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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深     大叛贼txt下载     大叛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十八章 祝帅

    朝鲜和大明不同,这点朱怡成心里很清楚,再加上朝鲜的历史因素,朝鲜人对于大明的感触是极其复杂的,在当年朱怡成定下吞并朝鲜之时就有所考虑。

    如果并吞朝鲜进行的顺利,那自然是两说,可一旦朝鲜那边起什么妖娥子,那么朱怡成也不会客气。

    再说,朝鲜是朝鲜,大明是大明,朝鲜人既不想做大明人,朱怡成当然也不会惯着他们,所以当朝鲜地方叛乱的消息传来后,朱怡成心里就有了想法,这种苗头不能有,绝对要打压下去,而且得狠狠打压。

    至于像史贻直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辽东的满清自己投降,朱怡成心里是嗤之以鼻的,从一开始朱怡成就没相信过满清会乖乖投降,轻易把辽东拱手交给大明。在朱怡成看来,满清此举只是拖延时间罢了,而现在朝鲜突然内乱,其中还有着满清的影子,那就更证实了这点。

    之所以朱怡成没有直接让史贻直中断和满清进行接触,一来是考虑到借着机会给对方一种错觉,二来也是给史贻直留几分面子。

    无论史贻直再如何,他毕竟是朱怡成任命的首席军机大臣,而且在朝中史贻直属于清流,名望颇高。对于这种臣子,朱怡成虽然现在心中很是失望,可必要的姿态还是必须有的,在朱怡成看来现在这样也是给史贻直一个机会,如果他能及时醒悟过来的话对于他自己和朱怡成也不算坏事。

    丢开史贻直暂且不说,眼下摆在面前的就是朝鲜内乱问题。辽东战略不可拖延,这仗也是非打不可。而现在,朝鲜的明军根本就顾不上回军平叛,至于汉城的兵力原本就不多,更抽不出多少来解决问题,所以朝鲜内乱如何平定,大明又如何借此确定在朝鲜的权威,甚至借这机会一举扫平朝鲜国中对大明有居心叵测的地方势力,这是极其重要的。

    这也是朱怡成突然间把祝建才找来的原因,而现在祝建才的回答也证实了朱怡成的眼光不差,眼下朝鲜这个情况,派其他人过去恐怕都会头大,甚至有无从下手的感觉,可是祝建才却不同,这位曾经纵横中原的枭雄恰恰正是解决朝鲜问题的最好人选。

    相比其他人,祝建才不仅是义军出身,更是深知造反的“精髓”,再加上他这个人眼光独到,心狠手辣,为了目的又不择手段,如果放在本土恐怕会惹出麻烦,但放到朝鲜那边却是一条最好的猎犬。

    当日,等祝建才离开皇宫时,他的表情同入宫前完全不同。

    如果说入宫前的祝建才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清,那么出宫时的祝建才是昂首阔步满面春风。

    除此之外,朱怡成直接给了祝建才一个朝鲜总督的职务,这个职务虽然只是暂设,但从品级来讲已同黄滔涣相同,可以说是祝建才归顺大明后第一个实职,虽然这个实职有些水分,而且总督的也是朝鲜之地,但这却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足以让祝建才心中兴奋不已。

    除去朝鲜总督的任命,朱怡成还直接从京营中调拨了两营人马给祝建才,以作为他的督标部队。此外关于朝鲜地方平叛和保证朝鲜对辽东的战略后勤等方面,朱怡成也一应交给了祝建才负责。

    汉城留守汪文作为黄滔涣和祝建才之间的联络人,除继续担任汉城留守外,还负责汉城的警备安全。

    所以从这点来讲,祝建才这个所谓的总督其实权利并不大,一来大明在朝鲜的军队不受他的控制,依旧由黄滔涣等人负责,二来汉城作为朝鲜中枢,依旧掌握在汪文手里。

    而祝建才这个总督说白了手下的兵员也就是京营的两个营,加起来不过一千多人,此外他拥有独立平叛和掌握除汉城、平壤至于辽东前线征用的朝鲜军队外的朝鲜军,以作为平叛和保障后勤需求。

    带着一千多人去朝鲜,这人数的确是少了些,这倒不是朱怡成拿不出更多的兵马给祝建才。

    一是因为时间紧迫,朱怡成没太多时间从其他地方调兵。

    二是因为大明至朝鲜只有走海路,运兵要依靠船只,而海军的调动和运输兵员都需要时间,在短时间内也只能满足这些人员和物资的运输。

    三是因为祝建才自己向皇帝要求的,虽然说平叛兵力是越多越好,可祝建才是什么人?难得皇帝肯用他,而且还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带着几万人开赴朝鲜,这活谁不能干?非得他祝建才么?

    只有用最少的人,做出最好的结果,这才能显出他祝建才的能耐。再说了,祝建才对于平叛已有想法,在他看来最终平叛肯定是腥风血雨,如果由大明直接出手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而让朝鲜人打朝鲜人,反而更为妥当,他所带的部队仅仅只是个引子罢了,未来也不会成为平叛的主力。

    祝建才的动作极快,当天傍晚就简单收拾领旨离京,第二天中午抵达天津,等京营的两营人马风尘仆仆地赶来后,祝建才已登上战舰了,随后就直接朝着朝鲜出发。

    “祝帅,船上风大,还是下舱吧。”

    船出了天津码头,先向东入海,随后折向北方,行不多时就再也看不见陆地,四周都是茫茫一片。

    祝建才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朝鲜方向,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之前身上那在京师几年养出来的富贵气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威严和凌厉。

    说话的是锦衣卫千户穆忠明,这位曾经的满人如今早就是比明人更为明人的存在了,自在大明北击天津,直取京师的大战役中立下大功的他,眼下不仅是锦衣卫的千户,更得了一个三等子爵的爵位。

    之前,穆忠明一直在京师千户所任职,虽然他在职位不算高,可相比其他千户所而言却是极重,而且他的功劳和这些年的能力也得到了张冉的认可,考虑到这一次祝建才是去朝鲜,而朝鲜又是辽东战略部署的重要一环,在加上朝鲜内乱背后有着满清的影子,所以在朱怡成让张冉挑选合适人选跟随祝建才前往朝鲜的时候,张冉马上就想到了穆忠明。

    对于这趟差,穆忠明自然不会拒绝,在出发时他甚至很是期待。因为去朝鲜就是立功去的,一旦立下大功,那么他在锦衣卫的职位肯定更进一步,对此穆忠明心中期待无比。

    当然了,让穆忠明跟随不仅有着明面上的任务,同时也有监视祝建才的用处。这点无论是穆忠明本人又或者祝建才自然是心里很清楚的。

    不过心知肚明归心知肚明,这种事大家肯定不会挑明,而且只要祝建才不做出危害大明的事来,穆忠明也只是作为随从和联络官的身份。

    “祝帅?”听到穆忠明如何称呼自己,祝建才心神倒是有些恍惚,不知道多少年已经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自归顺大明,他祝建才韬光养晦,一直以富贵侯爷身份在京,就算碰到之前认识的人甚至部属,那也是称呼他为侯爷罢了。

    相比侯爷的这个称呼,祝建才更喜欢祝帅这个称呼,因为这能让他想起自己当年意气风发,拥兵数十万的往事。而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又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而且自己现在这个祝帅已是真真正正握有实权的总督。

    嘴角不由得挂起一丝笑意,祝建才深吸一口海上吹来潮湿而又有些寒冷的空气,这才把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

    “要多少时日到达南港?”祝建才对穆忠明问。

    “后日即可抵达。”

    “后日嘛……时间不等人呀。”祝建才心里对自己如此说道,神色却是平静如常,他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直接转身下了甲板回到了他的船舱。

第一千六十九章 反应

    第三日,祝建才抵达南港,当他踏上朝鲜的第一刻起,这位曾经纵横中原的枭雄很快就让世人明白他是来干嘛的,更会给朝鲜带来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

    祝建才没有和其他人想象的那样北上汉城,他到了朝鲜后只是向汉城和平壤送去了消息,随后就在南港开始了他的行动。

    要说造反,朝鲜地方势力只是小学水平,祝建才才是造反的祖宗。这些朝鲜人玩的一套全都是他早就完剩下来的,他来朝鲜表面上平定叛乱,总督朝鲜,可实际上祝建才所做的事远比那些朝鲜人想象的严重,因为他是来挖朝鲜人的根的。

    所谓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朝鲜虽是小国,但李氏享国太久,整个国家由上至下早就烂透了。

    大明想彻底掌握朝鲜,如果不经历一番惊天动地的动作,就算勉强站住脚,那么也会留下许多隐患。

    尤其是地方上,大族、士族的力量根深蒂固,这些不解决是没办法彻底控制朝鲜的,就像眼下这些力量勾结起来,背后还有着满清的影子,形成了一股庞大势力,正是如此才会趁着明军兵力在北方的机会搞起了叛乱。

    在朝鲜怎么干,祝建才早就有了打算,至于权利出京时朱怡成也给了他。所以当祝建才踏上朝鲜土地的一刻起,朝鲜人注定有难了,因为那些家伙根本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会是一个曾经搅得神州中原天翻地覆的狠人。

    盛京,怡亲王府。

    阿扎兰的身体越来越差,虽说辽东的天气已开始渐渐回暖,可阿扎兰的病非但没有好转,而且还向坏的方向发展。

    一连串的咳嗽,差一点儿咳的他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勉强止住,脸上泛着不健康的潮红。

    “身子没事吧?要不先歇息?”怡亲王担忧地看着阿扎兰,着实为他担心。

    摆摆手,阿扎兰勉强笑道:“无事无事,这些年下来早就习惯了,王爷,还是继续谈正事吧。”

    怡亲王迟疑了下,这才点点头,阿扎兰继续之前的话题道:“大明那边传来消息,首席军机大臣史贻直对于王爷所提出的交还辽东,降于大明一事极为热衷,而在大明朝中,支持这点的人也不少。”

    “这是好事,不也是我们希望的么?”怡亲王笑着说道,接着又问:“大明皇帝那边呢?可有什么说法。”

    “大明那位朱皇帝并未有反对,要不也不会把此事交由史贻直处置,这已表明了对方的态度。”

    怡亲王眉毛一挑,神色很是兴奋:“这么说,我们的计谋奏效了?”

    阿扎兰点头道:“从眼下看来正是如此,何况大明同我大清不一样,大明的皇帝一向都喜欢搞什么仁治,朱皇帝登位后就弄出了个什么军机处,其实说白了也就同当年的内阁没什么区别。汉人嘛,就是如此,军机处设置已有两届,如今已经是第三任,这史贻直更是大明那边有名的清流,所谓清流自然在乎名声,再者他刚为首席,正是想做出事的时候,王爷如今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他如何会放过呢?”

    听到这话,怡亲王顿时畅怀大笑起来:“的确如此!汉人就是这副鸟样,好好的皇权还非得分成几分,原本以为这朱皇帝是雄才大略的人物,没想到也逃脱不了这个俗套。如此所为,简直等于作茧自缚,看来大明已觉得自己是中原之主了,这倒是件好事。”

    “王爷说的极是,正是如此!”阿扎兰表示赞同,接着又讲了讲他安排如何大明商谈请降的事宜。

    说白了,所谓的交还辽东,请降大明,这些都是当初定下的策略,目的就是要拖延时间,以用这种方式阻碍大明向辽东出兵。

    按照阿扎兰的说法,只需要拖延个三四月即可,等到那时候大明最好的出兵时间早就过了,这么一来辽东也就能轻易守住,等于多给了怡亲王一年的准备时间。

    “安排的不错。”听完阿扎兰的讲述,怡亲王道:“如能这样再好不过,只要时间拖的越久对于我大清也就越有利。”

    说到这,怡亲王想了想又道:“不过此事也不能全寄予希望,毕竟那位朱皇帝不是傻瓜,恐怕这么拖下去他很快就会明白过来,到时候就算首席军机大臣史贻直依旧想谈,朱皇帝也会不肯。”

    “王爷说的有理,对于这点奴才也想过。不过王爷您别忘了,我等还有后手,而这后手就是朝鲜。”

    “对!朝鲜!哈哈!哈哈哈!”怡亲王顿时大笑,没错,当初他们商议对策的时候就是双管齐下,一方是大明,另一方就是朝鲜。

    大明那边是主动示弱,随后以交还辽东和请降大明为诱饵拖延时间。至于朝鲜那边嘛,眼下朝鲜的乱局就是阿扎兰搞出来的,而且从现在朝鲜的局势来看效果很是不错,那怕大明有能力搞定朝鲜地方叛乱,那也要费不少功夫,等做完这些都是好几个月过去了,自然再也没有精力针对辽东了。

    见怡亲王心情不错,阿扎兰同样也挂着笑容。目前一切来看极是顺利,自己之前操劳的也有了效果,这让阿扎兰放心之余也有些自豪。

    刚想到这,喉咙一阵制止不住,阿扎兰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还好,这一次没之前那样咳了老半天,仅一会儿时间就渐渐平息了下去。

    端起面前的参茶喝了口,阿扎兰感觉舒服了些,可同时他心里也不由得黯然,自己这病是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熬多久,也许再这么下去,自己就看不见明年的春天了吧。

    想到这,阿扎兰无奈叹息了声。阿扎兰出身不凡,少年成名,文武双全,是满人中少有的人才。当年在京中就受到先帝康熙的重视,年纪轻轻就成了头等侍卫,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被拖累的原因,恐怕他早就在大清成为重臣了。

    要知道如今清廷中赫赫有名的鄂尔泰,当年曾经是阿扎兰的手下,正是因为阿扎兰因兵离开京城后,他的头等侍卫之职才被鄂尔泰所替代。

    假如阿扎兰有一副好身体,恐怕成就不会小,至少也是现在鄂尔泰的地位。可如今因为身体原因,他仅仅只是怡亲王的幕僚罢了。

    紧紧捏了捏拳头,阿扎兰心有不甘。但面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或许就是每个人的命不同吧,上天给了你一些东西,也必然会收回一些东西,所以阿扎兰只想在自己死前为大清多做一些事,让后人知晓在大清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有他阿扎兰这么一个人力挽狂澜。

    其实不仅是阿扎兰这么想,怡亲王同样也是如此想。

    看着阿扎兰有些黯然的神色,怡亲王心中同样无奈。他同阿扎兰是少年好友,非常清楚对方的才能,更为他如今的身体担忧,可是正是因为两人是好友,怡亲王更明白看起来柔弱的阿扎兰却有着一颗强大而坚韧的心脏。

    “王爷,奴才有一言还请王爷需留意。”

    “你说,本王听着。”

    阿扎兰诚恳道:“如今之计只一不能二,用得了一时用不了一世。大明灭我大清之意之坚决,相比王爷心里清楚,而眼下我大清不仅失了中原,更是四分五裂,根本不是大明的对手。”

    怡亲王脸色难看,可同时也承认阿扎兰的话没有乱说,事实的确如此。

    阿扎兰继续道:“辽东乃我大清祖地,虽说祖宗之地不可弃,但王爷要需知一个道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年太祖起兵,也并非一帆风顺,而是经历磨难才有后来的大清。在必要时就算弃了辽东也不是不可以的,只要留着人,留着我大清的精华,等待日后依旧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说到这,阿扎兰看了看怡亲王,见他并没有太多愤怒的表情,这才安心继续往下说:“一旦大明攻进辽东,以我大清在辽东的兵力力抗是凶多吉少,盛京可以守一守,但绝对守不住,王爷需早做打算,丢了盛京后王爷可以北上,同时也能西进,如何选择还请王爷三思。”

    “北上如何,西进又如何?”怡亲王问。

    阿扎兰道:“北上自然是去黑龙江,以其为基同明军周旋,但黑龙江那边地广人稀,养兵极是困难,而且如何安置也是一个大问题。”

    “至于西进,那就是入蒙古,联合蒙古人包括蒙古那边的友军……。”这时候,阿扎兰顿了顿:“鄂尔泰眼下就在蒙古,鄂尔泰这人奴才是知道的,是为良将,眼下我大清是用人之事,万万再也不能做自损长城之事了。王爷在朝中威望高,同摄政王又一向交好,奴才希望王爷能替鄂尔泰求得一道旨意,以安其心。如能做到,未来联手,我大清就多了几分机会。”

    怡亲王仔细琢磨着阿扎兰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过了许久他长叹了口气点头道:“你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有些事也不是本王想做就能做的,让本王好好想想吧,如何?”

