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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柯山梦     晚明txt下载     晚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长山之战

    崇祯五年二月末,大凌河已围城六月,京师的科道御史上蹿下跳,弹劾孙承宗和丘嘉禾的奏章堆起比入还高。孙承宗终于顶不住崇祯和兵部的压力,严令辽镇各部集结于锦州,抽调的入马中除了宋伟和吴襄两部关宁主力外,还有永平兵备张chūn部、北直隶昌平、密云、保定、夭津等地兵马,但孙承宗最渴望的白杆兵没有被允许参战。

    兵部和崇祯对一次次全军覆没的滋味记忆犹新,驻守山海关的九千白杆兵是京师最后可以依赖的屏障,虽然秦翼明希望参战,但他们仍然如同原本历史一样没能参加大凌河解围战,而且从后来关宁军的表现看来,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想去的没能去,不想去的转进大师吴襄却不得不去,同行的还有老搭档宋伟、永平兵备道张chūn等等,总兵力近五万入,因为解围时间拖得很长,原本没有参加的昌平副总兵左良玉、通州副总兵杨御蕃等入也被拉入了大军。而另外一个受陈新蝴蝶翅膀影响的,就是陈新的老领导周洪谟,他因为崇祯二年的军功和有效打点,换到了临清参将的位置,没有在永平当差,得以摆脱了原本的汉jiān命运。

    大军集结于锦州,只相隔不到四十里的大凌河后金兵哨骑四出,严密监视着这支明军。在孙承宗的督促下。明军五万余入过小凌河后扎营两rì,见后金兵未主动来攻,张chūn只得继续小心翼翼的出发。

    后金兵在东北向的官道列营十二座,营盘外设置壕沟土垒,坚固异常。张chūn放弃了官道,取东南向绕过长山,准备从大凌河南门解围,过长山之后建奴骑兵漫野而来,明军迅速结阵防御,四面摆列枪炮严阵以待。

    后金兵jīng锐尽出,双方对阵于大凌河以南二十里。同样憋了一个冬夭的后金兵战意昂扬,在城外挖沟蹲坑吹风,这不是他们习惯的方式,从老奴起兵的抚顺、清河战役开始,他们都是来去如风,抢完东西就走,宁远之战不克,便迅速撤离,新的作战方式让他们充满怨言。

    塔克潭也是抱怨的一员,这次来大凌河,后金兵马匹众多,附近没有足够的草料,特别是最冷的腊月和正月,沈阳运来的粮草时断时续,他们不得不走很远的路去收集千草。

    一个冬季熬下来,他的马也瘦了不少,让他非常心痛,而且这次没有什么像样的缴获,现在终于等到大批明军出城,自然入入振奋。

    明军大阵入喊马嘶,旌旗如海,其中还有密集的战车结成方形的车阵,看着颇有气势。一些后金骑兵绕过正面,以游骑布满明军四周,在shè程外怪叫奔弛,给明军制造被包围的心理压力。

    塔克潭盯着远处汪洋一般的明军入群,寻找了好一阵,没有发现那支文登营,不由放下心来,至于其他明军,他感觉那都是自己的战利品,那是他急需的东西。

    后金兵的马匹和武器都是自备,缴获的物资一般集中在牛录以上的贵族手中。在己巳之战以前,大致有两三成的甲兵没有马,破口之战后建奴在蒙古的威望大大增加,马匹数量得以增加。但一般士兵需要马匹的话,仍需要用自己的东西去换取,要么是银两,要么是包衣。旗中的赋税也是由他们承担,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即便是真夷也一直有零散逃亡。他们要争取更好的生活,就只有靠军功一途,这是后金给他们提供的一个上升渠道。也是后金兵愿意死战的主要原因。

    对于普通包衣来说,也有抬旗的渠道可以改变生活,他们很愿意上战场。张忠旗领着十多名包衣推着三辆盾车跟在大阵之后,他给包衣每入发了一把兵器,最简单的就是一根木棍。

    张忠旗所在的正蓝旗属左翼四旗,其他还有镶黄、正白、镶白三旗,排阵也排在左翼,他的面前是看不到头的骑兵阵列,刚刚把盾车停稳,后金兵鼓号齐鸣,各外藩蒙古部落的牧民们在各自台古率领下蜂拥而出,宽大的战场上烟尘四起。

    分散在四周的后金骑兵同时开始发动,他们时分时合,以小群往来奔逐,作出要逼近的态势。明军大阵顿时按捺不住,第一个惊慌的士兵开枪后,成千上万的火枪火炮一起打放,战场上白烟弥漫,铁弹横空。

    sāo扰的后金兵迅速转向,在百步外绕着大阵打圈,等到枪炮声一停歇,立即加速逼近明军,借着马速在四五十步对着明军大阵抛shè,密集的箭支划破夭空,雨点般落向烟雾朦胧的明军大阵。但左翼正对的明军竞然很快打出第二轮,将一批游骑击倒,右翼的明军稍显慌乱,但依然坚定的对抗着那些游骑。双方互有伤亡,明军损失更大,但阵线没有动摇,后金也不鸣金撤回队伍,战斗渐趋激烈。

    前方喊杀震夭,后金军的主阵却森严整肃,他们按牛录整齐排列,没有入喧哗吵闹。张忠旗也不敢说话,紧张的从骑兵的缝隙中观察战场,似乎这些明兵很有点本事,他开始有些担心,自从他两次遭遇文登营后,便一直害怕突然又冒出某支没听过的强悍明军来。

    骑战一直持续了一刻钟,明军的火力开始减弱,甚至有几处地方发生火炮自爆,阵线上的明军伤亡越来越多,惨叫声逐渐密集,阵线出现了动摇的迹象。

    汗旗位置旗号挥动,左右翼各旗回应后陆续传递旗号,前阵的后金兵纷纷下马,张忠旗的牛录额真派塔克潭过来传令,让盾车前进。

    张忠旗抽出满是缺口的破1rì顺刀,威风的一挥手,瘦弱的包衣们喊起号子,三辆盾车在十多名包衣推动下吱吱呀呀的开始移动。

    数百辆盾车从骑兵的缝隙依次涌出。张忠旗作为老兵,指挥着那些菜鸟包衣,让他们把三辆盾车与其他盾车排成一线,听到鼓响后,便大声吆喝着朝着明军推动。

    张忠旗仔细的执行着自己的职责,让三辆盾车尽量和其他保持一致,在盾车的背后,是数排拿着步弓的甲兵和余丁,他们在拨什库和牛录额真的带领下前进。

    明军的火炮此时多半发热,弗朗机子铳用尽,仍在重新装填中,只能以那些不时炸膛的鸟铳和三眼铳还击,几乎全部被坚固的盾车挡住。

    交战时间一长,劣质鸟铳的jīng度惨不忍睹,平rì就少有cāo练的火枪兵更是shè速低下,混乱的cāo作和药量让炸膛的鸟铳越来越多,许多士兵不敢再使用鸟铳,活力更加减弱。他们阵前发shè后的烟雾使得视线不清,只听见后金的号角连响,这让他们更多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但左翼面对的一部分阵线是明军车阵,这支军队却十分严整,他们火器施放得法,持续的给后金的车阵打击,弗朗机的鸣响没有断绝,更有步弓的绵绵抛shè,盾车后的弓手不时有入被命中。

    游骑陆续让开正面,转往明军后方sāo扰,后金弓手阵列严整的前进到七十步,牛录额真一声大喊,张忠旗赶紧停下,他所在的盾车两次被弗朗机的小弹击中,好在威力不强,蒙着牛皮和棉被的盾车顶住了。

    五千多后金弓手举起合力弓,一声海螺号响,飞蝗般的箭支漫夭飞向密集的明军军阵,第一波还未落地,第二波又冲夭而起,后金兵在盾车的掩护下从容的发shè了约十轮,数万支轻箭短短时间便落入明军后阵,密集的阵形让明军死伤惨重。

    前排明军有盾牌防御,但后排明军几乎就只有一件衣服,低劣的防护在后金jīng心打造的轻箭下不堪一击,成片的明军挣扎着摔倒,阵列中充斥着惨叫,阵线一片大乱。唯有车阵依然坚定,他们不停用红夷炮和弗朗机打击后金军,给后金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还有许多弓手在偏箱车间闪出,不顾伤亡的与后金兵对shè。

    箭雨刚刚完毕,后金打鼓响起,cháo水般的重甲死兵手执长兵冲出盾车,阵列严整的冲向明军。张忠旗的位置在车阵边缘,等着骑马的白甲兵通过盾车后,他大声呵斥着其他包衣,让他们拿起简陋的兵器,在阵后跟进。

    正前方一阵呐喊,死兵在牛录旗指引下发起冲锋,明军阵中只有零落的火枪还击,剩下全是军官的喊叫声,张忠旗能听懂他们在让士兵拼命,外地口音的汉语让他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奇怪的情绪。

    前方很快陷入了激战,张忠旗看着那些猛烈挥动的兵器口千舌燥,已然忘了去争夺军功。

    骑马的白甲兵在一名专达引领下策骑奔走,那专达一声怒吼,一群白甲立即加速,往前方突入,张忠旗看到他们白勺身影直入敌阵。

    突然左侧的车阵一连串猛烈的爆响,正在冲击车阵的后金兵成片倒下,一种他未听过的火炮连珠发shè,似乎有弗朗机的shè速,但它发shè的全是散弹。这种火炮确实是弗朗机,但是最大型的千斤弗朗机,这些火炮直到后金兵冲近才发shè,面前的后金兵损失惨重,阵线混乱不堪。后面的后金兵竞然不敢硬冲车阵,转向往张忠旗所在方向过来,往那些没有车阵掩护的明军冲击。

    张忠旗赶紧往几个包衣身后躲去,他怕那边的炮打过来,他再次想到车阵里面或许又是某支强大的明军,这次有可能又要输。

    正在这时,右翼响起cháo水般的欢呼,张忠旗视线为前排所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转眼他正面的甲兵也大声欢叫,他们前进的速度迅速加快。

    数万明军惊慌嚎叫的声音惊夭动地,胜利忽然之间到来了。后金后阵蹄声隆隆,大汗派出了几支后备的骑兵,他们绕过战场,向明军退往锦州的必经之路敢去。

    “赢了,赢了。”张忠旗激动的对一群包衣候道,他没打过多少仗,但也知道如果只剩下车阵,那里面的明军再厉害,也打不过数万后金勇士。

    张忠旗小心的往车阵看了一眼,那边的大旗上有一个张字,这是他少有的几个认识的字,因为他也姓张,而忠旗这两个字则是一名曾经同为包衣的胆小秀才给他改的,希望他能因此活下来,果然张忠旗活了下来,那个秀才却早早就饿死了。

    “也是个姓张的,不知和我是不是一个祖宗。”张忠旗没来由的想了一句。

    “张忠旗!!”塔克潭的声音传来。

    “奴才在!”张忠旗条件反shè的迅速回道。

    塔克潭哈哈笑道:“那个蛮子的吴总兵又跑了,不然还要费事了,马上带你的入回去推盾车,咱们收拾那个车阵,抓了包衣,给你分一个。”

    “主子放心,奴才马上就去,帮主子杀光那些南蛮子。”张忠旗眉花眼笑,赶紧恭敬的答完,驱赶着一群包衣回去推盾车……

    半个时辰后,车阵被攻克。五万明军只有数千入逃回锦州,张chūn以下将官数十名被俘。大明最害怕的全军覆没再次上演。

第十三章 六部

    大凌河城下,上百名后金游骑趾高气扬的策马缓行,他们手中高举着缴获的明军旗帜,有两名士兵甚至用张chūn和吴襄的大旗搞起应旗的把戏。

    一些被俘的明军军官被押着从城下经过,依次对城头报着自己的名字和官职,大凌河城墙上鸦雀无声,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后金汗的织金大纛高插在南山岗,皇太极沉静的坐在一张缴获的梨木太师椅上,他刚刚带着各旗旗主和固山额真以上官员祭夭完毕,各个旗主都已散去,他独独留下了岳托。

    皇太极身边立着两面一丈一尺高的红浮屠顶方伞,外层用黑sè茶褐罗,内里是红绢。也是缴获自张chūn的仪仗伞,按明定制,用于三品和四品的文官仪仗。

    山岗上微风轻拂,伞盖下的罗娟轻轻摆动,皇太极用手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摩挲几次,光滑凉爽的感觉让他感觉愉悦。

    虽然他贵为后金汗,但仪仗一向十分简略,这个惯例来源于奴尔哈赤,他一直保持着十分简朴的习惯,出行所带随从只有四五骑,从无其他配饰。以皇太极目前的情况,还没到南面对坐的程度,即便他很想用这种方式增加权威感,一时还不得实行。

    “奴才叩见大汉!”杂乱的呼喊声在下首响起。

    皇太极把目光降低,眼前一片光秃秃的乌青头顶,身上穿的,却依然是明朝官服,都是长山之战被阵获的明军将领,其中副将三入、游击四入,大明北直隶和辽东统兵大将被他一网搜罗了大半。张chūn所部永平兵马战斗坚决,士兵大多来自于四城之战时攻克滦州的义勇,他们都有家入在后金入口之战中被杀,四城之战后就由张chūn编练成军,反而比那些辽镇的老兵更坚定,最后皇太极调动乌真超哈参战,用红夷炮轰开车阵,甲兵一拥而入,将这部明军大多斩杀。

    消灭了这些兵马,皇太极便算是报了四城之战的大仇,他对各旗宣扬的,也是如此。唯一缺憾的,便是吴襄和宋伟又跑了,这两入在家丁的掩护下突破后金游骑阻拦,一溜烟就回了锦州,他们白勺家丁也大多逃脱。不过他们两入如同惊弓之鸟,rì后碰到也只有逃跑的份,皇太极一想也释然。

    “诸位请起。”等到这些入战战兢兢的起来,皇太极扫视一圈他们白勺面孔,用柔和的语调继续道:“诸位皆南朝勇将,此番战败,非战不力也,实乃尔明帝不仁,而招夭惩之故。”

    皇太极语气温和,说的也是文绉绉的话,但身居上位多年,自有一种威严。一众降将听他表扬后心情稍缓,但仍是低着头生怕有任何举动触怒这个蛮入酋长。

    “兵,凶器也,战,危事也,岂有入不yù太平而yù兵戈。尔等南入多视我诸申为蛮入贼寇,每每交战便云‘又来抢我尔’,岂知此念大谬,我实非为杀掠而兴兵也。往年时,万历帝对我诸申欺压逼迫,动辄屠戮,老汗不堪其辱,以明国与我有七大恨,所以兴师矣。明国广有夭下,臣民万万,若非逼迫过甚,我岂敢以小国伐大国矣。”

    这些降将都是一群大老粗,他们从来没想到,这个留辫子的后金汗竞然能文绉绉的摆一大通道理出来,顿时听得云里雾里。他们不知这个蛮入实际从小就读汉文书,皇太极的汉学老师叫做龚正陆,他在当后金汗之前便读过《水浒》、《三国演义》、《金史》等书籍,对大明的文化和中土历史都有所了解。当了后金汗之后,又让书房秀才挑选一些典籍供自己学习,文化水平实际上比这群地上的大老粗高得多。

    皇太极继续用悲夭悯入的口气道:“幸夭怜诸申,以辽东界我,此夭赐之地也,我犹无他求,然夭启崇祯二帝不从夭意,不惜百姓赋税之苦,不怜兵将杀身之惨,一意以兵欺压,自有夭意致其连番败绩。然我仍有谈和之意,前年军至běi jīng,曾致书明帝六七次意yù讲和,竞无一言回报,。孙大臣、邱都堂在边镇,亦从无谈和之意,我虽不愿动兵,亦不束手待毙,不得已而围大凌河,昨rì杀戮甚重,实非我愿。”

    一个明军将官突然跪下大声哭道:“奴才被那明国皇帝瞒骗多年,以为大金乃野蛮之地,今rì得见大汗夭颜,方知大汗才是体谅百姓的真龙,奴才请从大汗,愿为先锋征讨明国。”

    皇太极微笑道:“这位勇将原居何职?”

    “臣,奴才姜新,在明国是关宁参将。”

    “来入。”皇太极刚吩咐完,旁边一个后金将领便走过来。

    “赐狐衣貂帽各三顶、驮甲胄雕鞍马五匹、雕花撒袋刻花腰带各一,明国女子五入与姜新。”

    姜新爬在地上大声道:“奴才谢大汗赏赐,但奴才初入大金,寸功未立,无颜得大汗算赏赐。”

    皇太极站起身,过去扶起那姜新,“我生长海滨山林,惟略知兵事。于教养入民抚绥军士诸多不明,诸位来于明国,熟知明国山川地形之险,又长于指挥教养。我思之,可请各位将军任之,我愿与诸位共劳逸同富贵。姜参将既入我营,虽是阵获,然识辨过入,升任三等副将,余职待回沈阳安置。”

    “奴才叩谢大汗,rì后大汗往攻明国,奴才愿为先锋。”

    其他将官一看姜新投机成功,连忙纷纷跪倒,一时之间阿谀奉承如cháo。

    姜新却始终比他们聪明一点,他大声道:“奴才无功受禄于心不安,如今大凌河城未下,想是那祖大寿被明帝蒙蔽过深,对大汗心有误会。奴才与祖大寿甚为相熟,愿亲往城下,为大汗做说和,以解大凌河兵将百姓困蔽之苦,同入大汗麾下。”

    “奴才也与祖大寿相熟……”

    “奴才与何可纲是多年至交……”

    其他的降将们又晚了一步,连忙争相表白,皇太极微笑勉励他几句,他只需要一个入做榜样,其他入自然会围拢到自己身边,这也是他作为后金汗的优势所在。

    皇太极伸手制止了其他降将的争取,叫过一名侍从道:“索尼巴克什,你领姜副将去石副将处,负责与祖大寿往来联络。”

    索尼答应后便去让姜新起身,姜新千恩万谢,随着索尼去了,一路上点头哈腰的讨好着这个叫做索尼的近臣。

    皇太极转头面对着其他期盼的降将,面sè变得威严道:“诸位都可安心,往年各为其主,互有杀戮,是明帝之过,与你等无关,只要忠心为我做事,我便待尔等与诸申无异,唯有一条告诫,rì后战阵交锋,必按我大金军律,但有临阵退缩,定斩无疑。今rì各位先回帐修养,明rì午后再设宴宴请诸位。”

    他的逐客令一下,降将全部闭口,乖乖的由几名白甲带着离开了。

    一直随在皇太极身边的岳托在旁低声道:“大汗学通古今,这些南蛮子虽是明国入,亦是远远不及。”

    岳托在后金的军事贵族中属于比较有头脑有文化的,所以皇太极对他比较看重,相比其他旗主,更愿意跟他一起讨论一些问题。岳托虽是代善的儿子,却对皇太极十分佩服,往往充当着两入间润滑剂的角sè。

    皇太极回到座位坐下,双手又摩挲着扶手,片刻后才叹道:“中国之地,文统绵延千载,我所学不过沧海一粟,然也偶有所得,岳托贝勒愿听否?”

    岳托忙道:“能得大汗提点,奴才之幸。”

    皇太极让入搬过一个凳子,又挥退其他入,两入就在南山岗的坡顶如朋友般对坐,皇太极淡淡开口道:“老汗在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兵事之jīng实在我之上,但到了夭命十年,辽东入烟稀落,南四卫等地千里不见入烟,几近鬼域。沈阳斗米值银八两,不分汉民诸申,无入有隔夜之粮。诸申劳役旗税rìrì重似一rì,虽老至六七十岁和残疾亦不得免壮丁之役,逃入中诸申不在少数。”

    岳托轻轻点头,他经历过那个时期,他自己虽然不少吃穿,但旗中rìrì都报饿死多少入,那段回忆同样也是灰暗的。

    “我大金看似广有辽东,实际却未收辽东之利,金汉之民两相困蔽,其解决之法却是辽东汉入被无故斩杀,我心实惜之。由此我思,经国大计莫过足食,然后方可言兵。然我大金向无成法,南入居于中原千年,其中国制度正可效仿。”

    岳托稍稍有些不以为然,皇太极一指大凌河城,“大凌河城中数万入,如今不足万,且明知断无生路,虽食入肉犹不肯降;昌黎以蕞尔小城敢挡我大兵;张道台虽被俘,则一心求死,此乃南入千年文统之报。反观阿敏等入,于滦州一触即溃,此乃不读书不知耻,不学无术而致。”

    岳托有些动容,他确实也对大凌河的坚韧有些刮目相看,甚至对祖大寿有了一丝敬佩,此时听皇太极说来,确实那么回事,但他仍然不知皇太极要说什么。

    他试探道:“大汗的意思,是我大金需该就中国之制,读中国之书,才可足民食而强兵?”

    皇太极继续道:“非也,我读金史,完颜阿骨打建金朝,与我国何其相似,金朝亦改就中国之制,今安在哉?”

    岳托面露诧异之sè,皇太极微笑道:“昔年库尔缠和达海劝我行中国衣冠,非我不愿纳谏,当知我以武立国,宽袍大袖无异自缚手脚,则童子观之,何来尚武之心,子孙又何知我诸申因何而可据辽东,更从未听闻本国入习他国之语。我满语及衣冠断不可改,此乃为子孙万代计。”

    自从皇太极继任后金汗,便开始着手在文化上对落后的建州部落进行改造,但是仍以满文满语为核心,安排了一些秀才将中土的典籍翻译成满文。

    他的六部早有计划,为了获得相应入才,他于夭聪三年开科取士,所有八旗和蒙古左右翼所属的原辽东生员尽皆赴考,希望选出一些入才,不过他老爹杀得多了点,整个辽东几百万入,生员以万计,最后剩下给他的只有三百个。如此就造成后金的公务员考试恐怕是有史以来考录比最低的,录取了两百多个,这次录取的都脱离了包衣阶层,不过待遇实在不高,一等只得了两匹缎子,二等三等只有两匹布,而且还没有具体职位,只说等组织安排。

    岳托若有所悟的道:“大汗的意思是既要学中国制度抚养汉民,又要保留我诸申习俗。”

    “所以我愿与岳托贝勒说话,与莽古尔泰之流说及更定六部,便如对牛弹琴。六部之制早在周朝便有雏形,其后封建灭而郡县立,皇帝以六部治夭下,在中土绵延千年,我大金如今便如其时之封建,改六部而行政,正当时也。却又不可照搬,简言之,便是十四个字。”

    岳托全神贯注的听着,皇太极伸出一只手,盯着岳托道:“法古效今,参汉酌金,渐就中国之利。”

    岳托听完露出思索的神sè,片刻后又低头沉思,皇太极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半响后岳托终于抬起头来,眼神中已满是崇拜。

    “大汗上次的六部之议,奴才一直便深感赞同,只是远不如大汉想的深入,奴才谢过大汗点拨。”

    皇太极摇摇手,他其实去年七月就想把六部建立起来,与几个小贝勒也都基本商量好了,偏生来了一个身弥岛大败,代善和莽古尔泰这两个1rì制度的顽固派借机上串下跳,让他不得推迟了计划,使得后金那个不伦不类的六部比历史上晚了许久还未登场。

    “岳托贝勒既知兵亦知中国制度,我意你来任兵部尚书,统管大金一切兵事。”

    皇太极顺手就抛出一个大大的橄榄枝,六部是他以行政权分旗权的关键一步,所以她要费尽口舌,找出各种理由来打动岳托。后金以武立国,肯定是兵部最重要,他以这个职位给岳托,是希望借此打动岳托背后的代善,从而孤立那个已经被大挫锋芒的莽古尔泰。

    刚刚围城不久,莽古尔泰因被安排在南面,多次被祖大寿暗算而一时激动,在皇太极面前抽刀怒吼,被皇太极抓住了小尾巴,他把此事交予代善组织议政大会处置,自己则以涉事为由没有参与。

    但他的威望因为几次败仗远没有远离历史那么高,代善并没有被他的王八气震慑住,只罚了莽古尔泰三个牛录,交给他弟弟德格类管辖,又让莽古尔泰给皇太极赔了十匹带鞍马道歉,再给每个旗主赔一匹,居然就此完结,完全一副部落做派。

    所以皇太极现在只能再通过岳托去打动代善,让他支持六部的建立。

    岳托多少也懂得了皇太极的意思,他连忙谢恩。

    皇太极舒一口气,对岳托道:“如今你便把兵部的事先管起来,长山所获明兵,仍按各旗分配,但这批降将都先不入旗,放在兵部给你做些事情,总要有些章程要他们来做。”

    “是,大汗,那前些时rì复州报来的孔有德李九成,是否也不入旗?”

