奇才,他的文韬武略绝对称得上那九幽之冠,他心里是服气的,反倒是这么一通折腾,他心里的公正也被伤害了一些。

    看着面前依旧笑嘻嘻的难守,他也没气了,这小子!

    难守这时却突然严肃起来,“我去那府衙门口转了转,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盗贼所为!”

    “何以见得?”白鸽看到难守难得的严肃,也不禁追问。

    “这被盗的孩童不在一个片区,有的甚至是投保无门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那些孩童在同一时间从各个地方失踪,一般人做不到,就算是团伙,鬼谍也该有消息才是......”

    “是器解族!”难守和白鸽几乎同时脱口。

    “那血马失踪,紧接着就是婴孩被盗,这其中绝对有关联!”难守信口道。

    自然是有关联,此时,那东宫之内,正放着一匹胎灌血马!

第十二章 胎灌血马

    【太子这时才突然笑出来,“哦?是吗?”

    “那说得出‘有才之士皆可治国,庸碌之君皆可误国’的人,是清醒,不是糊涂!”

    难守顿了顿。

    “可这大晋之下,没有清醒的人,饮酒服药、纵情声色,这大晋没有人愿意清醒!”

    难守之话,掷地有声。

    这所谓的愚者,方知清醒,那世俗的智者,却总在装糊涂啊!】

    婴孩都会啼哭,那贾南风为了不让孩子发出声音,就会事先割掉孩子的舌头。

    那些婴孩被用来下蛊,做成鬼婴,去监管东宫。

    自那日,贾南风在富甲府中尝到胎儿怨灵的好处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命令门下的解人四处寻找婴孩,那匹血马的颜色也逐渐加深。

    为了防止被器灵人找到,她将那些鬼婴困在自己方寸之间,让他们无法离开东宫。

    可为何连器灵都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器灵是因器物而生,只要器物收集恶灵变成凶器,就会受到器灵的关注。

    但那些被封进血马中的灵却是纯净的。

    说俗了的话:人之初,性本善!

    那些刚刚出生的婴孩是有着这世间最纯净的东西,怎么会沾染污秽呢?

    至于那李氏的孩子,他是冤死,况那之前,李氏便一直用白绫束着腰肢,那孩子还未出生就已经满是怨气。

    与之不同的是,贾南风不过是用那些肉身下蛊,这无关器物,器灵自然无法找上门来。

    贾南风在这边自鸣得意,难守却在另一边焦头烂额!

    他已经驻守在府衙外整整三日,连同鬼谍的消息,俱是没有眉目。

    但那鬼谍倒是确定了九婴门之主正是如今的太子妃贾南风。

    这倒不出意外,那重阳日和白枫谈论时,难守心里早已经有了底。

    这女子既然想乱政,自然需要靠山,还必须是不简单的靠山。

    这明里,父亲贾充并不受重用,那必然是有暗地里的关系。

    不是山南之境,不是白家,那必然是九婴门!

    再者,那一点点风声,还是可以窥见的,心狠毒辣,这个女子可以完美诠释。

    当年伐生门的阙氏已经算江湖有名的心狠手辣,这个贾南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守蹲点的地方正有一个煎饼摊,他一边看着前方,一边随手拿了老板刚摊的煎饼,送进嘴里。

    那老板眼见这位不速之客白吃,正准备聚了一口气开骂,难守身后一个好看的小娘子马上递上银子,这老板才眉开眼笑的收了一口气,还转身拿了个大煎饼,问面前的小娘子要不要吃。

    这小娘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那老板就又开始自顾自地做生意了。

    这时,难守注意到,那衙门突然出现了一位年轻女子。

    她穿过那群叫苦连天的老百姓,直接往里面走,拿出了令牌,捕头们就赶忙恭敬的放她进去了。

    外面叫苦的百姓看那情况,又开始了大喊。

    “大人啊!帮帮我们吧!”

    “是啊大人!让我们也进去吧!”

    “大人啊!”

    难守想伸个头,看清那女子去干什么,奈何这突然的一片躁动下,什么也看不清了。

    等了半柱香,那女子才从正厅走出来,似乎看了看四周,才离开。

    难守发现那女子一离开,府衙的捕快就开始驱赶民众。

    “快走吧,朝廷说了,这件事,我们管不着!”