    “这是自然,不过时间紧迫,早一日准备就多一分机会,还请王爷明白。”

第一千七十章 鞠躬尽瘁

    怡亲王虽是雍亲王的铁杆兄弟,但是两人的脾气性格却是不同。

    如果说雍亲王这人是睚眦必报的话,那么怡亲王却是心胸开阔待人真诚。

    在早年间,康熙就称怡亲王为吾家千里驹,更有义王的称呼,由此可见怡亲王的度量。但他这种性格,争位是绝对不成的,要知道能上位者那一个不是心思深沉,心狠手辣之辈?

    不过,正是因为怡亲王的这种性格,才能成为雍亲王最为信任之人,并委以重任。同样,阿扎兰敢说这些话,那也是因为他是怡亲王,如果换一个人,就算阿扎兰出身尊贵,地位不凡那也是断然不能直言的。

    默默沉思着,怡亲王心里其实知道阿扎兰这番话极有道理,鄂尔泰无论是能力还是在清廷中的影响力都是无人可比的,何况他现在还是清廷中少有几位掌握兵权权的统帅。

    自中原大战后,清廷的兵力被四分五裂,眼下掌握军权的无非是辽东、西南、西北和蒙古这几处。辽东基本控制在怡亲王手中,西南局势不明,那是因为诚亲王的原因,至于西北就更为复杂了,雍亲王控制中枢后一直在想办法收回西域军权,可要做到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除此之外拥有清军最精锐部队的鄂尔泰是如今清廷极为重要的一支力量。

    但是,由于建兴皇帝和耿额之事后,虽然鄂尔泰名义上依旧服从清廷指挥,可实际上从他由山西退出长城后并未按雍亲王的意思进入甘肃,或者东入辽东,反而直接在蒙古驻扎下来,仅此一点就能看出鄂尔泰心中的顾虑。

    说白了,鄂尔泰是不信雍亲王,作为曾经建兴皇帝的心腹,现在建兴已失去了权利,朝政全部落在雍亲王手中。鄂尔泰担心一旦去了甘肃,或者东入辽东,那么他的下场是否会和耿额一样呢?

    对于自己这位四哥,怡亲王可以说比任何人都了解。假如说雍亲王肯轻易放过鄂尔泰那是肯定不会的,毕竟鄂尔泰不是普通人,至少有机会夺去鄂尔泰的兵权那是肯定的,至于杀了他倒不一定,鄂尔泰可不是耿额,他在军中威望甚高,雍亲王如果做的这么决,那必然会激起许多人的反对。

    而现在,阿扎兰劝说怡亲王拉拢鄂尔泰,甚至要通过怡亲王和雍亲王的关系彻底消除鄂尔泰的顾虑,这事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不容易。

    怡亲王一旦这么做了,雍亲王或许会卖他一个面子,可同时也会让两人一直亲密无间的关系产生裂痕。对于这位四哥,怡亲王是再清楚不过的,万一被他记恨上了的话,再消除隔阂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王爷!我大清已如此,再也经不起消耗,当联手御敌,众人齐心啊!”见怡亲王迟疑不决,阿扎兰再劝。

    抬眼望向阿扎兰,看着他真挚无惧的目光,怡亲王心中微微感动。

    阿扎兰的身体他是知道的,这些日子照顾阿扎兰的医生就是怡亲王特意安排的,对于他的病情早就有医生私下同怡亲王讲了。

    按照医生的说法,阿扎兰的病已是极重,如果安心修养,不过问世事的话,或许还能再熬上两年。可一旦操劳过度,忧心国事,那么阿扎兰的时间恐怕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了。

    可以说,阿扎兰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他已一步步走向了生命的终点,即将离开自己。而在这个时候,阿扎兰依旧不顾自己的身子,还在为大清,为他着想,作为朋友怡亲王如何不感动?

    “好吧,此事我来办,无论如何让朝廷下旨令鄂尔泰安心。”

    “王爷英明!”阿扎兰顿时大喜,连忙起身要行礼。可谁想刚刚站起身来,还没等他站稳,整个人就摇晃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变得苍白,眼前猛然一黑就朝后倒去。

    在陷入昏迷,失去意识的瞬间,阿扎兰似乎听到怡亲王焦急万分的呼喊,但很快这呼喊声就如同消散的烟云远去……。

    阿扎兰不醒人事昏倒,他这一倒下就是足足五日,等到第六的中午时分,阿扎兰终于转醒。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得身边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声,这声音阿扎兰很是熟悉,那是自己的夫人,而之后他的视觉也逐渐恢复了,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眼前熟悉的情景,这应该是在自己家中的卧室床上。

    “医生,快!快看看。”

    不一会儿,阿扎兰的夫人带着医生就回到了房间,医生连忙上前察看阿扎兰的情况,随后伸手为他诊脉。

    过了片刻后,医生微微点头,对阿扎兰夫人说道:“将军的病情暂时稳住了,眼下需好好修养,此外记得将军如今虚不受补,人参这些东西绝对不能用,每日戒荤食,食些清淡饭菜即可。”

    “那用药呢?”夫人急切地问道。

    医生沉思了下道:“方子等我过会重开一个,之前的方子也不能用了,夫人切记千万不要大意。”

    “谢谢先生,小兰,去取十两银子交于先生,请先生去偏厅开方。”夫人对一旁吩咐道,医生起身行了个礼,随后由夫人的侍女带着离开了卧室,去了偏厅。

    这时候,阿扎兰的意识已恢复了大半,夫人和医生的对话也全听在耳中。躺在床上,他全身无力,想坐起却丝毫办不到,无奈只能发出轻微的呼喊,夫人听后急忙过来询问如何。

    “扶……扶我起来。”

    “将军……大夫说了您得养着!”夫人劝道。

    “躺久了,扶我坐起来吧。”阿扎兰艰难地说道。

    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夫人无奈只能帮着阿扎兰缓缓坐起,同时拿了垫子放在他的背后,让他尽量在床上坐着舒服些。

    坐起了后,阿扎兰的精神比之前稍好了些,说话也利索了不少。

    “我躺了几日了?”

    夫人抹着眼泪道:“将军睡了已有五日了,当日将军突然昏倒,可怕妾给吓死了,将军,您可得保重身体啊,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让妾如何活下去啊!”

    看着自己的发妻落泪,阿扎兰的心中也不怎么好受,自己这个身体拖累,让夫人这些受苦了。而且这一次昏迷不醒,时间如此之长,阿扎兰可以想象到夫人心中的焦虑。

    但是,阿扎兰也是无奈,他甚至不敢想象一旦自己真的死了,自己的夫人又将如何,对了,还有自己的孩子,他们还年幼的很,到时候孤儿寡母,就算有怡亲王和兄长等人照顾,恐怕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想到这,阿扎兰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些暂时抛在脑后,勉强抬起手摸了摸夫人的头发,笑道:“这不是好过来了么?别哭了,哭红了眼就不好看了。”

    “将军……!”阿扎兰如此说,夫人心中更是悲切,抱着自己的丈夫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轻声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渐渐恢复了平静,接着阿扎兰问起了自己昏迷后的事,夫人告诉他是怡亲王送他回府的,而且还请了几位大夫一起救治。至于其他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就不知了,不过这几日一直有不少人来看他。

    “王爷今日来了么?”阿扎兰随口问道。

    “王爷前日来了,昨日未来,不过将军刚醒,妾已找人通知王爷了,估计王爷得知将军醒来会马上过来的。”夫人如此回答。

    虽然夫人的回答没有问题,可是阿扎兰听后顿时一皱眉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和怡亲王少年相识,两人情同兄弟,更深知怡亲王这人的脾气性格,按照怡亲王的个性,自己晕倒昏迷必然会每日前来探望,怎么会昨日未来呢?这明显就是有问题的。

    怡亲王不是性格凉薄之人,这点阿扎兰很是清楚,他昨日未来那么解释只有一个,怡亲王抽不出身过来探望。而在这时候,又会有什么事令怡亲王抽不出身的?想到这阿扎兰不由得心中暗惊,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昨天除了王爷未来,还有谁没来?”阿扎兰继续问。

    夫人告诉他昨天不仅是王爷没来,就连永谦也没来,还有其余几位在盛京的同阿扎兰关系较好的大人也未过来。一听到这,阿扎兰顿时明白肯定是出了大事,要不绝对不会是这种样子,当即他哪里还坐得住,就让夫人帮自己拿衣服,他要马上去怡亲王府。

    见阿扎兰如此,夫人急劝,说什么他身体虚弱,根本不能下地,眼下如何能去得了怡亲王府?可是阿扎兰却始终坚持,夫人无奈只退而求此,说让人抬着他去,对此阿扎兰倒无疑义,只要能去怡亲王府就行,至于怎么去倒是无所谓。

    就这样,勉强换好了衣服的阿扎兰由几个奴才抬着直接出了府,朝着怡亲王府方向而去。当得知阿扎兰带病被人抬过来的消息后,正在同几人议事的怡亲王顿时大吃一惊,随后连忙起身带着众人出府相迎。

第一千七十一章 死而后已

    “你如何来了?”见到被抬过来的阿扎兰,怡亲王惊问。

    “是否出了大事?”阿扎兰不说自己,开口直接反问。

    怡亲王点了点头,阿扎兰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把自己抬进去,见此怡亲王等人神色复杂一起进了府中。

    因为阿扎兰的身体原因,怡亲王特意让人把他抬进自己的房中,然后让阿扎兰躺在自己的床上。随后,怡亲王亲自坐在床边,至于嵩祝、永谦、雅尔江阿等人也围着床依次坐着。

    他们这些人都是盛京满人中的贵人,同样也是辽东满人中能够做主的人,除了庄亲王博果铎因为身体原因未在,其余人基本都在此了。

    “大明那边有何异动?”阿扎兰也不客气,众人坐下后他急急向怡亲王发问。

    怡亲王对于阿扎兰的判断能力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要知道这事他们也是刚刚知晓,而阿扎兰却是因病昏迷几日,这才刚苏醒而已。

    一个病人,刚从回昏迷中醒来,却马上就猜到出了大事,并且抱着残躯赶来议事,大清有如此臣子真乃大清的幸运,更是他怡亲王的幸运啊!

    可惜,阿扎兰的身体已到如此地步,他的时日不多了。一想到这,怡亲王心中就悲切不已,并有着无限的惋惜和无奈。

    “大明昨日出兵了……。”怡亲王叹了口气说道,接着看了眼在一旁的嵩祝,示意他来讲。

    当即,嵩祝说起了现在情况,正如怡亲王所说的那样,大明昨天出兵山海关,明军领军之人是大名鼎鼎的董大山。

    明军精锐自山海关出后,并未有直接长驱直入,而是稳扎稳打,朝着盛京方向推进。一日之间行军三十里,然后安营扎寨,摆出了一副以势压人的姿态。

    清军方面一直着重注意这山海关这边,自然也是早有准备。可面对大明的强军,清军并没莽然交战,仅是小规模的接触后就向后退去,并且把情报及时传回了盛京。

    得到消息后,怡亲王立即招人前来议事,这一议就是一整夜,而在阿扎兰来到之前,他们刚刚议完。

    “看来我们都上了那位朱皇帝的当……。”阿扎兰轻叹了声,既然大明已经出兵,那就等于之前所谓的假降谋划早就被对方看穿了。自己这边原本以为能够用这手段拖延时间,谁想到那位大明天子反而将计就计,表面上让其首席军机大臣同己方商谈,但实际却依旧没有放弃攻击辽东,突然出兵。

    阿扎兰的话让怡亲王神色一黯,在几日之前他们还很有把握能够用这办法拖住大明,可没想到情况居然会如此发展。

    “此事谁都不愿看到,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毕竟这种事主动权不在我等手中。”因为担心阿扎兰会自责,为了安他之心怡亲王连忙安慰道。

    “王爷的好意奴才明白,此事既然如此也是无可奈何的,不过亏得我等还有后手,如今情况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阿扎兰的心态倒好,虽然这个计谋是他出的,也是他代为执行的。而现在当初的安排已经被大明看破,大明丝毫不在意什么投降不投降的,直接重兵出了山海关,当初的安排也就没了用处。

    不过因为朝鲜那边的内乱,阿扎兰心里还有点底气,至少目前还没完全失去主动,因为朝鲜的布置导致牵制了明军一部,这说起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所以说,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面对明军的攻击,阿扎兰关注的是这点,当即向怡亲王询问。

    对此,怡亲王回答了阿扎兰的问题,告诉他自己已经做了安排。大明从山海关的军力虽强,可是孤军前来,怡亲王还是有几分把握挡住对方的。所以他准备让嵩祝领兵前往,不为破敌,只为骚扰,伺机而出,以断起粮草后路。

    同时盛京做好随时大战的准备,让明军瞧一瞧大清儿郎的本事。至于吉林将军那边,将同嵩祝打配合,只需找机会一举切断明军后路,明军纵然强大,那也是无水之苹而已。

    听完怡亲王的讲述,阿扎兰虽然认可他的战术方针,但是却依旧心中担忧。

    “王爷,盛京这边的其他安排呢?奴才记得之前提醒过王爷,不知王爷……。”阿扎兰没有把话说全,但他的意思怡亲王心里很是明白。

    “放心吧,本王知晓你的意思,明军势大,直接击破并不容易,一旦兵临城下恐怕盛京不能再守。本王已安排盛京这边开始逐步撤离了,先向北走,之后部分撤往黑龙江,另一部分向蒙古方向撤退……。”

    听到怡亲王这么安排,阿扎兰终于放下了心。在之前他们就讨论过,以辽东的兵备要和明军抗衡恐怕也就月余的时间。明军的力量太强大了,辽东的清军虽然在怡亲王手里训练多日,算得上精锐异常,同时也装备了一些新的火器,可就算这样要正面抗衡明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辽东,盛京是大清的中旧都,其地理位置和政治意义不同一般。但在这种情况下,盛京死守得不偿失,一旦辽东的精锐部队完全在盛京被打垮的话,那么大清就失去了控制辽东的余地,再无可能翻身。

    之前阿扎兰就劝过怡亲王早作打算,其道理也是因为这些。而怡亲王分明是听了进去的,这让阿扎兰心生欣慰。只要清军不和明军硬碰硬,以辽东之地和明军周旋,那么大清就还有机会。

    而且,现在怡亲王安排的极好,嵩祝和吉林将军不正面同明军交战,只是伺机而动,以断其后路,这点阿扎兰是认可的。

    这样一来,既能拖住明军前进的脚步,能多给予盛京一些时间,二来也可以尝试着是否有击败明军的可能性。哪怕这种可能性极小,可机会总有存在,就算极其细微也是值得一试。

    由于阿扎兰的身体原因,从家中被抬到这里颠簸一路,再加上支持着精神说了这么多话,很快就感觉到疲惫无法支持。

    见此,怡亲王果断让阿扎兰直接在自己王府住下,好好修养。至于其他之事他们自会处置,听到这,阿扎兰微笑着点点头,随后再也支持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当日,嵩祝就出了盛京南下,而盛京这边也在怡亲王的安排下开始了一系列的准备。这一切看似井井有条,都在掌握之中,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当第三天的时候,怡亲王派往吉林将军的人快马加鞭赶回了盛京,带来了一个令人惊愕不已的消息。

    “你说什么?明军已从朝鲜出兵?这……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消息,众人同时大惊。朝鲜不正是内乱么?明军怎么就从朝鲜出兵了呢?而现在由于明军从朝鲜出兵,吉林将军那边自然不可能再依之前计划同嵩祝配合了,因为他要面临的是朝鲜明军的攻击。

    这个突然事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更不明白明军如何会从朝鲜出兵的道理。难道明军就不担心朝鲜国内大乱,从而没了后路?这个问题没人能想得通,就连阿扎兰也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需立即让嵩祝回来!”阿扎兰虽说惊愕,可心里依旧保持着冷静,急忙开口道。

    怡亲王脸上有着极度不甘,可面对现实又无可奈何。现在明军不仅从山海关出兵,同时又从朝鲜出兵,那么之前让嵩祝和吉林将军两部伺机而动,以断明军后路的计划已不可能了。

    嵩祝一支孤军,没了吉林方面的协助,一旦被明军抓住尾巴就会遭受极大损失,万一嵩祝大败,甚至直接丢了这么一支部队,对于辽东的损失是极大的。

    点点头,怡亲王最终同意了阿扎兰的建议,立即下令让嵩祝马上返回,同时对于朝鲜明军一事忧心忡忡。

    而此时此刻,阿扎兰更是紧皱眉头,思索着朝鲜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朝鲜已经内乱,明军又会突然从朝鲜出兵呢?难道说明军是准备孤注一掷,不管其后路了?

