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超弦理论与高维空间
一个漫长的安静无眠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当东方的天空隐隐泛起白色，黎明的微光覆盖大地的时候，这场低温霾已经离开这里，一边不断减弱一边继续南下。
这次的低温霾在强地表气流的影响下，虽然强度大，但是时间短，速度快，否则猎人公会这个小小的岩洞，真的是神仙也救不了。
“哦耶，再过一会儿你们就可以出门啦！”小白跳到孩子们头上。
忐忑不安了一整夜的人们终于放松下来，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担忧，很多人小声讨论着将来准备去往哪里。
周阳则安静的闭上眼睛，无论哪里，都再也找不到死亡之雾的气息。
在这一夜里，周阳能感觉到，随着吸收那些未知的物质分子，死亡之雾的能量一直在缓慢的削减，随之传进他脑海的，则是一幕幕似曾相识的场景。
在某一天，一个年轻人偶然走进了猎人公会的大门，为这个热闹非凡的小集市惊讶万分。
在某一天，那个年轻人完成任务拿到了微薄的报酬，在酒馆里安静的享受一杯血腥龙舌兰。
在某一天，那个年轻人又悄悄离开，投身于自己的事业。
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当年轻人变成了中年人，又继续回到这里，在旅馆的小房间里，望着下面热闹的小广场，无言的沉思了整整三天，用所有的行头买下了一个小店面。
在更久更久之后的某一天，那人从紧闭着大门的店里，望着这个他曾经很喜欢的地方，依然一样热闹非凡，他悠闲的想抽一支烟，却发现已不可能，因为他只是一道意识而已。
周阳知道这是军神的记忆，却与自己的记忆不谋而合。
也许所有的猎人，都有着同样的回忆，充满喜悦、自由、和归宿感，狭仄的空间里充满生命的活力和悠闲的心境。
气温渐渐恢复正常，人们三三两两的散去，胡老爷带着些人在照顾冻伤的人们，小白在他帽子里安静的睡着。
周阳站起身来，走到那家“大鱼吃小鱼”的店面门前。
老旧的木门上房檐上，还有小小的招牌上，水汽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霜花，闪闪发光，看起来像个童话里的小木屋。
周阳猛的推开店门。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那里面再也没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外面照明的街灯昏黄的灯光，自然而然的照进小屋子里，除了一张年代久远的小木桌，和一只已经腐朽坏掉的方凳，空空如也。
小木桌上，放着一本书。
书上落满了灰尘，和桌子上的灰尘浑然一体，看起来它已经在这里放了几十年之久，难道是想提示什么东西？
周阳走过去，轻轻掸掉上面的灰尘。
那本书的名字是《超弦理论与高维空间》。
书页已经被腐蚀的残缺不全，里面似乎也没有特殊的笔记，只是一本普通的书而已。
超弦理论，不懂。
高维空间，你是想告诉我你在那里吗？
周阳抬起头，作为一个生活在三维空间的人，却不知该望向哪个方向。
……
这次低温霾寒潮，终于在侵蚀到第三大区中部地区的时候，就消耗掉了所有的负能量，渐渐散去了。
靠近北方的地下城和生存区，在几天忐忑不安的封锁之后，终于又重新打开了城门。人类就像顽强的小强，但凡有一丝生机，都不肯放弃希望。
不过比起灾难之前，人类的地表活动大约减少了95%。
本来搞得风风火火的联盟各项大型工事都暂停了。东部地区的地表通讯信号基站停工，所有工人和设备暂时撤回，西部地区的露天晶石矿脉开采计划全盘取消，就连南部的新源生存区是否继续建设，联盟建设部门高层正在紧张的商讨之中。
防务部也放弃了生存区周边的巡逻，尽量减少外出，只保持着最基本的物资运输和信息传递。
科技中心气象组也是焦头烂额，第一批投下去的测温计和数据收集盒，包括其他的地表和浅地下探测的元件，经过低温霾寒潮的袭击，基本已经全部损毁。第二批检测元件正在紧急补充，如果灾难发生频繁，就会变成恶性循环。
大自然不愿让人类恢复地表的霸权。
当人类无法在地表活动，当野外的现状无法在灾难中寻求到藏身之处，猎人公会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基本条件。
胡老爷透过小酒馆的窗户，看着猎人公会的人烟日渐稀少，安静得异乎寻常。有战斗能力的猎人去了自由先遣军，不想再继续冒险的则带着家属回到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地下城，剩下一些无依无靠没有户口的人，也都得到了周阳弄来的地下城居民接收名额。
胡老爷的酒馆也处理掉了大部分的储备，将小二和后厨打发走，准备关张。
忙完之后，他把手揣进兜里，才发现那张猎人公会的传承卡片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的兜里。
“唉，一定是那小子走之前又给我揣回来了，看来是给不出去咯。”胡老爷叹息一声，看着那镶金花纹中间的红色宝石，像团火焰一样熠熠生辉，自言自语，“要不我也撤吧，安安稳稳的找个媳妇，将来把这玩意儿传给宝贝儿子好了……”
千里之外，同样的一张猎人传承卡片，被一只白皙精致的手抚摸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久久凝视着中心那颗同样灿烂的红色宝石。
良久，吴晓暄把传承卡片小心的揣进手提包的夹层，抬起头来，环视着空无一人的小酒馆，今天是营业的最后一天。
明天开始，南方猎人公会正式解散。
根据劫后余生的北方公会提供的信息，低温霾灾难对于他们这些野外生存者是致命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住。灾难侵袭到这里来，是迟早的事情，与其到时候措手不及，不如提前寻找出路。
这张卡片是很久以前她在父亲的遗物中找到的，据说南方的猎人公会里有两张，剩下一张不知道在谁手上。
是该用这张卡片的时候了，吴晓暄坚定而开心的把任务发给了自己，当作宝贝，她很喜欢这里。
这时，一个人影从门前经过。
吴晓暄抬头，看见酒馆的小门像往常来客人一样被轻轻推开，门框上的风铃悦耳的响了起来。
第436章 最后一杯酒
周阳的身影出现在虚掩的门口。
“你来啦！”吴晓暄惊喜的喊道。
“嗯。”周阳走过来坐在吧台前，说到，“来看看你们这里准备怎么办。”
“只有啤酒了，要不要来一杯？”她说着，从柜台下拎起一瓶啤酒，说话之前先斟满酒，是猎人的习惯。
“好。”周阳说。
“听说了，你救了北方的猎人公会呢，要不是你，整个北方连据点都要全毁了。”吴晓暄说着，给自己倒上一杯果汁，在周阳的杯子上轻轻的碰了一下。
“其实我只是帮忙，真正救他们的另有其人。只是这个人，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了。”
啤酒在杯子里翻起诱人的泡沫，周阳却不太想喝。
“你们这里准备怎么办？”
“唉，现在低温霾这么危险，猎人也都没法在荒野活动了，这里又没有任何密封设施，一旦灾难过来，谁都逃不过，所以我要关门大吉了。”吴晓暄托着下巴，无奈的说道，接着又开心的笑起来，拍拍自己刚收拾好的行李箱，“我要回家陪妈妈去咯！”
“第五大区的维多利亚区？”
“对啊，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
“我走以后，这个酒馆的门不会锁，像你们这种来去自如的人物，随时可以进来歇脚。”吴晓暄开心的说着，“后厨的冰箱也没断电，如果它还没被摧毁的话，里面的食物和冰块随便用，还有剩的这些酒也是，反正我都不要了，短期之内，我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
“第五大区那么远，你怎么回去？”周阳随口问。
“猎人公会最后一班联络机，明天早上会过来。他们应该会愿意载我到最近的生存区。”吴晓暄咬咬嘴唇，有些发愁的说道，“然后嘛，再看情况咯。最近的交通很是不方便，到处都停了，想搭个顺风车别提多难了……”
“走吧，我送你，我的飞机就停在不远处。”
“好啊！”吴晓暄惊喜的拍手，“不过嘛你可能要等一等，今天晚上最后一天营业，公告都已经提前贴出去了，但是现在还没到关店的时间呢，咱们做生意的总不能言而无信。”
“没关系，正好我也想喝最后一杯酒。”
周阳举起啤酒，畅快的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趁吴晓暄转身倒酒的时候，他微微回头，看见一个中年人的身影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望着吧台的位置。
从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
周阳知道，这个人只有自己可以看得到。
既然他选择让自己看到，一定有话想说。
“你找我有事？”周阳用意识交流的方式问道。
“谢谢你，还有老爷子，为猎人公会所做的一切。”吴清的声音传来，“好好活着吧，你们都好好活着，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我一直守在这里，但是从今往后，这里已经不再有让我牵挂的人，所以我也要走了，去寻找我们终极进化者的出路。”
周阳沉默不语，接过吴晓暄递过来的啤酒。
这时，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响了起来，几个客人大大咧咧的走进来，“老板，上酒！”
“只有啤酒了，行吗？”
“有什么酒喝什么酒！”为首的汉子豪爽的笑道，那种痞气一看就是个老猎人，“今天最后一天，我们要把你家店里的酒都喝光！哈哈哈！”
“好嘞！今天算你们半价哦！”吴晓暄答应着，忙碌起来。
周阳再回头看门口，吴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空气中，一道怀念的气息随风渐渐远去。
……
清晨，周阳把吴晓暄送到了维多利亚区，然后原路返回，去了胖子的晶石矿工厂。
一大早上的，工厂里就热闹非凡。
停机坪上停满了接货的大型直升机，人手加了一倍，一箱箱的晶石矿流水线一般从地底运出来，装进货舱。
胖子在寒风中擦着汗，忙得团团转。
“哎哟！”胖子一回头，看见了周阳，“最近都没见你啊，忙什么呢！”
周阳还没张口回答，就被胖子机关枪一样的话打断了，“哎我跟你说，你可真会挑时候，偏偏现在来，我可没空理你啊！这什么负温度什么霾的，只怕受灾的范围越来越大，一旦影响到这里，嘿，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可就没法干了！所以现在咱们加了一倍的人手和一倍的工资，拼命赚它最后一笔！”
“那就别干了。”周阳说。
“这可都是钱啊！”胖子瞪大眼睛。
“咱又不缺钱，要那么多钱干嘛？”周阳说，“你查过你银行账户吗？后面几个零，你这数学不及格的家伙数的清楚吗？”
“你不懂。”胖子眼睛不离手里的订货单，“钱在用的时候，永远不嫌多！”
“你掉钱眼儿里了吧？”
“啧，开什么玩笑，我胖爷是那种人吗？！”胖子嬉笑着拍拍周阳，“咱能屈能伸，能赚钱的时候赚钱，该享福的时候享福。等我这儿不干了，我肯定去找你！vr游戏机是吧？我可记着呢！我买一套最高级的，外加所有的游戏，我胖爷都包圆儿了！到时候天天缠着你这个大忙人玩游戏，到晚上咱们就开吃开喝。我跟你说，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
“噗……行，等着你。”周阳真是服了胖子这机关枪一样的嘴巴。
“哎我说，”胖子忽然眉头一皱，凑了过来，“你说这超低温什么玩意儿，再来个几次，你跟我说地表生存区的外墙没有一丝损伤？嘿，我还真不信。”
