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股狗祭天,法力无边
顾玩跟妹妹闲聊了一会儿后,也怕泄露太多干货,就适时地顾左右而言他,转移了话题。
李双叶本来也在复习,不想耽误太多时间,所以这场闲聊就自然而然聊死了。
大家看了两个小时书、做了一会儿题,差不多就是午饭的点了。
假装做题的时候,顾玩一个人还在脑子里琢磨妹妹刚才的脑洞:
面壁者5号那套设备,量子跃迁过来的肯定都是纯信息,不可能有实体物质。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
因为如果地球人都能掌握实体物质跃迁的科技的话,比地球科技强得多的四体星人肯定也会了。
那一切苟住猥琐发育、技术爆炸反超的底层逻辑就不可能了,地球人还折腾这么大一圈作甚?
所以这个大前提是不可能有错的,以顾玩的智商很容易推演出这一点。
那么,既然地球人不可能跃迁一个量子计算机的实体过来,在他脑内锁死局部记忆的机制是怎么实现的呢?
现在看来,只可能是一些预设写死的算法了。
这个顾玩估计是可以做到的。
正如灵魂和记忆可以跃迁到异次元,那是因为这些东西只是数据信息,没有宏观物质实体,所以消耗的开虫洞资源能源比较低。
所以,他脑内锁死记忆、或者说预设附条件解锁记忆的机制,应该也只是一串纯数据构成的,没有一台硬件作为支撑。
既然没有硬件,那这串数据应该也无法再自我升级迭代,可能就是写死的一堆条件,有可能被钻空子刷任务,比如真的就是“杀几个银行家,就解锁一条脑内科技的研发细节”这样的粗暴设定。
事实上,仔细推演一下,“无法跃迁宏观物质到平行次元”这个基础禁制,也是地球人当初病笃乱投医时,不怕蓝洞星人牛逼之后、养虎遗患去殖民地球的原因。
因为就算几百几千年后,蓝洞星人超牛逼了,他们也只是能把科技数据传输回去,教地球人怎么造出黑科技装备、反杀四体星人。而蓝洞星人的肉身是传送不过去的。
或者说基于物理底层原理,这种肉身传送很不划算,得不偿失,所以跨次元殖民奴役没有意义。大家都只能跨次元信息交流、不能跨次元宏观物质交流。
是这种底层物理互信,导致了地球人敢跟蓝洞星人同气连枝、同仇敌忾。
想明白了这一切,顾玩对自己更进一步信心大增。
他知道,自己脑子里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宝藏,可以逐步探索。等高考结束后,再慢慢总结触发条件好了。
想着想着,休息在家的叶笛已经做好了午饭,喊顾玩和李双叶吃饭。
吃完饭又看了会儿书,过了下午最热阳光最猛烈的点后,双叶也礼貌地告辞,自己回家了。
顾玩继续收心复习,主要是复习语文和外语,没什么好多说的。
……
同一时刻,在“风云基金”,周轩拿着昨夜刚出炉的可行性报告,交到了老板汪精铭案头。
汪精铭看得很认真,旁边还有一个他的朋友一起参详。
“许科长,你看这事儿,能说动上面推进么。我们可是已经签了咨询协议,还初步抢先预投了一些资金,让他们把准备工作先重新捡起来。”
那个被称作许科长的人,大约三十七八岁年纪,是汪精铭的一个重要的朋友,也是汪精铭的校友、学弟,在京城工作,具体单位是类似于地球上科工委一类的单位。
当然了,在蓝洞星、东方国,有关部门的名字肯定跟地球上不一样,具体叫啥也不重要。
做风险投资基金的老板们,不管生意大小,谁还没几个科技主管部门的朋友呢。
那许科长看了一会儿,频频点头:
“这个材料很扎实呀,老汪,你这儿人才济济呐,手下一个基金经理,都能写出这么头头是道的汇报材料来,恭喜你了。你们按照正规流程提交吧,我星期一就提醒胡处看一下,作出批示。委里论证好了之后,估计我们会正式尽快带队来东海考察的,到时候一定全力推进。”
汪精铭听了很满意:“那就多谢了,事成之后,也要感谢你们领导有方。你们真是太辛苦了,周末放假还特地飞来东海,晚上咱必须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小周,还不去安排?”
周轩连忙去安排酒店和晚宴,以及放松身心缓解疲劳的活动。
细节无须赘述。
两天之后,汪精铭的可行性报告就出现在了京城的有关部门。
星期二,批示就下来了。
因为上面发现研发周期确实很紧,星期三就有正规的公函和督办人员到了东海州、方舟市。
……
98年5月13日,周三,上午。
东海州,教育有关部门。
吴良臣照常准点来单位上班。
他是本州教育有关部门的一位处级干部,但不能叫“处长”。
因为在教育有关厅下属,不仅有高教处、中教处这些“处”,也有高招办、中招办这些“办”。
吴良臣管的只是一个“办”,所以他只能被称作“吴主任”。而本省高考的自命题卷的组织工作,就是归他管的。
距离高考,已经只剩两个星期零五天了,如今是最后冲刺的准备阶段,题目其实早都已经出完、验证过了,剩下的重中之重是保密工作。
今年他有一个堂侄也要高考,也就是他堂兄弟的儿子。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工作略微更有意义了一点。
那堂侄是家族里年轻一辈读书最争气的,高中靠自己实力考进了省内前两名、方舟市第一的方舟二中,比吴良臣自己的亲儿子争气多了。
然而,吴良臣想要的宁静,却被打破了。
午饭之前,大约10点半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分管领导、带着一些似乎挺重要的视察者,闯进了他的办公室。
“杨厅……”吴良臣连忙起身迎候,还暗暗奇怪为什么没人提前通知他。
带队的是杨副厅,正是分管吴良臣的。
“小吴啊,这个事儿你负责交接一下这几位是京城科委来的同志,他们有紧急项目需要见袁熊袁教授,应该是很重要的重大科研项目。”
“可是袁教授被隔离了呀,他……东海大学蔡院长那边不是说,袁教授今年没经费冷板凳么?”吴良臣一下子有些傻眼。
只能先了解一下情况了,如果确实很重大,也只能用备选方案了。
相当于科技部这样的单位压下来的任务,州厅也扛不住啊,哪怕双方并没有直接领导关系。
第17章 高考的正确打开方式
高考前最后三个星期的冲刺阶段,实在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值得大书特书。
到了这一步,该闭关的闭关,该放松的放松,大家的生活都变得规律无比,规律到什么意外都没法发生。
每个人对自己的前途负责就行,老师都懒得强制约束了。
袁熊袁教授等人被解禁出来的消息,顾玩是5月17号,周末回家放风的时候,才知道的。
周轩又来了一次顾家,说起这事儿,不过并没有再麻烦顾玩任何事情。他也知道表弟现在不适宜再有任何分心。
24号的时候,周轩给顾家打了个电话,说东海大学物科院的铯原子钟研究项目,已经进入全速运转的阶段。
风云基金总计认投了一两千万美元的科研经费,换取独占将来该项目成果的商业权益。当然这笔钱不用一下子到位,第一批只是实付了500万美元而已,剩下的要根据进度分批给。
这些消息顾玩也没往心里去,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就行了。
……
转眼就是六月初,终于到了见真章的时候。
临考之前,最后两三天,大家都是回家住的,不再留校。
顾玩倒是彻底进入了放松的状态,也不做题,就调整一下心理。
另外,就是花点时间帮李双叶建立信心。
李阿姨似乎也听说了顾玩这阵子状态神勇,所以很放心让女儿住在顾家一起复习,很信任顾玩能照顾好同父异母的妹妹。
“别灰心,这阵子我跟你练的题,都是比外面难的。你觉得自己比模一模二的时候水平还差,这都是错觉,其实同样的题目拿给别人做,比模一模二时候分数低更多。”
这是顾玩在临考前那几个休息日,对妹妹交代的原话。
“我知道,可是看着这个对答案对出来的分数,总是有些不踏实。”李双叶合上练习卷,有些忐忑地说,“哥,你是不是很有把握地觉得,今年的理科综合卷会比往年更难?所以才让我这么练?”
顾玩下意识顾左右瞄了两眼,想起这是在自己家里,不是学校,才坦荡地说:“高考难度有大小年,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多半是一年偏难、一年偏简单。
前年是大年,数学和理综都比较难,去年和大前年则是小年,相对简单一些这个不用我说了,咱都是做过历年真题的,心里有数。所以,今年本来就应该是大年,难一些。
而且根据惯例,备胎卷一般都会比正胎更难。袁教授今年本来是正胎的出题人之一,他和那组同事提前解禁出来了,估计有很大可能会上备胎卷。准备难一点,总归是小心无大错的。”
地球上,03年的数学卷就很难,据说就是正胎卷有泄密风险,临时换了备胎卷,结果一片哀鸿遍野当然这些例子,作为蓝洞星人的顾玩肯定是不知道的。
只不过道理相通。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自己有希望争取一下东海大学了呢。”李双叶估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欣喜地说。
李双叶虽然也是方舟二中的学生,但毕竟比亲哥成绩要差一些顾玩在开挂之前,本身也是至少班上前十名的存在,状态好能到六七名。
而李双叶原先在自己班里,充其量也就是在15名上下徘徊,只能算是中等偏上。
以东海州的高考难度,即使是在方舟二中,如果你考不到普通班上前10名,东海大学估计是没什么戏的
东海大学是全国第四,但因为在本州要招三千人,所以分数比前面的大学低了一大截。
如果考不到班上前3~5名,那全国第三的清华、全国第二的中央科大(相当于地球上南大与中科大的合体),也没什么机会。
只有班上前两名,才敢填全国第一的魔旦大学。
魔旦大学每年在东海州的招生名额大约是200人,你至少要全州前300名的成绩,才有可能考上(并不是前300名都会填这个学校的,因为还有些人宁为鸡口毋为牛后,还想挑一挑专业)
当然说这些都跟李双叶有点遥远。她觉得自己的高考成绩,能在全州将近30万考生中挤进前5000名、考进招3000人的东海大学,就很满足了。
这还是哥哥最近帮她一起复习,状态有所提升,才敢想的。
……
6月7日,高考如期而至。
顾玩独自一人,前往陌生的方舟高级中学赴考。
98年的高考,学生都不是在本校考场考的,而要交换学校,作为防止考场夹带和课桌做手脚的辅助手段。
方二自然是与方高互换考场。
顾玩来到考场教室时,环视了一圈,发现屋里只有两三个同学是自己班的,另外都是其他班的。
他的同桌陈婕和死党费巴赫,毫不意外的都被分配去别处了。倒是跟他有些竞争关系的吴君被分配到了同一考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陌生的环境并不会影响他的发挥。
第一场就是语文,对于顾玩来说,整个高考最麻烦的拦路虎,就在这开头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镇定,把日常水准发挥出来。
深呼吸了几口,顾玩耍了个小策略。
先看作文题。
因为作文是他继承记忆后,语文方面唯一有所提升的部分来自地球那个灵魂,好歹也是写了n多汇报材料的,虽然谈不上文采,可条理清晰、善于申论还是做得到的。
先写作文,有助于建立信心,提振考试心情。
而且作为一个有过多年职场阅历规划的人,时间分配也比普通考生好一些,这些细节优势都要用起来。
作文题目是一则材料题,竟然还挺合顾玩的脾胃。
材料的内容,是几个关于个人兴趣爱好、能力禀赋,与社会钱途之间冲突的例子。
顾玩觉得他自己就很有话想说:几个月前,他母亲逼着他报金融的时候,不就是这种冲突的体现么?
看来高考教语文的那个出题人,还特么挺文艺,挺有人性的。虽然这个世界都爱钱,出题人好歹还知道只爱钱是不对的。
顾玩稍微思索了一番,就写下了自定的题目:《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他有那些地球上的历史,可以作为天马行空推演时的适当素材,写出来估计会稍微有两三分魔幻现实主义,至少很辛辣。
当然因为不够四平八稳,被扣掉点分数也是没办法的,不过总不会比原先那个顾玩的作文更差就是了。
而且只要自我感觉好,后续做题的心情就很好,这很重要。
三个小时,语文顺利答完。
期间监考老师还在顾玩旁边观察了好几次,觉得这孩子有点意思,居然先写作文,而且看起来做题姿态就透出一股奔放和佛系。
这种人不是真的心大或者智珠在握,就是想故作轻松伺机作弊,老师当然要盯紧他了。
吃过午饭,就是数学。
考场和监考老师没变。
因为上午的表现比较惊世骇俗,顾玩自然再次成为监考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然而这一次,他让老师更加大吃一惊。
“二中的学生数学都这么牛逼了么?我们方高没人能数学做这么快吧?今年的卷子应该不简单才对。”监考老师看着顾玩的答题速度,暗暗咋舌。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大半个小时,顾玩只检查了一遍,就交卷了。
回家心很大地安然睡了一觉,第二天继续理综、英语。
英语没什么好说的。
而理综那场,卷子发下来之后没多久,监考老师们就听到了考场内此起彼伏的“嘶嘶”倒抽凉气。
幸亏方舟二中的学生已经很牛逼了。如果换个学校考场,说不定再过十几分钟,监考老师们就能听到哗啦哗啦不停翻卷子的声音。
那是无数人看了前面不会做、想到后面找找软柿子提升一下信心,结果发现还是不会做,连凑一些公式拿点过程分都做不到,所产生的绝望。
“这么难?超纲了吧?”
“不可能,前年也难,我复习过前年的真题,这绝对比前年还难好多!”
“老子……老子明年再来过!”
考场内这样想的人,不胜枚举。
然而,顾玩依然是提前了半个多小时交卷。
他走出考场的那一刻,监考老师还刻意看了一眼他的卷子和草稿纸。
卷子上工工整整都答满了。
而草稿纸用的很少,上面只有一些纯数学计算,一条物理公式一个汉字都没有。
这直接让监考老师震惊了,也对他的考号和名字印象深刻。
……
因为最后一门才是英语,所以顾玩下午并没有提前交卷,而是踏踏实实坐满了两个小时。
离开考场的时候,在方高校门外稍微等了妹妹几分钟,接上李双叶一起闪。
这期间,顾玩的死党费巴赫,以及同桌的陈婕,也都陆续出来了,在校门口看到他,也就驻足一起聊起来。费巴赫还表示他爸开车来接他,可以把大家顺路送回家。
“考得怎么样?有心理准备么?”顾玩心无旁骛地关心了妹妹一句。
在最后一门考完之前,为了防止破坏心情,大家是不会问这些问题的,也不会对答案,一定要憋着。
“还不错,虽然难,但别人肯定也觉得难吧,理综能有240几我就谢天谢地了。”李双叶腼腆一笑,坦然回答。
听李双叶先说了自己的表现,费巴赫与陈婕也松了口气:“原来果然是都觉得难,双叶你心态太好了,我们一想到自己只有二百三、二百四的时候,觉得天都快塌了。
不过顾哥应该是走了运了,物理再难,对你都没影响吧。”
最后半句话,是转向顾玩问的。
“我还行,老样子。”
问就是老样子,老样子就是满分。
第18章 深藏功与名
高考结束当天,跟同学、妹妹大致聊了聊各自的状态,然后顾玩等人就各回各家了。
李双叶也是回自己家,跟顾玩不是一路。
家里,母亲叶笛难得亲手做了一些丰盛的饭菜,还破例开了一瓶香槟。
毕竟顾玩才17岁嘛,严格来说不能喝酒,平时也确实是不喝的。只是高考结束庆祝一下,才略喝一点。
饭桌上,叶笛免不了把散场时其他人问过的问题再问一遍。
顾玩的回答也是老样子。
叶笛听了,一直悬着的担忧,也释然了。
她放了一句话:“既然表现不错,这段时间你自己安排吧。紧张了那么久,想干啥就干啥吧,我不干涉你。”
“谢谢。”顾玩很礼貌,就像是跟外人说话,完全不像是母子。
吃过饭,他上床躺了一会儿,这几天确实有点累了,就躺在床上想着后续的规划。
在备考的时候,就有一件疑惑一直悬在顾玩心头,迟迟没有解开。
那就是他脑子里那个来自地球的资料库,很多高深的细节内容的记忆,到底需要哪些解锁条件。
虽然当初他设了个计策、套了一层伪装,就这事儿跟双叶半真半假脑洞过,双叶也说了自己的猜想,认为有可能需要通过“干掉一些投机的卑鄙之徒来触发”,可这毕竟需要证实。
而目前顾玩遇到过的卑鄙无耻金融狗,也就只有何子航与谢大强这俩狼狈为奸的家伙了。
但是在高考之前,顾玩可没时间协助表哥对付他们。
“现在好不容易空下来了,是不是该给表哥打个电话,问问看那边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就当是做实验了。”顾玩如是胡思乱想着。
反正也闲下来没事儿了,说干就干。
顾玩雷厉风行地跑去客厅,用家里的固定电话拨通了表哥的手机,直奔主题聊了几句。
“……哥,上次那个何子航,后来有没有后招阴你?你现在另辟蹊径搞了个大项目,让汪老板赏识了你,何子航就没反应么?”
