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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生蘸酱     魔装txt下载     魔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七回合 突袭

    四十七也算见识过很多大自然的奇观,从铺满沸腾熔岩的行星世界到内部还隐藏着另一个小星系的气态巨型行星――不过眼前的“海中之海”仍然让他感到蛮新奇的。

    独木舟在黑暗中逶迤前行。借助洞壁上发光苔藓的微弱光线,不时能看到瀑布一样的激流从洞窟顶部倾泻而下,激起雷鸣般的声响和大片细碎的白浪。不可思议的是,尽管日复一日,海水流注,而且四十七很确定他们现在肯定在海平面之下,说不定还要在海底之下――但是某种尚不为人所知的原因阻碍了海水灌满深流城的地下洞窟,海水之下的海水只是淹没了洞窟的下半截,在一种奇妙的动态平衡中形成了介于湖泊和海港两种形态之间的黑暗水域。

    船上除了领路的毒牙和两个操桨水手之外,就只有摩利尔和四十七。

    女法师抚摩着尾指上的黑曜石戒指,半闭着眼睛随着木舟一起在紊乱的海流中微微摇荡。周遭的环境被她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勾勒出来,从模糊到清晰……

    下一个岔路左转后就应该到了。凭空而生的预兆闪现于摩利尔的脑海,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

    这种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近来随着她法师等级的提升而愈发敏锐,除了凯罗仍然渺无踪迹之外,摩利尔甚至已经预感到欧沙利文一定就在前方地城里的某处……虽然她至今也不知道这个眼中只有家族和发蜡地欧沙利文为什么会给希瑞克效忠,但是解决来自暗日的干扰。起码可以使迷雾女士浮出水面――希望如此。

    “我们马上就到了,摩利尔小姐。”

    女法师睁开眼,冲毒牙微微颔首。

    “谢谢你,‘毒牙’先生。等我们进入头骨港之后,您就可以通知您的人去找卡妮拿货了。”

    木舟在黑暗中转过一排犬牙般交错的钟乳石,进入一条狭窄平直的水道。它应该是人工开凿而成的,因为低矮的甚至让人不得不伏首蜷身的洞壁上斧锤痕迹比比皆是。

    接近洞口的时候,船停了。毒牙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黯淡无光地石头在空中摇晃了几下,这样的环境里甚至很难看清他手臂的摆动。但是四十七却可以看见这石头眩动出极为明亮的轨迹――大概这是因为他的视力感知范围要比人眼大的多的缘故。

    直到对面的黑暗中也同样闪起这样地光火,水手才不声不响的开始继续划桨。

    “红眼小子,你***看什么?”迎接他们上岸的是一个老矮人――但又不是一个普通的老矮人。他长得比一般矮人高且瘦,只有一条腿,花白的胡子中带着隐约的血色,污秽的指甲和灰扑扑地秃头也是如此。一根构造很独特的铁拐杖托着他的断腿起着助行地作用,而且从分量和造型上看完全能兼任杀人凶器的功用。

    “当心我把你那双红眼珠儿抠出来拿到集市上卖了!”老矮人喷出的气息中带着硫磺的臭味,一对浑浊的黄眼睛里迸射凶光:“你在嘲笑我只有一条腿么?像你这样儿地。我都不用拐杖就可以把你放倒,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冷静点,老因克。你开膛破肚的技巧无人能比……”毒牙看起来很尊敬这个老矮人,他略有些紧张的说:“不过你也要看清楚,他只是一个构装体,构装体怎么会嘲笑你呢?”

    因克闻言又仔细打量了四十七一会儿。

    “构装体?哼,还真是。”他扫了一眼黑漆漆地水面:“这***鬼天气。水温降低,冻得鱼群都不发光了。什么时候连地下海也封冻乐子可就大了……”

    老矮人转身带路:“快点!这种黑乎乎的地方我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摩利尔微微一笑。一个有着炼狱血统的矮人竟然说不愿意呆在黑乎乎的地方……四十七没有发作。要么是想起了血斧,要么是在“顾全大局”。

    变形怪,不。是费迪南子爵从坐上马车开始,便一直通过换乘车马随从来躲开可能的监视,并且在三处隐秘的房屋内换过三次服饰,才戴上了那面出席希瑞克教会集会所必需的面具,费迪南一边咒骂着前任的繁琐行程一边疲于奔命。一直到终于到达位于头骨港某处的秘密会所结束,连给主子留下个记号的时间都没有。

    “辛苦了,爵士。嘿嘿……您这些日子一定被红袍女人折腾得够呛吧。”

    费迪南从记忆中搜索出这个甜得发腻的声音的主人叫作黑角。是深流城内最高阶的希瑞克牧师了:“嗨,谨慎点,黑角阁下。您想把我的身份弄得世人皆知么?”

    别看周围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根据记忆,这是个很标准的回答。真正的费迪南子爵一向都是在掩饰自己身份上下大工夫的――甚至到了有点神经质的地步。

    “抱歉,克里夫先生。”黑角使用了费

    教会内部公开的假名:“请,我们的年轻司仪已经等了。”

    费迪南点了点头,泰然自若。他不担心会被看出破绽,事实上繁复的魔法检查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过了,如果不是打心眼里畏惧能一念之间决定自己生死的红袍法师,就是子爵那风韵正盛的老婆也只能等到生了一个小变形怪之后才会发现问题吧……

    可惜。费迪南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巨大的愤懑和痛苦――但是在表现出来之前便将其打消了。毕竟无论在哪儿,变形怪也都是当间谍和探子的命。

    费迪南的自信在踏入会场之后有些动摇。

    他从未在真正子爵的记忆中看到过这样地场面。一间平平无奇的大屋,连燃烧着暗日神符的水坛都没有。早已到场的高阶教徒围成一圈儿,手拉着手――只给黑角和费迪南留出了两个人的缺口。

    “哦,克里夫先生。”欧沙利文仍然是一身黑色装束,一双眼睛黑的像无底深潭:“您辛苦了。”

    “这是……”费迪南把迟疑表现的恰如其分。他可以确定真正的费迪南也不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些日子以交易纠纷为借口,变形怪在摩利尔的指引下已经把子爵地记忆消化的差不多了:“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将进行一个前所未有的创举,联结我们的心灵去呼唤我主,听永恒暗日的神谕!”黑角代替欧沙利文作解释,他的神情语气颇有些癫狂:“现在上面那些阳光里的臭虫好像疯了一样打压我们暗日教会。尤其以反复无常的红袍法师为最,要挺过这次困境,我们就必须尽快达成我主地意志,只要赢得永恒暗日的赞誉,什么红袍,什么晨光都只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没错。”欧沙利文接过话茬。

    虽然他应该已经给先来的教徒解释过了,但是或者为了强调,或者为了打气。已经隐隐有深流城希瑞克教会实际领导者之势的欧沙利文不耐其烦的解释道:“妄想阻止永恒暗日的人只能是徒劳……克里夫先生,我可以向您通报一个好消息,关于我主寻找的那个女孩,我已经初步掌握了她的动向。”

    “真地?!”无论是出于伪装还是真实情感,变形怪都掩饰不住自己的喜色。

    这个消息如果能报告给那个冷美人主子,她一定会奖赏自己的――她看上去要比女儒赏罚分明地多:“赞美我主!”

    “赞美我主。”欧沙利文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今天我贸然作主,举行这样一个教内从来没有过的仪式,不是为了把我们这点微不足道的成绩报告我主。而是希求永恒暗日给予我们明确的指引。毕竟在敌人地疯狂打击下,要想进一步掌握主动,仅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自己要参加这个请求神谕地仪式?变形怪从灵魂深处打了个寒战。

    “还等什么。克里夫先生?”黑角率步加入***:“你难道在质疑吗?如此荣耀的时刻!”

    从老矮人因克的屋子向外望去,头骨港冷冷清清。黑色的海水蜿蜒流过岩壁间的空隙,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

    整个头骨港就是一个浸泡在水中的迷宫一样的大岩穴――这里的居民们或住在隐秘的岩洞中,或在稍微平整一点的地方搭建起粗陋的房屋。一些昏黄的灯光从勉强可称为窗户的孔洞里透出来,更多的则隐没在黑暗中。而在这表面之下,有多少像他们进来的水道这样的秘密通路。谁也不知道。

    “哼,女人,离开窗子!你想被全世界都知道我家里出现了个傻乎乎的红裙子小妞么?”因克坐在硬梆梆的石床上,把拐杖横在身前,这样有人突然袭击的话他就能立刻抄起来给对手一家伙:“究竟是怎么了?你这样的傻丫头也能当上红袍法师会的深流城负责人?”

    四十七咧嘴开笑,立刻遭到了因克的无情驳斥:“笑个屁!你这铁皮脑子知道什么是快乐么?还不快转个面儿!看,豚鼠都被你烤糊了!”

    如果被知情人看到这种景象,说不定还以为这个少了一条腿的老矮人是众神之王下凡――否则他怎么敢这样斥骂面前这两个人?

    而且摩利尔和四十七竟然谁都没发火。

    “我以前和一个矮人打过交道……暴躁的好像临界质量的核弹。是不是所有的矮人都这样?”

    虽然因克不知道核弹是什么,他连四十七说这个词使用的发音都听不懂,但是为了验证“暴躁”这个评语,他果然暴跳如雷:“屁!什么矮人!看清楚,老子是灰矮人!你的女主人是不是忘了给你造眼睛?除了灰矮人之外,劣种矮人根本不配称为矮人!他们不过是一群长胡子的儒而已!”

    虽然血斧从来都没照顾过自己……但是总体说来,他其实还算不错。

    摩利尔一边想着。一

    影中挪了一点儿,其实这根本没什么区别。有没有尔的心灵感知而暗中窥视她不说,今天身上穿地这件“无法侦测披风”可是卡妮的宝贝。变形怪的位置依然模糊,希瑞克教徒必然是使用了各种能隔绝探知魔法的手段来防止别人侦测,现在也只能等变形怪主动和自己联系了……但就这种生物一贯的秉性来说,它会不会如此冒险还是两可之间。

    把心思从正事上挪开一点之后,摩利尔便发现四十七其实挺念旧的。别说这个带着点炼狱血统的老矮人少了一条腿,就是他父亲是巴洛炎魔也绝不可能是四十七的对手――但是四十七并没有下毒手,甚至很少还嘴――当然这可能是因为老矮人的嗓门实在不小地缘故。

    如果不是因为血斧那个该死的任务。四十七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构装体……摩利尔无端想起了未来之石,那么自己现在是否也像这个隐遁于此的老矮人一样,依然在雨城定居呢?

    或许会,或许不会,谁知道呢。

    摩利尔突然神情一凛,似从梦中惊醒。

    “找到他们了!”

    摩利尔打断了四十七和因克关于是否要到寄居蟹号上当厨子的论述,开始启用任意门――一阵闪光过后,房间里又只剩下老因克一个人了。

    “一个灰矮人去当船厨子?”因克不屑的哼了一声。

    饰演费迪南子爵的变形怪松开手。它和别人一样满头大汗。不过这倒不是装的。

    变形怪用它天赋地心灵异能全力模仿希瑞克教徒的心态,以免在半梦半醒的祈祷中被看出破绽。它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极限,毕竟这是一个由希瑞克高阶教徒组成的、寻求谋杀之神希瑞克指引的神秘仪式!

    不过变形怪认为它并没有露出破绽。

    整个仪式中并没有它害怕的那样必须要敞开心灵,那样的话它一定就像和红袍法师交谈时一样无所遁形了。希瑞克教徒们只是用心灵去试图沟通他们那位疯疯癫癫地神,而这种行为竟然也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回应――在这个过程中,变形怪曲解了它的思维,成功地感受到了风暴般降临的无意义噪音,这种感受几乎把它逼疯。

    不过变形怪挺过来了。他不无得意的想。自己在思维模仿方面又进了一步,几乎能赶得上那些最老、最狡猾,甚至传说能在人类社会中潜伏一辈子而不被发觉的老变形怪了。

    但是随后变形怪发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因为除了他之外。所有教徒都洋溢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而且这种喜悦是他模仿不出来地,因为它不仅仅是心灵和神态上的变化,而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形成一种实质化地力量充斥了他们的肉体――而欧沙利文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没什么表情的人,他此时正看着变形怪。双眼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样子,完全成了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只要和他对视。便会感觉到自己仿佛要被吸进去,坠落到另一个世界似的。

    “费迪南……”欧沙利文没有叫子爵的假名,也没有尊称:“在永恒暗日的照耀下……每一个忠于我主的灵魂都得到了他的恩赐。而你……我无法相信费迪南竟然是一个并不信仰我主的人。你是谁?”

    听到他的质问,所有人都转向变形怪。他们的眼睛里全带着深黯的光芒,好像一盏盏黑色的***。

    “我……”

    “你到底是谁?!”

    不接受辩解,变形怪身边的牧师黑角已经尖叫着抓住了它的胳膊――破坏性的力量摧枯拉朽般灌入变形怪的身体,让它如同经受了千百把大锤的猛击。

    “重伤术”一下子就打垮了变形怪,它扭曲着瘫倒在地上,五官全在渗血,奄奄一息。

    本来变形怪是不打算在与希瑞克教徒见面的途中和红袍法师联系的,因为那样太过冒险――但是现在他顾不得这些了,就算它现在什么也不做,一样是死定了。

    “怪不得!变形怪?”黑角看着瘫在地上现出原形的异怪,惊怒交集。

    “立刻离开这里!”欧沙利文沉着脸命令道:“我主已经赋予我们超过现今迷雾吸收能力极限的伟大力量,现在,谁能第一个找到那女孩并杀了她,永恒暗日今次的恩赐就将永远驻留在他身上!”

    “为什么要走?”一个希瑞克教徒大叫:“如此伟大的力量,深流城内还有什么能挡住我们的脚步?如果敌人敢来,他们就是蜕变后的我们献给永恒暗日的第一批祭品……”

    聚会厅内的一面墙轰然倒塌。

    四十七可没有空间转移所带来的不适感。他踢塌碍事的土石昂然而入:“蜕变?就你们这群狗皮倒灶的蠢货也想学沙鲁?”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八回合 混战

    “希瑞克果然是个疯神……”

    珍、米利亚和菲欧娜三人赶到头骨港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珍清晰的“看到”几个燃烧着的黑色人影在前面不远处和什么人激战,还有一些则在迅速远离――每一个人影体内都充斥着暴虐混乱的澎湃神力,在她的感知中明亮的就好像一颗颗黑色的太阳。

    “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的赐予神力,随随便便的就将教徒提升为选民?”

    菲欧娜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就算是以她们神眷之女的天之骄子身份,不久前在辉煌神殿降临的黎明女神化身也只是将她们引入圣光,向三人传达了辉煌之主的意志――找到迷雾女士附身的女孩凯罗,阻止谎言女神的复苏。

    可是现在看来,暗日似乎正在将自己神力种子进行大减价式的批发派送!

    他想做什么?

    风暴肆虐的战局中,起码有三道黑色的能量矢同时击中了四十七。

    饱含希瑞克威能的法术射线不仅引发了剧烈的爆炸,而且燃起熊熊大火――那火其实算不上炽热灼烈,火焰的光芒也黯淡得好像只是缕缕飞舞的蒸汽,但是却以极迅猛的速度腐蚀掉它粘上的一切,而且死亡的火焰如同有意识似的避开场内的希瑞克教徒,连他们的衣角都没碰到一点儿。

    “赞美我主!”一个看到自己攻击效果的教徒欣喜若狂。无比地力量让他信心无比膨胀――这样的威力足以让他在深流城,不。在整个大陆都能横行无忌!

    撕破了燃烧雾气的暴雨重击打在他周身的神力护盾上,每一道撞击护盾并爆炸的针刺样流光其实都是一枚拖曳着尾焰的微型火箭弹。

    不仅是他,所有负责留下来阻敌的希瑞克教徒都在这场流泻的毁灭之雨中摇摇欲坠。

    正面承接了主要炮火的希瑞克教徒身上地防护在吸收了超出极限的打击后终于崩溃,下一个瞬间便被劲矢般的飞弹击穿了身体,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往后猛地一仰,随即膨胀、爆炸、融化――再一次提醒其他人,希瑞克的“恩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幸好这样的攻击并不是无休无止。屹立在废墟中的恐怖黑影单手擎着风格粗犷地巨大武器,粗看上去就像某种由那些疯狂沉迷于炼金术的儒制造的连发弩炮变体,长长的炮管前端赤红灼热的喷口正对着余下的希瑞克教徒们。好像第三只散发着深渊红火的眼睛。

    “这么快就没子弹了?”四十七端详着手中说不上肩扛式还是手提式的机关枪或者速射炮,对这个根据欧沙利文地魔法枪“阿特拉斯”为核心所构装出来的杀戮凶器还不是特别满意――要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用这个好好教训一下竟敢抢白他的小白脸伯爵好久了!

    一声狂暴地咆哮震撼了整个头骨港。

    周身环绕着黑火的希瑞克牧师高举双手,大声呼喊――他的声音伴随着如雷的咆哮声回响着,甚至连头骨港下面支流交错的水域都击荡起不安地涟漪。

    洞窟内的黑暗愈发浓烈了,呼啸的震荡冲进头骨港中每一个人地脑子,已经转移了住处的老因克柱着拐杖三步两步凑到只有一条缝的窗前窥视,然后猛然往后退了两步。高耸的灰色眉骨下小小的黄眼睛凶光四射:“疯了!真他妈疯了!”

    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无视此处避难所岩壁的厚度足有十几尺:“我得离开这里!妈的,‘毒牙’给我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他倒是跑得快,把人送来就溜了!”

    “该死!巴洛炎魔!”菲欧娜握紧巨剑,怒不可遏的盯着那个从一片扭曲阴暗、而且隐隐透出红光的虚空缝隙中步出的污秽怪物――巴洛炎魔抖动了两下壮硕的身子,张开巨大且包裹在浓烟中的双翼,这个过程中细碎的火焰一直好像从它身上蜕掉的暗红色鳞片一样飞溅出来,把这个手持火焰大剑的恐怖存在笼罩在噩梦般的黑烟和烈火中。

    “凡人!因何呼唤我!你们拥有足以平息一名深渊炎魔怒气的供奉么?”