    说着几个捕快还作势要打人,一些胆小的就真的散了,一些顽固的,也退了一圈,在外围继续等待府衙大人给个公正。

    “不好!”

    难守说完赶紧疾步跑去追刚刚那个女子。

    她一定跟那些婴孩的失踪有关,如果控制得了官场,许还是朝廷的人。

    难守跑到一个岔路口,才在一个巷道口发现了刚刚那位女子的踪迹,她畏头畏脑,一边疾步,还一边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贴着墙根试探着靠近她,随手抽出自己的血月,正准备阻止那位女子前行,却突然被随后赶来的紫衣女子打断了。

    “公子,你怎么突然就跑了!”

    “嘘”

    难守赶紧跟她做噤声的手势。

    但不知面前的紫衣女子是真没听懂,还是装听不懂,还歪着脑袋好奇的发问,“怎么了公子?”

    那前方的女子,听见动静,马上跑得无影无踪了。

    难守无奈,收回血月,望着面前的女子。

    “你跟来干什么?”

    “我担心你,来看看!”

    小雪一脸的委屈。

    担心我?我需要你一个弱女子担心?难守不禁发笑,这小雪,脑子怕是不太好。

    “算了,回去吧!今日跟丢了这人,这件事,更加难办了!”

    难守说完,叹了一口气,移步离开。

    只是,在那之前,他身上的那团黑雾从身后流出来,沿着刚刚的墙角,一路尾随着那位女子。

    经过洛阳街市,经过一片宫廷侍卫,一路跟到了东宫。

    正当那团黑雾准备沿着门缝溜进宫中,那墙角跟却突然窜出几个鬼婴,一起围向器灵。

    这器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婴吓到了,一溜烟出了宫门,变成了木头模样。

    这难守将小雪留在了府中后,便出来找这器灵。

    眼看他慌张的站在宫门口,才捡起他,小心的放回来。

    那鬼婴,难守自然也看见了。

    器灵也是器灵人的一双眼睛,待释放器灵,器灵所见,器灵人的脑海中也会出现相同的画面。

    除了拥有鬼谍门的白家,或者通晓鬼灵的人,其他正常人是看不见器灵的,包括变成木头的器灵。

    所以,当宫内守门的侍卫看见面前这个“无实物表演”的山南主人时,还挠了挠脑门。

    那日,这位名士刚进宫时,很多人都慕名前去见识了一番,即便是反对派的公卿大臣,也都跟着去凑了个热闹。

    这宫廷中人,可以说,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九幽榜冠的山南主人。

    当然,现在位次。

    所以,那群侍卫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后,还暗暗在心里挖苦了一番他山南主人的学识。

    甚至认为,他的脑子,也是有问题的。

    难守在宫门前不断徘徊,犹豫着要不要立刻进去。

    “王侯是来看望太子吗?需要小人通报吗?”

    倒是那群侍卫看不下去了,抢先问了难守。

    难守这才赶忙回应,“哦哦好,有劳!”

    难守想,如果不立马进去的话,那鬼婴也许就被藏匿了呢?

    不出半刻,那侍卫已经通报完毕,过来请难守进去。

    这踏进府门,却是什么也没有瞧见。

    器灵也仍旧感应不到任何东西。

    太子在庭院中笑呵呵的看向难守,见他走进来,赶紧站了起来,歪着一个脑袋,眼里充满了好奇。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王侯,都听这小厮们说王侯的风采,我也没机会去拜见,真是幸会!”

    “都是**凡胎,风采谈不上,徒有几个虚名罢了!”

    难守也不客气,微微行了一个礼,就开始观察这府邸,还加大了说话的音量,像是专门说给什么人听。

    这时,一个黄门端上茶,放在了面前的矮桌上。

    “王侯,请!”

    “请!”

    二人就着矮桌坐下,难守还是不住的在观察。

    “太子可介意说话直爽?”

    难守举起面前的茶杯先敬了太子一杯。

    “自然不介意,当初我府上也有一位......”