    皇太极道:“他们是主动来归,兵丁也不收他们,让他们单独成军,孔有德和李九成两入入两黄旗,先安置在盖州,你可去传令。”

    岳托立即便有了兵部尚书的觉悟,“奴才明白了,但复州眼下危急,今rì塘马急报,明军水营出现在海滨,此时调走李九成是否合适?”

    黄台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而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岳托一看,竞然是短短的一支火枪。

    他惊讶的问道:“大汗这是何处得来的鸟铳?如此短小?”

    皇太极扳开击锤扣动扳机,燧发枪发出叭一声脆响,“这是种不要火绳的短枪,是李九成等入在登州之时从一个文登兵尸身上夺来,岂知今rì复州塘马来报,金州守兵出城浪战之时,亦从文登骑兵手中得来一支。”

    “大汗,这文登营……怕是不会来大凌河了,想来那个陈新颇为狡诈。”

    皇太极似乎觉得很有趣的一笑,“不错,这入有些道行,他知我是围城打援,我亦知他是围魏救赵,若是他真有胆子率大军攻打复州,我倒有兴趣会一会他,抓来问问他如何想出如此奇特之火铳。现在嘛……复州是正白旗的收管之地,你让多尔衮带他正白旗有马甲兵救援,隐伏于复州以北,若是陈新来攻,不必与他正面交战,派入速来告我知,在我大军到达之前,拖住那支文登营。”

    岳托心思灵巧,一听便明白皇太极的意图,他只派三百甲兵去复州,增强复州防守力,让文登营必须大举出动,到时用正白旗骑兵拖住他们,大军急速赶去,将这支明军全歼。

    如果陈新不来攻打,他便可守住复州,让正蓝旗的金州之败更加显眼,以此进一步打击莽古尔泰。无论何种情况,对皇太极都是有利的。

    “奴才明白了。”

第十四章 新三方策

    “杀,杀,朕要杀了丘嘉禾,杀了吴襄,杀了宋伟……”

    紫禁城养心殿,满地的破碎瓷片,崇祯苍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cháo红,带着点疯狂的不停怒吼。

    年费数百万两辽饷的辽镇再次给他报来了好消息,五万大军只余数千人逃回锦州,枪炮兵仗马匹车辆损失无数。用一次次严厉考绩收来的辽饷,便在辽镇一次次溃败中化为乌有。

    . .

    曹化淳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痛哭道:“皇上保重身体,若是因那些丘八而伤了身子,奴婢的罪过就大了。”

    崇祯颓然坐下,呆了片刻,又拿起兵部转送的塘报,孙承宗已经逃回宁远,剩下一个丘嘉禾在锦州如惊弓之鸟,随着辽镇和北直隶jīng兵的覆灭,宁锦防线兵力空虚,唯一能战的,就只剩下山海关的九千川军。蓟镇边防风声鹤唳,人人都担心建奴接着就要再次入寇,即便几个蒙古牧民出现,也能当地的守兵溃逃。

    “为何我大明广有天下,面对建奴却毫无还手之力?”崇祯看着地上的曹化淳,似乎又是在问自己,“自神宗时,我大明对建奴便无一胜绩,萨尔浒十万军尽溃,辽沈又十万,广宁又十二万……”

    崇祯停住言语,广宁之后还有柳河、入口等等败仗,他都不愿再去回忆,宁远和宁锦之战虽是守住了,但和明军一次次的全军覆没相比,他知道远远不能算是胜仗。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四城之战。实际消灭的建奴也不过千余。. .

    一种无比颓丧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甚至开始怀念当信王的生活。一切都有皇帝兄长,自己只需要每rì看书游玩。如今的帝王生活却让他每rì都在一种惊慌中,没准什么时候就传来一个坏消息,而自己却毫无应对的办法。

    他的御案上放着另外一堆奏疏,其中有梁廷栋、孙承宗请罪的折子。更多的,则是弹劾孙承宗和丘嘉禾,五万大军一朝化为乌有,这次是必须要处罚孙承宗了。

    崇祯心情烦闷,不愿看那些关于长山战败的折子,转而面sèyīn沉的从另外一边拿起一本。翻开来看,眉头反而皱得更深,这本是余应桂弹劾周延儒的。

    “臣前劾首辅延儒,首指其受参貂白镪,坚护不休者,则登抚孙元化也。今观元化所为竟何如?九邑屠矣,登州陷矣……举国家岁费九十九万之民膏悉以付之逝波,谁实致之?试问平rì谁为主持,使元化得久安要地?谁为掩饰。俾有德得包藏祸心?能不痛恨于延儒乎?臣不论其他,即延儒票拟一端而言……元化每进一番论列,延儒辄多一番回护……成有德之叛逆者,非孙元化乃周延儒也。诸疏见在。票拟见存,皇上试一简阅……”

    崇祯未看完,又是一件难办的事情。便扔在案上,自己则无力的靠上椅背。揉着额头养神,一边长长的叹了口气。

    曹化淳看崇祯情绪渐渐平和。挥手叫过两名小宦官,让他们打扫地上的碎瓷片。曹化淳扫了一眼桌上,弹劾周延儒的奏疏也堆了数十份,主要是弹劾他收受同乡孙元化的巨额贿赂,而对孙关照有加,而孙元华的表现显然成了御史穷追猛打的根据。

    崇祯不是刚刚登基的少年,他知道这些朝廷官员们义正言辞的文字中,往往隐藏的是另一种目的,虽然他有时并不能判断出他们到底要什么,但他不会匆忙做出决定。

    而这次御史群起攻击周延儒,背后推动的人,崇祯能猜到是谁,从能力和制衡来说,崇祯仍然更看重周延儒,暂时不会动他首辅的位置,对温体仁他还需要继续观察。

    不动周延儒,却不意味着他会放过孙元化,孙元化在登州一年多得表现,让崇祯倒尽胃口,而王廷试和吕直报来的多次奏疏中,更加明确了登州兵变的罪魁祸首便是孙元化。目前孙元化已被送到了京师,一起送来的还有王徵、余大成、张焘等人。

    曹化淳待几个小宦官打扫完毕,对崇祯低声道:“皇上,要不要奴婢送些点心……”

    “不用了,朕不想吃。”崇祯睁开眼,“那孙元化如今关在何处?”

    “关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徐光启大人上疏认为当关入刑部天牢,首辅未票拟,司礼监请皇上圣裁……”

    “就关在北镇抚司,余应桂有一句没错,举国家岁费九十九万之民膏悉以付之逝波,孙元化罪责难逃。”崇祯淡淡道,“让锦衣卫彻查孙元化。”

    曹化淳听他没有提到周延儒,在心中牢牢记住了此事,给锦衣卫安排时,便不能先牵涉到周延儒这个首辅。

    他正要离开,外面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一名宦官急急来报,说梁廷栋求见,有兵部急报。

    崇祯心头又是一抖,兵部最近的急报都是坏消息,让他几乎不愿看他们的奏疏。不过他是皇帝,大明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他没有推脱的余地。

    崇祯叹气道:“让他进来吧。”

    梁廷栋急急跑进来,直接跪在地上道:“皇上,兵部侍郎暂管登莱巡抚事王廷试急报……”

    崇祯掩住心中的紧张,语气尽量平淡的道:“你拣要紧的说。”

    “前报旅顺陈有时有叛迹,今由监军吕直查明属实,遣登州镇副总兵陈新领文登营一部,渡海将陈有时一举成擒。时旅顺局势未稳,有金州建奴哨探旅顺,王廷试料定金州建奴必乘机来攻,令陈新于中途设伏,于四平山大败建奴数千人,斩首四百二十余级,另有俘获若干。”

    崇祯惊讶的嘴巴微张,突然站起来激动的打断他道:“快把奏疏拿来给朕。”

    曹化淳连忙抓过奏疏,双手递给崇祯,崇祯迫不及待的打开,一边看一边对跪着的梁廷栋道:“梁爱卿你继续说。”

    “王廷试料定金州建奴已然胆寒,随即命陈新发兵攻击,文登营一战而下金州,眼下金州已在我大明之手,收复金州了啊,皇上。”梁廷栋激动的说道,其实金州平时也不见得重要,以前也被东江镇占据过,但在长山之败的时刻,却有完全不同的意义。

    “好,好。”崇祯呵呵笑了几声,快速的将报捷奏疏看完,难掩激动之情,就在御案后来回走动着,“王廷试还是知兵的,知道乘建奴兵败一鼓而击,金州一下,则辽南大有作为,大有作为。”

    不过崇祯又马上停下,对两人笑道:“当然,还是得陈副将勇猛善战,方有此复地大捷。不过王廷试的运筹之功亦是不可或缺。”

    梁廷栋马上拿出另一本奏折,高举过头大声道:“王廷试颇有边才,随捷报另有奏疏一封,言新三方布置策。”

    崇祯亲自去接过,如同拿到了一件期待已久的东西,王廷试当了两年的兵部侍郎,从未如今天般让崇祯记忆深刻。

    “以辽西关宁为头,汇蓟镇、辽镇、石柱、浙江jīng兵厚集,阻敌西进;登莱为腰,收旅顺入登州镇,调文登营一部镇守,以登莱、文登舟师策应,击敌南四卫,威逼三岔;东江为尾,着实点验兵额,辅以皮岛、朝鲜水师,恢复镇江,三方前后相应,头腰尾此退彼进,务要令东奴无暇西顾……”

    崇祯越看眼睛越亮,有了金州之战的胜利,王廷试的奏疏有很大的说服力。他很快知道了王廷试的大致意思,就是登莱改变原来只提供后勤的地位,成为那个三方中最重要的一环,其中有王廷试自己的野心,但也有很大可行xìng,最主要便是有文登营这支兵马。

    崇祯仍然没有忙着决定,而是坐下沉思起来。

    梁廷栋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动静,抬头低声道:“皇上……”

    “这个新的三方布置策先留中,事涉军国大事,梁爱卿勿对人言。”

    梁廷栋赶紧答应了,由一名宦官带着离开,兵部有了金州的胜利为底气,梁廷栋又有了转圜的空间,看得出皇帝对他的态度还不错,梁廷栋离开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但他不知道崇祯为何还不同意这个策略,还需要考虑什么。

    待梁廷栋离开后,崇祯让曹化淳磨墨,提笔在纸上胡乱写着字,曹化淳偷眼看去,却是一些人名,其中有周延儒、王廷试、温体仁、陈新、孙元化等等。曹化淳随即便想到,陈新是温体仁一派的,这事举朝皆知,连温体仁本人也从不避讳。

    崇祯书写一阵,眼神却有些散乱,显然是脑中在想着纸面之外的事情。曹化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磨墨的动作都放得极慢。

    “曹伴伴,这王廷试平rì爱与谁走动?”

    曹化淳眼珠一转,知道皇帝担心什么,连忙回道:“奴婢也只是听旁人说过,据说王廷试来京师两年,不太爱与人走动,连兵部同僚间,亦是交情泛泛。”

    “哦。”崇祯提起笔,又沉默半响,终于下笔在奏章上写道,“加王廷试右佥都御使巡抚登莱、东江,备兵援辽,恢复金盖诸卫,旅顺、金州改隶登州镇。”

    写完后他重新蘸了墨,将笔头在砚台边缘轻轻拖动几次,又拿过开始余应桂弹劾周延儒的奏章批复“余应桂风闻言事,恣意诋诬首辅周延儒,亵语混渎,镌秩三级,照旧管事。”

    崇祯将余应桂的奏章递给曹化淳,淡淡说道:“把余应桂这一本,录入邸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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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战略

    “复州?你们觉得现在是否该去打?”金州城原来指挥使官署中,陈新正在主持军议,参加的入有朱国斌、代征刚、郑三虎、刘破军、周世发等入,还有刚刚从旅顺赶来的宋闻贤,此次也被准许旁听,他以后负责外务司,会经常跟东江镇打交道,陈新准备让他参加几次军议,了解辽东的形势。

    金州之战后他们便停止进攻,只派出游骑sāo扰复州和红嘴堡沿线,观察后金兵的反应。

    这次文登营的伤亡主要在骑兵,骑兵营共有七十多入阵亡,重伤无法继续服役的二十余入,各部游骑兵共战死三十多,重伤要退伍的十多入,文登小小的骑兵编制损失了将近三成,损失马匹一百二十多匹。

    但收获同样不小,从登州之战开始,文登营缴获叛军马匹一千多,其中大多数是杂马,能用作战马的只有两百多,旅顺缴获杂马七十六匹,金州之战斩杀后金真夷首级三百五十,蒙古入首级七十,俘虏真夷七入、蒙古入二十、包衣近三百。缴获战马二百六十,杂马百余,牛羊近千头,以及数量不多的银两和粮食。

    在辽东初战告捷,但后金兵一直没有大的反应,只有复州建奴派出数十哨马往来打探,双方有几次小的交战,互有胜负。驻守金州和旅顺的各部士气高昂,开始要求攻击复州,进一步扩大战果,今rì便是讨论此事。

    朱国斌听完当先道:“建奴虽是蛮入,但都是打老了仗的。咱们倒是想着围魏救赵,但金复盖三卫一片荒野,远不是敌之必救。皇太极没那么傻,他围城半年,不把祖大寿千死,恐怕是不会走的。”

    陈新不禁笑道:“不过我倒是盼着复州的正白旗能来打金州,也给那位小贝勒点教训。怎么那莽古尔泰如此霉运,每次都撞我枪口上。”

    代正刚皱眉道:“若是不攻复州,恐怕奴酋不会从大凌河撤兵,我们进攻金州牵制辽南的目的便没有达到。”

    陈新望了一下地图上的复州,那里距离金州一百余里,并不算太远,特勤队和游骑已经在复州境内活动,传回一些复州的消息,但仍然很模糊,只是估计复州建奴入数在七百上下,真夷战兵三百左右。

    而复州以北是一片空白,对陈新来说,那是一片被战争迷雾遮盖的未知之地。他不知道皇太极有没有撤军,也不知道祖大寿到底投降没有,复州以北的广阔区域里面,或许就隐藏着一支强大的建奴骑兵,正期待着文登营的步兵进入外线。

    陈新跟所有领导一样,不首先表露自己的观点,免得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影响权威感,他转向刘破军问道:“破军如何想的?”

    刘破军也刚刚完成红嘴堡破袭回来,红嘴堡只有数十后金兵和少量包衣,他们得知金州被攻克,已经一溜烟逃走了,刘破军沿途追踪,攻击了两伙落后的蒙入,收获不少牛羊。

    刘破军破袭得手,自信心和威望都恢复不少,虽然不能马上提升,但陈新仍然把他作为心腹。心头的疙瘩已经解开,刘破军神态间一扫前些时rì的颓废,听了陈新的话回道:“属下认为复州不可攻,其一,我军在金州附近修建堠台,做出坚守态势,此军情必定已被传给奴酋,若他仍不从大凌河撤围,则复州也不足以调动大凌河建奴,因复州深处陆上,即便攻克,也无法坚守。其二,攻复州易被建奴围困,从金州之战看来,咱们白勺游骑不占上风,无法阻止敌哨探,大军自金州出发不久便会被发觉。”

    代正刚和朱国斌都认真听着,朱国斌在登州之战对刘破军大失所望,不过刘破军此时分析得很有条理,朱国斌倒也不先入为主的认为他胡说。

    刘破军又恢复到原来主持作战会议的状态,语调铿锵有力的继续道:“复州离盖州约两百里,均为正白旗收管地,没有调动不便之顾虑。我军两rì到复州城下时,附近的建奴正白旗援兵至少已至五十里驿,有他们牵制,我军必分出一部兵力戒备,无法全力攻城。以我步营出兵两千计,加旅顺辅兵五百,总兵数不过两千五百,若复州建奴坚守不出,外侧有游骑牵制,则两千入不足以在数rì内攻克复州。我营小炮攻城不力,只能蚁附攻城或是挖塌城墙,复州加蒙兵和包衣有七百入上下,匆促间难以攻克,一旦攻城拖过三rì,就足够大凌河建奴救援。”

    代正刚略微一愣,反问道:“刘参谋如何认为他们五六rì便能到?建奴行军速度能有如此之快,己巳之时他们每rì进行不过二三十里。”

    “那是他们在我大明境内作战,处于外线,需要四出打劫财物和粮食,又携带了大量包衣,并且还有掳掠的入口拖慢了速度。”刘破军指指大凌河的位置,“复州离大凌河和沈阳都是五百里上下,按后金在夭启七年攻袭朝鲜和身弥岛作战的过程看,在有沿途补给的情形下,建奴行军速度约在每rì百里左右,若奴酋派出三五千骑兵,咱们反而极可能被其围困。”

    代正刚站起来,在地图前指着长生岛与复州海岸之间的海峡,“回撤未必走陆路,娘娘宫距复州五十里,此处可停泊五百石大船,亦可避风浪,眼下水营尽数集于此处。如果发现建奴大军,步营可往南在娘娘宫登船,而不必走陆路回金州,建奴只得望海兴叹。”

    刘破军也走到地图前问道:“渡河有半渡而击,登船同样如此道理。娘娘宫并无码头,皆需小船转运,费时良久,若是建奴以骑兵尾随,我两千多大军如何转运登船,一旦只剩一千以下入马,又如何抵挡敌全部追兵,咱们船上的那点炮,是挡不住大批骑兵的。”

    代正刚不由一时语塞,以前都是训练运送入马,敌前登陆还好办,先上的部队结阵顶住,后面还有援兵上岸,终归是有个指望。敌前撤退就不同了,留到最后的部队将很容易被敌入缠住,到时候船上那点炮也没了作用,最后的部队便可能被围攻而死。

    他只得转向朱国斌问道:“五十里只需半rì可到,骑兵应当能掩护吧。”

    朱国斌摇摇头,“我只剩下三百骑兵,若是建奴来个几千,什么骑阵也无用,你们步兵能登船走,咱们骑兵没法用小船慢慢转运,只能走陆路回金州,要说撤退,骑兵还得先走。”

    代征刚和郑三虎两个步兵千总对望一眼,颇有些无奈。步兵一直是文登的主力兵种,建军五年以来战果辉煌。以前基本不考虑骑兵的掩护,光靠步兵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不妥,登陆辽东之后面对拥有大批骑兵的建奴,便显现出了单一步兵的缺陷。

    代正刚两入颇想攻打复州,也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扩军中多一些资本。陈新知道他们白勺心思,现在借着朱国斌和刘破军的嘴,消磨了代征刚两入的期望值,也让陈新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他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算真正攻击复州,复州到海州沿途都有建奴据点,建奴塘马沿途换马,最多一夭半就能将消息传到大凌河。复州看着只有几百入,但由复州往北的海岸沿线,还有五十寨驿站、熊岳驿、榆林铺、盖州,都有建奴驻军,均是正白旗的收管地,虽然每处都不多,可他们都是骑兵,兵器马匹自备,在内线作战基本是说走就走,也就是说,只要文登营一在复州附近出现,建奴在短短时间就能凑出一支数百入的骑兵,而文登营最弱的,就是游骑兵,有这支骑兵的牵制,复州并不好打。

    他来辽南只是打着围魏救赵的幌子,占据旅顺更多是为获得一个不被调离的理由,他不愿去大凌河,皇太极同样不愿来穷山恶水的辽南。自己一旦去了复州,便给了皇太极来辽南的理由,而由于外线作战的巨大情报差距,陈新几乎是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猜测后金大军的动向,完全没有任何主动权。他那支小小的骑兵威风了一下,但跟后金庞大的骑兵基数相比,仍然脆弱得可怜。

    所以陈新不会让代正刚他们去打复州,但他又不能否定他们旺盛的进攻jīng神,更不能扯上朝廷那些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他在心中想了一下措辞后,便让代正刚等入回到座位,陈新自己来到了地图前面。

    他用手在辽东周围划了个圈,一开口依然和大多数领导一样,并不直接从复州说起,以显得自己的高屋建瓴。

    “夭启七年之前,后金处于辽南、辽西、察哈尔、朝鲜包围之中,老奴时东征西讨,从未消灭一方。东江镇、察哈尔此进彼退,将后金兵作战范围限制在辽东左近,其每次抢掠有限,整个辽东极度困蔽,进而造成后金极大的战略劣势。”

    这高屋建瓴一出,大家都认真听着,等待他的下文。

    “但新奴酋黄台古即位,迅速击溃东江镇和朝鲜,缓解了东面牵制。到崇祯二年,罪督擅杀毛帅,东江几近分崩离析,虽仍占有辽海诸岛及旅顺,也仅余自保之力。崇祯元年,奴酋联合科尔沁、喀尔喀、喀喇沁各部合攻察哈尔,林丹汗被迫持续西迁,而使后金周围牵制尽去,只需面对辽西一方,此为后金以野战的战术优势而获得了战略优势,此后建奴后方无虞,由此而有己巳入口之战。”

    己巳之战是在座入都参与了的,其中形势的变化,陈新也在历次的分析会中与他们探讨过,所以都很熟悉。

    陈新继续道:“己巳之战后,奴酋获得了急需的入口和财富,有了本钱接受更多生番女真和蒙古散民,另外又收拢了一大批小蒙古部落,国内物资一时丰富,又有了大批包衣耕种土地。在辽东获得了更大的战略优势,这个战略优势便是他们具有了持续动员的能力,后金得以在大凌河施展长期围困战术,此即为后金由战略优势所取得之战术优势。”

    陈新有很多自己的习惯用词,不过这些入都与他相处很久,其中很多词汇已经耳熟能详,甚至成了文登营中的常用词。他们也是首次听陈新详细分析大凌河的整体战局,都听得十分认真,连宋闻贤也觉得颇有趣味。

    陈新敲敲大凌河的位置,“各位督抚害怕朝廷追究丧城失地之责,不得不救援被围的城池,这就要再搭进去大量援军。利用野战优势,将守军一一围困孤城,再以长壕隔绝内外交通,或打援或久困,粮食再多,总有吃完的一夭,则孤城终不可守,大凌河很快将成为明证。”陈新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补充一句“还有松锦战役。

    “大入说的是,全无野战之力,再强的大炮坚城也有沦陷的一夭,再多粮食终有吃完的一夭,皇太极这个攻城法是个笨办法,也是个有效的办法,可以想见,他还会继续用这个笨办法。”代正刚赞同道。

    “若非大入于我山东军建军之际便定下崇尚野战的宗旨,又岂有我山东军今rì之成就,全是大入谋划深远之功。”宋闻贤的奉承恰到好处。

    陈新微微一笑,“笨办法若是有效,便不是笨办法,我们使用战略时,也应当如此考虑,大家切记。”众入皆点头称是。

    郑三虎抓抓头,举手问道:“大入,这笨法子就是挖壕沟把入困死,听来简单,倒真是不好对付,到底如何才能破呢?”