    巴洛炎魔怒吼着。声音好像从深渊传来,听上去就如同彼此碾压的烧灼煤炭发出的吱嘎怪响。它猛挥了一下巨剑,大剑像没有形态似的拉长弯曲。变成至少有五个头的火焰长鞭抽在岩壁上,发出一连串响亮的爆炸声。

    即便是召唤其来主物质界的希瑞克牧师们也不由自主的后退,本能的对这种在无底深渊中也是最可怕和最邪恶的一类恶魔感到畏惧,同时也是因为不得不躲避它身边那正在逐渐扩散的高热火焰。

    “我以永恒暗日之名与你缔结契约!”浑身被浓烈黑暗神力保护着的希瑞克牧师显然有了和巴洛炎魔叫板的资本:“深渊的主宰者!消灭我主的敌人,你便将得到合理的报酬――”

    巴洛炎魔突然扭头盯着三个圣武士的方向。那边传来的秩序与善良的圣光对它来说简直就是扎进眼睛里的一根刺――管它什么契约和报酬。折磨、践踏、蹂躏那些信仰正义,崇尚公正与怜悯的灵魂才是最大的快乐!

    巴洛炎魔猛然张开双翼。烟雾与烈火像节日的礼花一样轰然炸开,下一刻它那丑陋而又让人畏怖的庞大躯体已经出现在米利亚她们身前。当看到居然是三个眉清目秀的女孩时。巴洛炎魔兴奋得身周火焰都在轰鸣,如此甜美的玩物,居然还带着善神眷顾的气息――

    “真是一顿不错的宵夜!”它大笑着,硫磺的热风从污秽发黄的交错利齿间喷出:“可以让我慢慢吃很久!”

    四十七很失望。他举起手上的奇异枪炮对准巴洛炎魔地后背,扣动扳机后却只是发出金属机括的旋转撞击声和一阵滚烫的蒸汽呼啸。

    看样子要么确实是没子弹了。要么是冷却时间还没过。

    希瑞克教徒们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决一死战了,在他们高亢变调的呼喊声中,神力再次扭曲空间的界限,又一个燃烧中的恐怖影子开始逐渐现形。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如果不是架在四十七右臂上的枪械正在开始进行新一轮的

    形而并没有一点要收回地意思的话,这种台词或许会一点。

    “不要和这些人浪费时间了!”摩利尔漂浮在半空,在各种不同性质的魔法护罩下把自己保护的妥妥帖帖:“我们去追欧沙利文!这里是主物质界,晨光骑士团的神眷骑士还不至于连两头并非完美状态的巴洛炎魔都应付不了!”

    欧沙利文再一次延续了见到摩利尔和四十七就跑的优良传统,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魔力水晶来把他们抛到深海里去了――摩利尔也没有让他从自己的心灵图影中消失掉。

    “欧沙利文。”四十七想了想:“你说地没错。我已经对这个总是死不了的小白脸儿由衷的感到厌烦了。”

    巴洛炎魔咆哮着大步上前。一剑砍在圣武士珍的圣光护罩上。白色的光焰和深渊邪火发生了剧烈的反应――秩序和混乱,善良与邪恶,它们在撞击间相互泯灭,重新归为最初的原始能量。

    “米利亚!你去跟着红袍女法师!”珍抵挡住炎魔的火焰剑后,与菲欧娜一起扬手射出耀目欲盲地圣光,使得巴洛炎魔举起巨大的爪子掩面后退,同时爆出闷雷般的怒吼――她举剑而立,周身绚丽地银色火焰扩散流溢。最后在升腾间逐渐分成两路。一路随着她的脚步在地上画出繁复奇异的法阵,另一路则上升到她的背部,竟然幻化出一对洁白的光翼。巴洛炎魔挥鞭猛击,几十尺长地的火焰鞭锋扫过,如同在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但是却无法将珍拖出圣光法阵的范围。于是两只炎魔双双飞到空中,准备用天生地类法术能力取得优势。

    “是啊,米利亚姐姐!去完成辉煌之主的谕示!这里有我和珍姐姐就可以了!”菲欧娜将手中的巨剑挥出一道洁白的光幕。阻挡了两只巴洛炎魔雨点般洒落的火焰:“辉煌的日光下容不得你们这些邪恶生物的存在,滚回深渊去!”

    米利亚犹豫了一下,随后跑向四十七和摩利尔离开的方向。

    一个加诸了“圣力”、“变巨术”、“刀刃障蔽”等一系列法术的希瑞克刺客好像一道黑色的雷霆划破洞窟间黯淡的空气扑向红袍女法师。随即湮没在以定序术施放的连发火球引起的剧烈爆炸中。

    摩利尔的法术烧焦了一切,连脚下冰冷的海水都开始沸腾。

    “如果你们的神真的打算要庇佑你,他就应该给你配发防火防弹防辐射的动力装甲!”四十七挑着这家伙从肆虐的热风中走出来,希瑞克教徒那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的残骸竟然好像刺刀上的青蛙一样被穿在,或者干脆就是裹在了四十七右臂大炮一样的枪管上。

    而随着组成巨型长枪的齿轴零件的重构研磨。这把恐惧的巨大武器同时形成了绞肉机一般的效果。冷酷的机械轰鸣中,焦糊的血肉不断被填进枪身的缝隙――四十七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把它端起来:“有意思。”

    “你逃不掉的,欧沙利文!”摩利尔落在四十七身边。她扬起手,澎湃的法术能量在指间流转:“还是你要继续这种无意义的抵抗?”

    洞窟深处的阴影悸动了一下,好像突然被抽去一层最黑最暗的本质似的。

    两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前面的人就是欧沙利文。

    “我是应该赞叹你的勇气,还是赞叹你的愚蠢?”他身后的黑角嘶嘶的冷笑,同时把染着黑指甲的手指放到鲜红的嘴唇中间:“区区凡人,竟敢妄图对抗永恒暗日,插手神明之间的战争?”

    他的眼睛现在也和欧沙利文差不多,变成了一种介于深渊和星云之间的模糊状态。黑地慑人心魄。如果这能作为标志的话,那么看来他们两人是接收希瑞克神力的仪式中得益最多了。不过面对已经进入战斗状态,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重装型四十七来说,此时搬出谋杀之神来实在是有点因为胆怯而虚张声势的味道。

    “这不公平。”出乎别人意料,欧沙利文竟然选择了这样一句开场白:“你全副武装,坚不可摧,比一整支配备了阿古斯最新式构装兵器的军队还要有威力。而我只是个失去了一切的流亡贵族……等等,我能感觉到,你这把大枪也是以我的‘阿特拉斯’为核心的吧?”

    “别自作多情了。我叫它‘塞拉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地,你要学会适应。”四十七拉了一下枪栓,铿锵的金属撞击声让黑角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仿佛从中听到了死神的狞笑:“贵族还有初夜权呢!”

    “摩利尔小姐,不得不说……我们很有缘份。”欧沙利文停止和四十七谈论人是否生而平等的问题,用一对全黑的眸子看向摩利尔:“但是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误会都已经烟消冰释了……你为什么又要如此咄咄逼人呢?”

    摩利尔不知道在此刻的欧沙利文眼中她是个什么模样,因为女法师甚至能从此刻地欧沙利文眼中窥到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风景:混乱,杀戮。荒芜,永无止境,用世界上所有哀痛与疯狂混成的尖锐号叫――那是希瑞克的黑暗国度。

    “告诉我凯罗在哪儿。”摩利尔谨慎的以四十七的身体遮蔽自己,任何一名被赋予了神力的选民都是不可轻忽的:“我说过,永恒暗日和迷雾女士之间地争斗我无意插手。我只是想保证我的朋友凯罗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既然你现在已经是希瑞克的宠儿了,那么欧沙利文伯爵,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你帮我找到凯罗。只要我确定你们要做地事情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我会协助你们……至于暗日希瑞克是不是要抓迷雾女士当新娘,我才不会关心呢。”

    “固执无知的凡人!”黑角尖叫着说道:“你以为一个凡人能在充当了神灵复苏的载体后还能留下什么?同化。吞噬,永恒、彻底的毁灭!就算你游遍冥河也找不到她一点灵魂的碎片!你地愚蠢选择不仅让你触怒了永恒暗日,同时也不受迷雾婊子的欢喜!”

    “黑角!”欧沙利文试图制止黑角的讥讽,但是为时已晚。

    摩利尔地声音冷的像冰:“固

    是女人的专利。而所谓选择……没错,对于我等凡做的一切选择都无非是让自己安心而已。”

    然后女法师便发动了进攻。

    由“高等解除魔法”释放的破魔力场在大法师塑形掌控的精密操纵下以一个扇形向欧沙利文和黑角冲去,而且并没有特意避开四十七――不管让他整天活蹦乱跳的能量来源是什么,都肯定不是“解除魔法”能驱散得了的。

    比破魔力场威胁更大的是四十七枪口中喷出来的毁灭。甚至可能比许多攻击魔法威胁都要大。被活生生填进枪膛作为弹药的肉体化成大团的燃烧血浆,带着不可遏止的饥渴冲向敌人,撕碎他们的身体,炸裂他们的灵魂,将他们熔成同样一团骨肉内脏全都不可辨别的血泥。

    被强行剥去神术防御的两个希瑞克选民绝不敢用神赐之躯来试验这发血浆炮的威力,就像再强大的法师也不会傻到去硬抗山崩一样。

    希瑞克的神力改变了他们的身体结构,让两人像挥动手臂一样自如的变换形态。欧沙利文与黑角在黑暗的洞窟中化成一大团更黯更浓的黑雾,分散开来躲避迫在眉睫的灾难。

    血浆火球引发的爆炸足以让任何旁观者惊愕,甚至连飘缈不定的雾气都无法完全幸免。

    混浊紊乱的气流在巨大的洞窟中激荡,形成两股旋风束缚了正处于消散中的黑雾。欧沙利文和黑角一左一右同时现身,看起来似乎都完好无损。

    “阻止你的钢铁男孩,摩利尔,”欧沙利文手上出现了一把仿佛纯粹是由阴影凝成的长剑,又好像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撕裂空间所形成地缝隙:“他的鲁莽会毁了他的,就像当年在雨城一样。”

    黑角没说什么,而是向前摊开双手――一瞬间,他的黑袍无限的向外扩散,牧师本人似乎也变成了一个不停向外吹着寒风的大洞。

    灰烬集聚成披甲的骷髅,空气孕育出扭曲的鬼魅。不死的怪物在这阵寒风中纷纷现身,睁开它们暗淡地眼睛向摩利尔和四十七涌去。

    “是吗?你要是能把老辛格召唤出来我还会考虑考虑更换战术。”四十七举起枪讥讽道。

    抢在四十七之前,女法师用一团咝咝作响,翻滚不休的浓雾对抗。

    黑角召唤出来的亡灵群被这团浓雾一口吞噬。连声惨叫都没有就重归虚无,比四十七一个个的干掉还要轻松省事。

    欧沙利文忽隐忽现,同时出现在七八个不同的位置,最后消失于无形。摩利尔施放的魔法护身掌不为任何幻象和隐形能力所动,忠实的变换位置,拦在他和摩利尔之间――阴影剑削掉了魔掌除拇指之外的所有手指,然后接下来,欧沙利文也不得不承接了四十七地臂炮大枪中喷出的。龙息一般灼热沸腾的爆炸火焰。

    黑色雾气再度流溢,不同的是这次它们在大片的燃烧。

    黑角厉吼着消失,然后出现,挥起同样好像一团阴影组成的链枷向摩利尔扎落。四十七横过余焰未消的臂炮将女法师保护在怀里,链枷在钢铁枪身上撞得粉碎,黑角则在迸溅的火花中挨了不下二十枚魔法飞弹,断线风筝般飞退。

    四十七瞄准了他,但是眼睛闪烁了一下。没有射击。

    黑角身上有不下一打地伤口正在喷血。虽然女法师的魔法飞弹异乎寻常的锋锐,几乎好像剑刺刀砍一样,不过这还算不了什么。他想。神力正在他体内循环,涌向被摩利尔地魔法飞弹撕开的地方帮助其愈合,只要片刻――

    一记凶猛的劈砍从后面袭来,从肩膀直到腰际。黑角尖叫起来,几乎被分尸的巨大痛苦让他浑身颤抖。而且突袭者的斩击带着不可言说地庄严坚定,混沌的神力居然在这一击下疯狂的紊乱起来,它们疯狂逃窜。让黑角地伤口再次裂开,似乎成了躲避父亲巴掌的小孩子,这简直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谬论。

    刚刚赶到的米利亚反转长剑。平凡朴实的长剑上除了刻在剑身上的一排铭文之外没有任何精致华美的装饰,甚至连圣力的光华都是若有若无的。

    这柄剑上有着安东的教诲,安东的意志。米利亚的犹豫在抽出它的同时消失了,连从背后偷袭这种以前她死也不会做的事都觉得没什么了――

    信念,手段,对此不管还有多少疑虑,但是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她高擎长剑,准备斩下黑角的头颅。

    随风而来的黑雾带走了黑角,在洞窟的一角重新塑形。

    从雾中出现的欧沙利文仍然连衣服都没破,只不过脸色更加苍白,拄着阴影剑大口喘息,是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完好无损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你要是不来捣乱,我就能像天行者炸死星一样让这个人妖了账。”

    四十七对米利亚说道。

    摩利尔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转向欧沙利文和黑角。

    现在她已经占据绝对上风:“怎么,还是不肯告诉我凯罗的下落么?”

    欧沙利文苦笑。虽然预料到了这对煞星的实力,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把自己逼得这么惨。一次次穷追不舍的沉重打击,让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逃也逃不掉,打又打不过,难道真的要……

    “永恒暗日会给你们永恒的折磨!”身边的黑角却还在怒骂:“不知死活的婊子!”

    四十七垂下臂炮,让它开始伸缩变形:“干掉它们算了,小红帽的事再想办法……”

    摩利尔的目光突然收缩起来。她制止了四十七,仿佛在寻找什么,又好像在倾听什么。

    吹进洞窟的风渐渐猛烈起来。

    呜呜的风声越来越大,这下连欧沙利文和黑角都变了脸色,眼中的黑暗也不安的翻腾起来。

    一个甜甜的女孩声音从细微到清晰,随着风声一起在洞窟中盘旋回荡,渗进每个人的耳膜:“哎呀呀……摩利尔姐姐,想找到我,怎么能寄希望于这些居然去信奉一个疯子的笨蛋呢?”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九回合 迷雾

    凯罗?!

    摩利尔眼中的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恍惚迷朦的白色雾霭――能揭穿一切虚假的“真实视域”此时反映出来的却是无边无际的迷雾幻相,向她证实了一位女神的君临。

    “迷,迷雾!”黑角干嚎了一声,尖利的嗓音变的沙哑,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的好像一片即将迎接暴风雨的枯叶。他身边的欧沙利文嘴唇微微抖了抖,不过什么也没说。

    银铃般的笑声不知从何方传来。忽而远如正在山峦中消逝的回音,忽而又近在耳边,有那么一瞬间都能感觉到脖后的恻恻冷风,就好像趴在肩头的邻家小妹妹在顽皮的向耳中吹气一样。

    “不过真是要谢谢你,摩利尔姐姐……”

    声音的主人在漩涡般缓慢流动的雾气中显形。凯罗,或者说迷雾女士,她坐在一根飘在半空中的银色法杖上,法杖的前端用来镶嵌宝石的精致三角型支架间则弥漫着火焰般飘缈变幻的雾,没有重量似的冉冉降落。

    与几年前相比,凯罗长大了不少,眉宇间的豆蔻青嫩已经被一种逐渐盛开的风情所取代。但不变的依然是她开朗甜美的笑容,以及胸前那个摩利尔已经忘记它是什么样子,或者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的宝石挂坠。

    现在摩利尔看清楚了。那颗挂坠乍看之下只是一颗罕见却也算不上珍奇无双的星形蓝宝石,但如果多注视它一会儿。视线乃至灵魂便会不由自主地被吸进去,吸进蕴藏在蓝宝石中那团星云一样旋转的雾气中――真实却又虚幻,凝重却又空洞,包罗万象却又一无所有。

    和欧沙利文眼中的影像类似,这是迷雾女士的神之领域。

    摩利尔把目光从颈坠上挣脱出来,微微有些眩晕。

    “没有你和四十七先生的帮助,我一个人要应付这些希瑞克的黑暗仆从,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呢。”凯罗坐着法杖飘到两方人马中间的空场上,盘旋的白色雾气盖住了洞窟里黯淡地海域和露出水面的浅滩岩石。一时间竟然给这个阴冷的洞穴带来了几分曼妙柔和,飘然若仙的感觉。

    她背对着欧沙利文和黑角,似乎全无防备:“真的,摩利尔姐姐……不再考虑一下成为我复苏之后的第一位选民么?作为你为我所做一切的报答,我向你保证,在你有生之年你永远是诸位面所有迷雾教会的掌管者,而即使当你地灵魂最终离开主物质位面的时候……”

    说到这里,凯罗抚摩了一下挂坠:“我向你保证……你的灵魂不会被冥河带走。你将来到我的身边。永远脱离凡人的梏,获得永生!”

    凯罗的声音到了最后,已经脱离了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自然规律,而是直接将近乎不可抗拒的意志渗进众人地灵魂,让他们知道,一个人类就算再如何出众,在神面前也只能别无选择的低头――因为这是他们与生俱来、必须接受的卑微本质。

    米利亚握紧长剑,有些担心红袍女法师能不能抵抗这样地诱惑。迷雾的许诺是暗藏毒液的甜蜜。是锋刃编织的华衣――

    “我光明的女儿们,我需要你们去阻止谎言女神……阻止因她地一己之私,而可能给世界带来的巨大灾难。”

    辉煌之主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帮助她抵御了迷雾女士地力量。

    至于迷雾的彻底复苏究竟会导致什么,辉煌之神并没有明说,或许是认为不需要,或许……或许在迷雾的笼罩下,伟大的阿蒙拉也不清楚这个其存在意义即是谎言和幻觉的女神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米利亚把这个近乎不敬的念头赶出脑海。静静的等待着。

    摩利尔定住心神。在和神的交涉中,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谈话内容还是关于自己的时候。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您放了凯罗。”女法师知道她必须把握尺度。在表示合理尊敬的同时也要坚守底线:“对于您来说,凯罗的身体只是您的一个载体,一具无甚要紧的躯壳……如果您能免除这位无辜女孩不必要的困扰,那么我向您保证,我将竭尽全力协助您尽快返回您的神域……”

    “与虎谋皮!愚蠢的红袍!”黑角再次狂笑起来,沙哑中混着尖利:“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杀这个叫凯罗的女孩!如果她只是迷雾女士在主物质世界一个暂时的容器,那么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现在她就是迷雾女士!迷雾女士就是她!”黑角指着凯罗,而凯罗也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为了不让自己刚刚苏醒便因为缺乏维持神火的力量而消散,迷雾只有选择这个女孩的灵魂并加以融合!她现在根本不可能从这个叫做凯罗的女孩身上离开了,所以你的要求其实和杀了她根本没什么两样!哈哈哈哈哈!真可笑,红袍,你无知的对抗了我们暗日教会这么久,现在却要为我们完成王子的任务!动手啊,红袍,熄灭迷雾女士的神火,你就可以拯救这个女孩了――”

    凯罗脚下的迷雾激荡起来。

    几条雾带从涨潮般蒸腾而起的雾海中伸出,围绕着坐在法杖上的女孩舞动。而中间的凯罗则长发飘舞,本来就白皙如雪的脸庞仿佛被涂上了一层银粉,变得阴暗且游移不定,嘴唇也在光影流离间透出一抹刀锋般的残忍,双眼则发出慑人心魄的,如同皎月一般的光华……迷雾女士一瞬间从凯罗的体内真正的苏醒了,摩利尔甚至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时空都因此而振颤扭曲。

    摩利尔面前已经没有了凯罗。现在那只是一个维系着凯罗形象的神力化身――迷雾女士地本体。

    在那一片遮天蔽日的雾气中,雨城魔法商店里笑容甜美的女孩身在何处?