胖子神神秘秘的挤着他那双小眼睛，“所以，胖爷我可告诉你，方舟号的船票，我可惦记着呢。我听说了，船票分好几个档次，我先跟你说好，咱不要那种睡得不省人事的啊，也不要那种操心管事儿的啊，咱就要普通老百姓！跟咱以前一样，吃吃喝喝玩玩，安享晚年。”
“噗，你倒是知道赚钱，船票你怎么这么傻，挑最便宜的？不知道挑最高级的？”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让胖爷我在那个坟墓一样的休眠舱里睡上一千年？让我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操心着资源够不够用？切，那我还不如不上船呢，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对。”周阳笑了一下，附和道，“放心吧，普通船票我还是能弄来的，包你满意！”
胖子朝他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忙碌去了。
第437章 特等船票
任何集体社会从形成到稳定，都需要漫长的缓冲时间，方舟号也不例外。
联盟对于方舟号的启动机制已经正式出台。
不出意外的情况下，飞船所有的内部装修将于明年六月完工，届时务必完成所有船票的分配，开放登船。
登船期限为一年。
长达一年的登船期，可以留给那些拿到船票的人足够的时间，用于处理身后的事情，对旧生活圆满告别，充分做好开始适应新生活的心理准备。
而最重要的是，在这一年的登船期里，船票可以进行转让。
每一张方舟号的船票，都是与自然人一一对应的，船票转让需要在专门的船票交易所进行，由工作人员在船票系统上替换持有人的身份信息。
船票交易所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各大地表生存区，都是在小角落里的小门脸，低调的很，需要的人自然会来，至于不需要的人，还是不知道为好。
因为船票的分配，尤其是普通船票，只是宏观上的调配，总有人不想要，也总有人想拖家带口，船票交易所正是起了这样一个细部调整的作用。
船票转让当然也是有条件的，不是自由买卖，必须先在船票交易所上报，得到上级负责人的电子签名批准方可生效。普通船票转让的批准人是各行业的代表，负责宏观上的社会平衡结构的控制，管理船票转让的批准人是各个部门的联盟最高层负责人，保证管理席位不至于失去职责，至于特等船票，则还需要经过首相的签名方可生效。
船票转让生效后，系统会替换持有人的身份信息，用于登船时核对。
除了特殊的工作人员，一旦登船，船票即时作废，就不能再下船了。
登船之后，不管方舟号是否起飞，何时起飞，所有的人都必须在船舱内的城市模型里，开始与世隔绝的新生活，哪怕在其中度过上百年的时间，这样发展成型的社会更加稳定，万一资源或者社会形态有任何问题，也可以及早发现。
当然，对于休眠舱和一部分管理舱的特殊成员来说，有权利自由决定登船时间。
这个飞船还未起飞，内部社会逐渐成型稳定的时期，被称为方舟号试运行阶段。
至于试运行阶段将持续多长时间，没有确切的答案。也许在百年之后，方舟号确认了适合人类生存的目的地之后按计划起飞，也许就在几天后，忽然地动山摇沧海桑田，不得不争分夺秒马上起飞。
在这个动荡的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
联盟总部，会议室里。
“经过长时间以来咱们的共同协商，特等船票的分配已经基本定下了，我现在向大家公布一下。”副首相任平眯起眼睛，看着手里的资料讲到。
下面的人早已大概心里有数，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就没讨论别的，任平重新念一遍只是走个形式。
“休眠舱一万个舱位，其中农业相关的生物学家和高级技工835名，组成农业开拓组，工业相关的应用科学家和高级技工1283名，组成工业发展组，建筑相关的学科人员和高级技工908名，为基础设施建设组，科技中心天文地理气象、元素材料、物理化学等实用学科技术人员600名，为未知地域攻坚组，防务部军官士兵2000名，负责维持秩序并分担各项目的劳动量，社会各界精英人士代表1145名，以创造多样性的社会繁荣，特编队500名，编为前锋战斗组，黎明之师500名，编为特殊任务组，还有……”
后面是一些细碎部门的分配，让人听起来犯困。
窗外午后的阳光灿烂，但是会议室里的气氛却怪怪的，因为，周阳正坐在桌前，抱着双臂安静的听着，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让在座所有的人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
任平则是一边照本宣科的念着，一边偷偷的瞥着周阳，生怕他掏出刀来砍了自己。
因为，这里面没有自由先遣军的席位。
自由先遣军和联盟政权，本来就没有从属的关系，反而是互相掣肘的局面。自由先遣军自负盈亏，不靠联盟供养，虽然根据原则，对于联盟下发的任务以最高优先级无条件完成，但这只是个礼尚往来，并不具有任何约束性，地下城起义的前前后后说明了一切。
这个曾经带着维和大军堵在联盟总部门口的人，已经充分表明了他对联盟的叛离，没有挽回的余地。
更何况，讨论船票分配的时候，周阳本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纵使有许昆和李辉煌插空帮他说了几句好话，无奈本人不出面，怎么可能争取到任何好处？
但是他今天，就这么堂堂正正的走了进来，堂堂正正的坐在会议室里，因为没有人敢拦他。敢带兵包围联盟总部的人，没理由不敢一刀砍掉他们的脑袋。
任平终于提心吊胆的念完了特等船票分配情况，擦了擦汗。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所有的目光当然聚焦在周阳身上。
只见周阳抬起头，淡淡的说道，“我要一张。”
没有语气，谁也听不出来这句话是由什么情绪说出来的，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甩在这里，我要一张。
“一……一张？”任平举起一根手指，问道。这个嚣张的年轻人竟然没有狮子大开口，让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张。”
任平立刻安心的微笑起来，一脸慈祥的皱纹都笑成一团，“一张没问题！咱们这里，每人都有一张……”
“哼！”关智在一边讽刺道，“原来你也想要船票啊？！还以为你大义凛然，要在这里陪伴着地球母亲走到最后一刻呢！”
“你的资料这里有，我这就登记！”任平赶紧打开电脑，点开船票系统，生怕周阳反悔了似的。
“慢着！”周阳忽然说道。
任平正准备敲键盘的手一抖，僵在空中。
众目睽睽之下，周阳慢悠悠的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打开，拍在桌子上给任平。
那是一张身份证复印件。
“不是我。”周阳说，“船票给艾丽。”
第438章 跑题
其实一天之前，在自由先遣军的总部，周阳召集了所有的管理层，也开了一次关于船票的会议。
“明天我去联盟总部，船票就快确定下来了。”周阳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你们对于船票都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
从维和军行动开始，周阳就预料到了，特等船票是不会分给自由先遣军的。但是如果这里有人想要，他即使再一次倒戈围城，或者再一次把刀架在任平脖子上，也能轻而易举的把票拿到手。
“我们就要普通的就好。咱们不是惹那些大官儿们生气了吗，真的能有吗？”凌衣有些惊喜。
“有没有要看怎么要。”周阳微微一笑，“所以我问问你们，都想要什么样的船票。”
凌衣和凌风姐弟俩对视了一眼，显得很高兴。
“我曾经很想要船票，是为了自由的生活，是为了逃避当时对于我来说过于黑暗的世界，我可从没想过什么休眠，一睁眼已经是千年以后，想想就觉得可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要普通的船票，愿望圆满实现，好好的过完这辈子就知足了。”
凌风跟着点头，很罕见的露出笑容。
“剩下的人呢？都表个态。”周阳说。
“啊？”阿乐挠头，“那我也要普通的，大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听你的。”刘一明的口头禅。
“不用管我。”韩光摆摆手，继续低头玩游戏，船票的分配没他什么事儿，自然有人会给他安排好。
从来没说过话的老伯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我不要船票了，我不想离开。”
“谢谢你为我们被遗忘者所做的一切，让历史承认我们的存在。”老伯摘掉帽子，行了个礼，那是第五大区特有的礼节，一头乱糟糟的银色头发下面，隐约露出两只目光炯然的眼睛。
每次看到这双眼睛，阿乐都会怀疑自己喊他老伯是不是喊错了，头发白动作慢死气沉沉，所以显得像个老人，但是那双眼睛却正相反，充满旺盛的生命力，其实他究竟多大年岁，谁也不知道。
“我们被遗忘者，在地表上生活了如此之久，多灾多难都没有逃避，怎么能在最后放弃，我会在这里努力生活到最后。”老伯低头说道，声音平静，“不过……如果可以交易的话，我还是想要一张，最低级的就行，送给我的朋友。”
“啧，你们真是一点儿追求也没有。”周阳皱起眉头，“竟然没有人想要休眠舱的特等船票？”
“不就是像尸体一样，躺在玻璃棺材里，直到飞船在神秘星球着陆么？”刘一明满不在乎的接茬儿，“你没看过那些电影？必然的桥段，欢天喜地的醒来，之后被外星人咔嚓，吃掉……”
“对，然后表情还是这样的……”
“哈哈！你那是被外星寄生虫吃掉了大脑吧？”
“然后总会有一对男女主角顶着光环，生存到最后，在倒数的最后一秒钟开启飞船，返回……地……球……”
“只可惜，回来也没用了……地球那时早已被极寒之地占领，一切生命都已化为灰烬……”
好好的一个会议，就这样快乐的跑题到了末世电影。
不过周阳还是准备给艾丽要一张特等船票。
成年人有权决定自己的未来，但艾丽还未成年，上船要由周阳这个监护人说了算。如果在方舟号将来的着陆之处，真的有个神秘的新世界，艾丽是最合适也是他最希望能够去往那里的人。
……
所以在联盟总部的会议室里，周阳才会坚持为艾丽要一张特等船票。
“没问题！”任平笑眯眯的拿起那张身份证复印件，敲打起键盘。
周阳不要特等船票，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个超大的喜讯，那么等自己一觉醒来，这个嚣张的年轻人早就已经尸骨成灰了。
“你刚才说错了一句话。”许昆在一边忽然说道。
“啊？我？”任平的手指又一次僵在半空，“哪……哪句话？”
“特等船票不是这里每个人都有，这里必须有人要拿管理船票。”许昆说道，“否则咱们都睡得不省人事了，方舟号那么大一个城市社会模型，谁来主管？”
任平目瞪口呆，咽了口唾沫。
“着陆后的新世界里，大家很容易齐心协力共抗外敌，不需要那么多政治管理。但是方舟号下层的城市模型是旧世界的延续，如果管理不力缺乏秩序，会很危险。”许昆看着任平，说道，“所以，咱俩拿管理船票吧。”
“这……”任平面色如土。
“首相和副首相都在，和所有的民众同样待遇，百姓们才会安心。何况，你年纪比我还大了吧？即使睡了千年在新星球醒来，要技术没技术，要体力没体力，反倒成了他们开荒的负担。”
“这……”任平的世界里天忽然塌下来了一般，一片灰暗。
“其他人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还有谁要放弃特等船票，拿管理船票的？”
一片紧张的沉默。
“那就这么定了！”许昆拍拍任平，“咱们俩拿管理船票，还能一起做个伴。”
你要死去死，不要拉着我……
任平心里瞬间骂了一万遍，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莫要冲动，来日方长，一定有办法扭转乾坤。他心里这么想着，微笑点头表示同意，却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难看。