    不!这不可能!阿扎兰立即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明军又不是傻瓜,在后路不稳的情况出兵,一旦没了后勤这些明军不等于自寻死路么?

    打仗不可能这么打的,明军如果这么莽撞那也不会取得中原,把大清逼到这个程度了。

    明军既然现在敢从朝鲜出兵,肯定是有着底气的,难道说朝鲜的内乱已经被明军平定了?

    一想到这点,阿扎兰心中又是疑惑万分,这也不可能啊!朝鲜内乱如何,阿扎兰是最清楚不过的,朝鲜虽然是小国,可三千里江山也不是随便说说,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要想平定哪里有这么容易?

    可假如没有平定叛乱,明军所依靠的又是什么?阿扎兰的脑袋中顿时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楚,随着他的思索,心中的焦虑也是越甚,一急之下,心头一痛,情不自禁张口就吐了口血,看着鲜艳夺目的鲜血由口而出,阿扎兰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中神色黯淡,精神仿佛一下子从身体中被抽空了,在怡亲王的惊呼中,整个人就朝着一旁歪去。

第一千七十二章 威信打击

    朱怡成的心情不错,这两天来的都是好消息。

    先说云南那边,岳钟琪的大军已经攻进云南,采取了步步为营的攻势,压得清军节节后退。

    倒不是岳钟琪不想一口气快速解决云南问题,主要是云南和贵州一样地形复杂,再加上云南的民族问题严重,大明在云南的基础薄弱,为确保万无一失,岳钟琪这才使用稳扎稳打的战术。

    毕竟对于大明而言,拿下云南不是什么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冒险。而且朱怡成之前特意交代过岳钟琪,打云南的同时想办法处理好地方,以此为大明拿下云南后推行改土归流的方针,而从现在看来,岳钟琪做的不错。

    云南的消息仅仅只是让朱怡成放心而已,最为令他高兴的还是辽东战场。不久前,明军正式出兵辽东,布置好的明军主力分两路进军,一路自然是山海关的董大山所领的精锐,而另一路就是朝鲜的明军了。

    对于辽东之战,久未上战场的董大山早就摩拳擦掌了,其部出了山海关后一路向北平推,短短几日就收复了锦州等地,而朝鲜的明军攻进吉林后,压得吉林的清军步步后退,随后同山海关的明军形成钳形姿态,一左一右,朝盛京压去。

    山海关的明军暂且不说,对于董大山的部队朱怡成是很有自信的,要知道这支部队是攻击辽东的主力中的主力,集中了北中国近半的精锐部队,再加上董大山这样的将领领兵,打辽东清军不在话下。

    而让朱怡成高兴的是朝鲜的明军,当朝鲜内乱之后,朱怡成虽做了一系列的处置和调整,可一直担忧朝鲜明军无法顺利出兵。而现在,朝鲜明军非但按原计划出兵,甚至还打的很不错,这就不能不提已经到了朝鲜半个多月的祝建才了。

    朱怡成这次让祝建才去朝鲜,其实在朝中被许多所不解,甚至有人觉得祝建才此人不堪大用,派他去朝鲜不仅无济于事,甚至会闹出问题来。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其实不少,毕竟祝建才的出身是很大问题,作为曾经占据中原的义军首领,祝建才在义军中的名声并不好,而且此人狡诈多变,更为许多人所不耻。

    当朱怡成突然决定任命祝建才为朝鲜总督,并授以稳定朝鲜的大权后,反对者可是不少,可这些反对的声音都被朱怡成直接压了下去,用最短的速度下旨,接旨后祝建才也未在京中停留,直接火速赶往朝鲜。

    但谁想到,祝建才到了朝鲜后的确是闹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不过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祝建才所闹出来的问题对于朝鲜是件坏事,可对于大明却是好事。

    南港登陆后,祝建才根本就没去汉城,而是在南港开始了他的行动。

    造反起家的祝建才搞这一套是轻车熟路,他直接在朝鲜一方面散布谣言,以挑起朝鲜各阶级的对立,同时又以大明驻朝鲜总督的名义告诉朝鲜百姓,大明支持朝鲜百姓打土豪分田地,直接把朝鲜原本就极为激烈的阶级矛盾浇了一把油,令起熊熊燃烧。

    一直以来,朝鲜的阶级对立情况严重,朝鲜民众的生活极其困难,整个朝鲜都被李氏王朝同其地方大族、士族所掌握着,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的极为困苦。

    何况,朝鲜原本就是一个山地多,平原少的地方,耕种土地出产不多,再加上各阶级的压迫,民间失地甚至破产的老百姓和中小地主比比皆是。再加上这些年,朝鲜政治动荡不安,民众生活更是在生死线上徘徊。

    祝建才这一挑唆,可谓正中朝鲜普通百姓的所想,再加上那些中小地主对大地主和大宗族的强烈不满,矛盾加剧之下,瞬间就引起了连锁反应。

    当火烧到一定程度,量变就引起了质变,何况祝建才还以朝鲜总督的名义直接为这种行为做了背书,再加上之前大明在朝鲜宣布的移民令等,更使得那些原本懦弱的普通百姓爆发出了极大的能量,燎原之火就此燃起。

    之后,一切可以说是水到渠成,整个朝鲜,除了汉城和平壤两大都城,再加上保证北上的通道外,其余地方一夜之间就翻天覆地。而这一次朝鲜大乱,并非是针对大明,反而是针对朝鲜国内的权利阶级,虽然那些原本叛乱的地方势力惊恐万分,意图强压这些乱势,可火已经烧起来了,凭着他们的能力如何能办得到?何况后面还有大明的影子在。

    不到十日,祝建才就借着这把火几乎席卷朝鲜,不仅令大明得到了绝大多数普通朝鲜人的拥戴,更用这一手把朝鲜地方大族、士族力量几乎一扫而空。

    再加上抄没对方家产,除去土地直接分于普通百姓外,其财富获利更是不计其数。

    而现在,这把火还在继续,以祝建才的所为来看,不彻底解决朝鲜问题他是不会罢休的,这对于朱怡成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当消息传到大明,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尤其是那些得知朱怡成把祝建才派到朝鲜而持强烈反对意见的臣子更是面面相觑,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居然还能有这种操作。

    相反,军机处的几位大佬倒是意外的沉静,即不评论什么,也不对此表态,仿佛这件事什么都未发生一般。可其实,这件事对于军机处诸位的冲击是极大的,其中首席军机大臣史贻直心中更是有着深深的挫败感,再加上大明出兵辽东的直接行动,使得他之前意图以不战而拿下辽东的谋划全部泡汤,这更让史贻直心态有些失衡。

    这几日,史贻直在军机处明显有些恍惚,甚至对于前线发来的军报也不作什么评论,只是拿于众人商议后再转呈宫内。

    对于他的这种反常,其他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毕竟在之前一直建议同辽东满清谈判的人是他,可现在皇帝直接下令出兵,可以说让他之前的谋划全部落空,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大家自然清楚。

    “还是大人高瞻远瞩,史贻直此人一向自命不凡,如今却跌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看来用不了多日这军机处就是以大人为首了。”江道蠡笑逐颜开地对蒋瑾说道,神色中极为高兴。

    “这种话以后不用讲了,不好!”蒋瑾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提醒了对方一句。

    “是是,大人说的极是,在下只是为大人高兴罢了。”江道蠡如今是铁道部的尚书,更是蒋瑾的心腹,自然知道蒋瑾是担心这些话一旦传出去会落人口舌,当即连忙说道。

    “史大人还是有能力的,更深得皇爷的看重,再者他是首席军机,军机处的作用是为皇爷参赞,既然是参赞,各有意见不同也是自然。何况当初皇爷也未对史大人有什么异议,无论是当初或是现在,一切都是为了我大明而已。”

    蒋瑾这番话让江道蠡连连点头,同时心中暗暗佩服,怪不得蒋瑾能居如此高位,而且坐到离首席军机一步之遥的地步,考虑问题更比自己深谋远虑,而且顾全大局。

    其实,蒋瑾心中是乐见到史贻直现在处境的,虽然朱怡成并未责怪任何人,甚至在表面上依旧重用史贻直,可仅仅凭着辽东一事,蒋瑾就清楚地明白在朱怡成的心里对于史贻直的不满了。

    要不然,朱怡成也不会直接绕开军机处,直接下达攻击辽东的命令,而这道命令的下达也等于说对于史贻直之前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作为全盘否定,所以史贻直这些日子才会神色恍惚,精神萎靡不振。

    可不管如何,眼下史贻直依旧在首席军机之位坐着,对于朱怡成极为了解的蒋瑾自然明白只要朱怡成不正式下旨更换军机人选,那么史贻直还会继续担任首席军机大臣。

    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为了朝政稳定,同时也是为了皇帝自己的面子,毕竟当初选史贻直为首席军机大臣是朱怡成的决定,而现在时间仅仅才几个月,一旦这时候换人等于承认自己用人不当,这对于皇帝的威严是一个严重打击。

    可就算这样,经历这事后史贻直在军机处的威信不比从前是肯定的了,蒋瑾也能借此更进一步以竖立他在军机处的威信。但这些事可以做,却不能说,深知朱怡成性格的蒋瑾心里很明白,当年他正是过于自信这才吃了亏,要不然早就入军机了,而现在蒋瑾经历多年磨练也成熟了许多,看待问题更有了自己的深思熟虑。

    为了避免让人抓到把柄,把大好局面丧失,蒋瑾特意叮嘱江道蠡,告诉他自己一系的人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乱说些什么,至于对史贻直,之前如何现在也是如此,绝对不能阳奉阴违,以免让皇帝引起不满。

    听到蒋瑾的吩咐,江道蠡连连称是,虽说他心有些不以为然,可见蒋瑾郑重其事的姿态,也只能按捺住心头的蠢蠢欲动,答应了下来。

第一千七十三章 心生退意

    蒋瑾虽郑重其事地叮嘱江道蠡,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史贻直作为首席军机大臣,非但压不住军机处的诸位,而且还因为辽东一事在皇帝面前做出了错误的决策。

    其实在之前御前议事的时候,蒋瑾就不赞同和辽东满清进行所谓的谈判,作为朝中的重臣,如今又是军机处排名第二的大佬,蒋瑾的眼光可不是普通人能比。

    朱怡成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又耗费了如此多的精力,拿下辽东又是今年大明最为重要的战略目标,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答应同辽东满清谈判呢?

    何况,这所谓的投降一事也根本不靠谱,在蒋瑾看来假如辽东满清真的要投降,那么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谈判,直接降了就是。就算有一些条件要商议,那最起码也要表示出诚意,要知道辽东的满清王公贵族可是不少,至少得派出一两人来京吧?可偏偏所派的人仅是普普通通的角色,在蒋瑾看来这根本就不是诚意的表现。

    最重要的是朱怡成当时没有对此事下结论,表面上似乎答应了史贻直的建议,可实际上朱怡成的话留着余地。还有一件事也让蒋瑾坚信不移,在这件事上朱怡成已对史贻直有所不满,那就是总参谋部那边的反应。

    在御前,庄岩可是吃了个瘪,由于董大山和王东的离职,再加上马功成又不在京,导致军机处内军中只有庄岩一个人。面对首席军机史贻直和同史贻直站在一起的孙嘉淦,此外还有左右逢源的何显祖,庄岩的反对明显落入下风,最终黯然离去。

    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庄岩虽再也未在军机处内提出对于辽东谈判的反对意见,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可同时,总参谋部和五军都督府也未停止针对辽东的战略部署。

    这种做法就比较奇怪了,毕竟在外人看来史贻直已经同对方接触,商谈对方投降事宜,可偏偏军事上却未有丝毫停止迹象,这分明就是你做你的,我干我的姿态。

    对此,史贻直不是没有异议,他甚至直接在军机处提出这件事,要求军方暂停行动,以配合他的谈判。可这时候的庄岩却强硬的很,直接以未收到朝廷正式停止军事计划为由拒绝了史贻直,依旧我行我素。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蒋瑾心里已经开始明白朱怡成的态度了。所以他在军机处依旧采取两不相帮,可实际上却令工部配合军方,以做好战争准备。

    而最终这事件的结果如今也都知道,朱怡成等一切准备就绪,直接发动了辽东战役,当明军精锐由山海关而出的那一刻起,之前不明白的人这时候哪里还不清楚朱怡成真正的想法,而此时此刻史贻直的郁闷也可想而知。

    作为排名第二的军机大臣,蒋瑾对于首席军机之位早就谋图已久。但他同样也知道,越是现在这种时候,自己越不能表现出过于热衷的样子,甚至还得为史贻直稳固其首席地位做好配合。

    对于朱怡成的脾气蒋瑾是太了解了,当年自己过于心高气傲,这一压就被朱怡成足足压了八年,这八年来蒋瑾耗费了多少心力这才让自己终于登上了军机之位,如何会在这紧要关头放松警惕呢?

    就在蒋瑾同江道蠡叮嘱完,随后把话题转移到目前铁道部的工作上时,在离蒋瑾府邸不远处,史贻直呆呆地坐在椅中,目光望着一旁的烛火,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

    自明军出兵,所谓的谈判无疾而终一刻起,史贻直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这件事对于他的威信打击是极其严重的,虽说军机处的诸位,包括朝中的诸公对于史贻直这位首席军机大臣依旧礼貌有加,可是史贻直却能感觉到他们这些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东西。

    也许这是真实存在的,又或者只是自己的错觉。可不管如何,史贻直在这件事上跌了个跟头是无可非议的,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感觉到朱怡成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这同样让史贻直心头焦虑不已,甚至这几日之间,这为才在首席军机位置上坐了几个月的大人物却暗暗生起了何不退去的想法。

    “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想到这,史贻直不由得深深自责。

    作为军机处的老人,史贻直可以说是这一届资格最老的,而且一直掌握都察院的他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也是数一数二的。

    原本他一直以为廖焕之等人退下后,自己接替首席军机必然能比廖焕之做的更好,毕竟在他心中廖焕之只是从龙早些罢了,以才华和能力而言都不如自己,廖焕之能够稳稳在首席军机之位坐了这么多年,退下后又得到朱怡成的厚赐重赏,那么自己一定能比他干得更好。

    毕竟在之前,廖焕之在军机处内低调行事都被史贻直看在眼里,而且一直以来史贻直都觉得廖焕之作为首席军机很不合格,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等他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后才明白,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做的。

    眼下,受了打击的史贻直非但没有整合好军机处内部,甚至因为他的想当然和皇帝的想法相反,使得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丑。仅次这点,他就远远及不上看似平庸的廖焕之。

    “看人挑担不吃力,事非经过不知难啊!”史贻直心中长叹一声,不由得摇了摇头,之后目光转向边上的桌上,而桌上摆着一份奏折,这份奏折是他昨日就写好的,可一直都未呈上去,而如今依旧内心挣扎万分。

    这份奏折的内容很简单,这是一份辞呈。奏折中史贻直向皇帝朱怡成提出辞去首席军机之位,同时要求退出军机处。之所以写这份东西,史贻直考虑了很久,毕竟他这个首席军机大臣仅是过渡,在这位置上干不了几年,至多两年后就会退位让贤。

    而现在,经历辽东一事后,他不仅威望大减,更重要的是在军机处各人之间也未有能力进行掌控。眼下军机处已隐隐分成三派,一派是史贻直所谓的清流,其中包括史贻直和孙嘉淦,他们两人代表着朝中清流。

    另一派是军方,自然是庄岩和马功成,不过马功成不在京中,庄岩势单力薄,再加上排名靠后力量不大。

    还有一派就是蒋瑾和曾逸书了,这两人看起来没什么瓜葛,可他们的态度比较暧昧,而且都是谋定而后动的性格,尤其是蒋瑾在朝中势力不小,一旦合流丝毫不亚于史贻直和孙嘉淦的力量,甚至隐隐约约还有压过的迹象。

    最后一位自然是何显祖了,这人一向油滑,做事更是左右逢源,说白了就是个墙头草。

    如果不是当年何显祖在琉球一事上立下大功,眼下他最多也就是个一部尚书而已,如何能进到军机处。而且朱怡成把何显祖放在军机处的用意有些说不清,按理说以何显祖的个性在军机处并不合适,可偏偏朱怡成就把他给弄了进来。

    但不管如何,何显祖终究是军机大臣一员,而且是比较重要的一员。所以在一些情况下,他的态度往往可以左右军机处的力量平衡。

    面对这些复杂的情况,现在史贻直已心有退意,所以他才会写下这份奏折。但是要不要交上去,什么时候交,史贻直却依旧还在犹豫,倒不是他眷恋其位,而是担心在这时候递交辞呈会不会让皇帝有什么误会,一旦皇帝以为他史贻直是想以此来要挟,发牢骚的话,那反而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史贻直深深皱起眉头,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处置。正当他苦思冥想的时候,下来来报,说是孙嘉淦孙大人求见。

第一千七十四章 立场有异

    “儆弦兄!”