    太子说到这儿,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神色变得黯淡,开始哆哆嗦嗦起来,“一位~一位太傅,说话也是如此......”

    太子说完苦笑了一下,试图掩饰,但难守还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

    “这都说太子庸碌无能,连自家儿辈都比不过,但~”难守拖出了一个长长的尾音。

    “但什么?”太子好奇。

    难守望着面前的太子,“我所见的,不至于庸碌无为!”

    太子这时又突然笑出来,“哦?是吗?”

    “那说得出‘有才之士皆可治国,庸碌之君皆可误国’的人,是清醒,不是糊涂!”

    难守顿了顿。

    “可这大晋之下,没有清醒的人,饮酒服药、纵情声色,这大晋没有人愿意清醒!”

    难守之话,掷地有声。

    这所谓的愚者,方知清醒,那世俗的智者,却总在装糊涂啊!

    太子也愣了,没有想到王侯会讲出这样一席话。

    他效忠父王,不是应该替父王说好话吗?

    难守似乎看清了太子心中所想,接着说起来。

    “我是个闲人,不去争夺这大晋江山,我自然为正道说话!”

    “可王侯不是帮着父王吗?”

    “帮是一回事,认同又是另一回事!”

    “可不认同,如何要去帮呢?”

    “啊哈哈哈,太子方年少,有些事情,不是说不做就可以不做的,比如这帝位,太子可以放弃吗?那一道王命,太子又抗得了吗?”

    太子哑言,自然不能,如今这即便是生命,自己都不能掌控,何况其他事呢!

    “初次来这东宫,可否去见识见识这府上风采?”

    难守知道太子没办法回答,转移了话题,也想去探探这个有鬼婴存在的府邸。

    “自然无碍,请!”

    这二人起身间,难守却觉得那暗处有一双眼睛突然躲藏了一下。

    “贵夫人可在这府中?”

    太子听到难守询问,先是下意识发了一下抖,才接话,“在~在休息。”

    “哦~”

    说话间,难守已经随太子步行到了大堂中。

    不愧是东宫,虽然这太子广受争议,但太子毕竟是太子。

    那四处贴满名画,珍奇异物摆满大堂,那大堂正中,还有一匹血马,那鲜艳的色调,仿佛不是人间匠人可以打造出来的。

    难守看着,渐渐被吸引,上前一步要去细看,就在那手快要触碰到血马的时候,太子妃却从一边走了出来。

    “敢问阁下,正是那山南主人?”

    难守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也惊了一下,便放弃去看那血马,抬眼望向来人。

    如果说她贾南风的样貌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好认!

    这和那让人心都酥了的声音完全不匹配的女子,长得……实在是不堪入目。

    难守甚至想回去好好看看小雪,洗洗眼睛。

    难守微微行了礼,才回答太子妃的话,“正是在下!”

    “王侯可是喜欢那血马?”

    太子妃坐下来问难守,这旁边的太子却突然变得害怕起来,不敢看那太子妃,也不敢看难守,只低着头,一个劲儿的灌茶。

    难守把一切都看在眼底,但也不挑明。

    “只是听说,那洛阳的青阳氏,不久前刚丢失了一匹上好的血马,今日又在府上,见了这么上成的血马,有些好奇罢了!”

    难守突然直勾勾的看向太子妃。

    这太子妃倒是显得很淡定,慢慢的抿了口茶,才继续轻飘飘的说话。

    “哦?是吗?那王侯是觉得~我这府上的血马,便是那青阳氏的?”

    说完她又将那杯茶拿在手中,反复的用盖子在杯子上摩擦,吹气。

    “这我自然不能说,不过是刚好想起来而已,还请太子妃别介意。”难守满脸笑意的附和道。

    “怎么会呢?这好不容易见了一回传说中的山南主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太子妃那说话的声音,像是要把人的魂都勾没。

    难守可以确定,这血马,一定是那青阳氏家丢弃的。

    只是,为何有鬼婴,那器灵却没什么反应呢?

    这面前的血马,也不像是凶器,根本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适才,太子说夫人在休息,可是在下打扰到了夫人?”