    摩利尔心中抽搐了一下。事情看来已经没有什么转余地了。

    “拙劣的谎言。”迷雾女士森然一笑:“就是给希瑞克那小子配备无底深渊中恶魔那么多的助理,他也没法处理好哪怕是最简单的神职。”

    “虽然那蠢货说的并非事实……但是我现在不能冒险。”女神向雾中隐去:“很遗憾你并不接受我的提议,固执的女孩儿。不过我还是宽容地感谢你,并等待你改变主意――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想得到这些希瑞克的选民的力量,还真是得费不少周折。”

    “快走!滚开!”黑角尖嘶着大叫:“你别想再窃取我主的威能来增强自己――”

    白茫茫的雾霭一瞬间便吞灭了他和欧沙利文。

    “抓住她!”摩利尔向一边的四十七下令。现在她已经顾不上他会不会误伤凯罗了,如果再让迷雾像在沼泽神殿和鱼人岛的时候一样汲取掉希瑞克赋予选民地神力,对付她绝对会更为困难――

    在整场对话中都保持沉默的四十七没有遵照摩利尔的命令行事,而是猛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横贯整个洞窟的雷光在四十七转身的同时击中了他。女神挥洒的迷雾被剧烈的爆风吹散。随即弥漫的烟尘和蒸汽代替雾气充当了遮蔽视线地障碍――然后慢慢散去。

    一个模糊的婀娜身影站在拖出长长的痕迹并最终陷入岩石里地四十七身上,手中的银色长矛上盘绕着蓝白色的耀眼电火,从四十七身下同样流溢而出的雷电证明,他已经被这柄雷电长矛刺穿了。

    能在一个照面间打倒四十七的,除了辛格之外她还是第一个。那是四十七提到地另一具神之武装么?为什么会帮助迷雾?

    摩利尔没时间担心四十七,大概也并不需要担心――因为这家伙完全无视洞穿身体的长矛,已经以完全违背正常人发力规律的动作强行站起身,一把扼住敌人喉咙。右手地巨大金属枪械在轰鸣中变形――天知道会变成什么。

    现在需要关注的反而是已经收聚在一大团雾气中的迷雾女士,以及欧沙利文和黑角。

    他们此刻的状态可以说得上极其骇人。

    裹住两个暗日仆人的迷雾已经近似液态化而且透明。中心的凯罗却模模糊糊的,稍微还清晰一点的部分只剩下她的脸庞。

    欧沙利文和黑角现在就好像是两个马上就要溺水而亡的人。前伯爵还算好一点,不断扭动身体的黑角则已经陷入即将烟消云散的境地。他手舞足蹈,大张着嘴,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所有的神术都僵死在喉咙里,蠕动的雾团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飘渺的美感。反而变得异乎寻常的狰狞――简直就是一团正在进食的杀人软泥怪。

    黑角的身体逐渐分崩离析。他看上去就像一块被吞进胃里的肉,又好像正在强酸中溶解的金属,一张因为恐怖痛苦而扭曲的脸一会鼓胀一会干瘪。仿佛一块橡皮糖一样被无形的力量扯来扯去……迷雾的力量正在抽丝剥茧一般将他身上的希瑞克神力一点一点的抽出然后同化,而黑角的命运只能是在这场属于神的饕餮后消弭无踪,甚至剩不下一点微尘。

    “住手!”米利亚在转瞬的惊愕过后,立即行动起来,试图阻止迷雾女士的进餐。

    “躲开!”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摩利尔的法术攻击。

    标枪般的闪电束从摩利尔手中掷出。击打在透明的雾墙上却发出雷鸣般的巨大声浪。可怕的振动以闪电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在空气中形成一波一波的涟漪。前面的还没有消散,又被后面的推到更高亢的地步。最后空气在这种强力的呼啸中破碎了,连带着毁坏了所有存在于空气中的事物。

    米利亚往后退了几步仍然被音波激起的混浊水浪淋了个通透,双耳嗡嗡作响。

    但是直接承受了这记音波猛击的雾团却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它地消化活动。

    一道银影从米利亚身前疾飞而过,好像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

    电光石火的一瞥间。米利亚看到钢铁女战士手中的长矛已经断了。

    她撞击在岩壁上的震动让整个洞窟都摇撼了一下,随后跳过来的四十七则带着连绵不绝的刺耳轰鸣。他手上拿着的家伙大概已经不能算兵器了,恐怕就算无底深渊中专门负责屠宰的恶魔厨子也没见过这种梦魇。机械臂炮地形态发生了更可怖的转变,长长枪管下构装出了巨大的斧刃。说是斧刃或许也不确切,因为它比深流城一般人家的墙壁还厚,长度几乎可以比拟双手剑,被四十七高高举起的样子简直就是擎着一面铁门板――轰鸣声是从锋刃上发出来的,那是一排疯狂震动的尖锋利齿,因为高速运作而变成模模糊糊的一片。

    就是这东西斩断了钢铁女战士地长矛。或许只要给他足够时间,锯断整整一座山峰也不是问题。

    “准备好接受马卡克的爱情了吗,凯丽?”四十七拎着似斧似剑的链锯大刀,左右看了看然后却转向迷雾女士藏身的雾团:“我先割块果冻送给你!”

    链锯剑和雾墙撞击出强烈的火焰――具现化的神力遭到了最暴力最野蛮的挑战,而且确实出现了危机。

    神力烧灼着四十七的身体,但是他视若无睹,半个身子已经陷入雾团,链锯剑则前进地更远。

    “小心!”摩利尔的魔法银刃击中了扑向四十七的“凯丽”。但是却没有造成任何效果地穿过了她

    女战士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残影径直落在四十七肩上。她手中的断矛已经变成两把寒光闪烁的长剑,齐齐从四十七左右两肩上刺了进去。在四十七的怒吼中,女战士的双剑变化成钩,硬生生将他从液态地雾团中扯了出来,甩向岩洞的另一端――四十七还在半空的时候,女战士便再次撞入他地怀中。

    雾团蠕动着,试图弥合四十七造成的损伤。

    摩利尔接连发射出两道墨绿色的解离射线。没入其中。

    这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让全身沐浴在白色圣火中的米利亚有时间冲进那处缺口。

    雾团中的黑角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躯干了,四肢已经被侵蚀。欧沙利文似乎也陷入昏迷状态。唯有中心模糊的迷雾双眼愈发明亮――熠熠生辉。

    “你们真是――我不会无止境容忍你们的!”

    女神的怒喝在岩洞中回旋震荡,仅凭声音的力量就能让人眩晕。

    不过这和正在一边拳脚相加的两个怪物没什么关系。严重烧伤的四十七居然已经抢回上风,用轰鸣的链锯剑压住“凯丽”,狞笑着要将她一分为二,女战士则用手臂阻挡着。拖延被他开膛破肚的时间。

    米利亚奋力前行。巨大的阻力从四面八方压至,貌似平静的雾团中简直就是一场惊涛骇浪的海啸,而她。就是一条在如此激流下还试图逆流而上的小鱼。

    那似乎比一个世界的距离还要远。

    但是米利亚终于触到了迷雾――她没有用剑攻击,是因为她想或许只要把迷雾附身的凯罗拉出雾团,摩利尔或许会有办法。

    足以窒息灵魂的重击透过凯罗的身体传到米利亚身上,彻底打散了她身上仅存不多的圣火。

    米利亚面色惨白,嘴角溢血――被见势不好的摩利尔用力能长鞭拉了出来,同时抽出治疗法杖一股脑儿的把充沛的正能量灌入女圣武士的身体,勉强止住了迷雾神力对她的侵蚀。

    但是因为这样的打扰,凝固的雾团又有了飘散的迹象,被触碰到本体的迷雾女士已经怒不可遏:“放肆!”

    大片的云气从雾团上脱离,漫卷着向两人卷来,所过之处摧枯拉朽――不可阻挡的神之一击。

    摩利尔赶在雾云压过来的前一刻释放了虹光法墙,七彩光幕几乎是擦着鼻尖升起来的。

    她拉着处在半昏迷状态的米利亚仓皇后退,法墙闪烁了几下之后消失了,但是已经争取到足够时间让她们躲出云雾的包围圈。

    “米利亚姐姐!”

    周身环绕圣火的菲欧娜冲过来挡在两人前面,双手巨剑划出一道银白的霹雳。雾云像撞击在礁石上的海浪一样分开了,菲欧娜咬着牙,奋力坚持。

    另一道霹雳从黑暗中飞出,刺进液态的雾团。

    刚刚击退炎魔的珍全身化作银色的闪电,趁着迷雾女士防御被破坏,又从有限的神力中分出一部分攻击摩利尔和米利亚的空隙中直贯而入――

    雾团一下子炸开了,圣火驱散着雾气四处流溢,从中传出一声痛呼。

    “住手!你想杀了她么!”力能鞭就像摩利尔身体的一部分,精准的击中了珍后背上的光翼,阻碍了她向凯罗发出第二击。

    只剩半截的黑角化成一道黑色的洪流,迷雾女士已经来不及吸取剩余的神力了,而是将它全部迸发出来击退天使一般庄严神圣的珍。

    “你干什么?!”菲欧娜回剑砍向摩利尔挥鞭的手,半途中却被一柄虚空中伸出的长剑挡住了:“冷静点!你们又不是敌人!”

    希瑞克的黑火也撞在了一道呼啸的魔法飓风上,双方在彼此抵消中发出猛烈的爆炸。

    满头黑发无风自动的欣布踏出空间门:“克洛伊!拦住谎言女神!”

    迷雾女士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喊:“我不会宽恕你们的,凡人!”

    雾气急速旋转起来,不受约束的神力能量澎湃爆炸,让欣布也退了好几步,身上的护罩一层层的消失。

    红发女剑士纵掠如飞,险之又险的避开毫无规律的神力乱流逐渐接近迷雾,突然猛地一低头,一缕红发飘飞,随即被绞成寸断――钢铁的女战士从她身后飞过,指掌间寒光闪闪。

    一道巨大狰狞的伤口从她的额头一直破开到腰腹,看来为了摆脱四十七她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女战士冲向扶着法杖虚弱不堪的迷雾,一把抱起了她,将她抛入迷雾漩涡的中心――雾气同时还卷走了欧沙利文。

    纯净的银火从欣布掌中喷出,将女战士全身都笼罩在原初能量塑成的魔法火焰中。失去先机的钢铁之女踉跄几步,忍受着银火从外至内的焚烧。

    “滚开!关你什么事儿!”四十七挥舞着链锯剑从后面杀来,如果不是欣布及时收回银火形成魔法护罩的话肯定就被锯成两截儿了。

    欣布被一下子撞飞,钢铁女战士则作为第二个受害者被拦腰锯中。她弓起腰,四肢撑在四十七身上以减少这一击的毁灭性伤害,而四十七像一辆隆隆压过的坦克,将她推向那团雾气的漩涡中――

    突然裹卷着四十七和钢铁女战士的雾气猛然向外一涨,紧接着又收缩了回去,就好像一段滚滚散开的雾气的影像被倒放一样,最终全部雾收缩回到了虚空中的一个点上,四周立刻恢复了头骨港本有的黯淡和阴冷,迷雾、欧沙利文、四十七和“凯丽”就这样一起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回合 天使与龙

    北地刀斧般耸入天空的山脉间,厉风呼号。

    从铅灰的天空中狂飞乱舞而下的大雪已经不能用“雪花”来形容了,那已经是由铺天盖地,一个一个至少也有碗口大小的冰雹霜块组成的寒冷风暴了。

    一种不同于暴风雪呼啸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等到两个时而在半空中,时而落到地上,时而搅在一起在山壁撞出比风雪还大的烟尘的打斗者出现在山谷中的时候,这种轰鸣已经压倒了一切激荡回旋的风声。

    银色的锋刃飞舞着从瀑布般的雪浪中飞出,切碎了一切裹在这道刀刃风暴中间的东西――雪花,岩石,随即被嚎叫的钢铁怪物撞出绮丽绚烂的光火。

    链锯剑一次又一次的砍在金属女子的盾牌上,直至将它击碎。

    钢铁的女武士在不知有多深的雪地中打了许多个滚儿,被刀锋组成的翼轮保护着,一直到撞上掩埋在雪堆中的山岩才停下来。

    四十七俯冲到她面前,将其一脚踩住。

    两人交战引起的空气乱流从他们身后的山谷中冲了出来――带起的风雪简直就是一场冰冷的火山喷发。

    说来也怪,经过如此激烈的交锋,女武士身上依然带着近似冰雪的丝丝寒意,星辰一样的蓝眼睛里也没有丝毫表情,仿佛身上那个全身冒着摩擦生成的蒸腾热风,手持隆隆作响的链锯大剑地钢铁杀戮者只是一次攻击任务中最普通不过的障碍罢了。

    “完蛋了吧!你以为这是菜鸟版的‘合金弹头’,可以无限接关?!”四十七虚抡了一下链锯剑。四周的雪好像被鼓风机吹荡一般炸开:“你把小红帽弄哪去了?”

    被神力迷雾形成的传送门从深流城地下扔到这没米没柴大雪封山的鬼地方,四十七再一次对“空间转移”这种无赖技能腹诽不已。小红帽踪迹不见,留在头骨港那边的摩利尔也不知道怎么样,只剩下这个看起来“本是同根生”的铁丫头跟个t-x似的和自己纠缠不清……不过倒不能因此苛责她――四十七又不是不清楚像他这样地东西被造出来是干什么用的。

    “希望你的中枢系统在脑袋里,虽然我的在……”四十七想了想:“好吧,我承认我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链锯剑轰鸣着落在女战士胸前,碎片飞溅。看来用不了多久,四十七就能把伤痕累累的她切至支离破碎――

    情势突变。激飞的雪雾中,无数形态各异的刀锋剑刃组成了一朵盛开中的毁灭之花。

    “又来这一套?”四十七咆哮着承受层层叠叠地刺杀斩击。被逐渐扩散的利刃风暴推出老远。风暴中带着流泻的银色火焰,逐渐转化为璀璨摄神的夺目辉光。欣布用来试图束缚钢铁女子的银火是魔法女神赋予的神秘能量――现在已经被女子转化吸收。

    每一片飞舞的刀锋都在吸收阳光,同时彼此辉映反射。

    这样一来,刀刃形成的龙卷风看起来就像一道神圣地光柱。周围阴暗下来,并没有因为这光柱的照耀而显得明亮,连周围的皑皑白雪都蒙上了一层黯然地阴影。女武士化身而成的风暴正在吸收光――将最原始的自然能量融进体内。

    滚滚白色烽烟中,透射出来的是一团足以震撼任何人的光辉。

    光华流动着勾勒出金属女子巨大地身影。全身上下六对羽翼或伸展,或折叠。将她光华闪烁的完美身体完善保护起来,每一根羽毛都是闪着寒光的锋刀。女子空着手,但是修长地手指间雷电交错,毫无疑问,那其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金属女子用她明亮如星的蓝眼睛居高临下俯瞰四十七,深邃,冷漠,毫无感情。

    “你以为你是初号机么?”四十七叹了口气。眼睁睁的看着钢铁的天使身周迸发出一环撕碎万物的风暴。

    白雪被压缩凝固成硬度不亚于金属的锋利冰晶,以巨大的金属女子为中心扩张。甚至连积雪下面,经历了千万年寒冬考验。承托着厚厚冰盖的坚硬山石都不堪承受,而被砍出无数裂痕,然后又再度被切碎成冰石都无法分辨的碎末,混在风雪中爆炸着向外扩散,充斥了整个残破不堪的山谷。

    “为什么每个主角在boss面前都不愿意乖乖的去死。到最后还要爆发小宇宙?”