周轩接到电话的时候,居然还有点感动,因为他并不知道表弟的真实动机:“你可以啊,刚考试考完,都不休息几天放放羊,就知道关心你哥了。
不过你别担心,现在汪老板明显是站在我这边了。何子航给谢大强投的那个项目,我们自己的pre-a轮已经下去了,都是人民币。本来至少年底或者明年年初才有下一轮,然后才有可能套煤老板进场、咱自己慢慢出货脱手。
不过现在,我看汪老板是准备扯我的大旗当幌子,提前借口自有资金不足,可能我们的钱,暑期里就会想办法找借口退、扔给接盘侠。
现在么,我这儿没什么要你帮的,不过快的话,八月份吧,到时候有需要再找你。
对了,看在你这么有良心的份上,下周末来我这儿一趟,我送你个手机。”
周轩本来就说好了让顾玩高考好好考,表现优异的话送个手机,当然要兑现了。
顾玩也毫不客气:“你都是赚大钱的人了,起码两个,我给双叶一个。”
“知道贪得无厌了嘛,有前途。好,两个就两个。”周轩好气又好笑,但还是认下了。
反正如今手机就算好一点,也就三五千块钱一个,他这点血还是出得起的。
挂断电话,顾玩捋了捋思路,既然表哥那儿暂时没有什么帮得上的,那等分数的这段时间,就干点别的吧。
凭着目前手头开的挂、拥有的金手指,要想搞科研,暂时肯定是不行的,不但没资历,也没钱搞实验室。
那起码得等进了大学、还得基础课表现优异进了实验室,才好说。
暑期里,一个毫无本钱的应届生,要弄第一桶金的话,能做些什么呢?
想了一遍,顾玩觉得最直接的方式,似乎还是凭着脑子里的记忆,写一点科普作品,拿去投稿赚稿费。
当然了,科普写作是个很看论资排辈的事儿。
因为科普只是在整理客观世界,并不是自己完全主管创错,不同的人写同样的题材,写出来的表述都是差不多的,主观写作能力的发挥空间很小。
这种情况下,你是否有足够的名声和地位,比你写作能力、知识丰富程度重要得多。
顾玩的资源比普通人好一些,主要是因为身边的亲戚和认识的人里,有一些混传媒界的,比如双叶的母亲李阿姨就是出版社的。
但即使有这样的资源,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
“算了,不想了,明天休息一天,还要回校对答案估分呢。估完分再考虑这些长远计划吧。”顾玩最终如是想着,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是一整天的休息、玩乐。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6月10号一大早,顾玩精神抖擞,准点回学校。
方舟二中每年的高三各班,都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那就是班主任会召集学生们,在考后两天,安排一次回校对答案估分。
当然这并不是强制的,你觉得考得丢人,不想回来,甚至不想告诉班主任、你自己预估分数多少,都没关系。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老师们也知道,本校的学生都是很上进的,功利心比较重。
如果不对答案的话,可能后续等待出分数的两个多星期时间,大伙儿都会睡不好、玩也玩不尽兴。
那还不如长痛变短痛,一下子对完答案给个痛快呢。
而如果等太久,估分的准确度就下降了,因为很多人会记不清自己考试的时候选了哪个、怎么答的,以至于看了正确答案也回忆不起自己错没错。
高三3班的班主任姓欧,是个三十来岁的帅气外语老师。对待学生挺和善,管教的时候也不说重话。
顾玩印象里,欧老师就算想骂人或者说教,也不会明着来,而是说着说着奇峰突兀,让你自己惭愧一下。
那种感觉,就像是肖邦的钢琴曲,鲜花丛中藏着一尊大炮。
今天对答案估分,自然也是以比较尊重同学**的形式进行的。
老师把各科的标准答案、解题步骤,大致报了一遍,同学们在下面回忆,给自己打对错。每门课10分钟就搞定了,全加起来也就一节课。
然后,欧老师特地把同学们一个个喊出去谈心,单独问你估了多少分。
这就避免了考得分数低的同学当众出丑。
顾玩对这种做法挺赞许的。
确实,高中同学一场,最终知道其他人将来去了什么大学,也就够了,何必非要知道所有人的具体高考分呢?
人家愿意告诉你,那是关系好。不想出丑,也是应该的。
尤其方舟二中,每年都有不少分数才刚刚过重点线的差生,但是填志愿的时候运气好,押中了一些冷门的211。你又何必揭别人的短、非要去知道人家是不是蒙的呢。
(985一般不可能靠蒙志愿蒙到太冷门,因为985没见过冷到本一第一志愿招不满的。)
不过顾玩喜欢这种低调谦和的做法,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
有些功利攀比之心比较重的、考得又不错,失去了被逼当众显摆的机会,自然是会略有不爽的。
不过班主任这么安排,他们也不好主动装逼,那样会落了下乘。
不一会儿,就轮到了顾玩。他也被欧老师喊到走廊上,问了各科分数。
“……我估计没意外的话,数学和理综还是满分。”
顾玩也不遮掩,把估分结果坦然相告。
“真的?”欧老师下意识多问了一句,然后就改口,“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惊讶。”
“当然,我还记得我怎么答的。”顾玩很肯定。
班主任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欣慰:“如果没估错的话,那你毫无疑问是班上第一了,这个进步真是神速啊,我记得你模一模二分别是第六第七吧。最后一个月进步那么神速,有什么心得么?”
就算没有,也只能编一个:“我觉得,应该是我重视起来了吧。原先不太重要的考试,我紧张不起来,不够仔细,还有计算失误。您也知道的,理科仔细不仔细,差很多。”
欧老师点点头:“这倒是……你是能进物理奥赛国家队的,做难题本来就不怕。原先应该就是不够仔细……那这次还真是功德圆满了。”
“您过奖了。”
欧老师最后吩咐了一句:“那你回去吧,把陈婕叫出来对了,答应我一个事儿,能不能暂时别跟同学们炫耀,成功者也应该低调,而不是刺激别人。
我不是不让你分享喜悦,而是今年理科卷子太难了,很多人本来就情绪不稳定,心态不好。”
“我知道的,将来等分数出来、正式填志愿,我就告诉大家我去了什么学校,不提分数。现在如果非要有人问我,我就说650肯定是有的,再高不知道,不太记得请了。”顾玩答应得很慷慨。
欧老师暗暗点头赞许,觉得这孩子沉稳,有气度。
考试好很难得,更难得的是考得好了还不主动装逼。
第19章 此天亡你,非战之罪也
顾玩不想装逼、班主任欧老师也想低调。
但是这种低调,终究只能做到“不让顾玩在本班同学之间显摆成绩”。
而站在校方的角度,那是开了上帝视角的,你低不低调都一样。
欧老师统计的估分,很快就上报到了教导处姚胖子那儿、各班汇总后送到叶校长案头。
对于一个高中校长而言,高考分数就是最大的政绩。
所以不管校长平时如何鼓吹素质教育建设,到了估分出来的那一刻,还是第一时间把注意力都挪了过来,把12个班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照例当然是先看重点班,然后才是普通班。
“12班,韩琛,才684?这英语怎么这么低,唉,果然还是偏科的问题。12班的同学,为各种竞赛投入的精力太多了,正常科目准备不足呀。要是小柴小田还没保送,倒是能帮咱跟海县中学一战出点力……”
高三12班并没有人为叶校长创造奇迹,不过他也只是稍稍惋惜,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方舟二中每年有两个重点班,12班是奥赛班,11班是高考重点班,都是理科班。
其余10个是普通班,其中9个理科班,1个文科班。
论成绩的话,12班的综合水平应该比11班更好一些,但因为每年12班有十几个人参加各种奥赛国家队、七八个最好的尖子因为各科奥赛金牌银牌而提前保送。
所以留下来参加高考的并不是这个班最精英的,反而是挑剩下来的。因此全校最高分不在这个班,也很正常。
校长也不可能为了稳保本省最高分,就让自己学校少拿一两块奥赛金牌、强行把最好的精英留下来高考。
他继续往后翻,看到后面一页,顿时眉梢神色一喜。
“11班,吴昊,预估分688……哎呀,吴处长的侄儿,果然是将门虎子,书香世家。这个成绩,冲一冲全省前十名肯定是有希望的。如果今年真的理科综合成绩都差的话,说不定还能……”
再往后看,就连续五六个班都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高分,只是确认了一下总体成绩还行,就略过了。
一直看到倒数第三页。
“顾玩?预估分691?今年李总那么难,居然有人敢预估自己超过690分大关?等等,这个名字好像也有点熟……”
校长稍微想了一会儿,就回忆起来了。
顾玩最后一个月那些随堂小考的表现,当然不可能上达校长,充其量只是本班的同学发现他突然状态神勇。因为那些不正规,不好拿来吹嘘。
校长之所以还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主要是因为就在一个月前,顾玩在公示期里,被取消了州级优秀学生的荣誉评审资格,还失去了原本唾手可得的高考加分。
这种事情在学校里还是容易出名的,只不过是恶名。
“记得这个顾玩是普通班里少数几个入选过奥赛国家队的,看来他理科是真的好,理综居然敢估满分,但原先总分怎么名不见经传呢?”校长如是暗忖,
“不管了,有好成绩就好。回头让11班的班主任,提前给吴昊透个气,就说不出意外的话,他至少是本校前三名了,提前恭喜他一下。”
如果换了其他学生,就算成绩考得非常好,只要不是“为学校争光”级别的,那还不至于让一个本州前几名的高中的校长,亲自关心往他家里报喜这事儿。
但吴昊是个例外,他堂伯父是州厅高招办的吴主任,这种人情怎么能不卖呢。
就跟古代中了举,第一个冲到人家家里送喜报的人,还能多拿点打赏呢。
相比之下,倒是估分更高一些的顾玩,叶校长完全没有提前往他家偷偷送喜报的意思。
因为顾玩家又不是什么显贵,没有利用价值。而且叶校长内心,对于估分的准确度,还是存疑的,没必要为了这点还没彻底实锤的事儿大动干戈。
所以顾玩是真的不知道全局局势,也没有上帝视角。
……
当天下午,市中心某高档住宅区,天马公寓。
天马公寓这楼盘,在方舟市那是响当当的低调奢华存在,楼价倒也不太显眼,主要是成交量很低,几乎没人买卖。
但自从前两年造好之后,就以景观优美、户型大气、配套优越著称。
这楼盘的位置,位于古代城墙的正北门,在州府和市府之间,俯瞰着从京城通往方舟市的大运河最南端的游船码头,河景优越。
而且其二十多层的楼高,在90年代末的方舟市商品房楼盘里,也是很罕见的,还能远眺两公里外的西子湖。
比这里高的房子不是没有,但基本上都是shopping-mall,不是住人的。
所以这儿被人戏称为“州市两级高干的经济适用房”。
高考已经结束三天了,大多数学生这时候都应该已经是放羊状态,该出去浪的出去浪,该宅家里打网游的打网游。
不过在6号楼顶楼的一套豪宅里,一个已经考完的高三生,却还在埋头努力,苦练口语。
他正是方舟二中重点班的吴昊。
他家出身名门,他有个堂伯父就在教育有关部门,但事实上,他自己亲爹的地位,可是比那位伯父还要高一些。
具体就不多说了,反正没什么影响。
以吴昊的家境和关系,本来不参加高考就直接出国留学也是毫无问题的。
可惜这个吴昊从小长得不怎么样、运动也不怎么好,逼得他有点自闭就知道念书,一直以成绩自傲。所以他实在不想浪费高考这种证明自己的机会。
人丑就要多读书,不然不是白活一世。
吴昊的打算是,考个顶尖的成绩,然后不但要进入国内最好的大学,还要拿到顶尖大学的2+2或者2+3交流生名额,将来公派留学,这才对得起自己12年的苦读。
在东方国,交流生也是顶级大学国际合作的一项惯例制度。
比如东海大学就有跟好几所世界最顶级大学有合作关系,和每年大约10个人的固定名额,可以送出去。
其中布列塔尼的康桥大学3人,大洋国西海岸加加利州的斯坦索姆大学5人、uc伯里克利2人。
而邻市的魔旦大学,更是有大洋国mit和普林西比的交流名额。(这个mit不是“麻省理工”,只是缩写相同,那个m具体是什么地名,我也不知道。)
所以,以交换生为志向的吴昊,非常重视外语,不但高考要考的那门很牛逼,还额外自学了第二外语、第三外语……
此时此刻,他刚刚叽里呱啦练了一阵子扶桑语口语,家里电话就响了。
吴昊放下教材过去接,发现是班主任打来的。
“吴昊,各班估分统计出来了,可能还稍微有点误差,但你应该是前三名没跑了,恭喜你呀。”
班主任跟他说话的语气很客气。
“才……哦,居然有前三名,那都是石老师您和其他诸位老师教导有方。”
吴昊毕竟是书香门第、有涵养的人嘛,怎么可能说出“才前三名,为什么不是第一名”这种狂妄骄傲的粗鄙之语呢?
谦虚,谦虚。
所以哪怕下意识的反应有些不爽,他还是很快刹住了车,瞬间改口。
班主任也许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也不会点破,说了两句勉励的话。
吴昊也很快恢复了谦谦君子的语气:“石老师,知道估分前几名的,还有谁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见贤思齐,向好同学学习。”
石老师当然是毫无保留:“另外两个,不出意外应该是奥赛班的韩琛,和3班的顾玩。”
“原来是他们,怪不得。韩琛历来理科都是很厉害的,那个顾玩……这次理科那么难,他能那么高,肯定也是理科拿了高分吧?”吴昊没有表情波动地追问。
“确实,听说韩琛的理综是288,化学生物部分都是满分,物理丢了一点。人家毕竟是化学奥赛队的嘛。至于顾玩,据说他自己估分认为理综应该是满分,当然也不排除记错了。”班主任最后解答了一句,然后大家就挂断了电话。
韩琛也就罢了,毕竟是奥赛班的。吴昊下意识里觉得奥赛班和重点班是一个梯队的,被那儿的人干翻也不算丢人。
可是普通班和重点班,那就不一样了。方舟二中的重点班,是三年前中考之后,就选拔过的,得是中考时分数超过方舟二中最低投档线20分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参加重点班选拔考试。
所以这三年里,重点班得到的教育资源和教学进度安排,都是跟普通班不一样的。
要是特么的这样都能被普通班的人反超,就丢人丢大了。
虽然这个顾玩据说三年前凭着中考分数也是有资格参加重点班选拔考试的,只不过落选了,后来人家也参加过物理国家队,不能以一般的普通班学生看待,但吴昊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凭什么顾玩估分这么高?哼,还不是因为今年理科卷那么难。有种让外语卷变难啊!老子外语150,为什么不是外语更难?就算再难老子外语也照样考满分!老子可是托福gre的水平!”
在分析了对手的分数构成后,吴昊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太冤了。
因为术业有专攻,他偏偏是个外语超强的存在,外语的学习进度起码超过同龄人好几年,那是准备大二就要通过对岸大洋国的研究生语言考试gre的。
可今年的外语并不够难,不能让他跟外语差生拉开差距,这多憋屈?
顿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西楚霸王项羽那种生不逢时的悲情英雄,想对天呐喊一声“此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第20章 君子坦荡荡
吴昊很怨念,后果很严重。
放下电话后,他本想强迫自己重新静下来,专心练扶桑语。
但背着背着,越想越气。好不容易憋到父母下班,终于被“家长问估分排名”这个导火索,给点爆了。
“我本来应该是全校第一!现在可能是第二第三,但这不是我的错,那两个可能超过我的人,都是仗着今年理科题目特别难,才拉开差距的!要是外语最难我早第一了!”
