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 臣子**
何显祖这番话让朱怡成顿有所思，虽然何显祖对此事只是提及，却未有深讲，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自几年前大明派舰队前往新明，这些年里新明的发展迅速，如今新明已占了新大陆近半的地盘，虽然因为东进后同法兰西帝国势力范围相接，从而新明同法西联军狠狠打了一仗，这一仗表面未分出胜负，但实际上却是大明吃了点亏。
毕竟，大明在新明的根基不稳，其势力扩张也太过迅速。而且无论在军力又或者对地方的控制都不如强大的法兰西帝国，何况对方还有西班牙联军协助。如果不是后来英国人在法国人身后趁机捅了一刀子，恐怕最终的结果是大明直接西撤，丢失大片控制区。
自此战之后，新大陆暂时恢复了平静，大明、法兰西和英国三大势力暂时谁都奈何不了谁，以此形成了平衡。各自默契地划分了地盘，现在大明同法兰西以科罗拉多河西岸和落基山脉西部为界，把已经伸出的触手缩了回去，转而向北也就是后世加拿大西海岸方向发展。
也是因为此战，使得朱怡成对于西班牙王国恼怒不已，这才有后来的吕宋之战爆发。而现在，新明的明军虽同法兰西相安无事，可对于西班牙方面却没有那么好脾气，直接延太平洋向南，不断蚕食西班牙在北美的地盘，弄得力量不足的西班人叫苦不迭，尤其是当吕宋陷落的消息传来后，西班牙总督府更是大惊失色，一方面紧急向本土求助，另一方面向法兰西在北美力量求援。
虽是两国，可再怎么说如今西班牙究竟是法兰西的保护国，其国王也是波旁王朝血脉。所以，法兰西方面对于节节败退的西班牙也不能不救，在法兰西的介入之后，明军也适当地停止了对西班牙殖民地的进攻，随后再把精力放到了新明内政之中。
从占地来看，眼下新明所占之地已超过了本土近半，至于人口大明的移民也超过了百万，如果加上归附的印地安人话，总人口何止千万之数？除此之外，还有部分到新大陆的欧洲人也在新明的统治之下，对于大明来讲人种不是问题，中华文明对外来文明的同化一直占有优势，何况在大明本土原本就是欧洲人入大明籍的例子，其他的不说，仅仅在澳门一地，除原来的葡萄牙商人外，其余各国商人加入大明的可不在少数，现在这些归化人个个早就以大明子民自居。
如此大的地盘，再加上不断兴起的城市，大明在新明的发展可以说是极为喜人。再加上随着矿山和资源的开采和利用，新明也渐渐开始摆脱了依靠大明输血的初期，已有了自身造血的功能。
从这点来讲，不出数十年，新明就可以成为一片沃土，而其的未来也是令人可喜的。
“何卿有心。”朱怡成平淡地说道。
何显祖心中顿时大喜，表面上依旧摆出一副忠心为国的样子。
“对于新明之政，何卿可有解决之道？”朱怡成开口问道。
“此事兹大，臣不敢妄言，臣窃以为皇爷可咨询军机，以策群臣之力。此外，臣以为我大明海外之地已不同往日，而且各地来往本土距离近远不一，朝廷或可专设一衙门统一管辖，以成定例。至于其他的，臣暂时还没想到……。”
朱怡成点点头，神色中带着柔和：“何卿忠心为国，朕是知道的，这件事你先写个条程上来，待朕看过后再交由军机处议吧。”
“臣领旨！”此时此刻，何显祖心中简直就如吃了蜜糖一般那个乐啊！高兴劲别提有多少了，等他离开养心殿时，整个人走起路来更是带着风。
何显祖走后，朱怡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笑容自然是对于何显祖刚才所提的那事。
要说何显祖，此人当年被困杭州，无奈才投了大明。在满清之时，何显祖做官的本事不小，靠着专营得了布政使之位，之后又暂待巡抚，说起来也算是封疆大吏。
可实际上满清之后那么快就丢掉浙江，何显祖投明却是主要原因之一，此人要论风骨不怎么样，倒是很识实务。投明之后，朱怡成随手给了他一个侍郎之职，但却未给予他什么实际权利，为了取信朱怡成，之后何显祖倒是花了不少功夫，这才渐渐入了朱怡成眼里。
在朝中，对于何显祖的风评不一，有不少人认为何显祖此人善于见风使舵，又爱溜须拍马，并算不上什么干臣。但是在朱怡成看来，何显祖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他却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因为如果他不是聪明人，在满清时也不会占据高位，更当不了如此大员。
人总是有各自能力的，比如廖焕之老于持重，朱怡成用其于稳。董大山军中威望甚高并对自己忠心耿耿，朱怡成用其于忠。史贻直刚直不阿，朱怡成用其于直。王樊善于理财和经营，朱怡成用其于理。王东作战勇猛，朱怡成用其于勇。曾逸书才华出众，朱怡成用其于才……。
这些臣子各自都有各自的特点，何显祖同样也不例外，所以朱怡成人尽其用，把他派往琉球，而他也未辜负朱怡成给予的机会，使得琉球终归于大明，这才有了现在他入军机行走的机会。
眼下，何显祖提出关于新明之政的问题，这也表示了他的眼光。至于他的目的何在，除了在朱怡成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外，何显祖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对于这点，朱怡成自然看得明白。尤其是何显祖最后所提的设立新衙门以统一管辖海外之地的建议，足以显露出何显祖的野心。按照他来看，只要这个衙门就此设立，那么提出建议的何显祖有极有可能成为负责这衙门的官员。
要知道现在大明的海外领地加起来其面积已同本土差不多了，这足以看出这个未来设立的新衙门权利之大。如果真能成事，对于何显祖而言可是一步登天的变化，要知道以他的资历和在朝中的地位，就算之后顺利入军机，无论排名和权势都肯定靠后的。
但如果掌握了这个衙门，那就完全不同了。到时候何显祖手中权势可以说相比如今大大超出，更能使他在朝中地位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想到这，朱怡成不由得笑了出声，对于臣子的野心，朱怡成并不在意，臣子如果没有些野心和**，他作为皇帝反而会更加担心，而人只要有**，那么就有弱点，这天下人都是如此，何显祖自然也不例外。
第九百六十七章 翻天覆地
海外领，朱怡成从一开始就尤其重视，自然也早有打算。对于新明之地，随着前期的疯狂扩张到现在的暂时稳定，第一阶段的目标在朱怡成看来已经达成，接下来就是开始进入经营和发展的过程。
北美之地富饶广阔，其领土丝毫不亚于本土，而且物产丰富，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在后世，美国人经常自誉自己的国家是上帝给予的“天选自地”，由此可见北美的优势。
从一开始，在任命潘梦园为新明总督，由起负责开拓新明的同时，朱怡成也派出了通事处进行控制，以防止地方坐大。
中国历史上，对于藩镇的问题有许多前例，唐朝时期的安史之乱，就是藩镇作乱，从而把盛唐推向了就此走向衰败的深渊。而在之后，当中央政府无法控制强大的藩镇，从而导致地方叛乱也时有发生，最近的恐怕就是康熙在位的三藩之乱了。
何显祖提醒朱怡成对于新明之政的改变，其用意就是要避免藩镇的形成。在他看来，眼下新明领土广阔，军民千万，但因为远离本土，朝廷却无法直接政令控制，仅只设总督府是远远不够的。
再者，潘梦园此人在军中地位并不算太高，不用和董大山、王东等人相比，就是马功成、庄岩等也比不了。要论军衔和排名，潘梦园要排在林建章、杨勖和岳钟琪这些人之后，大致同朱一贵相当。
当年之所以选择潘梦园担任新明总督，那是考虑到潘梦园曾经为海军分舰队指挥官，并有驻扎琉球海外的经验。由此，这才让潘梦园借此机会一步登天，最终成了新明总督。
当时的时候，军中许多人对于潘梦园被任命为新明总督远赴海外没有丝毫羡慕，因为在许多人看来潘梦园这个任免几乎是九死一生，就算安然抵达，也只是在化外之地吃苦罢了。
可谁都没有想到，仅仅几年下来，新明就发展如此迅猛，而如今新明更成了大明在海外最大的领地，潘梦园这个原本谁都不在意的总督反而成了大明管辖范围最广，权利最大的封疆。
何显祖用这种方式提醒朱怡成，一来是为了自己着想，二来自然是向朱怡成表达忠心。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一个小算盘，那就是借此卖一份好给潘梦园。
实际上，他如此进言并非是得罪潘梦园，反而是为了潘梦园考虑。毕竟何显祖在军中没什么势力，等之后入了军机后，恐怕也无法像廖焕之等人那样拥有权势，再加上他的出身一直未有些朝臣所不耻，这点他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
假如事能成，一来可以在负责海外之地的新衙门得到权利掌控，二来也能拉拢潘梦园，毕竟当年在琉球时何显祖同潘梦园之间是有几分交情的，再加上他自己也清楚以朱怡成对大明的掌握，新明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脱离大明。
至于未来如何，这就无需考虑那么长远，既然如此用这种方法来提前解决问题，无论对于大明还是潘梦园又或者自己都不是一件坏事，这笔帐何显祖还是算得清楚的。
对此，朱怡成也心里明白，但何显祖的话并没有说错，虽说他朱怡成控制得住，可他的子孙又能如同他一样能控制得住海外领土么？随着新明这些年的变化，大明的确是要改变一下对于海外领土的管理方式和规划了。
朱怡成可不想等自己百年之后，新明就如同原本历史上的美国一般最终闹起独立，从而使得这块领土从大明中分裂出去。
而此时此刻，新明的平夷城，潘梦园正在听取下属的汇报。他们所在的地方如今是新明总督府的所在。
原本最初的时候，总督府是设在望海城的，但随着新明的不断扩张，再加上地方控制的需要，潘梦园开始把总督府由望海城搬迁至平夷城，从而在这新设了总督府。
如今的平夷城已同之前大有不同，随着不断扩建和人口的增多，现在这座城已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城。
整个城市，已拥有了近三十万人口，再加上驻扎在城外军营的二万精锐部队，这样的规模在整个北美都是屈指可数的。
这还没包括在平夷城周边的一些村落和庄园，因为新明地广人稀，再加上大明的扩张过快，使得新明和本土采取了不一样的农业方式。如在本土，老百姓一户有二十三亩地已算得上是殷实之家，普通农户一般来讲仅仅只有几亩地罢了，至于其他耕种的大多是地主或者富商的土地，并且需要交纳租子。
但在新明就不同，新明原来的印地安人本就是游牧为生，很少有定局耕种的情况。而且大明为了鼓励人们移民新明，在土地方面自然也是多加优厚。按照新明的规定，只要移民新明的大明人一下船，每个人就能得到五十亩的土地，如果是难以耕种的山地的话可以达到近百亩。这个数额还不分男女老少，只以人头计算。
在获得这些土地后，如移民还有余力进行耕作的话，那么新明政府这边可以根据需求给移民开拓荒田的权利，至于数额的多少那要看你开拓和耕种的能力。当然了，为了避免有些人肆意圈地的情况发生，新明也严格规定了土地交易，并对移民所持农田、山林的使用率进行控制，一旦达不到约定数额的话，新明政府就会直接收归土地。
所以，移民在获取土地后自然会投入生产和耕种，只要人不懒肯干，凭着这里的气候定然会生活的极好。再加上新明的税收极低，一些早期的移民几乎都摆脱了之前的贫困，过起了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好日子。
还有一些头脑灵活的人，甚至在新明政府的鼓励之下办起了庄园，招揽或用钱购买一些印地安人甚至西方的流民和黑奴来进行农业生产，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后世种植园的气象。