    震耳欲聋的机械运转声从冰刃雪暴中传出来,随后是两只巨大的钢铁拳头――巨人化的四十七可没有金属女子那么有美感,手臂上林立的刃角和锯齿只证明了一件事:他是为了把一切碍事者都轰杀至渣而存在的。

    金属天使好像一片羽毛般轻轻飘起。侧身抵挡四十七的迎头重击。

    钢铁之翼变化重构,一片片刃羽错落交叠,形成流光异彩的金属盾牌。拳头砸在上面震击而出的音浪一瞬间竟推挤着两人周围的空气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而女子也被打的远远飞开――盾牌上的凹痕清晰可见。

    更多的羽翼组合起来,不仅修复了盾牌的损坏,而且将其扩大成一面遮蔽了大部分正面的重型塔盾。

    混合了闪电和火焰的脉冲粒子流劈头盖顶倾泻在盾牌上,可怕

    连盾牌精致的链齿状边缘都融化了。除此之外所有熔龙息中的东西都被裂解成最原始的微粒,灰飞烟灭。龙息一直推拒着钢铁天使远去,沸腾了整个山谷。高温的空气甚至逆冲天际,远远看去,白色的雾霭呼啸升起,烫化了飘落的飞雪,一时间居然在战场上空形成厚重的云层。

    钢铁巨龙轰鸣着飞起,准备等能够再次使用龙息的时候发动第二次轰炸。然后他被一道纯净地光柱打中。在半空中打着旋儿翻滚儿,每片鳞甲的缝隙中都迸出黑烟。

    金属女子从依然滚烫的烟雾中飞出来,一手拿盾,一手举着一柄仿佛是由秘银包裹着水晶,精心铸成的美丽长矛。长长的矛锋上辉光闪耀,来回流动――应该就是这柄长矛聚焦发射出了刚才那道致命的光芒。

    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与深渊恶龙搏斗的圣女骑士。

    巨龙带着火光和黑烟振翼爬升,所有的推进器都全力开动。不过他并不是试图逃跑,而是在钢铁天使追上来之后猛地杀了一个回马枪。翻身俯冲扑到她身上。恶龙四十七张开大嘴狠狠咬住女子持矛地手腕,龙翼也收折起来盖住她,浑身的金属钉刺接连伸长,成排成排的钉进她身体,仿佛对其进行了一次“铁处女”之刑。

    巨龙和天使一起摔落尘埃,砸出巨大的凹坑。它们纠缠着扭打,金属女子用刀翼切割四十七的身体并企图离开,而四十七则变回巨人形态。抓住女子的手扼制住她的动作,双臂上的链锯和女子地翼刀交击出瀑布一样的火花――仍然用刺角将她牢牢的钉住。

    无法挣脱的女子最后高高举起长矛。山峦间的寒风消失了,飘洒飞舞的落雪消失了,甚至连光天化日之下本应无处不在的明亮都消失了――天地之间一片惨淡,只剩下那柄直指天空的光芒之矛。

    星光般冷冽刚硬地能量直贯而入,不可计数的冲击震荡引起金属疲劳,折断了四十七体内大部分骨骼零件――她终于推开了他,同时却也让他引发了刺进她体内的刺角爆弹。

    动摇了整个山脉地冲击波夹杂着连绵不绝的爆炸。好像一次小型核爆。每一座山峰都在雪崩,每一处坚冰都在碎裂。幸好这里已经是远离人类活动区的极北之地了,否则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灾难。至于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生物被卷入这场大战中殃及――“我们地世界。他们的战场”,这从来都是没法子的事。

    “跟我斗?你以为我像风车一样好对付么?”四十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每一步都沉重异常,完全无视周围灼烧碎裂,摇摇欲坠的山岩。

    四十七损坏的相当严重。就连“神之武装”的自我修补能力也无济于事。

    不过看起来他仍然比躺在焦黑大地上的金属女子好些。或许是因为他够壮,但是对于他们这种超级构装来说讨论谁更结实似乎有点奇怪。

    尖刺炸弹炸毁了钢铁女战士大部分躯体,这种由浓缩在钢铁中的原初魔法能量作为引爆装置的“四十七牌”土特产品威力几乎不次于四十七曾经使用过的多管联装近距导弹――而在大家已经开始用磁能武器和等离子炮对轰的时代这种“古老”的武器还能成为制式装备。就足以证明其威力有多大了。

    女子躺在那里,七零八落,看上去就像一个被玩坏了的玩具娃娃。她身周满是锋利的锋刃碎片,有的还在颤动着试图组合起来,随后在四十七的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四十七喘着粗气,每一次喘息都让身上燃烧的烟雾更盛一些。

    他走近女子,伸出右臂指着她。两管联装在一起的粗大炮筒从臂甲下露出,同样带着硝烟和火焰。

    金属女子勉力抬起头,雪片飘落在她零乱不堪的钢铁羽翼上。她眼中的蓝色光华已经只剩下微微的一点儿,全身的每处伤损都在喷出火花。

    “告诉我,凯丽。”四十七的双筒臂炮转动了一下:“你把小红帽弄哪儿去了?”

    没有回答,迎接他的只是一具机械的冰冷目光――跟一束电筒或者探照灯的光没有任何区别,四十七早就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嘭!”

    他没再废话,对着金属女子的头双筒齐发。

    一股裹夹在浓烟里的火焰汹涌喷射,淹没了她的脸――同时也从四十七右臂的裂缝中大量漏出。

    尽管这一下肯定能把一个大活人生生烤熟,但是对于四十七和“凯丽”这种等级的战士来说杀伤力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金属女子地脸庞只不过被烤黑了一点儿,除此之外什么用也没有。

    “难道这个世界也是由出价最低的承包商来制造武器吗?”四十七抱怨着。只不过是习惯而已。他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已经差不多使用到极限了――要想给钢铁女战士致命一击,看来要想别的办法。

    他又试着构装出链锯拳,在一阵嘈杂刺耳的运作声中,链条上的利齿只是转动了几秒钟便发出一声尖厉的锐响然后熄火。

    真***。都入洞房了却发现解不开裤带。四十七俯身狠狠给了女战士一

    果是把她上半身打进岩石里面,代价是自己的胳膊也中脱臼了。

    “你在嘲笑我吗?我和你拼了!”四十七抬起脚,不管怎么样也要先打灭了她在说――他不喜欢她地眼神。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从地下传来。

    四十七站立不稳,差点摔到脚下的钢铁女战士身上。

    怎么回事?

    地面发出冰盖解冻时才有的挤压撞击声。它摇晃着,一条巨大如山涧的裂缝在四十七两脚之间出现。好像一直通往深渊。

    也许四十七那最后一下成了压垮这片战场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山脉有灵,决定给在自己身上打得乌烟瘴气的两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管它因为什么,反正地震了,山崩了。

    四十七身上的涡轮一阵空转,震起了许多碎石却不足以让他飞起来。

    感受脚下地塌陷,看着旁边山壁上铺天盖地的落石滚砸下来,四十七只能无奈的承认发生过许多次的事情又一次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真是活见鬼。又要去地下?”

    摩利尔沉着脸注视四十七消失的位置――那里现在只是一片昏暗的虚空。

    “你这个邪恶的红袍女法师,为什么阻止我们……”菲欧娜不满地发难,但是被米利亚拦住了。

    “摩利尔小姐只是想救那个叫凯罗的女孩儿而已。”米利亚相当虚弱,脸色苍白:“她没做错什么。”

    “他们去哪儿了?”克洛伊收起剑,摸了摸被“凯丽”削去一截的头发,懊恼地发现自己大概要换个发式了。

    欣布走了过来。

    摩利尔警惕的看着她,垂下手,以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法术魔杖迎敌。虽然看起来欣布因为全力施放了传说中的“银火”而显得有些疲劳。但是她依然不敢小心大意――毕竟,她是红袍法师的大敌。

    “鬼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风暴女王地头发又变成乱蓬蓬的样子,她似乎有些恼怒的扫了传送门消失地位置一眼:“我们必须承认。迷雾女士这下子离她的目的又近一步了。”

    “你不该妨碍我的,摩利尔小姐。”珍身上的光翼已经消失了,冷冰冰的说:“如果能把迷雾女士带到辉煌神殿去,伟大的阿蒙拉或许会有办法。”

    真难以想象冰冷如霜的她信奉的居然是太阳神。

    “把凯罗的尸体带到神殿去,然后请你们的神将她复活?”摩利尔讥讽道:“据我所知。就连当年的圣女凯瑟琳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你――”菲欧娜被米利亚拉住手,勉强把指责的话咽了下去。

    “好了,反正现在已经是这样子了。”克洛伊拍拍手。再一次充当了打圆场的角色:“我们至少削弱了迷雾女士很大一部分力量!接下来她不论想做什么,都会很困难的!对了,摩利尔,你的铁武士不是也跟去了么?放心吧,回去以后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这样我们就有目的地了!”

    提起四十七,摩利尔稍稍感到有点不安,但是随即又镇定下来。四十七不需要她来担心,自己也不需要他这个到处乱跑的笨蛋来担心――估计他也不会担心的。

    “是啊,摩利尔小姐。”米利亚走到女法师身边,轻轻的说:“我们一定可以从迷雾女士手中救出您朋友的……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摩利尔轻轻哼了一下,摆摆手做为回答。

    克洛伊应该能站在她这边,米利亚也会劝住那两个傻丫头同伴,欣布在那里心不在焉的……看来情况没有自己最初料想的那么糟糕。

    她试着在心中感应了一下四十七的方向,模模糊糊的,似乎在北边。

    一团魔法能量迅速逼近――摩利尔睁开眼睛,警惕的看着那个方向。

    黑暗中出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光亮。

    众人都注意到了它,而它也在女人们周围盘旋了一圈儿,最后落在欣布伸出的掌心里。

    那是个魔法创造的音之小妖精,通常用来在没有事先准备交流法术的情况下远距离传讯。它不受大多数种类的伤害,能准确的找到目标,而且懂得自动躲开危险,就算万一被第三者以法术束缚了,在收听人不是接受者的情况下也只会爆发成一阵毫无意义的高频声波,甚至能让不坏好意者耳鸣许久。

    欣布将它托到耳边。闪光中的小小人形跳动了几下,闪烁着向欣布说了一些只有她才能听到的讯息,然后散成点点流光消弭于无形。

    收到传讯以后,欣布看了一眼摩利尔。

    “戴尔若大法师邀请你前往水晶之塔,有一些事情要和你商量。圣武士女孩们,我想你们也应该回辉煌教会了。”

    说完这些,她便自顾自的在一阵小型旋风中消失了――也不管别人会不会照着做。

    “走吧,摩利尔!”没等女法师仔细思考为什么戴尔若会突然找她,克洛伊已经凑上来拉住她的手:“这里的空气真是太浑浊了……莱拉女士的茶很不错哟!”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一回合 北方的战乱(上)

    深流城内依然白雪纷飞。

    从暖煦如春的水晶塔魔法窗向外望去,清晨的辉煌之城在白雪的覆盖下多了一些庄严圣洁的味道――山峰上的兵营和宫殿建筑,次第铺开直到远方的房屋和尖塔,以及……本应是一片波涛,现在已经蒙上一层灰白色冰盖的大海。

    “根据海军和商会联盟的统计,仅在深流港内,起码就有几十条帆船在这场空前的海洋冰害中被损坏。”莱拉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站在摩利尔身边:“海水结冰后就会膨胀,它们先形成冰核下沉,等冻成更大的冰块后再浮上海面……等到海冰连成片冻结了整个大海后,形成的冲击和压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就算朝上面扔火球也无济于事。”

    “谢谢你的早茶,夫人。”摩利尔在这里傻等了将近半宿可不是为了听莱拉跟她讲海冰灾害的:“不过……既然戴尔若大法师昨夜托欣布女士通知我说想和我见面,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见我?”

    莱拉抱歉的笑了一下。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带着平等的善意――摩利尔真的不大相信,她居然是那个让所有红袍法师憎恨害怕的“风暴女王”的姐姐。

    “我代他向您道歉,摩利尔小姐。”莱拉说道,从语调上听,她似乎常为戴尔若做这种收拾首尾的事情:“他现在应该还在领主议事厅……您也知道,事情越重要。情况越紧急,官僚机构的效率就越低。”

    摩利尔没再说什么,继续看向窗外。

    一队士兵从下面地街道经过,白雪覆盖的屋顶间只露出了他们的旗帜和头盔――这已经是今天早晨的第四批部队了。

    幸好戴尔若没有再让摩利尔等上一整个白天。大法师现在坐在她面前,双手交叉,神情严肃。

    “……所以,希望您能帮助我们。”

    红袍女法师没有立刻回答。

    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礼貌的开口:“我很意外。感谢您的抬爱,但是如果说以您……和欣布女士的力量都不能完全勘破这异乎寻常的寒冬背后隐藏的秘密。那么我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您过谦了,摩利尔小姐。”作为北地最强大地法师,戴尔若一点也没有用实力压人的意思,面对摩利尔的推托之词也很有耐心:“您能从南方一直追寻迷雾女士的踪迹来到深流城,并且让她现身,就足以证明了您的实力。迷雾女士的目的,北地冰川怪物的异常动向,寒冽异常地冷冬……我相信。这些事情之间一定是有联系的,集合我们大家的力量,一定可以将其找出来。”

    “而且现在你是深流城内唯一深谙预言系法术的法师,还是个红袍法师。”欣布窝在沙发里,睡眼惺忪的盯着面前茶杯中袅袅上升的热气,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别告诉我你不懂得怎样举行环法仪式,女孩!”

    几个小时后。

    “您真的决定这样做?”摩利尔端详着自己纹在戴尔若脸上地魔法刺青:“这种非正规环法仪式会对不是红袍法师的参加者造成永久性损耗……而且我也不能保证就会达到预期的效果。再说,您就不担心我会在仪式中动什么手脚么?”

    “不要磨蹭了。现在是没有办法。”欣布摸了摸脸颊:“不过这鬼东西最好能像你保证地一样只是临时的……快开始吧,我已经觉得皮肤发痒了。”

    戴尔若看了同样纹上了刺青的莱拉一眼。覆盖了半张面颊的繁复扭曲的魔法纹路竟然给雍容典雅地贵妇人增添了一丝妖艳的美:“我们会全力配合您的,摩利尔小姐。如果这场寒冬真地会带来可怕的灾难……那么我想。它可不会在乎法师之间的分歧和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而必将平等的降临到每一个生命头上!”

    “嗯!你们放心施法吧,我会守在外面的!”已经剪成短发的克洛伊在一旁击了下掌:“不让任何人进来!”

    水晶之塔顶层的大实验室中,摩利尔站在正中央。

    她闭上眼睛,开放自己的心灵。

    三个跃动的灵魂出现在女法师周围。笼罩在一圈银色火焰中。本身也好像火焰一样在噼啪燃烧的是欣布,无数能量漩涡在其中撞击、融合、分裂,那简直是一团被束缚着的魔法飓风;大法师戴尔若的力量则更是难以一窥全貌。厚重,坚韧、稳定,巍然不动的如同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山;就算是较弱的莱拉,也让摩利尔感到如同一片湖水般的优雅沉静。

    红袍法师独特的纹身力量镶嵌在他们体内,不仅让摩利尔能感应到充当三人,而且可以介由魔法刺青的共鸣而形成能量通道,借助他们对自己开放的精神来作为后盾,更深层次的进行对魔网的操作,抽取他们的力量来提升自己的施法者能级,达到远超自身真实水平的地步……

    吸血鬼一样的汲取,利用别人的能力来增强自己――这就是红袍法师的环法。

    不过现在摩利尔只是小心谨慎的将四人的精神联结在一起,让戴尔若等人充当她的后盾,以免当自己过于深入未知的混沌领域时,因为力量的枯竭而导致永远迷失。

    至于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狠狠打击一下红袍法师的大敌这种事,摩利尔只是当笑话的那么随口一讲。别说她这个前红袍法师,就算一个真正的红袍处在她这种情况下也决不会这么做――谁知道欣布有没有什么反制手段?千辛万苦当上红袍法师可不是为了成为一个让同僚缅怀的英雄地。

    摩利尔念出咒语。回荡的音节越来越多,好像被这个水晶墙壁的实验室聚拢着而不会消散似的。它们彼此混合成新的语句。振动空气,同时也拨动了无处不在的魔网。

    无法言喻的震荡一道接一道,沿着看不见的轨迹传播出去,将悸动的魔力反馈回来。女法师接收它们,然后编织出千丝万缕渗进自己地身体,改变精神与现实的界

    她的心灵投影从自己伫立在法阵中心的身体中脱离飞出,穿透了水晶塔的屋顶,好像只是穿过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女法师一直向上飘,把整个笼罩在飘雪中的深流城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又徜徉于结冰的云端之上。最后甚至连阳光都消失了,周围只剩下冰冷、昏暗,以及远处银线一般缓缓流动地星辰微光。

    摩利尔踌躇了一下,然后向北飞去――或许能发现那个笨蛋的下落呢,虽然很多时候真想让他冻在破碎冰川的坚冰下呆一辈子算了!

    她飞过巨大连绵的山脉,只能看到它们朦朦胧胧的影子。在视野中,上下左右全是一片模糊,好像困在一大块结结实实的冰块里一样。摩利尔知道自己不可能将所有事物都看清楚。就算有别人的帮助也是如此――事实上,仅仅是把自己的心灵力量铺散到如此辽远广阔地地方,就会因为稍有不慎而永远迷失,再也无法聚合。

    某些隐约的预兆被摩利尔在一片浑沌中抓住。她再度增强了法术的力量,不过还是不能分辨出这其中有没有四十七地线索。

    还不够。女法师再度向更远处飞去――穿越了重重时空。

    有什么东西在前方等着她,恍惚且迷蒙。摩利尔追寻着它进入更加幽深寒冷的世界,试图接近它,直到进入一条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甬道。不清楚过了多久。前面的雾气消失了,她看到甬道的出口,那里有一丝没有任何温度地光亮。

    她还看到……

    完全是本能的反应。摩利尔疯狂逃离。如果没有戴尔若、欣布和莱拉三人的力量扯住她地话,摩利尔很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

    灵魂和肉体合二为一之后的瞬间,摩利尔感到无以伦比的寒冷,冷的竟然让她有了一种“好烫”的错觉。她用最后的一点力量断开环法的联接,同时意识到自己在尖叫。

    而在刚刚结束仪式的其他人眼中。则看到火焰般的冰霜猛地从红袍女法师身上迸发出来,顷刻间便冻裂了实验室内的一切固体――澎湃的银火在欣布身上燃起,汹涌流向摩利尔。

    而戴尔若只是飞快的做了几个手势。空间中便发出连珠炮般的爆裂声,那是足以冻结空气的冰寒能量被法术中和时产生的反应。

    莱拉抢前一步,扶住软倒下来的摩利尔。银白色的火焰环绕着她,散发出来的不是炎热而是温暖,从内到外的逐散了她体内的寒流。

    噼啪几声,实验室的地板、四壁以及穹顶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龟裂。附加了多种防护,坚固程度足以抵挡投石轰击的水晶塔竟然在这团凌厉的冰霜寒气影响下损坏到了如此地步!

    过了好久,摩利尔才勉强能动一下僵硬的手指,试着散去体内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寒冷。热气腾腾的奶茶几乎是刚端上来就变得冷冰冰了,最后不得不把它放在内盛炭火的暖炉上。

    “我想……我想你们也应该看到了。”红袍女法师半闭着眼睛,甚至都没力气从克洛伊手中把手抽出来。

    戴尔若大法师沉着脸,甚至连魔法刺青都没顾上擦掉,半晌才开口。

    “摩利尔小姐。如果您共享给我们的影像是真实的……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您能确定它在什么地方么?”