吴父本来也就是下班后随口问问,没想到儿子反应这么大。
不过他稍微思索了一下之后,倒也能理解。
每年本州高考最高分,不是出在方舟二中,就是出在海县中学,近十年来没有出现过例外,没有第三所高中有这个竞争力。
所以,如果是方舟二中第一名,基本上有一小半概率能拿全州第一了。
这么大的荣誉,因为时势落到别人头上,还是一点点差距,一个奋斗了三年的孩子,确实容易情绪失控。
吴父把西服丢给家里的女佣,松了松领带,在沙发上坐下,用回忆地口吻说:“确实,考完之后我也问起过臣哥,今年的理科卷子确实是难。”
他这话是自言自语的,所以才这么称呼。如果是有心说给儿子听,就该称呼“你臣伯”了。
不过都是一个意思,他话里提到的,就是他那个在州厅高招办的堂弟,吴良臣。
吴昊年轻气盛,又在怨念值的峰口上,听了父亲的自言自语,自然忍不住连自己伯父都吐槽了起来:“大伯也是脑子有包了!怎么跟出题组的专家交代的,这么重要的考试,一味求偏求奇,是选拔人才的正道吗?这是高考,又不是竞赛!”
吴父立刻表情严肃了起来:“你是我们吴家的孩子,就要有觉悟,这种话是能乱说的么?到外面绝对不许你说!也不许你卖弄家世!”
吴昊连忙收敛了一点情绪:“爸!我有分寸的,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是自己家里关起门来才随口说说的,我心情不好还不行么。”
吴父这才点点头,没有深究。
能分得清内外,这就可堪大用。
他和颜悦色劝了儿子一句:“你也别乱怪别人了,这事儿是你大伯能约束得了的么?”
他以为此事就算是过去了。
吴昊也以为算是过去了。
……
然而,从高考结束,到正式出成绩,毕竟有将近两周的时间。
高三学子们一旦空下来之后,总会有各种机会走亲戚。两周的时间,足够吴昊把所有近亲属跑个遍了。
大约七八天之后,一个很自然而然的机会,吴昊去了堂伯父的家里,也自然而然地,随口吐槽起了今年卷子的难度,同时也说了自己的优异表现和惋惜。
吴良臣吴主任自己倒是没多话,但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比如助理、司机什么的,总是希望主动帮领导排难解纷的。
所以,就有人说起:“吴同学,这事儿完全不能怪吴主任,今年的理综卷子这么难,完全是个意外啊。本来听说是东海大学物科院的袁教授一帮人出的题,后来袁教授突然有京城来的科委的同志,说重大科研项目要紧急用到他,非要他提前解禁出来。
吴主任也是据理力争过的,最后是为了一来顾全大局、二来尊重保密制度,所以袁教授一行提前与外界接触后,就用了二号备用卷。二号卷本来就是奔着拔高难度去的,可不得难得多么。”
吴昊听了,暗恨天命不归。叹息了一会儿,忍不住继续追问起到底是什么项目,让袁教授不得不提前解禁出关。
这事儿那些身边的工作人员就不知道了,至少暂时不知道,也没法回答他,便有些为难:“这个……很重要么?我们也没关心过,要知道细节肯定得问科技厅那边。”
“也不是很重要,不是心里有个疙瘩过不去,随口问问么。”吴昊也是见好就收,当天没有逼急了对方。
不过,后续还有好几天时间呢,想起来,就可以打探打探。
科教虽然分家,可吴家毕竟沾亲带故的朋友很多,科技厅里也是有好说话的哥们儿的。吴昊不想麻烦伯父,就让自己亲爹托关系帮忙打听。
几天之内,倒也有所收获。
科技厅那边,对于具体项目保密很好,说是可能涉及到跟外国人的科研竞赛,不希望外国人立刻重视起这个项目,要打个时间差,所以技术部分不能说。
但是人事方面的消息是可以透露的。
一来二去,就把风云基金、王精铭、周轩这几个名字打听出来了。
“风云基金?这家公司名字挺熟啊。好像最近就听说过,那应该就不仅仅是因为生意做得大了……”
吴昊觉得耳熟,难免多思索了一会儿。
很快,他就想起来了:风云基金这家公司,不是跟顾玩的名字一起出现过么!
自从十天前,老师把全校预估分的形势,通报到他那儿之后,因为顾玩可能考得比他好,因此所有关于顾玩的记忆,在吴昊脑子里都特别深刻。
哪怕5月份的时候,他当时并没有注意到,顾玩在公示期里被取消了加分荣誉没注意到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当时顾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怎么会注意到一个毫无威胁的其他班学生呢?
但是,最近这一周,他已经把顾玩过去的事迹也都挖出来,了解过一遍了。
所以他当然很快就想到,顾玩是因为“五一节期间,在风云基金实习时,与人发生冲突,进了派出所”,才被取消荣誉的。
这不就串起来了么!
到了这一步,后面就太好查了。吴昊只是花了十几分钟,几个电话打听,就知道了东海大学物科院那个科研项目,最初给科委的可行性报告初稿,就是周轩的名义上的。
而周轩居然是顾玩的表哥!
顺带着,吴昊还发现了一个更恶劣的踪迹:给风云基金的这笔科研投资提供协议咨询、法律服务的,是一个叫叶笛的本市某律所律师。
而那个叶笛就更过分了,直接就是顾玩的亲妈!
“这特么根本就是作弊吧!今年的理综卷子陡然难了几个档次,而他依然考满分。偏偏理综变难这个事情,就是他亲手阴谋导致的呀!”
揭开一切谜底的那一瞬间,吴昊生出一股检举揭发的念头。
幸亏他还是个有理智的谦谦君子,很快压制住了冲动。
“不急……现在毕竟分数还没正式出来呢,贸然揭发他作甚。万一他本来就比我差,那不是枉做小人、没有容人之量了么。
我要有风度,那种帅狗,怎么可能成绩比我好?说不定是因为他自以为奸计得逞了,所以蜜汁自信,估分的时候心理暗示把自己估高了。
哼,我这种堂堂之师,不是你那种鸡鸣狗盗蝇营狗苟可以阻挡的!”
如是暗示了自己一番之后,吴昊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一些,也说服了自己再等等看。
暗中观察,静观其变。
顺便先做点准备工作。
……
吴昊在那儿戏精的同时,顾玩其实活得很坦荡。
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考全校第几名、或者本州第几名的问题。
因为他只是从班主任欧老师那儿,知道自己估分应该是全班第一。
但在全校大概位于什么档次,根本没人告诉他。
他又没有牛逼的爹妈,校长才不需要提前报喜卖人情求打赏呢。
而往年690几的分数,肯定是全州前10都进不了的。顾玩也无从得知“今年因为理综变难很多,全州所有高端考生普遍低了多少分”这种情报。
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后面一切的关心都无从谈起。
所以,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考得比较好的普通人,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估完分数后的第一周,该玩玩,该浪浪,睡得好吃得香。
听说市面上有个进口游戏“魔兽世界”挺火,很多学渣都在玩。他也放下优等生的架子,弄了个账号,与民同乐。还在自己家里,实现了人生第一次通宵奋战。
主要是因为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还差几个月才满18周岁,说好了不能进网吧就不进网吧。
否则,他倒是想去那儿体验一下那种差生拉帮结伙的热血。
游戏打腻了,那就问老妈拿点小钱,出去当一把背包客,本州短途游了几天,把几座附近的海滨城市都踩风了一遍。
回来之后,顾玩发现自己还是适合宅着做学问,出去玩太累了。
于是他静下心,决定写点东西,主要是科普类的,或者是自然发现类的,为将来铺路。
发表当然是有难度的,这个他已经有心理准备。
但是写东西很慢,肯定要趁着自己还不忙,先写下来,大不了攒着,等自己将来有名声了再慢慢发表也行。
初步的选题,顾玩觉得从脑海里搜索一些地球人在宇宙观测发现方面的成果,就比较好切入
因为这些小发现,很容易证明,那都是客观存在,有就是有,没就是没有。哪怕你资历再浅也没关系。从这些纯客观的内容起步,把发表数量什么的刷起来之后,就能玩逐步高深的东西了。
顾玩只要挑地球人七八十年代以后发现、而蓝洞星人至今还没发现的那些差额部分,认准了薅,肯定能薅出一大堆成果来。
当然了,到时候发文章之前,肯定得去足够牛逼的天文台,补一些观测记录和实验数据,还不能挑那些对望远镜性能要求超高的成果,只能是捡漏,否则空口白话就穿帮了。
在有资格去天文台厮混之前,只能先写好了稿子存着。
6月22日,高考后第14天。顾玩正在妹妹家里写稿子时,高考查分热线开通了。
第21章 群英会
对正常人而言,开通高考查分的日子,应该紧张忐忑地待在自己家里、守着电话机等热线开通。
但顾玩不正常。
一方面他太有把握了,知道自己注定能考上魔旦大学,并不是很着急。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历年东方州的查分热线都太拥堵,即使是自动应答,容量也老是占线。说好上午10点开通,实际上吃过午饭能打进去就很不错了。
而顾玩是个一旦开始干一件事情,就很专注的人。
所以那天上午,他仍然去了妹妹家写稿,顺带向李阿姨请教一下,关于科普文献出版的注意事项。
他准备写到午饭时间再回家,吃完饭后慢条斯理打热线查分。
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大约早上9点,距离查分热线的理论开通时间,都还有一个小时。
顾玩正在妹妹的台式电脑上飞指如梭,妹妹家的门铃却响了。
李萸阿姨看了下门上的猫眼,很谨慎地只开了内门、没有开外面的防盗门:“你们找谁?”
“请问顾玩同学在这里吗?我们是东海大学招生办的,他母亲说他不在家,给了我们这里的地址。”说话的人穿着夏季款的轻薄西装,看上去还很礼貌。
李阿姨觉得这个理由没什么破绽,而且她家的小区治安很好,又是大白天,就把陌生人放进来了,还让女儿倒茶。
顾玩听到动静,也连忙放下手头的事儿,从书房出来。
带头的那个年轻的西装男,似乎只是做一些事务性工作的,很四平八稳地介绍了一行人来意。
顾玩注意到,西装男背后还有一个中老年秃顶男,应该这人才是领导。
果然,西装男说完场面话后,就是那个秃顶教授直来直去开口了:“顾玩同学是吧?我是袁熊,你应该不陌生吧?别紧张,我是在跟周经理的预算磋商中,听他提起你的。
说实话,我一开始没想到那份可行性报告草稿的技术部分,是出自你手。不过后来我们查到,你居然还参加过物理奥赛国家队,我也就信了。
看你的才华,也算是人才难得,就算有点偏科,只要你今年过了重本线,我们东海大学物科院就欢迎你,你要是将来愿意跟着我读研,有交流生资源我也可以优先倾斜,不考虑一下么?”
袁熊这番话,说得着实有些突兀。不过也看得出来,他是比较直来直去的,而且是出于好意。
不是说理工科教授就没心计,只不过很少用在对学生的论资排辈上。有这精力,还不如用来争夺科研经费和项目。
就像一个带兵的将领,要想自己多捞好处,既可以带着手下杀人放火受招安,也可以吃空饷喝兵血。
能开源的人,用在节流上的蝇营狗苟就少一点。
顾玩还是挺喜欢跟这样的教授打交道的,但是他的估分摆在那里,去念书就算了。
他礼貌地保持距离:“谢谢袁教授的赏识,可是你们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我的,一会儿就要出分数了。”
这个问题,就轮到那个招生办的西装男回答了:“我们去过二中,了解你的情况,你应该考得不错,我们觉得,你应该不甘心不看到分数就答应我们。还不如现在来,大家开诚布公。”
毕竟顾玩就算提前答应了,那也是没有法律效力的,这种事情一定要靠诚意。
而在成绩出来之前,稍微打个时间差表明态度,好歹也是个人情。
袁教授估计,要是一会儿顾玩的成绩只是比东海大学分数线高个仅仅三五十分、勉强过清华或者中央科大,那还是有可能看在他承诺的额外资源、和提前示好的诚意,来东海大学的。
“你们的好意,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了,真是荣幸。不过我觉得,我的分数应该可以在更好的大学,也拿到同样的资源优待,所以,还是等等结果吧。”顾玩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对方表示可以等一会儿。
袁教授也算是个大忙人,而且目前手头科研很紧。他能抽出这么多时间,还等顾玩出分数,那已经不是光靠惜才可以解释的了。
其实,他也是看在拉拢一个顾玩,对于以后那些没什么商业前途的排骨科研项目拉经费,会有点帮助。
毕竟顾玩还有一些知识产权交易和风投领域的亲戚的嘛。
为了防止场面尴尬,袁熊只坐了五分钟,把李双叶泡的茶喝了半杯,就忍不住起身走动。
双方本来就是被请进书房聊的,顾玩之前码字的电脑也没关。
袁教授瞥了一眼,礼貌地确认:“这是你在写东西?”
顾玩坦白回答:“考完这两周,没什么学习任务,浑身不自在,就瞎琢磨,去州天文台做了些观测,写点心得对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烦请袁教授您帮个忙,我想多申请一些天文望远镜的使用时数。”
袁熊是搞铯原子钟的,也是卫星上用的东西,所以尽管他是物科院的教授,但是跟天文学宇宙学方面的学界人士关系也非常密切,交情盘根错节。
听说顾玩那么热爱学习,他的爱才之心更甚,主动追问:“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我看看导言你不介意吧?”
“当然,随便看。”顾玩很慷慨,因为他这个导言只是一个试验设计的初步思路,但别人绝对剽窃不了的。
他敢先写这个,都是经过处心积虑算计的。
袁熊就看了起来,仅仅几十秒,就微微一惊:“你写的是关于宇宙微波背景辐**度的进一步测量?这么宏大的课题,你一个应届生掺和什么?”
顾骜掺和这个观测,当然是为了尽快刷出学界声望了。
宇宙微波背景辐射,这是多好多宏大的课题啊。
只可惜,蓝洞星人的宇宙学,只是比地球落后了二三十年,所以定义阶段的功劳,已经被这个世界的科学家发现了,顾玩没法截胡。
这玩意儿解释起来很长,顾玩的研究还没深入展开,暂时就不花过多篇幅描述。
诸位看官只要知道一点:这东西很重要,而且在袁熊眼里,觉得顾玩肯定是没法完成的。
有多重要呢?
一句话,地球人是1965年前后,几个美国科学家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物理量及定义的,并且提供了“宇宙大爆炸”理论的重要证据,然后因此在78年拿到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在蓝洞星上,88年的时候也有几个大洋国科学家,终于观察到了这个东西,并且定义了,仅仅比地球人晚了23年。
所以发现的功劳是抢不到的,顾玩只是奔着“进一步精确测量”去的。
这个贡献,就相当于已经有前人发现和定义了圆周率的概念,写了“径一周三”的古籍,可祖冲之把“径一周三”进一步精确到“π等于3.14”,那也是很了不起了。
至于顾玩的手法,肯定是异常精妙地钻了空子,而且对观测仪器的要求还不是非常高,袁熊根本无法想象。
袁熊大致看了一下导言,大致是说“在天文望远镜和超长焦热辐射累计式成像仪精度不足的情况下,可以用机械差分法观测星空,突破硬件聚焦极限”,
从这上面根本看不出可行性来。
用人话翻译一下,顾玩导言上这番话,就相当于是在教育一个吃鸡玩家:
当敌人太远,就算你有15倍镜,他在你屏幕上依然连一个像素点的大小都不到时,你只能对着这个像素点蒙,每次瞄准同一个像素蒙上几万枪,还是有可能遇到一枪神经枪,八百里开外爆头秒杀……
这东西有什么操作性?
但是,袁熊觉得顾玩的逻辑还是很严密的,更生了惜才之心。加上本来就要拉拢他,所以也就决定破例帮忙:
“难得年轻人有理想,有策略,应该鼓励。我给州天文台的朱台长打个招呼,帮你安排器材时间吧,不过费用你还是要按正常给的,除非你当了我的学生、我可以给你按科研经费走。”
“那就多谢了。”顾玩礼貌地答谢。
科研经费是不会用滴,如果用了袁教授的经费,将来这个科学发现算谁的?
州里最好的天文望远镜和天文热成像,就算花钱租,无非是几百上千块钱一个小时,这个钱顾玩肯定要自己想办法。
袁教授这种人,是典型的一旦聊起物理问题,就不觉得时间流逝慢的。
所以倏忽之间就过了10点,还是招生办的西装男低声提醒了他两次,说是查分时间已经到了,袁教授才意犹未尽地住口。
“小顾,你我聊得投机,下次有机会再说吧,热线都开通20分钟了,你先打电话吧。”
“那你们先做一会儿。”顾玩说着,拿起妹妹家的电话,开始拨打查分热线。
果然是占线,整整十几分钟都没打进去。
袁教授有些不耐烦,就跟西装男说了几句:“看,又占线,反正我看小顾也是个有想法的,我再跟他聊一会儿,等线路不忙了再打。”
西装男唯有苦笑,心说:你丫的当初说要破例录取他的,明明就是你好吧!我只是来配合你工作跑一趟的!