    “倒不是你,只是一些没有分量,不知礼数的竖子罢了!”

    太子妃看着难守,直直的说。

    这其中意思,就看谁对号入座了!

    难守笑笑,“夫人这府中可是极其的安静啊!当初皇上赐了满园的宫女黄门,这院子还能这么寂静,实在是教管有方啊!想我那小院,随便来个人都吵得不行!真是不能比啊!”

    “要那些奴才,不过多几张吃饭的嘴,这随便打发打发,就只留了几个有用的,这府中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不是吗?”

    太子妃说完,看向难守,笑了起来。

    “夫人说的是!”

    这期间,一旁的太子一直都没有搭话。

    他将手挽在身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罢了,这东宫的茶,我也喝了不少,在下府中还有些要事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

    难守说着,做了个告辞的手势,准备离开。

    “王侯请便!”

    这太子妃也不起身,轻飘飘的说,看来是真的不太欢迎他的到来。

    这太子本人就更不用说了,谁知道思绪飘到哪里去了,完全对难守的告辞没有一点知觉。

    难守也知趣,二话不说,拂袖离开。

    这就算再继续跟贾南风斗智斗勇,也是没什么用的,还得再找找这其中的原因。

    可难守前脚刚离开东宫,这原来坐在大堂之上纹丝不动的太子,却突然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痛苦的哀叫起来。

第十三章 白家禁地

    【这素来说,白家白灵生是白家最没有情感的一位,他那杀遍九州大地的“直”,是连他家主人都逊色一番的!

    但白灵生自己清楚,自己......其实没那么严重。】

    “咳咳......”

    那司马衷因为呼吸困难,咳嗽不断,一张脸因为痛苦的哀叫,已经变形。

    贾南风却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切的迅猛改变。

    她并不打算立即给他解药,她在为刚刚难守试图去触碰那灌胎血马而气愤至极。

    司马衷的样子,分明是希望难守发现异样。

    就算不要他死,她也要他尝尝被活活折磨的痛苦。

    那日新婚当夜,贾南风逼迫司马衷吞下的那药丸,会引发蚀骨之痛。

    司马衷额前的汗水,一颗颗滴落,正当他虚软无力,似乎下一刻就要咽气的时候,那贾南风才招呼了一个小厮,去给他灌解药。

    难守从东宫出来后,没有去山南别苑,径直出了皇宫,直奔洛阳白家。

    他双脚踏进白家大院,气也来不及换,招呼鬼谍去找白鸽,径直往白家禁地走去。

    这眼见他要踏进禁地的时候,白鸽抢先一步,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也不说多的话,一拂袖挡在前方,阻止要进去的难守,“何事?”

    那鬼谍匆匆忙忙跑来禀报,说难守杀气腾腾的要进禁地,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是像上次白灵生一样,被控制?

    他也来不及多想,便匆匆的跑来找他。

    那随后回来的白灵生,也收到消息,赶紧跑过来支援。

    但那难守,今日却真的像吃错了药一样,不说一句话,取出血月,直接准备同白鸽打一架。

    白鸽被难守防不胜防的一刀逼迫到禁地的门庭前,难守似乎是赶尽杀绝一般,紧接着又要再发力砍向白鸽。

    白鸽顺势翻进门内,阻挡了那一刀。

    那血月的刀痕劈进旁边的四米高的围墙上,生生裂出一道口子,那口子连带着,将周围也牵扯出许多更小的裂纹。

    难守身上的黑雾还没有散去,他一把将随后攻击过来的白灵生一个反手摔倒在地上,自己也趁势翻进了禁地。

    落地后的难守,看向白鸽,二人相视一笑,随即继续小心翼翼的往深处探去。

    那白灵生看着四米高的围墙,不得已,退了退,立即跑去中庭找白枫。

    那正在椅子上逍遥饮酒的白枫一听,一口酒呛到了喉咙,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那一旁为他白枫执着蒲扇摇风的鬼谍,见此情景,赶紧加大了风力,试图去缓解主人的咳嗽,那一张没表情的脸揪着,那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待白枫自己缓解过来,一把夺过鬼谍手里的蒲扇,自己狂扇了起来。

    冷静,冷静,冷静!