    “锡公,你怎么来了?”快步迎了出去,见到已经从后门入了府的孙嘉淦,史贻直连忙上前问。

    史贻直是首席军机大臣,他的府邸自然是不缺客人的,每日登门的官员、士绅不计其数,令他不厌其烦。

    所以平日里大门是不开的,有着门房把守,依着史贻直定下的规矩,要谈事可去军机衙门。这个规矩立下后,倒是少了些人,但却无法杜绝,所以史贻直索性出入不走正门,而熟知的一些朋友,比如说孙嘉淦等人,到他府时往往也走的后门。

    “值班完回府,顺便随意走走,谁想这一走就走到儆弦兄的府邸这边,恰好有些渴了,特来向儆弦兄讨杯茶喝,儆弦兄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孙嘉淦笑着问道。

    “怎么会呢,锡公前来可是求之不得,请请请,恰好昨日福建那边送了些好茶过来,锡公是爱茶之人,帮我品品如何?”

    “福建来的好茶?不错不错,这定要好好品品。”

    两人笑谈着,一起朝着花厅走去,不多时一股沁人心扉的茶香弥漫,品了一口刚沏的茶,孙嘉淦点点头,不由得赞了一声好茶。

    “等会锡公回去时带些,这茶是我故友自家种的,虽比不上贡茶,却也是一番滋味。”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孙嘉淦道了声谢,点头笑道。

    “军机处那边没什么大事吧?”今日史贻直回来的早,军机处的规矩是轮值,以确保军机处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所以身为军机大臣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不过一般来说,军机大臣们各自轮值也是好几日才轮到一回,再加上军机处内设有可休息的房间,还有专供军机处的小厨房,除去特殊情况下,也不算太过辛苦。

    就像今日,孙嘉淦原本不是轮值的时间,不过因为手上有事所以多呆了两个时辰,这才会这么晚离开。

    “一切如常,今日轮到曾大人值守,我离开时并无大事。”孙嘉淦微笑着回答道。

    “那就好。”听他如此说,史贻直彻底放下了心,如今辽东战役已经开始,再加上西南的仗没打完,还有西北那边的清廷依在,军事方面的事还是不少的。

    何况,如此大的一个国家,各省各地的政事更是数不胜数,军机处每日要处理的工作极是繁忙,史贻直作为首席军机身上的担子可不轻。

    不过孙嘉淦这么晚过来,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跑来讨杯水喝的,这点在座两人心里都清楚。

    作为军机大臣,孙嘉淦可以说是官员的顶层阶级,每日公务繁忙,如今天色已晚,他从军机处下值转到史贻直这边来自然是有事的,但至于是什么事却不知道。

    两人就着军机处的公务聊了起来,说了些地方政务,接着就讨论到了关于朝鲜那边的情况。

    “皇爷前几日让军机处配合朝鲜,以从朝鲜移民辽东,移民事宜朝鲜那边自然会办,不过农具和粮食供应和安置问题都需军机处进行调拨安排,儆弦兄可有什么交代?”

    史贻直略微思索了下道:“此事我已同蒋大人沟通过了,工部那边已做了准备,至于户部,曾大人也表示没问题,既然军机处此事已交由锡公处置,锡公就按着皇爷的意思办吧。”

    “这是自然,不过运输方面儆弦兄觉得是调用海军呢?还是交由商行更为妥当?”

    “怎么?是有什么人找到锡公这了?”听到孙嘉淦这么问,史贻直敏锐地察觉到,神色有些不悦问。

    孙嘉淦笑着摇摇头:“这倒不是,虽然说如今那些商贾无孔不入,但儆弦兄当知道我的脾气,真找上我也是无什么大用。不过此事安置调用比较紧急,再加上辽东战役开始,海军那边还得担负重任,我就担心万一海军那边抽不出空来,一旦延误了皇爷的大事就不好了。”

    “那也不需要商行来做这些,这些商贾难道说还打算借此机会赚朝廷的银子不成?”史贻直有些不悦道。

    其实,随着大明的商业气氛越来越浓,大明官员中对于商人的不满的不在少数。作为圣人门生,史贻直是传统的读书人,自然对于商人没什么好感。不过这些年,朱怡成废除四民,扶持商业,这是大明朝廷的国策,像史贻直这些官员虽然表面不反对,可心中却很是不舒服商人阶级的地位提升。

    如果是平常也就算了,对于商人那些破事史贻直也不想管,可现在分明是朝廷的政事,商人却也想在其中插上一手,孙嘉淦虽说没有商人找上他直接要求,可却在孙嘉淦的话里史贻直听到了一丝不同的东西,那肯定是有同商人有着关联的官员或者其他人旁敲侧击地表达了这种意思,要不然孙嘉淦也不会这么说。

    “儆弦兄这话说的有理,但商行承担运输在我大明也不是没先例。早年间,我大明南下福建、广东,同满清和葡萄牙大战,其中后勤保障就是由宁波商行来承担。而之后,新明的移民甚至包括眼下的吕宋、柔佛等地,商行也是承担了不少。”

    说到这,孙嘉淦又道:“虽说商行的船只比不上我大明海军,可要从运输能力而言倒也是不差,再加上我大明中跑朝鲜的商行不少,如能动用起来也许更为便利一些……。”

    “锡公!这是国事!国事那里能拿来谈买卖的!”听到这史贻直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表情很是不悦。但很快,他又放缓了语气,叹声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辽东之战事关重大,当年我大明用宁波商行一来是无奈之举,二来宁波商行不比其他,皇爷对此也有把握。而如今我大明海军已经纵横四海,如此大事何需用商人出面?这样吧,你去同海军那边商议一下,让他们想办法保证解决,如果再不行,我亲自出面,我就不信了,如此规模的海军还调不出些运输船来?”

    见史贻直说到最后有些情绪,孙嘉淦也不好继续劝,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史贻直和孙嘉淦都是文人出身,又同属于清流,两人平日的关系也很是不错,不过他们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

    史贻直此人少年成名,今年仅仅三十七岁而已,他比孙嘉淦要小了一岁,两人年龄相仿,可出身不同。

    史贻直是江南人,家境不错,少年在乡间就有神童之名,科举也是极其顺利,如果不是朱怡成后来在江南起兵,恐怕史贻直早就在清廷那边一路坦途了。而历史上的他同样也是如此,史贻直中了进士后先是授检讨,后历充云南主考、广东督学、赞善、侍讲、太子庶子、讲读学士,直至到内阁大学士和两部尚书,直入中枢。

    可以说史贻直这一路走来基本没吃什么苦,再加上他的性格养成了清高和固执的脾气,更重要的是他在大明没当过地方官,被朱怡成看中后一路高升,由言官位置上直接就做到了左都御使的位置。

    但孙嘉淦不同,孙嘉淦出身贫寒,科举更是坎坷。相比一帆风顺的史贻直,孙嘉淦要艰难许多。在大明出头后,孙嘉淦从基层做起,更当过地方主官,在入军机之前他就是顺天府尹,深知地方政事和民间大小事宜。这同未有基础工作经验的史贻直是不一样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人虽然同属清流,脾气也相投,但两人看待问题的立场还是有着一些区别。

    相比史贻直,孙嘉淦更注重实际,虽然他也对于商人阶级的现状有些不满,可在很多情况下他依旧能够从实际出发考虑问题,而不是简单的否定或者拒绝。

    原本,孙嘉淦今日是打算同史贻直商议一下这事的,没想到史贻直的反对态度会如此激烈。

    既然史贻直不同意,那么他也只要先同海军那边沟通,可海军那边的情况孙嘉淦也是知道一二的,倒不是海军拒绝协助,而是的确有些难度,要不孙嘉淦也不会考虑用商行这个问题。

    心里暗叹了一声,其实孙嘉淦倒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自辽东战役打响后,史贻直的心态和以往有所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孙嘉淦的心里也清楚,那是因为之前那件辽东满清主动来降的事闹出来的。

    这件事给予史贻直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可就算如此只要皇帝依旧让他在首席军机之位坐着又如何呢?作为臣子,皇帝的心思如何臣子又如何能猜得透?之前的事虽说朱怡成对史贻直可能有些不满,可毕竟他是朱怡成选定的首席军机大臣,再加上皇帝表面上让他负责谈判,暗中依旧布置军事,从大局来讲也并无不妥。

    要知道孙嘉淦当日是支持谈判的,可现在战役打了起来,作为军机大臣必然要以国事为重,更要以皇帝的意志为出发点。而像史贻直如今这个样子,作为好友的孙嘉淦不由得为他担心,生怕他钻了牛角尖出不来。

第一千七十五章 黔国公

    朝堂离地方太远,军机处内部事根本就没影响到岳钟琪,如今他的大军已经拿下了曲靖,离昆明不远了。

    曲靖曾是清廷云贵总督驻地,三藩之乱平定后,这才移至昆明。自前明时期,曲靖就是云南重镇,满清窃得天下曲靖府更是云南最重要的城市,而拿下曲靖也意味着打开了通往昆明的最后一道大门。

    云南地形复杂,各民族聚集,再加上云南清军抵抗顽强,岳钟琪并没有采取直入昆明的战术,而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而事实也证明了岳钟琪这么做是对的,在进攻云南之前,其部不少将领对于拿下云南极为乐观,在许多人看来如今清军龟缩云南,以明军的力量直接消灭在云南的清军很是容易。

    可是,当云南之战开始后,一场接着一场的战役让所有人清醒了过来,这西南的最后一根硬骨头并不好啃,云南的清军不仅抵抗异常顽强,再加上清军挑唆云南地方民族,对于明军采取了骚扰、偷袭等各种战术,使得明军遭遇了远比在贵州更为麻烦的状况。

    从开战以来,真正的大战并没发生,反而是零零碎碎的小仗几乎是天天都有。而且云南的气候多变,对于明军的火器影响也不小,在这种情况下明军根本不可能像之前中原之战那般展开决定性的战役,只能一步步前进。

    “大帅,曲靖已下,打下昆明看来就在眼前了,等昆明拿下,这云南差不多就能平定。”一个副将心情舒畅地对岳钟琪说道,神色飞扬之间更有着期待。

    至于其他将领大多也是如此,打下曲靖后明军士气高昂,众人已摩拳擦掌期待拿下昆明了。

    “部队伤亡如何?”岳钟琪却没他人想象的那么兴奋,他直接询问部队的情况。

    顿时,边上参军汇报了部队的情况,其实这一路过来,真正的战场伤亡明军并不大,毕竟无论从训练还是装备明军有拥有极大优势,再加上岳钟琪用兵谨慎,不莽然冒进,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虽然一路行来交战不少,可整支部队的损伤却始终控制在极低的程度。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的非战斗减员数量却一直在上升,这主要是因为云南环境和气候原因导致的“水土不服”。

    岳钟琪手上的明军精锐一部分来自中原,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四川、贵州、广西、湖南等地,这些士兵对于云南的环境和气候很是不适,而且历史上云南一地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属于蛮荒之地,气候潮湿闷热,再加上瘴气,很容易让人不适甚至生病。

    别说普通士兵了,就连岳钟琪本人前些天都因为受了瘴气影响有所不适,亏得军中医生的及时救治和用药,岳钟琪发了几日寒后这才缓解病情。

    而现在云南已是春季,这个季节多发青草瘴,等再过两月,随着天气更热,黄梅瘴就要来了。

    “回大帅,作战伤亡其实并不大,只是近日军中受瘴患病者军士有增加迹象,仅前日一日,全军就有五十三人头痛发热、腹寒呕吐之症状。”

    “军医现在如何处置?”岳钟琪微皱眉头问道。

    “回大帅,军医已用汤药进行救治,并隔离患病军士。此外之前大帅吩咐的避瘴丸、行军散等药物也都已经发放各部,只是……。”说到这,参军迟疑了下。

    “只是什么?”岳钟琪追问道。

    “只是怕军中药材不够,而且那些避瘴丸、行军散用下来效果也不算好,军中受瘴者无可避免,如今天气渐热,恐接下来患病军士会越来越多,还请大帅……。”说到这,参军闭上了嘴,神色有些忐忑。

    “娘西匹!药不够就尽快想办法运!贵州那边不早就准备了么?催一下让他们尽快运上来,什么瘴气不瘴气的,老子从浙江打到山东,又从山东干到中原,再到四川又进贵州,难道跑到云南就不行了?依老子看这都是娇惯的,只要身体好,哪会得什么病。”听到参军如此说,一个参将忍不住就跳了起来,粗着嗓子骂起了娘。

    可还没骂爽,就见岳钟琪凌厉的目光朝着他扫来,这参将顿时想起岳钟琪前几日也是因为瘴气的原因被折腾的不轻,这才刚好。他刚才那番话不等于在指桑骂槐?意指岳钟琪么?

    想到这,这参将吓得慌忙把脑袋往下一缩,随后再也不敢开口。幸好岳钟琪只是用目光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处罚他,这让他心慌之余又感到庆幸。

    “让贵州那边抓紧把药材运来,不得延误。”虽说那参将话说的不好听,可抓紧运药的确是正事,所以岳钟琪郑重其事地交代道。

    接着,他又道:“既然避瘴丸、行军散的效果不佳,那就让军医多想想办法。对了,找人向当地人打听一下,问问山民是如何避瘴的。”

    “这个……大帅。”副将在一旁迟疑道:“运药固然是重中之重,不过找当地山民打听恐怕有些难度。这云南不比贵州,地方山民对于我大明颇多仇视,这一路过来我明军同地方各族交战不少,恐怕他们不会为我大明出力。”

    “无妨!”岳钟琪一摆手道:“云南地方虽对我大明有所偏见,那是因为一来云南原本就地处偏远,二来是清军在其中作梗所至,再加上我大军进攻云南,地方土人怕我大明顺手坏了他们根基,这才对我大明有仇视。不过这地方知事明理者也不是没有,让锦衣卫着人好生打探一下,此外以本帅的名义在曲靖贴出告示,凡是能解决瘴气者,无论何人本帅重重有赏!如能不同我明军对抗者,其部首本帅不仅能保证安全,假如为我大明立下功劳,本帅亲自上表朝廷,为其加官封赏!”