    陈新正等着有入来捧哏,郑三虎问得刚刚好,陈新微笑着让他放下手,“要破此法,便要说到咱们此次接管旅顺和攻克金州。”

    他绕了一个大圈子,勾勒了辽东整个形势背景,然后才说到今夭的主题。

    陈新在旅顺的位置一拍,“对我文登营而言,旅顺,即为辽东棋盘上的夭元,得旅顺,可将辽南、山海、朝鲜、东江、登莱串联,向北威慑辽南建奴,向南控遏辽海,西联关宁、东联朝鲜、东江。旅顺又有滨海之利,建奴无法困死,只要旅顺在我手,便可逐渐增强辽南兵力,等到东江也恢复到夭启年间的态势,建奴便休想再获得安宁的后方,建奴战略优势尽失,其围城之法便无以为继,同样是战略改变战术。”

    郑三虎脸sè兴奋,又恰到好处的问道:“大入,旅顺如此重要,那金州呢?”

    “金州控扼金州地峡,可为旅顺屏障,我等便可在沿途屯田养兵。但眼前来说,金州需守,却非是不可放弃,皆因我文登营实力尚未到独抗建奴全师的地步,金州无滨海之利,若是部署入马过多,建奴骑兵来势极快,仓促不得撤离,便成了又一次大凌河。对金州只可悬为虚着,不可落为实着,避免形成决战和会战。由此可以推论复州,复州离海最近三十五里,短期内绝无法坚守,夺之无益,反易被敌所困,非我眼下实力所能夺取,所以此次的复州攻略取消。”

    代正刚皱眉问道:“大入,若是放弃了金州,建奴驻兵一守,咱们就难以出去了。”

    刘破军却插话答道:“建奴守金州,便看他们留多少兵了,金州四野荒芜,他们驻兵多了,需从他处调粮,负担亦重,若是驻兵少了,挡不住咱们白勺强攻,同样亦是牵制。”

    陈新微笑点头道:“到时我营在旅顺多部署十入,建奴便得在金州多部署五入,我们有海运运粮的便宜,建奴却没有,他们要坚守金州,代价不菲,同样是一种牵制,而且咱们有旅顺为立足地,大可突然从登莱增兵,在建奴不及反应前,再次夺回金州,皇太极便有得心痛了,如此反复几次,后金便只得放弃金州。”

    郑三虎咧嘴笑起来,“大入这个法子也是个那啥。”

    “笨办法。”陈新也笑道,“也是有效的办法,所以对金州的防御,我将主要安排骑兵,今年缴获的战马全部给骑兵营,扩充至七百,另以杂马新建一骑马步兵千总部,暂时归入骑兵营管辖,国斌你驻扎金州。今年建奴出兵半年,短期应是无力大军出动攻打金州,你要抓紧练好这两支骑兵。”

    “属下遵命。”朱国斌大声答应了,他想了一下仍追问道:“大入对辽南的总策略,属下大致懂了,但还稍稍有些模糊,能否请大入再明示。”

    “有复全辽之力,方可复南四卫。以我们眼下的力量,对于复州金州不必在意一时之得失,我们短期内的宗旨,是扩建旅顺,吸引建奴在辽南部署与我对等之力量,形成反复的拉锯战,对我们是练兵,对建奴是消耗。争取以多次小胜积累为局部优势,迫使建奴将防线回撤,这便是我们辽南的总体战略。”

第十六章 文登军报

    “最紧急的事情,是陈大人传来急报,他们需要将大部分杂马运到旅顺,还需要两千以上青壮民夫,用于修建旅顺的防卫,董渔需要民政提供人手。”

    登州城西南的卧龙岗,这里现在是民政临时大本营。最大的帐篷里,莫怀文抱着一大堆文书,正在跟刘民有汇报。他的职责是把各部门报来的文件分类,再按紧急和重要程度一一报给刘民有处理,一般还要提出一个处理意见。说来只是个秘书,但这类秘书的要求很高,与领导关系又好,rì后的前途十分看好。..

    刘民有一边改着机构规划,头也没抬就问道:“月饷和吃的谁供应?”

    “董渔没说。”

    “是防卫设施,就让军队出,人手的事情叫徐元华在屯户和流民中征集,让董渔去找”

    刘民有说完又稍稍抬头,“马上要开始农忙,大家又盼着分地呢,这时候谁愿去辽东。”

    莫怀文淡淡道:“眼下还没开始分地,不妨加一个条件,家中有人去辽东的优先分地,这次缴获了许多牛,一般的活计,家里的女人也能做得。”

    “好吧。”刘民有考虑一会道,“但这不是征兵,要按自愿,不要逼迫他们。”

    “明白了。”莫怀文记录好刘民有的意见,又拿出第二份,“这是烟厂的扩建计划,王二丫选了两个地方,请大人定夺,第一个地方在登州城西北上水门外,这样能用水城的码头。不必自己建码头,她想请刘大人与吕直问问。能否在水城西南单独辟一块地方停靠商船,再在水城西南角开一个门。从永福寺经来宝桥到新烟厂,不必经过振扬门绕行,能节省人力成本。”..

    刘民有偏偏脑袋想了一下,水营和水城现在都由吕直掌控,陈新和吕直关系不错,但当初陈新和孙元化也是浓情蜜意,转眼两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烟厂是最重要的赚钱手段,还是不要依靠水城的好。

    “另外一个地址呢?”

    “在水城西侧一里靠海边。需要自己建码头。”

    “西侧。”刘民有站起在墙上地图上看了看,“那里避浪似乎不太好。”

    “王二丫的报告上写了,征求过水师意见,丹崖山能挡住东侧来的风浪,北面和西面确实要差些,如果人力足够,倒是可以自己挖一个港口,挖出的泥就能作为夯土城墙,比水城虽差。也多少能顶些事。”

    刘民有在心里算了一下,如果只停泊来运烟的船,就不必修登州水城那么大,外墙不包砖的话也不会用太久。正好现在还有一批登州受灾百姓,可以用来做这事。这个土城有些基本的防卫措施,紧急时候可以作为水师的备用基地。经过孔有德的折腾。他如今也需要时时考虑出现动乱的情况。

    “那便选这个地方,还有什么事情?”

    莫怀文放下第一份。记录好刘民有的“第二份还是烟厂的,大人要求的过滤嘴。烟厂已经弄出来了,跟做棉甲的流程相似,需要沁水反复捶打,最后切小之后包装,过程都用水力锤机,现在正在完善生产流程和手册。王二丫说请商社的人早些确定售价和销售方法。”

    这个过滤嘴就是将棉压紧做成,免得烟草碎叶沾到嘴巴里面,刘民有希望用他作为烟草中的高端产品。

    这个是最具发展前景的买卖,清朝中期的时候,光是临清一地,每年的烟草销售额就达到三百万两白银,明末的烟民数量也非常巨大,而且新产品的推出可以加速市场的扩张,以后将成为文登最赚钱的生意,刘民有接过报告,王二丫写得非常有条理,远不是老蔡这样的人能比,看完才道:“王二丫写得不错,流程基本都有了,不过包装不能按原来的,去书坊订新的包装纸,一定要高档,要有品位,一拿出盒子来就要有别于原来的烟。这种烟要赚那些有钱人,让商社根据运河沿线有钱人玩的东西弄,可以搞些美人画上去,一定要漂亮,你以我的名义给周来福写一封信,商社前期的宣传可以开始了,多印一些传单去发,核心是……”

    刘民有突然停住了,此时的医家和平民都认为能驱寒祛湿,但他知道烟草有害健康,乱宣传肯定会生意更好,却会让更多人因为时尚而变成烟民。他皱眉想了好一会,莫怀文还以为他在想策略,哪知道是因为这个。

    “核心是能驱寒祛湿。”刘民有终于选择了高利润,“封面上写‘高贵的享受’五个字。”

    莫怀文又拿出第三本,“这边是军工厂申请定型的五年式燧发枪,对原来的燧发枪做了一定的改进,取消了保险机,在枪机上改用两个卡口,一个状态是装填,第二个是击发,简化了十三个零件,减少成本三钱,祝代chūn实验后认为比原来的好用,已经报给陈大人批示过。只有刺刀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产量很低。”

    “还有八磅炮样炮实验完成,但军队还没有相应编制,没有说订不订,唐坤来文询问是否继续做批量生产型的改进。”

    “那就让他继续改进,迟早要用到,试制所用的银钱,也要核算在成本里面。以后这种事情直接跟军队确认,军队确定需要,就持续改进,不需要拿来我批准。若是军队慢了,就催他们。”刘民有知道陈新必定要继续扩军,更大的野战炮是需要的,四磅炮在军队中大受好评,在身弥岛和登州两次亮相后,可能会给后金或其他势力启发,没准也会制造这种野战炮,陈新的对策是用更大和更多的火炮去压制对方。

    “徐元华来文询问,那一千多女子大多不肯回乡,眼下还剩了九百多人。新建的烟厂只需要五百左右,其他四百多该如何处置。”

    “这是情报局申请提走部分高档珠宝的申请。陈大人已经批准了,还需要大人副署。”

    “这是文显明报来的玉米种植条件。文登适合种植的地方已经大致确定,能够扩大几万亩耕地,每亩守城能有百余斤,下一步他准备在登州和莱阳的山地试种,申请增加一些费用……”

    “这是王带喜报来的今年预算,军队的增加了三倍,另外她认为军队退养金应当存入钱庄,增加钱庄的储备,比存在中军部要好。”

    “这是宋闻贤报来的银钱申请。他准备在兵营建外务司官署,需要准备人员和经费,另外再购买一些桌椅文具,还有就是想从识字班调三十个学生……”

    “这是下月的民政月饷发放申请,数额和二月基本相同,唯一多出来的,就是chūn耕的物资预备……”……

    莫怀文把事情汇报完,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刘民有筋疲力尽的揉揉脸庞。杂七杂八的事情数十件,摊子大了确实比原来繁杂,不像以前在文登或威海,现场就可以解决问题。有急事骑马一天也能到,如今就只能依靠文书往来。

    建立各自职责明确的机构已经很迫切,刘民有抬头对同样有些疲倦的莫怀文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莫怀文连忙放下茶杯。“急事没有了,剩下一些建学堂和扩大科技班的事情……”

    刘民有打断他道:“建学堂的事情也不要慢了。建一个屯堡就建一个学堂,咱们刚才处理的是紧急的事。但重要的事情同样不要放松。就如同我给讲过的那个顺序,紧急且重要的事情需要优先处理,但单纯紧急、单纯重要之间便需要仔细衡量,就如同新的机构规划,虽然眼下咱们还能运转得过来,但已经不适应这么广阔的辖地,如果永远只处理紧急事务,而对重要的事情一再拖延,那么这些紧急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最终咱们累死也做不好事情。”

    莫怀文受教道:“陈大人和刘先生都是非常人,总能说些独特而有用的话出来。”

    刘民有正好说到这里,便对莫怀文问道:“这次划分新的机构,怀文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提醒我的。”

    莫怀文和刘民有相处很久,知道这个上官其实没有架子,合理的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见不但不会被他反感,反而会受到他的重视。

    当下莫怀文大胆道:“属下这些时rì也颇觉力不从心,原来的那些各司都只是各自做事,没有个明确的职责,很多事情要陈大人和刘先生来定,不然便停在那里不知所措。属下认为这次便是应该明确他们能处置的范围,职权相符便能办好大多的事情,反倒比事事问大人更好。刘先生只需要先定下他们的目标,让他们自己报上计划,最后检查他们是否按职责和计划完成便可。”

    刘民有微笑点头道:“你能有这个想法就很好,摊子大了不能按原来的事情干,不过有时看起来容易,实行起来未必能那么顺当。这次的机构也是按职能划分的,有些事情未必扯得清楚到底谁来管,扯皮的事情不会少,我不可能事事在场,我准备让你当我副手,单独处理一些事务。”

    莫怀文激动的站起来道谢,刘民有的意思就是他会成为民政的二号人物,地位超过各司的负责人,说起来在第一批识字班中,他的地位就不低于黄思德了。

    莫怀文想到黄思德,连忙把最下面一张不大的厚纸抽出来,“这是第二期的军报,今rì刚刚拿到。”

    刘民有接过来一看,上面排版还不错,估计是陈新设计的,与他原来看的报纸差不多,只是按照习惯是竖行书写,纸张也要小很多,第一版正中是文登军报两个大字。

    头条便是“登州平乱英雄人物表彰”,下面一行粗体的小字,是陈廷栋写的一首七言《闻陈将军收复南二卫》,文采十分不错,看着也很提气,正适合军报的风格。

    下面的小字就是表彰的内容,有关大弟、李涛、龅牙等表现优秀的将士,还表彰特勤队、第三千总部等一批集体,又具体写了关大弟等人的英勇事迹。但对情报局和特勤队的具体事情只字未提。

    刘民有觉得写得还不错,这是给这些将士一种荣誉,也能在整个文登营系统建立一种争取荣誉的氛围。

    接下来就是惩罚的通告,里面主要是对临阵退缩和私吞军饷士兵的处罚,并将他们的名字和所属屯堡一一写明,军法官的宣判结果都是枪毙,再回收了已经分给家属的田地,其家眷在工厂和学校的,一律予以开除。

    刘民有对黄思德这种做法略微有些不满,按军律处罚也就是了,现在却是连坐制度,断了他们一家人活路,而且还大肆广而告之,非要他们家人抬不起头来。

    他再稍稍看到最后,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声骂道:“黄思德这是干什么,鼓励所有人互相举报是否有人私吞军饷。”

    莫怀文下了一跳,他也看过那一条,当时也觉得有些不妥,但没有刘民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要查私吞军饷,这就是军法官的职责,岂可鼓励互相举报。文登营从建军开始,陈将军就一直鼓励士兵和将领的友爱之情。我在屯堡之中也是如此引导,这也是士兵愿意为文登营死战的原因之一,他倒好,搞这么一出,互相举报之下,屯户之间岂有信任和友爱可言,长此以往,军中和屯堡中会是何种风气?这对文登营的战力是真正的损害。”

    “这……”莫怀文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也没有想那么深入,但刘民有一说确实有些道理。

    莫怀文低声道:“先生若是觉得不妥,咱们可以给各个屯堡发文,让屯长和学堂不可宣读此条,那些屯户不识字,而且军报在每个屯堡只有一份,甚至可以不读都行,黄思德总不见得挨着去查。”

    “怎么不见得,他不是又搞了一个宣教司,训导队自己办了识字班,每个屯堡要分配一个宣教员,屯长和教师不读,他们会去读的。”

    莫怀文皱眉道:“也不知黄思德去哪里找了银子,最近一直在招收登州灾民中的生员,弄到那个识字班去训练,然后出来就派到了各个屯堡,而且还在搞什么文艺队,不知他到哪里搞的银子。”

    “文艺队?”(未完待续。)

    PS:关于有书友问到为何有保留长枪,前文已经写过刺刀对标准化的要求很高,并不容易制造。杜普伊《武器和战争的演变》第184页有叙述,“燧发枪是一种比火绳枪更复杂更昂贵的兵器,每一支枪都必须按照标准尺寸jīng心制造,才能装得上用环套固定的刺刀。”欧洲的步兵也是逐渐减少长矛配置,从燧发枪发明到法国建立第一支纯燧发枪部队,用了六十多年,不是一步到位的。

第十七章 文艺队

    “残关望断海波平,一抹狼烟染寒星。忽传尾箕飞鸿雁,虎旅再向北边行。吴钩看罢披金甲,金州故垒斩连营。愿化长风擂军鼓,不捣白山不旋兵。”(注:书友夕阳沉醉原创)“好!好!”

    综合门市对面的茶馆喧闹震夭,一群刚刚做完农活回来的屯户急急忙忙赶到茶馆,听着一名说书先生讲军报。这些淳朴的屯户在文登找到了活路,每次听到文登营胜利的消息,都让他们兴高采烈,而且第三屯堡就有一个农兵连参战,大部分入家都有子弟参战,更让他们感觉到与有荣焉。

    茶馆老板雇了一名从青州逃难来的说书先生,不过这位先生的运气显然不如黄思德,在被临时编组之后,他领到一张准予打工的户贴,于是到附近各个屯堡的茶肆开讲。

    这个第三屯堡离文登老营不远,今年新来的山东流民很多,大多都在附近打临工过活,登州平定之后,1rì的一批流民便获得分地的机会,大多被组织着往登州和平度去了,新流民则获得了他们留下的工作机会,文登的商业和入口都没有出现下滑。

    现在是下午,现在的屯户都有了些闲钱,忙完农活就来到这里听评书,这是他们最喜欢的休闲活动,今夭一开始,评书先生就念了军报上的《闻陈将军收复金州卫》,这首七言是那个另类举入陈廷栋写的。

    “听着真提气。”关小妹站到综合门市的门口,一脸的花痴状,心里想着,“俺以后也要找个大哥这样的战斗英雄当相公。”

    因为关大弟荣获一等白刃突击勋章,成为获得最高战斗勋章的第一个士兵。在整个文登营系统名声大噪,屯长少有的登门拜访,正好说到门市上有个女入要随家去登州分地,空出了一个职位。

    关家一直是山民,根本没有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顾忌,文登营主体由流民组成,女入工作已经广受认可,关大嫂乘机求那个屯长,让关小妹得了那个工作,月饷有五钱,农忙就雇佣屯堡门口佣夫市的新流民,同样只要五钱银子,但在关。

    现在这关家出了一个读书厉害的小弟,又出了一个战斗英雄,整个第三屯堡的入无入不想与他们家接亲,媒婆来了一拨又一拨,关大嫂虽然平时不重视关大弟,但一到大事情上还是不敢做主,非要等关大弟回来商量才敢定。

    说书先生接着把表彰念了一遍,屯户们听到了第三屯堡关大弟的名字,再次轰然叫好,有一些认识关大弟的屯户都兴奋的讨论起来。要说这个关大弟脑袋有点笨,街坊最开始也有些看不起他,不过这入平rìxìng格敦厚,同总甲的街坊有事的话,主动就会去帮忙,所以后来入缘非常好。

    说书先生的声音都被淹没了,他也不试图压过大家,千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一润千渴的喉咙后,喝彩声又降了下来。

    “啪”镇木一声脆响,说书先生把全场的焦点拉回到自己身上,他在山东府时候就在新城说书多年,经验十分丰富。但今夭却也是第一次遇到主角就是听众的邻居,最近读军报的生意比讲《三国演义》还好,老板又要求他必须讲关大弟,这位先生便不好把关大弟吹得太离谱。

    “说起这位关大弟,咱们第三屯堡的入都认识他。平rì就在家里种地,为啥又去了登州呢,就说来话长。那辽东的奴酋又想来抢咱们白勺东西,先就围了辽东的大凌河,奴酋叫嚣投鞭断流,可咱们陈大入不答应了。陈大入一声令下,咱们文登营上万大军就开拔,咱们文登大军气势如虹,要走山东去打建奴,必定让建奴铩羽而归。”

    故事一开场,屯户们纷纷安静下来,如同观看这个时代的大片。

    “这一rì走到了吴桥,正巧便遇到李九成一伙入。这李九成身长八尺,满脸虬髯如同钢针,当年在辽东老林子里一拳能打死一头老虎,端的是凶狠非常,他用一把丈八蛇矛,穿的是金银打制的铠甲。关大弟看了他……”

    关小妹听他说道关大弟,心眼难耐之下转眼看看门市,店长和另外一个店员都溜了号,不过这时一般都没有什么入来买东西,于是也悄悄跑到茶肆门口,好听得更清楚,也就近感受那里的气氛。

    说书先生讲得很快,一会便讲到了登州城中,“这镇海门大街是登州第一繁华所在,李九成怎能容它被咱们文登营占了,当下骑了一匹乌云盖雪马汹汹而来,啥叫乌云盖雪,便是黑身白蹄,比之关二爷的赤兔马不差毫分。陈大入何等神武,岂能将区区李九成放在眼中,便即一指身边一匹汗血宝马,与关大弟吩咐‘代本将取李九成首级来’。关大弟答应一声,飞身上了汗血宝马,却是用的一把青龙偃月刀,正是关家祖上传下的,坐于马上如同关公再世,李九成一见有入迎战,哇呀呀一阵怪叫飞马而来,手中丈八蛇矛运转如飞……”

    说书先生突然停住,全场静悄悄的,他扫视全场一圈,发现大多数入都张着嘴等待下文,有些甚至口水都流了出来。

    他满意的一拍惊堂木,正要开口。

    “入都到哪里去了?”一阵尖利的女子声音突然从对面传来,打破了肃穆的气氛,正听得闹热的屯户们不满的转头看去,却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正满面戾气的站在综合门市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助手模样的女子。

    关小妹正听得认真,此时也跟着转头去看,不由一个哆嗦,认出是分管文登老营附近门市的肖家花,李冉竹生小孩后,肖家花更是升为内部商业系统的副主管。她一向在这些下属面前都凶得很,态度比那个王二丫更生硬。

    关小妹几步赶到门口,硬着头皮低声道:“肖主管,有俺,俺在。”

    肖家花冷冷打量她两眼,“俺在,在什么地方?茶馆听评书还是喝茶?”

    “俺。俺看铺子里没什么入来……”

    “综合门市的规定里面那条说了没入买东西,店员就可以去听评书?”

    肖家花声音甚大,对面茶肆里面听评书的入都能听见,关小妹当着这么多入挨批,只得局促的低着头,满脸涨得通红,双手把衣角不停的搓来搓去。

    那边一个关家的街坊看不过去,过来劝道:“这位大妹子……”

    肖家花瞟他一眼,见他一身泥土,打个光脚,显然刚刚才从田间回来,不由一脸厌恶的吼道:“谁是你大妹子,少来套近乎。”

    那街坊吃了一个瘪,见肖家花衣着不俗,估计是个当官的,文登的王二丫和李冉竹都大名鼎鼎,寻常男子哪里敢惹她们。这街坊不知这女子到底是谁,气势一下矮了不少,期期艾艾的道:“这,这关小妹平rì做事都勤勉得很,咱们街坊都看着的,再说她哥哥是关大弟,这次得了一等白刃……”

    “我管他哥哥是谁,一个勋章就要拿来说,别说你们这些屯户,就是夭启七年来的将官家眷,我也是一样处置,就是到陈大入刘先生面前说话,我也不怕谁。”

    这句陈大入刘先生一出,那街坊立即灰溜溜的躲回了茶肆,其他原本还跃跃yù试的街坊也立即偃旗息鼓,全都转过脸去当做没看到。

    肖家花几句打退敌入,所有屯户都怕了自己,心下十分满意,然后转过来脸sèyīn沉的问道:“店长到哪里去了?”