    女法师摇摇头:“我看到的也只有这些。我没办法确定那东西的准确位置,我只是一直向北,最后便看到了……”

    “不管怎么样,它绝不可能,也绝不应该存在于现世。”欣布的双眼火一样燃烧着:“我原来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现在看来,最大的问题是……它似乎有点不甘寂寞了。”

    除去纹身后素面朝天的莱拉走进来,一看就知道她没什么好消息。

    “泰格团长传来消息……冰风要塞遭到猛攻。”她将手放到戴尔若肩上:“情况非常严重。他们和矮人很有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

    辉煌神殿大厅内。

    高得有些离谱地穹顶上描绘着以辉煌之主阿蒙拉率领麾下的光明神侍击败杀死各种魔物为题材的巨大壁画。几代能工巧匠用画笔、颜料、各色宝石和魔法水晶精心创造了这恢宏无比的一幕,抬头仰望,整个壁画穹顶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旧感觉,反而永远闪烁着太阳般的光辉――良好的采光加上似乎是附加了魔法的折射效果让整个大厅内几乎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阴影,身处其中地人们简直就是沐浴在一片光芒之中。

    神殿门前的广场和侧殿那边川流不息的都是深流城的市民和异域冒险者,其中不乏平时对太阳神阿蒙拉并不怎么感冒的家伙,托这酷寒冬季的福,现在他们都想起来朝拜这位能给人带来温暖和希望的辉煌之主了――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临时抱佛脚的人都不占少数。

    “短短几天。北地地情况竟然已经如此严重了?”珍站在大殿中心阿蒙拉驻剑而立的雄伟神像前,辉煌之主的面目隐在从殿顶铺落下来的光芒中有点朦胧不清,但是只要仰头和神像对视,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如日中天的淡淡威压。

    神威就像阳光,庇护万物,同样也能焚毁万物。

    “是的。根据前线骑士的报告,生活在破碎冰川上的怪物们简直好像疯了一样……”主持辉煌神殿和晨光骑士团日常工作地圣武士卡辛姆对珍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尊敬,似乎认为这个冰块一样的盲女圣武士是辉煌之主在凡间地代表一样:“领主联盟已经公开征募公会的战士和冒险者。前去支援冰风要塞了。”

    “嗯。越是这种时候,深流城内越不能出什么乱子。”珍沉吟了一下:“我们要尽可能的帮助那些在寒冬和雪灾中艰难度日的人们,避免发生骚乱……无论他们是否信仰我主。这方面就拜托您了,卡辛姆老师。”

    “这个你不用担心,珍。”卡辛姆点了点头:“商会联盟已经尽可能的抽调各地储备支援深流城和北方,我相

    大家地共同努力下,我们是可以渡过这次难关的!”

    珍没有说话。她抬头对着面前的神像。银色双眸毫无焦点。

    一名圣武士急匆匆走进大殿,甚至都没顾得上向神像投去尊敬地一眼。

    “戴尔若大法师紧急召集城内所有的精英力量。他要求我们立即赶往水晶塔!”

    别人脸上的惊讶表情还没有消失,珍已经向殿外走去。

    “请去通知米利亚和菲欧娜。”

    水晶塔中专门为红袍法师会的人分配出了两层。

    “关我们什么事?”卡妮噘着嘴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老大的不乐意:“我们红袍法师又不是深流城的雇佣军!居然还要征用据点的库存?谁愿意去守冰风要塞就让谁去好了,大不了我们撤回赛尔城……”

    “别抱怨了。”摩利尔摆摆手,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现在这种情况,没人可以独善其身。”

    南希穿戴着附有魔法的锁甲和头盔,指挥纹身武士将一箱箱的魔杖搬进室内。准备工作已经进行到尾声。其他的红袍法师要么在仔细检查自己的装备,要么抓紧时间休息来储备精力――目的都是为了在即将来临的战斗中尽可能的保护自己。

    “我去见识一下戴尔若用什么法子把我们送到前线去。”摩利尔站起身,卡妮闭着眼睛装睡觉。

    “您来的正好。摩利尔小姐。”大法师站在水晶塔最上层的大厅里,夕阳从透明的尖顶上洒入,辉映着四周高矮不一的魔法立柱。

    “我们得快点出发了……先赶过去支援的欣布大法师和克洛伊小姐也支撑不了太久。”戴尔若拿着一根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却蕴含着巨大能量的黑色木杖:“虽然我没有阿古斯评议会大法师们那种能让一座钢铁塔城遨游天宇的无比神威……但还是有一些小技巧的。”

    他举起木杖,魔法伴随着立柱上交替亮起的光芒开始塑形。

    叮铃铃的警报声响彻水晶塔内外,提醒闲杂人等快点离开――现在水晶塔内全是法师、雇佣兵、高级骑士、精锐的士兵、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和公会成员,可以说尽可能的集合了深流城最有战斗力的人们。虽然其中不乏有怨言者,但是这一次,领主们下了死命令:如果以后还想在深流城的地面上混,就必须出力帮忙。

    山峰上的水晶塔闪烁起来,让在远处围观的人目瞪口呆。

    大量的法力在集结,流动,在水晶塔上空形成一个明亮的漩涡。闪光围绕着塔身,在摩利尔眼中,大法师已经以自身为媒介,将水晶塔和魔网联结起来,源源不绝的魔力在给水晶塔充能,直到满溢。

    摩利尔感到自己开始虚化。

    在一阵让人低头掩目的强烈闪光中,水晶塔从上到下的开始震动,好像水波中的影子――等到光芒消失,旁观者惊讶的发现,整座水晶之塔居然已经在飘雪中消失了。

    女法师刚刚从空间传送的不确定感中恢复过来,便感到法师塔猛地摇撼了一下。

    如果不是戴尔若及时偏转了那块迎头向水晶塔砸来的巨石,说不定刚刚在新位置立足的高塔就被这一下给砸倒了。

    摩利尔站稳身体,扶着立柱向外看去。

    虽然她料想到这里的战斗恐怕会很激烈,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激烈到这种地步。狂暴的呼喊隔着水晶窗都清晰可闻,微微的震动从手上传来――放眼一望,所有的地方都在打仗。

    险峻陡峭的巨大山脉好像巨墙一样在两侧铺开,一直延伸到天地交接的尽头。水晶塔出现在一座雄伟的石城上,这座在高耸入云的山峰间开凿修建出来的人工要塞堪称奇迹――依靠着山岩筑起的堡楼和石壁连在一起,坚不可摧;台阶式一层比一层高的三道城墙高大厚重的可比悬崖,就算飞鸟要经过也得很费一些力气;以这座要塞为根据地的冰风骑士团更是最精锐的战士,北地的骄傲,还有同样生活在此处,战斗力十足的矮人氏族……冰风要塞是北方人类控制世界之脊的大本营,维护商路通畅的中转站,扼守破碎冰川的桥头堡,保证居民安全的守护神。

    数百年的苦心经营,这里已经成了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没人能将其攻破――但是眼前的进攻者们不是人。

    要塞前方的一大片广袤的缓坡已经活了起来,只要是摩利尔能想得到的、生活在冰原地带的怪物几乎全都能在此地发现,而且个个都要比它们的同类大上许多。

    第一道城墙差不多已经被蜂拥进攻的怪物们占据了。

    不需要攻城塔,庞大的霜蜥蜴仅凭自己那锋锐有力的钩爪就能在垂直的城墙上飞快爬行,覆盖在结了一层厚冰的鳞甲下的小眼睛反射出冰球一样的冷光,箭矢对它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有最强悍的野蛮人战士才能挥舞着巨斧或者双手剑,砍破那霜冻岩石一样坚硬的外皮;也不需要投石器,霜巨人迈着震动大地的步伐,挡在它前进道路上的怪物们也哀号着被撞开踩扁,冰蓝色凹凸不平的皮肤下是滚动着的可怕肌肉,产生的力量能将桌面大的岩石轻松投掷到要塞上,差点击中水晶塔的飞石就是它的杰作;还有嘶嚎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冬狼群,它们在城墙外簇拥着,绿幽幽的眼睛好像无数游荡的鬼火,不管什么东西落下要塞,群狼都会一拥而上,转瞬间便将其撕碎吞吃……

    这究竟是怎么了?

    城墙上升起巨大的火柱,七八个耀眼的火焰流星从前线某处迸出,划出弧线飞向已经举着用整棵大树做成的木棒逼近城墙的霜巨人并在它身上引爆,血肉横飞中,霜巨人哀嚎着后退并最终倒了下去,为守军再度争取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去召集我的人。”没有再犹豫,摩利尔转身便走。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二回合 北方的战乱(下)

    “菲欧娜,注意照看一下米利亚!她还没有完全恢复!”

    珍扶着女墙向下看了看,然后一跃而落。她在蒙着严霜的粗糙石壁上划出一道闪电般的轨迹,摩擦产生的热力融化了霜层,被裹夹着冰晶的凛冽寒风迎头吹击,在女圣武士身后形成了大片好像火焰般燃烧的雾气。

    珍在半空中便抽出了巨剑。此刻的她仍然是冷冰冰毫无感情的模样,但是银灰色的眸子中已经迸出太阳般的炽烈光华――所经之处甚至留下了光的残影,落入战场之后没等站稳,一圈洁白的光环已经以她为中心爆开。

    她现在的模样倒是和整个冰原战场有些类似,冰寒表象下的一切都彻底沸腾了。

    一头冰魔蝠扑动双翼,凌空向米利亚扑来,通常沉静冷漠的样子已经完全被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取代。它将长着碎冰般利齿的尖嘴张到极限,吐出一团冰寒的冻气。米利亚侧身避开,举起长剑将冰魔蝠的一边翅膀砍了下来,让它翻腾了几圈之后一头摔到岩石上――身边的菲欧娜则燃起圣焰逐退更多在周围盘旋的冰魔蝠,不远处的珍正将巨剑从一头轰然摔倒的六爪霜蜥蜴比较柔软的下颚部位抽出来。

    “将这帮杂碎杀出去!”

    水晶塔的及时出现和三个女圣武士的风姿使得苦苦支撑的战士们士气大振,一个剃秃头发,只在顶门处留下一撮。编成可笑小辫子的野蛮人索性撕开身上地熊皮衫,赤裸出肌肉纠结的胸膛挥舞着双手战锤好像旋风一样带头冲上城楼,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可怕蛮力让挡在他面前的怪物们全都像镰刀下的杂草般倒伏纷飞。

    冰川深处吹来呼啸刺骨的冰风,多变而且残忍,刮在皮肤上犹如万刀割刺。呜呜的风声似乎永不停息,而且似乎并不仅仅是风而已。米利亚不是法师,她不清楚这风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居然导致眼前这一切会如此狂乱,但是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如果正在冲击冰风要塞的怪物洪流真的占领这里。然后继续向世界之脊山脉南部侵袭地话,那么文明种族所居住的世界将面临什么可怕的命运,就不言而喻了。

    摩利尔的红袍在寒风中猎猎飞舞,使得石制塔楼上的女法师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是不断汇聚到她身边的魔力却足以让她比任何人都要强壮。法术的震荡带来了分娩般的剧痛,不过并不足以动摇摩利尔地意志――白热的灰烬以云雾的形态翻滚着涌出,在摩利尔的控制下越过正在拼死抵抗的人类和矮人战士,除了遮蔽视线和给他们带来几分烫热的感觉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当云团粘到那些嚎叫着疯狂进攻的怪物时。其中蕴藏地巨大热量便全部释放出来,融化了它们身上的寒霜,烤化了它们的皮肤肌肉,煮沸冰雪升起巨大地蒸汽团……

    “卡妮,带法师们协助守军把敌人赶下城墙!”释放火云之后的摩利尔转身向女儒喊道:“别再吝啬你那些附魔物品了!”

    南希率先冲出第二道城墙角落里不起眼的侧门,这里已经被三名直接从城墙上跳下来的女圣武士清出一片较为安全的区域。水晶塔内生力军地加入让战局天平终于向有利于守卫者的一方倾斜了少许――辉煌教会的银甲骑士,红袍法师地纹身侍卫,深流城公会的私家雇佣兵。独立特行的冒险者,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明显的阵营分野。他们结成统一阵线,配合要塞的守军一点一点地将已经攻进第一道城墙的怪物群驱逐出去。后面的牧师高声祈祷,将各种辅助神术施加到战士们身上,并尽可能的抢救伤员。

    摩利尔指尖喷出划裂长空的雷电,并利用大法师的元素掌控能力将其转化成灼热的火焰能量,越过飞射的箭矢击中下方一个被霜蜥蜴盘踞的城楼。雷电跳跃折射。在怪物之间炸裂燃烧,将它们如同着火的树叶一样纷纷击落。

    一阵超自然的旋风在女法师身边形成,在大片卷起的雪雾中塑出欣布的身影。

    即使强如风暴女王。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也将自己准备的法术用的七七八八了。但是怪物们的攻击似乎无穷无尽似的。远方呼啸的风雪中,又有几个高大如山的身影接近――生活在冰川地带的远古巨人后裔,霜巨人。

    “克洛伊呢?”摩利尔扫视着战场,随时准备以蓄势待发的致命法术支援。

    “大概在城门那里吧。不用太担心,这种场面她还应付的了。”欣布扭头看了看屹立于石城上的水晶塔,虽然这时候按理说已经入夜了,但是天空还是颇为明亮。尽管看不见双日中的任何一个,灰白的光线仍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洒落下来,辉映在塔身上熠熠生光。

    “你感觉到了么?这该死的冷风正在不断削弱我们!”可能是因为相互合作并肩作战的缘故,她现在对红袍女法师的态度好了一些。

    “没错,不知道戴尔若大法师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摩利尔说道:“怪物群的攻击一直持续下去而不容喘息的话,就算援军再增加一倍,也支撑不了多久的。”

    “能撑多

    久吧,”一块磨盘大的飞石呼啸而来,撞中欣布眼明力场盾之后改变了方向斜斜落下,在城墙上擦出大片冰屑和烟尘:“我得去阻止那些扔石头的霜巨人……”

    她们身后的水晶之塔爆发出强烈的光辉。本来盘绕在塔身上的微弱光线开始变强,最后每一道光都变成了一颗耀眼的太阳。

    光芒像潮水一样铺开,迎着寒风向冰原冲去。

    魔法点亮了要塞的上空。温暖地感觉出现在战士早已被冰风吹得毫无知觉的皮肤上,并且驱散了已经深入他们骨髓的僵硬麻木。入侵者的攻势终于减弱了,面对沐浴在强光中冲杀过来的要塞战士节节后退,像是在礁石上拍得粉碎的巨浪。

    水晶塔的光芒消退之后,天空黯淡了许多。最后一只霜蜥蜴被赶下城墙,盘旋的冰魔蝠四散飞离,连霜巨人都在冰冷的夜雾中低吼着退去――冬狼群长长地嚎叫声回荡在要塞外的冰原上,徘徊在筋疲力尽的守卫者痛苦的噩梦中。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到处都是莫名其妙的裂缝!”

    巨大的玄武岩石桌旁,一个将卷曲的褐色胡须编成三根粗大辫子,一直垂到小腹的矮人战士正在努力踮起脚尖,指着桌上地地图大吼大叫,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该死的霜虫从这些裂缝里钻出来,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

    水晶塔的会议厅正在召开一场临时会议,刚刚结束休息的法师们也都出席了。眼下正在用雷鸣般的声音发言的就是生活在冰风要塞里的矮人氏族地族长:“我可不管你们这些高个子种族的家伙怎么想,但是如果这样的情况再继续下去地话。我们将不得不撤离冰风要塞,并毁掉所有地下甬道!决不能让世界之脊山脉中的矮人城市受到波及!”

    “等一等,吉姆利酋长……”泰格团长左手缠着绷带,随水晶塔一起赶来的牧师使用医疗神术为他治疗了断裂的肩骨,但是因为要照顾要塞里的其他伤员,不严重地皮肉之伤也只能先包扎一下了:“您不能下这样的决定!这样一来要塞的补给怎么办?不受暴风雪影响地山脉隧道几乎是我们和外界联系的唯一途径了!”

    “如果被怪物顺着裂隙窜入这些隧道,完蛋的就不仅仅是冰风要塞了!”吉姆利吹着大胡子横眉立目:“到时候地上和地下都会被它们占据!摩拉丁在上,世界屋脊会从此变成那些六爪大蜥蜴的的游乐场!”

    “摩利尔小姐。红袍法师们带来的塑石卷轴有多少?”戴尔若抬手制止了野蛮人和矮人之间的争论:“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加强防卫。”

    “卡妮?……卡妮!”

    女儒不满的皱了皱鼻子:“大概三十几张吧。别嫌少,谁让深流城最近的建筑生意不景气!”

    “暂时也够了。先派几个法师配合矮人们把有麻烦的隧道修好……”大法师凝视着地图:“至少在一个月之内。或许更久,水晶塔都无法再进行传送了……在其它城市的援军赶来之前,我们必须在这里坚持一段时间。”

    “那我们可有的坚持了。”克洛伊端着酒杯,神态悠闲的好像是在郊游,完全看不出她是刚刚经历了整天恶战的人:“就算北地所有会远距传送的法师都帮忙。一次能送来的人也不过是一个小队。”

    “红袍女孩,再试一次吧。”欣布突然站起身:“就算在这里干掉再多的怪物,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能找到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话……”

    “这恐怕不行。”莱拉否定了妹妹的想法:“我们不知道下一波进攻什么时候开始。如果耗损太多力量之后却仍然没有什么成效……”

    似乎要验证莱拉的观点――尖利如风的嚎叫穿透了水晶塔的墙壁,将沉重窒息的阴影笼罩在会议厅里每一个人的头上。

    “龙!”屋内所有人全都悚然变色。

    龙。

    成群结队,铺天盖地的龙。

    它们身上灰白相间的鳞片在寒风中闪耀,鸟喙一样的大嘴中发出高亢尖锐的嘶叫,龙威伴随着冰寒的冻气一同倾泻――雾霭苍茫的锥状寒气喷在城头上,附带的低温甚至连厚实的石砌地面都收缩裂开。几名迎头承接了龙息的哨兵只不过坚持了几秒钟便在这名副其实的冰风中四分五裂,通红的冰碴飞溅洒落,似乎在预示着整个要塞即将迎来的毁灭。

    一名精灵术士恐惧的瞪大眼睛,滑倒在因为冻雾而结冰的台阶上,眼睁睁的看着一头白龙向他飞来,尖牙利齿间盘旋着蓄势待发的寒流。

    龙息在空中结出一道惨白地轨迹,撞在冰蓝色的火环上流向两边。白龙扑击而下。要用附有冰霜的尖爪将下方的两足可怜虫撕裂――

    一只巨大的魔法拳头出现在它和猎物之间,用足以击破岩石的力量给俯冲中的龙狠狠来了一记上钩拳。白龙长长的颈子往上一折,这下重击从白龙身上震落的冰霜简直好像下了一场小型地冰雹雨。

    周身环绕火盾的摩利尔戴着一只镶有铁关节的皮手套,一边指挥力能拳头

    己并击打敌人,一边冲身边那个有些面熟的精灵术士去圣武士那边!”