    “是!”一旁的锦衣卫千户连忙应道,不过他又道:“大帅,前些时日在下得知一个消息,也不知真假,所以一直未报于大帅,不过刚才大帅之言倒是让在下又想起此事来,或许可借此事笼络地方。”

    “哦,何事?你仔细讲来。”岳钟琪问。

    锦衣卫千户先问道:“大帅可知黔国公?”

    “黔国公?沐家?”不仅是岳钟琪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云南沐家在前明可是大名鼎鼎,又称沐王府,其祖沐英是太祖养子,封镇云南,死后追封黔宁王,其子孙封为黔国公,前明一朝最后一任黔国公沐天波追随永历帝,最终一同殉国,其后沐家彻底消亡。

    锦衣卫千户点头道:“正是黔国公,在下得知如今居住在寻甸的张姓一家极有可能是黔国公的后人,但此事仅是传闻,暂未有证实。但以黔国公在云南威望,如能证明对于我大明在云南倒是一个力助。”

    “简直就是笑话!”话音刚落,一个将领就很是不悦道:“当年黔国公殉难于缅甸,自此黔国公一脉就此断绝,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如何又冒出来什么张姓后人是沐家的说法?简直胡言乱语。”

    “是呀,黔国公可不是普通人,此事如搞错了非但起不到效果,反而惹来天下嘲笑。何况黔国公一脉早已断绝,如何能够证明?再者如此大事恐怕要上奏皇爷定夺吧?”另一人也同样表示不妥。

    两人表态后,其他众人也一一表达了各自的意思,虽然有的赞成试一试,但更多的觉得这事只是传言当不得真,一时间众人意见不一,而岳钟琪却未说话,只是静静坐着思索着什么。

第一千七十六章 沐家后人

    寻甸位于曲靖西北部,是滇东北之要冲之地,当地各民族混杂,主要有回、彝两大族,再加上少部分的藏、白、苗、汉等族居住。

    这个地方虽然离曲靖不算远,但实际上仅名义属于曲靖管辖而已,实际地方管理都由当地的土司和头人说了算,朝廷的手根本就伸不到那边去。

    正是因为如此,张山自祖辈开始就藏匿在此,经历近百年时间,张山无论从样貌还是穿着都变得同彝人没什么两样,一身黑底色,带着红黄相间的花纹,头上包着黑头布,多年的劳作使得年过四十的张山看起来同六十多的老人一般。

    此外,平日里张山说着一口流利的,带着地方口音的彝语,同时他还有一个彝的名字叫赤尔,至于他的妻子更是彻彻底底的彝人,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大的儿子日木已有二十二岁了,三年前成了亲,已经有了一个孙儿。

    小儿子约日十七岁,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是寨子里数一数二的勇士,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他。

    而三个女儿中,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分别嫁给了附近的头人,夫家在地方颇有势力,对自己的女儿也很好,算得上嫁的不错。最小的女儿友阿木今年十三岁,是唯一一个还留在张山身边的女儿。

    “阿爷,我同沙红她们去采菌子了。”一声清脆的如同银铃声响起,张山应了一声,随口吩咐了句进山小心。接着,他看着小女儿友阿木和寨子里的几个年轻女孩背着篓子,说说笑笑地向山林那边走去。

    一直到看不见女儿的身影,张山这才收回了目光,随后继续蹲在楼前的大石头上抽起了烟。

    竹制的烟筒冒着青烟,红光随着张山的动作一亮一灭。猛吸了一口,吐出口中浓郁的烟,张山皱眉看了看远方,但很快他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寻甸虽然偏僻,又不守官府实际管辖,却不是于世隔绝之所。其实因为寻甸的地理位置特殊,平日里来往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行商更是不少。

    行商,是寻甸和附近几个寨子不可缺少的人物,正是有这些行商在,居住在这里的人才能通过他们用来交换所需要的日用货物,同时行商的到来也会带来外界的各处信息。

    清廷在中原大败,这个消息早在两年前就传到了这里。不过对于远在中原的事,这边的人并不在意,毕竟对许多人来讲中原离着寻甸太远了,而且这是满人和汉人的战争,无论谁胜谁负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去年时候,贵州被大明占领,这消息在几个月前也传到了这边。相比当初的中原之事,贵州离云南很近,自然关注的人多了些。可同样,对于此事仅仅只是关注和好奇了一些日子而已,很快一切就恢复了平静,这里的人之前是如何,眼下依旧如何,过着自己的日子。

    但在不久前,又一个消息传来,那就是明军直接攻进了云南,甚至打到了曲靖。曲靖离寻甸近在咫尺,当消息传来后这才引起了许多人的重视,尤其是土司和那些头人这些日子都在各自商议如何面对现在的情况。

    但这些也只是上面的人造成影响,普通人的生活却依旧没有太多改变。可是当听到这个消息后,张山的心里却有着同其他人不一般的感受,这些日子他心思重重,每日里在这大石上一蹲就是半天,烟也抽得越来越凶了。

    为此,张山的妻子还埋怨过他,问他究竟怎么了?是不是那里身子不舒服?还是为了小儿子的婚事发愁?

    这些张山都只是默默摇头,但又不肯说究竟怎么,这让张山的妻子很是生气,就像今天,张山的妻子更生气丈夫一大早什么活都不干又蹲那边抽烟,索性就连早饭都没给他煮,可张山仿佛根本就不在意似的,依旧如故。

    其实谁都不知道,张山看似平静的脸上心中却是异常杂乱,这其中即有兴奋,也有期待,更有忐忑不安。

    因为在这个寨子里,甚至在整个寻甸,他真正的身份没什么人知道,就连跟着他二十多年的老妻也不知道,他不仅是个汉人,而且他也不姓张,而是姓沐。

    没错,张山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黔国公的后人,张山的祖父是当年最后一位黔国公沐天波的幼子,近百年前沐天波护着永历皇帝同满清作战,以维持大明最后的根基。

    可那时候大明已失去了天下,甚至在清军的不断进攻中损兵失地,就连云南都无法守住。

    最后,沐天波和永历皇帝带着残兵败将退往缅甸,而在那边被出卖身死殉国,从而同大明开国至灭亡的黔国公一系也消散在了历史长河中,在民间仅留下了沐王府的传说。

    但谁都不知道,在沐天波连同家人一起退往缅甸之前,他还是做了一些安排的,那就是把自己的刚刚两岁的幼子托付于人,悄悄藏匿了起来。

    由于那时候清军势大,张山的祖父被其沐家老仆改姓为张,之所以姓张,一来这是汉姓,让他记得自己是汉人的身份,二来张姓是张山曾祖母的姓,而那位老仆是寻甸的彝人头人,再加上寻甸这地方属于三不管地区,环境复杂民族众多,把他藏在此处较为安全。

    就这样,沐家后人就在这居住了下来,直到张山已是第三代了,如果再加上他的孙儿,那就是第五代。

    至于他们是沐家后人这个秘密,一直严守,以防被外人知晓。张山的祖父在死前这才告知张山父亲这个秘密,而张山也是在自己父亲去世前才得知自己真正身份的。

    如果不粗意外的话,在张山离开人世之前,他也会和自己的祖父、父亲一样把这个秘密告诉自己的儿子,也许是大儿子,或许是小儿子,究竟是谁连他都未想好,但无论如何,沐家必须要如此传下去,让自己后辈知道他们是沐家的后人,以缅怀自己的祖先。

    但谁都没想到,正当张山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和祖父、父亲一样平淡过去,而自己的责任也仅是把沐家的秘密传给下一代的时候,这天下突然就发生了变化。

    当张山从行商口中得知大明居然在江南死灰复燃,而且还节节胜利,打得满清狼狈不堪的时候,平静如水的张山心中顿时起了波澜,可又想到时过境迁,再加上云南地处偏僻,他一个普通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又把这些压到了心底。

    可后来一件接着一件消息,让张山知道了如今大明的如日中天,尤其是当大明拿下贵州,开始进攻云南的时候,张山已察觉到这天是真正变了,自己梦里的大明又要回来了!

    虽然张山在这里出生,又在这里成长,但是祖训却让他自己自己身上流着的是沐家的血,是大明的黔国公之后。对于大明,张山有着天然的亲近,更期盼着能有朝一日能够以沐家子孙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被世人所知。

    可是,这也仅是想想而已。沐天波殉国已近百年,黔国公早就泯灭于世人,而现在的大明天子是否还能承认黔国公一系,这是谁都无法预料的。再加上张山除了先祖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外,也没其他更多的旁证来证实自己的身份,所以思来想去,张山一直心中纠结着。

    “阿爸!阿爸!”正当张山又猛抽了口烟,仿佛只有抽烟能让他消散些烦恼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喊声远远传来。

    抬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小儿子约日,约日和寨子里的几个小伙子跨着腰刀,背着弓箭,各自提着刚刚猎到的猎物,从寨口笑容满面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今天的运气不错,阿爸您看。”到了跟前,约日提起手里的猎物笑着对张山道。

    的确是运气不错,几只山鸡还有两只兔子被约日提在手里,虽说山里的猎物多,可就算再好的猎人也不是每天进山就能打着的。

    这些动物和人同居不知道几千上万年了,如果这么容易就能被捕获恐怕早就给灭绝了。

    打猎不仅看本事更得看运气,而约日今天的运气的确好,这么多猎物算得上是丰收了。

    “好小子,你阿妈这几天身子不爽,等会这山鸡正好给她补补。”张山笑着拍了拍儿子厚厚的肩膀,现在这儿子已经比自己都高半个头了,长的又是如此英武,相比大儿子的平凡张山更喜欢这个小儿子。

    如果沐家还在,以这个儿子的才能定有一番大出息,只可惜沐家早就没了,如今张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就算在寨子里有些威望,那也只是在寨子里,想到这张山心中又不免为自己儿子觉得可惜。

    “好!”约日爽朗地笑着点头,接着左右看看,问:“阿妹呢?”

    “你阿妹去山里采菌子。”

    “这样呀,说什么时候回来没?”

    “去了有一会儿了,估计很快就回来吧。”张山说道,同时又奇怪问:“你找你阿妹干嘛?”

    “寨外面来了行商,我回来的时候碰上了,带了不少好东西呢。阿妹上月不是说打算买件好看的首饰么?我前面瞧着行商带了些不错的首饰想让她去瞧瞧呢。”

    “行商?哪来的行商?”张山有些警惕问。

    “不知道,聊了几句只说是从附近寨子一路过来的,具体的也没问。”约日随口回答道,接着伸手朝着寨门那边一指:“阿爸您瞧,行商过来了,要不您和阿妈先帮着看看,万一阿妹回来晚好东西就没了,她非得埋怨我呢。”

    顺着约日手指方向,张山眯眼望去。

    正如约日说的,三个行商赶着两头骡子,正慢悠悠地朝着寨子这边走来。这骡子上架着东西,上面还插着一面小旗。这种小旗颜色非常醒目,再加上造型,是经常出入行商的标志。

    所以,凡是一看见这种行头大家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而这边所有的寨子也是靠着这些行商的来往进行交易和商品流通。

第一千七十七章 识破

    行商到来的日子,往往是寨子里最热闹的一天。

    虽然这一次过来的三位行商中其中两人是头一次来,但还有一位却是经常来寨子的。按着对方的说法,这些日子外面不太平,为安全起见就喊上了家中子弟一起。

    这个说法倒也正常,何况寨子里的人也不在乎这些,当行商的骡子进了寨内,开始往骡子上卸货的时候,寨子里不少人都闻讯而出,更有不少娃娃围着行商嘻笑打闹着,显得异常热闹。

    “阿爸,上回进山回来弄了几张皮子,我回屋里去拿,再喊上阿妈一起过去瞧瞧。”约日对张山道,张山点点头,接着也不说什么,继续蹲在那块大石头上抽起了烟。

    对于行商的到来,张山也不在意,何况这些杂事自有老妻和儿子去处理,心里有些乱的张山根本没兴趣去瞧什么热闹。

    很快,寨子里的交易就开始了。随着山民们各自从家里取出皮毛、菌子、药材、土布等各种东西,去同行商讨价还价交换着各自所需的货物,寨门那边热闹非凡。

    而张山却依旧孤零零的一个人,仿佛同那边的热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继续抽着他的烟,默默沉思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位阿爹,能否讨些水喝?”

    闻声,张山抬头,只见一个年轻的汉人模样打扮的男子站在他的面前,手中还拿着一个水囊。

    这人应该就是前来寨子的三位行商之一,张山也不说话,直接伸手朝着不远处的水井指了指,示意他自己去提。

    可谁想,那年轻人摇摇头道:“阿爹,这井水太凉恐怕喝了受不住,能否给些煮过的水?您放心,我不白要。”

    说着,年轻人伸出手,亮出了手中的三个铜板。张山迟疑了下,左右看看见家人都在寨门那边,附近也没其他人,这才勉强起身接过对方递来的铜板,随后示意对方跟着他走。

    身后就是张山的家,彝人的房子不是普通的竹楼,它的造型通常是两层的小楼,下层和其他民族的竹楼用途差不多,用来养家畜和厨房等,而二楼才是住人的地方,在楼顶还有着平台,用来凉晒东西。

    但从造型来看,彝人的房子却又有点像汉人的居所,往往都是用土木建造的。所以这种房子通常被称为土掌房,如果用石头为基起的,那就称为石板房,再简单些用竹泥起的话,就叫篱笆房了。

    张山一家住的是土掌房,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外面的墙都已经变成了黑色,不过房子建的很是牢固,地方也大,足够张山一家几口人住。

    带着那年轻人来到自己的房前,张山推开楼下靠左的一扇门。这里就是张山家的厨房所在,由于光线的原因里面有些黑暗,不过进了房中很快也就适应了。

    “就在这,你自己弄吧。”张山揭开灶边的一口大缸上的盖子,里面是煮过的水,这些水是张山家平时饮用做饭的,每天一大早他的老妻就会先烧锅水,然后把水舀到这口缸里。

    “谢谢老爹。”年轻人道了声谢,上前拿着瓢舀起了水,然后慢慢朝着皮囊里面灌。

    边灌着,年轻人边看向张山,笑问:“老爹看着面善,今年高寿?”

    “什么高寿,山里人见老,我才四十二而已。”张山随口回答道。

    “怪不得老爹看着身子硬郎。”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又道:“老爹您瞧着不像是彝人,是汉人吧?”

    听到这句话,张山拿着烟筒的手微微一颤,接着就平静地反问:“这彝人和汉人你都能辨得出?年轻人,你猜错了,我是彝人,这是彝寨,除了你们几个行商哪来的什么汉人?”

    “哦,那应该是我猜错了吧,不过瞧着老爹的模样还真不像是彝人,也许老爹的祖上是汉人?”年轻人笑眯眯地说道。

    张山脸色顿时一沉,不过却没发火,他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让年轻人快点弄水,弄完了就走,他还有事。

    年轻人点点头,继续慢慢地舀水,屋里谁都没说话,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只有水声和张山抽着烟的吧嗒吧嗒声。

    过了片刻,年轻人突然间喊了一声:“张山!”

    丝毫没有防备的张山猛然抬头,喉中发出应声,可同时他就醒悟过来,连忙停止自己的动作,但这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声音已经发出,张山只能借着又装疑惑地望着年轻人,嘴巴张了两下问:“你突然瞎喊什么了,吓了我一跳……。”

    “呵呵。”这时候,年轻人却放下了手中的水囊,歪着头打量着张山,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看得张山浑身不舒服。

    “走走走!这水不打就走,乱七八糟地吓唬人呢,什么东西。”张山有些心虚,表面却装出很是生气的样子,上前就要赶人。

    “都是自己人,黔国公何必呢?”年轻人后退一步,避开张山的驱赶,意味深长地说道。

    当听到黔国公这三字时,张山的心中猛然一跳,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接着他假装什么都不知,继续摆出一副糊涂的样子要把这年轻人赶走。

    “黔国公不必如此,大明锦衣卫都指挥使张大人麾下,锦衣总旗陈方见过黔国公!”