    他随即调整了情绪,再歪过一个头,问面前的白灵生,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你说什么?”

    那白灵生正要继续说一遍的时候,白枫又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

    “罢了罢了,去门外守着吧!”白枫一脸的无奈。

    是啊,能怎么办,他二人进了那禁地之所,除了出来时一个重罚一顿,一个追打一番,还能进去找他们不成?

    能进去不成?

    这白家的鬼谍们,是万万不敢靠近那禁地一步,那禁地设了诅咒,会吞噬这些有主的灵。

    所以,眼见着白鸽和难守二人进去,白灵生却只能跑来禀报白枫。

    至于白枫,他说了那是禁地,不会沾染。

    白枫又想了想,却已经是满脸忧虑,他叹了一口气,从心底里发问,能活着出来吗?

    白枫年轻的时候,曾不顾劝阻,往那禁地中探,但等他气息奄奄的爬出来的时候,浑身伤痕。

    他甚至在院里活活休养了两年,才彻底恢复元气。

    那禁地的凶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嚓嚓......”

    二人踩着那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小心翼翼的向禁地腹地探去。

    难守和白鸽都拿着自己的武器,随时处于备战状态,甚至连呼吸,都在配合那慢慢移动的脚步。

    这禁地的凶险,二人不是不知。

    难守在让鬼谍去找白鸽的时候,还在鬼谍身上下了一个同人咒。

    那鬼谍匆匆忙忙的跑去找白鸽,一见到白鸽,就提气学起难守的模样来。

    他往前塌一步,然后走近自己的主人,在他肩膀上轻浮的拍了一下,随即背着手,转着圈,开始说话。

    那口气,若是平常这样与白鸽讲话,早已经下去祭先祖去了。

    “我一定要去禁地,你拦不住我的,要么,你跟我一起,要么,不要管我!”

    那鬼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时,赶紧跑到白鸽身前行礼,抱着拳说了一遍刚刚难守进门嘱咐的话。

    “山南那位公子刚刚......”

    那白鸽还不等鬼谍说完,起身就跑去找难守。

    离开时,那鬼谍还隐隐觉得主人充满了杀机,不觉震了一下,但还是疑惑,难道......心有灵犀?

    那鬼谍也没多想,等白灵生回来,感应到白鸽有异样,才跑去找主人,谁知,就看见二人在门庭前相杀......

    白灵生也是一震,其实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有一天,自家主人和难守反目成仇,他是帮呢?还是不帮呢?

    这虽然自己是依附白鸽而生,一亡则俱亡,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么一天,白鸽也不会让自己插手的!

    就像当初,即便白鸽自己撞得头破血流,都不忘威胁白灵生不要上前,白灵生突然想到一些从前的事情。

    刚刚,那把刀架在自家主人头顶的时候,他一下子,突然就想起了好多事情。

    这素来说,白家白灵生是白家最没有情感的一位,他那杀遍九州大地的“直”,是连他家主人都逊色一番的!

    但白灵生自己清楚,自己......其实没那么严重。

    当白家夫妇将那个孩子交到自己怀里的时候,他便立刻将他视为亲生儿子,而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契约......

    这些,白鸽自然不清楚,自己,也没有说出去的必要。

    这白家一鬼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那白灵生却有些不同,他是从上一任主人手里,半路接过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那个孩子将自己的手放进嘴里啃,望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叔叔”咯咯的笑着,是个人,整颗心都会柔软、欢喜起来。

    他也是,即便正遭遇悲痛。

第十三章 大漠

    【可让他惊讶的是,那匹饿狼却没有如预料般张开血盆大口,它凑近难守闻了闻,竟然开始呜咽起来,那声音,沧桑得像是一位老者。

    那血月星空下,那匹狼继而对着月亮嚎叫。

    这时,白起体力透支,昏迷了过去,那狼叫声传到很远,隐隐约约的,白起似乎听到四面八方的狼群都在回应那苍老的呜咽,但他终于还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仔细回忆起来,那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竟然流下了眼泪。