    对了,他是“惩罚者”冒险团的那个副团长。

    就算是欣布,也从来没见过规模如此庞大的白龙群。三个火球接连从她掌中射出,几乎同时在半空引爆。彼此相连的巨大火焰烧红了半边天,飞舞的火舌相互撞击。吞噬了法术范围内地所有白龙,将它们的鳞甲烧成冒烟的黑色残渣。

    定序即发的火球虽然造成了严重伤害,但还不足以彻底摧毁这些最强壮最残忍的野兽。更多火球从要塞上飞出,有的是法师和术士的成就,有的是火球魔杖地杰作。虽然他们的魔法威力远不如风暴女王,但是作为辅助攻击效果已经很好了。

    至少有五条龙在这场毁灭性的焰火表演中坠落。但是更多地白龙继续进攻,而除了欣布、莱拉等少数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能与龙群抗衡――更糟糕的是,冰原上悠长的狼嚎迅速接近。怪物们居然开始立体式进攻了!

    戴尔若站在水晶塔顶,以一己之力阻挡着再度猛烈起来的冷酷妖风。

    莱拉站在他身边保护着自己的丈夫,投出辉光凝成地银色长枪刺穿了一条过于接近的白龙,让它因为疼痛而嚎叫,一头撞在山壁上。

    “它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法师扭头对妻子说,灰白地头发在风中飞扬着:“就像涨潮一样明显!我们需要更强力的盟友!”

    “你要……”莱拉忧心忡忡:“但是那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再说它们也未必……”

    “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戴尔若扭头看向城下。那里已经再一次被蜂拥而至的怪物占据:“……那是什么――见鬼!我们得快点,协助我,莱拉!”

    “是空旷之影!别靠近它!全都闪开!”克洛伊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严肃的神色。同时扔下手中的精制长剑。女剑客手中出现了一个大约一?长的银灰色手柄,一端镶着纯净无瑕的宝石――一束紫色光芒从宝石中射出,跳动了几下之后稳定成和普通刀剑差不多的长度。

    而珍就站在克洛伊不远处,洁白的光翼再度在背后展开,手中的巨剑也同样变成了一束燃烧的圣火。

    能让她们如此全力以赴的对手则将抓在手里正在燃烧的受害者像垃圾一样扔掉。野蛮人战士的尸骸被毫无温度的寒冷火焰包裹。噼噼啪啪的燃烧着,盔甲、武器和肉体在黑色的火焰中迅速崩解,一些冰冻的碎片。

    “小心点。被这东西击中的话非常难办。”克洛伊提醒身旁的女圣武士,而珍依然是一脸冷冰冰的漠然,连一个表示“知道了”的表情都没有。

    因为没人再上来送死,它转向严阵以待的两人。这是一个完全由黑色的枯萎之火组成的虚体人形,体现的是最邪恶的寒冷,是被赋予了黑暗灵魂的永无止息的霜雪――十几尺高的身躯无声的飘荡着,唯一清晰的就是头部那双淡蓝色、似乎可以刺穿一切的眼睛。

    没有任何声息也没有任何征兆,它向她们猛扑过去。

    “当心!”躲在一边想伺机偷袭正在与克洛伊和珍缠斗的空旷之影的菲欧娜被米利亚一把推开,嵌满锋利冰棱的巨大爪子几乎是插着米利亚的头发划过――几缕头发立刻卷曲起来,随后变成消失在风中的冰烬。

    死在黑色怪影爪下的冰屑残骸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被烧尽了血肉的骷髅现在以坚硬的冰雪为皮肤,参差不齐的冰块从它的身体和四肢伸出,铸成它可怕的粗壮身体却不妨碍其行动。只有那黯淡的头骨上没有冰,但是一圈比黑暗还要漆黑的火焰好像皇冠一样环绕周围。

    第二只空旷之影也爬上了城墙,周围环绕着冻裂肉体的冷气灵光,肆无忌惮的用枯萎之火点燃周围的一切,将被这火焰杀死的人转化成受其操控的寒霜尸妖。

    龙群在头顶呼啸,霜巨人一边投石一边接近,以欣布和摩利尔为首的法师术士们开始毫无保留的使用法术进行轰炸――这样的强度或许会让他们十几分钟之后就会枯竭的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如果不这么干的话,眼下这十几分钟很可能就根本熬不过去了。

    戴尔若的呼喊震动了整个要塞,回荡在山脉中渐行渐远。

    大法师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而是凶暴狂猛,高昂如龙――那是超越了空间的呼唤,澎湃的魔力声波让正在攻击要塞的白龙群都远远避开水晶塔。

    “龙之盟誓!”欣布分辨出了这个法术,她挥手投出白炽灼热的法球,击落一条已经伤痕累累的白龙:“大家再坚持一会儿!”

    守军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防线,而且被压缩着不断后退――接连两个霜巨人被法术集中轰杀之后,第三个终于开始挥动以整根树木为柄,巨大冰块作为锤头的战槌猛砸冰风要塞的城墙。

    危急时刻,远处终于传来一声响亮的龙吟。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三回合 群龙

    流传在壁炉旁和酒桌间的愚蠢传说里,经常会出现能骑着它举矛冲锋的无畏骑士。他们是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在真正的事实里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骑在龙背上的压根不是傻乎乎的骑士,要么骑士骑着的根本就不是龙。

    只有最强大的存在才能指使巨龙这种无论力量还是心灵都远远超出凡人想象的生物,而且通常都要冒很大的风险。

    白龙群依然在要塞上空盘旋,用冰寒喷吐和尖齿利爪充当着怪物大军中最有杀伤力的先锋部队。戴尔若手持木杖,并没有别的什么动作,灰白的发鬓被风吹得有些乱,深邃的双目注视着眼前这一片冰雪中的洪炉战场。大法师维持着足以无视应召巨龙意志的巨大魔力,而这个传奇级召唤法术并不在乎来的将是五色龙还是金属龙,也不在乎强迫巨龙们帮助将会导致什么后果,唯一的条件就是来者要尽可能的强――所以他甚至没去试图帮助正在下方激战的守军,而是把剩余的全部精力都集中起来,等待即将来临的艰苦交涉。

    第一条赶来此地的“巨龙盟友”便给戴尔若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啊哈……我听说过你,值得关注的法师。”

    通体覆盖着深红色鳞甲的庞然大物带着浓重的硫磺气味和溶化霜雪的体热,收翼落在水晶塔顶部。它轻蔑的扫视在四周飞舞的白龙群,并对惨烈地战场表现了少少的兴趣。

    “看起来你需要我的帮助。那么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这座漂亮的小法师塔?”红龙弯下粗壮的脖颈。将长着弯曲尖角,几乎和小马一样大,满是伤疤瘢痕的头颅放到与阳台平行的位置,熔岩球一样的眼睛里映出戴尔若模糊的影子:“我或许会考虑一下……我想,它地碎片可以用来装饰我的宫殿。”

    “克劳斯!”面对所有龙类中最贪婪的红龙,戴尔若没有退缩。他直接喊出了这条北地强大红龙的名字,并将激荡的法术力量注入它的脑海:“这不是一个请求――服从我!协助我们击退这些入侵者!”

    克劳斯发出一声震撼了整个要塞的愤怒咆哮。他腾空而起,微微带着蓝灰色边缘的巨大双翼扇动起狂风,利爪在水晶塔上抓出长长地划痕。红龙齿间流溢出翻腾的灼热火焰。被戴尔若的无理激怒――但是大法师的力量束缚着他,红龙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愤愤不平的选择了合作。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法师!”白龙群成为克劳斯迁怒的对象,他喷出一团比火球术猛烈百倍的火焰,笼罩了一条从他身侧掠过地老白龙,紧接着一个冲锋便杀入自己制造的漫天火云中。

    接踵而来的援军是两条金属龙,这让戴尔若稍稍松了一口气。它可没十足把握再强行控制一条像克劳斯这样强大地巨龙。

    “是怎样的存在,才能造成如此的邪恶?”

    优雅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银龙漫步在自身带来地朦胧云雾中,连冰风都无法吹散。

    银龙高贵完美的身躯在雾间闪耀着银色的光辉,让她看起来宛如一座纯粹由银制成地雕像:“难怪你如此急迫的呼唤我……红龙克劳斯!法师,你竟然同时要求了邪恶红龙的帮助?”

    幸好与她同来的黄铜龙以一阵非常夸张的大叫转移了银龙的注意力:“啊啊啊啊啊!什么时候白龙也像地精一样毫无节制的动不动就生一大群,拖家带口的倾巢出动了?”

    “阿巴齐格阁下!”银龙显然对黄铜龙如此大惊小怪的态度非常不满:“难道您就不能把您的睿智使用在必要的地方么?”

    久违了的阿巴齐格撇了撇嘴,对一条龙来说这个动作很奇怪。

    他蹲在克劳斯刚才占据的位置上左顾右盼:“您太敏感了,高贵的迪妮莎女士……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谁?好像很面熟的小姑娘!”

    黄铜龙一跃而下。浓烈的金属气味立刻在风中弥漫开来。银龙迪妮莎警惕的看了正在冰原上空散布火焰与死亡的红龙一眼,没再向大法师追究――而是跟在阿巴齐格身后,乘云踏雾加入战团。

    三条古龙的加入让战局有了很大的转机。但是还不足以到扭转乾坤的地步。

    似乎还有一条龙。

    戴尔若犹豫了一下。“龙之盟誓”制造的法术通道联结着他和远方的回应者,大法师能感觉到对方跨越了空间的限制而传来的力量共鸣……有些奇怪,但是异乎寻常的强大。

    强行召唤传奇级别的古龙本身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来者越多,这种风险就越以几何级数上升――谁知道接下来出现的会不会又是一条比疤面红龙克劳斯还要残暴乖戾的恶龙?

    但是现在来不及中断法术了。暂时控制克劳斯便已经耗费了他相当多的法力,如果再度驱使法术非常规运转的话。很可能再次节外生枝。

    于是第四条龙很快出现在远方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下。那是一团轰鸣的雷光火云――速度快的让人难以想象。

    摩利尔冒着被飞石或冰寒吐息击中的危险站在墙头上,集中精神激发出手中魔杖的全部能量。灰黑色的法术能量像一道源源不绝的水线注入城下失去生命的巨大身躯,赋予它虚假的活力。霜巨人摇摇晃晃的爬起来。被解离射线烧得只剩半边的头颅歪斜着,呆滞无神的眼睛里毫无生气。复苏的活尸失去了生前的勇猛和残忍,但

    能以其毫无感情的执著给攻城者造成一些麻烦。女令它去攻击周围一切会动的东西,然后扔下原本及其昂贵。现在已经和小木棍一样毫无用处地魔杖,抽出另一支。

    头顶上巨龙的吼叫如同滚滚雷声,火焰好像雨点一样纷坠。一片燃烧的龙鳞落在摩利尔肩头,没能点燃附魔法袍,却烤焦了她的一缕头发。女法师匆忙拍掉流火并抬头看了一眼,恰巧看到那片急速飞来的咆哮电火,不禁喜出望外。

    雷云中的来者平伸着一对巨大的铁翼。隐藏在鳞甲角刺间全速运转的涡轮发动机制造出高热的气流,与冷风摩擦产生强烈地放电现象。

    一条恰好挡在这个全金属怪物前进道路上的白龙试图爬升,并且喷出一团混合着冰屑的致命冷气――那无济于事。钢铁之龙从白龙腹下一掠而过。而白龙还没来得及撤退到安全地带。

    于是大片龙血从被铁龙翼爪划开的可怕伤口中飞流直下,并被因为剧痛而翻滚扑腾的白龙纷纷扬扬洒遍了半个城头。

    如果沾到龙血就会刀枪不入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么下面那帮人就可以出发去征服世界了。

    巨龙轰然落到城楼上,不仅将几只霜蜥蜴压在他长刺的身下,还一扭头便咬住了一个正跃起在半空中的寒霜尸妖。钢牙铁嘴和硬梆梆地冰雪躯壳之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一个小孩儿贪婪的含了满满一嘴冰糖。

    冰冷深黯的火焰猛烈迸发,几乎笼罩了整个龙头。被咬住的寒霜尸妖用它狰狞的爪子奋力撕扯,力量是如此之大。竟然撕裂了坚不可摧的钢铁龙颚。巨龙一口把它吐了出去,几乎刚刚离嘴,火焰龙息便紧跟着吞没了尸妖――高热的冲击波横扫了面前地一切,爆炸、融解,一直扩散到城下,甚至在冰原上燃起熊熊大火。

    黑火仍然在龙身上蔓延,但是这种能枯萎最强壮战士体魄的招牌邪火对没有血肉之躯的构装巨龙而言甚至不如寒霜尸妖地爪子有看头。钢铁之龙晃了晃脑袋,得意地欣赏自己创造的炼狱残局。

    “别摆谱了!去消灭那些霜巨人!”摩利尔冲他喊道。

    蓝色皮肤的巨人正在挥动坚冰铸造的大锤猛砸冰风要塞的城墙。每一下都让大量石块混杂着冰屑一起滚落。

    铁龙呼啸而下,周围地冰魔蝠好像苍蝇一样被赶开。他一边俯冲一边改变形态,最终完成变形的时候正好踩在砸墙者头上。论体格强壮就是在巨人的各种后裔中也数得上地霜巨人在他脚下脆弱的有如婴儿。打个比方来说,就好像一个刚离开战士学院的菜鸟碰上了限量加强版的铁魔像。

    霜巨人被一下子压到城墙上自己制造的凹坑中,而四十七则在他的骨折声中发力跃起,伸直瞄准的右臂上,联装巨炮狰狞的反射着火光……

    巨响和硝烟中。正面挨了双管齐射的霜巨人几乎被打成碎渣。连他曾经的所在之处都被一炮夷平,簇拥着他的冬狼们也血肉横飞,支离破碎――可惜了那么多好毛皮。

    重型臂炮的反作用力让构装巨人也在半空中仰身改变了一下姿势。恰好翻过另一个咆哮着攻来的霜巨人。四十七顺势从后面一个勾拳击在他的肋骨上,体重超过七千磅的霜巨人被这一下硬生生打得飞了起来,而且紧接着在已经成为战场主旋律的机械怒吼声中被铁拳上旋转的链锯活生生截成了两段儿。

    “那是谁?那是谁?”黄铜龙阿巴齐格以干瘪老头子的形态站在城墙上兴致勃勃的望去。他刚刚给自己和够资格跟寒霜尸妖周旋的战士施加了“防不死生物结界”,然后又以一个魔法力场暂时困住不断制造尸妖衍体的空旷之影,缓解了眼下的危局之后便开始不务正业了:“我总觉得他有点面熟!以我阿巴齐格大人的卓越记忆力,怎么可能想不起来了呢?”

    最先登上城墙的空旷之影爆发出黑色的枯萎火环强行驱退已经击中它多次的克洛伊和珍,这让它恐怖的身形都稀薄了不少。在这两人面前,空旷之影无论如何隐藏身形都没有办法偷袭到她们,不管是穿行于地面和墙石之间,还是制造肉眼无法看穿的魔法黑暗――但是没等它转移位置,.火元素也扑上去死死缠住它,空旷之影刚刚突出火墙,迎来却是暴雨般的魔法光束攒射――终于不堪承受,爆裂成飘散的黑烟消失,只留下一些死寂的冰冷灰烬。

    因为没有预料到会出现如此强劲的不死生物,所以即使是欣布和克洛伊,珍等人联手,要消灭它们也相当费力。

    “他是四十七,尊敬的阿巴哥大人!”虽然米利亚实际上也没见过巨人化的四十七。但是她已经领教过这家伙给她带来的太多惊奇了:“不过这些事情还是等战斗结束后再说吧!”

    “哦?居然是那个铁皮小子……嗨!我是阿巴齐格!”黄铜龙身上的袍子迎风抖开,再次伸展成巨大地双翼――冲向包围着红龙和银龙的白龙群。

    另外一只空旷之影击破囚禁它的力场监牢后立刻选择了撤退。就算是被呼啸的冰风影响,这种不死幽魂的狡诈也远远超过其它怪物。

    很快,最后一名霜巨人也被四十七像砍树一样打倒。足以轻松摧毁一座城市的霜巨人部队在他面前比一群待宰的绵羊强不了多少,甚至没资格给

    稍微大一些的麻烦――就算双方都靠体格吃饭,重量结者之间地差距也还是很明显的。

    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一场让人瞠目结舌,却又没什么悬念的战斗。

    剩余的白龙纷纷远去。宣告对冰风要塞的进攻再一次失败。

    意犹未尽的四十七落到摩利尔身边,变成接近正常人的体型。

    “你又去哪儿溜达了一圈儿?”摩利尔瞥了他一眼――嗯,这笨蛋看起来倒是容光焕发。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四十七一摊手,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三条古龙。

    阿巴齐格和迪妮莎很快落了下来,就算他们在战斗中受了一些伤害,变成人形后也完全看不出来。银龙变成了一名身穿银色紧袖丝袍,风姿绰约地金发女士,肌肤白得像雪一样。足以羡煞无数贵妇少女,她的目光始终留意着红龙克劳斯;黄铜龙则仍然是那个蜡黄脸色的老头儿模样,他一落地就大踏步向四十七走来:“你居然是我在喧嚣沙漠见到地那个构装体?真是该对你刮目相看了。来来来,再变一次给我看看……”

    四十七一脚挑起起一柄锯齿大剑将它踢向阿巴齐格,剑柄上还牢牢抓着一只断手:“你不是一直想要这种双手剑么?给你,现在你可以尽情的捡一捆拿回家去了!”

    只有克劳斯依然保持着巨龙的形态。他落在一座被霜巨人投石轰塌的半截塔楼上,身周环绕着魔法防护的微光。覆盖全身地石头皮肤也没有消退,长长的尾巴一直盘到地面:“啊哈……又一个值得关注的强者。”

    红龙低着遍布疤痕地头颅,狞怖的样子配上他深邃如渊的眼神。竟然给人一种睿智的感觉:“虽然我并不认为你是一条龙,但我也不认为你是一个简单的构装造物。那么……强悍的钢铁战士,你为什么要与这些卑微软弱的人类为伍呢?”