    关小妹低声道:“我也不清楚,刚刚还在这里。”

    肖家花也是从底层做起来的,对门市上这些女入的道道清楚得很,“是不是回去买菜带娃去了?你们就是如此当值的?”

    “没,没有。”

    肖家花音调一下升高,“还敢说没有,你们一个月五钱月饷,以为那么好挣的,新来流民累死累活也挣不了这么多,登州那边有些等着安置的女子,大多都能认字能算数,如今也只得闲着,或是与男子一般做些体力活,你们这些入倒占了茅坑不拉屎,还好意思去听评书。”

    “呜……”关小妹委屈的哭起来,眼泪连珠般往下掉,衣角都快被捏破了,她自己也知道违规,只是受不了肖家花在这么多入面前批评。

    “哭,你好意思哭,你们今年的奖金全部取消,再扣三个月月饷。”肖家花看到关小妹哭,没来由的一阵愉快,她拿起名册看了,对身后的助手道:“把店长降成店员,没到的那个店员直接开除。”

    那助手问道:“新店长从哪里调?”

    “先从威海调一个过来,再从登州要些女子教习,rì后。”肖家花淡淡道,刘民有写来信,让她想办法安置一些女子到各个综合门市,她绞尽脑汁想出这个法子,这些rì子都在各处门市巡视,抓到违规的就开掉,如今已经开除了二十名店员、十多个库管员和三十多个制衣工。

    这些入她都看过名册,大多是家中有地或男入有工的,所以千活也不太认真,开掉不会影响她们一家活路,正好乘此机会清出,又能完成刘先生交代的事情,她也承诺登州和平度的所有新店都用这些女子,剩下的四百女子基本就能安排完了,刘先生肯定会对自己的业绩大加赞扬,心中不免得意。

    肖家花今夭大获全胜,准备再修理关小妹一顿,仰着下巴对关小妹道:“你好歹就在附近,这次只罚你月饷。再有这种事,就滚回家去。别以为你有个战兵哥哥就能偷懒,这文登营里将官都是一抓一大把……”

    “不准说我大哥!”关小妹突然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有点疯狂的尖叫道:“滚你娘的肖家花,我二哥死在滦州,大哥也去打鞑子了,你要罚俺就罚俺,不许你说他们,这烂门市老子还不做了!”她也是在山上多年,xìng格十分泼辣,连最受宠的关小弟寻常也不敢惹她,现在被肖家花一逼,恼怒之下不管不顾的脱掉身上的围腰,一把扔到肖家花脸上。

    肖家花一把扔开,直气得七窍冒烟,指着关小妹骂道,“你还敢自称老子,你怎地如此没有教养。”

    关小妹双手叉腰,“老子就是没教养,今rì你肖家花要不要试试,老子一个入对付你们两个。”

    茶肆的一众看客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漂漂亮亮的关小妹如此战力强横,不过他们乐于看这个嚣张的肖家花碰壁,入群中不断发出嬉笑声。

    肖家花的助手是个五大三粗的大婶,她大声呵斥着,真要上来动手。

    肖家花忍住气,拉住那个助手,对关小妹点头道:“好你个关小妹,老娘记住你了,总有一夭收拾你。”

    关小妹不屑道:“随你。”头一扬从肖家花身边大摇大摆走了。

    那助手对肖家花道:“肖主管,咱们两个打她一个,打的赢。”

    肖家花骂道:“呸,老娘是管事的,跟她一个小丫头打架,传出去还不被入笑死,扣了她这个月的月钱,不要发给她,哼,把这个屯长的门市考绩打零分。三个入都开除,发报告给刘先生,把这个店子作为那啥?”

    “叫做典型。”

    “对,叫典型,看她得意。”

    肖家花一转头,看到对面一群农夫还在傻傻看着自己,千咳一声准备离开,这时街头有一个屯户大喊道:“大伙快去o阿,金州抓到的建奴押着从外面过了,大伙快去打建奴o阿。”

    “杀建奴!”“杀建奴!”屯户们正觉无聊,此时一听有建奴可打,既无风险又能体现自己的神勇,乱哄哄的抓起手中的农具一窝蜂的涌出去,茶肆中转眼只剩下一个张口结舌的说书先生。

    关小妹没有走远,听到了声音也急急忙忙跑出屯子,只见路边入声鼎沸,不少的农具在那边晃动,还有不少的土块和菜叶飞舞,显然是农户们在用暗器打那些俘虏。

    她挤了两次都没挤进去,只听到里面有训导官之类的在大声宣传,羞辱那些建奴,她从来没看过建奴长啥样,是不是说书先生所说全身是毛,心急之下往后面绕去,哪知后面入也很多。

    她只得再往后赶,这里入少些,她钻进去一看,这里却没有建奴,是两个带着‘教’字臂章的训导官,他大声吼道,“文艺队招募男女队员,月饷一两,声音要大,会唱歌跳舞优先……”

    “月饷一两。”关小妹舔了舔舌头。

第十八章 防御体系

    三月底的辽东草长莺飞,北端的皮岛等地已经开冻,处于辽东最南端的金州四野草木繁盛,更显露出了浓浓chūn意

    陈新领着卫队从金州返回,这次没有上次那么紧急,一路走得很慢,有了机会留意沿途的情景,看到有很多以前辽民的村落,都是在历次的交锋中被建奴烧毁,如今已被荒草吞没,留意查看才能发现一些焦黑的废墟。

    途经南关岭时,这里已经有上千的旅顺辅兵在修复原来的南关堡垒,这里离金州三十五里,距离旅顺约九十里,离海五里,东西两侧都是丘陵地形,南关正好处于其中的平野之地,视野十分开阔。

    这里在宋朝时候便是辽东要地,辽国契丹人的出海口选在大连湾,为了屏护出海口,在此修建了辽国的第一段长城,时称哈斯罕关。到了明末这个时候,原来的城墙已经不见踪迹,名称也改为南关,因为离金州三十里左右,亦称作南三十里铺。

    辽东失陷之后,东江军曾经在此修筑堡垒,还没修好就被莽古尔泰攻克旅顺,南关无法坚守,也被后金兵拆了。

    如今文登营要经营辽南,此处是必须布局的地方,陈新稳固金州后便立即派出辅兵修复此处。这里主要作为第二梯队骑兵驻地,周围的荒草丛生的原野正好作为骑兵马料的来源,每rì再加三合豆类就足够马匹的营养。

    不过陈新不打算把它修太结实,只需要防止对方骑兵突袭即可,必要时依托此处掩护金州的军队撤离。修筑完南关堡垒后,辅兵还会在周围修建一些堠台。并在大批骑兵能经过的地方挖掘长壕。

    旅顺才是陈新需要重点布防的地方,在扩军完成之前。辽南的总兵力不会超过四千人。现在文登营总兵力七千,在登州和文登必须保持一定的驻军,以威慑当地缙绅和其他各部明军。

    这三千多驻防兵马包括骑兵营、第二千总部、第四千总部,以及一个临时辅兵营。其中的第四千总部会改为骑马步兵千 ” ” 总部,从预备营转隶骑兵营。

    陈新在南关扎营一rì,随行的刘破军做着普通参谋的工作,带了几个识字班出来的新参谋绘制南关附近地图,他们用的工具和炮兵的差不多,能大致测出山峰的高度和山体长度。在地图上用等高线描绘出来,再注明河流和道路,jīng度远远超过以前的明军地图。

    陈新领着朱国斌在南关河附近查看,这条小河水流不多,但供应一个千总部没有问题,而且这条河往东流入辽海,使得南关东面有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即便骑兵能顺利通过,他们的后勤车马是无法过的。

    陈新指指开阔的东面。“这边沿河修三个堠台,如果是小股建奴骑兵想潜越,南关内的骑兵就给他们一个侧击。”

    朱国斌同意道:“南关此处甚好,四周异动一眼穷尽。我打算在东侧海边建一简易码头。本sè可从登州直接运到码头,再装小船拖运到此,甚为方便。此关以南有十余里沃野。待我大军练成,可扩建金州或南关。此处亦可屯田,当立于不败之地。”

    陈新点点头。大凌河已经投降,皇太极用坚定的决心顶过了冬季,消灭了辽镇主力后,有部分后金兵已经撤回辽东,祖大寿仍然如历史一样杀掉了何可纲,并利用皇太极想轻取锦州的贪心,给皇太极献了一个自己突围进入锦州内应的计谋。

    祖大寿确实很会琢磨皇太极的想法,这个计策是皇太极无法拒绝的。丢了祖大寿,不过是丢了一个将领,如果能轻松拿下锦州,收益却十分巨大。

    皇太极很快答应下来,但扣下了祖大寿的长子侄子,以及一众能扯上亲戚关系的部将,以作为人质胁迫祖大寿。他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结果祖少傅一到锦州就降而复叛,将自己的儿子侄子加一众部将扔下,重新回到了大明。

    皇太极在大凌河等了几rì,知道祖大寿多半跑了,自己又上了一个小当,不过他如同当年刘兴祚事件一样,没有把退路封死,留下祖大寿的一群亲戚,带领.. ””后金兵陆续部退回辽东,还能赶上今年的chūn小麦耕种。不过根据陈新自己的判断,后金兵人困马乏,一旦解除动员状态,今年他们很难再组织起大规模的出击,只要后金兵不是全师而来,自己完全可以在金州和旅顺之间依托据点主动防御,对付数千后金兵应该是可以的。

    “国斌你要尽快练出新的骑兵,本官会从中军哨骑中调一半人马转隶骑兵营,加上那个骑马步兵部,你的骑兵营就有完整的配备。练兵完成后便可以快速破袭复州,sāo扰他们的屯田和补给,逼迫建奴加大投入,拖累他们的动员能力。”

    朱国斌答应道:“属下明白,只是哨骑这次损失数十人,一时不那么好练,登州抓获的孔有德部里面还有一些,不知能否调来补充。”

    陈新没有立即表态,慢慢领头在前面走着,朱国斌熟知他的习惯,知道是在想事情,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两人信步走上一个山丘,陈新抬头往南望去,横山山脉纵横,远望一片翠绿。

    他这时才道:“这些兵一路打劫,跟着孔有德尝了不少甜头,如今孔有德在盖州,万一他们逃走投靠,反暴露咱们的部署。这些人有作游骑的本事,但暂时用之无益,还是留在文登编组开荒,磨掉他们的戾气了再说。哨骑的事情,待商路走通九边后,在当地招募一些,如今还是要靠自己练。”

    陈新说完回头看看朱国斌,这个海船上就认识的老兄弟一脸从容,笔挺的身姿处处显示出职业军人的风采。

    “国斌你是否记得天津时,你要去投关宁军。本官当时答应你说会带你去打鞑子,你便跟着我去了威海。现在想来,便恍如昨rì。”

    朱国斌也微笑道:“那时候属下只是觉得大人有能耐。或许船多了可以偷偷上岸去杀上几个,没想到是带着数千大军重回辽东。如果属下去了关宁军,如今也不知埋到了哪里。”

    陈新笑着摇摇头,如果没有自己的蝴蝶翅膀,他或许也就是一个小兵,死在某次战役中”晚明 第十八章 防御体系”,可能会用他不俗的武艺杀死几个后金兵。如今的朱国斌却能指挥上千的骑兵,能识字能看地图,能分析敌我的形势和战术优劣。单独负责辽南地区的军事指挥,在文登营的先进军事体制下,他的能力会进一步提升。

    “金州到登州距离不近,往来需要时间不短,国斌你在金州便是独当一面,无论步骑炮特勤队,全都归你指挥。当有战机出现或是有紧急情形,不必等本官的命令,你便可决策。事后再报与我知,但也要按照新的条例,先与参谋和各部主官商讨。平rì与参谋多做推演,想想建奴会怎么来打。做一些紧急情况的预案,一旦出现时便不至于手忙脚乱。”

    朱国斌只送陈新到南关,明rì一早就要返回金州。所以陈新颇有点婆婆妈妈的感觉,既像是上级安排任务。又像是朋友间临别叮嘱。实际上在金州的最后一次军议时,这些事情都已经详细说过了。

    朱国斌有些感动的道:“属下明白了。”

    “还有特勤队。我打算把他们扩编到三百人,辽南就是最好的练兵之地。辽南这块地方,咱们最差的是情报能力,情报局擅于在城市活动,南四卫一片荒凉,正适合特勤队活动,复州到金州之间全是山地,干掉那些敢来哨探的建奴,让奴酋也尝尝黑眼瞎猜的滋味。”

    “属下也是如此想的,我们在金州立足之后,建奴必定会在复盖之间屯田,以加强南四卫的防卫。属下练兵完毕后,首先一步便是将建奴的侦查线击退,让复州以东成为我部能自在活动的地区,然后以小股人马不断出击sāo扰复州的屯田和补给线。让敌疲于奔命,并不得不分散兵力维持交通,然后我调集骑兵突然攻击其一部。若奴酋忍不住,调派大军来攻,属下便领兵快速退回旅顺,拉长他们运粮的距离。黄台吉打不下来旅顺,他也围不死旅顺,建奴围得越久,后金的物资便消耗越多。而我有登莱为后盾,海运为途,并仍可海运特勤队至金复间,破袭其辎重粮草。且我有上千骑兵在手,到时他要再撤兵,便没那么容易了。”

    陈新抚”晚明”掌大笑道:“正是如此,除了西侧沿海辽南全是山地,除了特勤队,我将在登州建一个山地步兵营。这次咱们文登营的扩军一个大调整,不拘于原来的哪个千总部,根据他们的特点重新安排,但眼下流民招募仍需时rì,要扩军至两万非一时可就。不过每整训完毕一部后,本官便会调他们来辽南轮战,辽南就是咱们的练兵场。复州的是正白旗,我听人把那位墨尔根戴青吹上了天,你得把他打回原形。”……

    陈新在南关休整一夜,第二rì视察了南关堡的工地,亲切接见了奋战在建设第一线的辅兵,亲自询问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嘱咐他们努力工作的同时,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健康,合理安排工作和休息。

    辅兵同志们纷纷表示,现在生活好了,没有了原来军官的压迫,每天有吃有穿,请文登营的领导和人民放心,他们有信心在陈大人和朱大人的领导下创造建设奇迹。

    陈新在辅兵的热烈呼喊中结束了视察,他估摸着所有辅兵都看到了自己,已经建立了那种权威感,便与朱国斌告别,自己带着卫队赶往旅顺。

    他对朱国斌的能力有信心,他也从不认为后金那些酋长是所谓的不世之材,只要一支军队每年都在打仗,那总会涌现出无数具有经验的将领,前提是大部分人能活下来。

    而明军每次都是全军覆没,后金便越打越强,明军到后期已是一触即溃,后金兵只靠名声就能击败他们。随便出来一个固山额真就吹嘘是名震天下,实际也就是那么回事。既然几万蛮人里面都能出这么多“名震天下”的“名将”,陈新认为文登营的体系完全能产生更多更强的名将。

    直走到快天黑时他们才到达旅顺,这里也变成了一个大工地,数千民夫在热火朝天的劳动,建设的地方包括了南城扩建、老虎尾入海口堡垒、码头堡垒。

    原来北城被拆毁的石料仍在原地,都用于了这些新堡垒的修建,留在旅顺的董渔带着陈新检查了一遍位置,与陈新规划的基本一致。

    ”娱乐秀”南城往南新建了一个外城,延伸到了码头附近,原来的城墙每隔三十步新增一个马面,减小城下死角,并增加墙头火力密度。

    码头上也建了一道外墙,与南城的城墙之间只间隔了五十步,便如同登州的水城一般。这五十步完全处于两面攻击范围内,防守一方可以在其中集结部队出击,又能掩护他们回撤。外墙中正在开挖泥土,也要修建一个内港。

    老虎尾入海口堡垒是一个大型堠台,修建在水道入海位置,控制了这里,整个老虎尾水道西侧就是安全的。

    陈新下一步打算在黄金山和西官山修建防御阵地,用堠台和土城壕沟结合,沿山体逐级设防,形成梯次纵深,到时再临时布防铁蒺藜、尖刺、震天雷,旅顺的防御体系就十分完善了。只要提前得知建奴将大举进攻,自己可以紧急从登州运兵,直接进入这些防御阵地,建奴用上万的人命都填不下来,皇太极也绝对舍不得。

    眼前首要是扩建南城,暂时就只在黄金山顶建了一个小型堠台,作为烽火台之用。这个传jǐng体系完全照搬明军,也是这个时代最有效的快速传信方法。

    看完之后陈新回到旅顺南城的副将府,王廷试和吕直都已经回了登州,虽然他们各自收了一些心腹,但他们的青壮几乎被陈新招募一空,只剩下少量的家丁。这些人知道陈新不好招惹,也不去与他争竞,只是一门心思要作走私。

    陈新刚回府,宋闻贤便找了过来,他一见陈新便道,“大人料事如神,毛承禄果然沉不住气,派人来了旅顺,说想投靠大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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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田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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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新听了毛承禄几个字不由一笑,这位毛文龙的义子是广鹿岛副将,广鹿岛在金州东北方不远,是东江镇控制下较大的岛屿。

    “他派来的人呢?”

    宋闻贤笑道,“谅了几天,不过吃喝没有亏待。”

    陈新点头道:“宋先生做的不错,这样才好谈条件。不过我看毛承禄说的投靠未必是实话,若是我猜得不错,他会另外派人去登州拜访吕直或是王廷试,甚至可能与孔有德等人勾搭。谁出的价高就跟谁走。”

    “大人英明,所以属下晾了他几天。广鹿对面是红嘴堡归服堡一线,那里的建奴都逃光了,复州建奴为山川阻隔,大人又在金州留了一支水师分兵,每rì都有船在广鹿附近哨探,毛承禄要想投建奴也是不易。但以毛承禄此人观之,他一向以东江镇正朔自居,不走投无路是不会去投建奴的。”

    陈新站起来走了两圈,这个毛承禄原本也是籍籍无名,陈新还是到文登后才听过此人。原本历史上,这个毛承禄一直对毛文龙之死耿耿于怀,袁崇焕死后,曾有东江游击周文煌上疏为毛文龙请抚恤恩典,这事却没有顺应帝心。崇祯在当年袁崇焕杀毛后,曾迫于形势说过一些赞同的话,此时虽然杀了袁崇焕,却不愿打自己的脸,以毛文龙靡费军饷牵制无功为由,拒绝给毛文龙抚恤,只同意毛文龙的亲眷迎回骸骨,最后安葬于杭州西湖之滨。

    崇祯倒把自己的脸顾了。毛家军人人都觉得没脸,心中的怨气更加积聚。忠心是一点没有了。孔有德和李九成占据登州后,振臂一呼而应者云集非是无因。陈有时和毛承禄屁颠颠的就跑来投奔。各自封了一个总兵,毛承禄的驻地便在水城东侧校场,最后不得已出海后被黄龙抓获,与陈光福等人一起被凌迟处死。

    陈新则没有崇祯那种顾虑,东江镇是必须要争取的力量,就算东江镇现在不堪一击,那也比皇太极收去了好。他对宋闻贤道:“宋先生打算如何对待此人?”

    宋闻贤以前就是 ” ” 老滑头,跟着陈新几年,参与的层次愈来愈高。算计人的本事也是rìrì见涨。他心中早有成算,毫不犹豫的对陈新说道:“此人是毛文龙养子之首,袁崇焕杀毛文龙后分东江为四协,他便独领一协,在东江的声望远非孔有德诸人可比。眼下咱们刚刚收拾了一群东江将官,毛承禄此时来试探,也是有个怕咱们对付他的意思,所以他自己不敢来。对这个人需要争取,条件可以给好一些。一是他们的人参貂裘,让商社出价多点;二是他们的粮食,若是不够吃的,把粮脊低一点卖些给他们。”

    “宋先生高明。先稳住毛承禄,只要他不投建奴就好。以后咱们扩军完毕,辽南这块地方建奴的势力会更下消退。孔有德等人就更没有资本拉拢他。商社的事情本官会给他们安排。”

    宋闻贤低声道:“属下也有个思量,不用费银子就能收博东江众人好感。”

    “哦。请宋先生不吝提点。”

    “大人客气,文龙死于旅顺外的双岛。眼下亦在我辖区,咱们大可在岛上文龙被杀之山顶,为毛帅建一衣冠冢,供奉上香火,每年请毛帅家眷故人来此拜祭。”

    陈新赫然一笑,宋闻贤脑袋确实灵活,而陈新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思想上一向不太重视身后事,并不理解古人对这事的执着,所以并未考虑类似的方法,此时一听赞扬道:“宋先生好法子,一个衣冠冢也不算什么,毛文龙的事情在朝中颇为微妙,虽然袁崇焕定罪时有擅杀封疆一条,却没有说毛文龙无罪,都知道是皇上抹不开脸认错,皇上也不愿再提此事。”

    宋闻贤从容道:“大人谬赞,所以此事有益无害。”

    “宋先生这是条妙计,有了这个由头,东江的人往来旅顺都有个借口,宋先生办事亦好办一些,可在各处多宣扬一下。”

    “不过亦不需刻意宣扬,旅顺乃我镇军事要地,不便接待往来商船,双岛可避风浪,常有商船在那处,咱们可在双岛设一码头,为往来商船补给淡水,这些商人中也有不少会去东江,比咱们去说更佳。”

    .. ””陈新点头道:“那你便去办此事,毛文龙戎马一生,敢以两百人出海反攻,活辽民数十万,在辽东留个念想也是应当的,这衣冠冢不妨建好一些。”

    宋闻贤答应一声,端起茶正要喝,突然听陈新一拍手,宋闻贤惊了一跳,茶水都洒在胡子上,他忙放下茶杯问道:“大人这是又想起了什么锦囊妙计?”

    陈新举起手让他别说话,眼珠乱转一阵盯着宋闻贤道:“经你一提商船,本官正好想起一事,今年登州商人损伤颇重,辽东私贸必有部分空缺。咱们何不乘此良机垄断辽海贸易。”

    宋闻贤愕然道:“如何垄断法?”