这时，忽然响起两声急促的敲门声。
在座的人纷纷皱起眉头，面面相觑。谁不知道这里正在开联盟最高层会议？这时候来敲门是什么意思……
“进！”
随着应声，一个人推开门，小心翼翼地侧身钻进来。
“咦？怎么了？！”薛超难以置信的推了推眼镜问道，这个人正是他的助手。
“那个不好意思……我知道这里正在讨论重要的事情，但是科技中心有个紧急的报告，正好您几位都在，我就想着是不是直接过来汇报比较方便，省的待会儿您还得重新召集……”
“别啰嗦！赶紧说！”
“是！刚刚收到消息，第三大区西部，突发了严重的地质灾难！”
第439章 故乡
“发生了？”薛超紧张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过去时态的词，“就是已经发生了？！”
“是的。这次地质灾难来得非常突然，我们完全没有预测到。虽然那部分地区本来就不怎么稳定，检测仪的数据一直在风险警告值的边缘徘徊，但是昨天夜间突然爆升，直接越过风险警告线和危险预警线，一下冲到爆发值……”
“地下城情况如何？”
“目前已知至少31个地下城全毁，即地表电梯的测温数据达到千度以上。至于现场具体情况，还要请各方协助调查。”
安静的席间传来几声不知是谁的轻声叹息，却没人发现其中有一个人，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第三大区西部的地下城，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远处的某个地方，在熔岩灾难中尸骨无存的地下城居民，只不过是个数字，但是对于周阳来说，那个地方叫做故乡。
“这是监测数据显示全毁的地下城编号名单……”那人在匆匆抱来文件夹里翻找，递上一张纸。
还没等他说完，周阳抢先一步，刷的一声接了过来。
“124”这个数字，白纸黑字，清晰的印在纸上，清晰到刺眼。
“先走了。”周阳话音没落，人已经像一阵风一般离开会议室，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
“哎？”关智很不满意的指着周阳的空座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没有王法！”
“年轻人就是冲动。”任平说道，“地下城灾难那是早晚的事情，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让他去吧。”许昆揉着太阳穴，“按照咱们事先安排好的地下城地质灾难对应流程，受灾地所属管辖的地方级别部门，都应该已经启动对应流程了，各种报告现在都应该已经到你们的办公桌上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回去好好干活儿吧。”
“那个……”关智有些尴尬的笑脸，“我刚才想说被打断了来着，所以允许我再说一句……”
“说。”
“还是船票的问题，特等船票还有剩余和备用的嘛？能不能内部通融一下，多给个一两张的？你看这……”
“嗯，还有多少？”许昆转身问任平。
“特等船票，除了咱们这里11个人……哦不，咱俩没有，是9个人……”任平有些笨拙的敲打着键盘，“还剩余132张。其中一百张是紧急情况备用席位，还有32张可以自由支配。”
“可以。”许昆一改往常的不好说话的姿态，“这32张，咱们就内部消化吧，有需要的来找我签字批准，给出去的票我都会公布出来。好了，就这样吧，散会！”
在座的人纷纷露出安心的微笑，大概每个人都凯觎着剩下的票。
谁又不想把自己重要的人带在身边。
许昆答应的这么痛快，无非是因为他也有重要的人，比自己还重要。即使自己在方舟号漫长的岁月中老去死掉，也希望那些人可以一直活到岁月的尽头。
……
第三大区，西部荒野。
本就常年阴沉不见日光的天空，被冲上天空的黑色粉尘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明明是中午，却仿佛夜幕降临一般。
远处的云层被岩浆喷发的炙热火焰映得通红，大团大团黑色的烟尘翻滚着，向四周扩散，一股股暖流随风扑面而来，甚至夹杂着炙热的火星。
在这地狱一般的场景里，一个渺小的身影飞快的穿梭着，奔向远方。
周阳不知道自己现在去还能做什么，但他却不能不去。
熟悉的地形出现在眼前，他茫然的停下脚步，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面前是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岩浆。火红色的岩浆缓慢的向四周流动蔓延，表层接触到空气，凝成无数黑色的块状物，如同一个从地底爬出来的红黑相间的怪兽。
那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曾经逃课打架泡妹子，曾经梦想当一个在晶石矿洞里挖矿的小矿工。如今已经被这岩浆怪兽吞没，尽数化为灰烬，甚至连那个换了崭新牌子的地下城入口，也淹没在岩浆的洪流里，再也找不到痕迹。
火星从岩浆的流动碰撞中迸溅出来，飞上天空，然后在空中飞舞着袅袅落下，变成黑色的碳灰，簌簌飘落在周阳身上。
他在那块巨大的岩石上坐了下来，久久的凝视着这一切，仿佛时间定格。
很久以前，经常会有一辆破旧的看不出颜色的小皮卡停在这里，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在这块岩石上分割猎物，搞得满地狼藉，然后坐在最高的地方点一支烟，三个人分享。
那时候，他并不强。
没有技能，也无权无势，前途渺茫，胸无大志，但是那时候，他很开心，吃个肉很开心，打个架很开心，泡个妹子很开心，就连坐在这荒凉的岩石上在寒风中抽一口烟屁，都觉得很开心……
周阳忽然很想抽一支烟，摸摸兜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不带烟了。
岩浆不断侵蚀，燃烧融化一切，四周充满了细碎的燃烧声和噼啪的破碎声，但是，周阳忽然听见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哇～～～”细细的叫声虽然被淹没在这个噼啪燃烧的世界里，但还是被周阳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了，正以奇快无比的速度由远及近。
“啪！”小白的偷袭没成功，反而被周阳一把抓在手里，几乎被捏成两截。
“哎哟哟，快放开俺！”小白喊道。
周阳松开手，“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小白老老实实的卧在周阳肩上，说道，“很久以前，咱们曾经路过这里的，你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
小白不再说话，陪周阳安静的看着火红的岩浆和滚滚的黑烟。
“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有个意外的惊喜要给你。”小白眨着眼睛，“不过嘛……”
还没等小白说完，忽然远方的天空上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周阳转身，抬头望去。
第440章 放不下
黑烟笼罩的天空中，一架小型的直升机低空飞行着，歪歪扭扭的寻找着能见度稍高的路径，朝这里飞来，然后降落在远处一片还没被岩浆侵蚀的荒野。
机舱门打开，胖子从里面跳了出来。
“哎，阳子！”
胖子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岩石上的身影，挥着手朝周阳跑去。
小白知趣的钻进周阳的帽子里，一声不吭。
这时，周阳忽然抬头看向更远的地方，那里有一道能力者的气息，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朝这里飞奔过来。
这气息周阳再熟悉不过。
刘一明从慢吞吞的胖子头顶，嗖的一声掠过，落在周阳旁边。
“哎，你俩拉我一把。”
胖子气喘吁吁，圆滚滚的身子靠在岩石上，爬不上去。
刘一明呆呆的望着那片喷涌的岩浆，周阳伸出手，把胖子拉上来。
“卧槽，我刚才在飞机上就看见了，太可怕了！”胖子说着，在岩石上坐下来，“幸亏咱们家人都接出来了，不然我非得哭死。哎，倒是可惜了你曾经那个小女朋友……”
“呸呸，胖爷我一紧张就口没遮拦。”胖子自觉失言，赶紧捂住嘴，世界就安静下来。
三个人并排坐在岩石上，还像以前一样。
周围的景观也像以前一样，只是整张画卷都被红色的火光和黑色的浓烟染了一遍。
“你们俩怎么来的这么快？”周阳问。
“那当然，胖爷我今天一大早就得到消息了，情报机关比你们联盟官方勤快多了。”胖子说着，“要不是我那飞机正好今天检修，我比你到的还早。”
“我今天正好在高昌的家里，好久没回来了。”刘一明说，“防务部和特编队吵吵嚷嚷的集合，我就去打听了一下。”
“唉，总说着哪天咱三个一起回来一趟，怀怀旧。”胖子摇头叹气，“想不到是今天这种情况，咱们聚在一起看悲剧的结局。我说，咱脚下这块石头，就是咱以前每次分肉的地儿吧？”
“对啊，那棵树还记得不？”
荒原上一棵粗大的枯树，形状奇怪的黑色树枝伸向天空，就像一只从地下伸出的恶魔的手，曾经总有秃鹫停在上面，觊觎着他们分肉剩下的一地狼藉。树上好几处已经被飞溅的岩浆火星点燃，冒出一柱柱的黑烟随风倾斜。
“当然记得！”胖子一拍大腿，“那简直就是咱的路标，上面总停着些红眼睛的大乌鸦，死死的盯着咱的肉！”
“那是秃鹫。”刘一明小声纠正。
无论是乌鸦还是秃鹫，反正现在都不在了。
“还有那片儿林子！”胖子指着不远处浓烟笼罩的松林，“往里扔个二踢脚，什么货都能炸出来。你说那时候咱还真胆儿大，不知道哪儿叫危险，什么叫害怕，就凭着阳子一把宝刀，小明一把弓箭……”
“那是弩。”刘一明纠正。
“别打岔。”胖子满不在乎，“……还有我胖爷高超的驾驶技术，多少野兽变成了锅里香喷喷的肉。阳子就在这大石头上咔咔分肉，那叫一个爽，然后咱再一起坐在这儿，抽一根从七爷那儿讨来的烟，一人抽一口……”
“有烟吗？”刘一明用胳膊肘捅捅周阳。
“有烟吗？”周阳用胳膊肘捅捅胖子。
“哎我说，你俩这真是……”胖子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猛吸了一口，然后递给周阳。
“啧，一人一根儿！抠门儿！”周阳瞥着胖子。
“我这不是想怀念一下从前嘛……你们丫的，一点儿都不懂浪漫！”胖子无奈的把整盒烟扔过来。
“说实话，胖爷我出来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咱们那时候最开心。我就一直想，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以前那种生活。”
“没办法，人总是要放弃旧的，走向新的。”周阳朝天空吐出一口烟。
“话是这么说，但是人的心气儿可不能变！咱可说好了，以后咱们方舟号再续辉煌！”胖子站起来，激动的说道，“咱就要普通的船票，什么闲心都不操，还像以前一样，吃吃喝喝玩玩，打出一片天下！哎阳子，船票能弄得来吗？”
“没问题。”周阳说，“普通船票好说，等开始发放了，我要个一百张轻而易举，那些大人物谁都不会在意。”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方舟号再续辉煌！行不行，你们倒是表个态啊？”
“我听你俩的。”刘一明说。
“船票包在我身上。”周阳犹豫了一下，不易察觉的所问非所答。
“来，让咱们放下过去，奔向新生活，拉个勾！”胖子伸出肉乎乎的小拇指。
“拉什么勾，跟小学生似的。”周阳瞥他，兀自不动。
“嘿，你可越来越没劲了啊……”
周阳看着这片大地，岩浆吞没了他的故乡，摧毁了他的过去，把这里变成一片地狱景象。也许将来的某一天，极寒之地也会侵袭到这里，岩浆和冰原交错肆虐这片大地，再也不会有任何生命。