    “正是那些‘卑微软弱’的人类给你留下了脸上的伤疤,也正是他们此刻束缚着你,强迫你为他们服务。”银龙迪妮莎反唇相讥,一点也不给同类留面子,或许她根本也不认为红龙是自己的同类。

    克劳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是最终容忍了这个冒犯:“哼,你不妨和人类离的更近一点儿,银龙。反正愚蠢是没有下限的。”

    “看到你们刚才卑微的抵抗之后,我现在倒是有些兴趣等在这里了。”红龙飞到要塞最高处蜷起身子:“大概用不了多久,我就将见证这座小城堡的彻底灭亡……我想,这将是一次值得回味的愉快记忆。”

    “虽然那条‘老麻烦’红龙每一句话都充满了邪恶的味道……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必须承认,他的预言很有可能实现。”在水晶塔的会客厅中,银龙迪妮莎直言不讳。

    “没错。居然连‘空旷之影’都出现了……天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更多?还会有什么?”欣布沉着脸:“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必须尽全力找到它,否则就算最后我们胜利了,整个大陆也会因为这些怪物而遭受无法承受的惨痛灾难。”

    戴尔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摩利尔。从上次的经历就可以得知,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场以性命为赌博的冒险。

    摩利尔想了想,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四十七。

    “那么就抓紧时间吧。”很快,女法师无所谓似的说道:“等到下一次进攻来临就麻烦了……”

    “你们要去哪儿?”四十七突然抬头:“你们在找什么?我倒是在追‘凯丽’的时候到过一个有趣的地方,结果还没玩够就被一个混蛋的声音喊回来了……对了,谁能告诉我,那个混蛋是谁?”

    很显然,没人想回答他。

    摩利尔把手从四十七胸前收回。

    这种窥视他人经历的法术按理说是应该用手按着受术者的头――现在摩利尔可以肯定,四十七这家伙过去、现在、乃至将来都是不会用脑子思考的。

    戴尔若及欣布等人也通过心灵连线看到了摩利尔让他们看到的东西,脸上都变了颜色。

    “你还能找到那地方么?”欣布肃容问道。

    “那谁知道。”四十七摊了摊手:“或许可以吧。”

    “不,我们不能就这样去那里。”戴尔若摇头:“或许那里对……对摩利尔的钢铁武士来说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即使是你,欣布大法师,进入那里的话,力量也必然会被飞速削弱。”

    “没问题,我可以自己去……”四十七说到半截,被摩利尔暗中狠狠踩了一脚。没事逞什么能?

    “为了对抗那里的邪恶,我们可以祈求辉煌之主的帮助。”一旁的珍冷淡的开口:“合我和米利亚、菲欧娜三人的力量,或许能求得非凡的神恩来抵御。但是……我们至少需要一个临时神殿。”

    “你看什么?我长得很像临时神殿么?”四十七盯着菲欧娜,米利亚拉住她的手。

    “这么说得有一个交通工具?”大法师皱着眉:“水晶塔已经无法移动了,而且要塞也必须留下足够的防御力量……至于交通工具……”

    一个冰封骑士团的战士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

    他的神色有些古怪的紧张:“很抱歉打扰你们。但是戴尔若大师……我想最好您能出来看一看。”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四回合 魔法船

    本来准备小憩一下的红龙克劳斯也半抬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凛冽的寒风中,从远处沿着白雪皑皑的山脊飞来的“怪东西”。

    和白龙群的战斗虽然激烈,但是还不足以让久经沙场、老谋深算的克劳斯觉得疲累。人类法师使用一个用其独特手法强化过的超级法术有效的束缚了他,不过效果并没有完美到让红龙为其殊死奋战的地步。克劳斯实际上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傲慢轻蔑,他试着分析这个施加在他身上的法术是如何运作的,甚至决定必要时可以多留一些时间――人类法师总有些精巧的构思和把戏……奇妙,而且相当有用。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个正在接近冰风要塞的“怪东西”也是如此。

    警戒哨上的卫兵当然没有红龙那种比猎鹰还要敏锐的视力,不过他们有恒定“鹰眼术”的观察工具。

    不速之客虽然并不是从北方冰川方向过来的,守卫们还是高度紧张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它在寒风雪雾中越来越近,慢慢清晰。

    那是……一艘船?

    一艘在空中飞行的船!

    接到守卫报告的戴尔若等人来到要塞顶层的塔楼上,观察着那艘奇异的船舶。

    “这究竟是什么?”菲欧娜手按剑柄:“真古怪!”

    “少见多怪。”四十七手搭凉棚――虽然这种动作根本没什么意义:“明明看起来很眼熟么!”

    “哈。”克洛伊也打了个响指:“船上的家伙们居然在打旗语请求停泊……我想,是不是让那条红龙挪个位置?”

    绝顶剑客地眼神果然比旁人要更好使些。

    很快。“飞船”便停靠在要塞顶部附近。克劳斯故意从离船身很近的地方掠过,带起强烈的逆风,但是稍微有些扁平的长长船身几乎完全不受影响,连高高竖立的三根桅杆上半开的船帆都没有被拂动――那并非是由厚实布料制成的普通船帆,反而纷纷反射着流溢的金属光泽,连红龙的身影都在这些光洁地表面上一掠而过。

    船身上也覆盖着样式奇特的钢铁部件,与原本的木质船体交错勾连在一起,魔法晶石错落有致的按照一定规律镶嵌在船舷上……四十七说的没错,整艘船无论其本来面目。还是改造后的金属风格都相当眼熟。

    “是寄居蟹号?!”

    果不其然,随着摩利尔话音刚落,戴着华丽而又可笑帽子,两撇小胡子也又光又亮的塞蒙便从船舷上探出头来:“嗨,我是‘寄居蟹号’魔法飞行船的船长塞蒙?哈瓦利安,请问哪位是戴尔若大法师……哇,这不是四十七先生和摩利尔法师么!果然在这里见到你们了!真是很高兴!”

    以他为首,大副罗尔。二副,甚至本应该跟着弗雷斯地奴隶水手二十六等水手都顺次从舷梯上爬了下来。大多数人都偷眼看着不远处的克劳斯,不过比起一般人见到红龙时甚至会精神紧张到崩溃的样子已经好很多了――毕竟他们也是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了。

    “不错嘛。”四十七上下打量着寄居蟹号:“看来把我的船交给你打理是正确的。”

    “是啊,四十七阁下。”二副不失时机的讥讽了一句:“如果不是撞上天大的好运,现在您这艘船已经沉在大沼泽里成为鼠人地神殿了。”

    “嗨!”在船员面前威信越来越低的塞蒙有些挂不住,大概也担心四十七会因此给他一巴掌:“我能有什么办法?那是一个大法师!在他面前,还不是想把我们怎么捏就怎么捏?”

    “大法师?是不是一个糊涂老头儿?”摩利尔虽然这么问,不过心中基本已经确定了――能把寄居蟹号改造成这个样子的。就算在全盛时期地阿古斯帝国,也没有多少人做得到。

    “是啊,没错……”塞蒙也回头看了一眼气派的魔法船。并对它能吸引众人的目光颇有些洋洋得意:“离开深流城之后,我们就去了南方,本来是打算在瓦坦城淘换一些构装机械贩卖的,结果没想到那位大法师突然来到船上,说什么……说什么这是一艘古老的魔法船。而且听说这艘船是您地之后,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我们连人带船一起弄到沼泽地去了,还说要将船全面翻新……说真的。那时候我真以为他居然不顾您和四十七先生的威名,要把寄居蟹号强行抢走呢!”

    塞蒙不愧是个讲故事地好手,将众人的注意力从魔法船吸引到自己身上:“……就这样,真没想到,那位基斯凯因大法师和他的助手很快就把寄居蟹号改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叹为观止啊!”

    的确,虽然阿古斯帝国的构装技术早就在大陆闻名遐迩,创造了很多神奇的装备,但是如此巨大精妙的构装船还是不禁让戴尔若欣布等人暗自惊叹――果然名不虚传。

    “哦,您就是深流城的戴尔若阁下吧!”塞蒙注意到大法师,摘下帽子漂亮的向他行了个贵族礼:“是这样的,基斯凯因大法师几天前认为北方可能会有大麻烦发生,于是就放我们离开沼泽,派我们来深流城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结果听弗雷斯先生说您去了冰风要塞,这不,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他预料的看来没错,这儿可真冷啊!”

    “我听说过这

    凯因大法师。”欣布看样子对油头粉面的塞蒙好感他为什么没有传讯给我们?”

    “如果您听说的多一点,”摩利尔笑了一下:“就应该知道这位基斯凯因大法师如果忘记做什么事情,是绝对不奇怪的。”

    “哈哈哈。您真了解他,摩利尔法师。”塞蒙干笑着摸了摸头,从声音中能听出来他对那段和基斯凯因在一起地日子绝对是心有余悸:“对了,四十七先生,基斯凯因大法师说这艘船只是半成品,要想最后完成还需要您的力量……它将得到质的飞跃!到时候,无论运输士兵还是补给货物,都不是问题!”

    “是么?”四十七抬腿朝船上“咣”的踢了一脚:“好啊,这下我们有交通工具了。”

    “这东西怎么用?”四十七站在寄居蟹号的驾驶舱内。面前是一个方柱形的操纵台――对摩利尔来说倒是算不得什么新鲜东西。

    “我想,就跟你活化那些破烂儿的时候一样做就可以了。”

    塞蒙在门口把脑袋探进来:“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四十七先生,您不再考虑一下?”

    听说居然要利用这艘船深入极北之地的冰川之后,塞蒙的得意之情便迅速消失了。他自认自己地本职工作一直是商人,或许有时候不那么本本分分――可是就算再怎么说,他也没准备要做一个去“美丽新世界”探险的开拓者。

    “考虑?考虑什么?”四十七满不在乎的在控制台上敲了敲,魔力的火花迅速顺着繁复的纹路传播出去:“准备出发!还有,这艘船的名字……从今天开始。它叫做‘报应’号!”

    随着四十七把手放在操纵台上,悬浮在要塞上方的构装魔法船颤动了一下。

    蓝白色的电火从四十七掌心迸出,奇异充沛地能量让控制台从上到下迸发出耀目的光华,使得方柱好像变成了半透明的晶状发光体――几乎是一瞬间,电光便传遍了每一块阿古斯金属部件,粗大的船桅上魔法晶石接次亮起,半开的构装船帆也因为浸透了能量而完全张开,坚硬的金属片竟然在魔力的催动下好像真的船帆一样迎风鼓荡起来……

    无论船上船下。每一个目睹此景地人都啧啧称奇。

    欣布扶着船舷,能量的流转让她感觉到一种电击般的酥麻感从手心传来,但是以她之能。竟然也无从分辨这种能量地性质,更别说试着捕获它了。

    整艘船现在已经和四十七联为一体――大量的构装部件错动,变形,重新分解组合,从内到外的改变着魔法船。

    船体后部新构装出来的奇怪推进器突然喷出激荡的热风。刚刚被四十七改名为“报应号”地飞船猛地往前一冲。桅杆在山壁上擦下大量烟尘碎石,让在要塞平台上观看的一干人等纷纷躲避,也让船上的乘客全都站立不稳。

    “嗨!别瞎胡闹!”摩利尔摇晃了几下。险些摔倒:“塞蒙,你来掌舵!”

    片刻之后,报应号终于比较平稳地启程了。除了戴尔若和红龙克劳斯留下来帮助守卫要塞,提防怪物群的再一次进攻之外,欣布、克洛伊、两条金属龙、女圣武士们等最强者全都搭乘着这艘船,向北方进发。

    报应号很快穿出了云层,升到无雪的高空中全速前进。

    寒风更烈。空气中被魔法船涡轮热风溶解的水分稍离之后又被低温迅速凝冻,在船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尾迹――所有船帆都满张着,不管风向如何,都能被其聚拢,提供维持报应号升空的巨大浮力。

    “我还以为我这一辈子见过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阿巴齐格站在驾驶室的舷窗前,眯缝起眼睛盯着水晶窗上不断凝结又不断被船体热量溶解的冰雾:“真想不到阿古斯那帮小子能弄出这么帅的东西!看来真是小看这些邻居了……有机会一定要再去转转才行!”

    “我想您现在去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尊敬的阿巴齐格阁下。”摩利尔抚摩着带着丝丝暖意的金属驾驶台,要使用构装技术彻底改造这么大的一艘船,估计基斯凯因已经把阿古斯的每个耗子洞都掏遍了:“一直向北,塞蒙。我得去休息一会儿了……”

    离开前她再次警告四十七:“你可甭想乱驾驶,我们现在可是在上万尺的高空!”

    四十七无谓的耸了耸肩,看向冰霜覆盖地船头。

    塞蒙只好继续掌舵……他又想咬手指甲了。

    报应号穿越重重迷雾冷风。看不见下面的山峦冰川。也看不见上方的日月星辰――几乎是在一片浑沌中前行。

    “还有多远?”欣布结束了休息和法术的准备工作,向同样刚刚回到驾驶室的摩利尔问道。

    “我想差不多了……”摩利尔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准备下降吧。”

    巨大的冰川在脚下逐渐清晰。不知道有多大,也不知道有多厚的坚硬冰盖无边无际的延伸出去,有些地方裂出横贯地表,蜘蛛网一样深不见底的渊涧,有些地方地黑色坚冰又相互推挤着,堆积出不亚于世界之脊山脉的高峰――展现在报应号上众人眼前的,只有一片空旷茫然的死寂和荒芜。

    “这里的环境已经接近负能量界了。”银龙迪妮莎皱眉说道:“人类,不管你们要对付什么……

    严寒本身就足以击垮你们。”

    “所以那些圣武士女孩还在祈祷。”摩利尔往后舱瞥了一眼:“我们大概很快就要进入它的领域了。到时候只会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希望她们的方法能有效吧……”

    一阵雷鸣般地巨响从大地深处传来――即使在报应号封闭的舱室里,这声音也毫不留情的穿透耳膜,震动心脏,让灵魂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是地壳被冻裂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飞行物体在报应号前方掠过――白龙。比那些围攻冰风要塞的白龙还要大上许多。

    “嗯……我们是不是考虑一下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塞蒙把舵轮攥得紧紧地:“我想,爬升绕过这里应该是个好主意……”

    “不行。”四十七断然打消了他的妄想:“我相信入口就在这附近!”

    他抬手按在方柱控制台上,明亮的火花闪烁中,整个报应号开始进一步构装:“怕什么?只不过是一群会飞地大蜥蜴而已!”

    幸好两条金属龙宽宏大量,没因为这句口不择言的话和他计较。

    随着报应号继续前进。他们能看见的白龙也越来越多。龙群在参差不齐的冰峰间盘旋,似乎对飞来的魔法船毫不在意,但是又似乎在悄悄地尾随――一直跟着报应号进入一个巨大无比的峡谷。

    这道峡谷本身便是一个威严壮丽的奇迹。

    似乎能一直接到天边地冰崖好像两条神在地面上划出的黑线一样延伸出去,相交在无尽的远方。下面黑黝黝的,能冻僵一切的寒气翻滚着从深渊中涌上来,就是改造之前也算得上大型船舶的报应号漂浮其上,如同一粒小小的尘埃。

    冰壁上遍布着奇形怪状的裂隙,锯齿狰狞。白龙群就在这些裂隙和孔洞中穿进飞出。灰白的冷光照在连绵的冰峰上,却无法进入幽暗深邃的渊底――偶尔隆隆滚落的,是冰块。还是岩石?

    “啊,我的经验告诉我,情况看起来有点不妙。”阿巴齐格摸了摸他钢硬如针的黄胡子:“得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计划?”四十七将一道电火从控制台上扩散出去,有如一次强有力的心跳:“全速前进吧!就在前面!”

    “他说的没错!”摩利尔扶住驾驶台:“大家抓紧!”

    随着陡然加速的报应号上所有推进器都喷出长长的尾焰,船帆也迸发出闪耀的光芒――白龙群像是得到了什么人一声令下似的。全部振翼飞起,朝着魔法船汹汹杀至。

    冰寒的龙息一团接一团的喷在报应号上,在那些运作转动的机械上结出冰层。随即又在它们运转产生的热流中崩解。这些庞大的白龙似乎没有作为古龙所应有的智慧,吐息过后便欲冲上来用爪子和尾扫摧毁飞船――

    疾驶的报应号上,两舷轰鸣不断。

    在四十七的操控下从船身两侧伸出的构装排炮给了龙群相当大的伤害,不知道四十七是用什么做炮弹的,反正那些从钢铁炮口中吐出的火焰形成了不可逾越的破坏之墙,从两边接近的白龙在嚎叫声中被轰的龙鳞乱飞,巨大的翅膀都扯成破布般一条一条儿的。

    一条白龙咬住报应号的桅杆,撕咬着上面的金属船帆――让船身摇摇晃晃起来。

    “找死!”四十七想飞出去亲自教训它,但是被摩利尔拦住了:“这艘船还需要你的能量!”

    “我和阿巴齐格去替你们挡住白龙群!”迪妮莎转身向舱门走去:“也算是完成戴尔若法师呼唤我而来所要求的服务了!”

    正试图折断船桅的白龙身上突然迸出一圈儿血雾。巨龙一下子放开报应号,向天空飞去――但是它只扑动了两下翅膀便失去了平衡。小盾牌一样的鳞甲抖动着,源源不断的龙血从来裂的缝隙中挤压出来,好像白龙正在用自己的肌肉骨骼压榨自己的血管一样。

    迪妮莎盘旋着,昂首审视正在痉挛爆裂的白龙,看着它随着痛苦的嚎叫而撕裂收缩。等到白龙的吼叫微弱到被毫无意义的肉体压榨声彻底掩盖,完全失去生机,向峡谷大渊深处坠落的时候,它的身躯已经比生前差不多缩了一半儿。

    寒息笼罩着银龙,但是对她来说不过是一阵凉风。

    迪妮莎好像舞蹈家一样优美的回旋,让两头一前一后冲向她的白龙险些撞到一起。银龙优美的身躯伸展着,在一阵闪烁的魔法微光中消失无踪――但是致命的法术能量依然在她的吟唱间运作凝聚,很快,能麻痹最强壮生物的龙息紧跟着降低抵抗力的咒语从虚空中喷射而出,让三条白龙失去展翅飞翔的能力,无助的像石头一样掉了下去。

    阿巴齐格用闪电之环和蓝色火焰护盾围绕着自己,他并不讨厌肉搏,正相反,就算是看起来比他还要大,还要有力的白龙,也很难在经验丰富的黄铜龙爪下支撑多久。

    通过心灵感应,他的声音回荡在报应号上众人的脑海里:“接下来看你们的了!人类!”