对于印地安人，新明采取的怀柔和武力并重的方式，尤其是在新明用强横的实力击败印地安联军之后，现在新明的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很少有成规模的印地安部落赶招惹了。再加上新明一直宣传的所谓殷地同大明同宗的举措，还有大明人同印地安人类似的外貌，归化印地安人也越来越多，除去一些离得稍远一些的或者是依旧还在坚持传统的部落，这些年来实际归化或者已半归化的印地安人何止百万。
这些人中，许多人已渐渐抛弃了自己之前的身份，取汉姓，用汉名，着汉服，说汉话。这里面就有着当年作战勇猛，直接由一个士兵提拔为军官的殷雄。
几年下来，殷雄屡次立下战功，已升至承信校尉，直领一营。这个级别在军中来讲在中级军官中也不算低，甚至潘梦园还曾经私下说过，殷雄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当兵的材料，以他的成长，终究有一天会成为将军。
现在的殷雄看起来已经没了当年那印地安少年的模样，无论从打扮和举止来看同汉人没有丝毫分别。去年的时候，殷雄还同一个汉族少女成了家，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而他的孩子也刚刚出身，并被殷雄取名为思明，寓意为思念大明故土的意思。
现在，站在潘梦园的面前，殷雄正在侃侃而谈，潘梦园坐在主位认真听着，在其他位置上坐着的是新明军中各级将领，还包括地方几个官员。
第九百六十八章 章函之劝
同法兰西停战后，新明的军力主要摆在南方，也就是靠近西班牙势力的方向。不过相比西班牙，法兰西依旧是新明最强大的敌人，但经历上次一战后，双方现在也没有继续开战的想法，谈判中划分了势力范围之后各自经营各自的地盘，除了在边界有驻守部队外，并没有针锋相对的军事设置，这也是避免产生冲突。
从这点来讲，如今的新明已经停止了继续对外疯狂扩张脚步，转而向内部进行消化。殷雄的部队是新明的骑兵部队，这支部队眼下已从最初的一个团已经增加到了五个团的兵力，而且骑兵的机动力强，对于地域广阔的新明而言更为合适。
这五个骑兵团有三个分别放在东部、东南部和南部，以应付紧急事态。而另外两个团作为总督府的直属骑兵团，主要负责对新明内部区域的控制和一些军事问题的解决。
殷雄所属的团就是直属骑兵团之一，眼下负责对于各部落的收编和驱赶任务，随着新明内政的完善，新明方面对于当地印地安部落的控制也越来越强，再加上农业、矿业和道路、城市的设置需求，之前一直以游牧为生的印地安部落共处方式开始已有改变，为了更好的管理和对这些部落的归化，新明对于那些依旧保守而不愿意归化的印地安部落采取了强硬手段。
“从今年到现在，我部已强行收容、合并、迁移部落15个，驱逐部落3个，另外还有2个部落因为顽固不化，甚至派人袭击我部士兵，被我部出兵直接扫除，其残余已向东逃窜……。”
虽然殷雄是印地安人，可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反而在说到扫除2个部落时神色中带着自豪。
在殷雄而言，如今的他早就已是明人，至于印地安部落已成为历史。现在不仅是他，包括他的家人和同他一样首批归化的印地安人，早就抛弃了他们原本的身份，无论从穿着打扮又或者言语，甚至从内心的认同来讲，都以明人自居。
其他的不说，就说殷雄的骑兵团吧。他这个团中真正的明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和殷雄一般的归化明人。在经过严格训练之后，这些原本就骑术极好的归化士兵骁勇善战，再加上手中的制式武器和火器，其战斗力极强。
除此之外，这些人对于印地安各部落的了解也不是普通明军可以相比的，无论从习俗、语言、沟通等各方面来讲都更为便利，这也是潘梦园特意把这些任务交给殷雄的原因，而殷雄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潘梦园的决策是正确的。
“部队的伤亡怎么样？”马长宝忍不住开口问道。
马长宝是殷雄的老长官，如今更是所有骑兵部队的统帅，殷雄当即就说了说部队的伤亡情况，当听到骑兵部队伤亡极小的时候，在场众人都露出了喜色。
“干的不错！”潘梦园欣慰地点点头，这句话让殷雄脸上露出了喜色，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这片区域的部落已经扫除，接下来就看民政这边的安置了，你这里没有问题吧？”潘梦园微笑着对坐在左边下首第一位的官员笑问。对方当即表示没有问题，民政这边他早就准备好了，军方行动完毕后，他这里就能马上跟进。
“还是老规矩，先建城，然后以城为中心向四面发展。”潘梦园一锤定音道，他这句话让众人连连点头，随后众人继续对于建城一事发表了各自意见，一个时辰后宣布散会，各自离去。
“章兄？”众人离开，章函却未走，直接留了下来。潘梦园见他如此顿时疑惑地把目光投向于他，似乎在询问他有什么事。
章函是新明的民政官，其至虽只是平夷城知府，可实际上由于新明的扩张迅速，如今新明的官员都是低位高配，除了原本的知府之职外，章函还要负责包括平夷城在内的六个城市的管理，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再加上各处地方的民政和所管辖区域的范围，从实际上来讲他这个知府同本土的一省布政使差不多了。
“大帅这几年劳苦功高，东遏法兰西，南压西班牙，北拓疆土，内平土族，正是有大帅的谋划，我新明之地可谓蒸蒸日上……。”
不等章函把话说完，潘梦园就摆了摆手，很是不满道：“章兄于我也不是刚才认识，这些年来虽你我为上官下属，可章兄却助我极多，我这人什么样的脾气你当知晓。新明是当年皇爷交于我手，我自然要为我大明为皇爷开此疆土，所做一切也都是为了大明而已，何谈什么劳苦功高，又何谈什么辛苦，一切只是本份。今日章兄说这番话，恐怕不是章兄自己的意思吧？有何话直言就行，难道本帅是听不进好话之人？”
“哈哈哈！”听到潘梦园如此说，章函顿时大笑起来，摇头道：“大帅就是大帅，虚怀若谷令人佩服，既然如此，那章某就直言了。”
说到这，章函正了正色，直接开口道：“自我大明登陆新明，弹指也已有数年光阴，从最初的望海城到如今，我大明在新明之地开疆拓土，可谓喜人。虽说东进之路因法兰西国原因暂无寸进，可在北方我大明仅今年就又揽千里江山，实是不易。如今，新明领地已近本土半数，人口更是超过千万，其中我大明由本土而来的子民就过百万之数，至于各处城池也是如雨后春笋般新建。今日会议之后，新城又要再起，但大帅可曾想过，这建城易，后续的却有千头万绪，其他不说，仅是这官员……。”
“官员问题本帅已有考虑，不瞒章兄，本帅已向本土去了书信，朝廷之后会陆续派遣官员前来，定不会耽误地方之事。”听到这，潘梦园开口道。
章函摇摇头，说道：“大帅误会了，本官说的并非此事，而是大帅之事。”
潘梦园顿时疑惑，有些不明白章函话中的意思，只见章函长叹一声，又说出一番话：“当年我大明新入新明，谁都未能想到新明之地的进展，不仅是大帅，恐怕连皇爷也是如此吧？但如今，我新明之地翻天覆地，大帅身为新明总督，其劳苦功高我等自然知晓，但大帅需知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帅统领新明军政一体，虽说只是一总督，可在新明却是一手包揽，权势无人可及。而今新明之地、之民、之财已远超本土一省，再加上又远在海外，难道大帅无半点后顾之忧？大帅需知居安思危，当有所警惕啊！”
说到这，章函停下了口，不再继续往下说，而这时候的潘梦园顿时神色惊恐不定，额头居然渗出了冷汗。
“章兄，难道……？”
章函摇摇头：“这倒没有，但大帅权柄过重依下官看并非好事，下官今日之言实际上并不合适，但下官同大帅相交多年，却不忍心看着大帅误入歧途。就算大帅无有他心，但有些事却不是大帅一人可决的。一旦真到了那时候，恐怕大帅再也难以有退路了……。”
第九百六十九章 惶恐万分
潘梦园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眼中甚至露出了明显的惊恐之色。
章函讲的一点都没错，作为臣子权柄过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他这样的封疆大吏。需知道，如果在本土的话，潘梦园倒不担心什么，可是在新明的潘梦园却是这片海外领土的最高军政长官，其权势可以说无人能比。
如今整个新明都在潘梦园的控制之下，先不说军队了，新明现在除海军之外都由潘梦园直接指挥，可就算是独立的海军，作为从海军将领出身的潘梦园也有一定的决策权。
之前，为了压迫南方的西班牙人，潘梦园就以新明总督的名义直接调动了海军，从这点来讲海陆两军只要潘梦园愿意，完全都可以直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而在地方政务，潘梦园这个总督也是能完全做主的，这些年来新明建城无数，除最初的几个城外，后续新建城市的官员任命都是出自总督府，然后再报于本土而已。
从这些方面来看，潘梦园的这个总督已经完全拥有了军队的指挥权、地方的政务权、官员的任命权。这三个重要权利全归于他一身，使得潘梦园在新明就如皇帝一般高高在上。
这样的权势，如在本土的话潘梦园恐怕早就被人弹劾了，亏得他在远在海外的新明，这才没有太多人注意到罢了。但是，暂时不注意不代表永远不注意，以朱怡成的英明，如果会想不到这些？而且随着新明的日渐发展，无论人口还是出产是越来越多，等到朝廷反应过来，如此地位的潘梦园必会惹来大麻烦。
再者，章函还特意提到一个敏感的问题，那就是许多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从大明至新明的移民，这些人中除了少部分冒险的商人和手工业者外，大多数人都是在本土过不下去，或者在战争中流离失所失去一切的流民组成的移民。这些人中，真正对于大明的归属感其实并不多，因为他们之前大多生活在清廷的控制之下，或是由于战争又或是因为灾难，这才冒险出海来到新明重建家园。
这些人，对于新明的感情肯定更甚于本土，因为在他们看来让自己获得一切的新明才是他们真正的家园。除去这些人外，还有那些归化又或者未归化的印地安人，他们对于大明的概念也只是在想象之中罢了，同样，这片他们生活和为之奋斗的土地才是他们的一切。
长此以往，这些人虽名义为明人，可又有多少人心中真正忠于大明的？随着时间越长，这种情况也会越来越显露出来，等到那时候一旦有人找个理由拥立潘梦园，直接给他来个黄袍加身，到时候潘梦园恐怕也没有丝毫退路了。
“本帅……我……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潘梦园神色惊恐，情不自禁道。
轻叹了一声，章函道：“大帅之心我自然明白，其实许多人也是清楚的。可是大帅，有些事并非你想如何就能如何，这天下人熙熙攘攘无不是为了利益。如今新明发展迅猛，大帅的威望也一日比一日更高，难道就能保证所有人都如大帅那么想么？”
“这……这……。”潘梦园的脸色渐渐发白，他越细想心中越是害怕，额头密密麻麻布满了汗水。
“本帅立即给朝廷写奏折，以辞去新明总督一职，以表本帅之心！”
“不妥！大帅如果这样做恐怕是适得其反啊！”谁想到章函当即表示反对。
“这是为何？”潘梦园心里急了，自己都打算辞职以表心意了怎么还不行？难道要他自杀明志不成？
“大帅莫急。”章函作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姿势，随后道：“大帅上表辞位，虽是表明心迹，但是大帅如此做又让朝廷如何处置？需知新明从无到有，直至今日拥地万里，人口千万，都是大帅的功劳啊。历朝历代，开疆拓土之功无其他功劳能比，大帅如此功绩名留青史是必然的，后人凡是提到新明，定会想到大帅之威名！如此天大的功绩，朝廷如就这么允了大帅，天下人又如何想？又让史书又如何写？甚至还会让皇爷落下亏待功臣的骂名！”
潘梦园顿时张口结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是啊！他这么一辞职，朱怡成如果答应了不等于落了个鸟尽弓藏的名声？更有打压功臣的嫌疑。以朱怡成要做万世明君的雄心壮志，却因为这件事成其污点，是无法容忍的。