但是，他却不想离开。
他如此固执的不愿放弃这个世界，就好像他始终不愿放弃自己的实体，迈出终极进化的那一步。
说话之间，翻涌的熔岩越来越近。
火红的熔岩接触到冷空气，慢慢凝固成岩石的同时，又有新的滚烫的熔岩覆盖过来，就这样一层一层的涌来，马上就要侵蚀到他们脚下了。
空气里的火星和灰尘越来越多，呛得胖子大声咳嗽起来。
“回去吧。”周阳说。
三个人开始往回走。
“我送你们？”胖子钻进直升机。
“就你那技术，注意安全！”
“切！”胖子比划了个中指，螺旋桨飞快的旋转起来，趁着能见度还行，直升机歪歪斜斜的渐渐飞远。
刘一明也告别走了，高昌区就在不远。
地狱般的熔岩荒野上，只剩下周阳孤单的身影。
小白从周阳的帽子里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可怜巴巴的眨着大眼睛，“不久之后，你就要离开我，坐大飞船走了吗？”
“还不知道。”周阳说，“我不想走，但是我不知道我留在这里能有什么出路，如果我坚持不肯放弃实体，又如何生存？”
“当然有出路，跟我去极寒之地吧！”
“极寒之地？一时半会儿还勉强可以呆，但是作为一个人类，怎么才能在那里活下去？”
“你去了就知道了。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害你。”小白认真的说，“你将会生存到世界的尽头，直到太阳的光芒重新照耀大地，冰雪融化，春暖花开。还有，等你到极寒之地的时候，俺免费送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什么惊喜？”
“告诉你了还叫什么惊喜？！”
第441章 世界那么大
“怎么样哇？去不去？”小白很得意。
“可以考虑，到时再议。”周阳说，“我又不是明天就走，说得我们人类好像马上就毁灭了似的。”
“哼！”小白撅起嘴。
小白的提议听起来很诱人，极寒之地的阿米巴族充满人类所不知的知识和技术，如果能去当然很好，但是跟这些没有人类常识的生物打交道，绝不亚于落进一个疯狂科学怪人的手里。
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即使最终选择留在这片土地上，他也会为人类的生存尽最后一份力，去不去极寒之地，是那之后才考虑的事情。
周阳忽然停下脚步，“哎小白，你还记得大黑吗？”
“记得哇！地下深处的岩浆能量聚集而形成的，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无机生命，傻乎乎的嘞！”
“据说这次的灾难来的非常突然，按照各种数据显示，岩浆本不应该侵蚀的这么快，突然喷发出来。你说，这下面会不会有另外一个大黑？”
“没有哇。”小白很肯定的说，“你们有机生命感觉不到，但是我们无机生命好歹也算是同类，我看一眼就知道，这些岩浆的尽头没有生命。”
“但是嘛……”小白眯起眼睛，“这么多的岩浆，这么多的能量，不是我说，这些能量够大黑吃一百年的。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或许就在某个地方，一个跟大黑一样的生命正在诞生。”
“说了等于没说。”周阳转身，看着身后那片涌动的岩浆火海。
无数的植物动物和人类，在那里灭亡，变成庞大的能量，酝酿出全新的生命形式，在毁灭中新生。
“生命真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啊！想当初我们阿米巴族，不也是这么来的嘛。”小白说，“不过即使他们在这里诞生出庞大的生命，也晚了一步，永远不可能超越我们阿米巴族。我告诉你，在同一个世界里，只容得下一种高级智慧，其他的物种都将被奴役，它们的智慧在诞生前就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听起来很对。”周阳说。
“本来就很对！”小白说。
“那咱俩不就是两种不同的高级智慧？”
“那是因为我们的极寒之地和你们人类的活动范围是不共用的，我说的世界的概念你懂不懂，你这个学渣！别以为世界就是地球，只要可以进行交互的公共的地方，都是同一个世界！”小白哼了一声，终于又显摆了一回。
“那么认真干嘛，就算你说的对吧。”这哲学上的理论对周阳来说并无所谓。
“什么叫就算！”
“咱们……”周阳说，“咱们去看看大黑吧？”
“好哇！”小白开心。
周阳看了那地狱般的场景最后一眼，抬起脚步，奔向远方。
一人一兔的身影渐渐远去。
炙热的大地上，滚烫的岩浆横流，无数的植物和动物尸体，在高温里被碳化，化为巨大的能量。某处小角落里，一团黑色的雾气正在诡异的变换着形状，穿梭而行。
它是如此的孱弱，以至于难以维持一团的形状，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它跟岩浆中翻滚的黑烟不一样。那团黑雾中，每一个黑色的微粒不是碳化的齑粉，而是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它们聚合在一起，将一切物质吸收进来。
在黑雾经过的地方，熔岩凝固的速度似乎要更快一些。
它贪婪的吸收着熔岩中的能量，这比它自己吸收有机物的能量来的快得多，无边无际的岩浆，没有主人的能量，简直就是一场免费的盛宴。
它之前曾经损耗了太多的能量，以至于到了险些烟消云散的边缘，不过照现在这种回复速度，大概很快，他就能有足够的能量维持自己的精神空间了。
那片浩瀚的星空，和星空下的广袤大地。
还有在猎人公会那家破旧小店的精神空间入口。
只不过，它在每个地下城附近都会停留片刻，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
第一大区经过低温霾的洗劫，地表上已经鲜有植被。
所以，周阳和小白很快就找到了大黑。
“喂，你怎么那么傻，这个陷阱也太low了吧，一眼就被看穿了！”小白叫道。
“你们来了，我的朋友们！”大黑那里传来无比喜悦的情绪。
紧接着，无数明亮的光点从地面升起，悄然汇聚成一个盘子大小的球体，就像魔法师手里的光球一样，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旋风凭空出现。
“你们看，我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大黑说。
“你进化了而已，行为能力是进化过程中最基本的第一步。”小白一点也没感到惊奇，“我好心给你个提示哦，下一步进化，是与周围的实体物质发生交互。哼，不过看你那么笨，估计还得要一百年才能走到第二步。”
“什么是进化？”大黑的意识传递过来。
“猪脑子，懒得跟你讲。”小白说。
“那里有猪？”大黑茫然，“什么是脑子？”
“好烦，闭嘴！”小白张牙舞爪，“你才这么点能量，我一口就吞了你，信不信？”
“信。”大黑很诚实。
“我的朋友，你为什么悲伤？”大黑问一直没有说话的周阳，它能感觉得到，表示悲伤情绪的微电流从那里溢出。
“我曾经的家，刚刚在熔岩灾难中毁掉了……”
“啊？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周阳说，“只是想起你来了，来看看你。”
“这次我帮不了你，如果我够强大就好了。”大黑说道，有些歉疚。
“就你？再等一千年吧！”小白拿爪子扒拉着那团电球般的白光，将它弄乱，“到时候乖乖接受我们阿米巴族的统治就对啦！”
“那就努力变强大吧。”周阳看着那团被小白搅散的能量。
那团白光外表看起来安静柔和，就像有钱人家花园里装饰用的灯球。但是其中却蕴藏着无比巨大的能量风暴，被压缩再压缩，控制自如。
别看小白伸出毛茸茸的小短爪子，就把它扒拉散了，但是如果真的有普通人碰到它，接触到它的那只手一定会在毫秒之内被蒸发不见。
第442章 我想去看看
大黑被搅散的能量没有损失，无数大大小小的光点仿佛有生命一般，尽数井然有序的钻回地下，重新聚合成和之前一样的光球。
“也没什么事情，我们先走了。”周阳说。
“喂，我们走啦！”小白喊道。
大黑意外的保持着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学会闹小脾气了？”小白嘟囔着，和周阳转身准备离开。
“小白，对人家有好一点，要有礼貌。”周阳说。
“切！那不过是个将被我们阿米巴族奴役的低级生命，在我眼里看它，就像你们人类看个甲壳虫一样，也许将来俺们负责物种扩张的谁一个不小心，就顺手把它捏死了呢。”
“那你干嘛不现在就灭掉它，以绝后患？”
“我？”小白瞪大眼睛，“我看它傻乎乎的，可以供我欺负啊！将来不能欺负你了，欺负欺负它也是好的！”
“我看啊……”周阳微微一笑，“你其实挺喜欢它的。”
“才没有！”
“真的吗？你喜欢我吗？”一个声音忽然从上方响起来。
“哎嘛！吓死个人！”小白猛然回头，看见大黑竟然尾随了上来，那个光球正跟在他们身后，稳稳的飘在空中，像个会发光的气球。
“那个……我想跟你们走。”大黑说。
“跟着我们干嘛？”小白不乐意的撅起嘴。
大黑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哎嘛！我没听错吗？！”小白目瞪口呆，“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顺口溜？！”
“好啊。”周阳一口答应。
“好个屁啊！”小白不乐意。
“跟着我，又没跟着你。”
“跟着你不就是跟着我吗？！”
“当然不是，跟着我就是跟着我怎么是跟着你。”
“……”小白无语，周阳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喂！”小白伸出小短爪子要拍大黑，竟然被它躲过了，“这样的一个光球也能叫大黑？你确定它能过得了生存区入口的安检？我敢说它这么一过，安检的门都得烧个稀巴烂。”
“不是有你嘛。”周阳说，“想个办法好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小白摊开爪子，“这得靠他自己。”
“听起来很复杂，我要怎么办才好？”大黑迷茫的声音。
“哎，让我教教你吧！”小白很得意，终于又可以显摆了，“你要像我一样，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才能在别的种族中行动自如，否则就会被他们这些可恶的人类关在生化密封盒里，送到实验室去大卸八块。你如果不能像我一样变幻成跟他们一样的有机生命，那就只能让他们看不见你，明白？”
“不明白……”
“你是单纯的能量组成的，能量本身是不可见的。通常人类看见的闪电形状的能量，或者是火苗火光，是因为局部反应激烈，温度过高，所以发出了人类所谓的可见光。”
“额……”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大黑的理解范围。
“额什么，不懂就听着！”小白得意忘形，兀自讲得津津有味，“人类可见范围为312nm - 1050nm的电磁波，就是可见光。当然光的可见除了波长因素外，还有强度。你这个光球，虽然严格把反应控制在内部范围，但是因为核心反应温度过高，难免光子逸出，将光线投射到了外部。所以，你还是需要降低你的反应能量，把整体变为和环境一样的温度。”
“哦，只有最后一句我听懂了。”大黑回答到。
“那就快点照做！”
大黑的光球渐渐暗淡，直到影影绰绰的像一个鬼火儿。
“行……了……吗？”大黑好像要断气儿了，连意识都传不完整。
“差不多吧。”周阳说。
“哼！差远了！”小白说。
“能量反应强度再低，我就彻底消失了……”大黑委屈。
“唉，凑合用吧。”
“还有，你们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会发出声音？我也可以像你们一样发出声音说话吗？”大黑继续问，当然是通过意识交流的方式。
“你？再等一百年吧！哇哈哈！”小白骄傲的大笑。