但表面上,也不能不给本校资深教授面子,毕竟科学家的脾气都是很怪的。
就在这当口,李双叶家的门铃又响了。
袁教授不明所以,西装男却是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请问顾玩同学是在这里吗?我们给他家打过电话了,他母亲说……”
听着防盗门外熟悉的台词,西装男就知道是同行们到了。
“难道这个顾玩考得超级好?被其他名校派专人来游说抢夺了?那得多好?中央科大和魔旦大学,可是只游说每年每州的前10名,再往后就不配被他们抢了,只能主动报名。”
西装男刚想到这儿,门外来客就自报家门了。
“我们是中央科大招生办的……”
西装男脑子“嗡”地一声,心说今天是完不成任务了。
ps:我从《学霸》开始,五六本书的惯例了。新书期上了推,求一下活粉数,会在新书期结束后或者上架时爆更。
幅度是每100个活粉,多爆3000字,到时候兑现。
大家只要第一次打赏1块钱,就能增加1个活粉数。(已经打赏过1次的,再重复打赏就不增加了,大家也不必破费)
第22章 鹿死谁手
“顾同学,你好,我们是中央科大招生办的。”
“恭喜你取得了今年东方州高考第一的好成绩,我们诚邀你加入中央科大。我们研究了你的简历,知道你在物理科研方面有的极大天赋,中央科大虽然综合排名只是全国第二,但是有最好的基础实验资源……”
来客坐下之后,忙不迭就进入正题,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那个中央科大的工作人员,还自我介绍说他姓章,喊他章科长就行。
顾玩很礼貌地端坐在那里,双眼看着对方,以示在认真听对方说。
不过表情依然是毫无波澜,最多只是微笑,可见他真的是完全没有惊讶。
然而,坐在一旁的那个东海大学招生办的西装男,内心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跟袁教授是亲自见证了整个过程的,知道顾玩至今为止还没有打通过查分热线电话呢!
也就是说,顾玩早已凭借估分,就估计到他肯定考得很牛逼,至少能轻松任选国内的大学,所以才没惊讶。
西装男也不用跟同行客气,直接就问了:“对不起,章科长,能打断一下吗?你们说,顾同学今年考了东海州第一?具体分数是多少?他还没查到分数呢。”
这个问题也是在向顾玩卖好,显得“我们东海大学比中央科大有诚意多了,我们是先来的,还更关心你的切身利益”。
章科长被这么一问,也知道自己直奔主题有些唐突了,讶然道:“都一个小时了,你们还没查分?也难怪,是占线吧,我们有专线。顾同学今年考了总分698,数学和理综当然都是满分了,外语137,语文111。”
“谢谢章科长帮我查分。”顾玩不卑不亢谢了一句。
而一旁的西装男和袁熊,听了这个分数,才第一次觉得还是彻底放弃吧。
顾玩居然真的考了全州第一!
之前,想拉顾玩来东海大学的这个想法,只是物科院这边申请的,因为当时分数还没出来,校层面并没有人特别看好。
所以双方能调动的优惠资源,肯定不在一个量级上。
东海大学也从没想过哪年能抢到本州的第一名。
“小顾,那我们就走了,刚才答应你的事儿,依然算数,我会跟朱台长说的。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和研究方向上不明白的,还可以来请教。我看好你。”袁熊很大气地直接选择起身闪人。
中央科大的人,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有人在旁边偷偷问李双叶、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才大致闹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个顾玩,居然是在出成绩之前,就被东海大学物科院的教授看见了?还聊聊天就发现他确实有天赋?高考结束才两周,已经自己在钻研课题了?”
这几个关键要素一总结,虽然还不知道细节,但已经让人觉得顾玩更值得争取了。
随从把打探到的情况跟章科长耳语了一阵,章科长挖人的动机就更坚定了。
可惜,该来的终究要来。
同样的情况,第三次上演。
中央科大的人才坐下十五分钟都不到,门铃又响了。
这次来的是魔旦大学的人。
台词还是那些。
……
李萸和李双叶母女,在一旁看着第三波客人到访,内心已经麻木了。
她们只是机械地沏茶。
明明这里不是顾玩的家,只是他妹妹的家。
但愣是有那么多人,为了抢占先机、打个时间差,宁可找到他亲戚家,也要第一时间跟他摊牌条件。
李双叶也是今年的考生,她也知道今年考试的辛酸苦辣,知道分数有多么不易。在刚得知哥哥果然超牛逼时,她内心也是泛过一阵狂喜的,为顾玩高兴。
当然了,也不可能太突兀,因为她毕竟也稍微有点心理准备,估分是顾玩就跟她说过,至少670是跑不了的。(作文有20分误差都是可能的,主观性太大)
在狂喜过后,随之而来也免不了有些失落。
那是为她自己前途未卜的失落。
因为家里的电话座机,就在书房里,那么多人在聊天,她也不敢再当面打热线查分。
一来是怕反复占线反复挂、打扰了别人谈事儿。
二来么,她也是担心自己的成绩跟哥哥一比,显得太差,丢人。
虽然她肯定也是有600好几十的,只是具体几十还不知道。然而跟哥哥一比,那就太微不足道了。
最后,她还是跟母亲说了悄悄话。
“妈,手机借我一下,我去卧室里慢慢查。”
李萸知道女儿的心思,没多说什么,就悄悄把手机塞了过去。
李双叶宅进卧室,开始努力拨号。
又整整七八分钟,热线终于打通了一次。
“语文,126;数学,131;外语,128;理科综合,247;总分,632。”
听到了分数,李双叶的内心在起伏思索了一波后,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去年和大前年,属于卷子比较简单的小年。东海大学的分数线,是640左右,中央科大是680,魔旦大学690。
前年,也是比较难的大年,所以东海大学录取线降低到了627,清华655,中央科大669,魔旦大学678.
今年本来就是高难度的大年,而理科综合的难度更是数十年一遇的超级变态,所以分数线比前年还低,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考上东海大学肯定是稳了的,还能挑挑比较好的专业。如果别人分数够低,勉强骑线上清华也是有可能的,不过那得赌运气。
至于中央科大,至少还差20分以上,别想了。
打完电话后,李双叶把手机收起来,走到外间悄悄附耳跟母亲说了,让母亲也高兴高兴。
“真的?”李萸压抑地低呼了一声,表情和眼神中闪过抑制不住的窃喜,不过声音倒是足够轻,并没有让招生办那群人听见。
然而,顾玩却是看得真真切切,脑补了一下,都知道是妹妹查完了成绩。
他觉得在这儿鸠占鹊巢、耽误别人太久也不好,就决定下逐客令:
“章科,徐科,请你们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好吗,这儿毕竟是我妹妹的家,不是我自己家。打扰别人太久也不好。就这两天,我会给你们回复的。”
那两个竞争对手互相看了一眼,也觉得还是先散了比较好。
大家都在一起聊,相当于是拍卖,而非暗标了,最后要给出去的优惠条件,肯定比单独一口价要高很多,划不来。
每个州的第一名虽然只有一个,但第二到第十名也都是值得争取的,不可能为其中一个人弄特别出格的条件,那公平性就无法兼顾了。
“那希望顾同学你再好好想想吧。”说着,两伙人几乎前后脚告辞。
大家都知道,对方怕自己单独留下来额外开条件,那还不如爽快点走人,回头再电话谈好了。
“双叶,你多少分?”顾玩看着门关上,第一时间关心了妹妹一句。
“632,估计也就上上东海大学吧。比你差远了,我才不跟你比呢。”李双叶有些小骄傲,又有些刻意压抑。
她对自己其实已经很满意了,只是在一个比她高了60多分的人面前,又不能显得骄傲,所以憋得难受。
兄妹俩互相恭维了两句,没过多久,电话再一次响了。
李萸见兄妹俩聊得开心,不想打断他们,就自己去接电话。
接通后的一瞬间,她就有些尴尬。
“是叶姐啊,玩玩在我这儿很好,他是被魔旦和科大招生办的人缠住了,很快就回来,您别担心。”
原来,电话是叶笛打来的。本来么,这个点顾玩应该已经回自家吃午饭和查分了。然而谁让那些掌握专线的人消息灵通、把他给堵了呢,来来去去就耽误了整整两三个小时。
叶笛这些年跟李萸,本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她虽然知道李萸住哪儿,也知道电话号码,但至少有将近十年没打过电话了。
今天要不是儿子出息了,取得了突兀的好成绩,叶笛心里担心他怎么还不回来,不然也不会给李萸打电话的。
看李萸电话里姿态那么低,叶笛心里稍微舒坦了些,也要故作大度:“既然他忙,吃完饭再回来也没关系。”
生气会丢人,不能生气。要表现得满不在乎,才是成功女性的典范。
“也好,免得孩子饿着。”李萸松了口气,挂断电话,这就去准备饭菜。
因为耽误了太久,全部自己做肯定来不及,所以李萸拿了两百块钱,关照女儿:“双叶,你去楼下卤味店买点熟菜,挑好的买,粤式卤鲍鱼也要几个。”
这样她自己稍微炒两个蔬菜就行了,很方便。
双叶拿了钱,很快买了熟菜回来。母亲在那儿做饭,她就跟顾玩聊起来。
“哥,你到底准备报哪个呢?看排名肯定是魔旦大学高啊。”
顾玩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子,斟酌着说:“看排名肯定是魔大好,不过综合排名更注重的是学生将来的钱途、产业成就。
而中央科大在那些不来钱的基础科研方面,相对更肯投入,毕竟金都人好歹还有点诗和远方,有理想。江海人就完全是向钱看了。但是,魔大更丰富的境外交流生留学名额资源,也是很吸引我的……”
顾玩有些举棋不定。
李双叶也不懂太遥远的事儿,不敢多说。
第23章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李家附近的停车场,
章科长回到车里,依然在思索对策。
没能立刻搞定顾玩,并没有让他太失望,毕竟竞争对手太强大了嘛。
他的助手并没有想太多,因为人家还要兼职司机,所以很机械地系好安全带,就准备开车。
“小周,别急着走,给方舟二中的姚老师打个电话,问问李双叶的考号,还有其他信息。”章科长突然有个想法,随口命令。
基层的办事员,就是没有主观能动性啊,一点点小事都要领导亲自动脑子,所以只能一直当助手。
章科长提到的姚老师,当然是方二的教导主任姚胖子了。来之前,他就跟对方联系过,要了一些顾玩的资料。
但是到了现场之后,通过刚才交谈中的零碎只言片语,他才知道原来顾玩的亲妹妹李双叶,也是方舟二中的,也是今年高考。
这一点没有提前打听到,也不能怪他情报工作不充分。
毕竟用正常人的思维揣摩,谁能想到顾玩有个跟他姓都不一样的私生妹呢。
如今琢磨了一会儿,拐过了这个弯儿,越想路子越野,就忍不住想查查李双叶的底细。
要是顾玩的妹妹,成绩也够考上中央科大,那就好了。
小周执行力还是可以的,很快就打探到了。
“章科,这是李双叶的资料,不过校方也还没统计到她的成绩。”
“那就让老胡用专线查啊!这还用我教你?”章科对于下属的拨一拨动一动很不满。
跟班又打了两个电话,得到了李双叶的分数。
“632?也算不错了,不过比咱学校的投档线,至少要低二三十分。”章科长看了数字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过随即,他就有了新的主意。
如果是重点线都不到的差生,那是没办法操作的。可是既然成绩还可以,稍微动用一点学校的自有权限,也不是不行。
对于高考降分特招这种事情,过没过一本线,操作难度差距是很大的。
本一线都没过的,直接就没资格投档填志愿,那是无法操作的。
理论上有资格填这个志愿后,就方便不少。远的不说,就拿地球上来类比,浙大教授本人的子女,只要考上重点线,就可以被本校破格录取。而重点线距离浙大的投档线,一般至少差五六十分,有些年份能差七十分。
(别跟我质疑这个优惠政策的真假,我伯父就是浙大教授,十几年前我堂兄就是这么进去的。)
这个就是大学的自主招生权能动性了。
李双叶超过东方州一本线80分毫无问题。
学校愿意单方面承认一些她的其他成绩,算作加分项,也是可以操作的。
其实东方国还算好的了,毕竟公立学校要用纳税人的钱,所以要保证公平,还得让公众舆论面子上过得去。
如果你换做对岸大洋国那些私立盟校,人家本来就是拿校友捐款办学的,招谁不招谁压根儿就懒得向社会解释。
老子又没拿穷人的钱,校董就爱招希灵街的银二代关穷人屁事?
(注:ceiling-street,意译应该叫“天花板街”。但为了美化敌国的金融中心,防止称谓太低俗,所以早年汉语翻译界约定俗成用音译,叫“希灵街”。)
“回去就想个方案,申请一下吧,通不通得过看上面决心了。真要是能拉到顾玩,倒是值得的,毕竟每年每个州的第一名,都有示范效应,可以影响到后续年份优等生的抉择。”
章科长也是为了学校利益,如此揣度了一番。
不过他没有决定权,一切得交给时间。
……
李家。
李萸做完了饭,就招呼女儿和顾玩一起来吃。李萸主动示好地先给顾玩夹了三个卤鲍鱼,理由也很体面:
“小顾,多吃点儿,祝贺你考第一。”
“谢谢阿姨。”顾玩也不推辞。
李萸微微叹了口气:“都这么多年了,你母亲肯放下过节,那是最好。你也出息了,她应该心情挺不错的。”
“我妈其实不恨你,都这么多年了,她只是不想搭理你。你也别内疚了。”顾玩不太会劝人,就直来直去。
“这样也好。”李萸也不再继续这种话题,
“还是说说你写的东西吧,我真心话,前几天,看你问这问那,我还觉得你挺不靠谱的,凭你能捡到什么漏?