如果不允的话，那么潘梦园依旧会被架在火上烧，这还是成了死结。这样做的后果甚至比不做更糟，甚至会给予以权势逼迫皇帝和朝廷的错觉。
章函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他继续说：“就算朝廷真的允了大帅，可新明的军政各级官员又如何看？他们又会如何想？在许多人看来，大帅就是他们的天，有大帅在，一切自有依靠，而如今大帅居然被朝廷去职，人心惶惶当是必然，假如到时候有人生出点异心，这大好局面恐怕就毁于一旦！”
潘梦园听到这，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潘梦园是一个优秀的将领，也是一个能干的臣子，但他却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政治家。他的本质和廖焕之、邬思道完全不同，就连蒋瑾也比不上。
说白了，潘梦园一直以来他的心中只是想着做好自己的事，以此来报效皇帝和朝廷，报效大明。却没有其他的想法，而他也是这样做的，但今天章函的这番话却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放眼望去，虽他依旧高高在上，手握重权，可实际上却已经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章兄……章兄还请教我！”
吓出了全身冷汗，潘梦园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这时他看见依旧坐在自己面前神色平常的章函，顿时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向章函求助。
第九百七十章 上表和免职
章函既然今天会说这一番话自不会没有准备，其实他今天所说的这些话早就藏在心中许久了，只是今日才说出来罢了。
新明如今看起来蒸蒸日上，但实际上却是暗藏隐患，而这个隐患就是当年朝廷决定开发新明之初就埋下的。倒不是当时朱怡成又或者朝廷没考虑到这里，只是因为当年谁都没料到大明在心明的开拓会如此迅猛，仅仅几年时间，新明就成了如今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谁都能看得出来，数十年后的新明必然成为举足轻重的一方势力。
地方势力过去强大，对于中央控制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尤其是眼下新明已经停下迅猛扩张的势头，转而向着内部经营的道路上走。这种时候，假如再不解决新明的问题，必然就是尾大不掉的结果。
章函和潘梦园不同，他在政治上的敏锐远超潘梦园，再加上他对于大明的忠心和同潘梦园的私交，不想看见潘梦园最终落得凄凉下场，更不想让新明之地因为这个原因使得千万人数年心血毁于一旦。
“大帅莫急，此事还是有挽回余地。”见潘梦园神色惶恐，章函连忙安慰道。
“章兄如有所教还请尽管直言，我潘梦园感激不尽！”潘梦园顿时露出喜色，连忙起身向章函郑重行礼，章函哪里肯受他的礼，急忙抬手拦住。
“大帅，今日我同你说这些，一是敬重大帅为了，二来也是为我大明基业着想，你我相交多年，不必如此。”
待潘梦园带着感激和期望重新坐下后，章函这才说道：“如今要破局，这依旧还在大帅身上，而且必须速度要快，在下请大帅写一份奏折，交由快船即日送至京师……。”
“刚才章兄不还说……？”听这话，潘梦园顿时一愣，有些不明白地看着章函。前一刻他说要写奏折请辞章函不是反对么？怎么突然又提这事了？
“此奏折同大帅所言内容自然不同。”章函摆手道：“奏折中，大帅可以上表三点，其一：大帅上奏请朝廷在新明正式设省开府，令新明之地全归于朝廷直接掌控。”
“章兄的意思是说……？”潘梦园有些反应过来，望着章函问。
章函点点头道：“没错！如今新明之地已基本确定，最初的扩张也已告一段落。眼下，除极北苦寒之地外，可以后期再做打算，而其余各地已拥万里沃土，以此看来设省开府，划分郡县时机已经成熟，大帅以此为由上表朝廷，朝廷定然没有不允的说法。”
“有道理！有道理！”潘梦园心中大喜，连连点头道。
章函继续道：“至于其二，既然设省开府，划分郡县，那么之前的总督府之责自然就要有不同，大帅可上表朝廷民政交由各布政司，以分之其权，至于官员派任之事大帅不需提及，自然有朝廷章陈在，一切依例即可。”
“那么第三呢？”越听潘梦园心里就越有了底，这两点一提上去朝廷定然对自己戒备大减，而且还给了朝廷直接管辖新明地方的理由，这样一来自己就能从其中脱身了。
“至于第三嘛，自然是军队了。”章函道：“军政分离，海军同陆军各有管辖，地方驻军同总督直领督标也需另行划分。如此可按本土的规矩，同时地方再设总兵、都指挥使司各领，以表忠意。”
说完这三点，章函继续指点道：“此外，新明所号也不恰当，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是大明国土，又何来新明之号？大帅可借由以上三点去新明之号即可。”
“好！好！好！”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潘梦园的忧愁尽散，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按照章函这样做，的确比他自己之前所想的要妥当多了，而且也能借此向皇帝和大明表露其心。
不过潘梦园又想了想，忍不住问道：“章兄，我是否还要请辞总督之职？”
“那倒不必。”章函笑道：“如朝廷允了大帅所表三则，那么大帅的总督之职再留着也是无妨。何况，皇爷乃天下英主，难道会看不出大帅的意思？到时候如何封赏，又如何安置，自然由朝廷做主，大帅只需记得自己只是尽臣子本分，至于其他又何需担忧？”
潘梦园这才恍然大悟，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等送走了章函后，潘梦园立即就写起了奏折，写写改改一直弄到深夜这才完成。重新再看了一遍奏折内容后，潘梦园小心用火漆封好，找来亲卫让其连夜送至望海城，派快船即日送至本土。
做完了这一切，潘梦园整个人一阵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大石，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潘梦园这才上了床，带着微笑熟睡了过去。
而就在潘梦园刚做完这些事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新西班牙总督何塞却是彻夜难眠，神色憔悴之极，两眼通红，身上华丽的衣服也变的皱巴巴的，看上去哪里还有半点总督的样子？
整整一夜，何塞几乎是歇斯底里在总督府内咆哮如雷，更是把他书房里的一些器物砸了个粉碎。甚至连他最心爱的漂亮花瓶都被何塞抽出剑砍成了碎片，吓得他的副官、随从甚至包括仆人全逃得远远的，生怕就被疯狂的何塞给一剑刺死。
眼下，折腾了一夜几筋疲力尽的何塞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而在他坐的不远处丢这一张装饰精美的羊皮纸。看着这张羊皮纸，何塞突然间丢下了手里的剑，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最为担忧也是最为惊恐的一幕终于发生了，自一个多月前传来吕宋丢失的消息后，很快又传来了他派往吕宋的舰队全军覆没的噩耗。这接连而来的打击，让何塞简直是目瞪口呆，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日子，何塞的精神就出现了些问题，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和狂躁，因为他很清楚，作为新西班牙的总督，丢失了极其重要的远东殖民地，再加上损失了那么多舰只和价值无可估量的金银意味着什么。
果然，惶惶不安之中，昨天由本土派来的使者终于到达了新西班牙，并且给他送来了国王的命令。命令之中，他费尽心机才得到了总督之位已被国王免去，不仅如此还要让他即日回国。
虽然国王在命令中没有直接下令逮捕他，可这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何塞想象得出自己回国后会面临什么结果，一想到这些，何塞只觉得人生没了丝毫希望。
第九百七十一章 胡里奥的悲哀
“财富、地位、荣耀……。”
这些即将而去，何塞的心中就犹如刀割似的，几年前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新贵，尤其是当他登上新西班牙总督的宝座后，他的家族无不以他为荣，而他更是充满了信心，自觉得自他起，他的家族必然能在西班牙王国甚至整个欧洲贵族圈里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是现在一切就如泡影，随着吕宋的丢失和黄金船队的覆灭，何塞很清楚自己的结果是怎么样的。想到这，何塞神色就是一片惨然，他抓起边上的一瓶酒，就如同混迹在酒馆里的酒鬼一般，把这价值不菲的好酒直接倒进了口中，就连不少酒水因为喝得急顺着嘴角流淌出来也不顾。
“不就是逼我死么？哈哈！哈哈哈！”用力把空酒瓶丢了出去，酒瓶砸在墙上瞬间就变得粉碎，何塞突然间就放声大笑起来，可这笑声很快又变成了哭声，堂堂新西班牙的总督大人居然和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哭了起来。
“阁下……？”
在不远的小客厅，两个人默默坐着，其中一人是迪亚兹将军，这位新西班牙殖民地的高级将领，同时也是总督大人的主要助手之一，如今却和一个普通士兵般忐忑不安。
那边的声音依稀传来，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折腾了整整一夜了，可是那位总督大人却依旧如同没有停止一般。而迪亚兹将军陪着本土前来的使者，也就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位胡里奥伯爵，也在这枯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相比有些坐立不安的迪亚兹将军，胡里奥伯爵却是神态轻松，他微闭着眼睛，静静坐在那边丝毫不为所动，当听到迪亚兹将军的询问后，这才睁眼看了对方一眼，但却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眼。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迪亚兹将军不敢继续再问，只能如坐针毡继续硬着头皮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声比刚前更高的带着愤怒的咆哮声从总督所在的那边传来后，很快声音就渐渐消失了，一切都归于了宁静。
大约十多分钟后，胡里奥伯爵再一次睁开眼睛，他抬起手朝着远处幽雅地招了招，一位等候在十几米开外的军官快步走了上来，毕恭毕敬地站到他的侧面。
“看望一下我们的总督阁下。”胡里奥伯爵用着没有半点情绪，而且又冰冷的声音吩咐。
军官应了一声，快步朝着何塞那边走去，大约几分钟后，那军官回来了，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口中说道：“阁下，总督阁下回归了上帝的怀抱。”
“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胡里奥丝毫没有意外，抬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这副姿态让迪亚兹将军看得背脊阵阵发凉。