其实小白没有注意到，它自己现在竟然习惯了发出声音说话。即使在跟大黑说话的时候，它也同时在用联盟语发出声音说着。还有，它喜欢自己细细的声音，感觉萌萌哒！而且，它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越来越丰富，除了形状还是个兔子，已经越来越像人类了。
对于一个阿米巴族的生物调查员来说，被调查对象潜移默化，不知道是进化还是退化。也许在阿米巴族没有尽头的生命里，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一时兴起的生**验罢了。
周阳走在前面，小白和大黑跟在他身后打打闹闹，好不热闹。
三个完全不同的生命其乐融融，真是一副奇怪的画面。
在小白的帮助下，大黑顺利的通过了生存区入口的安检。安检员只觉得眼前一闪，似乎有个什么发光的东西过去了，带起一阵奇怪的风，回头看屏幕，红外检测和特殊物质检测，都什么也没发现，只好作罢，恭恭敬敬的放周阳进门。
“那是什么？”大黑一进生存区，就嗖的飞到了天空，它对穹顶上那个会发光的圆形非常感兴趣，就好像见到了同类。
“太阳。”
“太阳是什么？”大黑问，“也是跟我一样的能量生命吗？”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周阳说，“有没有生命不知道，反正是一团巨大的能量。”
“太阳看起来对人类很重要？”大黑说，“这样的我也可以，只要给我足够的食物……”
“快别胡说啦！”小白一爪子把它拍下来，“你比真正的太阳差差差得远了去了！就算比起这个假的，能量的释放方式千差万别，你模仿的差一丁丁点儿，这些脆弱的人类就都死翘翘啦！”
“这个是假的吗？”大黑问，“真的在哪里？”
“在宇宙。”
“什么是宇宙？”
“哎你好烦，懒得讲。”小白给了它一个白眼，“我跟你说啊，等会儿我带你去找一个很可爱的小萝莉一起玩，你注意不要超过40度哦，你要是敢把她烫到了，我就吃掉你！”
第443章 两张空白票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三大区突发性地质灾难，曾经一时间轰动全联盟，科技中心的环境监测系统遭到质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地下城灭亡论搞得人心惶惶，不过并没有起什么风浪，不久就平息下来，逐渐退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受灾的地下城几乎没有人生还，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念念不忘。
没有受灾的地下城里，人们心中的庆幸总是大于对自己未来的担忧。“幸好不是咱们，老天保佑可别发生在咱们这儿。”地下城的大爷大妈们最常说的一句话。
而对于生存区里的人来说，地下城灾难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被岩浆吞没的地下城，变成了历史资料里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其中数以十万计的人口，变成了那行小字后面的一串数字。
仅此而已。
在这期间，低温霾又来了一次，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损失，地质灾害也发生了小小的几起，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损失。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一切照旧。
但是对于整个人类来说，对地表的控制权已经开始了明显的衰落，从两个世纪猎人公会的繁荣，到上两代人轰轰烈烈的地表生存区建设，再到前几年的通讯基站建设，对冰原和赤道环带的科研探索，现在都已经不见踪影。
在这期间，特等船票的全部人员信息登记完成，正在紧张的分配管理船票。
管理船票其中一大半的名额，是关于方舟号飞船的高级技工，涉及能源系统，飞行系统，生态系统，重力系统等一系列数不清的复杂工程，其余的一半名额，则是各层级和部门的管理职位。
管理船票分发完了之后，才轮到普通船票的发放。
船票的发放计划比预期推迟了很多，最近发生的地下城起义，历史书修订，低温霾，地质灾害，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大幅拖延了船票决策的进程，紧张的局势又使船票的竞争更加激烈。
联盟总部，副首相任平的办公室里，这位头发花白的摘下老花镜，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走到阳光明媚的窗前。
最近太累了，他长长的叹息一声。
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方舟号，如此巨大壮观，但是每一个细节却又如此精致，在它的内部，无数错综复杂的系统支撑起城市模型，无数高新科学技术为它保驾续航。
任平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张管理船票，发出一声更长的叹息，按在窗台上的手渐渐用力，紧紧的握成拳头，微微颤抖。
“管理船票……”任平喃喃自语，“我在这里干了这么久，为联盟的各种琐事尽心尽力，被他们当作狗一样使唤来使唤去，忍气吞声了一辈子，结果换来了什么？！一张管理船票？这算什么！”
拳头砸在窗台上，发出通的一声闷响。
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的推开了，他的贴身助手出现在门口，问道：“您没事儿吧。”
“你进来，把门关上。”任平没有回头，用他少有的严肃声音说道。
助手遣散了门口的守卫，把门关好。
“难道我就应该继续当牛做马吗？难道我不配拥有一张特等船票吗？”任平望着窗外，继续说道，“难道我没有权利享用这人类的最高杰作，苏醒在新世界吗……”
助手不知这是在问自己还是自言自语，不敢回答。
只听见任平从牙缝里低声挤出一句：“是你们，逼我走这最后一步……”
助手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张口说两句安慰的话，任平忽然转过身来，问道：“许昆那里留着咱们内部消化的船票，发出去了没有？”
“前阵子公布过一次。”助手赶紧回答，“目前，首相自己拿了两张，黎明之师李师长拿了两张，特编队关总队长拿了两张。”
“哼，都两张两张的拿？”任平摇头苦笑，“都是给谁的，知道吗？”
“这个没有公布。首相说了，咱们内部的人可以先拿空票，登船之前找他批准登记就行。”
任平忽然露出满脸诡异的笑容，走过来揽住助手的肩膀，“跟你商量个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啊？”
“我现在就去要两张空白的特等船票，事成之后，咱俩一人一张。”任平压低了声音。
“我也有？”助手一脸惊讶，“咱们宅邸里的工作人员，没资格拿特等船票，有张普通的就行了……”
“没出息！”任平打断了他的话，“别人不给，咱们要自己争取。”
“怎……怎么个争取法儿？”
“你用咱们全部的积蓄，去找一个黑客来。”任平脸上失去了往常伪装的慈祥，露出诡异的狡诈，“让他仿造一个首相的电子签名，并且回避掉同一个身份的船票登记冲突原则，把咱俩的身份信息，写入到这两张空船票上。”
“这……”助手大惊失色。
“这样咱们看起来还是拿着管理船票，实际已经同时持有了特等船票。特等船票一万个人，许昆才不会仔细检查，直到最后上船的时候，他才会发现，我跟他上的不是一层。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权限来找我算账了，下层公民根本没有休眠舱的操作权限……”
任平说完了，死死的盯着助手的眼睛。
这个中年人，已经在他身边干了二十多年，聪明能干，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他经手去做的，他可不想损失掉这个助手。
面对这样的情况，助手忍不住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结果很明显的摆在自己面前，如果不干，一定不会有好结果，拼一把，没准儿还可以弄到一张他从来没有奢望过的特等船票。
“这个办法听起来可行，愿意助您一臂之力。”助手微微正色，和任平对视，用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过……”他又认真的皱起眉头，“这黑客可不好找，对技术的要求太高了。”
“所以我说，用全部的积蓄。”任平说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相信你的能力。给你个提示，搜索一下从科技中心电子算法系统出来的老教授，找到他们的弱点，这些科学家都软弱又好骗，只要抓住他们的软肋，一定可以手到擒来。”
助手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这件事情，不要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船票只登记咱俩的就行，不要多事。事成之后……”
任平抬起手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444章 百分之一
就在任平对着镜子收起戾气，确认了和往常一样的谦恭笑容，然后出门走向许昆的首相府邸的时候，李辉煌正在许昆的办公室里喝茶。
“我给过你两张空白船票。”许昆说。
“对。”李辉煌坐在沙发里，“怎么，反悔了？”
“我知道你未婚，父母都还健在，但是我们有规定，休眠舱不能登记给高龄的老人。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免得到时候尴尬。”
“你拿的两张船票，是准备给夫人和公子的吧？”李辉煌喝了口茶，忽然问起别的。
“是的。”许昆如实回答。
一时气氛凝固。
“你放心，我知道规定，船票不会给老人。”李辉煌沉思了一会儿，打破了安静，“但是我也得事先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尴尬。”
“嗯？”
“我不会走。”李辉煌说道，“黎明之师内部已经根据个人的自由志愿，分成了两个部分，进方舟号休眠舱去开拓新世界的，和愿意在旧世界战斗到最后的。我要留在这里，不会上方舟号。我的船票，将来会一起转让给梁立。另外两张，给他夫人，还有将要出生的孩子。”
许昆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应该早就猜到你是这样的人。也好，带去的黎明之师交给梁立，我很放心。我们走了之后，这里交给你，我也很放心。”
许昆笑过之后，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仿佛一个长长的叹息。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真的很想拿一张普通船票。什么破事儿都不用管，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辈子。但是不行啊，走到这里就退不回去了，最后一班岗还得我来值，看着方舟号的居民过上稳定的生活，看着下一代的领导人比我还靠谱，心里才能安生。”
“各尽其力吧。”李辉煌淡淡一句，喝完了茶，站起来告辞。
两个人之间仿佛在聊家常，没有冠冕堂皇，也没有豪言壮语。
……
就在李辉煌走出首相府邸，和对面走过来的任平随意打了个招呼的时候，不远处一扇紧闭的窗户后面，关智正躺在自己的卧室里，捏着两张空白船票举到眼前，兀自发愁。
一个给小美，一个给娜娜。
两个情人，都带上好呢还是挑一个带走好呢？
如果两个人都带上，那一上船不就三个人面对面了？两个娘们儿非得打翻了醋坛子，干起架来不可。到时候刚刚上船就闹翻天，真是要多晦气有多晦气。
如果挑一个带走的话，挑谁比较好呢？