不过刚才袁教授的态度,倒是让我改变了看法。小顾,你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我相信用不了几个月,就算你没资格出自己的书,但是在《科学画报》之类科普杂志上发发文章,还是没问题的。”
《科学画报》这名字听起来很古板,但逼格是不低的,主要因为历史悠久。
这玩意儿是33年就创刊了,是前朝的事儿。当年东海大学的老校长竺教授、魔旦几所大学的顶级大学者,都是60多年前创刊时的特约攥稿人。
所以,哪怕到了互联网时代,书卖不出去了。但搞科普的人,能在这上面发文章,就算钱少,也倍儿有面子。
李萸在国家科技出版社供职(总社在江海市特区,但是在方舟市有分社),《科学画报》就是该社的刊物之一,所以她才有此一说。
“谢谢阿姨,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找您帮忙的。”顾玩也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他对于上一辈之间的恩怨,原本也是有所了解的。只不过这些年来,主要听到的是他父母陈述的版本,所以因为各自记忆的立场,李阿姨的形象肯定要更加丑恶一些。
这几天,他也从李双叶那儿,委婉听到了一些李阿姨立场的回忆,所以评价略微往中性的角度拉回来一些。
首先,他亲爹顾傲是个渣男,这一点毫无疑问不管他爸有什么借口,只看双叶跟顾玩的年纪差距,就能说明18年前那档子烂事儿,是典型的妻子孕期内憋不住出轨,这是洗不白的。
如果老爹当年只是因为三观不合,能忍住,先离婚,再找知己,那顾玩倒是可以原谅他。
至于父母和李阿姨之间的纠纷,他如今已经完全明白了:
20年前,顾玩的父母刚大学毕业、工作没两年,都想考点证提升一下竞争力,他俩是在一个专利代理资格考试的培训班上认识的。
两人都过了考试,顾傲表现优异,去了国家专利局当审查员。叶笛进了律所,成了一个知识产权律师。
当时,叶笛觉得顾傲简直太完美了,又帅又有钱途,就倒追到手,成功结婚。
然而顾傲那家伙,居然早期的上进贪财都是装出来的,只是因为贫穷自卑、想靠奋斗找个老婆,所以一开始很拼。
他本身没什么物欲,所以美貌妻子骗到手之后,居然就小富即安了。当了两年审查员后,叶笛本来想鼓励丈夫去风投基金搞科技成果评估的工作
在很多专投高科技项目的风险投资基金里,都是需要专业的技术评估人才,来鉴定一项萌芽中的科技有多少钱途、目前究竟研发到什么程度了、可行性如何。这样才不会被ppt骗子骗嘛。
而风投基金在找技术评估人才时,最喜欢找的就是从国家专利局跳槽出来的的审查员。
可惜那时候,顾傲堕落了,觉得钱再多也没意思,老是做幕后工作,不能出名,不能光宗耀祖。
所以闲暇的时候,利用职务见识,写了一些科普著作、还出了本揭露行业内幕各种诡计的小说就跟当律师的人,写个律师题材的商战小说差不多。没想到他写书还有点天赋,稍微小火了一把。
叶笛多次苦劝顾傲:攒够资历就跳槽去风投公司,他就是不肯,嫌累,不肯放弃出名的梦想。
就在那个时候,李萸出现了。当年李萸还只是一个大四的新闻传媒专业实习生,去了国家科技出版社,做一些编修校对的打杂。
为了能确保实习期间表现足够好、毕业后能正式签合同留社,那时候的李萸很拼,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手上没有牛逼的撰稿人资源,就对每一个机会非常珍惜。
然后作为一个业余撰稿人的顾傲,稿子就落到了作为实习校对的李萸手上,两人业务上经常有往来,李萸很负责,还有点文艺女青年的气息,不太爱钱,反而很崇拜写书写得好的文人,在听说顾傲的困境后还鼓励他坚持下去,一定要继续写。(虽然现在看来,这种鼓励最初只是为了李萸自己的业绩)
顾傲一开始还想把持住自己,大家只是以文会友。
可是才坚持了一两年,家里的妻子拿“你都要有儿子的人了,不该拼命赚钱攒学费、将来送孩子出国留学吗”反复逼他放弃理想、去风投基金当评估师,顾傲终于在某一次出书的庆功酒席后堕落沦陷了。
不过好歹他们还算有廉耻之心,有了李双叶这个意外后,顾傲只是把所有家产都留给妻子儿子,然后离婚自己当了旅行作家,每年往回寄钱,并没有跟李萸结婚。
李萸也知道自己走错一步,明知对方是有妇之夫还玩火,没敢逼婚。不过情夫还是会给双叶寄抚养费,李萸也知道情夫过得挺节俭因为情夫有多少稿费她这儿一清二楚,她就是出版社的。
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顾玩也懒得去分辩。
真正让顾玩觉得老爹还有点值得同情的,是李阿姨的长相她真心要比叶笛丑一些。
所以,顾玩相信他爸当年不是不是因为被年轻貌美这一要素所引诱,才堕落的。充其量只是“年轻貌不美”,当然也不排除怀才不遇和新鲜感。
上一代人的恩怨都过去了,年轻一代要向前看。
所以既然李阿姨肯帮忙,顾玩也不会因为自己母亲跟对方关系差,就拒绝这种帮助。
有资源干嘛不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第24章 机瞄和15倍镜其实没有区别
吃完午饭,顾玩本来应该尽快回家的。
但双叶买的熟菜实在太多,又很热情。
所以顾玩吃得稍微有点撑,还喝了点酒,加上六月底的方舟市,午后天气太热,只能歇一会儿再走。
毕竟是刚刚得知高考分数,大家都开心,吃撑喝醉也没什么奇怪的。
饭桌上,既然聊起了顾玩写科普文章、搞自然观测的话题,双叶也少不得缠着哥哥,让他多说一点。
李双叶完全继承了她母亲对科普的好奇心,很爱听哥哥讲述科学界的新发现,这一点跟其他大多数不爱科学的女生大不相同。
“哥,我记得袁教授走之前,反复提醒你,说你选的题目不太好搞,那你是为什么非要坚持观测那个啥‘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精度呢?有把握吗?”
顾玩心情不错,也就愿意给妹妹扫盲:“难度当然是很大的,但是我人微言轻,能选择的面太狭窄了。
就算我天赋异禀,能在别的细分方向上作出更好的成绩,也会被前辈学阀窃取走成果,或者是那些牛逼的期刊不屑于发表。
只有那种宇宙观测类的,谁发现就是谁发现,天体在不在那里是很客观很直观的存在,大家都能验证,没人能抢走。”
双叶歪着脑袋想了想:“所以,你就打算发现一颗新的恒星、星座,或者行星之类的咯?”
顾玩哑然失笑:“你对天文了解太粗浅了,星座是不可能发现的,就算发现了,当代人也不会再定义新的星座了,那都是古人对星域的划分。
整个星空已经被全部划分给所有现有星座了,你在这个星座的地盘上发现了新的星系或者恒星,也只能冠以某某座a、β……这样排下去。
再说星系和恒星。新的星系,基本上也很难,除非是那些位于极远空间的,可这就要求你能动用的天文望远镜超牛逼,才看得见
所以发现星系和恒星,也证明不了你自己多牛逼,充其量只是你能使用的设备牛逼,都这年代了,容易发现的早被人发现完了。”
顾玩顿了一顿,转折道:“目前还算比较难和值钱的天体发现,是新的系外行星。因为行星本身不发光,直接看是看不见的,只有它位于其母恒星的特定位置、或者其他特殊光学观测环境时,才能被看见。这就要求观察者有运气,刚好在其可被看见的时间点、看向这个方向。
但即使是这样,发现一颗星星,也出不了多少名,最多是给天文系助教混职称加点分、或者研究生混个毕业课题而已。
你想全球那么多天文学家一年要发现多少新的星星呢,你知道那些发现者的名字么?一个都报不出来吧,也很少能上大众媒体。”
李双叶顺着哥哥的思路想了想,似乎真是这么回事儿。
有些事情,说起来似乎很高大上,但触达的公众范围太狭窄,只是圈内人的谈资而已。
比如两个教授见面,可能会聊起我最近有了什么牛逼成果,懂行的人也会吹捧你两句,但社会人眼里,你们就是个“砖家教授”。
越到现代,其实反迷信的工作越艰巨,因为前沿科学离普通人的理解范围越来越远了。
科学家想成为大众名人,也越来越难了。要么你是牛顿爱因斯坦,要么你跟霍金那样有话题度。
否则你就算是个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你随便街上抓个人,问问看他报得出几个近半个世纪以来的诺物奖得主名字?
估计也就杨振宁那几个吧。
双叶忽然觉得,热爱科学的人真是苦啊。
但她还是鼓起信心:“可你既然想到了这一层,还坚持选题那个啥微波背景辐射,岂不是说那个课题足够有公众舆论噱头、如果发表出去,能帮你一下子刷到点知名度?那个东西,跟看星星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我要观测的那个东西,性质上来说,跟看星星是一个道理,但噱头大得多,而且可以蹭热点。
看星星,说白了就是看宇宙当中亮的点、辐射强的点。而看微波背景辐射,其实是看宇宙当中最暗的点,那个完全没有被其他星星干扰的地方。
宇宙大爆炸理论你知道吧?那是一个20年前就提出的猜想假设,说宇宙起源于一次大爆炸。
在12年前,大洋国就有几个科学家,无意间发现了宇宙微波背景辐射,这玩意儿可以作为宇宙大爆炸理论的重要证据。所以圈内好多人都说,那两个发现微波背景辐射的观测者,这几年就要成为诺物夺奖热门了。
那么这种观测的原理是什么呢?其实当时那一次,他们本来想观星,但观测之前要校准热辐射成像镜,所以把镜子对准宇宙中一片纯黑的地方空测一下,然后应该把空测结果校准为0因为理论上,对着宇宙中纯黑的点,那里应该就完全没有辐射了。
可是后来发现无论怎么校准,总有个3k左右的误差,也就是零下270度的辐射,无论怎么看都有,他们灵机一动,想明白了:这东西,是哪怕宇宙中最黑的点,也有的辐射,是宇宙的背景。是宇宙大爆炸后、经过140亿年冷却留下的余温。”
听到这儿,李双叶已经有些似懂非懂,幸好她也算是半个理科学霸,才跟得上哥哥的思路。
她琢磨了一下,不解地反问:“既然那个东西已经被发现了,你现在就算再研究,也不是从无到有开创性的,只是修修补补提升一点精度,那也能很值钱吗?”
顾玩笑了:“当然,发现和定义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固然是诺奖/西奖级别的超级成果,可后续修修补补也很值钱。
因为那个3k的数据其实是不准的,仅仅4年后的90年,当初发现那俩科学家,就把这个数据重新下调到2.8k,扣掉了0.2k,原因是他们发现当年第一次自以为‘宇宙中彻底纯黑’的观测方向,并不是真正的纯黑。
随着天文望远镜和天文热像仪的精度进步,大家发现当年瞄准的点上其实还有不少超远超远的恒星、星系,那些天体辐射的热量累计起来,就有0.2k,它们干扰了对真.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测量值。
所以,到了这一步,问题就简化了:大家要用天文热像仪,瞄着全宇宙每一个点,一个个测,说不定就能找到比目前发现的‘宇宙中最黑的点,还要再黑一点’的位置。那样,我们就可以测得比2.8k还低的值。
所以我说,这个的难度,跟观星其实是差不多的,只不过观星找的是宇宙中的亮点,而观测背景辐射,是要找宇宙中最暗的点。但是只要你有成果,你得到的意义要比发现新的星星重大百倍千倍。
因为你刷新的是对于某个全宇宙通用的底层物理量的定值,甚至能帮助科学家更精确地测定宇宙寿命我们现在认为宇宙是130~140亿年寿命,就是根据‘从当年奇点大爆炸开始、冷却到2.8k,需要膨胀多少年’算出来的。
如果这个数据变成2.7k,甚至2.6k,不就相当于之前逆推的冷却时间要延长么?那么将来的教科书上可能就会写,宇宙的寿命是150亿年多出来的10亿年,就是那个发现更精确背景辐射数值的科学家,赏给宇宙的。”
李双叶听得悠然神往,觉得血压都上升了。
确实,同样是拿着天文热像仪对着天上瞎看,发现新的星星算什么?
而“发现比目前科学家所知的更精确的宇宙寿命”,这想想都很带感啊。
而且连小学生都能扯两句,通俗易懂,绝对能成为普通人都叫得出名字的科学家。
只是……这也太难了吧?别的科学家观测了那么多年,也没蒙到宇宙中比目前觉得最黑的点、更黑一些的点啊。
她把这个疑问跟哥哥一说,顾玩却不肯再透露了。
“我有一些新的思路,不过我更相信自己的运气,也许能被我蒙到呢?谁让我是天选之人。”
这个回答很无厘头,李双叶根本不信。
但其实,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了。
因为有人给他报答案。
顾玩脑子里,知道宇宙中最暗的点在哪儿。确切地说,他是知道以21世纪的地球人的天文观测经验、所观测到的宇宙中最黑的点,是什么坐标。
那都是地球人用哈勃望远镜对着宇宙扫描了几十年,积累的大数据。
所以顾玩只要稍微演演戏,然后直接往那个极为细微的方向瞄就好了。望远镜精度不够,还可以靠机械差分法凑,这里的具体物理原理暂时不多解释。
总之他可以直接抄答案。
老子就是站在机场岛的油条上,朝天盲狙一枪,把位于出生岛的敌人秒了,你不服么?
你问我怎么做到八百里开外一枪爆头的?
老子蒙的呗,但我有敌人的尸体为证。
你总不能说我是挂逼吧。
只能说是神经枪,天命之子。
至于设备的劣势,其实还行。
因为你都是直接锁头了,拿15倍镜还是机瞄,其实没多大差别。
无非需要多演一演。
第25章 山人自有妙计
对于顾玩来说,搞点儿小科学发现、刷刷文章之类的事情,
本来应该只是高考结束后,闲着没事,不想浪费时间,才顺手为之。
进度上并不需要太紧迫。
但是,得知自己是本州总分第一、还被三家名校的招生办上门堵了之后,顾玩立刻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短时间内获得一次暂时成为公众人物的机会
因为按照东海州这边的惯例,每年的高考第一肯定都是要被州/市各级报纸媒体采访报道的,媒体还会发掘一下这些优等生平时的生活、爱好。
似乎这样就能总结出一些让人成绩优异的成功学经验,偏偏家长和学生也爱看这些东西。
这样一来,顾玩赫然意识到自己有必要抓紧时间了如果能在报社找上门之前的这一两周时间差里,稍微搞出点科学小发现,引诱报纸在采访的时候把他的牛逼之处吹嘘一下。
最好再引来一些类似于地球上**那种专怼民科的学者,气顾玩不过,狠狠地喷他,说他肯定是吹牛逼、或者学术发现不严谨,把话题炒热……
那能白赚多少公众知名度啊。
这个机会绝对你不能白白放过。
而且按照惯例,媒体也不会在学生正式填完志愿、被实锤录取之前,就写报道的。
这种新闻不追求时效性,报社没必要急。反而是你内容的详实程度很重要,如果报道里都没写本州第一最终被什么学校录取、结果如何,家长和学生们才不爱看这样的报道呢。
顾玩确实还有时间差可以打。
于是乎,出分当天回到家里,顾玩就挑灯夜战,完善他的实验方案。
母亲叶笛本来想跟他多谈谈心,庆祝一下,都被顾玩敷衍过去了,继续一头扎在电脑前,做实验设计。
“你这是犯轴了吧,高考之前都没见你这么认真,考完了反而认真起来。”叶笛摇摇头,叹了口气,但内心还是乐于见到儿子上进的。
美中不足的是,这种上进没用在学金融上面。
当夜,顾玩熬到很晚,总算把实验方案做完,然后他捋了一下,看看去州天文台做观测,还需要哪些条件。
其实也没什么条件了,就差最重要的一步:没钱。
自己想办法搞钱肯定是来不及的,再说顾家也不算赤贫,所以顾玩想了想,就直接张口要钱了:
“妈,你卡里有没有零钱?给我个几千几万块的,我想搞点儿事情,兴趣爱好方面的,你就当是给我交培训班夏令营的钱好了。
要是没有,我明天问周轩借去,我帮他做了个可行性报告,也该收点好处了。”
顾玩说得很没有心理负担。
母亲是做律师的,要个几万块钱怎么了,而且也花不完。到州天文台租用一台设备一两周时间,也许几千就够了,最多不会超过两万。
这种东西的使用,财政也是会给补贴的,不会按照成本全额收费。
叶笛听了好气又好笑:“高考考了第一,要钱就这么嚣张了?你可以啊。哼,我是不会给你钱乱来的,不过你那死鬼老子,今天听说你考了全州第一,从国外给你打了一笔生活费回来。
那是给你大学四年交学费的,还有你第一年生活费。他的脏钱我也不会截留你的,不过花完了你今年就等着饿死吧。”
叶笛说着,把一张新的银行卡摆在顾玩书桌上,本来她是想再保管几个月,等快开学了再给顾玩的。
98年的东方国,公立大学学费是一年七千多,四年也就三万。
顾玩他爸给他打了5万,多出来的这两万,算是顾玩大一的生活费,和其他学校里该交的杂费。
顾玩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那就好,还省得我跟周轩去磨嘴皮子讨债了。”
叶笛补充了一句:“你爸不光打了钱,还给你发了电子邮件,有空的时候你看一下吧。”
“没空,等我回来再看吧,反正他就是那些说教。我这几天忙着呢,要赶在被采访之前抢时间。”顾玩说着,就去睡觉了。
……
第二天,虽然不用问周轩借钱,但考虑到是星期天、周轩放假,所以顾玩还是一大早就去了他那儿一趟。
目的当然是敲诈两个手机、让他兑现高考前的承诺了。
周轩当初说的可是“好好考就送你一个”,后来顾玩还帮他做事儿了,再多要一个也天经地义。
反正周轩是金融从业者,不用跟他客气。
周轩也爽快,开车带着表弟去了一趟通信市场,搞定了两台,还办了卡,顺便祝贺他考了本州第一。
98年办手机卡不用实名制,本人不到都没事儿。
因为其中一个是给妹妹的,所以顾玩选了一个黑的一个粉的,都是那种翻盖机,样子跟地球上21世纪初比较火的摩托罗拉差不多。
手机到手后,又取了点钱,顾玩就马不停蹄去李家喊上双叶。
俩人买了长途车票,一起去邻市的东海州天文台这几天顾玩需要妹妹给他当实验助手。
妹妹这种廉价劳动力最好用了,既不用担心泄密,也不用担心她抢自己成果,不用白不用。
连带买票等车坐车,大约下午的时候,兄妹俩就到了方舟市北面的湖城a县。
a县是湖城南面的郊县,与方舟市接壤,属于天目山区。东海州的州立天文台,就在这儿的山上。
造天文台,一般选址有两个要求,一个是最好空气污染物容易消散,第二就是海拔最好高一些,能不被低空云雾湿气遮蔽。
方舟市周边,离海大多只有一百多公里,所以污浊空气的消散不是大问题。而a县海拔最高,与之临近的其他县都才几米的海拔,到了a县这儿陡然能拔高到上千米。
就因为这儿的巨大海拔落差,东方国第一个抽水蓄能电站就建在这儿,作为汉山核电站和东海电网的调峰蓄谷容量。
而州天文台,也盖在这儿最高的天池坪上,跟那个抽水蓄能电站的高位库毗邻。天文台的人上山,也都靠电站的维修电梯,否则爬山都能累死人。
李双叶是第一次来,上到山顶后,不由心旷神怡:
“真是漂亮啊,这山就是平地上突然冒出来七八百米,太酷了。山顶上那么大一个天池,水都是蓝的,树木也好,真适合修真。”
顾玩却没情调欣赏美景:“先吃晚饭,然后你休息一会儿,争取睡着。这几天我们要倒时差,昼伏夜出观星,我先去交钱办手续。”
说罢,他就拿着袁熊袁教授给他开的介绍信,以及来之前取的钱,去找了天文台值班的管理人员。
吃过晚饭,休息到八点,兄妹俩就准备开工夏天天黑得太晚,7点多还不够黑,根本什么星星都看不见。
天文台的一名值班研究员,例行公事过来交代一番仪器的使用注意事项。
“你叫顾玩是吧?听袁教授说,你是今年高考第一?年轻人有想法呐。我姓秦,秦海峰,叫我老秦就行。”那研究员还挺自来熟,先自我介绍了一下。
“谢谢秦师傅,一会儿还需要您多多指点。”顾玩也很客气。
对方大致交代了天文望远镜、热像积分仪等一堆仪器的用法。顾玩上手还挺快,让对方刮目相看。
末了,秦海峰好奇地问了一句:“小顾,你这是就随便看看,还是有试验计划的?你想找到什么。”
“我想找到比目前测得数值更低、更精确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
这一点不用隐瞒,反正对方也不知道怎么测。
“就凭你?”秦海峰哈哈大笑,随后意识到有点失礼,就想说些补救的话圆一下场子,
“小顾,我不是针对你的能力,我是说,咱这种州级天文台的仪器,精度太低了,就算你觉得大洋国科学家目前找到的宇宙中最暗的点,实际上并不水最暗,还有其他点但是靠这些设备,你也找不出来的。
就好比,最暗的那个点只有1个像素的大小,而大洋国那些最好的望远镜、辐射积分仪,可以做到拉到最长焦时,就聚焦在这一个1像素点上。
而我们的设备,相当于是起码把周边几十个像素点都照进去了。那些不算最暗的像素点,会干扰到最暗的那个点,你最后测出来的,其实是最暗的点与周边点辐射的平均值,你还怎么把最暗挑出来?”