当胡里奥的目光朝着迪亚兹将军望来时，迪亚兹将军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慌慌张张地胡乱划了个十字，嘴里还说了声“阿门”。
何塞的尸体迪亚兹将军没有看见，而且已经被去职又死掉的总督对于其他人来讲已经没了任何意义。甚至对于迪亚兹将军，或者新西班牙总督府的各级官员来讲，何塞的死并非是一件坏事，无论是对于他们又或者何塞自己和他的家族反而是一件好事。
所以人都清楚，何塞一旦回国其下场必然惨淡，虽然国王不会由此直接杀了他，但是审判和剥夺他的贵族头衔却是肯定的。丢失了在远东的重要殖民地，再加上整个黄金船队的覆灭，如此大的事件已引起了整个西班牙王国的愤怒，在本土甚至有人喊出了要绞死何塞的口号。
在这种情况下，何塞的下场可以说注定。尤其是对于贵族来说，剥落头衔成为平民，这简直比杀了他还无法接受。一旦贵族的身份失去，也就是意味着何塞的家族再也没有翻身可能，而现在何塞用这种方式做了了断，虽然凄惨，但对于他的家族和后人而言却并非是件坏事。
这也是何塞在绝望后选择的道路，同样他的死也让其他人从这个旋涡中脱离了出来，换句话来讲，何塞用自己的生命保全了许多人，同时也给了王国一个交代。
尸体如何收敛，又如何办理后事，这些自然有其他人去办。胡里奥伯爵站起了身，示意迪亚兹将军跟着他走，迪亚兹将军连忙跟上前去，两人直接下了一楼，来到原本属于总督的会议室。
“阁下……。”
忐忑不安地坐下，迪亚兹将军抬眼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胡里奥伯爵，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在国王陛下没有正式任命新总督的人选前，新西班牙殖民地暂时由你代理总督职权。”当胡里奥伯爵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迪亚兹将军整个人顿时一震，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和抑制不住的惊喜。
“感谢国王陛下和阁下的厚爱……。”
迪亚兹将军正要说几句马屁话，以讨好面前这位大贵族，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何塞这个蠢货，作为新西班牙的总督居然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法国人身上，不仅让在新大陆的殖民地军队擅自参与了同明帝国的战争。也正是因为这场战争的原因，导致明帝国对西班牙王国展开了强烈的报复！”
胡里奥伯爵的目光冰冷，丝毫不掩饰对已经死去的何塞厌恶和鄙视：“吕宋战争的爆发，其原因就在新大陆，明帝国为了抱负西班牙王国甚至拉拢了英国、葡萄牙、荷兰这些国家同时在远东发难，使得西班牙王国在远东百年的经营毁于一旦。现在，欧洲所有国家都在对我们丢失吕宋表现出幸灾乐祸的反应，甚至有国家在骂我们是傻瓜，就连法兰西也是如此，对于国王陛下的求助丝毫没有反应，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说到这，胡里奥伯爵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心中更是无比悲切。当年横扫天下，纵横四海的西班牙帝国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不仅从一流国家的宝座上跌落，而且还直接把远东极其重要的殖民地都给丢了，不能不说一件极其悲哀的事。
第九百七十二章 提议缓和
迪亚兹将军虽是殖民地的高层，但因为在新大陆，消息自然不如胡里奥伯爵那么灵通，何况之前新西班方面正面临北方明军咄咄逼人的压力，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哪里还有心思去打听其他消息。
当胡里奥伯爵现在告诉他这些情况后，迪亚兹将军这才明白了远东所发生的变化，而当得知明帝国还拉拢了包括英国、葡萄牙、荷兰这些国家联合向西班牙在远东的势力下手时，心中更是无比震惊。
“说说吧，接下来你准备怎么管理新西班牙殖民地？”告知了国际情况，胡里奥把话题转到眼下，直截了当地问。
这个问题迪亚兹将军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原本他只是一个将军，他的职责是保卫新西班牙，带领殖民地的军队同敌人作战。而现在，何塞死后，他却成了代理总督，虽然这对于他是一个机会，可同样也要面临何塞留下来的一个烂摊子。
如果在之前，胡里奥如此询问他的话，迪亚兹将军会不假思索地告诉对方会整兵备战，遏制住北方的明军，同时继续和法兰西那边搞好关系，以得到强大的法国支持。可是现在再这么说就不合适了，明帝国的强大根本不是现在西班牙能够相抗的，吕宋的丢失更给了西班牙王国上下一记狠狠闷棍，一旦明帝国继续报复，那么弄不好连新大陆的新西班牙殖民地也会不保，作为军事将领的迪亚兹将军可是参与过之前明帝国和法西联军战争的，对于明军的战斗力非常清楚。
至于法兰西，虽然眼下的西班牙国王和法兰西帝国波旁王朝同出一脉，可这对于欧洲各国之间的关系来讲根本就没什么用处？欧洲各国君主之间有着通婚的惯例，各国王室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些沾亲带故。
现在如此，未来也是如此，要不然历史上的维多利亚女王也不会被称为“欧洲祖母”了。假如路易十四这位强势的君主还在的话，那么情况自然不同。可是现在已时过境迁，在不损害利益的情况下，法国照顾一下西班牙是没问题的，但是要想让法国为西班牙出头，尤其是和如此强大的明帝国直接抗衡根本就不可能。
迟疑了下，迪亚兹将军小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无非说些如何稳定殖民地人心，巩固各处防线，同时继续为本土筹集金银之类的话，边说着边小心看着胡里奥的脸色，生怕说错了话。
胡里奥的神色依旧平静，没看出来他对于迪亚兹将军的这些话有太多反应，或者又有多少认可。一直等迪亚兹将军全部讲完后，他这才问：“说完了？”
“这……阁下，如果能让我多考虑一下，也许会拿出更周全的想法。”迪亚兹将军陪着小心道。
胡里奥伯爵摇摇头，正当迪亚兹将军心中黯然，自以为对方对自己失望的时候，胡里奥伯爵开口道：“这些只是很普通的事，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就行，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关键是怎么同明帝国相处，之前因为在新大陆的战争，何塞那个蠢货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给王国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损失，如果再来一次的话，王国是根本承受不起这种打击的，这点你必须明白！”
“是！阁下我明白。”迪亚兹将军连忙道。
看了一眼迪亚兹将军，胡里奥心中暗暗摇头，这个迪亚兹将军并不是合适的总督人选，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政治的敏锐和手段。相比之前那蠢货何塞，迪亚兹将军连他都比不上。
之所以用他代理总督，那是因为考虑到迪亚兹将军比较听话，和对于王国的忠诚。再加上殖民地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要稳定殖民地，军队这边是极其重要的，与其找个其他官员代理，而无法控制住军队的话，那么殖民地会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实际上，在前来新大陆的时候，作为国王使者曾经有意让胡里奥担任新西班牙的下一任总督，但是这被胡里奥所拒绝了。对于胡里奥伯爵而言，新西班牙总督虽然位高权重，可是却不是他所要的职位，他的职位是在国内，是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首相。
为了这个目标，志向高远的胡里奥伯爵怎么会去当一个殖民地的总督，从而在这个位置上浪费自己的政治生命呢？
“我给你提个建议。”胡里奥伯爵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新的代理总督了，作为总督，你拥有国王陛下给予你管理殖民地政务和军务的权利。对于目前的情况，我们必须同北边的明帝国和睦相处，消除因为何塞造成的两国误会。所以，接下来和对方取得交流，让明帝国不再敌视我们，这是非常重要的，也是必须尽快完成的策略。”
迪亚兹将军惊讶地张了张，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虽然迪亚兹将军的政治敏锐不强，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要不然也不会成为高级将领并被胡里奥看重以国王的名义授意他代理总督职务。
想想也是，眼下的确是和明帝国缓和关系的机会，虽然两国经历了战争，西班牙王国在这从西大陆爆发最终烧到远东的战争中输的极惨，而且丢失了重要的殖民地吕宋。
战争的失败和黄金船队的覆灭，使得西班牙遭受了沉重打击，但是西班牙这时候继续同明帝国交恶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因为丢失了远东地盘使得西班牙力量大损，而且在新大陆西班牙还要面对明帝国的强压，假如继续打下去，西班牙非但没有胜利的可能，弄不好连新大陆的殖民地都会丢失。
在失去远东后，假如再失去新大陆，西班牙就彻底失去了未来的一切，这也是西班牙上至国王下至贵族绝对不允许看到的结果。
战争胜负很正常，西班牙能够直到现在还存在，那不是因为它如何强大，而是作为一个国家和国家的统治阶级，他们清楚在什么时候采取什么策略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
第九百七十三章 策略的调整
西方有句谚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几日之后，由新西班牙总督府派出的使者向新明接触，并且表达了善意，对于之前所发生双方不愉快的摩擦以示歉意，同时希望能够结束这种敌对状态，双方之间和平共处。
消息很快从双方边境传到了平夷城，等潘梦园接到送来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颇有意外，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西班牙那边的用意。
对此，潘梦园思索了下，觉得现在这情况同西班牙那边适当地缓和一下倒也不是什么问题。而且随着大明在新大陆的扩张初步完成，眼下新明政府重要的是经营内部，而并非继续盲目地开拓。
毕竟，新明的人口从数量来讲虽已经不少，但从所占据的地盘来看体量却远未达到饱和，许多占下来的地方都急需移民进行填充。
再者，向东或东北是法兰西和英国的地盘，前者实力强大，而后者从名义上来讲同大明又是合作关系，所以眼下新明除了继续向北外就是向南了，至于北边苦寒，虽有丰富的矿业资源，但许多土地都不利于耕种。如果向南的话，那就是西班牙的新西班牙殖民地所在，在之前以武力压制，对西班牙采取报复手段，并且占些好处的话还行，但想直接开战一举吞并新西班牙殖民地，以目前的大明来讲根本是不可能的。