小美的身材那可是人间尤物，一下就能点燃他心里的那团火，娜娜那可是女神范儿十足，温柔典雅，绝对是带着出门儿的极品……
“啧，怎么办？”关智大白天的翻来覆去。
真是愁人啊。
……
与此同时，硕大无比的方舟号安静的伫立在阳光里，在它内部，一千多名检测员的团队正在忙碌着，进行最后阶段的验收工作。
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技术工人，在最顶层的休眠舱的某个角落里停下脚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子蹲下来查看检测仪的数据，然后忽然皱起眉头，手里的水笔放在嘴里咬着。
“怎么了？”另一个同事问道。
“奇怪，这个点的压力数据又不正常了。”
“怎么，之前就有问题吗？上报了吗？”同事有些不耐烦的凑过来，这可是终检验收的最后阶段了，可别再出什么问题。
“唉别提了，初次测试的时候就有问题，叫了工程师来看。”眼镜男说道，“但是你说也就奇了怪了，那个工程师一来，它就正常了，嘛毛病没有！工程师大爷甩下一句不能重现，无法确认，倒是搞得好像我工作失误似的……”
“你看这不？现在又不正常了……比合格数据范围高出1%……”
眼镜男确认着数据，就要拿笔往检验记录上写。
“哎，1%你管它干嘛，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的位置！”旁边的同事嗖的一声抢走他手里的检验记录表，“我还以为差多少呢，那么较真儿干嘛？！我告诉你，这可是休眠舱，那些水晶棺材看到没有？到时候人家一个个都躺在里面与世长辞，哦不是……暂时与世长辞，谁会在乎地板上这点小瑕疵？对不对？”
“你们都太不靠谱了。”眼镜男一脸气愤，“那工程师也是，跟大爷似的，推卸责任，看不起咱们测试。”
“得了吧，就你靠谱！我跟你说，咱们在这里加班加点的干这么久，谁愿意啊？这里弄得再好，也没咱们半个席位。哎，就那牛逼哄哄的工程师，不是核心系统的人物，最多也只能拿到个普通船票！咱们这么多测试技工，普通船票都拿不到，自己又不住，谁给他好好干？！也就是你傻不拉几的，这么认真！”
“那……”眼镜男似乎开始犹豫，“这可咋办？”
“昨天咱俩复检的时候它是正常的嘛，对不对？”
“对啊……”
“昨天能正常，今天也能正常，以后要是不正常了，也与咱无关！昨天的数据写上，报上合格，齐活儿！”
“这不太好吧……”眼镜男还有些顾虑。
旁边的同事抖着那张检验记录表，“你看看，项目就卡你这最后一个数据了，这要是合格，咱可就万事大吉领工资走人了。这要是不合格？咱还得等工程师再来，不管他动没动设置，根据规定这个部分的整个检验流程都得再重新走一遍。”
眼镜男挠着头，整张检验记录表密密麻麻的检验项目，全都已经画上合格的标记，真的只剩这一个地方了。
“墨迹啥啊，来我给你写！”同事抢走他手里的笔，在最后一个地方画上了合格的标记，“你就是太较真儿了，工作都像你这么干，还不得累死，又容易得罪人。”
“验收合格，大功告成！回收检测仪器，去交报告！”同事把检验记录表塞给眼镜男，兴奋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晚上咱喝一顿去！”
“好啊。”眼镜男也松了口气，工程终于结束了。
他拆卸掉角落里的检测仪器，两个人一边聊着哪家的烤肉好吃，一边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第445章 我喜欢她
同一时间，義和地表生存区，自由先遣军总部。
门卫正斜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忽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定睛一看，一缕焦黑的轻烟从隔壁进化者研究所的房顶上冒了出来。
他赶紧跳起来，抓起内线电话。
“报告领导，研究所又着了！”
“知道了。”周阳懒懒的放下电话。
自从大黑来了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三天两头的着火，他都习惯了。
这可不是因为大黑不听话，而是因为艾丽玩的太嗨了。
“哎，完了，又着了……”艾丽看着桌子上焦黑的大洞，本来上面放着的一盘羊肉串，现在已经变成不明物的黑炭球，“明天让周阳哥哥换一个高级桌子，要跟生存区外壳一样的热传递惰性材料！”
大黑飘在角落里，看起来很委屈。
“没关系，过来吧！”艾丽说，“我这是在锻炼你的能量控制能力，忘记了这桌子不给力。”
小白在一边打了个哈欠，“你再这么折腾下去，它就要能尽而亡了。天天烤羊肉串爆米花，还要充当发电机电磁炉。”
“对哇，将来我还要用它做个太阳！”艾丽美滋滋的说。
“它做太阳，只够照你一个人的。”小白不屑，“我告诉你啊，可不能瞎玩儿，那些放射性射线很危险的，被照到的话哇，你们人类就死翘翘啦！”
“我知道的，我在认真研究仿真日光的书呢！”艾丽认真的眨着眼睛。
“哼，我可不管你了。”小白劝不动艾丽，又去欺负大黑。
大黑很怕小白的样子，嗖的一下就从窗户飞到了院子里，还是没能逃过小白的一爪子。
“我说大黑，你也太傻了。”小白摇着头，看着满地的光点重新聚拢，“她就是个爱玩儿的小萝莉，你那么认真干嘛。”
“噢，我喜欢她！”大黑说。
“哎嘛我没听错吧？！”小白瞪圆了眼睛，“你懂什么叫喜欢嘛！”
“不懂。”大黑很诚实，“我猜的，这应该叫做喜欢。我不能发出声音说话，她也不会意识交流，我们无法直接沟通，但我是能量生物，我能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能量。生命的形式不一样，但是情绪，想法，内心的活动，都会以一种特殊的微小能量波向外散发。她和你们不一样，和我见过的所有人类都不一样，她心里是真正纯粹的感情。所以，我喜欢她。”
“切。”小白不以为然，“因为她是小孩子罢了。”
“不是，她心里有宁静而复杂的思考，却能保持真正的愉悦。”
“哎嘛！”小白用小短爪子掩面，“你从哪儿学的这些理论，比我更像个狗屁哲学家。”
“还有，我得暂时离开，回去一下。”大黑说，“我得回去补充能量了，能量就快没了。”
“你那么大能量，这么快就用没了？”小白瞥着它，“哼，不是说还能变成小太阳呢吗！”
“太阳也总有能量衰弱的时候吧？”大黑随口一说。
小白被噎得瞪大了眼睛，“哎嘛……这个我无可反驳……”
……
周阳久违的带着艾丽出了趟远门。
因为大黑要回去补充能量，而艾丽好奇心爆棚，一定要跟着去看一看大黑诞生的地方。
周阳领着艾丽，兜里揣着小白，头顶飘着几乎完全隐形的大黑。
停机坪的小伙子完全没发现小白和大黑的存在，只是看见周阳的出入登记上写的是去野外，婆婆妈妈的千叮咛万嘱咐。
“这也就是您，现在除了公事公办和资源运输，我们严禁放人自由出入，外面又是这个灾难又是那个天气的，很危险的。您可得赶紧回来啊，不然我会被上面骂死的……”
话还没说完，周阳的螺旋桨已经旋转起来，将他后面的话淹没在发动机的噪音里。
随着直升机缓缓上升，离开生存区的穹顶，周阳调转方向，向南方的荒野飞去。
艾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怀里抱着安静的大黑。
大黑把外层温度调到了四十度左右，因为它发现艾丽喜欢这个暖暖的温度，并且增加了外层的压强，制造出类似实物的触感，这样艾丽就可以抱着它取暖。
小白从周阳的包里探出脑袋，发现大黑抢占了自己的位置，气得牙根儿痒痒。
“我给你停在哪儿？”周阳问。
大黑没有回答，似乎走神儿了。
“喂，愣毛呢！问你话呢！”小白终于找到了发威的机会，扑过去将它踢开，夺回了自己的宝贝位置。
“我在想，这里的风有些不对劲。”大黑回过神来说道，“越往南方，就越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小白使劲闻着空气，完全没发现。
“空气里的电磁波。”大黑说道，“我是能量生物，能量的本质就是电磁波，所以我对电磁波很敏感，空气中我最喜欢的一种波正在增加。”
“那有什么稀奇？”小白说，“外面到处是微弱的电磁乱流，要不然以他们人类的技术，早就实现远程通讯了。”
“不一样，他们人类用的大都是波长很长的人造电波。”大黑说道，“我说的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自然界射线，即使在地心深处都很稀有，那些在地底的日子里，我偶尔会发现这种特殊的射线，它波长非常短，粒子能量非常大，受磁场影响严重……”
“喂，说结果啦！”小白不耐烦的说，“如果空气中这种射线越来越多，会怎样？”
“它们在少量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害处，只是我喜欢的食物，但是它们很容易因为磁场的影响而扭曲，逐渐汇聚，当堆积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那时就算是我，也要躲得远远的。”
“爆发？是怎么个爆发法儿？”小白问出了周阳正想问的问题。
“能量，无穷无尽的能量。”大黑说，语气贪婪又恐惧，仿佛是一个沙漠中口渴难忍的旅行者遇到了海啸，“……以热能的形式，一瞬间爆发出来，足以毁灭周围的一切。”
第446章 异变
最先传来异常的，是设置在新源建设营地附近的探测仪。
新源生存区的建设早已停工，虽然低温霾暂时还侵蚀不到这里，但是考虑到距离封顶的漫长工期，大量工人和士兵的不安情绪，只好宣布暂停。
曾经热火朝天的工地，现在只剩下了安静伫立着的断壁残垣，空无一人的一排排营地简易房在南方奇异的旋风中嘎吱作响。
不过，当时为了监测生存区周围的自然环境而设置的十几个探测仪依旧还在工作，将数据传回到采集盒集中处理，然后再由科技中心定期回收。
就在昨天，其中位置处于最南方的三个监测探头，在检测出了3000度以上的高温之后便失去信号。
如果说一个还有可能是bug，但是三个监测仪同时以同样的情况失灵，引起了科技中心气象组的高度紧张，立刻上报了联盟总部，请求派人实地勘察。
在这个谁也不愿意冒险出门的年代，又是分配船票的节骨眼儿上，这个任务自然遭到了高层和地方上的各种推诿，最后落在了自由先遣军的头上。
周阳倒是无所谓。
“给他个面子，接了。”周阳拿着阿乐送来的任务单。
“三千度以上，这可不是小数字，熔岩最多也就一千多度，这肯定是别的什么现象。”阿乐看着任务详情说道，“怪不得推给咱们，咱真的要接？”
“三千度你能达到吗？”
“能吧。”阿乐挠着头，“但是三千度过来我可不一定能挡住，如果是晶石能源炮那种单向性的热辐射还方便一点，如果是普通的散射热源，就很难说了。”
“把任务接了回传，然后咱们马上出发。”周阳说道，“你跟我两个人，带上小白和大黑，半个小时之后出发，速去速回。”
“哦，这么着急？”
“早一天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少一点损失。”周阳眉头紧锁，看起来情况不妙。
“好。”阿乐赶紧跑出去了。
其实不久前听大黑说了之后，他已经告诉了科技中心关于电磁波的种种猜测和警告，但是这些科学家办事总是需要时间的，通用检测仪上只有辐射量的检测，对于光谱捕捉，则需要更精密的仪器。所以直到现在，科技中心还没有靠谱的行动。
想不到，异变这么快就来了。
……
直升机降落在新源建设营地早已荒废的停机坪上，螺旋桨的风带起一圈圈尘土飞扬。
一种奇怪的焦糊气味随着风隐隐约约的飘来。
小白跳上周阳的肩，使劲嗅着空气，“俺不喜欢这种气味，空气里的分子残余的分解方式，和俺们极寒之地正好相反。”
大黑则安静的漂浮在空中，这是它熟悉的气味，却让它有些黯然却步。
周阳和阿乐快步穿过空无一人的营地，朝生存区那工事暂停的半截外墙走去。刚才在上空，可以明显的看到接近生存区外墙的部分，有一大片焦土，非常显眼，仿佛大地上的一道伤疤，就好像曾经在这里进行了一场晶石能源炮大战，或者是落下了一颗陨石，而痕迹却与晶石的单向热能辐射轨迹和陨石撞击的发散状轨迹都不相符。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真正的焦土。