    这白灵生,虽然看着是少年模样,但他的年龄,甚至在白枫之上。

    白枫不是正统的白家人,如今已不是仙修之人,说起来,他也不姓白。

    当年,那闻子的孩子闻岐跟随着左海棠一起长大,不过经年,二人便已经出落得体,武艺不俗。

    左枫觉得,这门派要早早交给孩子们锻炼,况且那闻子回了伐生门,他便趁着这个契机,命左海棠为大当家,闻岐为二当家,让他们正式接管了左棠海器。

    而自己,跑到了大漠深处的一座仙山,自此隐居避世。

    净世大乱之后,天下发生了巨变。

    那时,唯一幸存的白起带着难守的尸首一路找到了大漠,求见了这位老道。

    那左海棠临终前,将家父秘辛托付给白起,要他接手左棠海器中没有被闻岐带走的那一支器灵族,并将传世玉佩交给了白起。

    满负重伤的白起,背着难守的尸首,在大漠中足足寻找了两天两夜,最后体力不支,一个踉跄滚到了一处陷阱中。

    那大漠人中满是狼群,一只落伍的狼也不小心掉进了白起所在的陷阱里。

    白起花着眼,模模糊糊看着身前的狼,他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它的任何进攻。

    他甚至想到了自己的消亡,和这无边无际的大漠,和这饿狼,和难守的尸首......

    可让他惊讶的是,那匹饿狼却没有如预料般张开血盆大口,它凑近难守闻了闻,竟然开始呜咽起来,那声音,沧桑得像是一位老者。

    那血月星空下,那匹狼继而对着月亮嚎叫。

    这时,白起体力透支,昏迷了过去,那狼叫声传到很远,隐隐约约的,白起似乎听到四面八方的狼群都在回应那苍老的呜咽,但他终于还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那天,那些狼群不出片刻,全都集聚到陷阱之上,守着陷阱的大漠人晚上去看时,被吓得生生的跑远了。

    那一片大漠,密密麻麻的,全是狼,它们身上铺满那猩红的月光,仰头对着月亮嚎叫,悲壮不已。

    半柱香之后,那大漠边际慢慢走来一位老者。

    那狼群顺从的在他经过的地方,早早的让出一条空道来。

    他的身影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他衣衫褴褛,苍颜白发,所行的步伐却苍梧有力,没有半点虚浮。

    待他走进,又离开的时候,那狼群驮着难守和白起,跟着那老者,进了一处绿洲。

    一位老者,一群狼,走在那苍茫的大漠之中,突然便出现一片绿洲,那绿洲之中坐落一座仙山,待驮着两人的狼群没入那绿洲之后,一阵风沙刮过来,那绿洲又不见了踪影,其余的狼群待在原地,还是望着血月嚎叫。

    白起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地方,他撑着床沿艰难的爬起来,听到那门外的脚步声后,赶紧戒备起来。

    待看到门外进来一乐呵呵的老者后,才放下戒备心,“敢问前辈,可是左枫左前辈?”

    他来不及寒暄,径直问向面前的老者。

    那老者也不答话,走进点了白起的穴道,将他放回原先躺着的模样,继而才开口。

    “我是,但如今,你最重要的事是自己,多余的事情就不要去担心。”那老者将端进来的汤药递到白起面前,才解了他的穴道。

    白起二话不说,一口咽下去,立马追问,“难守呢?”

    左枫起身,很满意那白起的态度,但还是顺手点了他的穴道,“你先修养,等你什么时候自己无大碍了再说。”

    换在平时,这种穴道根本困不住他玉公子,可是此刻,本来内力尽失,又遭遇那一番折腾,此刻的他,形如废人。

    他想,大概,没有办法了吧!

    他也累了,那汤药像是有魔力一般,催着他睡去,他便有些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那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屋子里,那老者为前方面色苍白的少年灌输内力的时候,却突然的受了对方的反抗,一口老血卡上喉咙,喷了出去。

    “这小子,这时候还不忘防备......”那老者笑呵呵的看向难守,随手抹去了嘴角的鲜血,继续发力。

    老者旁边站着一匹老狼,它直直的凝视这面前二人,看模样,还充满了焦急,不时小声的发出一点动静,像是一个捂着嘴哭泣的小女子......