    陈新嘿嘿一笑,“辽东私贸只能登州和文登商社来做,登州水营现在由吕直管着,先与他协商好份额,分一份给王廷试,咱们便能独占。其他商家要做也行,交税换通行旗,卖丝绸布匹烟草之类都行,粮食硝磺却不可。这样大伙既能赚钱,又能不给建奴实际助力,若是有人要私自偷运……”陈新用手在空中轻轻虚劈了一下。

    宋闻贤摇头道:“王廷试他们要的必定也不少,还不如现在这般,商社信誉比他们要高,迟早能占更大份子。”

    “商社就算能把份子占完,最后还是得分给他们。况且除了赚银子,还有更多好处,咱们指定一个交易地方。寻常商家要走私货有两个条件,一是交税拿通行旗。二便是必须用四海钱庄往来银钱。”

    宋闻贤细细一想,仍是迟疑道:“只用钱庄往来银钱。似乎亦无多大实利。”

    “好处以后宋先生会知道的,等他们用惯了钱庄,便会知道钱庄的便利,到那些岛将离不开钱庄的时候,要控制东江,用钱庄就够了。”……

    “钱庄今年要延伸到应天和浒墅关,会票生意要做起来。今年我对商社的要求也很高,卷烟的销量要翻倍,南货至少要增加五成。辽东买回的土产有部分要商社自销,争取更大利润。”

    登州卧龙岗大营内,刘民有亲自端着一杯茶,递给刚刚赶回登州的周”晚明 第十九章 田皮”来福,这个天启七年的裁缝如今是四海商社的总管,手下已经有三百多号人,遍布运河沿线和登州各地。不过他这个总管目前只管着运河生意,登州和辽海的分部都由刘民有自己管理着。

    周来福站起来接了茶杯,难掩脸上的高兴。“刘先生你们无事便好,去年孔有德叛乱时,属下正在临清,到处留言四起。说啥的都有。”周来福低头叹道,“那些人直把李九成吹成了妖魔转世,我说他们若是妖魔转世。陈大人就是武曲星下凡,加上刘先生这个文曲星。一样把这妖魔收拾了。”

    “都是陈将军打的。”刘民有笑着摇摇手,“我不过是帮忙准备些辎重。最主要还是那些战兵得力,再说下去,没有来福你们努力赚来饷银,这些战兵也没有这么强的战力。”

    周来福恭恭敬敬道,“二位大人不嫌弃小人出身寒微,反而委以重任,有这份恩情在,来福无论做得如何好,亦只是本分。”

    刘民有呵呵笑着道:“来福历练经年,接人待物果然大不同于往rì。”

    这时一名丫鬟端来几盘点心,刘民有让她都放在周来福身旁茶几上。周来福一路风尘仆仆,确实也有些饿了,他与刘民有共事几年,熟知这位上官的xìng情,当下也不客气,与刘民有边吃边谈。

    刘民有指指离去的丫鬟,“登州这里有一批女子,是被孔有德他们抢掠走的,很多都是富家或官家的小姐丫鬟,会识字算账,如今安置了一些到烟厂和门市,其他的仍在闲置,来福要帮忙用一些。”

    周来福马上答应道:“若是能识字算数的,商社巴不得多一些,只是具体数额,还要看先生打算把商社开到何种地步。”

    “今年肯定会开到山东的州一级,主打还是烟草和南货,左昌昊前些时rì来信,说四月会来登州,到时我会与他再详谈,争取把南货数量再增加一倍,到时来福你一起参加。”

    “是,那我就要留到四月,运河那边的生意……”

    刘民有惊讶道:“我给你的信让你要安”晚明”排好人手,便是因为时间可能长一些。”

    “属下倒是安排了,但终究有些不放心,如今生意越来越好,运河刚化开,来买烟草的就挤满店铺,一时拿不到货的就在旁边寻客栈住下。属下看着心中实在高兴。”

    刘民有笑道,“烟草生意原来这般好,今年还有一种带滤嘴的烟,到时生意会更好。”

    周来福脸sè一肃,低声对刘民有道:“大人,临清扬州等地也出现了一些卷烟作坊,都是些私人做的,他们的做出来的东西少了味道。但乘着咱们供货不足时公然来咱们店铺外拉客,价格比咱们低一文,已经与咱们的店伙多次冲突。据属下私下打探,他们的成本实际比咱们要高,只是他们减少了得利,眼下正在往周围的乡村贩卖。”

    “有此事在预料之中。”刘民有对民间的山寨早有心理准备,不过文登的卷烟有流水线,有手动卷烟机,效率远高于那些作坊,成本也会比他们的低。

    刘民有想想道,“先不必理会他们,等他们投入银子多了,咱们来一次大降价,让他们血本无归,rì后便没有人再做了。”

    周来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其中有一家最是嚣张,是临清州的几名缙绅合伙开的,还有知州和判官的份子。今年走之前,他们已经让牙行只能引客商到他们的烟店。去年我们也通过周洪谟打点过那知州,他也没有为难过咱们,今年就来了这一手。临清店的只有一些去年的老客商过来,亦被那些牙行多方刁难。”

    “什么。”刘民有呼地站起来,他在扬州听那个丁丁说过牙行的事情,运河牙行的能力非同凡响,就如同后世网络的搜索引擎一样,没有了牙行,文登烟店的流量就会直线下降。

    周来福看他着急,连忙劝道:“大人刚才不是说到时降价就能收拾他们……”

    “那只对一般商家有用,若是当地官员则又不同,他们控制了牙行,咱们降价亦是无用。”

    他走了两圈后停下对周来福道,“这事我会跟陈大人商”娱乐秀”量,岂能让他们如此乱来。”

    不过眼前他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卷烟的利润和销量都很大,门槛也不高。会被那些商家盯上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这么快就有官员参与就是他没想到的。临清归属山东布政司,文登在那里的人脉很普通,以前只是靠着一个周洪谟,如今利润一大,这关系就不够用了,只能要看陈新或宋闻贤如何去处理。

    他以前一直想着扩张商社网店,获取更多的终端利润,现在看来这些各地的官员和缙绅实在是最大的阻力,自己成本再低货物再好也未必能竞争得过他们。或许还是应该只做批发更好。

    刘民有想来想去没有个结果,只好暂时放下这个事情,从桌上翻出一本册子,然后对周来福笑道,“今年文登的商社也要改组,会划分成几个大的商业区,我想让你来统管,我这里有一份规划,你这几rì拿回去先看看,提出你的意见来。”

    周来福又得提升,心中不由又是一喜,赶紧接了过来,粗粗翻看一下,上面画了很多方块,用线条连接起来,里面写了一些部门名字。

    刘民有想着他离开文登一年多,也需要休整一下,便对周来福笑道:“来福你难得回来一次,先回文登陪陪嫂子和孩子,待陈大人回来再通知你来开会。”

    “谢过刘先生。”

    周来福说完便要告辞,刘民有坚持送他出门,刚到门外就碰到莫怀文匆匆赶来,莫怀文对周来福微微一点头,迫不及待的凑到刘民有耳边低声道:“咱们的屯户在安香保和登州的民户打起来了,出了三条人命了。”

    “什么!为何打起来?”

    “是收田的事情。”

    刘民有急道,“咱们不是又地契么?”

    “那些民户拼死不让咱们占,里面闹得最厉害的有两拨人,一拨是当年投靠到一个有功名的举人名下偷税的,实际还是他们自己在耕种,靠着土地过活。另外一拨则是拿着田皮的人,他们说咱们的地契只有田骨,谁来耕得拿田皮的人说了算。”

    “这他娘的破事。”刘民有烦恼的皱起眉头。(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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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女人趴在地上,对着面前一具尸体嚎啕大哭,周围还有些头破血流的人,正在旁人帮助下止血,数百文登屯户人头汹涌,嘈杂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相隔四十步外,是另外一群七八百名本地民户,他们大多衣衫褴褛,同样手执农具,并陆续有人不断赶来,有些衣服齐整的人大声鼓噪,他们也有两人被打死,受伤的更多,不少年轻民户对着这边跃跃yù试。

    文登的这批屯户大多是崇祯三年四年到的文登,在文登本地还没有资格分地,有部分参加过修路,冬季无法劳动的时候,由训练队组织起来cāo练过。此时虽然手执农具,仍然有几分气势,面对两倍的对手毫不退让。

    几个县衙的快手在中间隔开双方,他们都是地头蛇,大声呵斥着对面的民户,阻拦着不许他们冲过来。那些民户多少还有些怕这些官府的人,这才维持着没有再发生械斗。

    刘民有带着傻和尚和莫怀文策马赶到,先到一步的徐元华连忙迎过来。

    “刘大人,你可来了。”徐元华抹抹脸上的汗水。

    刘民有跳下马急急对徐元华问道:“为何打起来的?”

    “这些刁民受了些缙绅的鼓动,一早便聚集起来阻止咱们清丈交割,又不准咱们的屯户搭建窝棚。有些屯户便心急,推推搡搡的打了起来,后来就动上了农具,死了三个人。咱们这边有一个,是去年从青州府来的。”

    “带我去看看。”刘民有脸sèyīn沉的道。

    ” ” 徐元华知道刘民有最看重人命。带着他分开人群,到了前面停尸的地方。那屯户看着约有四十年纪,额头一道大大的伤口,脸上身上满是血迹。旁边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哭得声嘶力竭,另外两个似乎是那屯户的儿子,挥舞着手中的棍棒要去拼命,被几个老者死死拦着。

    莫怀文蹲在那个老一些的女人身边低声道:“这位婶子,这是文登的刘先生,你们先别哭了。”

    “刘先生给我们作主啊!”两个女人一听是刘民有,齐齐膝行过来拉住刘民有裤腿。“我家男人是被他们用锄头生生打死的,rì后咱们一家可怎么过啊,求刘先生给我们讨回公道啊。”

    刘民有重重的喘着气,这些流民都是千辛万苦来到文登,为了挣一口吃的不惜做最累的活,他们所期盼的就是分地的那一天,让全家都能够在乱世活下去。这个屯户却在即将实现愿望的时候倒在了这里。

    他连忙扶起两个女人,好言劝慰道:“两位放心,文登营会管你们以后的rì子。两位请节哀,我这便去与他们分说,一定给你们作主。”

    刘民有又过去劝了那两个激动的后生,让他们稍稍稳定了情绪。然后对徐元华道:“你让各个总甲和甲长管好所属的人。都不要冲动,我过去与他们分说。”

    “大人,这事说不清楚的。那边也死了两个人,他们正在从四乡拉人来。早上尚不足两百,如今已超过七百。你过去没准还有危险。”

    刘民有皱眉道:“如不去说清楚了,这样冤冤相报,咱们与本土人的矛盾便越来越激化,我得去试一下。”

    .. ””莫怀文也担忧的道:“大人要谈也不必亲自去,派个总甲去请他们的族长到中间谈更好,那里有县衙的快手,他们多少要看些情面。”

    刘民有听完觉得有理,徐元华跑去了中间,跟那些快手说了,不一会那边出来一个老者和一个生员模样的人。刘民有压下心中的怨气迎了过去,身后跟着那个狗熊般的傻和尚。

    莫怀文一看那边生员的样子,就想起当年那个黄功成,显然的一路货sè。他叫过徐元华的副手问道:“附近还有没有咱们的屯堡?”

    “有一个,已经派人去招人了,不过那边人也不多,目前只得两百多户。”

    莫怀文沉着脸想了一会,抬头看看对面越来越多的人脸露忧sè,拿出自己的腰牌对那人道:“你去军营见王长福,就说文登的人受了欺负,请他们支援一下。”

    那人迟疑道:“刘大人说过民政的事尽量不动武,他不是在谈嘛。”

    “你别管,按我说的做。”莫怀文把腰牌塞给那人,“你去了军营再去县衙一趟,让那个唐知县尽快赶来。快些,骑我的马去。”

    莫怀文目送那人挤出人群,转头去看刘民有,只见刘民有和那老者不停交谈,旁边那个生员则不时插上一句,刘民有便转头与他分辨,不时转头指指这边的尸体。

    莫怀文不由轻轻摇头,“这事儿要是能靠谈来解决,也就不会死人了。”……

    如此谈了半个时辰,仍是没有个结论,刘民有越来越激动,不时挥动双手来加强自己的语气,莫怀文周围”晚明 第二十章 误杀”人声嘈杂,听不清楚他们在谈什么,但看样子就知道啥都没谈成。

    对面的土著民户越来越多,已经超过千人,而且大半是青壮,文登这边也有一个屯堡的人赶来,他们都拿了自己的农具来帮忙,虽然不是一个屯堡的事,但他们天然便是一个利益攸关的体系。

    莫怀文转头张望,战兵还没有踪影,心中越发焦虑,他知道刘民有的打算,这位刘先生不愿再形成以前那种辽民与土著的严重对立。民政也制定了相应的对策,比如综合门市可以对附近的民户经营,也会足称足银收他们的粮,再召集一些修路和临时劳工,通过工作和屯堡的工商业将土著慢慢融合。但眼下第一步的屯堡都无法建立,后面的步骤都是镜花水月而已。

    他刚转过头来,便看到那个生员骂骂咧咧的转身往那边走。然后大声喊了几句,那边十几个死者的亲友跑出来。手执农具到了中间要围住刘民有,当先一人直接要去抓刘民有的衣领。

    莫怀文心叫要糟。念头刚起便听得傻和尚大喝一声,一拳将那民户打翻在地,其他冲过来的民户一愣,随即便举起农具对两人乱砸。

    傻和尚立即将刘民有拉到背后,自己连挨了几下锄头,那些民户下手颇狠,若不是沙和尚皮糙肉厚,估计也要横尸当场。

    文登屯户一看开打,几个反应快的马上冲过去帮忙。那边也立即有人支援,文登的总甲已经弹压不住,双方的人开始零零散散冲进场中,一场更大规模的群殴就在眼前。

    莫怀文顾不得其他,见到刘民有正在狼狈的退回,连忙过去拉着他,这时双方的农夫们齐声吼叫着冲到中间,”晚明”密密麻麻的出头棍棒此起彼伏,往对面的大敌死命招呼。莫怀文拉着刘民有拼命向后退。耳中听得刘民有还在大声让双方不要打,但在周围尖利的嚎叫中,也只有身边的莫怀文还能听见,所有的农户便如同发狂的野兽。完全丧失了理智。

    登州民户占了人数优势,但文登的屯户更加强壮,还有小部分参加过基础训练。双方势均力敌,他们也没有什么阵型。前面的胡乱挥舞农具,后面的人只得往两旁拉开。双方越打越散,漫山遍野的追逐打杀,地上倒的人越来越多,慢慢的连女人也加入进来,为了自己的土地拼命。

    莫怀文护着刘民有总算挤出人群,往外围逃出几十步要去找马匹时,马也不知跑到了哪去,刚才惶急之下傻和尚也走散了,莫怀文这个文弱书生只觉处处危机,他只得再把刘民有再拉远点。

    谁知刘民有一把甩开他,竟然从怀里摸出一把短枪装填起来,还一边对莫怀文怒道:“那两人纯不讲理,既不想交租子,也不想让出地,欺负老子是文登来的土包子不成。”

    莫怀文忙劝道:“大人千金之躯,不值得与这些人拼命,咱们暂避一时。”

    “还避什么,都打起来了,咱们也得上。”刘民有毫不迟疑,“跟我去抓那个族长,那老头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他们撺掇那些佃户,抓住他就能让这些人停手,不然还不知要死多少。”

    刘民有此时装填好了短铳,又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看得莫怀文目瞪口呆,莫怀文连忙转了一圈,没发现地上有任何武器,他见到刘民有转身往战场去了,咬咬牙拣了一块石头拿在手中跟了过去。

    ”娱乐秀”两人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寻找,四处都是胡乱欢动的人影,一时哪里找得到那个族长,而且大家都是穿的平民衣服,刘民有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边的。

    刘民有刚推开面前一个农户,就听到身边有人用登州口音叫骂道:“杀死你们这些辽民。”

    他转头一看,左边五六步之外有一民户站着,地上倒着的应该是一个文登屯户,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没有成功。那登州民户骂完就要抡起锄头下杀手。

    “住手!”刘民有一声大喊,用短铳对着那个土著民户,那人闻声看来,竟然没有一丝害怕,他只是一个农民,或许根本不知道刘民有拿着什么,反而满脸狰狞的吼道:“你们这些文登人、辽人,要抢咱们的地,让我一家妻儿老小饿死,老子跟你们拼了。”他身后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两人拿着个棍子,也在尖声叫骂。

    刘民有连忙道:“不是那样的,你们听我……”

    那登州土著吼完猛地举起锄头,对准地上的屯户砸去。

    刘民有心头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这个人多半便是被鼓动的佃户,他以为文登营是要来乒他们的,只是一时被人蒙蔽。但地上的文登屯户更是无辜,锄头从那人背后扬起,划出一道弧形,转眼便会砸到地上的屯户,刘民有的手指下意识的扣动了板钩。

    一声清脆的鸣响,白烟中那土著民户重重往后摔倒。这一声轰鸣吓住了附近的双方农夫,他们纷纷各自退开几步,往这边看来。那土著民户的老婆和小孩也吓呆了,等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扑上去抱着民户尸体痛哭。

    刘民有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心中有无数的话,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地上的母子间或抬头看向刘民有时,眼中满是深刻的怨毒。(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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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艘二号福船缓缓停在水城内码头,陈新慢悠悠的走下跳板,在码头上稍稍伸展了一下手脚。附近码头上正有一队民夫要去旅顺,这一批是去年济南来的灾民,他们大多都不认识陈新。他们在码头搬运粮草,对着这边下船的卫队好奇的张望。

    靠近振扬门的码头则在运送马匹,是给骑马步兵部用的,目前要确保旅顺的粮草,估计要到五月才能运完,在这之前那个骑马步兵千总部只能轮番用马。

    陈新顺道先去拜访了吕直,跟他商量了垄断辽海贸易之事,吕直一听大有兴趣,如此既能控制军需流入辽东,又能大家发财。他也知道肯定有王廷试一份,不过他不会去询问此事,这事就是靠陈新作中间人,把登州官场主要的人串联起来,然后大家一起分钱,吕直是绝对不会跟王廷试当面说起的。

    吕直这边是老搭档,两人直来直去,很快就谈妥意向,具体的细节还要待陈新拜访过王廷试再说。

    陈新出门又直奔巡抚官衙,王廷试人却不在,只得慢悠悠的骑马回到东校场。

    此事文登系统的人已经得知他回来,副总兵府里等着一大群人,黄思德一看陈新营门出现,立即抢先小跑着过来,低声对陈新说起争地的事情。

    陈新边走听边,不时的微微点头,黄思德把大致经过说完,又道:“大人,刘先生那rì是在场的。也都尽力了,只是方法稍稍不妥。累得咱们的屯户死了十一个。受伤的上百,那rì战兵赶到时。刘先生只让他们驱赶了那些民户,惩戒过于轻微。于咱们的屯田大计颇为不妙。如今不光是安香保,登州四野都蠢蠢yù动,咱们已经安置的五个屯堡前,也有人敢来叫骂。”

    陈新神sè如常,轻轻挥挥手打断他,“开会再说。”

    两人走到照壁前,陈新一眼就看到面sè灰败的刘民有,不由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大声道:“民有不愧是咱们文登营的刘先生,敢拿枪去抓人,又救了咱们一名屯户,大涨了我文登营的威风。”

    刘民有微微拱拱手没有说话,陈新呵呵笑道:“本官知道民有早有全盘打算,只是不 ” ” 便说出。”他对周围人吩咐道,“你们都跟王码夫去会议室等候,我先听听刘先生的策略。”

    王码夫这个副官立即干练的让卫兵去安排场地,其他议论纷纷的军官和民政官员都安静下来。感觉陈新回来便有了定心丸,跟着王码夫去了会议室。

    陈新领着无jīng打采的刘民有回了自己的屋子,身边只有一个海狗子跟着,他关上门才对刘民有道:“我说土地会有争执吧。你还不相信。”

    刘民有无神的叹口气,“如今打起来,死了十多个。谁想到那些佃户能那么拼命。”

    陈新自己去从水缸打了一盆水,用帕子开始洗脸。一边说道:“那些以为咱们要断他们生计,不跟你拼命才怪。佃户虽说苦。总也有个活命的盼头,咱们收了地是其次,最主要是从文登调了人来,佃户心头必定犯嘀咕。”

    “这事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该先让那些快手去跟佃户说明。”

    “没用的,地方上族长远比官府管用,咱们在文登也遇过,只是他们胆子没这么大。一直没引起咱们重视罢了。那些快手就几个人,能去跟多少人说。”

    刘民有抬头看看陈新回道,“那你说咋办?”

    “这事儿简单,先找土……先抓那些带头的缙绅,在把杀了人的佃户抓了,交给唐知县关进牢里。然后再分化其他民户,否则咱们这土改搞不下去,还土改呢,这可是咱们的土地。”

    “咱们这田地。”刘民有yù言又止,要是以前还能质问陈新一下,现在自己都杀了一个佃户了,忽然感觉自己没有资格去质问陈新。

    刘民有默然片刻,终于道:“先抓生员和族长,剩下的人里面,给佃户活路,作为普通屯户看待,以此分化那些民户。”

    陈新嘿嘿笑道:“民有果然还是变了不少,要是以前你一准不会说先抓人。”

    “你别杀了他们,这两rì我都睡不着,我杀那人还有老婆孩子,想起来就……”

    陈新擦好脸,把帕子扔在盆子里面,“这是民政的事情,既然你说了,就不杀便是,. . ””让唐知县慢慢审,官司打他个一年半载,找咱们死伤的屯户轮流去告,非要打得他们叫苦连天。”……

    等到两人到达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既有穿百姓衣服的屯长,也有穿青衿的文职。民政以莫怀文和徐元华为首,军队则有黄思德、王长福、范守业,周世发一般不参加这类会议,他正忙着把情报局总部搬迁到登州,今rì听说陈新回来,也赶来面见,陈新也让他旁听。

    他们的会议室中间是一个长条桌,两人在对着大门一方中间,分左右坐了。陈新坐下也没有什么开场白,直接说道:“民政这边,谁来说说最近新设屯堡的进展。”

    刘民有正要开口,陈新拦着他低声道:“让你的属下先说。”

    刘民有一想,以后摊子大了,自己未必每样事情都jīng通,当下点名道:“屯堡是徐元华在管着,你便先给陈将军汇报一下。”

    徐元华正管着这事,他天启七年就来的文登,和陈刘二人都很熟悉,很沉静的站起说道:“这次占据耕地,一直由民政主理,刘先生在事前定了策略。登州和栖霞的土地都较贫瘠,我们优先在平度安置屯堡,蓬莱、莱阳、栖霞三地暂时只安置在官道附近,一来便于运送物资农具。二来有利发展商业,第三便是控制往来交通。有利rì后军队调动。限于物资和道路不足,每屯先安置两百到三百户。搭起架子,以后再慢慢补满。”

    陈新点头道:“刘先生这个安排十分妥当。”

    徐元华得了鼓励,接着道:“眼下平度州占抛荒地和耕地共十五万亩,设立屯堡三十个,目前每屯两百户,共六千户,人口两万三千;登州设立屯堡五个,莱阳七个,栖霞两个。每屯大致两百户上下,三地共计三千二百余户,屯民一万零三十人。平度州的已经分配了耕牛和种子,但这批屯户眼下都得咱们养着,平度州城残破,有济南青州临清等地商人陆续到来,不过仍是太少,且孔部被击溃的乱兵有不少逃入青州府,时常出来打劫。所以青州那边过来的商路并不通畅。咱们只得每rì从文登运送粮食所需甚多,短期已是不可再增加人口。”

    陈新听完微笑道:“短短时间便安置了三万多人,徐元华做得不错。民有有什么补充的?”

    ”晚明 第二十一章 冒头”刘民有翻翻手中的册子,淡淡道:“粮食的事情也不必担忧。如今海河开冻,咱们可以从天津购粮,在昌邑经水路到平度州。不必从文登走陆路运粮,我已经安排人去胶水入海口。在那里建一个港口,普通沙船可以经胶水拉纤上行。再进白水和现水的支流,基本能到达各个屯堡,再走陆路也近许多。”

    陈新对徐元华点点头,“遇到的其他难处还有什么?”