虽然生存区的外墙长达十余公里，为了保持整体一周的协调和封顶工序的便利，同样的建筑工序是几乎同时在所有分段的外墙上进行的，想当初也是热火朝天，人声鼎沸。
想必这里曾经堆放着无数建筑材料，运输车辆，起重器械。
但是现在，只有大地上一道触目惊心的黑色伤疤，和周围散落着的不明残骸。
受到不明现象袭击的中心，在离生存区大约一公里处，最深处有十多米深的大坑，连泥土和岩石都消失不见了，呈大面积无规则的疤痕形状，一直延伸到生存区的外墙边缘。
“快来看这个！”阿乐紧张的叫道。
在那已经建好的一人多高的墙壁上，有一个被熔化的巨大空洞。
“不是说生存区的外墙老结实了，什么都不怕吗？这下可完了，连生存区都危险了！”阿乐拿着照相机仔细的取证，好报告调查结果。
周阳皱起眉头。他在这里做主管的时候，曾经看过生存区外墙的设计图，最外层将近5公分厚的抗低温抗腐蚀防辐射的密封涂层，以及作为主要外墙体的将近半米厚的热传递惰性材料，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洞，大洞周围则呈熔化之后又凝固的状态。
外墙里面的自动保温循环系统，也已经被尽数破坏。
若不是异常现象在这里逐渐减弱停止，那么夹在墙壁中层的高强度晶石炮，停机坪，无人机发射系统，包括紧急疏散通道，都会被烧得一干二净，连灰都找不到。
生存区的外墙被熔，谁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义。
何况，这里只是边缘。
若是真的像大黑说的一样，某种异常的高能射线在空气中因为磁场扭曲，逐渐汇聚，积压到一定程度产生磁暴，那么，这种自然现象一定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幸好为了方便调整，墙体还没做最后的浇铸加固，周阳在小白的帮助下，费了半天劲，终于拆卸下一块儿来。
“阿乐，你抱着这个！”周阳把那块溶化了半截的墙体给阿乐，“带着这块东西，赶紧去联盟总部，交到科技中心的薛超手里。”
“我已经照了照片了……”阿乐茫然的接过那么大一块砖头，却发现重量意外的轻。
“光有照片不管用，他们上下级之间转来转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看到，还是直接把这个拍在薛超的桌子上比较好。”
“哦，那你呢？”
“我和小白大黑四处逛逛，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阿乐匆忙驾驶着直升机远去，荒野上残破的废墟里只留下周阳的身影，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大自然里，显得那么渺小不值一提，一个人纵使有多大的力气，又拿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如何？
但是，他依旧想试试。
“大黑，任何事物都有起源。”周阳向上方漂浮着的光球传递着信息，“比如说我们闻到食物的香味儿，都会知道它是从哪个方向飘过来的。你知道这种射线，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一直往南方去，或许可以找的到。”大黑很诚实的回答到。
第447章 高温磁暴
“停下！你手里搬的这是什么？”
阿乐在联盟总部的安检通道里被门卫拦住了。
地表生存区的外墙一眼看不出什么特殊，外层淡金色的涂料已经被烧得黢黑，感觉就像搬了块大石头。
“这……”阿乐说，“这是任务物品。”
门卫撇了一眼电子屏幕显示的体征红外线扫描结果，看起来这个毛头小伙子，来头还不小，但是看起来蛮好欺负。
“这位小……领导，你本人可以进去。但是你携带的这个东西，我有权判定它为危险物品。”门卫翘着脚。
“不行，这个我一定要赶快带进去交任务。”阿乐发愁的说，“要不然耽搁了时机，这个责任我可承担不起。要不，你把科技中心薛超叫过来也行，现在，必须马上。”
“哟，口气还挺大。”门卫说，“你等等吧，我先打个电话。”
门卫慢悠悠的从墙上取下分机号码表，其实他早就不用看了，但是还是装作找的很认真，然后慢悠悠的拿起内线电话。这联盟总部的安检通道可是密封的，即使是进化者也得乖乖等着，插翅难逃。
……
此时，薛超正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
看起来是闭目养神，可他心里却心乱如麻。
周阳不久前提出的关于未知电磁波的猜想，其实早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这次的南方检测仪器事故，更加深了他的担忧，他也不傻，知道其中的重要性。但是这是个巨大的工程，让人不得不谨慎。
这个正在快速变化的世界，充满了未知的东西。
一个未知的物种，可以交给进化者去杀个一干二净，或者交给机甲兵团去轰个片甲不留，但是一个未知的自然现象，区区人类又如何应对？
正如一个新的病毒的诞生，医学界从病毒分离开始，到研制疫苗成功，往往需要几年的时间，与病毒的变异和传播赛跑。
自然现象，是比病毒更可怕的敌人。
因为我们就是生活在自然中的人，人类的存活，从广义上来说也是一种自然现象。
从太阳能量衰减开始，到地下城，到生存区，再到方舟号，人类都是在自然的夹缝中生存和发展，却永远逃不出大自然的一个翻手。
这时，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把薛超从沉思中惊醒，没等旁边的助手接起分线，他就直接拿起了桌上的听筒。
“你好，这里是门卫。有自由先遣军的人要见你，手里拿着一个未知物，现在怀疑是危险物品……”
“废什么话！赶紧让他拿进来！”薛超气愤的摔上电话，嘟囔道，“自由先遣军要害我？直接嗖的飞进来不好么，弄什么危险物品作甚。门卫又开始难为人了，这谁家的亲戚……”
话还没说完，真的有一个看不清的残影嗖的飞了进来。
砰地一声，阿乐就把那么大一块大石头拍在了他的桌子上，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看看这个。”阿乐说，“我来交任务，新源生存区拿到的。”
“这是……”薛超慌忙扶稳了眼镜，仔细观察那一大块黑黢黢的大石头，“这是……生存区的外墙！”
“果然是科技中心的老爷爷！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阿乐伸出大拇指。
薛超已经听不见了阿乐在说什么了，脑子里嗡嗡作响，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嘴唇都没血色了。
“科技中心的老爷爷，东西送到了，还有现场的照片在这里，那我走了啊？”阿乐说。
良久，薛超才回过神来，“你……你先走吧……我会处理……”
一阵风，阿乐就不见了。
薛超黯然跌坐在椅子里。
助手凑了过来，“生存区外墙？怎么能成这样？要不要启用紧急联络，让他们马上进行数据采集和研究流程？”
“好……”薛超眼神空洞。
助手刚要转身出门。
“别，等等！”他声音颤抖的说道，“别急，别急。不要声张，不要告诉任何人，先不要通知科技中心，叫所有的高层来开会，马上，现在就开！”
……
十五分钟后，联盟总部的会议室里，一圈人默默的看着桌子中间那个超大个儿的砖头。
“用我解释一下吗？”薛超已经恢复了镇定，说道，“你们眼前的这个，是我们委托自由先遣军从新源建设营地弄回来的。这是地表生存区的外墙，除了最后的加固还没有做之外，跟目前的地表生存区的材料和涂层都是一样的。这样一块外墙，预计能抗得住五千度的高温，就连大功率晶石炮，都得轰上好一阵子，才能把它熔出这么大一个洞来。”
“你们再仔细看，这个外墙结构块，只有靠近断面周围的一小部分，呈现了熔化状态。也就是说，其他的部分，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被瞬间气化掉了。”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一片安静。
“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大概推测一下还是差不离的。”薛超继续说道，“在这个熔洞中心的温度，起码达到八千度以上。科技中心的检测仪器检出了三千度，因为那是检测仪器的上限，它们早已经被八千度的高温烧成了一缕青烟。”
“然后，我再给你们看几张照片。”薛超插上存储器，打开大屏幕。
“这些是现场的照片，你们可以看到，受到高温袭击的中心位置，在离这里一公里处，这块外墙只是被稍带着来了这么一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薛超说着，拍着桌上的外墙残块，“好了，现在你们懂了吧？”
“什么原因知道吗？”许昆问道。
“根据自由先遣军提供的信息，八成是磁暴。空气中的某种射线因为磁场偏离，高能粒子汇聚到一定程度，互相碰撞，所有的能量以热能的形式在一瞬间爆发，产生了高温磁暴。”
“卧槽，那你们科技中心赶紧解决啊？”关智嚷嚷。
旁边的李辉煌捅了他一下，“说话过脑子行吗。”
“你想说什么？继续说吧。”许昆朝薛超说道。
“地球表面迄今最高的自然温度为2370c。”薛超不疾不徐的讲起来，声音却有些颤抖，“这是发生在大约3800万年前，当时一颗陨石落向地球，最终掉落在位于第五大区的某座湖里，形成了直径达28公里陨石坑。”
“磁暴现象，发生在太阳上，就是我们所说的太阳耀斑，但是从未发生在地球上。”
他顿了顿，看着大家，继续说道，“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们，这是一种自然现象，一种之前从未出现也从未预料过的自然现象，你们可明白其中的含义？”
第448章 另一个世界的中心
会议室里一片凝重的空气。
联盟首席科技官薛超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来：“科技中心可以对这个现象进行研究，但是从光谱分析到特性捕捉，再到各种实验解决方法，最后到真正能对抗或者规避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甚至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可能需要好几代人的努力。”
“啧。”关智不禁咂舌，“这又是低温霾又是高温磁暴的，真是水深火热！本来就担心长时间的低温霾会对生存区外墙造成永久损坏，这又出个高温磁暴，哪天把生存区劈个大洞，真是没法呆了！”
“我说的就是这个啊！”薛超痛心疾首的敲着桌子说道，“方舟号，该启动了！”
“启动？卧槽，飞向哪儿去？”关智瞪着眼睛，“再说，普通船票还没分配出去呢！还有试运行期……”
“船票必须尽快分，方舟号必须尽快走。”薛超说道，“在没有确定目的地的前提下，方舟号会进入预定的安全循环轨道，直到接收到我们的宇宙探测仪返回的信号，便会重新定位目标和路径。再这么耽搁下去，别说高温磁暴会不会把它劈坏，生存区一旦出现无法挽回的危机，到时候大家知道生存区撑不住了，要灭亡了，普通船票还怎么分？！”
“确实，按照现在的说法，即使拿到船票，方舟号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开船，不过是相当于一辈子被软禁在方舟号上，抛开几百年后的将来不说，甚至还不如在生存区的生活。但是，一旦大家知道生存区处在危险的边缘，这张船票就成了决定生死的筹码，到时候船票交易和暗箱操作，可能就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住的了。”最高防务官杜明说道。
会议室里陷入沉默，反正他们都有船票。
“咳。”许昆打破了寂静，“方舟号，最快什么时候可以登船？”