相比法兰西和英国，西班牙是要弱些，可这种弱却不是绝对的，作为曾经的海洋霸主，西班牙的军力也曾强盛一时，虽然如今已经今不如昔，但西班牙王国在新西班牙经营那么多年，依旧有着一定实力。
不要说一口气彻底打垮新西班压，就连潘梦园也没有绝对把握，而且一旦这么做了那就等于把整个新大陆如今的格局彻底打破。无论是法兰西，又或者名义上和大明站在一起的英国，这两个国家绝对不会坐视大明直接把新西班牙给吞并掉。
之前，新明咄咄逼人，那也是有的放矢，这也是法兰西不管不顾的原因。可一旦潘梦园要全面开战那性质就不同，这点潘梦园心里清楚的很。
所以说，随着吕宋之战的结束，吃了大亏的西班牙现在又摆出这副姿态，潘梦园也正好伸手接过对方的橄榄枝，以停止针对新西班牙的军事行动。
战争，终究只是手段，政治才是最终目的。
胡里奥伯爵作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也正是看清楚了这点，这才会提出同明帝国修好关系的建议。
在得到潘梦园的同意之后，新西班牙总督府所派遣的使者终于过了边境，正式进入新明地区。
说是使者，其实是一个使者团，除去随从的卫兵和负责使团日常的佣人外，使者团有两名使者，一个是正使，而另外一个是副使。
担任正使的是新西班牙殖民地的二级行政长官多明戈，所谓的二级行政长官，从概念上来讲是属于总督府的重要属臣，代理总督负责和管理一个区域，所以也被称为“省督”。
这是西班牙王国对殖民地的一种行政设置，就如同之前的何塞是整个新西班牙殖民地的总督，而如今的代理总督迪亚兹将军之前是何塞的副手，也可以被称为都督一般。
多明戈出使新明是总督府下达的命令，再加上他身为省督，从地位来讲虽及不上总督位高权重，可以他的身份而言担任使者已足以看得出新西班牙总督府对这次谈判的诚意。
但在使团中，多明戈虽然身为正使，可实际上他却不是地位最高的，因为担任副使的正是胡里奥伯爵本人。
这是胡里奥特意要求的，这次前来新西班牙，他不仅仅只是负责传达国王的命令那么简单，作为一个要准备王首相宝座为最终目标前进的贵族来讲，他所肩负的责任重大。
尤其是当大明在东方崛起，吕宋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丢失，这件事不仅引起了西班牙国内的哗然，而在整个欧洲更是一件大新闻。
东方，一直是欧洲所向往的黄金之国，早在罗马时代，丝绸就是权贵们争相追求的奢侈品，之后的茶叶、瓷器，更是让欧洲的贵族们为之倾倒。马可波罗的游记之后，对于东方帝国的向往是无数欧洲人所梦想的世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有后来大航海时代的开启。
随着岁月的流失和欧洲在大航海时代后的兴起，对于东方帝国虽然依旧是许多欧洲人所梦想中的国度，但是在一些高级贵族眼里，随着东方帝国的渐渐没落和不思进取，原本蒙在它身上神秘的那层纱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对东方财富的贪婪和**，而没有了最初的敬畏。
这点其实从当初葡萄牙甚至打算派兵攻占前明的想法可见一斑，其实这种想法这百多年来一直都有，而且许多国家都在不断试探。这其中就有葡萄牙、荷兰和西班牙三个在大航海时代前段大放异彩的国家，而渐渐英国、法兰西等国也加入了进来。
原本一切如同西方这些贵族那么想象，不断地尝试、不断的试探、不断地蚕食……。如果一切都未改变的话，等瓜分了南洋后，他们就会对这个东方帝国真正下手，而原来历史中也是这样干的，从而导致了1840年的那场震惊全球的战争爆发。
但现在，大明突然崛起，之前统治这个帝国的满清已名存实亡。新兴的大明向全世界展露了他的强大和从所未有的扩张主义，这点无论从新明还是吕宋都能看出，随着远东的局势改变，曾经从辉煌已渐渐衰落的西班牙王国很不幸地成了第一个倒霉蛋，战争的失败虽然让西班牙王国愤怒不已，但同样也带来了恐惧和不安。
由于远东战争之后西班牙实际上和大明已成了交战国，胡里奥伯爵正是出于这些原因前往新大陆，他企图在新大陆打开同大明的交流通道，同时近距离的考察大明的情况，以判断大明的真正实力，作为西班牙王国今后国际决策的依据。
第九百七十四章 西班牙土包子
一行人进入了新明控制区域一路向北，从边境前往平夷城快马需要三日时间，使者团一路行去自然没那么迅速，根据带路的明军军官告辞，要走足足十日才能抵达平夷城。
胡里奥年轻时曾经在新西班牙服役，对于新大陆的情况并不陌生，但是当他进入新明的控制区域后，一路的所见却让他大为意外。
首先，胡里奥以为新明和新西班牙类似，对于地方的控制是比较宽松的状态，但是在进入新明后却发现大明对于殖民地的统治采取的是另外一种模式。
这种模式是实施有效的行政管理，也就是说大明从一开始就是把新明当成如同本土一般经营，而不是如今西方国家对殖民地以掠夺的方式来管理的。
首先，体现在一路的道路上，要知道在新西班牙，道路只存在重要的城市或者城堡，至于野外根本就没什么正式的道路，许多地方甚至都是荒芜状态。可在新明，从进入的第一天起，他们的马车就行驶在道路之上，路面极为平坦，而且听说这些道路都是新明政府特意修的，根据新明的规定，只要势力延伸范围，必须有道路的存在，这是确保新明对地方的控制，同时也是完善交通甚至军事需求的便利。
这些道路不仅只有一条，而且四通八达，虽然有些地方明显还刚刚开始修筑，但主要的大道却已经完工。
如此巨大的工程，胡里奥想象不出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难道大明那边居然肯为这种事如此进行投入？这在西班牙，甚至其他国家就算在本土都没做到如此完善的规划，至于在殖民地更是不可能的。
其次，一路前行，原本以为会露宿风餐的胡里奥意外的发现，新明修筑了不少城市和镇落，这些城市通过道路的连接使得它们很容易的进行来往。所以他们一行人每日前行，都能在日落之前到达下一个城市进行休整和过夜，这对于原本以为一路会很辛苦的随从们来讲是件极为欣喜的事。
但在胡里奥眼里却让他心惊不已，尤其是他看见围绕着这些城市四周还有四通八达的小路同那些农庄、工坊相连的时候，更是惊愕。因为这对于西方国家来讲，这样的投入和规划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比如在新西班牙殖民，除了主要由殖民政府所占据的几处重要城市外，对于其他地区的管理是非常松散的，就算是村落或者城镇也是有普通西班牙移民自发的行为，除非达到一定规模后才会由总督或者省督进行任命，而在之后的管理也同样如此，在没必要的情况下，总督府会让他们进行自治管理。
但大明完全不同，就像胡里奥之前判断的那样，大明采取的是有效的行政直接管辖。无论城市大小，又或者城市所处的位置，都能看见大明的官员和城市管理者（警察）的存在，也正是有效的管理，在进入城市后根本就看不到欧洲城市中那些屎尿遍地，臭气熏天的样子，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
除去之前那些，还有一路四处可见的农庄和工坊，后者因为无法近距离接触，但是前者一眼就能看到。开拓的农田中粮食的耕种，放眼看去心旷神怡，但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胡里奥细想之下惊出了身冷汗。
中国人可是千年的农耕民族，同样也是这世界最能种地的人而没有之一。新明的移民都是从本土过来的，许多人以前根本就没自己的地，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交了租子后自己留下来的几乎连温饱都无法保证，一旦碰到天灾**，就连活下去都是困难。
土地，是中国人已经深入骨髓的**和需求，在普通国人眼里，拥有自己的土地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当他们在新明拥有了之前的梦想，得到了自己土地后又如何不会细心打理经营？而这一切不仅是他们未来的依靠，更是新明未来的基础。
除了大明移民外，一些归化的印地安人也开始学习大明人的耕种，这样就更加使得地方逐渐发展起来。这一切都落在胡里奥的眼里，对比着新西班牙甚至其他国家的殖民地，他不由得深思起来。
“大人，晚饭大约在两小时后。”这一日，他们来到了另一座城市，早就得到通知的地方官员为他们安排了驿站住下。刚进到为胡里奥安排的上房，一个随从就来告知一声，胡里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环顾一下四周，这房间的格局和他前几日住的基本没什么两样，同样是新明政府统一规划建造的。
坐在桌前，胡里奥取出纸和鹅毛笔，开始写起了东西。这一路给予他的感触实在是太大了，新明和西方国家对殖民地不一样的管理和经营模式，让他看到了许多以前从未有想过的东西，自第一天起，胡里奥每日都会他一天的见闻仔细记录下来，这些东西虽然平常，但他却深知其中的重要性。
飞快地写着，记录着见闻和自己的感悟，一个多小时后，胡里奥写完了今天要写的东西。随后，他想了想，又在下面写起了自己的想法，等全部写完后，他仔细又看了一遍，然后把这些东西小心收了起来，同前几日写的放在一起。
大明官员的工作效率和服务很好，所安排的饭菜也非常丰盛。这让使团的所有人都惊喜不已，虽说胡里奥不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相比明帝国丰富美味的饮食，欧洲所谓的美食就是垃圾一样的存在。
用了丰盛精致的菜肴，喝着用精美茶具冲泡的茶水，这简直就是欧洲顶级贵族的享受。但在这里，一个明帝国的殖民地，而且不是主城的地方就能享受得到，简直让使团中那些从未见识过这些的土包子大开眼界。
甚至于，一些普通使团成员和随从，还做出了让胡里奥实在无语的举动，那就是偷偷趁着招待人员不注意把喝完茶水又或者吃完美食的杯子、盘子、碗这些给藏了起来，打算带回去换钱。
当发现这情况后，胡里奥脸都发黑了，可还没来得及训斥他们，反而招待人员笑眯眯地告诉他们没有关系，如果喜欢的话可以随意拿，这些只不过是很普通的餐具茶具罢了，至于正副使，等到了平夷城，总督大人肯定会送给他们更好更精美的礼物。
ads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领取！
第九百七十五章 巴尔加斯
几日之后，胡里奥等人终于来到了平夷城，原本他以为一路所见的已经令他震惊了，但当到达平夷城后，见到这座比之前经过的那些城市更大更雄伟，而且拥有数十万人口的大城时候，再一次被震撼了一把。
明帝国在新大陆的时间不长，充其量也不过数年而已，可就这在短短数年，明帝国不仅做到了西班牙王国几十年都未达到的程度，甚至还远远超过。
“我的上帝！”使团中的普通人见到平夷城高大的城墙还有如此的人口和繁华，都情不自禁发出了惊叹。
甚至有些人更是眼中冒出了惊恐之色，虽然对于平夷城的规模惊愕不已，尤其是当见到平夷城外和进出的全副武装的明军时候，更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恐惧念头。
“这些异教徒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就算是在欧洲，这样规模的城市也不多见，他们真的是只花了几年时间就建起来的么？”多明戈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心中极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无法理解。一座城，尤其是如此雄伟的城市，仅仅靠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建起来的？而且他们这一路所过来见到的城市和道路，已经让所有西班牙人感觉到不可思议，难道这些明人会魔法不成？