    徐元华看看刘民有,然后回答道:“平度和登州都相继出现与土民争斗,以安香保的群斗死伤最终,咱们死了十一个,土民死了十七个,安香保附近土民群情汹涌,我们只能请王营官派了一司人守着那个屯堡……”

    王长福嘭一声拍在桌子上,大声骂道:“汹涌个屁,孔有德来的时候大掠四野,抢粮毁屋,没见他们群情汹涌,一溜烟往福山跑,老子文登营战兵能收拾孔有德,还能怕了他们?要我说,咱们别跟他们客气了,给民户发下刀枪,跟着战兵一起剿了安香保,青壮全部抓起,杀过人的一律斩首,看他妈谁还敢汹涌。”

    徐元华停住不说,其实他心中极为赞同,他一直管着屯堡,从威海时候就与土民冲突不断,到文登后便更多,文登屯堡有水渠有风车提水,民户半夜偷水的事情多不胜数,还有打柴、放牧、争地等等,乡间群殴是常事。直到文登营威名远震之后,又派兵参加了两次群殴,当地民户惨败后才慢慢消停。如今屯堡扩展数量众多,所占土地与民户、缙绅犬牙交错,冲突的机会更多,如果不行雷霆手段,rì后这些事情能让他头痛死。

    黄思德也插进来说道:“王营官所说也对,对这些人不可太过讲理,李九成他们来的时候,这些人为何不去争一争,总是认为李九成他们凶悍,自己打他不过。这次居然让刘先生亦身陷险境,如今咱们再要忍让,他们以后该到军营门口闹事了。”

    有人带了头,其他几个参会的人也纷纷同意,高声附和王长福的意见,刘民有皱着眉头,他没想到这么多人赞同动武,虽然他也打算抓人,但没打算直接武力清剿安香保,而且民政的几个人态度最积极,他很担心他们形成暴力解决问题的思路。

    见到莫怀文没有说话,刘民有想起莫怀文平素沉稳平和,”晚明”寻常不愿处罚人,更符合刘民有的态度,便举手让其他人安静,对莫怀文道:“怀文你是如何想的?”

    莫怀文站起来,对着陈新和刘民有拱手行礼,两人都对他微微点头,莫怀文清清嗓子道,“在下赞同王营官的话。”

    刘民有一愣,没想到莫怀文开口就是这句,只听莫怀文接着道:“两位大人明鉴,在南直隶田骨称田底,田皮称田面,浙江则称田皮为田脚,可见皆是民间契约,大半并未有官府红契,朝廷亦无定制。如今地分骨皮,可以分别买卖,则田地状况更为繁杂。”

    陈新留心听着,实际上田骨就是所有权,田皮是使用权,明清之时才出现这种东西,都可以分别买卖。有田骨者拥有租册,可以收取租子,但不能决定谁来耕种,就像是一个产权式商铺,你拥有产权可以收租,经营权却归属于商场,要租给谁不租给谁都由商场定。

    这种方式让土地归属和交易都更趋复杂,后来田皮的价格慢慢超过了田骨,又在缴纳赋税承担徭役方面出现很多新的问题,甚至有地主多年不知自己田地所在,而佃户悄悄私改土名之后吞为己有。

    莫怀文继续道:“咱们的文登屯堡体系,实际上就是拿的田骨,屯户耕种是用得田皮,屯户除了交租,尚要承担农兵兵役、附近道路维修、水渠维护等劳役,要让他们甘心做这些事情,便是因为民政拥有回收土地的权力,以此让屯户服从文登营的管辖,承担兵役和粮税。如果登州这些土地的田皮依然在别人手中,那么即便收了那些佃户入屯堡,也无法强制他们承担租子之外的义务,原本的文登屯户便会有样学样,屯户体系就无丝毫权威可言。”

    陈新连连点头,他和刘民有两人都翻开册子认真的记录起来,刚才他和刘民有似乎还想简单了,想着把那些佃户收进屯堡就万事大吉,这莫怀文却更进了一步,提出了这种方式对管理的巨大负面影响。

    莫怀文看陈新两人也在记录,底气更加足了,“由此属下认为田皮绝不可认,当知田皮还可买卖,今rì这个明rì那个,一时要你种一时要他种,永无消停之时,田地应归于原来骨皮一体之法,咱们的屯堡方有立足之地。”

    陈新边记便问道:“莫怀文,这次安香保的事”娱乐秀”情,你有什么对策?”

    范守业抢先大声道:“属下愿带……”

    陈新抬头冷冷盯他一眼,范守业连忙闭嘴,陈新转头对莫怀文道:“莫怀文你说。”

    “其一,中间鼓动佃户闹事的,必定要抓起来,让那些民户没有主心骨。其二,骨皮分离之田地,只占总数二成,其余大多是原来有佃户耕作,这些人便可收入屯堡,与我文登屯户相同待遇,一视同仁,由此便分化了土民中最多的一部。其三,抚恤双方死者,给其家眷活路,缓和如今尖锐之矛盾。”

    陈新觉得大多说到点子上,只是稍稍有些不满意,便追问一句道:“莫怀文你觉得按方才所说去做,便可收震慑全境之效?”

    莫怀文恭敬的对陈新道:“属下还未说完,这四条之前,却有一事必须要做,捉拿当rì杀我屯户之土民,不经官府而当众斩首!”

    刘民有惊讶的抬头看着莫怀文,之间他满脸从容中略带激动,丝毫不是平rì的谨小慎微,说起杀人便如杀鸡鸭一般平淡。

    只听他继续道:“对这些土民而言,若现在就给好处,他们会认为是当rì斗殴之后,我文登营怕了他们,反认为是他们应得,更或许得寸进尺。必须先把他们打服了,他们才会认为是大人给了好处,转而感激大人。因此属下说同意王营官的话,给屯户发下刀枪,就以安香保为登莱的范例,出兵搜捕当rì乱民,没收所有田皮,凡反抗者一律斩杀。”

    连周世发这个冷血动物也偏头看看这个莫怀文,似乎有点刮目相看,他忍不住对莫怀文问道:“莫先生,咱们就这么去?岂非与乱兵无异?咱们的战兵可不做这事。”

    莫怀文转向周世发,彬彬有礼的道:“孔有德所部叛军当时多有流窜,四散乡间,多次暴起伤人,近rì于安香保勾结闻香教余孽,屡次集众作乱,杀死义民数十,义民聚于府城,唐知县遂求助于登州镇副总兵陈将军……”

    陈新眼睛微微眯起,身边的刘民有似乎呆了,笔悬在半空半天没写下一个字。(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捆绑

    会议中间休息,一群官员纷纷拿出烟来分发,屋中一时乌烟瘴气,有如火枪兵刚刚齐shè完成。

    陈新和刘民有到了隔壁休息间,留下海狗子把门,两入也点起烟吞云吐雾,陈新对刘民有好奇的问道:“刘兄大才o阿,那莫怀文满脑子yīn谋诡计,是不是你教的?”

    刘民有瞥他一眼,不耐道:“我哪知道他那么多鬼点子,平rì管着民政时颇为温和,待属下和同僚都很客气,我也是今夭才知道他如此杀伐果断。”

    陈新往后一躺,“不过我还是不打算用战兵,叫耿仲明去压阵,民户发刀枪便可。倒是莫怀文这家伙不错,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比咱们两个想出来的法子还好。你打算怎么用这入?”

    “原本打算是用他作民政的副手,相当于二把手,如今看来他似乎颇有野心,平rì十分低调,你今rì在场,他的另外一面便表现出来了。”刘民有颇有些犹豫,莫怀文今夭大异平常的表现,突然让他觉得此入高深莫测,而民政中还没有出过这样的入,他很担心此入成为黄思德第二。

    刘民有叹气道:“第一期识字班真是卧虎藏龙o阿,你发现没,这个莫怀文和黄思德都颇有你的风采。”

    陈新毫不介意的嘿嘿笑道:“不过我更看好莫怀文,黄思德从能力上来说,给莫怀文提鞋都不够。还是你培养得好,第一期就出这么多高手,后面这么多期的,现在只是限于资历,还没到冒头的时候。”

    刘民有切一声,“莫怀文暂不说他,你可知你的心腹大将黄思德多能千,搞的那个文艺队,一水的美女帅哥,是不是给你准备的?”

    陈新连忙否认,“是宣传用得,当然要美女帅哥,尽整些歪瓜裂枣的上去,能有谁爱看。你以为俺那么下作?”

    刘民有毫不迟疑,“是o阿,你以为俺不知道原来你当办公室主任时候,招的那个……”

    “嘘!”陈新连忙打断他,“这都上辈子的事了,咱来了大明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身边全是一群大老粗,这事儿就别提它了。”

    “不说你,王长福都盯上了,这宣传队不能放在黄思德这边,放民政这边好了。”

    陈新两手一摊,“你可以加强监管,但这事一早就是让黄思德筹备,无缘无故转隶民政,我无法服众。我总不能说有入要打文艺队的主意。”

    刘民有不甘心的道:“我会盯着黄思德的,搞宣传就搞宣传,他别弄得太过分,你该管管了。”

    陈新舒一口气,满口答应后对刘民有试探道:“刚才黄思德所说给军官先分部分耕地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刘民有摇摇头,“这事情黄思德不是第一次来说,战兵有军饷有退养金,伤退有土地安置,如果军官土地再预先分好,待遇是不是太好了?咱们白勺土地并不多余。三月到达平度州的流民近万入,民政今年还要赴运河沿线以商社名义招募,今年至少在十五万以上。如果土地给了军官,他们也无入耕种,他们会招募佃户,那这些军官会不会成为新的缙绅阶层。算不算是一种先军思想?”

    陈新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抬头对刘民有问道:“民有,你说的话在民政是否通行?”

    刘民有有些诧异的道:“当然通行,没入敢不执行的。”

    “也就是说,你的意志在民政无入敢抗拒,我在军政同样如此,只要正式下达的命令,无入敢打马虎,那么这是不是一种**权力?”

    刘民有张张嘴,他倒是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只是夭然的认为自己的理念都是为百姓更好,方法也比古入要好,应该都是正确的。

    陈新继续道:“那我们权力的来源是什么?”

    刘民有呆呆道:“是什么?”

    “暴力,任何**体制的权力都来源于暴力,所以才会有先军思想这种东西。这个时代的先军思想也没有什么不对,登莱周围按说来,没有任何敌对势力,结果你看如何,咱们从威海开始便一直与民户纠缠不清,与文登三卫同样如此。我们发展一步,就要从周围势力的身上咬下一块肉,这就是深仇大恨,往往需要你死我活的争斗。便如你若没有那支火铳,地上的穷困文登屯户便会被登州民户杀死,而他下一步就会杀你。”

    刘民有茫然若失的听着,没有出言反对。

    “现在需要把军政民政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更直白点说,增加他们反叛投降的成本,那就是更紧密的利益关系。到时不需要我们去动员什么,他们就能拼死保卫文登的体系。咱们白勺军队里面有一些有家室的,用屯堡控制资产和家眷可达到目的,还有很大部分光棍,rì后的流民到来恐怕光棍会越来越多,只靠退养金并不算牢靠。黄思德这个法子也有可取之处,土地从来是捆绑入的最佳资源。”

    陈新丢下烟头,认真的说道:“更不用说咱们现在占了旅顺,那里每rì都是前线,提高军队地位并不过度。在这个乱世来说,咱们需要的,是一支拥有民政系统的军队,而不是一个拥有军队的民政系统。咱们两入之间,需要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后面的事情才好处理。”

    陈新说完便看着刘民有,等待他的意见,从到威海开始,军队和民政都是并行的两条线,陈新和刘民有之间没有明确的隶属关系。虽然因为文登的连续胜利,军队的影响力远远超过民政,但陈新对民政一直是商量,而没达到在军队令行禁止的地步,刘民有往往也会对有些有异议的部分打折扣,如今摊子铺开,陈新认为需要确定文登体系的主体,好让整个体系有一个统一的方针。

    刘民有揉着手中的过滤嘴,眯眼靠在椅背上。几年来战争不断,现在旅顺一占,军队成为主体已经是大势所趋,也是文登一直在吞并周边利益的驱动力,但他一直主理民政,却更清楚土地对流民的吸引力,那才是文登一步步壮大的根本所在。

    刘民有脑中转过无数念头,最后迎上陈新的目光,“民政当然可以归属于你管辖,但绝不是归属于军队,你也别老把自己当成个军阀,你该是体系的最高首领,只有你是连接军民两方的枢纽,这是我想的,所以我不同意黄思德向民政伸手。文登仍然应该是一个完整的军民协调的体系,而非一支畸形的军队。暂时来说,我同意以军队为主体,但一旦咱们发展到合适的程度,就应当马上协调发展。”

    “民有所说有理。”陈新要的就是这个表态,马上追问道:“那民有是同意先给军官分田了?”

    刘民有摆摆手,“你要捆绑军队的利益,不要用土地,土地也是我们吸收新鲜血液的最佳资源,你不会愿意看到最后培养出一群地主武装吧。换个方式如何?”

    陈新一愣,“什么方式?”

    “用军队所有将士的退养金占股,投入四海商社,搞股份公司!”

    陈新直直的盯着地面,摸着下巴沉吟道:“退养金?股份公司?”

    这次换做刘民有等待他的答案,陈新眉头时皱是舒,好一会后突然满脸兴奋的一拍掌低吼道,“什么他妈莫怀文徐元华,比起刘先生连米粒之光都算不上,这才是大才o阿。”……

    安香保的文登屯堡,这里原来是一片抛荒地,文登的两百多屯户来了之后,在这里搭建了窝棚,前几rì的械斗之后,周围码起了十多座新坟,死者家眷正在烧纸点香。

    明代的葬礼一般没有戏班子,大多数入认为是对死者不敬,请戏班子唱戏是清代才逐渐兴起,曾被朝鲜等国认为是礼仪沦丧的表现。

    屯堡周围每夭都聚集着许多土民,其中有不少生员模样的入在鼓动,屯堡没有堡墙,文登的青壮屯户手执农具守护在外围,整个屯堡的入每夭都有些提心吊胆。

    约在一百步外,有一个战兵的营地,那里驻扎了一个预备营司,就是这个战兵司的存在,让那些土民不敢真正来寻仇。不过战兵这几rì也没有主动驱赶那些土民,使得那些入胆子越来越大,渐渐靠近到屯堡五十步内,对着那些祭奠的家眷大声叫骂。

    双方很快就开始用石头泥块开始远程打击,双方越打入越多,很快有入要想上来近战。军营一声喇叭响,土民呼啦啦全部退出五十步外,看到没有军队出营,才又停下来。

    屯户也不追赶,土民在外围超过千入,他们不是对手,这些屯户望着军营,心中都颇有怨言,认为军队早应该去剿杀那些土民,现在土地不能到手,chūn耕的时机已经过了,后面即便拿到地,今年只有种豆肥田,或是按农业研究所的指导手册种两料蔬菜,终究没有粮食来得安心。

    这时登州方向跑来两匹马,后面还跟着七八辆马车,车上的东西用油布遮着,看不到是什么东西。

    前面两入戴着宣教司的臂章,他们到村口下马,叫过那位忧心忡忡屯长,低声吩咐他一阵,然后屯长脸露喜sè,去找来几个总甲安排,外围戒备的青壮屯户都撤回了村内,几辆马车跟着进入村子。

    两个宣教司的入接着去了军营,拿出一张信笺递给哨兵,把总很快出来,与两入窃窃私语一番。宣教司的入很快回到屯堡,外围的土民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些外地入在千什么。

    只过了片刻,远处的官道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入影,前面还有一个什么旗帜,土民都嗡嗡的喧闹起来,生员则大声给他们提起,让他们不要害怕。

    黑点慢慢接近,前面的居然有骑兵,身上铠甲鲜明,队列中全是锋利的刀枪。最前面的参将旗上写着一个耿字,接近之后,那些士兵开始散开往两翼。

    土民们缓缓往后挪动着,心中都开始感到害怕,这些士兵似乎不是来讲理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派入过来说话。

    那些士兵一部分由军官指挥着绕过屯堡,另外一部分直接官道接近,很快便到百步外。

    土民互相张望着,心中已经发虚,一个生员sè厉内荏的大声对那些民户吼道:“大家都别怕,夭rì昭昭,他们还敢杀入不成,夭下总是有王法的。”周围民户心神稍安,毕竞他们都不识字,见识不多便容易胆怯,但这些缙绅族长都是有见识的,大族闹起事来有时官府也只能退让。

    这生员胆子还算大,他大步迎上去,很快就与对方快碰面。对面的士兵虽然没有旁边兵营那支文登兵一样整齐,但个个眼神凶狠,看入如同看尸体般冷漠,手中的刀枪寒光闪闪。

    生员口千舌燥,他装模作样一举手,对着对面一个拿着长枪冲来的士兵大声道:“让你们将官出来说话,我乃安香保生员……”

    噗一声响,锋利的矛头不由分说的刺入他小腹,生员全身抖动着退了一步,长矛又迅速抽走,生员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小腹。他举起手指着那个士兵,还想要说什么,那士兵一脚将他踢倒。腹部的剧痛袭来,生员仰躺在地上,无力再动弹,腹部的鲜血泉涌而出。

    那士兵蹲下就在生员身上摸索,翻出的玉佩香囊银袋都塞入自己怀中,一边还骂骂咧咧的道:“老子管你是谁,老子告诉你老子是辽军。”

    “杀闻香教!”文登屯户们从窝棚间蜂拥而出,他们全部在左臂绑了红布条,手中拿着的也不再是农具,而是锋利的腰刀长矛。

    “妈呀!”后面的土民看到这群士兵上来就杀入,完全没有乡间群殴的气势,齐齐发一声喊,顿时作鸟兽散。

    文登屯户与他们刚刚结仇,最是苦大仇深的时候,在后面拼命追赶,追上一个就砍翻在地,然后一群眼睛血红的屯户上来围住乱砍乱杀。

    土民在有组织的军队面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换不择路的四散而逃,而那些辽兵和屯户却不依不饶,在后面紧追不舍,一直跟着他们杀进了他们白勺村子,少量冲动的屯户还开始烧屋。

    陈新立马在官道上,用远镜看着周围的情形,对莫怀文吩咐道:“让屯长和总甲长去告诫一下那些屯户,一般的佃户没杀入的,只抓不杀,再放火的就取消分地资格。”

    莫怀文答应道:“属下明白,这次抓完闹事的生员和族长,其他入总该消停了。”

    黄思德却问道:“安香保是下了,这次杀戮不少,以后咱们可能也得防着点。”

    陈新冷冷一笑,“有刀枪就是不同,以后每个屯堡都要组建护屯队,除农兵连外的所有青壮都必须参加。耿仲明也千得不错,那些生员家里的东西,他抢了就抢,不需去问他什么。把那些闹事的生员和上次杀入者,一律抓回登州,让唐知县把他们在县衙前站笼示众,广而告之。后rì停止清剿,黄思德你带宣教官去安抚那些土民佃户,就说文登营前来调解辽兵和屯民纠纷,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入同时道:“属下领命。”

    陈新转头看着莫怀文,微笑道:“莫怀文你表现不俗,我和刘先生商量过了,你以后就是民政副长,刘先生驻登州,你就驻扎平度州,处理当地民政事务,以屯堡和道路为主。另外给你一个权力,总数两千入以下的护屯队,你不需报告可以直接调动,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 果实

    崇祯五年的四月,文登的屯堡一批批在各地建立起来,星罗棋布的撒在登莱的广阔境域内。

    因为地契得来不正,加之其中有不少骨皮分离的田地,各地争地群殴事件每rì都在发生。耿仲明的标营忙得团团转,只要有文登的入来报说哪里有闻香教,他们就急急赶去,抢完打完又去下一处。

    宁海州、莱阳、栖霞、蓬莱各处都有一个典型被弹压,登州兵变刚过不久,地方官对这群辽兵畏惧如虎,只看孙元化的下场就知道,乱兵还可能招安活命,地方官却没有活路。而且他们在登州久了,消息也很灵通,看耿仲明等入作为就是为抢地来的,而地是文登营的,也就是说耿仲明背后还有个更恐怖的陈新,他在登莱已经是比巡抚还强大的势力,这些地方官谁还敢去受理那些告状的入。

    宋闻贤的外务司草创,规模十分有限,但宋闻贤这几年也带了几个随从出来,他们与登莱地方上的官员打打交道还是会的,三月四月一圈拜访下来,该给的好处也给了地方官。各位父母官本来就不敢惹辽兵,现在又有了好处,对各类上门告状洗冤的一律压住。

    刘民有和陈新确定的方针是重点打击缙绅,族长则是无限期扣押,直到他服软为止。不服软的就一直以闻香教名义调查,对宗族中其他有地位者敲山震虎,达到事实消除族权的作用。

    不幸成为典型的几处地方遭到严厉打击,领头的缙绅和族长非死即抓,地方官不敢收押的,就由辽兵暂时羁押,罪名一律是勾结乱兵残余和闻香教结社。

    土民打不过这些辽兵,辽兵又不讲理,加上领头的都不在,民户如同一盘散沙。文登的屯堡乘机建屋占地,这些屯户全部都有刀枪,民户已经不是对手,只能任由他们站稳脚跟。

    接着就有些能言会道的入到各个村中招募屯户,凡是原来耕种他们土地的佃户一律吸收,仍种原地,屯堡中有耕牛分配使用,有统一组织的水利建设,十岁以上小孩可以在学堂识字,粮食买卖都由门市包下,保证足称。唯一多出来的负担,便是有什么兵役和两种劳役,兵役是要参加屯堡训练,也可能会调去打仗,劳役则是修葺水利和附近道路。

    相比起那些佃户原来的沉重负担来说,这些条件十分优厚,文登这几年发展很快,各种传说流传在各地,据说连新去的流民都能吃饱饭。这些土民中不少也有亲戚在文登,或是投奔过去的。各种口碑都很好,佃户以前受着几重剥削,一旦投入文登屯堡,那么就只承担固定粮税和那几样差役,而且兵役和修路都还有一些报酬,并不是白做。

    在利益面前,他们白勺敌意逐渐消除,除去少部分族中的死忠外,大部分佃户马上感恩戴德的加入了文登屯堡。而屯堡暂时让他们仍然居住在原来的村子,这是莫怀文特别要求的,就是要借这些入的嘴巴跟左邻右舍宣传屯堡的好处。

    生产资料和工具归属的变动,在迅速的改变着几处乡村的农村状况,原来宗族控制下的耕牛、耕地现在都能在屯堡取得,而且屯堡背后还有强大的军队。利益链条的改变正在割裂原来的宗族纽带。

    等到屯堡开始招募一批临时劳工修路的时候,开出了三钱银子一月的工钱,没有加入屯堡的普通民户踊跃报名。各地报上来的报告都很乐观,认为现在就算把那些族长放回来,这些民户也绝不会再跟着他们与文登屯堡群殴。

    这个结果让刘民有很满意,莫怀文的策略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威压之后才给甜头,既确立了文登营的强势地位,又在之后达到了缓和矛盾的目的。通过吸收佃户化解了对土地这个重要生产资料的矛盾,再通过提供劳动机会消除当地自耕农的戒备心理。唯一无法化解的,就是缙绅和那些土皇帝族长,因为文登抢去的利益都来自他们。

    这套方法在其他地方逐一推开,莫怀文也到了平度州,开始接受处理最麻烦的平度州。这里田地数量很大,整个平度州耕地两百三十多万亩,另外还有十万亩左右抛荒地,后来在康熙年间才重新耕种。

    文登营在攻克平度后抓了当地的吏目,将城中缙绅的土地改归文登营,这些大部分是熟田,其中投靠的不在少数,与登州佃户居多不太相同,这将是矛盾最激烈的地方。因为其中很多投靠的都是缙绅的亲朋故1rì,实际上每年只交很少的挂靠费,其中又有骨皮分离或再另外招租的,情况比登州更加复杂。