秦海峰的话,也算是如今宇宙学界和物理学界的共识,所以那些仪器精度并非最顶尖的天文台的研究员们,才放弃了治疗。
在他们眼里,用机瞄和用15倍镜,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顾玩既然敢开挂,他自然知道怎么演,能演得别人无话可说,演得实验过程数据记录证据确凿,让人看不出来他锁头自瞄。
“谢谢秦师傅的提醒,我自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实验设计,有劳您关心了。”
说完这话,他就不卑不亢地自己开工了。
他花了两千块钱租一晚仪器,他有权独自使用。
秦海峰摇摇头,懒得跟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计较,也懒得去刺探他的操作。
……
就这样,一周的时间倏忽而过,谁也不知道顾玩跟李双叶兄妹,每天昼伏夜出熬夜观测,到底有没有什么发现。
顾玩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不少人在找他。
第26章 偷偷的进村
6月30日,也就是高考成绩出来后一周,还在山里闭关搞观测的顾玩,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中央科大的章科长打来的,内容当然是再次谈条件游说。
至于顾玩的新手机号码,对方应该是从他家人那里打听来的。
因为是白天,接到电话的时候,顾玩本来在睡觉。
幸亏他脾气比较好,被吵醒后控制住了起床气。
章科长把他刚刚申请到的、校方愿意开出的最新筹码,跟顾玩摊牌了:
“小顾,只要你来科大,我们想办法,把你妹妹李双叶,也破格录取。至于上次说的学术支持、科研资源,照样有效。
而且,我们可以把科大跟大洋国斯坦索姆大学的2+3研究生交流名额,留一个给你。五年后,你就可以拿到科大的学士学位、斯坦索姆大学的硕士学位。”
这个条件确实比一开始又优越了不少,终于让本来就摇摆犹豫的顾玩,彻底下定了决心。
他想了想,说道:“章科长,我决定了,就报中央科大。魔旦大学那边,我明天就跟他们说明情况。”
其实顾玩也不是为了妹妹,至少有九成是为了科大的基础科研投入,确实比拜金的魔旦要好一些。至于双叶的因素,只能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就知道,你懂得如何取舍的。”章科长松了口气,言语中露出一丝喜色。
“怎么了?是招生办的人找你?”双叶这时候才揉着眼睛醒来。
天文台当然是不提供住宿的,所以兄妹俩每天白天都是在山脚下的a县县城里,住的廉价小宾馆,养足精神,晚上才上山做观测试验。
大家是亲兄妹,为了省点钱住两张床位的标准间就行了,没什么好避嫌的。
“我还是决定去中央科大了,毕竟理想比招牌重要。”顾玩放下手机,也不居功,丝毫不提章科长许诺给双叶好处的事儿。
“也好。”双叶不疑有它,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这一周,她可是被哥哥当成了廉价劳动力使唤得不轻,顾玩基本上是做试验计划的,而枯燥的重复操作,基本上都是让双叶动手。
女孩子细心嘛,不容易操作失误,连电子厂里都招女工为主,顾玩当然只要指挥就行了。
顾玩想了想,穿好外套悄悄出门,站在小宾馆走廊里,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授权她帮忙提交志愿。
然后,他又给魔旦大学那边打了个电话,表示了婉言谢绝。
他以为录取的事儿这就算是过去了。
“要赶紧把观测结果整理出来了,现在我的去向已经敲定了,报社肯定马上就出动来找我了,要赶在采访之前,不经意的把装逼素材弄出来……”
顾玩一想到这点,就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快感。
只等记者上门,就顺便无形装逼一下,把这些日子里憋的大招统统放出去。
他脑中已经出现了一幅画面:就等美貌女记者把话筒杵到他嘴边,问他“为什么高考结束了还这么用功”,他就顺带把这个问题回答了。
美滋滋。
可惜,他并不知道,随着他拒绝了魔旦大学,别人的一些顾忌和犹豫,也就彻底放开了。
……
第二天一早,方舟市,天马公寓。
早已答应入读魔旦大学的吴昊,也再次接到了招生办工作人员的电话。
吴昊对自己的定位,居然很准,与当初估分时没什么出入他最终以694分的高分,成为了今年方舟二中高考成绩第二名,同时也是东海州高考成绩第二名。
本省第三、第四名由邻市海县中学的两名考生夺取,两人都是692分并列;
第五到八名则是被本地的方高、学军和外地的明中、越中学生瓜分。方二的第三名韩琛考了688分,只是省内第九。
从这个最终成绩分布看得出来,因为理科卷难度的大大增加,今年前10名分数拉得还挺开的,全省第一名到第十名就差了10分之多。
与顾玩相比,吴昊没什么科研追求,他只爱出国留学。
魔旦大学本来就是综合排名第一,还能为他提供去大洋国的常青藤盟校交流的机会,他当然要报魔旦。
他还指望将来跟那些希灵街银二代们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呢。
所以,原本一切已经敲定,此刻再次接到招生办电话,让吴昊有些忐忑,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
幸好,情况并不是这样。
对方只是又跟他说了一些好话,然后让他做一些接受媒体采访的准备,顺带弄一个作为优秀新生代表的讲话稿,以备不时之需。
吴昊刚听到这个要求时,有些懵逼。
后来通过别的渠道侧面了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顾玩原来没来魔旦?他选了中央科大?难怪了,魔旦招生办的人,估计原先是想让顾玩做本届优秀学生代表、去应对媒体的吧,是顾玩不给他们面子,所以只能退求其次来找我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丝毫没有让吴昊觉得好受,他反而感到了一丝“被挑剩下来”的羞辱。
当初,发现顾玩“影响今年本省理科卷难度”的证据时,吴昊并没有立刻发难,一来是当时成绩还没有正式公布,还只是估分。
所以,后续这一两周,他一边搜集更多证据,一边也在琢磨动手的具体计策。
他知道,操作上必须谨慎,因为他是本省第二,还是典型的外语满分、理综扣了几十分,所以如果有人揭发顾玩,还是揭发理科卷难度过高的问题,大家下意识都会怀疑是他干的。
另一方面,吴昊也怕留下蛛丝马迹后,将来如果顾玩跟他一样进了魔旦大学,那么他抹黑顾玩的事儿,也会让魔旦大学受到一点影响。
万一学校方面产生怀疑,觉得他不顾全大局、家丑外扬,稍微在资源分配上敲打他一下,那也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动手之前的烟雾弹和替罪羊,都不能省。
而现在,顾玩已经不去魔旦大学了,还相当于是打了魔旦大学的脸过去五六年里,东海州第一名都是报魔旦的,今年顾玩居然不去,那不是在说魔大不够好吗?
这种情况下,吴昊要动手,就算将来被校方察觉到蛛丝马迹,那学校也会护短的。
“嗯,闹大之后,就制造烟雾弹,让海县中学第二名的那个麻依依背锅好了她的成绩是本州第四、今年本州报中央科大的人里排第二。而且也是跟我一样外语满分、理科略差的分数构成,算是今年高考卷难度设置的受害者。
到时候大众肯定会觉得,是这个麻依依不忿顾玩抢走了她在中央科大本来能得到的最好资源,所以才匿名举报的。我就躲在后面隔岸观火好了。”
吴昊觉得自己简直是天衣无缝。
另外,吴昊对于自己动手之后,能得到的东西,其实也很清楚。
“引导试卷难度”这种事情,就算实锤了,也不能算作弊。所以扳倒顾玩是不可能的。
但是,只要把水搅浑,吴昊就可以收货舆论同情,从而多少找回一些失去的荣誉。
到时候报纸和网上就有相当一部分舆论会说“这个吴昊,本来其实才应该是今年第一,是别人耍了诈才挤掉他的”,他就能像项羽那样的悲情英雄般得到粉丝。
互联网时代,知名度和舆论同情也是很重要的。多少人占着法理但是最后被舆论喷得体无完肤。
……
又过了一天,天涯论坛上,就出现了一些匿名的帖子,不知不觉被炒热。
“今年东海州高考第一是怎么炼成的。”
“风云基金、东海大学物科院联手制造科研借口,搅局理科卷选用。”
吃瓜网民们,尤其是今年家里有人参加高考、还被理科卷虐了的,纷纷点进去围观。
本来么,高考结束后、第一批录取完成前,这方面的话题就是很有社会关注度的。
“卧槽!原来第一名的顾玩,他表哥是风云基金的,风云基金还给被封闭起来的出题教授的科研项目投了钱!”
“教育厅倒是很正气,严格按照规章纪律办事儿,有出题人被提前放出来,这张卷子就得作废,改用备用卷。”
“可怜我物理那么差,本来还想蒙混点分数,结果今年被虐惨了,只能复读了。不过这事儿不能怪教育厅,教育厅是公事公办。”
“为了争夺一个第一,这么干也太卑鄙了吧!”
很多考砸了的,都如是在和面跟帖宣泄。
不过,也不是大多数人都赞这些帖子的,只能算是五五开因为理科卷子难了,大家都难。所以无非是那些物理化学牛逼的考生,更能与其他人拉开分数差距,让理化强项变得更值钱、而语外强项则相对贬值。
这事儿没什么道义立场,无非是既得利益决定屁股。
所以理化成绩好的纷纷跟帖力挺顾玩:“理科卷变难有什么不公平?大家都一样难的!自己没本事怪谁!
你要是有种跟顾玩一样,觉得无论多难自己都能满分,你也去这么操作啊!”
各路原本刚刚打听到顾玩去向、准备今天去湖市a县采访顾玩的教育版记者们,也注意到了这些帖子,连忙把要采访的新问题补充到了草稿上。
教育厅方面,看事情有闹大的趋势,也不得不准备面对公众质询,同时还派人跟着记者们一起去,免得采访过程中说出什么不和谐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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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三更会在下午四点多放出,确保大家下班路上就能看见。
第27章 报道不能有偏差
7月2日,晨。
方舟市市中心最繁华的街区,一幢接近四十层的写字楼,楼顶上贴着巨大的“东海新闻集团”logo。
这里是东海州的传媒中心,有集团下属的七八家报社、杂志出版社;还有一两个电视台、电台,都在这里办公。
当然,都互联网时代了,所以这些媒体也都有配网络版事业部。纸媒和电视上的新闻,随时都能放到自家的新闻门户上。
36楼,是《都市晚报》的办公区。
这里规定的上班时间,是早上9点。而眼下才8点刚过,所以公司里只坐了寥寥几个人。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新人女记者,早早来到公司,坐在自己位置上假装忙碌,实则警觉地盯着总编室的门。
她叫麻惜缘,刚入职不久,分配在社会新闻部。
皮肤很白很紧绷,身材瘦削腿很长。留着前额中分、后面扎单马尾的清爽利落发型,但脸型算不上多美,就跟《信长野望》里那些姬武士的cg头像差不多。
她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就看到彭总编来了。
彭总编看上去行色匆匆,走路都像是在思索,径直冲进自己办公室。
麻惜缘没敢贸然去打扰。
果然,三分钟后彭总编又出来了,直奔走廊。
这让麻惜缘松了口气。
她知道,每天刚上班、放下东西之后,彭总编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要去一趟洗手间,看来今天也没例外。
麻惜缘掐准秒数,拿着自己的水杯,熟练地蹬着高跟鞋,故意舍近求远、穿过整个办公区,蹭蹭蹭冲到远角的那个饮水机打热水冲咖啡。
这样,回自己位置的路上,就能刚好在总编室门口,跟彭总编错身而过。
冲咖啡的时候,她还特地手上拿了几页打印纸,摆出很抓紧时间、边走路边看的样子,这样也能为她走到领导面前才发现对方、找到充足的借口。
否则,你老远就看到了领导,不该立刻停下来问好么?
“总编好,您今天真早呀。诶,对了,这是您昨天下午交代的专访,要急着看吗?”
麻惜缘恰到好处地在彭总编距离她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不经意地发现了对方。
彭总编扶了下眼镜,快速浏览几眼,脸上露出一丝嘉许:“小麻,动作很快嘛,我还以为你中午能拿出来就不错了。”
彭总编说到这儿,本来还想再敲打一句,让麻惜缘平时注意工作流程、稿子先给分管编辑过目,别直接越级上报。
不过他扫了一眼麻惜缘的直属上司的位置,发现陈编辑来没来上班呢,也就把那句话省了。
这个小麻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麻惜缘暗中松了口气,假装刚想起来什么,顺便请求道:“对了彭总编,您看我这两天的分内工作都忙完了,不知道能不能申请帮教育新闻部的同事一起出外勤呢?”
彭总编一愣:“你是社会新闻部的,关心那些做什么?你是想采访高考状元吧。”
不过问归问,彭总编也不至于反感。
毕竟这是一家国有的报业集团,大家都是希望多拿钱少做事的,所以主动申请出差和加班的员工,还比较得领导欢心。
不比南方那些以震惊为业的同行,那儿的记者太喜欢加班了,简直跟狼一样。
所以在南方的媒体,爱加班就不是加分项了,因为人人都爱加班,老板只会觉得你是想多掌握客户多占优质新闻资源。
“是这样的,我妹也是今年高考,成绩很不错,全省前几名.而且她也是语、外超高分,理化不太行,算是理综卷拔高难度的受害者吧。所以我对那个新闻比较关心。”麻惜缘陪着小心,把理由说了。
彭总编点点头:“原来是想揭黑幕,准了。你把这个稿子交接一下,然后跟小黄说一声,跟他一起去吧。”
“谢谢总编!”