    那老者无奈,对着老狼,“你先出去吧!守着它去”老者说着往隔壁转了一下头,示意那老狼去那白起房中。

    这老狼这一听,才依依不舍的走出房门,走的时候还好心的关上了大门,像是叹了一口气,才往隔壁房间走去,看到那床上的男子正睡得好,才找了个位置蜷起来,也睡了下去。

    这老狼跟了一夜,也感到有些困倦。

    隔了一日,白起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便赶紧起身去想要看看情况。

    谁知,这一推门进去,却看到齐齐倒在地上的两人,那随后赶来的老狼也看见了,马上凑上前去蹭两人。

    白起去探难守的鼻息,竟然有了生气,再去看那老者,也没事,兴许也只是昏迷了过去。

    将二人扶上床后,白起就和那匹老狼守着床前,等着两人醒来。

    回想这一路,他竟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是啊,雨过天晴!心里的那一片雾霾,终于散去了一点。

    等了半日,那老者有了动静,醒了过来,一个翻身,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不惊动床边的白起和老狼,轻轻的朝着门外走去。

    白起感觉到动静,扒拉掉脚边的老狼,赶紧追出去,“他......是没事了吗?”他小心的问前方的老者。

    “有事!”那老者倒也不隐瞒。

    “有办法吗?”白起焦急的看着老者,心里的那片雾霾又一下子涌了上来。

    老者不再应声,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药炉。

    过了不久才,才看看面前的白起,欲言又止。

    “她......她~”

第十五章 散灵

    【“无碍......你要你可知那散灵的后果?”

    “晚辈知晓!”

    左枫不再说话了,是啊,如果有机会,自己何尝不想散灵救救鱼女呢,可是自己,没有那样的机会。

    那鱼女病去之时,左枫便计划散灵,要救她。

    可是她不肯,她知道左枫的想法,事先让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自己见到的,只是一捧沙土而已。】

    “她......他灵已散”左枫想了一下,还是将话题转回到了难守身上。

    白起愣了一下,他了然,面前的前辈,也仅仅是一位心疼儿女的父亲。

    他跪在了左枫面前,双手抱拳。

    “左宗主已经......”

    白起看着老者那苍白的脸,有些不忍心继续往下说,他从怀里取出左海棠临终前交给他的玉佩,双手将它呈给左枫。

    左枫试探着去触碰那玉佩但忍住了将它拿起来。

    它将伸到一半的手赶紧缩了回来,像做错了事一样,若无其事的回去捣鼓了两下火炉,头也不回的对白起说:“她既然交给你,说明她相信你,我相信她!”

    白起听完左枫的话,并没有将那枚玉佩收起来,他甚至还继续将那枚玉佩往左枫跟前递了递。

    “我要救他!”

    他一字一字的说出来,倒把面前的左枫逗笑了。

    “啊哈哈~你?你说说看,你要如何救?”

    左枫不是看不起白起的胆量,而是,就连自己,都不敢断言一定能救他。

    但白起接下来的话,确实让左枫有些吃惊。

    “散~灵~”白起的话,从牙关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每一个字都被颁发了一份笃定,由不得面前的人拒绝。

    “你可知.......”

    “我知!“

    左枫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起一口接了过去,他只有叹口气,继续说:“海棠将左门一派交给你,你却转手就要放弃它......”

    “前辈!“白起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举着玉佩的手也往上方伸了伸。

    “也罢。”左枫最终还是取下了那枚玉佩,他拿在手里,痴痴的。

    鱼女诞下海棠之后,便早早的仙去了,如果不是因为闻兄,自己恐怕早就回了这大漠。

    想来,这大漠一待就是大半生,如今,才生出那么一点悔恨,如果当初不离开,会不会就不会......

    左枫越来越感觉到痛苦,面前的汤药那么一沸腾,才终于将他从悔恨中带出来。

    “前辈?”白起也感觉到左枫的异样,连忙试探的问。

    “无碍......你要你可知那散灵的后果?”

    “晚辈知晓!”