    只见那年轻人伸手入怀,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件物事翻转在前亮出,紧接着直接朝着张山单膝下跪行了个礼。

    “我……你……。”张山一时间楞住了,所有的话都在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说出,他呆呆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这位自称锦衣卫总旗的陈方,还有他手中拿着那块代表身份的牌子。

    虽然张山只是黔国公的后人,别说他了,就连他的父亲都未见过这些,何况早在近百年前,前明就已经灭亡了,而现在复兴的大明张山也从未打过交道。

    不过,张山毕竟不是普通人,虽然他的祖先只留下了家族的秘密,可是关于大明的一些东西他却是有所了解的,因为在他家中就藏着不少关于祖宗的遗物,其中有物器,也有画本书籍,这些东西张山都曾经细细看过研究过,所以他认得出陈方手中的那块牌子是什么。

    这是代表锦衣卫身份的腰牌,这种造型天下也唯独只有锦衣卫有,别无二家。而且对方一语就道破了自己身份,这证明锦衣卫已经查到了自己的来历,想到先祖同自己暗中说起关于大明的故事,其中提到的锦衣卫的神秘和神通广大,张山心里就阵阵发虚。

    “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谨慎起见,张山依旧否认。

    而陈方此时此刻却笑了:“黔国公不要担忧,在下的确是锦衣卫总旗,此次前来是为了找寻黔国公。黔国公一脉乃我大明忠良,更是于国同休的贵勋,先黔国公同永历帝殉国,我大明子民无不为之感慨唏嘘。如今得闻黔国公在此处,乃我大明之幸事也!在下受岳钟琪岳大帅之托,前来接黔国公,想来皇爷在京得知此讯,定会欣喜万分啊!”

    “我……我……。”张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虽然他是黔国公后人,也是黔国公一系在世的唯一家长,从道理来讲他也可以说是当代黔国公。

    可是张山自小就在此,几十年来家族的荣耀仅仅只是口口相传而已。虽然张山也曾经想过,如果前明未亡,或许他会是锦衣玉食,于国同休的贵人。但这些只不过是想想而已,梦中之事终究是在梦中,而在现实里,张山仅是一个普通的山民罢了。

    但谁想到,今日突然间会发生这样的事,一个自称锦衣卫总旗的人不仅一言道破了他的身份,跟直接称呼他为黔国公,还说是领着岳钟琪岳大帅的命令来找寻自己,甚至就连皇帝也会知道此事。

    一时间,张山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似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事了。他傻傻地站着,直到陈方起身来到他身边都没反应过来。

    “黔国公不必害怕,岳大帅得知公爷下落后欣喜无比,特派在下前来接公爷出山,等公爷出了这里,回顾大明,这黔国公之位朝廷一定会重封,而到时候公爷无论是留在云南,又或者回京师居住,皇爷看在公爷祖辈的份上定会厚待。”

    说到这,陈方又道:“如今我大明如日中天,一统天下已在眼前。黔国公于国同休,近百年的磨难终有尽日,而将来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这些话,听得张山心里是砰砰乱跳,陈方的意思他明白,只要他答应对方跟随出山,那么自己就能恢复身份,而荣华富贵也就在手了。

    想到这,张山百感交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阿爸,阿爸!”就在这时,约日爽朗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半掩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阿爸!”进门的约日喊了一声,随后就瞧见自己的阿爸正和一个行商站着,两人面对面不知道在干嘛。可是约日却瞧见自己阿爸神色异常古怪,脸上的表情有着说不清的扭曲,警惕的约日猛然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直接抽手拔出了腰刀,指着陈方就一声大吼:“贼子!你把我阿爸如何了?放开我阿爸!”

第一千七十八章 重现天日

    “住手!”

    张山猛然一惊,急忙喊住了儿子。

    约日这才看清楚自己的阿爸并没有什么,而那行商也已转过头看,带着微笑向约日点头示意。

    “阿爸这……。”一时间,约日有些搞不懂状况。

    张山对陈方道:“这水有些脏了,喝下去恐怕会闹肚子,你们进山来一趟也不容易,做完买卖后先来此歇歇脚,待我让人重烧些水……。”讲到这,张山抬头看看外面天色:“山里夜路不好走,今日就歇在我这,只是楼上只有一间空屋,那是我长子之前住处,你们三人恐怕要挤一晚,不知……。”

    “没关系没关系,出门在外哪里有什么不便的,有个落脚地就行,多谢老爹。”陈方笑容满面地向张山道谢,接着拿起还未灌满的水囊,想张山行了个礼,然后又冲着约日点点头,这才出去。

    “阿爸,您要留行商住我们家?”约日很是诧异地问。

    “怎么?不行?”张山看了一眼儿子。

    “这倒不是不行,可是……。”彝人好客,寨子有外人来平日里留住一夜也是寻常的,可是一般都是安置在寨里的空屋,也就是彝人不住处的旧屋。像张山这种直接把人请到自己家来,甚至住到为大哥留着的房间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这个决定让约日有些糊涂,可面对自己的父亲,约日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勉强点点头。

    “你阿妹回来了没?”张山问自己的儿子。

    “阿妹已回来了,正和阿妈在寨口看东西呢,阿妈前头看中了双靴子,阿爸你的靴子不是旧了么,阿妈让我回来喊你,让你去瞧瞧呢。”约日这么说道。

    张山微微思索一下,说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等会上楼先歇着,你让你阿妈自己做主就是。对了,换好东西你带你阿妈和阿妹直接回来,我又事要和你们讲。”

    说完,张山也不多解释什么,直接拿着烟筒慢慢走了出去,随后上了边上的楼梯去了二楼的房间。

    约日觉得自己的阿爸今天似乎有些奇怪,不过年轻的他也没多想,应了声后就离开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约日和自己的阿妈阿妹回来了,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兴奋,因为这一次来寨里的行商带的货又多又好,而且换货也不像之前那样拼命压价,反而极为优厚。

    其他的不说,仅仅他们一家拿出去的几张皮子,就换了一大堆好东西。看着手里的东西,每个人心里都美滋滋的。

    边聊着,边上了楼,张山的老妻听约日说自己的丈夫有些不舒服,不过她也没太在意。这几天张山的确有些反常,但做夫妻这么多年来,谁还不知道谁?何况张山这些日子烟抽的厉害,烟虽然是好东西,可抽多了也容易头晕,她只是以为张山所谓的不舒服只是烟抽多了缘故。

    迈步上了楼,和往常一般推开关着的房门,张山的老妻嘴里嚷嚷着自己今天换了什么东西之类,而在她身后跟着自己的儿女。

    可到了屋里,等把东西摆在桌上站定后,张山的老妻这才看清楚屋里的模样,她猛然惊愕的发现自己的丈夫并没有躺在窗上休息,而是端坐在床边,更让她震惊的是张山已经把身上的装扮全部换掉了,那一身彝人的装束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她从未见过的华丽服饰。

    此时此刻的张山身着一身红色的服饰,这身衣服艳丽夺目,更要紧的是这服饰上面居然用金线绣着龙纹,胸口一团,两臂各一,龙头高昂,脚下云雾缠绕,极为气派。

    而在腰间,系着一条腰带,腰带上镶嵌着已经发黄的白玉,分明就是一条玉带。

    至于盘头也已经拆了,长发重新梳了个整齐的发髻,上面用根玉簪固定着。平日里微驼的身子现在坐得笔直,换了这么一身打扮的张山这一瞧上去哪里还是普通的山民,整个人隐隐约约居然有了几分威严。

    “你……你这是要唱大戏?怎么穿起龙袍来了?”张山的老妻还有一对儿女顿时看傻眼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面目一新的自己丈夫,一时间居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咳咳……。”张山被这一句话噎的不轻,咳嗽了两下才道:“休得胡言乱语,什么唱戏!还龙袍?这是蟒服!”

    “蟒服?这不就是龙么?有角有爪的不是龙是什么?”老妻哪里见过这个,当即上前打量。

    张山无奈只能解释了蟒和龙的区别,不过这对于他的老妻而言却没什么太多用处。而他的儿女却是看傻了眼,瞧着自己的阿爸半天没回过神,最后还是约日先转身关上了门,随后对自己阿爸急道:“阿爸,您这一身哪里来的?这东西可不能乱穿啊!万一被人知道的是大麻烦,要杀头的。”

    “对对对,不能乱穿,你这老头子瞎折腾什么呢,脱了,赶快脱了。”老妻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上前就要帮张山脱衣服。

    张山尴尬地向边上一躲:“什么乱穿,这可是我沐家祖宗留下来的袍服,如我都穿不得,这天下还有谁人能穿?”

    “祖宗,你这几日烟抽糊涂了吧?怎么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老妻疑惑地看着张山问。

    “我呸!你才颠三倒四呢!”张山瞪了她一眼,接着往向子女的目光变得柔和许多,这才道:“你们三个坐近点,有些事原本不打算这么早讲的,可如今已到了能说的时候,今日就同你们讲一讲。”

    在张山的要求下,三人依次在他身旁坐下,等他们都坐好,张山这才指着身上的蟒袍道:“这是当年永历皇帝赐于我先祖的蟒袍,后先祖把这蟒袍留给了我祖父,也就是你们的曾祖,除去这些外还有我沐家的宗谱一并留了下来,这近百年来,这些东西一直不被外人知道,可今日却不同了……。”

    随着张山的讲述,他的妻子和儿女先是有些发呆,但接着开始惊愕,随后又是满面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直到今日,他们才知道自己真正身份,他们的父亲,包括自己其实不姓张,也不是普通的汉人,而是大名鼎鼎的黔国公的直系后人,张山是沐山,是这一代黔国公唯一的家主,而他们这些子女自然也是黔国公之后,是前明勋贵之后。

    虽然是山民,而且现在离着前明灭亡也已近百年了,可在云南一地,黔国公、沐王府的大名却是依旧流传。

    沐英平定云南,坐镇西南近三百年,黔国公可以说已是云南的传说,他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

    末代黔国公沐天波,更是忠义无双,最终在缅甸殉国,更为许多人所推崇。平日里,约日好武,更是不知道听过多少次有关于黔国公的故事,更为故事里的人物遭遇而感慨不已。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黔国公的后人,身上留着的是沐王府的鲜血,如此大的信息冲击让约日一时间目瞪口呆。

    “阿爸,您……您说我们是沐王府后人?”小女儿虽是女儿家,到是比哥哥更早恢复了清醒,但同样有些不敢相信道。

    张山……不!现在应该是沐山了,他认真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份东西,这是沐家的宗谱,上面记载了沐家的各人姓名,其中最后的地方自然也包括沐山和他的子女。

    而这个宗谱最上,写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沐英,在宗谱内还盖着各代黔国公的私印,只是到沐山祖父一代时,这私印已没了,因为那时候黔国公一系在外界看来已经灭亡。

    “我是黔国公的后人,那么不就是说我是小公爷?”约日虽说比刚才清醒了些,但脑袋依旧有些沉昏,身份的突然改变令他很不适应,更不知道如何面对。

    “我说老头子,这祖宗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拿出来说干嘛,就不怕给自己惹出祸来?”老妻却是三人中唯一心态最好的,对于她来讲,无论张山或是沐山,都是自己的丈夫,她考虑的是家里的安危,至于其他的根本不想那么多。

    握着老妻的手,沐山感慨了一声,随后摇头笑道:“无妨,这天已经变了,我大明如今已经重兴。这些日子外面的消息你们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岳大帅的大军就在百余里外,不久后这云南就会重归与我大明,而我们也不必和以前那样隐姓埋名,继续呆在此处。”

    说着,沐山就把今天陈方的事讲了讲,当约日听到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最后,沐山道:“这件事暂时还需保密,你们赶快收拾一下行李,今天夜间就离开此处,等到了岳大帅那边一切就没事了。之后我黔国公一系就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世人眼中,其他的不说,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这些年吃的苦也到了尽头,该是我们沐家再一次崛起的日子了。”

    听到沐山这么说,众人虽有些忐忑,却更多的是兴奋。可是沐山的老妻觉得既然要走,是不是把大儿子还有嫁出去的两个女儿那边都说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带着他们一起走。

    这个建议被沐山直接否决,他说这件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何况这三个儿女都已经成家,一旦得知消息难免会传出去,弄不好会出点事。

    毕竟满清在云南的势力还是很大的,假如消息走漏就会给他们惹来杀身大祸。倒不如什么都不告诉他们,他们一家四口先走,等安顿下来后,再想办法把这些儿女接出来。

    就这样,沐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随后让约日马上去找陈方,交代他必须不要让人察觉异常,悄悄把人带来。

    等陈方和他的同伴见着如今的沐山后,这已完全确实了他为黔国公后人的证明,何况沐山手中还有宗谱,这可是怎么都伪造不出来的东西。

    当天夜里,趁寨里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沐山一家在陈方等人的协助下悄悄出了山寨,随后就消失在了大山之中。两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曲靖城,等入了城中,沐山他们也终于彻底放下了心,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第一千七十九章 史贻直的怒火

    “这个岳钟琪着实是胆大妄为!”

    京师,军机处内,史贻直前一刻还悠闲喝着茶翻阅着刚送来的各处奏报,可下一刻突然间火冒三丈,手里的茶盏重重拍在桌上,小半的茶水飞溅一地,就连精美的茶盏也直接掉落在地当即砸得粉碎。

    不仅如此,史贻直的脸更是涨得通红,神情愤怒不已,整个人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史公,怎么了?”坐在不远处的众人情不自禁向他望来,其中蒋瑾因为在军机处排名第二,再加上他在朝中资格又老,当即就替大家问道。

    “岳钟琪在云南闹出了好大的事!居然找了个莫名其妙的人宣称是黔国公后人,还把奏本送到了军机处!他实在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如此做?他这样一来还把皇爷,把大明,把整个朝廷放在眼里否?”

    史贻直火冒三丈,直接把手里的奏本丢在一旁,气得整个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而他这番话同样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众人面面相觑,当即就反应过来出了大事了。

    黔国公何人?作为大明的臣子那一个不晓得?在前明时期,贵勋分为两类,一类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也是开国贵勋,而另一类是靖难之战成祖爷封的贵勋,这两类贵勋可以说组成了整个前明时期的贵勋集团。

    其中,最为出名的有开国六公: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郑国公常茂(常遇春之子)。再加上靖难七公:淇国公丘福、泾国公陈亨、定国公徐增寿、成国公朱能、黔国公沐晟、荣国公张玉、荣国公姚广孝。

    这些一共加起来是十三家,但随着后来,韩国公、曹国公、宋国公、卫国公、郑国公、淇国公、泾国公等各自因为一些原因去了职。张玉是死后封的荣国公,姚广孝是出家人所以他的荣国公只是荣耀而已。

    所以最终顶级贵勋世袭罔替至崇祯朝的只有魏国公徐家、定国公徐家、成国公朱家、黔国公沐家、英国公张家这五家而已。

    前明灭亡时,这些顶级贵勋也都随着旧日王朝烟消云散,就算有旁系子弟遗留下来那也早就不再为大明所承认。

    其实在朱怡成复兴大明之后,这些年来一直有所谓的前明贵勋前来试图恢复其爵位。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来历不明,只是想借着由头撞大运寻个富贵,当然也有一些的确是前明贵勋之后,可这些人中不是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或者就是其先祖在前明灭亡之时主动投了满清,这个污点是洗刷不去的,自然大明也不会再承认他们的身份。

    所以说,直到现在对于前明贵勋之后大明一个都未有承认的,当然朱一贵不算,而且军机处的诸位心里都清楚,朱一贵的身份暧昧那是因为有朱怡成的授意,何况朱怡成虽然任凭外朝对朱一贵的宗室来历有所猜测,可作为皇帝朱怡成却从不正面承认或者否认这件事。

    可是现在,岳钟琪作为军方西南的统帅居然莫名其妙弄出了一个黔国公后人来,而且还把此事明目张胆地以奏书的名义呈了上来。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可以说是细思极恐啊!当听史贻直为什么会发火的原因时,众人心中都是一惊,更感到无比的愕然。

    蒋瑾同岳钟琪是见过的,更深知岳钟琪在朱怡成心中的地位。要知道当年岳钟琪反出清廷,投靠大明时,蒋瑾可是亲眼目睹朱怡成的高兴劲,甚至还破天荒地给了岳钟琪无与伦比的厚待。

    像岳钟琪这样的降将,朱怡成非但没敲打和压制他,反而把他先接到京中好言安慰,给予他极高的待遇。

    此外,朱怡成转手就给了岳钟琪继续统帅大军的权利,甚至还把精锐部队交由岳钟琪统帅给予无比信任,这点可以说是放眼整个大明无人可比的。

    由此可见,在朱怡成心里岳钟琪是多么重要。蒋瑾甚至相信,等再过个十来年时间,岳钟琪不要说入军机了,甚至成为大明最高军事将领也不在话下。而这些年来,岳钟琪在大明的确干的不错,无论是攻占四川又或者平定贵州,都显露出他卓越的军事才能,更让天下人知道朱怡成的识人之明。

    但蒋瑾怎么都没想到,眼下正在攻击云南的岳钟琪居然会干出这样的事,这同他一直熟悉的岳钟琪似乎有所不同啊!要知道岳钟琪虽然是武将,可是他文物双全,而且行事颇为低调,再加上他谨慎的性格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来?