……
一小时后,9点刚过,麻惜缘就跟着隔壁部门的一个前辈同事、黄大洋,扛着话筒和录音设备、带了个摄影师,登上采访车。
黄大洋将近30岁,对麻惜缘还挺友善,交代采访计划的时候也很干脆:“小麻,一会儿我们先去教育厅,我预约了高招办的吴主任。
什么话能问,什么不能问,咱心里要有数,毕竟可能会涉及国家科研或者企业的商业机密。”
“黄哥我明白,不会添麻烦的。”麻惜缘答应得很爽快。
东海新闻集团本来就在市中心,所以距离教育厅也不远,车轮子一滚就到了。
黄大洋和麻惜缘在接待员的引领下,顺利见到了吴良臣。
“吴主任您好,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黄大洋先说了些客套话。
吴良臣摆摆手,一脸和气:“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我们高招办是非常乐于接受社会和舆论的监督的,政务公开嘛!”
“我们想知道,这次本州高考自命题卷部分,理科综合卷的更换情况,以及前因后果。网上那些揣测,相信吴主任也看到了。”黄大洋先例行公事捧哏,让吴良臣把自己先摘干净。
吴良臣暗赞对方会做人,也就把这方面的规章纪律、实际操作记录,全部和盘托出。
“……所以,相关命题教授被提前放出来后,我们更换试卷的一切操作,都是严格按照国家规定的。”
“吴主任真是认真负责呀。”黄大洋和麻惜缘不约而同点头赞叹。
然后麻惜缘就话锋一转:“那么,关于导致东海大学相关命题教授被提前放出来的事由是否充分合理,吴主任您这边有什么能透露的么?”
吴良臣正色澄清:“这个我没什么可说的。相关科研项目,我不知道。有国家科技有关部门的公函,要求我们配合的,细节我不知道,他们要求保密。我最多只能说,你们可以采访东海大学的相关发言人。”
“是国家级的单位出面要求配合?”麻惜缘微微一惊,心中的想法也已经有所改变。
网上那些帖子,以及她自己了解到的初步消息,都指向是风云基金的某些人,推动了这个不可描述的科研项目投资。
可是,麻惜缘觉得,风云基金绝对没有能力买通国家级的科研主管部门来背书。
所以人家肯背书,那就说明是那个项目确实值得投资、对国计民生有重大意义。
不过,如果接受了这个设定,另外一点麻惜缘就觉得更想不通了。
她内心暗忖:“昨晚在网上还挖到过一个帖子,有自称是风云基金内部消息人士的,说周轩那个可行性报告,其实是顾玩帮忙搞的,周轩根本不懂技术……
但如果那些报告,不是用来左右互搏弄虚作假,岂不是说顾玩的见识和眼光、是真的能打动国家科委的人?这不可能吧!他只是一个高三生呀!难道理科生里的天才,真的是这么逆天的吗?”
想着想着,麻惜缘竟然觉得有些可怕。
他们只能跟吴良臣告别,另寻他法。
从高招办出来,《都市晚报》的一行记者,立刻又马不停蹄赶去东海大学。
事实上,官方至今都还没正式公布过袁教授的名字和他原先在命题组里的身份,只是用“有关人员”来替代。
所以记者们到了之后,哪怕想点名见谁,校方也是不答应的,最后只是一个物科院平时负责对外事务的行政管理层,跟麻惜缘他们聊了几句。
那名东海大学的负责人,态度是这样的:“对不起,我们不能透露具体涉事教授的身份和项目。这涉及到国家科研机密,涉及到跟外国的科研竞赛。我只能说,我们的一切立项都是程序合规、有有关主管部门背书的。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报道的时候注意措辞,最好连我刚才这句话,都不要原话报道。我们不希望导致外国有关科研机构注意到、从而提前醒悟、投入资源与我们展开竞争。所以,务必慎重措辞,否则,不排除追究你们泄露国家机密或侵犯有关单位商业机密的法律责任。
不过,你们如果想做持续跟踪报道,可以等一段时间,最多一两年吧。到时候等相关机密解禁、我们已经赢得这场与外国科研势力的竞赛后,你们想怎么报道都行。”
……
“这个顾玩,真的是高三应届生吗?我们跟了这么久,居然连他到底做了什么贡献,都还没资格知道,太挫败了。”
回到采访车上之后,麻惜缘很颓废地叹息了几句。
“别想那么多了,估计这次网上挑事情的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我们就乖乖采访顾玩的先进事迹吧,别总是想着挖点阴暗料子了。”黄大洋无所谓地说。
麻惜缘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想挖谁黑料,我就是想知道真相。如果那个顾玩确实牛逼,我们帮他正面报道也是应该的。
只是他的表现,超出了我的想象力。一开始下意识就觉得不可能是真的,而是猫腻。”
黄大洋正想接话,他的手机却响了,进来了短信。他拿起之后扫了几眼,顿时脸色微变。
“网上那些想披露或者揣测那个具体科研项目信息的帖子,都消失了。总编得到通知,那些行为确实是涉嫌泄露、刺探科研机密,顾玩应该是没问题的,我们可不能摆错立场。”
麻惜缘听了,连忙端正自己的态度,准备过会儿换一套采访的说辞。
第28章 先干掉一个同行
《都市晚报》的一行记者,赶到邻市a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
麻惜缘有些颓废,因为上午的采访,比预想的多生出了一些波折,自然也多耽误了时间。
无论在高招办,还是东海大学,都打听到了额外意想不到的内容,让他们不得不临时调整采访计划。
“现在都快4点了,找到人采访完,不知道会多晚,估计今晚要住县里的酒店,不能回方舟了。真是想不通,那个顾玩高考一结束,怎么会想到跑到山沟里的天文台来瞎鼓捣的,我觉得他越来越值得好奇了。”
麻惜缘看了看表,如是自言自语。
“住酒店就住酒店咯,反正采访计划变更常有的吧,你们陈姐不给报的话,走我们教育新闻部的出差经费就好了。”黄大洋倒是一脸国企报社老油子的嘴脸,出差当然要把津贴额度用足,才对得起自己的辛苦了。
说完晚上的安排后,黄大洋话锋一转:“小麻,好奇可是危险的开始,现在可不流行姐弟恋,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去去去,开什么玩笑。”麻惜缘随口怼回去,不过她也知道对方没恶意,只是开玩笑,
“我之所以关心这事儿,是因为我妹今年是第四名,她也是语、外强,数理化弱。我在网上看人说今年语外强的人都吃亏了,所以想了解真相。就算现在发现顾玩不是坏人,可他毕竟将来跟我妹是同学,我了解一下怎么了。”
黄大洋:“就算是同学,最多也只是同校吧,那成绩构成,怎么看也不会报一类专业。”
同事间闲聊没什么好多说的,聊着聊着就此打住,大伙儿开始卖力寻找顾玩的踪迹。
可惜,之前大家得到的讯息,只是顾玩家人和校方透露的“他去了州天文台”,又不知道顾玩住的小宾馆,也不能动用警方查人,所以找人又颇费了一番功夫
这些记者也是毫无理工科常识,压根儿没想到天文台白天基本上是咸鱼状态。
好不容易上山,结果只找到一个白天的值班负责人,顾玩压根儿不在。
大伙儿懒得再上山下山折腾,就堵着那工作人员问。辛亏工作人员还算客气,对记者们几乎是知无不言,说顾玩每天大约晚上五六点、早早吃过晚饭,就会上山。
毕竟观测之前,也是要写写弄弄,做个试验计划、整理一下数据的。顾玩也不可能真等彻底天黑才上山,那样路也不好走。
“惨了,来早了,而且我们晚饭都没吃呢,采访完不知道几点了。”麻惜缘内心暗暗叫苦。
《都市晚报》的人在山上等了大约1个小时,还陆续看到四五拨媒体同行上山。终于在五点半刚过的时候,等来了顾玩。
看着顾玩带着妹妹,那副好整以暇游山玩水的轻松样儿,被磨得没脾气了的记者们,气势就先矮了一头。
“你好,是今年本州高考状元顾玩同学吧?我们是xxxx的,希望问你几个问题。”
一群记者纷纷自报家门,提问的语气也还算强硬。
毕竟顾玩不是什么社会公众人物,大伙儿都觉得,这应该是顾同学这辈子第一次被记者专访,应该觉得荣幸,就该有问必答。
只不过,因为大伙儿都等久了,所以没法摆出高冷的架子,也无法组织起新闻发布会式的秩序,只能是一窝蜂地乱问。
反而还是顾玩比较懂行的样子,摆出一副地主之谊的姿态,请大家进了天文台的休息室,坐下来慢慢聊。
“我是今年本州高考第一。不过状元这种称呼还是算了吧,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余孽。”
顾玩这第一句回答,就让好几个记者差点没一口血憋出来。
这特么都起码十几年了吧,约定俗成这么喊的,你丫的这有啥好杠的?
谁知,他们正要反驳,顾玩下一句话把他们提前怼回去了:“而且,又不是全国统考卷,我们东海州是自命题的啊。非要咬文嚼字,我最多也就算个乡试解元吧。”
记者们彻底无语了。
说他谦虚吧,这是真谦虚。说他狂妄吧,又确实什么都想杠一下。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这些年下来,那些教育版的记者,已经见惯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自信型高考状元,也见过虚怀若谷伪君子的假谦虚高考状元。
就是没见过把高考状元视若无物、但又不骄傲的高考状元。
顾玩表现出来的姿态,并不是说觉得“这是我应得的”,而是真的没当回事儿,没想过他应得不应得。
“这人肯定是有更大的追求吧。”好几个记者都这么想。
不过,对顾玩这种姿态不以为意的,也大有人在。
不管顾玩多真诚,总有人会以为他是在装。
“顾同学,你好,我们是bb大东网的。听你刚才的言论,你应该是个很淡泊荣誉的人了?”一个看脸就是震惊部出身的网媒记者,高声发问。
麻惜缘循声看去,注意到那是一伙刚才5点多才上山的同行。提问题那个人,刚才还交换过名片,名叫刘劲松。
“还行吧,我只关心我感兴趣的事情。”顾玩回答得比较稳,也不多说废话。
网媒记者刘劲松显然不打算放过,继续诱导:“看得出来,顾同学应该是因为热心科研、才不在乎虚名。能不能聊一聊那份、你之前为风云基金和东海大学撰写的科研项目可行性报告呢?”
这个问题问得题干很长,不像是专业记者该问的。
但很显然,刘劲松之所以这么问,是带有诱导性的。他把很多前提假设,都植入到了题干中,让顾玩选。
顾玩如果正面回答,肯定会掉坑里的。
顾玩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别扭,稍稍想了一想:“谁说我给东海大学写过什么项目可行性报告了?”
对方也是够阴险,不问你写没写,直接问你写了啥。
“刘先生,请注意职业操守!你们领导难道没接到通知么?事关国家机密的不能打探!”
“呵呵,这些个网媒,为了博眼球什么都问。”
此言一出,倒是给顾玩解围了不少,他也意识到问题在哪儿了。
顾玩顺着声音看过去,注意到前一句讲道理的话,是一个年轻女记者说的,那就是麻惜缘了,虽然顾玩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名字。
后面那个低声简洁嘲讽的,其实是黄大洋,他是老油条了,纯粹是作为国有报社职员,看不起比他们更能吸引点击率、但是也更没节操的网媒同行。
刘劲松立刻有些尴尬,恨恨地瞪了那些拆台的纸媒同行一眼。
刘劲松打的主意其实很简单:他们没有留档的实体,所以说话不用太负责,先故作惊悚大言把点击和流量骗进来,万一危言耸听过头了,再慢慢整改新闻内容嘛。
而《都市晚报》毕竟是印刷出来就白纸黑字留下罪证的,他们说话必须负责任。既然如此,也不能看着网媒同行在尺度上占便宜。
顾玩略微嘉许地看了麻惜缘一眼,然后用正义的眼神盯着刘劲松:“大家可以记一下这位刘先生的记者证件号,今天他问了什么,大家应该都清楚该怎么做。”
“在明知某些问题已经有有关部门出面证明属于国家机密的,依然坚持刺探,可以认定为窃取国家机密,依照我国法律,这不属于言论和出版保护的范围,可以吊销记者证。
我们现在就可以给大东网负责人打电话,确认一下他们是什么时候收到的通知、内部有没有及时下发。”麻惜缘也恨死了同行的业务尺度比她大,加上她年轻不怕得罪人,于是直接就选择了公然给大家普法。
当然了,她也不见得是为了帮顾玩,反而只是为了自己。
就像一个写得很清水的网文写手,不忿同行写小h文博眼球,所以揭发一个。
刘劲松当场脸色大变。
东方国当然是跟世界上所有文明国家一样,保护言论和出版、新闻的,还做得非常好。
可任何文明国家的法律上,在该领域都有一个共同的底线,那就是不能侵犯国家机密、不能侵犯第三方的商业机密。
这个没得洗,哪国法律都一样。
你去大洋国灯塔国这么干,也要吊销记者证的。
大洋国不就有个笑话么,说有文化人在推特上公然发文说总统是白痴,然后就被抓了。被抓的人一开始还振振有词,说公众人物应该接受监督。可抓捕者直接怼回去:抓你的理由不是你批评总统,而是你“泄露国家机密”了。
被顾玩和麻惜缘调动起情绪后,那些纸媒和电视台的人群起监督,就把刘劲松这家纯网媒的野路子搞死了。
据说后来刘劲松回去之后,就被吊销了记者证,他的单位还向主管部门写了检讨,表示这是他的个人行为,是他个人为了博眼球、博流量而做出的激进刺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刘劲松只是如丧考妣的被天文台的值班保安请了出去。
臭虫走了之后,场面就清净了一些,提问尺度也被麻惜缘这一档次的正规记者掌握了。
麻惜缘趁机提问:“顾同学,我们是《都市晚报》的,我也不想问你技术细节。只想了解你跟风云基金的周轩周先生关系如何、你有给过他任何商务层面的建议吗?如果有,你当初是怎么想到介入的呢?当然,如果没有,你可以直接回答没有。”
麻惜缘这个问法,就把依法采访的尺度拿捏得非常好,也没有诱导,虽然有些嗦。
不过,刚刚干掉了一个同行,嗦一点,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也是应该的。
第29章 说心里话,我第一天就没想过考状元
对于好言好语、怀着善意来采访的人,顾玩当然还是可以坦荡对待的。
见麻惜缘问得谨慎,他也就不吝直言:
“周轩是我表哥,我确实为他提供过一些商务上的推算和建议,至于我的动机,其实说来丢人。
两个月前、五一假期的时候,我在我哥公司惹了点小麻烦,还害得他违反了公司纪律,被处分了,褫夺了一些原本观望跟投的项目。我是出于补偿的心态,才帮他出了点参谋的主意。”
麻惜缘眼神忽闪了一下,抓住了一个重点,立刻反问:“这么说,你做的一切,都是被意外推着走的,我能这么理解吗?一切都不是你处心积虑想要的?”
顾玩终于笑了:“你们能这么想,那就最好,因为这就是事实。到今天为止的每一步,都不是我追求的,我只是被环境推着走到这一步。”
麻惜缘:“那你知道这两天网上突然出现了一种论调,说你影响了今年本州理综卷的难度选用、为的就是确保你自己能成为今年的高考状元呃,对不起,我只是习惯了这个称呼,比较简洁,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换成解元。”
顾玩轻松哂笑:“没关系,一个称呼而已,约定俗成也行。你说的那些网传言论,我确实没听说过,因为这几天我都没上网这儿根本就没通网。”
顾玩指了指外面的观测室,当然大家都理解,他强调的是天文台没有给访客使用的外网。
“那么,能简单介绍一下你这两个月的经历么?”麻惜缘最后追问,也是方便顾玩洗清自己。
顾玩拣有价值的部分,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包括他进过派出所、被取消了高考加分,这些要点,都没有遗漏。
旁边其他媒体的龙套记者,也稍微补充了几个问题,就把顾玩的人设和这几个月的行为模式,大致勾勒出来了。
到了这一步,第一个大误会算是彻底解开。
大家都相信,顾玩绝对没有蓄谋改变高考理综卷的难度选用。
同时,也进一步对他的理科成绩牛逼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
麻惜缘甚至还问到了顾玩原先在国家队的事迹:“我们看过你的资料,显示你直到今年寒假为止,都还是物理奥赛国家队的队员。那你最后为什么没有去柏尼黑正式参加比赛呢?”
还能为什么?因为当初哥的外挂还没到货,哥半年前的真实物理水平,还没达到本届全球高三生前600名的实力呗!