当然，西班牙人并不了解大明的情况，早在大明登上新大陆后，一些新的建筑技术和设施就随之而来，再加上大明征服这片区域的同时就着手对各城镇和道路的规划和建筑，还有明人的高效率，哪里是散懒的西方人所能了解的？
其实，平夷城现在的规模只是本土一个中等县的样子，别说和北京、南京、杭州这样的超大城市相比了，就连普通的州府也比不上。再加上时间仓促，平夷城无论是从城防设施或是整个外围建造都未全部完成，后续会继续进行完善，但对于这些西班牙土包子来讲，却已足以让他们惊愕不已。
胡里奥同样暗暗心惊，同时也庆幸自己的选择。当他这一路行来，尤其是见到雄伟的平夷城，和这座城市的规模和人口时，他对于自己的决定已确信无疑。
明帝国，果然是一个无法抗衡的强大势力，西班牙王国虽然曾经强大，如今在世界各地也在列强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面对这个古老又神秘的东方帝国，西班牙王国根本不是对手，假如他是明帝国的首相，如果有这样的帝国为后盾，在被西班牙冒范的同时必然也会作出和明帝国之前发动战争同样的决策。
不仅如此，胡里奥甚至还会组织远征军团，直接把新西班牙并吞，然后再直接率领舰队打到欧洲去，从而逼迫西班牙王国投降，以获得真正的胜利。
而现在，明帝国仅仅只是占了吕宋，这对于西班牙王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想到这，胡里奥轻嘘了口气，把目光继续投向城中，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驿所早就准备妥当，相比之前所住的驿站，平夷城的驿所条件要好得许多，就那些普通随从所住的房间都能比得上之前的上房，胡里奥和多明戈自然住了最好的两间房。
入住之后，总督府派人先来见了使团，随后告知让大家休息一日，等明天总督大人会接见使团，并进行洽谈。
这样的安排胡里奥自然答应，随后就歇息了下来，看着房间里琳琅满目异国的风情，再加上那些精致的瓷器和丝绸装饰，胡里奥心中不由得感慨大明的富饶。
休息一晚，等到第二日的时候，换上了正式的礼服，胡里奥和多明戈前往在城中心的总督府，等他们到达的时候，已有总督府的官员等候着了，把两人接应进去，走进这有着明显大明官衙格局的总督府，多明戈忍不住左右张望，而胡里奥却是目不斜视。
正堂，身着新式军装的潘梦园已等候着客人的到来，当胡里奥迈步走进正堂时，一眼就看见了正站着的潘梦园，而在潘梦园身边还有三个人，一个同样身着戎装，这位是潘梦园的得力手下马长宝，另一位穿着和他们不同服饰的章函，还有一位却是一副西方人的模样，但他穿着明人服饰，这让胡里奥有些拿不准他的身份。
等到双方正式见面，胡里奥这才明白对方的身份，前三者暂且不提，至于那位西方人模样穿着明人服饰的人叫巴尔加斯，他的祖先是葡萄牙人，后来西班牙通知葡萄牙时期去了西班牙生活，直到他年幼时又回到葡萄牙。
之后，巴尔加斯作为葡萄牙商人前往远东，在澳门生活了七年，大明和葡萄牙海战爆发后，大明战胜从而收回了澳门统治权，巴尔加斯和许多当地葡萄牙人一样从而直接加入了大明国籍，成了一为大明人。
这些年，随着大明对外贸易的不断发展，再加上大明对海外的扩张，巴尔加斯这些澳门的新大明人简直如鱼得水，他们原本就是做海贸的老手，如今又有了大明的身份，无论是单独经营又或者和国内大商行合作，都能赚取比以前更为丰厚和回报。
巴尔加斯就是如此，原本仅仅只是一个小商人的他在几年时间就从一条船发展到拥有六条武装商船的海商。并且，巴尔加斯敏锐地发现随着南海的贸易不断增长，反而是来往于新明和本土的利益潜力更大。
富有冒险精神的巴尔加斯拿出所有的积蓄，又直接把自己的六条武装商船给卖了，换来两艘远洋商船专门进行新明和大明本土的贸易。一开始许多人笑话他，跑这个航线吃力不讨好，除了朝廷补贴的移民费用外，从新明获取的利益根本比不上南海航线的丰厚。
但是巴尔加斯却不以为然，在他的坚持之下，一干就是几年，而在这几年里随着大明在新明的不断扩张和经营，熬过前段艰难时刻的巴尔加斯终于苦尽甘来，不仅同新明总督府之间有了良好合作关系，也因为协助朝廷进行移民安置得到了朝廷的表彰，授于了民爵爵位。
现在，巴尔加斯在新明这边地位虽比不上那些有雄厚背景的大商行，但也是有头有脸的富商了。他甚至已经打定主意，把自己在南海的生意全部结束，把未来全部精力都放在新明这边。
巴尔加斯的身份比较特殊，由于他的身份和对西方世界的了解，早在一年前就被总督府聘请为顾问之职。而今天，由于西班牙使团的到来，潘梦园特意把巴尔加斯请来担任双方的通译，对此巴尔加斯欣然答应。
第九百七十六章 过早出马的正主
礼节性的问候，会晤双方分别坐下。
各自先说了些客套话，随后渐渐进入正题。
作为正使的多明戈自然是按照之前的策略向大明这边提出了西班牙王国的看法，这些无非只是以下几点。
第一：西班牙王国对于之前在新大陆双方因为法兰西王国导致的双方战争摩擦表示遗憾。
第二：西班牙王国对于明帝国在新大陆战争之后，已处于停战状态下无故出兵新西班牙殖民地表示抗议，并声称这违反了两国之间原有的和平状态，导致西班牙王国遭受了重大损失，这责任必须由明帝国来承担。
第三：西班牙王国愿意主动停止和明帝国之间的战争，以恢复和平姿态。
第四：西班牙王国承认明帝国对现在所占区域的主权。
第五：明帝国擅开战端，打破和平的基础，必须要负一定的责任，并且给予西班牙王国相应赔偿。
第六：双方在恢复和平后，进行正常贸易和商业方面的合作，西班牙王国可以给予明帝国在贸易上的便利，并且协助明帝国的一些商品打开欧洲市场。
当这六点在多明戈口中以义正言辞姿态说出后，潘梦园心里顿时暗暗好笑，同时对于西班牙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心中无比鄙视。
“贵国所提出的就这六点？”潘梦园平静地问。
“是的，暂时就这六点！”多明戈摆出一副贵族的派头，略有傲气地回答道。
潘梦园笑着摇摇头，随后目光朝着一旁坐着的章函望去，章函顿时意会，开口把话接了过去。
“贵使是不是搞错了？”章函一开口就反问，当巴尔加斯翻译过去后，多明戈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情不自禁回望过去。
“对于贵使所提出的六点，本官讲述一二吧。”章函轻描淡写地伸出一根手指道：“首先，贵使所谓的对之前战争爆发表示遗憾？那么贵使是否能告诉本官，之前的战争是如何爆发的？又怎么打起来的？这个遗憾究竟是指贵方战败的遗憾还是对战争原因的遗憾？”
多明戈张张嘴正要回答，章函却继续说道：“在此本官想问一下，贵使究竟是作为贵国的使者又或者是新西班牙殖民地的使者？假如是前者的话，贵使是否找错了对象？新明只是属于大明的一部分，无论是总督大人又或者本官，仅仅只是皇帝陛下的臣子，作为一个臣子，在未得到皇帝陛下和朝廷的授权下，根本就没权利同贵国进行国于国之间的谈判。假如是后者的话，这就更让人疑惑不解了，为何贵使不直接前往本土通过正常渠道沟通，反而来平夷城？还请贵使不要再意，以贵使的身份和要求，恐怕我等根本无法做主，所以之后的其他事宜也无需继续。”
章函的话音刚落，马长宝就在一旁点头：“章大人说的极是，这拜佛拜错可是大忌，难道西班牙王国就无尊卑可言，一个区区殖民政府居然能够当国主的家不成？”
马长宝这话顿时让众人哈哈大笑，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讽刺对方。不过他的话巴尔加斯却没翻译，但看着对方这副样子，多明戈那里会不知道对方十有**是在取笑自己，顿时脸涨得通红。
潘梦园这时候插口道：“章大人所言极是，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本帅只是朝廷任命的总督，却未有于贵国交涉之权，所以贵使此次前来恐怕是白走一趟了，不如贵使在此休息几日，好好游玩一下，然后早日归去。至于后事，贵使可自行前往我大明本土进行交涉如何？”
多明戈顿时一愣，心中有些急了。他之前什么都想到了，也估计到自己所提出的这六点大明这边肯定会进行反驳，其实所谓的六点根本就是一个理由罢了，无论是其中的遗憾又或者赔偿什么，都是一块遮羞布。
西班牙王国丢失了吕宋，在远东被明帝国打得如同丧家之犬，已成了整个欧洲的笑柄。眼下西班牙王国有心报复，但却没有报复的能力，权衡利弊之下只能退而求次用这种方式找回些脸面。
在西班牙方面来看，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体面而已，同时利用这一次接触缓和双方的关系，并且在其中获得些利益。
但谁都没有想到，潘梦园这边跟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以地方政府无权交涉为由就此堵了回去，这让多明戈怎么说？
假如是讨价还价的话，多明戈还有些准备，可一口直接顶回去，让他顿时束手无策，情急之下多明戈下意识地就朝着一旁的胡里奥看去，目光中充满了求助。
“这个白痴！”胡里奥顿时心里大骂，同时又暗道不好。
原本他作为副使并没有打算说话，因为他的计划只是借用副使的名义到新明的地盘上做一番考察，同时由此来制定未来西班牙的国策罢了。可现在多明戈这样望着自己，他以为现场的其他人都是傻瓜不成？分明就是告诉大家真正做主的是自己，而不是他这个所谓的正使。
可事到如今，胡里奥也没其他办法了，总不能让情况僵持在这？无奈之下胡里奥只能站出来解释道。
“尊敬的总督阁下，还有这位将军和大人，我们这次前来是通过国王陛下的授权，不仅代表新西班牙殖民政府，同时也是代表西班牙王国同明帝国进行接触。当然，对方的顾虑在下是明白的，从一个国家的统治来讲，贵国对于地方的控制实在是令人感慨，而各位对帝国和皇帝陛下的忠诚也让在下敬佩万分。”
胡里奥直接先上来给对方戴了顶高帽子，不着痕迹地吹捧了几句，随后继续又道：“现在的局势我们双方都清楚，远东的吕宋之战已经结束，因为这场战争的原因，导致贵我两国正常关系的破裂，这是一个非常令人遗憾和惋惜的。回顾战争的爆发，西班牙王国自然有着一定的责任，但从真正的原因来看西班牙王国同样也是受害者，这点在下还请诸位能够理解。”
胡里奥不亢不卑的几句话说的极有水平，再加上刚才多明戈的小动作，顿时让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位副使才是真正能够做主的人，再加上胡里奥开口所说的话，潘梦园开始凝神打量起这位头发花白身型高瘦的人。
ads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现金/点币等你拿！
第九百七十七章 国王的重臣
感觉到潘梦园向自己望来，胡里奥微微鞠了一躬，随后继续带着微笑道：“对于西班牙王国而言，其实刚才所提的那些要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明帝国能够感受到西班牙王国和殖民政府愿意同对方和平的善意。同样，也希望能够彻底结束现在的状态，让两国的关系进入一个新的历史阶段，这才是我们前来的目的。”
胡里奥这番话让潘梦园微微点头，对方摆出的姿态的确证明了所说的这些，而且胡里奥也未继续对于刚才所提出的几点要求明确回复，婉转地绕过了这些问题。
“贵使的态度令人欣慰。”潘梦园想了想说道：“不过正如章大人所言，新明总督府只是地方政府，并没有同对方谈判这些的权利，不过作为总督，我可以答应贵使，尽快把贵国的要求转至本土，又皇帝陛下和军机处进行决策。”
“这是自然。”胡里奥对于这答复没有丝毫不满之处，反而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但他同时又说道：“总督大人，在贵国皇帝陛下的答复之前，作为王国的使者，我想恳求您是否能够适当地缓和一下双方的目前状态，以便为未来展开良好的开始？”
“您的意思是？”