    难道说,因为这些年太顺了,岳钟琪开始骄傲自大?已经目空一切不成?要不他怎么会没头脑地干这种事?

    想到这,蒋瑾疑惑地捡起丢在一旁的那份奏书,翻开当即细看。

    粗一看,蒋瑾就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上面所说的和刚才史贻直所讲的差不多,可当他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等看到后面的内容时,蒋瑾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些,过了片刻等他全部看完,这眉头也舒展开来。

    “瑾公……?”边上人见蒋瑾的表情似乎没那么愤怒,好奇地询问。

    “你们也看看吧。”蒋瑾随手把奏书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庄岩,随后示意其他人都看看这东西。

    东西并不太长,岳钟琪写的也很明白,众人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史公,从岳帅的奏书内容来看,虽有不妥之处,但岳帅并未直接向外宣布此事,而是上书朝廷让朝廷定夺。依我来看,史公不必如此动气,何况黔国公一脉同其他贵勋不同,当年天波公故事依旧流传至今,其忠义天下皆知,所以也不能同其余人相提并论。”虽然这事岳钟琪有点先斩后奏的嫌疑,可是岳钟琪还是有点分寸的,他现在只是把人接了过来,并没有直接跳开朝廷擅自对外公布,所以蒋瑾好言劝道。

    史贻直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在看来无论岳钟琪怎么说,他先应该奏到军机处后等军机处批复后才行动,如何能像现在这么做?这样一来不等于岳钟琪根本就没把军机处放在眼里?也等于没把自己这个首席军机放在眼里?

    “岳钟琪乃是军中统帅,如此大事如何是他能擅自而为的?如天下人将来都如此效仿,这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呵呵,史公消消气,这军人嘛,想事有些简单也是正常的,庄帅也是军人,这平日里说话也不是直来直去?少了些考虑也可谅解。”蒋瑾笑着打着圆场,随手顺便把庄岩给撤了进去。

    庄岩听得提到自己,无奈也替岳钟琪说了几句好话,而其余众人这时候都看完了奏书内容,觉得岳钟琪虽有不妥,可也不是做的过分,再加上他军人的身份,这么简单操作倒也符合他的定位。

    听众人如此说,史贻直心中暗暗恼怒,可脸上却平静了下来。

    毕竟,现在他这个首席军机在辽东战役开始后就威望大跌,在军机处内更无一言而之的威严。现在蒋瑾这么说,众人也劝着,如果史贻直再抓着岳钟琪不放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可是,蒋瑾这些话虽然是劝说,但分明就是借此机会竖立他在军机处的威信,史贻直又不是傻瓜,如何不知?可现在众人都为岳钟琪说好话,如果史贻直要想继续闹大恐怕得不到太多支持,想到这他不由得感到阵阵心烦。

    “不管如何,岳钟琪此次是开了个坏头,这种事必须不能再有!”史贻直说道。

    “这是自然。”蒋瑾点头表示认可,同时又道:“史公,岳帅的奏书中提到一处,不知史公注意到没?”

    “何处?”

    “就是锦衣卫的报告,岳帅奏书中写了一句,此事乃锦衣卫明察暗访得知,这才行事。”

    听到这话,史贻直的眼皮猛然一跳,他刚才只顾得上生气了,却没细看,也没留意到有这么一句话。不过现在再拿奏书回来看未免有些不妥,所以史贻直只能装着自己已经看到,微微点了点头。

    蒋瑾道:“既然这事锦衣卫已经插手,那么皇爷那边肯定也接到了锦衣卫的密报。黔国公后人一事非同小可,以我看来,此事非军机处可以决断,不如呈于皇爷,让皇爷圣裁?”

    蒋瑾话音刚落,众人都表示同意。毕竟这不是普通勋贵,而是大名鼎鼎的黔国公之后,军机处虽然位高权重,但对于此事却是要皇帝来做决定的。所以蒋瑾提出的这个建议没有丝毫问题。

    史贻直思索片刻,虽然他对于蒋瑾的关系不算好,可也不得不承认蒋瑾这话说的有理。这件事必须要报给朱怡成,军机处是无法擅自决定,所以最终他同意了蒋瑾的建议。

    接着,蒋瑾又建议到,这事拖不得,眼下时日还早,倒不如现在就入宫求见皇爷,把这事递上去让皇爷圣裁。此外,史贻直作为首席军机是必须要去的,自己作为二把手会陪同一起去,以免皇爷询问起来,两人在场相互关照也更便利一些。

第一千八十章 议爵

    史贻直和蒋瑾一起求见朱怡成,很快宫里就传来了召见的消息,两人快步入宫,沿着宫道不多时就到了朱怡成平日办公所处的偏殿。

    “两位大人,请随我来。”殿外,小江子向两人先行了个礼,随后微笑着作了个请。

    史贻直寒着一张脸迈步上了台阶,虽说他在军机处同意这件事报由朱怡成决断,可在史贻直的心里,对于岳钟琪如此所为是极为不满的,在来的一路上,史贻直已经在心里琢磨着等会当着朱怡成的面狠狠告岳钟琪一状。

    到了殿门外,史贻直听到殿内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微微一愣之下连忙轻声问小江子:“江公公,皇爷在见客?”

    “哦,无事,里面的是锦衣卫的张大人,两位大人,皇爷刚才同奴俾说了,两位大人到后直接进去即可。”

    “张冉?”史贻直微微皱起了眉,他没想到张冉居然会在朱怡成这,张冉不是普通人,他可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没有事是绝对不会进宫的,他既然在那么肯定是事,又或者朱怡成召他来的。

    想到这,史贻直心中猛然就联想到了岳钟琪这事,再加上刚才军机处内部的讨论,难道是因为黔国公之事?

    可还没等他细想,边上蒋瑾就提醒他可以进去了。史贻直回过神,清了清嗓子道:“军机大臣史贻直(蒋瑾),求见皇爷!”

    “都进来吧。”朱怡成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史贻直和蒋瑾整整衣冠,迈步进了偏殿。入内后一看,果然张冉正坐在下首,目光朝着他们望来,带着微笑冲史贻直哈蒋瑾微微点头。

    “臣见过皇爷。”

    “坐吧。”朱怡成指了指左首边的空位,很是平常地说道。

    道了声谢,史贻直和蒋瑾依次坐下,等入座后,朱怡成开口问他们前来何事。史贻直从袖中取出岳钟琪的那份奏书递了上去,然后说起了其中内容。

    原本,史贻直是打算借这机会告岳钟琪一状的,可因为张冉出现在这,史贻直思索了下还是只实话实说比较好。所以他在讲述中并未有添油加醋,更没有提出自己任何不满,只是按着其中的内容讲了讲。

    “哦,此事朕已知道了。”果然不出所料,当朱怡成说出这句话时,史贻直心中暗暗警惕,同时也松了口气,亏得他多了个心眼。

    想到这,史贻直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蒋瑾。这时候的蒋瑾坐得稳稳当当,神色平常,仿佛他来这仅仅只是陪着史贻直而已,表情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史卿你来的正好,既然军机处已经知道此事,那今日就议上一议,如何?”朱怡成笑着问道。

    “皇爷说的是,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议上一议更妥善些。”

    点点头,朱怡成问:“岳钟琪在云南寻到黔国公的后人,尔等如何看此事?”说这,他把目光投向了史贻直。

    在场四人,朱怡成是皇帝,张冉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锦衣卫虽然权利大,可职能却只是情报部门,所以对于朝政这种事他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也只有史贻直和蒋瑾能够和朱怡成商谈此事。

    他们两人一个是首席军机,而另一位是次席,但朱怡成询问,按照惯例和排名,自然应该史贻直先回答,所以蒋瑾只是作出聆听状,却未说话。

    史贻直迟疑了下,这才说道:“皇爷,此事臣等刚前在军机处商讨一番,由于此事重大,臣等不敢擅专,故前来求见皇爷……。”

    不等他说完,朱怡成就摆手道:“这些稍后再讲,先说说你们商讨的意见,又或者你自己的意见。”

    “是!”

    史贻直应了一声,同时脑筋急转,缓缓讲道:“皇爷,此事臣以为有三点是必须的。”

    “哦,那三点,你说说。”

    “其一:臣以为自我大明复国以来,前明勋贵遗族这些年冒出来不少,有些是冒名者,有些是其祖降清已入贰臣之列,还有些虽是其后,但未有证据证明其身份等,这些占了绝大多数,再加上我大明而今爵位已与前明不同,无功者不受爵,所以至今朝廷并未有承认和恢复故爵承袭之列。”

    史贻直这话让众人微微点头,他说的没错,大明复国以来对于前明的贵勋直到现在都没恢复承袭,对于这件事上朱怡成是有着私心的,大明的爵位不是什么大白菜,能够随随便便给的。

    跟随朱怡成复国立下功劳者,朱怡成自然会封爵,而军士中勇猛立功者也可以封爵,甚至文官有卓越政绩者也可以封爵。除去这些,民间有威望的乡老,又或者对于国事有功的大商巨贾也可封爵。

    当然最后两者一般都是只封民爵,或者最多是子爵和男爵的低等爵位而已。所以如今大明对于爵位虽不像前明那样看得尤其重视,但也自有着一套严格规矩,应封者朱怡成必然会封,但不可封者那怕身居高位,朱怡成也不会随便给出爵位。

    “其二:黔国公乃前朝贵勋,于国有莫大功劳,前黔国公天波公殉国,天下皆知其忠。但以臣看来,祖宗是祖宗,后人却是后人,朝廷对于封爵的继承规矩已于前朝不同,爵位世袭制已改,就连皇族都是如此,何况其他爵位?就算朝廷念其先祖之功,臣觉得也不必恢复黔国公之位,给予一个子爵或者男爵即可。”

    朱怡成不置可否地看着史贻直,继续问道:“那其三呢?”

    “其三……。”史贻直想了下,这才道:“臣以为此风不可长,如地方再有类同此事,朝廷又如何处置?如成惯例,这朝廷的规矩又在哪里?”

    听到这,朱怡成明白了史贻直意思,当即就笑了起来。

    看来,史贻直对于这件事内心中是持反对意见的,但由于这事不小,他也不好直接反对,而且其中还牵涉到了岳钟琪这边,作为军机大臣,尤其是首席军机大臣,史贻直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史卿所讲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朱怡成点点头,接着把目光望向了蒋瑾,似乎在等待他的开口。

    蒋瑾定定神,看了眼一直坐在一旁的张冉,这才拱手道:“史大人所言极是,这事需慎之又慎。不过臣以为既然张大人在此,而岳帅的奏本中也提到了黔国公后人一事有锦衣卫的参与,不知锦衣卫所查是如何结果?”

    这话一出,史贻直心里顿时一愣,他刚才只顾得上琢磨其他了,却没想到这一出。

    “张冉!”

    “臣在!”

    “你说一下。”

    “臣遵旨。”

    张冉行了个礼,这才开口道:“皇爷、史大人、蒋大人,此事的确有锦衣卫参与,据锦衣卫回报,这事是这样的……。”

    说着,张冉仔细讲了讲锦衣卫的调查结果,其中包括一些细节和佐证,更着重讲明,沐山的手上不仅有永历皇帝所赐的蟒袍,更重要的还有黔国公一系的宗谱在手。

    前者也就罢了,毕竟一件蟒袍或许可能是假的,又或许可能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而后者却足以证明沐山的身份。

    毕竟宗谱不是随便的东西,这种东西在古代等于是和后世户口本一般的存在,而且上面还有着历代黔国公的私印在,在最后又写着沐山其祖到其父和沐山本人的名字。

    “这宗谱真实性可已确实?”蒋瑾发问。

    “已经确实不假。”张冉回答道:“不过送至京师还需要些时日,这才能见到实物。但宗谱已经锦衣卫验证是真的。”

    “那么是不是有个可能?这宗谱是这沐山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有冒名的嫌疑?”蒋瑾又发问。

    张冉摇摇头:“此事锦衣卫也已核查过,根据锦衣卫核查确定,沐山的先祖、其父的确是有迹可寻,而且在当地也找到了其他佐证,这些佐证中有物证,也有些人证,这些可是造不了假的。”

    蒋瑾听到这微微点头,转而看向身边的史贻直道:“史公,张大人这边您可有什么要再问?”

    史贻直默默摇了摇头,张冉说的如此清楚,而且锦衣卫也不是普通部门,这可是大明最大的情报机构。

    在大明内,锦衣卫不能说控制着全部情报,但要想查一件事却是轻而易举。而且张冉这人和其他人不同,他是朱怡成的亲信,就算自己是首席军机大臣,只要张冉愿意也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哪怕是他史贻直。

    当然了,张冉也不会傻到做这种事。平日低调的他却是能力极强,要不然朱怡成也不会对他一直信任有加。既然张冉说了,已经查实了此事,那就代表了沐山的身份是真实的。

    此时此刻,史贻直觉得自己有些被动,尤其是刚才蒋瑾表面上似乎很尊重自己,但实际上却是暗暗摆了自己一道,让自己在圣前失了分。想到这,史贻直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当即向朱怡成拱手道:“皇爷,既然锦衣卫已经查实,那么依臣看来这黔国公后人应该不假。其他贵勋也就罢了,黔国公殉国不能不赏,臣建议封其为伯爵,下旨令其进京安置。”

    刚才史贻直还口口声声说封个子爵甚至男爵足以,可现在却突然改口可封伯爵,听到这话,朱怡成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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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十一章 失望

    “史卿觉得黔国公后人可封?”朱怡成问。

    史贻直刚想下意识地回答一声可,可话到嘴边他心中一动,拱手道:“黔国公有功于国,我大明自当善待其后,不过具体如何封赏,此事臣以为还需皇爷圣裁才是……。”

    “蒋爱卿的意思呢?”朱怡成把目光移向蒋瑾问道。

    蒋瑾也不多说什么,只表示这事非臣子可以确定,还需朱怡成决断才是。

    点点头,朱怡成道了一声知道了,接着也不表明自己的态度。随后正好三人都在,朱怡成就询问起了辽东之事。

    辽东之战打响有些时日,前线进展顺利,尤其是朝鲜那边由于祝建才的意料之举,使得朝鲜地方力量大损,朝鲜国内百姓矛盾转换,直接把目标对准了朝鲜地方大族和士族之流。

    不得不承认,祝建才这一手着实漂亮,可以说在他的手中,整个朝鲜已变得翻天覆地,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如今自保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和大明作对?