这是顾玩内心的真相。
当然这肯定不能说出来。
不是顾玩虚伪,而是因为当初国家队给他安排的理由,就不是这个。顾玩虽然是全程只当过冷板凳替补、直接退役的,也得跟国家队统一口径。
“当时我水土不服,身体原因,所以没有参赛。”
这个理由,其实是国家队给所有冷板凳替补遮羞的。
顾玩也只能这么说咯。
只不过,往年别人这么说,是真.遮羞。
顾玩如今这么说,却有多半的记者,都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也是,以你的成绩,如果当时状态好,拿个奖牌回来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好几个记者都这般窃窃私语。
这找谁说理去。
只能说你牛逼了,名誉的雪球滚起来了,大家就觉得你说什么都对。
麻惜缘奋笔疾书把一切都记录下来。
顾玩看她写得那么认真诚恳,也就出于良心,多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
“说心里话,其实我从进高中第一天,就没想过要当高考状元,我就是想把自己爱学的东西学好,仅此而已不然,我也不会把语文、外语成绩放羊到这么惨。”
顾玩说到这儿,略微顿了一顿,让记者们调整情绪。
麻惜缘等人暗忖: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早就追求当高考状元,怎么会放任偏科成这样?近年来哪有语文才110分的高考状元过?这肯定是意外啊。
就算顾玩可以料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数理化满分,他也不可能预料到本州其他考生有多菜。
顾玩等他们理顺了之后,最后叹息着把定论补完:“但我还是没想到,尽管语文外语彻底放飞、一共扣掉五六十分,还是拿了状元。”
这是状元先动的手,大家都可以证明。
就跟一个人如果把自己公司的股份稀释到了8%,还是全国首富,那说明这家伙肯定是真心对钱没有兴趣的。肯定是首富的头衔主动动的手,实锤没跑了。
顾玩最后这番话逼格太高,令人肃然起敬。
麻惜缘们连忙全文录下来,没带dv的纸媒记者还问电视台同行要翻录。
他们都觉得,这两句话肯定会成为今夏东海州的全民金句。
说不定还能承包全国各大视频下载网站今年的鬼畜担当素材,让百万调音师们配上bgm传唱,再p上一个“嗒~嗒~嗒嗒嗒”的大金链子、墨镜、雪茄贴图特效。
(98年的东方国,已经有视频资源下载站,但是还没有在线看,更没有直播,因为网速太慢。)
最后一点质疑顾玩有意影响卷子难度的揣测,也彻底消散了,这是真正从动机上根治。
到了这一步,其他记者对于这方面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今天的传奇素材已经足够多。
但麻惜缘不得不再多问一些。
“顾同学,那你觉得,这次网上出现的那些言论,是可能有人在嫉妒你吗?是不是别人想针对你呢?”麻惜缘仔细斟酌着措辞。
她之所以要问,也是为了给她妹妹彻底洗清嫌疑。
在来之前,麻惜缘就意识到,这次的事儿,要么是顾玩真的有问题,要么是有人嫉妒他,给他泼脏水,不可能有第三种可能性。
如果确实是顾玩有问题,那就皆大欢喜,后面也没必要折腾了。
然而,现在看来顾玩完全没问题,那么有可能身处“有动机嫉妒顾玩”位置上的人,就得担心清者自清的问题了。
麻惜缘知道自己的妹妹麻依依,今年是本州高考第四名、报考中央科大的学生里的第二名。在外人看来,这是个微妙的位置。而且麻惜缘也在网上看到过个别帖子,此前试图盘点“谁才是有动机陷害顾玩的”,也提到过好几个备选项。
她之所以坚持获取采访机会,最后一手的准备,也是希望通过挖掘真相,让自己的妹妹避免被人搅浑泼脏。
可惜,顾玩的回答让她有些失望:
“我觉得,网上对我的质疑,只是一种对强者的发牢骚吧,不一定就是有预谋的。你牛逼了看你不顺眼的人肯定会冒出来,这种事儿搭理它作甚。”
居然选择了彻底藐视那些家伙……
麻惜缘不甘心,稍微诱导了一下:“下面这句话你可以批判地听,我在网上看到一些帖子,认为你在方舟二中时,因为成绩竞争,可能就跟某些人关系比较紧张。
之前的材料里你也说过,五一假期结束时,你因为进过派出所,被取消了公示中的加分荣誉你觉得这事儿跟你后来的遭遇有关联么?”
顾玩哈哈大笑:“这怎么可能有关联?就算有人陷害我,这两件事儿也不可能是一拨人所为。我之所以数理化这次考满分,是因为我认真对待了,很仔细。
而之前模一模二历年考试,我根本提不起兴趣去很仔细,当时我的分数起码比现在低三四十分。以我五一节时候的实力,我能对谁构成威胁么?
所以,别纠结了,我从头到尾根本没把高中生当成我的对手过。”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是坦荡得够可以了。
他不仅对自己牛逼之后的状态,坦荡得毫无保留。连自己发迹之前的艰辛,也是毫不避讳、谈笑自若。
这是彻底的真名士自风流,就跟韩信聊起胯下之辱时面不改色、王猛扪虱谈天下一样豁达。
……
聊到这儿,大家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天黑了。
有些不太关注科教前沿、只想抓些社会热点的媒体,觉得素材也够了。
毕竟高考状元是否有营私舞弊,这个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状元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能烘托出来了。
部分记者便开始告辞,然后下山回酒店赶稿、晚上把通讯先发出去。
麻惜缘跟黄大洋商量了一下,也是黄大洋先下山,把第一篇通讯先发回报社。
“那你呢?”黄大洋出于同事的责任心。
麻惜缘:“我对顾玩的研究有点兴趣,晚上我留在天文台观察他做事儿,再补充一个跟踪专题。”
“那随你便。自己小心,半夜山上冷。”
其他人下山后,当晚一些新闻稿就先发出去了,尤其是那些网媒,反应比报社更快。
关于顾玩绝对不可能有动机故意影响理综卷难度的定论,也随着一些采访视频片段的曝光,彻底实锤了。
力挺顾玩一方的吃瓜网民主要是那群在物理化学拔高难度后获益的理科学霸们及其家人,连夜欢呼他们的彻底胜利。
“我就说嘛!肯定是嫉妒顾哥的人心脏。”
(第一声,肮脏的脏,不是内脏的脏)
“人家根本不稀罕什么状元不状元,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真是大气啊,居然连是谁想对付他都不在乎,也懒得打探,这就跟被蚂蚁咬了之后,也懒得找是哪只蚂蚁一样嘛。”
“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狗咬了人,人还能去反咬回来么’的真实写照了。”
数百万吃瓜网民当中,当然也包括了吴昊。
当天深夜,吴昊在自己家里、电脑桌前,目睹了全部舆论风向的转向,内心好悬没郁闷得憋出一口老血。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顾玩的强大竞争对手,为什么对方眼里的真实看法会是这样?
这是彻底的无视和藐视。
吴昊觉得内心的羞辱,比被顾玩直接指证还要厉害,那是一种“杀你还浪费老子一颗子弹”的豁达。
真正的强者,你根本不配让他为你愤怒。
第30章 天向我借五亿年
公允地说,吴昊在外面散播不平言论,这事儿本身也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
毕竟网上那些帖子也没说顾玩舞弊,只是强调了“顾玩影响到了今年的理科卷难度,从而拿到了今年本州第一”这个结果。
这些本来就是事实,所以事实判断部分没什么分歧。
关键在于大众的解读,也就是价值判断部分。
最终,顾玩会通过自己的实力和表现,轻松证明他追求的档次和逼格,远远超过其他高中生,他根本不需要去在乎什么“本省第一的虚荣”,也就轻而易举把大众的价值判断扭转了过来。
就跟惠子担心庄子抢夺他国相之位时,庄子只会反讽:夜枭(猫头鹰)见到凤凰飞过,都会很紧张地嘶鸣,警告凤凰别来抢它的死老鼠吃。
“东海州高考第一”,就是吴昊等人的死老鼠。
虽然因为顾骜展现出来的风度,以及吴昊本身做事儿的隐蔽性,所以他暂时还不至于马上败露。
但这对吴昊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那反而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让他时不时想起来就担惊受怕,害怕将来名声会有所损失,担负上一个“嫉贤妒能”的恶名。
相比之下,顾玩可以完全拿得起放得下,根本不用去纠结。
……
7月2日,深夜10点。
也就是第一部分的采访稿、刚刚发出去三个小时后。
网民们已经初步扭转了对顾玩的看法。关注今年高考新闻的看客们当中,力挺和崇拜他的那一派,已经占了绝对上风。
只不过身在天文台的顾玩本人,还不知道罢了。
他还在继续自己的实验观测收尾工作,三个年轻记者围在旁边,问这问那。
包括麻惜缘在内,留下的记者都是年轻人,没有超过30岁的,或许是年轻人才有这个精力当夜猫子熬通宵吧。
顾玩和妹妹李双叶操作的时候,都穿着白大褂,让记者们不敢贸然打扰,直到他似乎看起来忙完了,记者们才敢凑上去。
“这份就是我初步整理出来的实验数据了,有全部的过程记录,以及最后的结果坐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就会把相关论文寄出去,然后等正式刊登,我们就可以宣布测得了比目前世界上现有值更低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
顾玩把材料往桌上一放,轻松地说。
“这个东西……很重要么?”麻惜缘谨慎地问。
其他两名记者也竖起耳朵听着,随时准备记录。
顾玩:“根据这个数字,我们可以知道宇宙大爆炸至今、剩下的余温究竟是几度。也可以根据这一点,逆推出原本按照宇宙大爆炸学说、所估算出来的宇宙寿命,要如何微调。”
顾玩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本《nature》期刊,翻到其中一页,指着说:
“目前为止,原本最低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是大洋国的艾伦.彭齐亚斯和伍德罗.威尔逊两位科学家测得的,他们供职于贝尔实验室,使用的也是贝尔实验室下属的天文台和热像积分观测设备。
这个数据的最后一次刷新是5年前,也就是93年。当时认为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数值是2.78kk你们知道吧?就是开尔文,温度单位,以绝对零度为起点。所以2.78k,就是零下270.37摄氏度。
而我这次测得的结果,应该是2.65k,比他们5年前的结果数字又降低了0.13k。根据这个新的数字,带入到引力场方程rμv-(1/2)rgμv=ktμv内,就可以轻易逆推出:宇宙的寿命,要比5年前测量的结果,还长至少4亿年。”
顾玩轻描淡写地说着,就跟在描述自家后园的花花草草涨势如何一样的平静。
而三位文科生出身的记者,完全是三脸懵逼。
“等等……那个啥?你刚才说的那个方程,是干什么的?什么来头,能说慢一点吗?”麻惜缘不得不打断,因为她实在跟不上了。
顾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快:“这都不知道吗?现在的文科生,连七十年前诞生的老掉牙物理常识都没听说过?这是爱因斯坦的引力场方程啊,可以用来逆推辐射力与引力综合作用下的宇宙膨胀过程。
当然了,不是他一开始写的那个错误版本。1910年代,爱因斯坦最初写这个方程的时候,他还不愿意相信宇宙大爆炸的存在,所以他特地在这个公式里画蛇添足加了一个宇宙常数。
不过,自从1928年,天文学家埃德文.哈勃的观测推翻了爱因斯坦的假设后,他很快就从谏如流,把公式改回来了也就是我刚才计算时候用的那个,没有宇宙常数。
所以这些公式不重要,不是什么前沿科学,都是70年前就有的老理论了。我们也没有任何理论创新,只是一个再次代入这个理论、观测计算一次的小学生而已。在爱因斯坦和哈勃面前,我们都是小学生。”
“你才是小学生好吧!我们能算小学生?我们配吗?”麻惜缘内心嘶吼着,从来没觉得这么挫败过,
“你要是‘爱因斯坦面前的小学生’,我只能算幼稚园;不,是托班;不,连托班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恒温箱里的早产婴吧!”
有那么一瞬间,麻惜缘觉得顾玩那诚恳的表情,有一股说不出的贱相。
就跟某些票房爆棚的相声界名角儿,总是贱里贱气地说自己“只是相声界的一名小学生”时,那样欠揍。
但偏偏顾玩的脸是那么帅,表情是那么诚恳,不带一丝猥琐。
现在的理科状元都这么逆天的吗?
麻惜缘好不容易压抑下了内心的“悲愤”,强行让自己吧注意力集中到顾玩的牛逼程度上。
她又追问了几个问题,主要是进一步实锤这个研究/观测的意义,究竟有多么重大。
顾玩自然也有问必答,无非是把他十天前跟妹妹李双叶说过的那些理由,再拿出来说一遍。
当然了,关于他自己私心的那部分,肯定要抹掉。把一切个人名利的考量,改成“天命所归、巧合,我本来只是想练练手,但天都让我捡到漏,实现了八百里开外盲狙一枪爆头”。
总之,就是把挂都解释成运气,神经枪。
而麻惜缘他们也不傻,听着听着,总觉得这种运气太匪夷所思了。
“这事儿太玄乎了,不能只听一家之言,不如问问看天文台值班的研究员,要一些旁证。”麻惜缘如是想着,就暂时表示要上个洗手间,失陪一下。
自然有其他记者顶上她的位置,继续提问。
顾玩其实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刚才大多数提问机会都留给了她。主要也是看在刚才晚饭的时候,麻惜缘帮忙怼了震惊部的刘劲松。
所以,另外两家的龙套记者,此刻内心都已经在后悔了:早知道顾玩身上有那么多值钱的猛料,刚才我们就该主动点帮他怼刘劲松,检举吊销那厮的执照……
要是那样的话,现在不就轮到咱当采访主力队员了?也不至于比新闻发布会上举了n次手也抽不到一次提问机会还惨。
麻惜缘悄悄离开了几分钟,回来的时候,就把今晚当值的天文台研究员秦海峰请来了。
顾玩刚来的那天,也是秦海峰值班。
因为天文台都是长夜班,一个人每天晚上来,肯定是吃不消的,所以编制上就是两批人轮流值长夜班。这样一算,撞到秦海峰当值的概率高达50%,所以也不算什么巧合。
麻惜缘把人请来之后,姿态很低地请教了几个问题,营造当面对质的氛围:“秦老师,请问您觉得,顾玩的观测方法,确实能够实现这个效果么?
就算方法没问题,他观测得到这个结果,有多大的运气成分呢?您能不能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让我们直观了解一下,这个概率有多小?”
秦海峰是典型的技术员,对于漂亮小姑娘的提问,还是很乐意回答的:“我觉得,以我们天文台的仪器,精度肯定是不足以做这种观测的,我们是州级的天文台。尽管因为东海州经济比较好,天文台设备已经是国内州级单位里,排名前五的了。
但这个精度,比贝尔实验室的差了至少十倍,甚至好几十倍。当然,小顾跟我解释说,他设计了额外的试验方法,这个不是我分内的,我也没去了解过,或许他能做到吧。
最后,我解答一下你说的概率问题。我觉得吧,以贝尔实验室下属的天文台的观测力量、精度分布。
如果以寻找整个宇宙中、宇宙微波背景辐射最暗、干扰源最小的点为目的,进行地毯式扫描。
也就是,把整个天球的每一个角度,都按最长焦的覆盖面,逐行扫描一轮。那至少要60年的时间。如果可以用卫星轨道望远镜来做这事儿,也要15年当然了,你也知道那个东西从十年前开始就有人提,但一直没有国家造出来,毕竟太贵了,可能要超过30亿美金预算。
而且,这还是浮光掠影地扫一遍全宇宙,没有考虑‘通过延长曝光的辐射积分时间,来把原本测不到的微弱辐射源鉴别出来’的问题,如果要考虑定点盯死延长辐射,那时间再长一两倍也是可能的。
这种情况下,他说他靠州天文台一周的观测,就抓到了一个更低的解……这就相当于,你原先需要扫射几万发子弹才有可能蒙中一枪的,他只开一枪就直接命中了。”
顾玩很礼貌,并没有打断秦海峰的老生常谈。
他只是在对方说完后,轻飘飘地跟了一句:“麻记者,我觉得你们如果搞不懂,那就暂时别报道这事儿好了。我的实验方法,已经在我动手之前就投稿给东海大学学报了。
袁教授也给我回寄了样刊,应该7月份就会正式发表。是否可行,你们不如等科学的论断出来后,再跟进。否则,我怕你们会招来那些号称专打伪科学的文化人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