胡里奥想了想后道：“我建议就以新大陆双方目前局势来进行吧，首先彻底结束双方之间的敌对状态，并对双方接触区域进行明确划分，同时各自承认对方的势力范围。随后，在新大陆，双方可以尝试一下各方面的合作，比如文化、政治、商业、贸易、工业、农业甚至军方方面的合作，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总督大人您的权利范围之内，等贵国皇帝陛下有了最终决策后，我们可以再进行深入……。”
胡里奥避而不谈其他，只说目前新大陆的双方关系，并且提出了一些建议。这些建议倒也可行，潘梦园听后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马长宝和章函，马长宝是军人，对此倒也无所谓，至于章函想了想后接过话道：“贵使的要求总督大人暂时无法给予明确答复，不过贵使的建议倒是不错的，这样吧，贵使如果不急着回去，可以在平夷城歇息几日，等过几日再给您答复如何？”
“当然没有问题。”胡里奥笑着回答道，接着让人把携带的一些礼物送进来，然后起身提出告辞。
当胡里奥和多明戈离开后，潘梦园就开口道：“看来这个所谓的副使才是真正的主角，他的身份似乎不一般啊！”
“大帅说的极是！”章函点头附和道：“此人思绪缜密，所言有理有据，分明就是有准备而来。而且看那多明戈对此人的态度，这人绝不简单，不过为何通事处那边从未此人的信息？以他的才能和身份应该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马长宝也点头表示认可，他们都觉得胡里奥很不简单，而且所表现出来的姿态也不是普通殖民地官员能够有的，不仅对他的身份有了好奇。
“这人我知道。”突然间，巴尔加斯开口说道，他的话让众人同时向他看去。
巴尔加斯耸耸肩，有些无辜道：“我也是刚刚想起来的，毕竟胡里奥这个名字在西班牙很是普通，而且在之前我也未见过他。不过从他刚才的表现，还有正使多明戈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个胡里奥一定是个大人物。”
巴尔加斯解释道：“多明戈是新西班牙总督府的省督，他是二级行政长官，以他的地位来讲就算面对总督何塞也不需要如此。但是在刚才，多明戈对于这位胡里奥阁下却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那么就不难猜出胡里奥的身份和地位远在多明戈之上了。”
“而且诸位大人注意到没有，刚才对方在提出条件的时候，章大人直接询问对方究竟是代表殖民政府还是西班牙王国？而多明戈却无法正面回答，但是请注意，对方的那些条件从内容来看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区区新西班牙殖民政府能够提出来的，再加上那位胡里奥阁下之后所说的一些话，分明就是得到了国王的授权。”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位胡里奥阁下其实是西班牙国王的使者？也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解释一切？”章函瞬间就反应过来，直接问道。
“是的！”巴尔加斯点点头，随后又道：“按照我对西班牙王国的了解，能够成为国王的使者，并且由欧洲来到新西班牙担任如此重责，这人的身份和地位绝对不低，要不根本无法解释这些。再加上胡里奥的名字，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这人就是西班牙王国如今国王腓力五世的亲信重臣，胡里奥伯爵。”
巴尔加斯的话顿时让人一惊，潘梦园顿时追问胡里奥在西班牙王国的身份地位，不过巴尔加斯对于这些知道的并不多，毕竟他只是一个商人，而且一直生活在远东，对于欧洲的局势和一些信息仅仅也只是稍有了解罢了。不过作为曾经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对于西班牙的情况还算是知道一些，根据他的讲述，胡里奥伯爵是西班牙的大贵族，其祖上曾经还有着哈布斯堡王朝的血脉。
十几年前，国王卡洛斯二世去世，根据他死前的遗嘱，王位交给他的侄孙安茹公爵（腓力五世）继承，但因为兼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奥地利大公、波西米亚（今捷克）国王和匈牙利国王的利奥波德一世企图让其次子查理大公继承西班牙的王位。他认为西班牙公主玛利亚·特里萨在嫁给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时就承诺自己及自己的后代永远放弃了西班牙王位，就此导致了一场战争的爆发。
这场战争就是打了十几年直到不久前才最终尘埃落定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而当时的胡里奥伯爵原本就是卡洛斯二世的亲信，自然也是支持腓力五世继承王位的支持者。
在这场战争一开始，胡里奥伯爵就鉴定地站在了腓力五世这边，并为腓力五世最终继承王位立下了汗马功劳。
第九百七十八章 称臣
当得知胡里奥伯爵的真正身份后，潘梦园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如果仅仅只是普通的西班牙殖民政府所派遣的使者，作为新明总督的潘梦园自然不会在意，但是胡里奥的身份特殊，他实际上是代表着西班牙国王和王国的意愿前来交涉的，这自然就不一般了。
“老巴，这西班牙在南海丢了吕宋，之前又在新大陆被我新明压得气都透不过来，为何着胡里奥会特意从欧洲本土跑到这来？而且还故意装成副使同我们交涉？”马长宝有些不明白其中深藏的意义，忍不住开口问道。
巴尔加斯苦笑着摇摇头：“马将军，这我怎么知道？您要明白我只是一个商人可不是什么政治家，而且欧洲本土我已经好些年都没回去了，至于您所说的国王和伯爵，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讲更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果不是今天因为总督大人的邀请，我恐怕连见胡里奥伯爵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潘梦园见马长宝还要继续追问，当即咳嗽了一下道：“好了，这事老巴所知也有限，不要难为他了。不过现在搞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这倒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们可以肯定西班牙王国有同我大明停止冲突，双方缓和同合作的意愿。至于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是被我们打怕了又或者是其他，这不是我们可以考虑的。这样吧，大家先议一议，对于胡里奥伯爵提出的那些要求如何回复？”
在场中巴尔加斯分明就是打酱油的，他虽然有着民爵，可在这件事上没有丝毫发言权。而马长宝作为一个纯粹的将领，让他判断这些也有些为难了，所以潘梦园问这话的时候目光朝着章函望去，询问章函的建议。
章函想了想道：“此事新明总督府应尽快报于本土，由皇爷和各位军机大臣定夺。至于在新大陆的双方关系，军事方面停止敌对倒是没有问题，毕竟眼下再继续针对新西班牙也没什么必要，这可以同意对方，并且给朝廷的书信中写明即可。至于其他的合作，依我看，先适当地放开商业和贸易这块吧，新西班牙那边倒是有不少好东西，如能正常交易的话对于我们来说也算占了便宜，至于其他的，还是等朝廷的回复再说？”
潘梦园思索了下，点点头道：“那就先这样吧，还烦劳章大人这几日做个章程出来，我们几个再商讨一下后回复对方。”
就在新明潘梦园等人意外地迎来胡里奥伯爵的拜访，并且得知西班牙王国主动要同大明缓和关系的情况时，而在万里之外的北京城，皇宫中的朱怡成也接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那就是已经跑到甘肃的满清居然派出了使者，要求拜见朱怡成。
“居然又是这两位？”当朱怡成听到何显祖口中说出的满清使者的人名时，顿时愣了愣。
萧永藻、查慎行，这两位可是大明的老朋友了。想当年康熙朝的时候，他们两人就跑到南京，向当时还是监国的朱怡成劝降。
一转眼多年过去，朱怡成甚至已经忘记了这两个家伙，而今天他们两人又成了再次前来大明出使的使者，但这一次却不是来劝降的了，因为如今的大明早就不是当初仅占了江南之地的大明，已经成为了天下之主，而当年的监国也已是大明的天子。
“正是这两人，也许满清那边以为老朋友容易打交道吧？”何显祖在一旁笑着说道，他这话倒是让朱怡成哈哈大笑起来，看来那位已经掌握实权的雍亲王还是用意颇深，特意挑选了曾经和他打过交道的这两人过来。
“满清派人见朕，为的何事？难道满清觉得打不下去了，打算彻底臣服朕不成？”朱怡成笑问道。
“皇爷圣明！”没想到，朱怡成这玩笑话刚出口，何显祖就兴冲冲地回了这么一句，倒是让朱怡成猛然一愣。
疑惑地看向何显祖，只见何显祖满面欣喜道：“皇爷猜的一点都不错，臣已打听过了，此次萧永藻、查慎行这两人前来正是替满清上表称臣的。”
“上表称臣？你确定？”
“臣确定！”何显祖斩钉截铁道：“不仅如此，满清提出自去帝位，以奉我大明为天下正统，愿生生世世为大明藩属，永不背叛。”
听到这话，朱怡成神色有些凝重，他怎么都没想到雍亲王居然会来这么一手。他派出萧永藻、查慎行以使者名义，带来了建兴皇帝的去位诏书，同时以藩属自居，向大明称臣。
这件事太大了，从表面看对于大明是件好事，代表着满清彻底退出了正统，从而不再有和大明针锋的企图。而且在大明几乎所有臣民的眼里，这同样是大明取得胜利的证明，只要朱怡成答应下来，那么大明可以说就完成了天下一统，成为神州不二的主人。
但是朱怡成又想到了一点，雍亲王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雍亲王可不是普通人，他难道不知道一旦去了帝位，所谓的大清就消亡了么？而未来满清作为外藩，仅仅只是大明的臣子，也失去了继续争夺天下的可能。
想到这，朱怡成心中摇头，他认为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所谓的去帝位，向大明称臣恐怕只是雍亲王的手段罢了，他这么做一来是解决满清内部建兴作为皇帝存在的正统问题，二来是要保存满清剩余的地盘和实力，三来是要用这种方式打消大明对满清的敌对态度。
除去这些，雍亲王还有其他许多理由，可以说交出一个已经无法名副其实的皇帝之位，再以名义上向大明称臣，由此来换取一系列的利益，这笔买卖其实对于满清来说并不亏。
可是，雍亲王这么干，却从表面上让大明得到了所想要的一切，而且朱怡成能想象得到，一旦消息传出后，许多臣子必然会欣喜无比，甚至还会劝说自己答应对方的条件。
因为对所有人来讲，只要答应下来，满清作为曾经的中原之主就成了历史，而这也将是大明巨大的胜利，在不做丝毫付出的前提下得到这一切，谁不愿意呢？
第九百七十八章 物是人非
萧永藻和查慎行对于北京城自然不会陌生，但这一次回到北京城，他们两人仿如隔世，因为所见都同自己的记忆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整个北京城，自当年明军攻占之后，大明就对北京展开了一系列“去夷”，把当初满清所遗留的那些东西全部彻底抹去。那些代表着满人气息的装饰和物品已再也不见，就连在街上的老百姓也全部恢复了汉人衣冠，言语之间，之前流行一时的“京片子”早就绝迹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的中原雅音。
望着这一切，两人心中感慨万分，除了许多街道依稀有着记忆之外，却又显得那么陌生。