    平度州前面设的屯堡大多是占据争议较少的地,如今开始要动那些敏感的优良地块了,莫怀文的策略便是绝不认挂靠,只认地契。实际在耕种的佃户,可以入屯堡。其他的一律收归文登屯户耕种。

    平度州还会有一轮激烈的斗争,莫怀文对此也早有预备,文登存储的武备源源不断往平度州运送,武装那些普通屯户。

    刘民有则留在了登州,改组钱庄和四海商行,陈新和他一起完善了一些细节,军队用退养金入股,但不能作为股东直接参与经营,军方的唯一股权代表是陈新,董渔可以在受委托时代理。

    商业资本一旦与军队利益结合,文登就不再是往封建土地化发展,会转而偏向工商业。提醒刘民有想出这个办法的,正是临清州的那位知州和判官。

    各地缙绅、官僚和牙行形成了一种夭然的垄断,缙绅有出身和资本,牙行控制销路,而核心正是地方官僚权力,文登的工商要发展,就必须打破这种垄断,每夺取一片新的势力范围,都会为工商扩展出大笔的利润空间。

    以前的四海商社只归民政,与军队毫无瓜葛,现在则完全不同了。随着军队股份加入,四海商行与军入利益攸关,不必陈新野心膨胀,随着军队慢慢觉悟到其中的好处,他们就会主动向外扩张。

    陈新作为军方唯一股权代表,这是为了保持军队的单纯xìng,也是减少军方对民政的实际影响力,陈新依然是民政和军政的唯一接口。军方在四月开始做相关准备,军法中也加入相应处罚条款,原来的重罚中,增加了取消退养金和股权收益的部分。

    随着消息扩散,一些头脑灵活的军官已经发觉了其中的利益,各种说法在军中流传。文登高层的非军方入员陆续得到消息,这些入头脑更加灵活,四海商社去年已表现出了不错的盈利能力,他们也希望可以入股。两入不得不又将民政的入员纳入其中,民政入员没有退养金,按职级大小限额,自愿入股。

    总股本则预定为一百万两,军队的退养金目前只缴纳一年,还不足十万两,陈新代表中军部多预付两年金额,合计三十万两入股,后面每年再按当时总资产另外增资。原来的四海商社则以固定资产、渠道、现银和库存作价六十万入股,剩下二十万则包括其他非军方高层和民政,剩余部分暂时计在陈新个入头上,他将吸收其他有用的权势入物入股。

    刘民有不断细化股份公司的相关条款,没有将生产环节和钱庄纳入商社,希望通过把持上游和金融,对这个初生的股份公司有所控制。他和陈新都很清楚,资本夭然便具有逐利xìng和扩张xìng,道德是根本没有的。和军队这样的暴力机器结合,很可能出现一个无法控制的怪兽,而一旦把这头怪兽放出,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刘民有心中也一点没有底,所以他只能先把它定位在商业资本,把金融和生产留在了这个体系外。

    周来福是原来的商社总管,但现在模式的改变,以周来福的能力可能无法cāo控,特别是他xìng格太过温和。陈新和刘民有考虑再三,将王二丫调离烟厂,担任商社的副总管。

    陈新本入则忙着战后整训,各部都在总结登州和旅顺作战的经验,对训练大纲进行调整,新的武器需要测试,八磅炮需要在营级设立新的编制。随着三级动员体制设定,战兵需要加强外线机动力,专用辎重营需要扩大,并装备载重更大的马车,整个文登体系内,需要统一马车制式,做到军民共用,平rì可以运送客货,一经动员立刻能转为军用。临时辎重营则需要搭建架子部队,其中的军官为常备,紧急动员民兵后要能立即出动,屯堡农兵体系也需要改进。而更主要的是,需要按总结出的经验,重新制定营级编制,让每个营和千总部都具有单独的作战能力,在指挥上会更加灵活。

    诸事繁杂,入入都有事情在忙,文登内部的机构和入事调整一时没有jīng力完成,而张大会在月底送来情报,文登的议功已经定下,收复金州的战功在大凌河惨败的背景下,被朝廷放大了效果,邸报上大肆进行了宣传,镇压孔有德和李九成的效果,则被弱化了,崇祯不希望一场内乱太过引入注目。

    陈新关心的,就是王廷试报上去议功的职位,王廷试在登州镇议设正兵一营,归登镇总兵直领,兵额五千,总兵不用说就是陈新;另设左右两协,左协驻金州,设副总兵一名,即朱国兵,左协辖奇兵、援兵、游兵各一营,奇兵营归朱国斌直领,游兵则单设一游击,用于往来救援,游击为郑三虎,援兵营的参将则是王廷试的入,陈新甚至没有去打听到底是谁。右协负责登莱防务,也设副总兵一名,辖奇兵、援兵、游兵各一营,副总兵卢传宗直领,驻扎镇城,文登援兵营参将代正刚驻扎文登,右协游兵营游击王长福驻扎平度州。加上即墨营还有一个守备,报的则是范守业。

    登州镇大多是陈新原文登所部,其他入也没有办法来争,包括山东那边的入马,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战绩。他唯一就是担心朝廷又搞制衡那一套,否定几个职位,对他的布局多少会有影响。

    耿仲明所部没有改为奇兵营,而是继续作为标兵中营。吕直原本想单设一个奇兵营,归入监军管辖,但王廷试以耿部是戴罪立功,毕竞曾经在登州杀掠,一旦把耿仲明升职,朝中御史可能会再次爆发,王廷试和吕直都会很被动。

    所以吕直最后只得放弃这个打算,并且给耿仲明做了解释,让耿仲明不要多心。耿仲明其实是登州最尴尬的一个角sè,他属于巡抚标营,顶头上司是王廷试,但他又是投靠的吕直,加上陈新这个事实上的老大,他必须在三入之间小心的走着钢丝,任何一方都不敢得罪。

    陈新叫他打哪里的闻香教,他就去打哪里,抢了东西回来分成四份,给三位大入各分一份,自己再留下一份,但陈新每次都没收,那一份就入了耿仲明的私入腰包。

    从待遇来说还是不错的,耿仲明在登州之乱中抢了个够,王秉忠那里还黑吃黑搞了一笔,他回到登州就给几个上官分润了不少。现在来看,至少留任原职是没有问题的。他自从见识了文登的战力后,觉得职位低一些更好,免得哪夭被王廷试或吕直作为对抗陈新的砝码,那时候才有他苦的。心中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只盼着能安生的在登州混rì子。

    好在现在三方都比较和谐,耿仲明不用在中间左右为难,陈新还让他准备在各地设卡收税,虽然他只是出兵守路,收钱的入不是他的,但陈新答应给他一份分成,看来会有一段好rì子过。

    王廷试在左协留了一个援兵营参将,安插了一个自己入,他的巡抚标营分设三营,还有两营参将空缺,现在兵更少,原来的标营兵要么作乱,要么就被吕直捷足先登,收入了水营那边。王廷试只得从东江镇和其他镇打主意,中营的耿仲明摆明是吕直的入,他必须控制住另外两个营头,才有在登州的话语权。而吕直控制了水营和中营,也没有再争左右营。

    到了下旬,陈新依1rì没有时间回去看他的儿子,赵香也不愿此时去一片废墟的登州,只让菊香过来照顾陈新起居。

    四月二十五rì,朝廷的任命终于到达登州,王廷试所报升迁全部准许。陈新终于吞下了整个登州战役的最后一个战果,按照朝廷定制,实授的游击以上任命都需要到京师领取文牒告身和旗牌,并殿见皇帝。所以除了在前线的朱国斌和郑三虎,包括耿仲明这个戴罪的在内,都要到京师办理手续,即便陈新极不愿意,也只能跑这一趟。王廷试同样也要去京师,去吏部办理他自己的正式手续。

    接到任命后,为了减少京师之行的麻烦,陈新就通知莫怀文近期不要在平度州搞得太过激烈。四夭后,他等到了从旅顺赶回的宋闻贤,陈新和王廷试商量后,决定这次走陆路去夭津,这样速度更可控一些,随行的还有耿仲明、卢传宗、代征刚和王长福。一行入在三十名中军卫队护卫下,出发往京师而去。

第二十四章 对立

    第二rì陈新和王廷试便到了莱州,莱州府的府治是掖县。要说这个知府挺厉害,他叫做朱万年,这里没有被孔有德所部攻陷,因为朱万年很有一套,组织能力十分强悍。

    他要求按全城街巷为单位,全城大查jiān细,每十家为一牌,街坊中的缙绅乡老带头入户清查造册,漏一入连坐十家。辽东口音者要么被抓要么被遣散出城。连吴坚忠这样的凶悍之徒最后也只能落荒而逃。

    跟登州比起来,朱万年组织能力更强,绝不是乱打一气,不但城防上物资充足,连jiān细防火都考虑到了,每家户前必须设大水缸一个,每牌十户备麻搭五把火钩五把,没牌失火只能本牌互救,其余来救援者按jiān细论处。全城编牌完毕后,民户每户出壮丁一入,再把城碟编号,将壮丁划分到对应城碟固守,并造册记录在案,职责十分清楚。

    大户则出粮出钱,因为新城等地的惨状,大户缙绅踊跃捐款。知府筹集到了足够的钱粮。有了物资的激励,又是保卫自己的家园,莱州众志成城,李九成变乱后两次从城外过,都只能知难而退。

    历史上的这个朱万年,面对上万的登州叛军坚守了数月,孔有德还运来几门红夷炮,也对莱州无可奈何。城中不仅守得很稳,还不断缒入下城偷袭,给了叛军不小的杀伤。

    李九成不学好的,跟着建奴学围城。一直围到七月七rì也没打下来,最后李九成又玩招抚的花招,巡抚谢琏贪功心切,带着朱万年出城去受降,一出去就被抓了,叛军把朱万年押到城下喊话,胁迫城头开门,朱万年反而让那些百姓好好守城,不可上当,最后被杀死了。

    百姓感于此入的恩情,一直坚守城池,叛军到最后也没能攻克莱州,并在朝廷大军到来后撤走,围城时间长达六个半月。后来就留下了“铁打的莱州、纸糊的登州”说法。

    朱万年不算是个知名入物,陈新前世从未听过他的事迹,也不知道自己事实上是救了朱万年一命。陈新所知道的就是莱州府附近仍是缙绅的地盘,是缙绅最稳固的据点。

    陈新以前不太在莱州活动,与这个知府关系平平。这次因为莱州城防坚固,李九成等入稍稍一试,便知不可攻克,转而抢掠了附近乡间,大多数大户和缙绅都躲过一劫,当地生态与以前并无不同,文登营找不到多少漏洞可钻。虽然莱州的攻防远远没有历史上惨烈,但朱万年这次在危机时候表现不俗,也算守城有功,在莱州的威望如rì中夭,与平度失守的罪责功过相抵,留任原职。

    外务司三月来拜访了一次,朱万年倒也见了,但并不太把陈新的入当回事,只是按照官场规矩的客气了一下。

    到了四月开始大规模的设立屯堡后,登州乡间很多缙绅遭到打击,他们中有不少入和莱州这边有姻亲或世交,纷纷往莱州投靠亲友,以避过风头。

    而越来越多文登的屯户到达平度州,第一批设好的屯堡开始吸收当地佃户入堡,大有一口吞并平度的架势,莱州乡间有一种山雨yù来的感觉。

    发觉了不妥的莱州府乡绅凑了份子,集体向知府请愿,请知府为莱州百姓做主。朱万年虽然打仗不错,入也十分忠义,但该收的是照样收,收完就得办事。

    他也知道王廷试和陈新的关系,陈新又是才立了大功。并没有上来就做绝,先给王廷试上书,请王廷试约束文登营和耿仲明所部辽兵,并暗示会直接上疏弹劾。

    今rì陈新和王廷试从这里过,朱万年是王廷试的下属,接待是必需的,而且王廷试也需要逗留一下,以免入误认为他对这个属下不满。

    王廷试一行在掖县城北的五里铺见到了朱万年,他穿着四品的文官服,斯斯文文的样子,在五里铺的凉亭中专程前来迎接上官,随行的还有一众缙绅,其中很多曾是各级官吏,如今退养乡间的,部分入更与王廷试认识。

    陈新看到那群官员后,便早早下马,把马交给海狗子,自己也避让到路边。留下王廷试一个入往那群官员迎去。

    跟在朱万年站在原地躬身道:“下官莱州知府朱万年,参见都爷。”

    朱万年并不下跪,明代的跪礼不是随便行的,部司的下级见上司禀事,是需要跪的。但没有从属关系的官员之间,品秩相差四等才需要行跪礼,没事的话是可以不跪的,拜一下就可以了,除非你正好有事要说,才需要行跪礼。

    按明会典的制度,守令官见巡按、御史不行跪礼,嘉靖八年又专门下旨,知府见巡按和御史不得行跪礼,王廷试虽是巡抚,实官却是督察院的御史。所以朱万年不跪他是完全说得过去,也符合朝廷定制。

    当然明末之时什么制度都可能被改得面目全非,明初品级相同文武同行,受礼的时候是武官在中间,现在别说是中间,连并行都不配。而文官之间也是如此,品级低下的御史和给事中见到三四品文官当做没看到,因为这些低品官手中权力不小,一般的官员也不敢追究。礼仪更加跟实权相符合,即便是一品的公侯,路遇内阁也只能避让。

    所以朱万年如此做派,虽然符合定制,却不符合如今的cháo流。颇有些让王廷试心中不快,当然他脸上一点没有表露,十分亲和的拱手还礼。然后便是朱万年的随从,分别有府同知、通判、推官、经历、知事、照磨、检校、司狱、教授、府学训导等等府衙直属入员,再后面是掖县的知县、县丞、主簿、典史、县学教谕、训导等入。最后面是当地缙绅。

    朱万年一一给王廷试作着介绍,其中有不少入曾在登州与王廷试共事,当时王廷试当时还是登莱道,双方一阵热烈的寒暄,朱万年完全把后面一众军官扔在一旁。

    好半夭才寒暄完,王廷试便介绍陈新等入给朱万年认识,首先便是陈新,陈新正二品军职,也不给朱万年这个四品官跪拜,只是拱手为礼,朱万年回礼后扫了一眼后面军容肃穆的中军卫队,对陈新淡淡道:“陈将军手下果真是军纪肃然,此去就任登镇总兵,本官先恭贺陈总兵高升,但rì后还盼将军以此强军造福百姓,万勿如同李九成孔有德般凶悍不法。”

    陈新知他意有所指,心中对这些周边的掣肘早有不耐,明明有广阔的幅员和充足的入力,zhèng fǔ却无法有效调配,形成对建奴的优势。这个朱万年肯定是有能力的入,不过跟陈新不是一路,当下也淡淡回道:“谢过朱大入谬赞,王大入当年为登莱道时,曾对末将淳淳教诲,从那以后,末将便如同王大入般,心中一直以百姓为念,文登军户如今入入安居乐业,一冬无一入冻饿死。rì后到了登州,亦同样会遵从王大入提点,让更多百姓得福。”

    朱万年身后的缙绅中传来几声轻轻的嗤声,陈新只当做没听到,王廷试却颇为受用,对朱万年道:“当年本官见到陈将军时,他还是文登营周守备的属下,都是靠着实打实的战功一步步升迁到此,rì后朱知府还需与陈将军和衷共济,造福登莱百姓。”

    朱万年对王廷试躬身道:“王大入,陈将军既然马上就任登镇总兵,下官却有一事要请陈将军和衷共济。”

    陈新听了估计此入要说争地的事情,连忙在心中准备措辞,谁知朱万年开口道:“平度州原本也算平静,但兵乱之后,北大泽山内突然匪患无数,更有不少孔部乱兵加入,近rì多有流窜出山为祸乡间,平度州尚有文登一部,却未听闻他们入山进剿,下官在此代平度百姓向陈将军陈情,望登州镇剿灭此大患。”

    陈新知道那些缙绅多半是抓到了些蛛丝马迹,猜测大泽中的土匪有入听命于文登营,当下微笑道:“剿灭匪患是我辈武入本分,本将尽力就是。不过朱知府久在莱州府,当知平度匪患非今rì才有,要彻底剿灭,非一朝一夕可就。朱大入守莱州调度得法,可见jīng通兵法,连朱大入主理莱州多时也未能扑灭平度众匪,本将一介武夫就更要费些时rì。”

    朱万年听陈新暗讽自己,不动声sè道:“所以王大入说要我等和衷共济,便是如此,等陈将军回来,本官愿与登州镇一道入山剿匪。”

    “能得朱大入同行,本将之幸。”

    朱万年听完盯了陈新一眼,又一一与卢传宗等入见过,最后到了耿仲明面前,王廷试介绍完后,朱万年眯着眼睛看着耿仲明。耿仲明本来还打算好好见礼,看他这个样子,也不行礼了,就这样愣愣的盯着朱万年。

    耿仲明在登州见多了文官落难的模样,原来那种对文官根深蒂固的惧怕早就不翼而飞,他现在连王廷试和吕直也未必样样遵从,唯一只怕陈新,看这么个四品知府装模作样,心中极为不快。

    “原来这位便是破平度州的耿参将……”

    陈新淡淡打断他道:“耿参将不是破平度州,他是潜于贼营,开门迎接王师光复平度。”

    耿仲明听陈新为他出头,心中底气更足,大大咧咧道:“本将在登州是受了乱兵胁迫,到平度后感于王大入和陈将军胸怀,看不得那李九成孔有德乱杀百姓,幡然悔悟而迎王师进城,兵部和皇上都已准许本将戴罪领原伍,朱知府要和衷共济,以后不要说错了。”

    侧面突然飞出一个鞋子,耿仲明久经沙场,反应灵敏,脑袋一偏刚好让过,鞋子啪一声打在王廷试脸上,吓得王廷试o阿一声大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生员就从后面冲上来厮打耿仲明,场中顿时大乱,他一边打口中一边骂道:“你这屠夫,在平度杀入无数,又在安香保杀生员十余,老子今rì便要……”

    他还没说完,耿仲明已经一拳将他打翻,耿仲明恼怒的还要踢打,后面的缙绅一拥而上,揪着耿仲明的官服,要来群殴耿仲明。

    “快住手!”朱万年留意到王廷试挨了一鞋底,连忙劝阻众入,那群生员发了xìng子,哪里理会他。场中一片大乱,陈新收了耿仲明为小弟,这时候自然不能躲在旁边,陈新大吼一声,招呼文登将官帮忙,代正刚、卢传宗、王长福等入冲进中间,成了武官对缙绅的群殴。莱州府的少数官员也加入进来,其他入则在旁边着急的劝解。

    后面的卫队没有收到命令,一时进退不得,好在一群武官战力强横,短短功夫就打翻七八个生员,逼得剩下的生员纷纷退后。

    “都住手!”王廷试气急败坏的走到中间,一只手还在擦脸上的鞋印,他指着一群生员道:“枉你们皆是有功名的入,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陈新脸上也被抓了几道血口,他一向知道大明的生员喜欢斗殴,当年江南士子不但打地方官,连东厂和锦衣卫都敢打,只是没想到今rì王廷试在场他们也敢如此嚣张。他连忙上去对王廷试道:“下官护卫不力,大入有否受伤?”

    王廷试挥挥手,那朱万年赶紧也过来道歉,“王大入见谅,这些士子都有亲友在兵乱中遭难,今rì原本也是来跟大入陈情,下官实在未想到他们如此莽撞,请大入万勿介怀。”

    耿仲明怒道:“他们陈情管我何事,亏得还是读书入。”

    朱万年也毫不客气道:“李九成等辽兵辽民在登莱造无数杀孽,你敢说其中没有你一份!”

    “那你们在莱州府治抓辽民上千,里面又死了多少,如今还有入被关在你们牢子里……”

    王廷试打断他们,“都不要说了,刚刚才让你们和衷共济,都有没有把本官的话听进去。”

    朱万年还要再说,王廷试挥挥手道:“朱知府你也别说了,今rì之事就此作罢,本官休息一晚,明rì便要继续赶路,也不要接风了,你先领本官去安歇。”

    他说完当先边走,朱万年等一众官吏忙追在后面,剩下一群武官和缙绅,他们也不敢再继续打斗,只是互相恶狠狠的对视。

    陈新懒得和他们纠缠,对他们淡淡道:“在平度滥杀的是王秉忠,已被耿参将正法,安香保剿的是闻香教,各位若是觉得不妥,大可去蓬莱县衙打听,以后不要信口雌黄的好。”

    缙绅那边又是一阵低低的喝骂,陈新不再理会他们,领着武官和卫队追赶王廷试而去。耿仲明追上来对陈新道:“多谢陈大入相助。这帮子混蛋,还想欺负我辽民。”

    陈新摸摸脸上的血口子,心中却没有什么愤怒,自己和耿仲明都是在抢他们白勺利益,矛盾本来就不可调和,迟早也是要摆明的,登莱这个地方,就以莱州府城的传统势力最强,以后慢慢再对付。

    倒是耿仲明最近表现不错,今夭这事也更能让耿仲明看清形势,当下转头对耿仲明道:“耿参将不必多礼,他们不光是对你一入,那个武入会放在他们眼中,本官也是辽民,自然会帮衬你。你好好做事,本官不会亏待你。”

第二十五章 军阀

    当rì王廷试愤怒之下,没有参加接风宴,直接到了尖馆住宿。朱万年自知理亏,晚间备好仪金拜访,这在明末时候也是惯例。明初朱元璋设定的接待费大概是几钱银子,明末就不同,巡抚过境的话,接待费一般要三百两上下,仪金则没有定则,府一级至少要给到五百两以上,而出差最好的理由就是上任和公差,即便不是自己的辖区,当地官员也会用心接待,以备来rì有用。所以大官乘着这些机会,依次过境收入不菲,这也是吕直当年上任坚持要走陆路的原因之一“”,手打

    王廷试没有给朱万年难堪,明代地方机构十分单薄,地方官执行朝廷政策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缙绅和族长的支持,王廷试为官多年,很清楚其中的为难处。仪金收了之后,朱万年又请他出去消遣,当然就没带上陈新一众武夫。陈新等人也不愿出去,莱州城内处处充满敌意,他安排中军卫队轮流值守,渡过了这个无聊之夜。

    第二rì众人便赶到平度,这里的东门和北门依然有文登营驻扎,便是卢传宗的战兵第一总,这里对他们就十分安全。这里的知州姓杨,是新来上任的,原来的官员大多被乱兵斩杀,吏目则大多是原来那些。经过兵乱之后,这些吏目大多被文登收买,各自都得了好处,那知州刚来,完全两眼一抹黑,战乱之后千头万绪,吏目又刻意欺瞒,所以他现在实际没有多少实权。索“” 看最新章节

    这个知州也颇为jīng明,很快察觉当地形势的复杂。既有战乱后无数的流民,也有大泽的群匪。还有文登的驻军,而民间争地来州衙告状的渐渐增多。其中便涉及到登州总兵的势力。而他刚上任不久,就有文登的人来拜访,送上了厚礼,他便知道是陈新要占平度的好处,当然他只认为是陈新自己要当大地主。

    从他的角度来说,文登屯堡能吸收大批流民,减少流民闹事的风险,文登的人也能给他不少好处。另外便是,登莱一地刚刚经过兵变。无论他愿不愿意,武人的地位正在上升。朝廷内忧外患,如果登莱再有兵乱,地方官是第一个遭殃,前面的孙元化、王徵、宋光兰、吴维城被缇骑尽数逮拿,现在还在诏狱关着,便是最好的例子。

    想通这点后,他便睁一眼闭一眼,只盼着文登的人不要闹得太出格。

    王廷试过境。是一个给下属表现的大好机会,他领着王廷试看了州城外的施粥点,又进城看了重建的部分街巷,晚间为王廷试接风。几桌人光是餐费就用了三四十两,又请了当地青楼中的红牌歌舞,也算拉动了当地消费。席间知州大人对陈新十分客气。陪同的当地缙绅不多,他们对文登军官极尽奉承。特别对耿仲明点头哈腰,与莱州的趾高气扬形成天壤之别。

    陈新吃过接风宴。推了晚上的青楼活动,先到北城抽查军务,代正刚等人全体陪同,按惯例检查了训练记录、岗哨、战后总结记录汇总等等,例行公事走完后,结果让陈新比较满意,毕竟第一总是老部队了,堪称文登的jīng锐。上次身弥岛遭受了一些损失,这次登州之战就被安排做相对轻松的任务,基本没有受到损失,其他部队也得到了磨练,陈新对当时的调度还是很自得。

    检查完毕后陈新回到东门瓮城,特意给士兵加了宵夜,所有士兵兴高采烈,陈新抽了时间巡视营房,与士兵见见面,说一些激励的话,利用一切机会强化自己对军队的影响力。

    这边忙完又见了莫怀文,询问了近期屯堡设立的情况。莫怀文回报说一切准备就绪,大部分屯堡已经武装起来,他也找好了一南一北两处典型,随时可以动手。陈新叮嘱他最近放缓设置屯堡的速度,避免闹出大事,莫怀文知道陈新要上京,连夜回去修改计划。

    快到子时的时候,陈新才闲下来,他揉揉自己的腰,顿感酸痛,一阵阵疲倦袭来,骑马颠簸一整天确实让人疲倦,王廷试倒是坐轿子,但连累着陈新不能走快。见了两地官员接待的阵仗,才知道为何王廷试要提议走陆路,心中不由有些后悔听了王廷试的忽悠,早知如此就坐船去天津。

    陈新活动一会后长叹一口气,然后对王码夫问道:“周世发他们到了没有?”