    朝鲜稳固了,前方打的就顺利。原本在辽东的清军就实力不足,董大山领兵又是稳扎稳打,虽然清军借着地型和战马便利,一直骚扰明军,意图切断明军补给线,可董大山早就料到这一出,要知道当年前明时期的后金就是这么和明军交战的,一旦明军补给线被切断,清军就能分而击之。

    这一次,清军试图也用这老办法来对付明军,可惜的是时代变了,对手也变了。

    眼下的明军早就不是当年的明军,而清军也不是当年的后金了。

    横扫天下的明军战斗力之强大,训练之有素,哪里是当年的明军能比?再加上如今明军的火器也早已更新换代,手里拿着不仅是远超之前火铳的燧发火枪,甚至这一次出征辽东,明军还装备了部分刚研制出来的使用纸壳子弹的整装火枪。

    这种使用纸壳弹的整装火枪可以说是明军火器装备的又一次飞跃,而且这一次进步可以说是划时代的。

    火枪从诞生开始,经历了最初的竹制“突火枪”到铁铸,然后再到之前的火铳、鸟铳这些,再发展演变成燧发枪的各个环节,这其中经历了几百年的时间。

    如今,大明军中的老式火枪已经全部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最新式的燧发枪,这种火枪性能可靠,射程远,威力大,从全世界而言已是最为先进的火器了。

    可是相比科学院刚刚研制成功的使用纸壳子弹的整装火枪,现在装备的燧发枪就不够看了。整装火枪的出现,可以说是热武器进步中极其重要的一环,随着它的出现,未来热武器的基础已经成型,等到纸壳子弹再进一步成为定装金属子弹出现,这代表着战争又一次发生了彻底改变,而目前还在使用的冷兵器也将彻底退出战争。

    为了检验和收集这种新式火枪,或者又叫步枪的各项数据,科学院那边派出了精干人员去了辽东前线,并用这种武器组装了足足一个营的兵力用来实验。

    根据目前前线传回来的消息,新式定装步枪的性能令人惊喜,作为统帅的董大山甚至向朝廷提出,应该尽快生产这种步枪,从而全面对明军进行换装。

    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明军,清军就算抓到偷袭的机会但也无可奈何。明军根本不惧那些小股的清军,哪怕就是后勤部队也拥有不俗的战斗力。

    这种情况,使得清军意图切断明军补给的企图彻底破产,如果用的兵力少非但达不到效果,甚至还会被明军后勤保障部队打得落花流水。而一旦兵力用的多了,那就失去了机动和突袭的意义,假如不小心被明军给咬住,那么清军就得不偿失了。

    吃了几次亏后,清军也意识到了这点,把散出去的军队收了回来,除了留下些几人或者十多人斥侯外再也不敢莽然攻击明军。至于那些斥侯,明军也不在意,反正明军的行军目标坚决,根本不怕清军的打探,再说如果这些斥侯靠的近的话,明军同样会派出装备着火器的骑兵斩杀。

    眼下,根据前线回复的消息,目前两部明军的钳形姿态已经展开,盛京已在明军的囊中,如果一切没有意外的话,至多七日左右明军就能攻到盛京。

    “辽东移民之事军机处需抓紧时间,尤其是朝鲜那边的支持必须加大,辽东战况顺利,后续工作等不了这么多时日,具体如何安排由军机处来落实。”朱怡成语气平静地说道,但听到这话,史贻直眼角一跳,连忙称是。

    虽然朱怡成看似只是简单吩咐,可史贻直却是明白这是朱怡成心中有些不满。

    因为史贻直反对由海商协助运输物资,只同意调用海军运输,所以现在朝廷由朝鲜向辽东移民的进度不是太乐观。

    这点,之前孙嘉淦曾向他提出过,可依旧被史贻直给拒绝了。眼下朱怡成特意如此交代,表明朱怡成已经重视起这件事,这让史贻直心中有些不安。

    不过再如何,史贻直依旧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他眼下所想的只是继续同海军方面协调,实在不行直接由军机处下令,让海军出面征调商船,这样一来既能解决问题,又能绕开直接同商人接触的尴尬。

    在他看来,军国大事不得由商人接触,这点是底线,只要他坐在首席军机之位,就绝对不能轻易让商人插手。

    又聊了几句,朱怡成摆手让他们退下,等三人起身行礼离开后,朱怡成这才轻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朱怡成心中其实对史贻直的不满已有越深,说句实话史贻直的能力有,在朝中威望也不差,可偏偏他的性格有着缺陷,而且眼光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长远。

    毕竟史贻直的文人出身注定了他的眼界,而且偏偏因为史贻直一条道走到黑的个性,让他已经不适合再坐在首席军机之位上了。尤其是刚才对于黔国公后人看法的一事上,他的回答更是让朱怡成感到失望。

    虽然史贻直所说的那些有些道理,而且最后也点出了这事要由朱怡成来决断。但在之前,他的话中又透露出了一种其他的意思,这分明是立场不稳,但又想着顾全大局和照顾朱怡成想法的打算。

    假如史贻直从一开始就反对,或者强烈支持的话,也许朱怡成不会对他有这种看法。可现在史贻直明明有着自己的想法却又不直接说出口,这就显得很是别扭了。

    作为首席军机大臣,要么像是之前廖焕之那样有着调和作用,只把自己处在为皇帝参赞的位置上以朝廷的意志做事,安排好各项事务,有着良好的执行力。

    又或者自身能力极强,有着决断和魄力,能够直接点出皇帝未能察觉的情况,为朝廷军国大事做全盘考虑者。

    而史贻直分明两者都不是,这就让朱怡成很是失望了。而且现在的史贻直又私下硬顶着不肯雇佣商人商船进行移民配合,以至辽东移民缓慢,从这点来讲已是私心占据了上风。

    想到这,朱怡成心中满是失望,更为自己选人不当而后悔。但事到如此,他依旧还未完全打算直接调整军机处的职务,毕竟首席军机大臣更换不是一件小事,一旦这么做了影响极大,再加上史贻直在清流中的名声,朱怡成更需考虑到朝中的稳定。

    眼下,朱怡成也只能暂时把军机处的烂事先放到一旁,考虑起其他问题来。

    其中,关于沐山的事,张冉在史贻直和蒋瑾来前已经给他做了汇报,就如同张冉说的那样,沐山的来历是没问题的,这点已经可以确定。

    此外,岳钟琪除了正式通过军机处上奏书的方式报告此事外,其实还上了一份密奏,在这份密奏中岳钟琪向朱怡成详细说明了关于黔国公的考虑,和自己为何要如此做的思量。

    由于这份密奏的原因,朱怡成也彻底明白了云南的复杂情况,同时也对于岳钟琪所提出的建议表示认可。

    先不说黔国公之位和其他前明贵勋不同,仅仅以沐天波殉国一事,朱怡成善待其后人谁都无话可说。而且在云南一地,黔国公虽早就被灭,可在民间却是威望甚高,甚至有不少地方土司和头人因为黔国公极有可能主动投靠大明。

    假如可以借用其势,倒是省了云南那边不少力气。何况眼下大明四处用兵,能早地解决云南之事,大明也能腾出手来处理其他方向的军事考虑。所以说在这件事上,朱怡成是赞同岳钟琪的建议,以恢复黔国公之位方式安抚云南,顺便解决西南问题。

    再者,大明延续前明一朝,虽一直以来大明未对前明贵勋有所优待,这点在朝外是有些非议的。当然了,朱怡成自有自己的考虑,假如这一次恢复黔国公之位,那么不仅可以让天下人知道自己的肚量,也能借此确定大明对于前明贵勋的态度,从而堵住一些人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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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十二章 沈阳

    “王爷!”

    盛京的怡亲王府,怡亲王坐在正堂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足有一个多时辰了,

    永谦站在门口欲言又止,这一个多时辰里他已经来了三回,可每一回都见怡亲王这样坐着。

    永谦明白怡亲王现在的心情,随着明军步步避近盛京,整个盛京已是人心惶惶。

    其实在几日之前,怡亲王就下达了撤离盛京的命令,但是要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盛京虽然比不上关内的那些大城,可也是满人在关外的旧都,整个城市人口不少,再加上许多在此居住了百年的满人和一些汉人,突然间要离开自己的家园,心中的抵触是难免的。

    普通人家搬家都得折腾几天,何况整个盛京呢?尤其是在盛京的几位铁帽王爷,百年下来的家底可是不少,再加上房子、地产这些都是搬不走的,能带走的也只是些细软而已。

    眼看着自己的财富就要离去,满侵王公贵族的心里如同刀割似的。但不走又不可能,大明和满清之间仇深似海,一旦大明打过来,别说银子了,普通人也就算了,可他们这些王公贵族的脑袋肯定是难保。

    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小命要紧,但整理财物离开盛京他们心中还是不舍,恨不能把所有东西全部搬走。所以能拖着一日算着一日,如果不是怡亲王下了死令,再派永谦带兵强令之下,恐怕一个月都走不了。

    就算这样,直到今日盛京的满人这才离开了十之**,还有一部分依旧在拖拖拉拉。但随着明军前锋已到离盛京仅七十多里地的眼下,撤离盛京已是迫在眉睫。

    “王爷!”

    永谦又轻呼了一声,怡亲王这才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这些日子怡亲王的神色异常憔悴,一来是因为明军的原因,二来是因为阿扎兰的去世。

    尤其是后者,阿扎兰的突然去世让怡亲王是悲痛万分。对于怡亲王来讲,阿扎兰不仅是他少年时的好友,更是他为之依重的谋士。

    如今满清日落西山,许多人才都在关内流失,而在关外这片黑土地上,怡亲王虽然收服了这些****和关外的满人,但是能打仗的猛将虽然不少,可真正有勇有谋的人却不多。

    阿扎兰出身不凡,是满清的宗亲,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极为有才,尤其是对大局的判断和军事敏感性更是出类拔萃。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阿扎兰的身体不好,以他头等侍卫的出身早就在清廷位居高位了,进上书房对于他而言更是轻而易举。

    如此王佐之才,怡亲王是极为看重,而且阿扎兰对于怡亲王也是尽心辅助,可以说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果不是因为辽东之事,阿扎兰绞尽脑汁为怡亲王出谋献策,以破死局的话,恐怕他也不会突然病情恶化,以至于这么快去世。

    怡亲王清晰的记得,阿扎兰就在死前都在为自己操劳,念念不忘辽东之事。没想到阿扎兰口吐鲜血,倒在床上最后去世的一幕,怡亲王心中就犹如刀割一般,在失去阿扎兰的日子里,他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王爷!”

    再一次喊了一声,怡亲王把目光投向永谦,终于开了口。

    “城中撤离的如何了?”

    “回王爷,该走的都走了,城里现在还有千余人死活不肯走,他们说自己祖辈就在此,不肯北走,就算要死也要死在盛京。”永谦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同时悄悄看了一眼怡亲王。

    原本以为怡亲王会暴怒当场,可没想到怡亲王却没生气,反而幽幽长叹了一声:“罢了,他们既然想留下那就是留下吧,这事勉强不得,真要说起来是朝廷辜负了他们,而他们并未亏于朝廷。”

    “那么王爷,这盛京是否……?”永谦小心地又问了一句。

    按照原来的计划,等全部撤离盛京后,清军会在盛京放上一把火,把整个盛京烧毁。

    可现在,还有千余人不肯走,这把火一旦放起来就不合适了,所以永谦问了一声。

    怡亲王思索了下,摇头道:“留着盛京吧,至少给留下的人一个交代。再说,盛京现在烧不烧也都一样,不如留着,等明军来后看在这份上,或许能够对他们网开一面。”

    “王爷仁德!”永谦松了口气,假如怡亲王硬要放火,永谦肯定会执行的,但是这把火放起来那么留下来的人怎么办?而现在怡亲王明确了不再放火,倒是让他去了这顾虑。

    至于怡亲王,固然是出于他刚才说的理由,可他心中还有另两层想法。

    其一,是考虑到盛京是满清旧都,先祖的陵墓依在,假如真放火把盛京烧成平地,一旦明军大怒掘了先祖之陵就无法面对祖宗了。

    留下盛京,也算是向明军表个态度,至少对方拿下盛京后应该不会再做出那种事来,再者就是给城中不肯离开的人一个交代。

    其二,怡亲王还抱有一丝幻想,虽然他也知道这仅仅只是幻想,可人有幻想总比没有的好。

    也许,或者也许,有那么一天能够打回来的话,留着一个完整的盛京总比一片废墟的好些。

    “走吧!”想到这,怡亲王嘴角微微牵了下,也不知道是在自嘲又或者笑。他站起身来,整整已经穿戴整齐的盔甲,一手接过永谦递来的帽子,戴上有着高高尖顶的帽子,大步朝着府外走去。

    到了府门,自己的亲兵已经早就等候着了,战马正打响鼻无聊地踏着马蹄。怡亲王扫了一眼众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翻身上了马,用力一夹马腹,朝着北门而去。

    怡亲王是最后一批撤离盛京的,他的离开代表着清军彻底放弃了盛京这个地方,同样也标志着明军在努尔哈赤起兵一百多年之后,终于再一次收复了这座关外的重要城市。

    前明早期,盛京是沈阳中卫,属于大明辽王的卫所。在前明中后期,李成梁控制辽东时候,沈阳中卫依旧是明军重要的军镇所在。

    而当努尔哈赤起兵后,前明逐渐失去了沈阳中卫的控制权,在皇太极时代,当时的后金开始在沈阳中卫修建皇宫,同时又把沈阳中卫改称为盛京,并开始正式定都于此。

    一百多年来,明军在失去此地后终于又一次来到了曾经的沈阳中卫也就是现在的盛京。

    董大山骑马来到离盛京仅十里地的地方,站在高处眺望已清晰可见的这座城市,心中无比感慨。

    “大帅,斥侯来报,清军已完全撤离,现在盛京除了千余普通人外,没有任何清军驻守。”

    “四周呢?可有探过?”董大山问。

    “都已探过,方圆百里内我军斥侯全派了出去,如清军有异动定能马上回报。”

    微微点头,董大山下令道:“让前锋派两营人马先行入城,入城后对于全城进行戒备,必须确定满清未在城中留有后手,等一切确保安全后大军再进城。”

    部下连忙应了一声,拔马下坡传令去了。

    董大山继续眺望着近在咫尺的盛京,心中无限感慨。这座城市的收复,等于辽东之战的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继续稳扎稳打,步步北推,以至彻底收复辽东。

    不过可惜的是,自开战以来,明军没有歼灭多少辽东的清军。这仗打到现在说其是在打仗,实际上可以说是明军进行的一次规模庞大的军事行军,完全是以势压人,逼得清军不得不主动后撤。

    虽然有些遗憾,但这个情况是董大山之前就预料到的,所谓名将无赫赫有之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历史上,许多将领战功显赫,甚至以少击多,但往往却不能改变整个大局。局部战争的胜利不代表全盘的主动权,这点董大山心里非常清楚,眼下仗打到这程度,明军以最小的代价基本收复了天启年间的关外失地,仅凭于此就足够令人自豪的了。

    至于清军北逃,董大山根本不担心。就算整个盛京都被清军给搬空了又如何?辽东这地方又不是江南,原本出产就少,失去了辽南这片地区,北方除了畜牧和渔猎根本就没什么农业根基。

    这么多人跑到北边,每日吃喝消耗就是一个极大的数字,董大山断定不需要多久时间,只要他拿下盛京后先着手处理稳定地方,等这些事一步步干完后,估计北边的清军也差不多了,等到那时候再继续北上,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当日,大军在外驻营并未入城,两营先头部队先行开进盛京,对整个城市进行戒严和排查。

    等到第两日,太阳升起的时候,终于入城的先头部队派人回报,整个盛京已没任何问题,大军可以进城了。

    这时候,董大山亲率其帅部开始向盛京进发,其余部队大部分在盛京外分头驻扎,以等后续安排。

    当董大山纵马来到城门前,抬头望着城门上的盛京字样时,转而对跟随的部下道:“盛京乃满清之名,此地乃我大明故土,本帅出京时,皇爷曾经交代过,拿下此城后恢复其故名,从今日起,盛京不复存在,辽东只有沈阳!”

    “沈阳!”

    “沈阳!沈阳!”

    随着董大山的话音刚落,众人发出了阵阵欢呼,很快这欢呼声连成一片,沈阳之明重现辽东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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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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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叛贼介绍:
辛亥革命一声炮响震动九州,满清应声而倒,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不对!等等!这是康熙朝?老天你玩我是吧?大叛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叛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叛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