就连他们入城后，由于一行人身着满清服饰，脑袋上依旧留着金钱鼠尾，导致许多百姓好奇围观。那些百姓无论是之前的北京人又或者是后来才至北京的，无不用着奇异的眼神望着他们，甚至还指指点点，露出嘲讽和笑声。
“这些乱臣贼子！”见到这一幕，查慎行恨恨不平地暗骂道，如在以前，这些人如何敢这样？要知道他们可是堂堂官员，更是朝廷重臣！这些百姓别说冲着他们指指点点了，远远的就要提前避让，闪在一旁低着头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假如稍有无礼，那就是大罪！直接当街打杀也是应该的。可是现在，这些小民居然敢对他们如此这般？简直是翻了天了！
“此一时彼一时，悔余再说这些又何必呢？哎……。”相比之前，脾气爆烈的萧永藻反而要沉稳许多，早不复当年在南京的样子。转眼这么多年，萧永藻看上去可要比当初老了许多，西北的风霜更让他的容颜变得尤为沧桑。
听到这话，查慎行先是一愣，接着也长叹了一声，眉目中满是无奈。是啊！如今的大明早不是当年的大明，而现在的大清也不是原来的大清了。
他们这次来北京见朱怡成所为何事，他们两人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一想到拥有四海的大清最终落得如此地步，甚至连皇帝称号都要不保的时候，自誉为大清忠臣的查慎行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虽然相比萧永藻，他查慎行并不是满人，可是无论是先帝康熙还是现在的建兴，又或者已经把持朝政的雍亲王，对于他来说都有知遇之恩。自五十岁才中进士的他，原本以为这一生仅只能当个普通官员了却此身，但没想到却被圣上重用，不仅入翰林院任编修，还提他为上书房任职，这等于是把他当成储相来看待的。
如此恩德，怎能不让查慎行感激莫名？就算之前南京一行未能成功，事后康熙也未怪罪于他，反而继续重用。而如今，查慎行已被雍亲王抬旗至正白旗，这可是上三旗之一，如此荣耀更让查慎行对满清死心踏地。
入了北京城，行了小半时辰，一行人暂时在礼部所安置的地方住了下来。这个地方他们同样是熟悉的，因为之前地方官员入京时就是安置在此，但事已过迁，当初的主人眼下却成了客人，走进那并不大的院落后，萧永藻的神情就是一阵恍惚，脑海中闪过了当年的无数片段。
安置完，陪同的礼部官员就告辞离去，萧永藻见此连忙使了个眼色，一旁的随从当即明白，赶紧上前相送。相送之时，偷偷塞了一把金瓜子在对方手中，并很是客气地询问后面的安排，同时打听什么时候才能觐见。
片刻后，随从回来告诉萧永藻，对方只说让他们在此好生呆着，朝中如何安排自然会有人通知。此外，还提醒到，由于他们的服饰和打扮，最好不要自己出门，如果有需要只要和负责这的役员提就是了，假如擅自出门，大明可不保证他们的安全。
“岂有此理！”一听这话，查慎行心头更怒了，一巴掌就拍在了桌上。
倒是萧永藻却没说什么，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吩咐了一句让大家歇息就是，随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同朱怡成想象的一样，当萧永藻和查慎行抵达北京城，并且表明来意的时候，整个大明朝廷瞬间沸腾起来。不少朝廷官员更是对此欢欣鼓舞，欣喜若狂。
满清自去帝号，向大明称臣，这意味着什么？不就是意味着满清彻底认输了，从所谓的中央政府成了藩属，再也没有同大明抗衡的可能。这样一来，大明就完成了天下一统，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喜事，甚至有些官员已兴高采烈地开始写诗赋曲，以借此来称颂大明天子的功绩，为大明万年唱赞歌了。
“皇爷，满清此举分明就是缓兵之计，皇爷万万不可轻信。”养心殿，在京的军机大臣和军机行走皆在，当朱怡成先让何显祖说了这件事后，平时一向韬光养晦已不太主动发言的廖焕之顿时眼中精光一闪，头一个开口提醒。
“廖中堂所言极是！”董大山作为军方巨头当即说道：“满清向来无信，所谓的去帝号和称臣之举无非就是想借此保存自身，以取喘息之道。皇爷，当年前明时期，满清在辽东这样的花招并非没有用过，但后来又是如何呢？虽说如今满清已被赶出中原，但是他们的力量尤在，一旦让其恢复过来，到时候对于我大明必是大患！还请皇爷明查！”
接下来，其他几人也表示满清这样做包藏祸心，不能轻信。一旦朝廷允了满清，那么接下来对于满清的作战就要停止了，就给予了他们在中原之外经营的机会。
眼下，大明强盛，兵甲盛于天下。但这谁又能保证几十上百年后，大明不会渐渐衰弱下去？一旦到了那时候，满清再一次死灰复燃，极有可能再成大明之患。
听着众人所说的话，朱怡成脸上露出了微笑，看来自己手下的明白人不少，尤其是这些军机大臣并没有被所谓的喜讯而冲昏头脑，自己看出来的，他们也看明白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够直言不讳。
这点，正是朱怡成把他们招来询问意见的主要原因。他并不想自己的大明朝廷都是尸位素餐的官僚，尤其是作为军机处，这些大臣可以说是大明的中枢重臣，假如他们都没有清醒的头脑，那么自己的大明未来又会如何呢？
第九百七十九章 低头
欣慰地点点头，但这时朱怡成却见已经归京的史贻直却是一言不发，心中有些奇怪。
要知道史贻直此人一向刚直，而且政治眼光极为敏锐，要不然当年朱怡成也不会把他从左都御使之位放到军机处替代邬思道了。
按理说，就连廖焕之今日都头一个提醒朱怡成这件事的蹊跷，反而史贻直却一直未有表态，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奇怪的事。
“史卿对此有何见解？不妨讲一讲。”朱怡成奇怪之余开口问道。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向史贻直投来，有些人心里同样好奇今天史贻直为什么不说话，同时竖起了耳朵准备听他怎么讲。
“皇爷，臣想先向皇爷请教几个问题，可否？”史贻直起身道。
“史卿问就是了。”
“谢皇爷。”史贻直行了一礼，这才道：“臣之前听闻满清的建兴皇帝如今已成傀儡，现在满清朝政做主的是康熙的第四子雍亲王，此事是真是假？”
他这话一出，朱怡成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这件事并没百分之百确定，但是从锦衣卫得来的消息和满清的反常动态来看已经基本没错。作为军机大臣的史贻直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大明也借此在四川宣扬此事，但是史贻直今天再一次问出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这事已可确定，但无实据。”朱怡成如此回答道。
“这样臣就明白了。”史贻直似乎松了口气，接着又问：“对于辽东、云南两地皇爷如何看？是准备拿下云南后再攻辽东？”
朱怡成看了一眼董大山和庄岩，又点头道：“这是自然，云南和辽东原本就是我大明国土，不可放之任之，尤其是云南之地，朝廷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拿下云南也就是顷刻之间。”
“那么皇爷，除去这些外，河套之地呢？皇爷又如何看？”史贻直继续追问。
听到这，朱怡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手指着史贻直道：“你这所问朕可是要责问不成？有什么话直言就是，不必如此再问来问去。”
史贻直也笑了，行礼道：“皇爷圣明，无论云南、辽东甚至河套之地，都乃我大明故土，其实不仅如此，蒙古和河套以西同样也是我汉家王朝之地，皇爷以先明皇室忍辱负重民间，终在江南起事，历尽艰辛重兴我大明正统，复我汉人江山。以皇爷之雄心壮志，哪里仅仅只是只占区区中原就能止步的？要不然皇爷也不会改革祖制，大开海贸，功略海外，以开万世之基了！”
说到这，史贻直环顾四周，笑道：“我同诸位有兴辅助皇爷，自当为大明万世出力，以成皇爷霸业！而我等在后世史书也能留下一笔，为后辈所瞻仰。而今满清以区区去帝号，称臣之举意图蒙蔽天下，这种小儿手段简直就是笑话！我史某同诸位看法一样，满清不可信！不仅是满清，就连蒙古这些蛮子同样如此，称臣？哼哼，我堂堂大明还需他们称臣？只有死了的满人才是好满人，这就是臣的态度！”
史贻直斩钉截铁的一番话顿时说得众人心潮澎湃，尤其是像董大山、庄岩这样的将领更是涨红了脸。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虽然这句诗句在这时代并未有出，但是道理却是众人都懂的，更何况朱怡成呢？
君臣既然达成一致，那么接下来就容易许多了。对于见一见满清的使者，这倒并非不可，一来摸一下满清那么的情况，二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满清的真实态度。而更重要的是借此来表达大明帝国的决心，以消除那些朝中对满清此举有侥幸的臣子们，让天下所有人看一看满清真实的嘴脸。
很快，具体的时间就定了下来。正好后日就是朝会之日，朱怡成决定在这次朝会之时见这两位从满清过来的“老朋友”。
当得知正式觐见的日子定下后，萧永藻和查慎行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但在期待的同时又有着忐忑不安，此外还有无比难以言语的感情。
朝会这日，萧永藻和查慎行换上了朝服，由大明礼部官员引着前往紫禁城。当他们步入宫城的时候，抬头望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心中又是一阵感慨万千。
在上朝的大明官员不同，萧永藻和查慎行被人领着行到了令一旁，而他们的装扮在这些大明朝臣眼里是那么格格不入。尤其是相比大明官员的穿着，满清的官服显得又灰又暗又是那么难看，这原本倒不怎么觉得，可现在在这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内却是那么显眼。
还好，早在当年南京的时候，萧永藻和查慎行就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不过那一次相比今日虽然有些难堪，但对比还不算太过强烈。可是现在，北京的紫禁城可不是南京皇宫可以相比的，如此宏伟再加上眼下大明无比强盛的气息，一时间居然压得两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过不多久，朝臣们鱼贯而入，朝会正式开始了。萧永藻和查慎行依旧留在外面，等候着正式宣入。
两人微低着头，并没做什么交流，只是静静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一个小黄门前来告知让他们随自己来，他们这才移动脚步跟在其后，朝着大殿的方向而去。
“宣北酋使者萧永藻、查慎行觐见……！”
一句熟悉而同样带着耻辱的声音洪亮响起，不过这一次萧永藻没有跳脚大骂，更没做出其他愤怒的举动。他向身边的查慎行看了一眼，然后整整衣冠，大步朝大殿那边走去。
相比南京的皇宫大殿，这里的太和殿自然更加雄伟壮观。曾经在之前，他们经常出入其中，对这地方自然不陌生，可现在却是怀着另一种感觉，进入太和殿，觐见这天下新的主人。
入了殿内，两人熟门熟路的上前，和上次不同，这一次却一起打着马蹄袖，口中称道：“外臣萧永藻（查慎行）拜见大明天子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同时，两人跪倒在地，双手向前支着身子，整个人跪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