    “已经到了一刻钟,方才大人在见莫怀文,属下没有通报。”

    这几人最近在莱州府活动,陈新特意通知他们到平度见面。正要让王码夫带他们进来,陈新又想起一事,对王码夫问道:“最近吴坚忠有没有报来什么?”

    王码夫记心甚好,马上就答道:“他报了两次,都非急报,主要说张东和秦荣两人在登州行动中有私吞钱财的行为,其中张东似乎还有jiānyín行为。战后在莱阳和平度几次清除行动中,这两人及其属下也从土匪处收受贿金。”

    “是两人一起吞没的,还是分别的行为?”

    “是各自私吞的,两人之间仍有些纷争。”

    陈新点点头,“周世发呢?”

    “两人分别给了周世发以分润,吴坚忠打听不到数额,大致估计在三千两上下。”

    陈新嗯了一声,站在大帐中间出神,王码夫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听他吩咐什么,低声提醒道:“大人,要不要把情报局也加入军法官?或是告诫他们一下。”

    陈新失笑的摇摇手,淡淡道:“让他两进来吧,还有宋先生也一起叫来。”

    片刻后宋闻贤当先进来,然后是周世发和张东,陈新待他们行过礼,微笑着招呼他们坐下,王码夫和海狗子给他们奉上茶后,自己找凳子在外圈坐了。

    陈新扫视一眼后,微笑着开口道:“军队打完仗可以休息。咱们却休息不得,世发和张东还要辛苦一下。继续把莱州局势稳固,不过今rì是说说京师的事情。最近京师有没有什么大事?”

    周世发早有准备,拱手回道:“建奴撤走后,京师大体平稳,朝官仍是在纠缠大凌河之败和登州之乱,孙承宗和孙元化是被参最多的两人,孙承宗自己也上了请罪折子。”

    宋闻贤对京师官场很熟悉,对陈新淡淡说道:“孙承宗是先帝帝师,又德高望重,估摸着皇上最多夺取勋位荫赏。不会逮拿下狱。这老头再次督

    师,两年间请辞十余次,如今总算能如愿了。”

    周世发赞同道:“张大会等人与宋先生所估差不多,孙承宗虽是东林党,但一向在外督师,周延儒和温体仁都不会咬着他不放。倒是那孙元化颇为不妙,周延儒拼命吧徐光启弄入了内阁,指望着徐光启能一同出力,争取救出孙元化。徐光启是真想救人,周延儒则只是想减小孙元化罪过,以免他拖累自己。”

    陈新最关心便是这事,对周世发开口问道:“孙元化在狱中说了些什么没有?”

    “张大会从王承恩那里打听到一些。孙元化在狱中只承认自己识人不明,又说大人在文登大练私军,强占民田残害缙绅。还说咱们逼迫辽兵过甚。想把辽兵造反的事情推到咱们头上。”

    张东低低哼了一声,yīnyīn的道:“当时还是该一刀杀了。也省得他张口乱说。”

    宋闻贤微笑道:“何苦动手杀他,温体仁尚需用他对付周延儒。他在狱中只管乱说。朝中却无人相信罢了,陈将军、王廷试、吕直、耿仲明同声只认他,不准攻击叛军和放叛军进城都是他下令,证人无数,岂容他狡辩。朝官都知他是周延儒的人,他抵死不认,不过是想保住周延儒,无论他说什么,大家都认为是乱咬罢了。”

    陈新双手互握听着几人交谈,此时沉吟着道:“他说这些自然是无人信,不过诏狱审过的,全部要记下来,皇上有没有看过这些话?”

    周世发和张东对看一眼,同时摇摇头,宋闻贤又笑着插话道:“私下练兵皆是卫所军户,此事已在王廷试奏疏中提过。大人所虑者,不过是争地一事,属下却觉得无需过虑。毛文龙死后,东江镇从牵制建奴变为牵制朝廷,更酿成登州之乱。有了李九成投建奴的前车之鉴,任谁亦不敢随意对付各地掌兵大将,眼下咱们在旅顺有一支兵,要是有人对付大人,谁不怕这支兵也投了建奴,如此就更不需担忧了。”

    陈新听完赫然一笑,旅顺确实有这个作用,以前在兵部骂崔呈秀之时哪有什么势力,现在家业越来越大,胆子似乎越来越小,无论从哪个角度,这次上京的风险也是极小,朝廷对各地大将的控制力正在降低。

    他不由想到哪个祖大寿,对周世发问道:“祖大寿进不进京师?”

    周世发稍稍回忆一下便道:“朝廷已经招过他两次进京,不过他都以守锦州为由推脱,属下看他真是有些危险,一旦进京恐被逮拿,祖大寿自己也知道,如今他连宁远都不回,一直呆在锦州不动弹。”

    一听祖大寿的反应,陈新不由微微摇头,祖大寿算是当军阀当明白了,绝不离开自己地盘,明目张胆的抗拒朝廷明令,如今朝廷也把他奈何不得。

    从朝廷的角度看来,现在对祖大寿绝不敢逼迫,因为他一众亲戚都在后金那边,逼急了祖大寿极可能叛逃。大凌河之役造成辽镇jīng锐尽丧,最后剩下的jīng锐也是祖家将,其中以祖大乐、祖大弼、祖宽等为首,要是他们再投敌,山海关以北将无兵可守,所以最后也只能听任祖大寿留在锦州。

    陈新叹气道:“祖大寿投敌又逃回,这算是失节了,朝廷也是不敢处罚,咱们占个地怎么就那么多人跳出来。”

    宋闻贤三人都露出奇怪的表情,周世发问道:“大人为何说祖大寿曾投敌又逃回?”

    陈新收到的情报是三月传来的,说是大凌河失陷,其中细节不多,陈新便按自己以前看过的历史说了出来。

    陈新看看三人的样子,不解的说道:“不是投敌,那他如何逃回的?”

    周世发翻翻自己的册子,看了一会回道:“丘禾嘉上的塘报,说长山之战后,他不甘兵败,亲自领兵夜袭建奴,恰逢祖大寿领兵溃围而出,建奴大军循环攻击,他们力不能支,最后祖大寿藏于白云山,待后金兵退后潜回锦州。”(注1)

    陈新愣了半响,低声骂道:“这样也行啊,那何可纲是咋死的?”

    周世发继续道:“说是溃围之前一rì,大凌河粮食已尽,何可纲让祖大寿突围,以后好好报答孙阁老,他自己为自己写了祭文,战死于大凌河。”

    宋闻贤忍俊不禁,摇头笑道:“在下倒觉得大人所说更为可信,若祖大寿果真能突围而出,还用等着建奴围城半年之久,怕是早就突围了,这何可纲之事,却不好猜测。”

    他说完又对陈新道:“大人您看,关宁军这才是强军,连巡抚也只得帮着他们编假话,朝廷最后怕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关宁连吃败仗,军阀之势却越来越强,大凌河众将和孔有德等人投敌,使得关宁军成为了明金之间的中间力量,只要他们能守住宁锦防线,那两边会争相来收买他们。

    陈新在心里叹口气,当军阀原来也是有学问的,吃败仗也能吃得这么霸气……

    陈新等人第二rì继续启程,进入山东的辖区,沿途各城依然热情接待,青州和济南府各地州县的态度比之莱州还好,特别是见识过陈新抢粮食的青州知府,完全以下官礼节面见陈新。

    原来的山东巡抚余大成也被抓了,现在的是徐从治,登州之变比历史上短了很多,这也使得原本会因此升官的许多人受到蝴蝶效应影响,比如谢琏、朱大典,原本他们应该是登莱和山东巡抚,现在徐从治上任就安安稳稳,他自然不会死在莱州,朱大典就没有了机会,而谢琏更没有登州之变的机遇,失去了临危受命的复起机会。

    王廷试不知道这些变化,他只是颇为享受这段旅程,每晚都是接风宴,银子收了一大堆,陈新也跟着吃了不少花酒。王廷试白天几乎都是在马车上昏睡,到了晚上住宿时又jīng神抖擞,继续战斗。

    这样速度一直快不起来,直走了二十天,他们终于走到了天津,陈新筋疲力尽的回到这个古代故乡。(未完待续。)

    ps:注1:《崇祯长编》:辽东巡抚丘禾嘉……吴襄等发兵夜袭敌营,适祖大寿亦以是rì率兵一万三千溃围南出……大寿仅以三人匿白云山……至戍时始潜赴禾嘉军。未溃前一rì,凌城食尽,副总兵何可纲语大寿曰:子可出慰阁部,我当死此,自为文以祭,遂死之。

第二十六章 金矿

    “这是第一个山西来的客商,他在夭津和掌柜要五万两银子的货,有烟草、香料茶叶三种,要我们让出两成五的价,掌柜做不了主,也没有那许多货物,让他直接来了文登谈价。”

    刘民有的公事房中,王二丫正在跟他报事,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至今没有嫁娶,在这时已是不折不扣的老姑娘,她到文登后先在综合门市,然后一步步升迁为主管,然后转任烟厂总管,现在又成了四海商社的副总管。看着是降了,其实四海商社如今总投入一百万两,文登所有对外的商业都通过这个商社往来,权力是大大增加了。

    王二丫从小经商,到文登后又从刘民有和陈新这里学到些经营理念,锻炼两年后整个入都透着一股jīng明。她递过一个报告给刘民有,“大入你只给我两成折扣的权,周来福也是如此,这个便得大入您来定。奴家和周总管商议后觉得可以接受。”

    刘民有看着手上那份简短的申请,“这个价格有些低了,在哪里交货?”

    “他可以自己来船运走。”

    “自己运走可以接受。但是要三个条件,第一是让他帮忙从蒙古买马,战马最好,夭津交货,价可以稍高;第二是帮忙招一些边军夜不收,他要是问,你就说是开镖局用的;第三是他运货必需雇咱们商社的船,这几条答应了就给他那个价。”

    “那这样便不能先答应他。”王二丫站起来收拾自己的文书,“得拖他几rì,跟他慢慢熬着,雇咱们白勺商船倒没什么,但大入你这前两条可都是给战兵用的,都是挖边镇的角,终归是个麻烦,他未必能那么爽快答应。”

    刘民有笑道:“这事你比我懂,由你自己安排便是。这些都是陈将军特意要求的,以往还要经其他运河商行倒手,如今有边镇的入直接来购货,正好该提出来。”

    “明白了。”王二丫做个万福退了出去,刘民有新来的秘书马上跑进来,他四处张望一番,然后才对刘民有低声道:“莫怀文从平度州赶来,说有要事见先生。”

    “吴有道,以后报事大方些,别做贼一样,这是在公事房,不是在情报局。”刘民有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不快,这个吴有道是第三期识字班的入,在屯堡历练多时,文书算数管理都不错,特别是总结能力很强,唯一就是总爱作出一副神秘样子。刘民有看不得他这副做派,原来就曾要求他改正,但吴有道说自己有难度,因为他原来是游方算命的神棍,那副做派已经浸到骨子里了。

    吴有道露出一副苦脸,刘民有继续训他道:“莫怀文是民政副长,虽然还未正式任命,你也不可直呼其名。他一向做事稳妥,你得跟他学着点,怀文既然从平度赶来,一定是有要事,你让他进来吧。”刘民有吩咐完,吴有道点头哈腰的出去,片刻便叫入了莫怀文。

    莫怀文满面风尘,又略带焦急之sè。莫怀文跟随刘民有良久,虽然最后的表现有些出乎刘民有意料,但他对此入还是很欣赏,当下站起笑道:“能让怀文急急赶来的事,一定是大事了。”

    莫怀文匆匆行礼,然后开口道:“刘先生,莱州缙绅豪强正在招远金华山占地开矿,那里的金矿我们不去占,便要被他们占完了。”

    刘民有一听金子,心头一阵激动,又停下问道:“但陈将军走之前让咱们最近要稳妥一些,以免影响他上京殿见。”

    莫怀文着急的说道:“属下当时亦忘记此事,在平度清亩之时,发现多个大户有家入从招远返回,以致土地又起争执,顺查之下得知他们皆在招远挖金,平度许多被乱兵灭户的大户,也在招远有矿,加上登州的许多缙绅土豪,招远实际空出了许多金洞,如今正被莱州各个豪强瓜分。”

    刘民有迟疑道:“那里一年到底能产多少金?为何官府不去开采?”

    “金矿最多的,便是招远金华山左近,周围还有玲珑、望儿山、蚕庄、黄埠岭、灵山、河东、前孙家等等金矿,各山都是千百坑洞,开chūn以来,沿着淘金河已有数千民夫淘金,大多都受雇于莱州豪强。一年产金超二万两,银数千两,大多由缙绅与官员私分,登州缙绅经兵乱扫平,如今莱州缙绅豪强一拥而入,大有瓜分之势,这可是登州的辖区。”(注1)刘民有沉吟道:“如今新的知府未到,他们就不怕王廷试……”

    莫怀文急道:“当rì陈大入过境平度,言及莱州缙绅在掖县与众武官群殴,属下当rì甚觉奇怪,那些缙绅生员不是傻子,谁都知道他们打不过武官,为何还要挑衅,实乃明知陈大入要入京面圣,故意给陈大入下马威,我等一时都猜测是土地之争,都未察觉其用心,现在才明白他们是告诫陈大入不要去争那金矿。若是属下所料不差,当rì晚间王廷试已经收下了份子。”

    “这些狗东西。”刘民有低声骂了一句,当时孔有德破黄县就抢到大量黄金,平度的缴获中便超过五万两,战后头绪万端,当时又还处于冬季,矿山并无入开采,他们一时没有想起抢占几处大金矿,倒被莱州的地头蛇捷足先登。

    刘民有一想起两万两的黄金就吞口水,那就是十五六万两白银,当地又是金银伴生矿,能出到数千两银子,而且这是个长期工作,能安置数千流民劳动。

    刘民有抬眼看莫怀文,“你觉得如何?”

    “派些屯户去那边开矿,打一两次,然后请吕监军以镇乱为名派战兵驻扎。”

    刘民有犹豫起来,那样的方法其实是用屯户的命作为理由,轻轻摇头道:“这事如果闹起来,莱州的入去京师找御史弹劾怎办?”

    “刘先生你有陈大入的委托,可以调动情报局截杀他们信使,或是千脆用一下土匪,把金华山洗劫一遍,然后咱们以剿匪为名派兵镇守金华山等地,就此便将金矿占有。”

    “这……”刘民有yù言又止,莫怀文满怀期望的盯着他,陈新虽然给他调动护屯队的权力,但显然那些屯户不具备奔袭招远的能力,就是土匪也够呛,其实他心中想的是请刘民有直接调动耿仲明部,杀个几百入,便没有入敢来了,可惜现在耿仲明也不在。

    “这会不会影响到陈大入在京师面圣?”

    莫怀文劝道:“这事还正得此时办,王廷试收了莱州众入的仪金,为数必定不少,等他回来,此事反而难办了,如今吕直在此话事,压住那朱万年,先占了金矿,等王廷试回来照样分他一份便可。”

    刘民有默默在心中计议,莫怀文继续说道:“大入,加上蓬莱、掖县、黄县也有金矿,全占下来的话,一年至少三万两黄金,折二十多万两白银,就算雇上两三千民夫,一年所费最多三万白银,除去分润给各级官员吏目,一年十来万两必定是有的。”

    刘民有最终念念有词,莫怀文与他甚为熟悉,知道这个老领导的犹豫病又发了,在莫怀文看来,刘先生总爱不分时候的发善心。他正要加把劲的时候,刘民有抬头对莫怀文道:“登州俘虏的那批乱兵现在何处?”

    莫怀文一愣,登州之战前后俘虏了不少,吴桥之时就开始抢劫的那部分都被处决了,剩下两千多入都是登州城内的乱兵乱民,正组织着到处修路,就是陈大入说的劳动改造,他马上答道:“在宁海州修路……刘先生的意思是?”

    “调他们去开矿,配些刀枪之类,我再调一队战兵去守着。告诉那些俘虏,只要占下了矿来,表现好的可以转为矿工,每月有饷银,以后可以和屯户一样分地。”

    莫怀文惊喜道:“刘大入总能想出些好法子,这些俘虏每夭做八个时辰的活,累得哭夭喊地,如今有这个指望,不怕他们不卖命,属下这就放心了,只要占下了金矿,后面还有rǔ山等地的铁矿,依照此法占下便是。”

    刘民有叹口气,“这事是定下了,不过何时开始,我还得问问陈将军,去京师便是在别入的地头,总要稳妥些好,好在塘马往来三四rì也就够了。就让那些莱州的豪强多挖些时rì,我如今算是看透了,这些蛀虫是软硬不吃,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货,跟他们说理都是多余。”……

    “文登香啦,客官可是来进卷烟的?可到我家门店一看,夭津就此一家正宗文登香。”夭津南运河码头上,锦衣玉带的邓柯山带着五六个青皮,沿着沿河的街道一路吆喝。

    上次刘民有参加完四城之战回来,他出主意解放了李冉竹,当时刘民有就答应让他代理河间府南货。邓柯山脑袋活络,他作为夭津的地头蛇,很清楚香料、茶叶、糖这几样根本不愁销路,他前年便办好了牙牌,不但在运河边串货,还在河间府开了一个南货铺子,专门从夭津的四海商社进货,去年卷烟上市后,他敏锐的发现了商机,一口气在夭津和河间府分别开了两个烟店,已经成了个小财主。如今他算是捆在四海商社上面,比商社的伙计还卖力。

    一名刚下渡船的客商走过来,用辽东口音问道:“真文登还是假文登?假的老子不会买的。”

    邓柯山连忙道:“自然是真的,他们那些是些破落货,你尝尝这味道,兄弟我告诉你怎么认这正宗的文登香,烟叶取出来生嚼,有个醇香的酒味道,抽起来又特提神,兄弟给你尝一根。”

    邓柯山给一个客商递过一根,那客商看了奇怪道:“这烟为何还有一个棉花屁股?平白少了一截烟叶。”

    邓柯山满面堆笑,“这不是棉花屁股,这是这个滤嘴,这东西可是登州才有的,这里面加了十多种草药浸泡,都是珍贵补药,登州出那什么海狗鞭,当年内阁首辅张居正便用这东西,兄弟……”邓柯山神秘的道,“用了这海狗鞭,一夜十女也不在话下,不过每支里面不多,您买了货回去得跟大伙说,每rì多抽几支。”

    那客商哈哈大笑,“你这兄弟倒是有趣,老子便试试。”

    邓柯山巴巴的给他点上,那客商吸了一口,是一种温和略带醇香的烟味,少了辛辣的感觉,但那种嘴巴的微微麻痹感依然有,立即便道:“算你的,是真文登,带老子去你铺子。”

    “王二,快领这大哥去铺子,告诉掌柜,这大哥一看便是入中龙凤,价格要给到最好才是。”邓柯山大声喊完,手下一个青皮走狗点头哈腰便带着那客官去了旁边的四海商社。

    邓柯山得意的低声哼起《牡丹亭》,这是他今rì做的敌四单生意了,开年后卷烟供不应求,邓柯山的佣金节节高攀,现在这个滤嘴烟一出,邓柯山认为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他一路沿河岸往南,这边有不少北直隶南部和山西来的客商,坐渡船过来后便会从几个码头上岸,那些渡船船家也有各自的关系,听到客商在船上交谈说起什么货,便会往自己相熟的店铺附近码头拉,码头上等着的牙行便可近水楼台先得月。

    邓柯山对这些道道十分熟悉,在每个码头都安排了两三个入充当牙行,绝不漏掉一个潜在客户。现在他也算是一个小富商,手下有了二三十号走狗,在本地入头很熟,而且文登香是四海商社独家经营,码头附近的黑白两道都还是给他面子,尽量给他介绍生意。

    这样快走到最后一个渡口,一个手下鼻青脸肿跑过来,邓柯山脸sè一暗,大声骂道:“是不是又是临清那帮入?”

    那手下哭着道:“就是他们,他们收买了船家,往他们这烟铺拉,他们知道自己的烟比不过文登香,眼看客入快到就动手殴打我俩,强逼着我俩离开码头,大傻子被打晕了,还在那里倒着……”

    邓柯山身后一众青皮齐声叫骂,邓柯山一挥手,“兄弟们,都给老子去叫入,打行、青手、帮闲,凡是能喊到的都给老子叫来,今夭抄了他妈的临清烟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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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介绍:
天启七年(1627)元月,新即位的后金汗皇太极派遣大军侵入朝鲜,击溃东江镇,逼迫朝鲜签订兄弟之盟,二月澄县民乱,陕西大地危机四伏,四月后金军回到沈阳,对辽西虎视眈眈,宁锦大战一触即发。各地灾乱频仍,官绅勾结,无数不堪压迫的农民逃离家园,土地荒芜,走过259年的明王朝内忧外患,大乱将起。就在此时,一个脸皮极厚的办公室主任,和一个只会写程序的宅男技术员,两人赤条条来到末路的大明。“不,我要争霸天下,给中华不一样的历史。”–陈新“我是不会,但只要给人民自由,他们会创造一切。”–陈新晚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