“最快一个月后。”联盟最高建造官王大明赶紧回答到，“现在基础设施都已经最终验收完毕，只剩装修细节还没验收了。如果直接跳过这一步，就可以开始进货，家居、食物、商品、工厂和医院的仪器材料，同时进行输入和安置，大概一个月即可完成。”
“装修细节，是指什么？”
“额……比如木地板有没有变形，墙纸有没有裂缝，窗帘杆够不够结实，灯泡有没有拧紧这些，都是可以后期修缮的部分。”
“跳过细节验收，开始进货！”许昆语气严肃的说道，“普通船票马上开始发放流程，在一个月之内完成所有船票的发放，一个月后开始登船！”
“还有，高温磁暴的消息，先不要放出去。”许昆补充道，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你们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用我再强调了吧？！”
在座的纷纷默默点头。
“普通船票你们都有监管和督促的职责，都赶紧回去做事！散会！”
只有椅子挪动的声音，大家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没人说话，也没有窃窃私语，这个决定他们都无比同意，虽然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痛惜。
许昆看了一眼依然摆在桌子中央的生存区外墙结构块，薛超忘记把它搬走了。
“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了吗……”他在明媚的阳光中喃喃自语。
……
“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了吗……”周阳也在阳光下喃喃自语。
他沐浴着的阳光，是真真正正的阳光，同时也是致命的阳光。
此时，他正在赤道环带的中心地带。
天空是黑色的，阳光从黑色的天空中洒落下来，就像黑暗的审讯室里的大灯泡一样诡异和压抑。
积年累月，这里的大气已经被强烈的电磁风暴解体，空气分子在高温和高能电子流的冲击下，失去原本的分子结构，重新变成新的物质，大部分逃逸出地球引力，只有很稀薄的集中在近地面。
来自阳光和来自宇宙的高能射线，不再被大气层阻挡，无情的照耀在地面上，杀死几乎一切生命，哪怕是深藏在土壤深处的一个小小的基因细胞，也被无情的破坏和重组。
周阳的身影伫立在阳光下荒芜的土地上。
无论是残酷的高能射线，还是稀薄的奇特空气，都拿他无可奈何，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没有新陈代谢，所有的细胞组成都已经定型，大脑的运转方式也已经进化，不然，他也根本走不到这里。
周阳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赤道环带，还是在黎明军校和殷茵一起。那时候他还穿着厚厚的防辐射服，还被奇怪的电磁波影响了脑电波，遇上了奇怪的操控微电波的生物，还遇上了一个被困在那里四十多年的老前辈。
当时看来简直就是个传奇，但是现在他站在这里再回头看，只不过是些无聊的小打小闹。
那老前辈所说的平行世界，现在看起来也很好解释，在赤道环带的边缘，那是两种不同环境交融的地方，空气密度的差异带来的视觉误差，磁场紊乱带来的方向感，再加上脑电波的影响，才出现了永远走不出去的假象。
至于那些变异的土著，不过是些受影响较小的边缘生物，还有前段时间袭击营地的暗影巨人，大概算是过渡生物，而赤道环带真正的中心，就在这片毫无生命的地方，稀薄的空气是一种未知的气体，黑色的天空中挂着一个耀眼的太阳。
来自宇宙的未知射线从无边无际的天空洒下，衍射向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小白，走吧。”周阳轻声说道。
“嗷？”小白停止了和大黑的打闹，跳到周阳肩上，“你一直看着天空，我还以为你傻了呢。”
小白对电磁波完全不敏感，但是大黑却很兴奋。
“这里起码有一百种我从没见过的电磁波，有很多都有奇怪的特性。”大黑说，“还有一些类电磁波的能量，看起来很危险，我一直在纠结它们能不能吃……”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近年来各种各样奇特能力的进化者才会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
“喂，咱们这就走啦？”小白说。
“难道你们巴拉巴拉族，有办法补上这片天空？”
“没有。”小白眨着眼睛，“反正俺们极寒之地，也没有大气层。”
“大黑，”周阳停下脚步，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有办法避开这些陌生的电磁波，或者阻止它们聚集爆发吗？”
“避开或者阻止它们？为什么？”大黑显得有些疑惑，“它们容易聚集也容易逸散，爆发的热能释放也是在空气中一瞬间的事情，所以你那些在地下空间里的朋友们，应该是非常安全的呀！”
第449章 无所谓
地下城是安全的……
这真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对于那些出生成长在地表生存区的阳光下的人们来说，地下城的人是完全不同于他们的另一种存在，落后、贫困、无知、被遗弃的代名词，与自己扯不上半点关系。
如果高温磁暴真的为生存区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估计他们是决不肯移居到他们鄙视的地下城去的。同样，地下城里的居民，也不可能接纳这些所谓的高端人群。
这就是之前他和许昆讨论过的金字塔结构，金字塔只能向上生长，向上兼并，或者从同一阶层内生出新的金字塔，却没有阶层整体退回去的可能。
当周阳回到自由先遣军的驻地时，夕阳的余晖正好照在门前的草坪上，温暖安详，让人想起旧地表时代的一句俗话，“明天的太阳永远会照常升起”，但是在这个时代，似乎已经不太有说服力了。
小白和大黑开心的奔向在草地上玩耍的艾丽，周阳犹豫了一下，快步走进办公室。
阿乐已经从联盟总部回来了。
“办好了吗？”周阳问道。
“不就是把大砖头给科技中心的老爷爷吗？”阿乐说，“首席科技官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生存区的外墙了！”
“联盟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只有刚才来了一封首相的私人信件，劝你参加明天的联盟高层例会。”
“知道了。”周阳答道，即使许昆不说他也要去的，“对了，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跟外面的人说。”
“为什么？！”阿乐瞪大眼睛，“他们联盟总部那边也是这么叮嘱的，难道咱们又要骗人吗？真相不是应该被每个人知晓的吗？！”
“你和我以前一样。如果我不是处在现在这个位置，也许会跟你同样想法。”周阳转过身去看着窗外，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真相不一定会带来正义和出路，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我不明白……”阿乐很困惑。
“如果这个消息公布出去，大家会怎么想？”
“大概会觉得这世界太危险了，那什么高温磁暴，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劈到自己头上，所以……”阿乐挠着头，想象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周阳结果话来，“必须要船票，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阿乐愣住，“好像是哈……”
“船票是可以交易的，所以呢？”
“所以……现在估价在一百万一张的普通船票，会涨到五百万一张？不过对于能审核通过的那些行业精英来说，一百万五百万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吧？”阿乐说。
“如果你手里有一套价值一百万的房产，你准备卖了换一张船票，现在忽然生存区宣布了危险状态，你的房产确定还卖的出去？”
阿乐挠头。
“就算你不指望房产了，好不容易弄来了一百万，却发现船票涨到五百万都没有人出手，但是你真的特别特别想活下去，会怎么做？”
“不知道哎……”阿乐继续挠头，“随遇而安吧，又不是明天就会死……”
“善良的孩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忽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
凌风靠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说道，“不好意思，听见了你们的谈话。”
“那你说怎么办？”
“找个有船票的人，人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就得了。”凌风面无表情。
“不对吧？就算这样抢到了船票，但是船票交易也需要船票持有人本人在场的啊！”
“我不是还有一百万吗？”凌风说，“给船票交易所的办事员不就得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谁知道本人到底来了还是没来呢。到时候大家都急着上船，一张小小的普通船票，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它的交易记录。”
阿乐无语，想想好像也是。
“特等船票和管理船票审核太严，不便于交易，而一般人都不会为了张普通船票杀人，那是因为生存区对于他们来说足够安全和满足，如果生存区处在危险状态的话，就会使这种矛盾发生激化。”
凌风说着，走进屋来，将手里的报告摊开。
“之前发下去的船票志愿统计，结果已经出来了。”他说道，“自由先遣军目前正式成员共523人，其中大约有30%的人明确表示放弃船票，希望继续留在这里，大部分是来自猎人工会，土著，地下城的自由人。还有不到20%的人希望拿到普通船票，只有1%的人希望能拿到特等船票。”
“还有50%的人呢？”周阳问。
“额……我加了个‘无所谓，不关心’的选项进去，没想到是选的最多的。”凌风有些无奈。
“看来大家对方舟号不怎么感兴趣？”周阳有些不解的皱起眉头，“对于人类来说，方舟号难道不是最后的希望吗？”
“最近很流行一个说法，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凌风说道，“据说，和基因改造的觉醒者不同，进化者是自然的选择，身体的细胞结构都已经完全进化，不仅经得住超人体能的消耗，而且还会大大的延缓细胞和脏器的衰老速度。根据目前的推算，一个进化者的自然寿命大概可以达到300到500年。”
“真的啊？”阿乐惊叹不已。
“这话我也听梁立说过，不过进化者诞生的时间尚短，上一辈人又殒命于非自然死亡，这个结论还缺乏证据。”周阳说道。
“这样算来的话，进休眠舱岂不是亏了。”凌风笑道，“若是在休眠期间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反而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不明不白的挂掉。何况，咱们进化者，对于科技总是有种本能的怀疑和敌视。”
“说的也是。”周阳松了口气。
“说实话，宇宙比这里危险的多，连我都不太相信方舟号能撑到安全着陆。”凌风说道，“但是，这是姐姐一直以来的心愿，相信无论在哪里，大家都要好好生活。”
凌风说完，把报告留在桌子上，转身离去。
“干嘛，说的跟要分开了似的？”阿乐歪着脑袋问周阳，“咱们不是都要普通船票上方舟号吗？”
“也许不是。”周阳看着楼下喧闹的艾丽和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