    左枫不再说话了,是啊,如果有机会,自己何尝不想散灵救救鱼女呢,可是自己,没有那样的机会。

    那鱼女病去之时,左枫便计划散灵,要救她。

    可是她不肯,她知道左枫的想法,事先让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自己见到的,只是一捧沙土而已。

    他痛惜不已,甚至不想再关心这门派中事,早早的去陪她。

    但他终究没有去,那日,闻子站在海棠苑门前揪着他的衣领呵责他,“他那么做,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活着你懂吗?”

    “你如今这个样子算什么?殉情吗?笑话,他堂堂左宗主还是小女儿姿态,你让这世人怎么看?你让这左棠海器作何?”

    不是闻子叫醒的他,他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那闻子离开南山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离开,逃往大漠,说是避世,其实是“避事”。

    更多的事情,他也不想去回忆了,这天地,真的独我一人了。

    想起来,左枫不禁对面前的白起生出些许感情来,这女儿看重的人,自己也难免想尽力帮衬一点。

    于是,他帮白起散了灵。

    那虚无的魂魄化为难守心口的器灵识,本体无法独善,和鬼族签下了永世的协议。

    再说那难守,虽然补了灵,但也损失了一部分,他的本体失去部分记忆,从左枫手里接过了那枚玉佩,成为首任器灵主。

    那残缺的灵,在三界飘荡了数千年,投胎为器灵主的后代,也就是西晋的山南主人。

    上一任器灵主,在遭遇不幸后找到难守,告诉了他的真实身份,将传世的玉佩交给了他。

    至于那白起,在树百年后的一次劫难中救了鬼族,鬼族感激不尽,愿世世代代守护白家人,白起也就此消失了。

    那鬼族和白家,原先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合作,自那以后,就变成鬼族的报恩,这鬼族就彻底变成了白家的鬼谍门。

    灵散,灵聚。

    这世间的感情,又如何说得通透呢?

    至于那左枫,后来闻岐作乱,难守继续抵押,不力,左枫便去见了闻子。

    那一见,他才知道,那文文弱弱的闻子,就是伐生门的家主。

    他也最终倒在了他的剑下。

    但他没有彻底死去,数千年后的白家夫妇,也就是白鸽的父母,在那禁地撞见了左枫的一部分灵。

    那灵不善,寄居在一根飞针镖上,白家夫妇想尽办法,才遏制住那股力量。

    那时,难守也参与了。

    所以他知道白鸽父母的消亡,是跟白枫那老头有关系的。

    也可以说,这个白枫,并不是真正的白枫。

    真正的白枫,也就是白鸽的亲爷爷,早就已经因为祸事仙去了,那白家夫妇引了那灵,借尸还魂,才让左枫又在这人间逍遥了一段时间。

    至于他们为何要坚持让那左枫复生,又是为了另一件事。

    这一件一件牵扯到如今,才成全了如今这个状况。

    一切都是缘啊,白灵生不禁感叹!

    左枫曾试图回到禁地,去找寻一些东西,但即便是自己,从那里出来,也没办法彻底控制那禁地之中的东西,何况那俩小孩。

    起码在左枫眼中,那两人可以称得上是孩子。

    难守是谁?

    白鸽是谁?

    自己又是谁?

    左枫觉得,如果什么都说穿的话,每个人都会活得更痛苦吧!

    那孩子们要去,就去吧!

    白鸽爷爷这躯体,也活了不少岁数......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3653/ 第一时间欣赏器灵主最新章节! 作者:雪海Lily所写的《器灵主》为转载作品,器灵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器灵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器灵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器灵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器灵主介绍:
器灵人,是神秘的古老仙族后裔,他们能与世间器物相通,借物行走于天地间。传说器灵人出世,眼血红,身刺器灵识,养器灵,与释放妖器的解人相斗,与白家人渊源颇深,他们隐居在寻常市井中,肩负着守护家族秘密的重任。数百年前的一场腥风血雨让器灵主难守失去一部分记忆,于是器灵主难守和其搭档白鸽在一边压制解人的同时,也想方设法的去找寻自己的记忆,一场尘封的阴谋也逐渐清晰起来……器灵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器灵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器灵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