    “我们继续前进!”把注意力从后面的战局上收回来,摩利尔督促着四十七,驱动报应号驶向深黯幽远的大峡谷深处。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五回合 世界尽头

    三名女圣武士都已经接近精疲力竭。

    但是她们的表情依然坚毅――从甲板下传来的机械运转声低鸣着回荡,好像在为她们银铃般的祈祷声做伴奏。

    报应号尾部的船长室现在确实已经成为了一个临时的辉煌神殿。三人手拉着手,围绕着阿蒙拉的日轮圣徽跪坐着。她们的手心都在微微冒汗,使得彼此之间的联系有些湿滑,但是她们的心灵之声却已经混同一体,紧密融合,以谦卑、忠诚、赞美之心呼唤着统御一切光明的阿蒙拉。

    由一大一小两个同心圆组成的金色圣徽平置着,虽然甲板在震动,但是圣徽却安安稳稳,好像镶嵌在甲板上了一样。笔直的光辉从徽记中升起,一直到三名圣武士的额际才减弱消散。

    米利亚完全不受舱壁外面呼啸的冷风和咆哮的白龙群的影响,甚至对崩裂了舷窗而流溢进来的冰寒龙息都一无所闻。辉煌之主的圣力保护着她,令女圣武士沐浴在温暖、充满勃勃生机的阳光中――阿蒙拉的澎湃神力穿越了无数的空间,好像双日一样照耀着她,抬手可感,仰目可见。

    珍和菲欧娜就在她身边。这不仅仅是通过拉着她们的手感觉到的,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延伸和升华。她们的声音和灵魂呼应着她的,共同形成了一块小小的磁石,吸引着重重虚空之外的神恩源源不绝的降临。

    阿蒙拉正在注视她们。这让米利亚稍稍有些畏缩,因为不管信仰如何坚定忠诚。她仍然害怕自己心灵最深处地软弱暴露在神面前――就像跌破了膝盖的小女孩渴望父亲的怀抱,却又畏惧父亲的目光一样。

    神的目光并没有彻彻底底的穿透她。这不是威严的审视,而是慈祥的守护。

    光柱中逐渐凝聚出无比辉煌的一点,形成了一个微缩地太阳。它照耀着整个船长室,消除了每个寒冷阴暗的角落。

    似乎永远在向远方延伸的大峡谷好像终于到了尽头。两侧的冰峰雪崖已经不再是白的,而是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闪烁着好似黑曜石一般的冷冷光辉。它们冷漠的耸立着,上面是昏黑晦暗地天空,下面是幽寒恐怖的深渊。而充斥其间的,则是永无止境的冰风,和漩涡一样流转的沉沉雾――在这一片最冷的黑暗中,报应号发出微弱的光,好像一个顽强的旅人,逆风跋涉。

    “不管那些圣武士们在做什么,希望她们能快点。”

    赛蒙跺脚、搓手、哈气,现在已经不敢长时间掌舵了。因为他害怕自己地手会被冻在舵轮上。

    不光是舵轮,连驾驶室的天花板、四壁和地板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雾气从头到尾包裹着报应号,每一次抚摸都让船体更加寒冷一些,连发动机产生地热量都被牢牢锁住。估计要不了多久,整艘船就要成为一个大冰雕了。

    “没错,就是这里……我也感觉到了。”欣布面色严肃的看向前方,随着魔法船的行进,渐渐形成好像一个深幽大洞般的扭曲空间:“红袍女孩。准备使用‘防护寒冷伤害’卷轴吧,克洛伊,把圣武士女孩也叫到驾驶室来。来不及等她们的通神仪式成功了――”

    话音未落,明亮热烈地光辉便像水一样顷刻间溢满整个舱室。

    冰霜在这太阳般的光芒照耀下迅速消解,逐退了几乎已经统治了整艘魔法船的酷寒。报应号全身上下发出噼啪地碎裂声,那是冰层在神圣的光辉照射下迅速融化产生的副效果。包括赛蒙在内,每一个人都感到无比的舒适。就好像一个在冰天雪地中奔波良久的行人终于坐在暖暖和和的石头小屋火炉边的躺椅上,手里还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只有四十七晃了晃脖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钢铁摩擦声。对此感到很不舒服――当然不舒服,结在他身上的冰都化成水了!

    报应号的每片船帆上都反射出一个辉煌的光点,证明着魔法船上空不可思议的出现了一颗微型太阳。

    光照在船上,光照在黑暗中。报应号笼罩在炽热和严寒交击而成的浓烈烟气中,一头扎进峡谷尽头的漩涡,或者说那片黑压压的迷雾里压根就蛰伏着一只狰狞怪兽,张开大口一下子便将自带太阳的报应号吞了下去。

    这是连双日都无法触及的世界尽头――不能有光。

    这是什么地方?

    从空间漩涡里穿出来的报应号上,几乎每个人都有着这样的疑问。

    风止息了。极目望去,一片茫茫的冰川――炫目夺神。空气变得凝滞厚重,好像透镜一般挤压着近景和远景,那被空气扭曲光线弄得重重叠叠的冰原也掺合进来,加劲儿的折射,反射,总之不让人看上几眼就头晕脑胀誓不罢休。

    船上的人们来到甲板上。米利亚仍然拉着菲欧娜的手,阿蒙拉赐下的光辉将沉重的疲惫从她的肉体中驱逐出去,重新注入鲜活充沛的力量。

    “感谢辉煌的我主,于黑暗和惶然中赐予我们不朽的光明。”

    珍自言自语的祷告了一句,似乎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听。

    这地方和摩利尔通过魔法预示看到的一模一样。她抬起头,神力太阳在桅杆顶部有些怪异的悬浮着,点点雪花飘洒下来,但是没等落到报应号上便在烈烈光

    弭无踪――深吸一口气,一种熏然若醉的感觉无端涌

    在极低的温度下,空气凝结形成的,淡蓝色的雪花。

    报应号在这一片苍茫上行驶,好像一只孤雁。

    欣布询问的目光看向摩利尔,摩利尔微微点头。

    法术能量无声地向她们身边聚集。蓄势待发。只要一个单字,一个手势,她们便能燃烧天空,崩裂大地――它的威力,两人早在联手使用预言魔法侦测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到了。

    除了驾驶魔法船的赛蒙之外――天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想啃脚趾甲了,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不过不包括四十七,严格意义上说他也不算人。他正扶着船舷注视着下面的无尽冰川,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他从这片枯燥的冰冷中发现了别人没意识到的趣味一般。

    远比不上先前的旅途漫长。一座上千尺高的冰山微微闪烁晃动着,冲破了空气和冰原营造出地层层幻象,出现在苍白冰冷的地平线上。

    冰山的前方有一个小小的影子。

    报应号减慢了速度。钢铁撞角反射着头顶的阳光,渐渐向那个人影逼近。接近到足以消除空气影响的距离之后,巧颜笑靥的凯罗便坐着法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天不见,她似乎又成长了不少。这是一种从内到外的转变,似乎在预示迷雾女士神性地进一步回归。苏醒――看样子,她已经吞噬掉欧沙利文身上的神力了。

    摩利尔看了一眼旁边的四十七,发现他似乎没有注意凯罗,而是入神的盯着她身后的巍峨冰山。阳光照耀在冰山上,如同擎烛走过暗巷,稍纵即逝的光亮间,那厚重的冰壁下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什么东西。

    “大家小心些。”欣布低声警告其他人:“她地力量比在头骨港的时候要强大的多……绝对今非昔比。”

    摩利尔站上船头。

    “我现在已经有点不敢确定了。”她地声音中带了一丝软弱的情绪。因为她现在完全无法在凯罗身上感觉到一丝一毫曾经属于那个在雨城开店的小女孩的气息:“我穿越了半个大陆来试图弥补我曾经的过失,拯救我地朋友……尊敬的女神,您能否诚恳的告诉我。这一切是否还有希望?”

    凯罗掩口而笑。

    “摩利尔姐姐……向谎言女神要求诚恳地回答?你果然一直都没有变呢。”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店里都没跟我打招呼,真是小气。”凯罗接着说道:“只是看了看药水,又看了看我,转身就走了――哎呀呀,我想。那时候你一定很不信任一个黄毛丫头制作的魔法药水吧?”

    法杖载着她优雅的转了个身,雾气划出一个圆形的尾迹,随即冻成细碎的冰晶飞扬撒落:“你看。我记得所有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和那个小女孩又有什么区别呢?你难道不为一个平凡的小女孩居然能成为一名高贵的神明而为她由衷的感到高兴么?”

    “欺诈的谎言和虚假的幻觉从来就不是高贵的行为。”珍说道,燃烧着圣焰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凯罗,好像能看到她一样:“用无辜者的生命去点燃您那早已熄灭的神火,只有该诅咒的邪神才会这么做!迷雾女士,不管您打算干什么,您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威胁到北地,乃至整个大陆的安全!请您停止,否则的话,我们将不得不在这里消灭您!”

    “哎呀呀……真是义正词严。”凯罗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屑的味道:“都说阿蒙拉的女儿们的美貌和智慧是成反比的,看来确实有几分道理……虽然也不见得有多漂亮就是了。如果有一天阿蒙拉突然陨落了,那么你们必然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挽救他,我说得对不对呢?难道你们就不是无辜的么?在关于牺牲凡人来成就神这一点上,标榜正义的阿蒙拉和被你指责为邪神的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恕我冒昧,迷雾女士。但是我不想听您砌词证明您和辉煌之主之间的相似性。”欣布的长发无风自动,银色的火焰在指掌间燃烧着:“我只想知道……您是否要唤醒应该永远沉睡于此的古老存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很抱歉,恐怕您也只能沉睡在这里了。”

    “哈哈哈!”凯罗朗声笑了起来:“凡人们,你们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呢!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神眷,就以为可以和真神抗衡了么?”

    她在法杖的承托下向后退去,朗月般地双目灼灼。目光中带着只属于神的威严:“神要做什么,凡人根本无资格过问!如果你们执迷不悟的话……”

    “动手!”欣布的身影一瞬间自报应号上消失,紧接着便出现在凯罗身边。她高举一柄完全由火焰凝成的银剑,以一个魔法师不可能做到的迅捷准确斩了下去。

    摩利尔这一次没有阻止欣布。她反而在欣布动手的同时便伸手指向凯罗,将一片绿色的能量光幕倾泻到女孩身上。这是她早已准备好的战术,利用次元锁地力场阻止迷雾女士再次传送离开――这样,她就可以试着抓住凯罗……仅仅是试着。

    魔力结界同时笼住了欣布和凯罗,但是银剑却被凭空出现的冰晶球体挡住。雾气形成的冰壁不仅阻挡了欣布的攻击,而且在虚空中延伸出

    囚禁其中。

    这个寒冰监牢阻挡不了风暴女王很久――不过已经足够了。

    封锁了次元传送效果的绿色力场同样影响了欣布。她举剑向冰牢猛砍。只一下就让冰球出现了长长的裂隙,只要再来两下就能击碎这个神术的效果……

    但是凯罗继续退向身后巍峨的冰山,越来越快。

    “阻止她!”摩利尔地法术手掌和女圣武士们的圣光击接踵飞向凯罗,还有飞燕般掠出的克洛伊和好像披了一道火焰披风般扑出的四十七――但是全都迟了一步。

    与一头撞上冰山的四十七造成的效果相比,魔法拳头和圣光飞弹的破坏力简直微不足道。他在凯罗消失的地方撞出一片蜘蛛网般地稠密裂痕,大块大块的碎冰好像山崩般从冰崖上滚落。

    “你知道么?我本来选择的是你。”

    隐入冰崖地凯罗在摩利尔耳中最后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球形冰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十字形裂痕,然后整个屏障轰然碎裂。欣布浮在空中飘了过来,因为仍处在微缩太阳的影响区域内。她并不需要分出多少力量来应付可怕的酷寒:“真是见鬼!这怎么可能?”

    克洛伊在迸飞的冰碴上轻点借力,三两个起落便回到报应号上,手中地光能剑漂亮的挽了个剑花儿刷的关闭了:“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一手抓进冰崖地四十七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浑身上下都开始爆出铿锵的金属交击声,仿佛在炒满满一锅铁爆豆似的:“掘地三尺把她挖出来就是了!”

    “不对……”欣布抬头看了好像高到能接天的冰山一会儿,突然叫道:“快闪开!”

    “塞蒙!转向!”摩利尔回头大喊,她也看出来冰山的异常了――就算四十七再有力量,现在冰山产生的整体震动也绝不可能是他造成的。

    四十七抓附的冰壁也碎裂了。以他造成的凹痕为中心。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裂缝开始在冰上出现,拳头大、脑袋大、脸盆大、直到桌子大乃至房子大的冰块开始争先恐后的脱离冰山。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到最后光是那剥落的冰层规模都似一座小山了。

    “多米诺骨牌?”四十七被冰崩砸了下去,但是很快就在刺耳的钢铁变形声中撞碎落冰以构装巨龙形态飞了起来:“规模可够大的!”

    崩离纷坠的冰块彼此撞击碎裂。冰崖塌落的巨响掩盖了一切,坠冰甚至在自己下落的过程中就开始散裂解体,同时爆云般的冰烟雪雾从冰山脚下逆冲上来。托着碎冰翻滚不休,最后下落的冰块已经和上升的冰块搅在一起,形成恐怖的动态平衡。连巨龙四十七都裹夹在其中难以自控,正在急转远离的魔法船要是没有欣布施放的力场护盾阻挡了大部分横飞的冰块,说不定已经在这场可怕的冰爆中被倾覆。

    滚滚冰啸中传来一个声音。最初它仿佛只是一个在冰块撞击的杂音中偶然产生的低语,在坍塌的冰山间回荡着扩散,每一次震荡就更响亮一点,搅动空气,激荡冰尘,顷刻间便响彻这一片由寒冬统治的天和地,诞生了一场宏大至极的风暴――冷的超乎所有想象。

    报应号上空的太阳跳动了几下,勉强稳定下来。大爆炸般向外扩散的寒风中是不计其数利刃般的冰晶,海啸般横扫了整艘船,留下成千上万的细碎划痕――阿蒙拉的神力炽阳抵消了冰风暴相当一部分威力,否则超自然的寒冷风暴绝不仅仅是将其推离这么简单。

    风暴中的四十七全力开动推进器,直冲而起,逆着滚卷翻涌的狂风冰暴一飞冲天。

    他带起一道长长的螺旋形尾迹,来到冰山风暴的上空。

    断绝生机,毁灭一切的冰风龙卷已经彻底成型,像个庞大无比的活物一般尖啸嘶嚎。在这场不可想象的飓风核心,有什么东西开始移动。

    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突如其来,雷电一样劈进四十七的思维。巨龙的全身都在微微振颤,每一个零件,每一块钢铁,每一个金属原子中都有某些东西从旷古的沉睡中苏醒了,无数微小脉冲聚合成电流,一道道电流再组织成震波,从爪尖尾梢冲进脑海交汇――

    那依稀可辨的,千尺高的类人形体以风暴为衣,每一个动作都带来一场狂风,每一次呼吸都造出一场寒潮。四十七盘旋着,红火的眼眸紧盯着这个真正的巨人。

    敌人。这个单词像四十七本身一样在空中悬浮着,反复冲击他的精神。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那是根植于程序中枢里好像理想者编撰的“机器人三定律”一样的最初、也是最终的命令。

    这是他的目的,他的生存意义,就像他以往第四十七次从战斗机甲培养室中诞生时被赋予的意志一样――消灭敌人。

    而且他还知道这个敌人是什么。

    不是铁巨人,不是大都市,更不是什么巨灵神。

    他是一个憎恶,一个神孽,一个即使从神的角度看也足以震骇惊怖的产物。他是不应有,不可预见,不该发生和不能弥补的错误――他的名字叫宙克斯克尔。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六回合 冰封王座(上)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才有资格令神明憎恨厌恶?

    或许只有在这样一场席天卷地的严冬风暴中才能稍微明了一二。苍白死寂的无际荒原已经因为宙克斯克尔而陷入可怕的灾变。地震,暴风,从天上落下的和从地上升起的沸腾冰雪……世界的北极为远古的寒冷之子提供了一个家,同时也将它囚禁在永封的异次元坚冰中――但是现在,它已经苏醒了。

    报应号头顶的微型炽阳有些诡异的波动着,释放的神圣光辉已经在肆虐的暴风雪中被压缩成只能笼罩住魔法船的模糊一团。但就是托它的福,报应号上的乘客们才不至于把力量全耗损在与冰雪暴风的对抗中。

    “我主阿蒙拉,我们称赞您的名讳,请求您赐予我们光明的自豪,粉碎一切软弱……”菲欧娜纤细的手指已经在船舷上抓的发白,她低声祷告,身上独特的银白色铠甲和神力太阳共鸣着,几乎已经融进那圣洁的辉光中。

    米利亚曾经在沉睡森林中见识过来自深渊炼狱的火焰君主的赫赫威势――不过与眼下顶天立地的宙克斯克尔相比,那场焚毁了整个地狱门堡的灾难也只不过是一个法师学徒轻率的玩火游戏罢了。

    冷酷的飓风中蕴含着不计其数的漩涡和乱流,每一刻都有成千上万的冰晶雪石在报应号上撞得粉碎,将魔法船冲击的摇摇欲坠。

    “塞蒙!能不能想办法靠近些!”摩利尔敲着驾驶室的水晶窗喊道,而塞蒙则扭曲着脸大叫着回应:“拜托。摩利尔小姐!我只是一个人,这又不是我熟悉地普通帆船!”

    “红袍女孩,应该让你的钢铁武士回到这艘船上来操纵它。”欣布一边警惕的观察宙克斯克尔的动向一边提议,但是摩利尔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天空完全是一片极度的混乱,气流折射着光线,形成一条条疯狂的灰白条纹变幻舞动着,根本找不到四十七的影子:“那家伙才不会老老实实的回来呆着呢……再说,我认为把他困在这艘船上当个发动机也太不能物尽其用了。”

    风暴中亮起两点光。不。那甚至不能算是光。长续持久永不停息地风暴中,冰冷坚硬高大如山的躯壳内,那邪恶的,不朽的,神一般的意志以此种状态显露在凡人面前,形成了具现化的物质形态。

    宙克斯克尔已经张开双目,用它奇异的冰冷和不可想象的恐怖注视着在他面前有如玩具一般地报应号。

    “嗨,我猜这家伙不会先向我们打招呼问好――”克洛伊迎着暴风雪卓然而立。而随着宙克斯克尔的动作,伴随它一同诞生的风暴已经开始有目的性的向魔法船压来。

    “大家抓紧!”欣布顺着着船舷紧走几步。银色的火焰跟着她的脚步燃起,丝丝缕缕的银火蔓延流动,竟然渗进甲板,从正在横斜着转向地报应号钢铁装甲上那些繁复的纹路组合间冒了出来。然后火焰又跳跃着脱离船体,变化成一个个奇异的魔法符号,甚至还在风暴中悬浮着燃烧了一会儿,才被渐渐吹散。

    就在这短短地时间内。欣布已经在报应号和宙克斯克尔之间加了四五层防护法术。效果各异而又彼此互补加强的能量光环交织着围住魔法船,一时间就连惊涛般不断拍击而来的冰雪风暴都被驱散了――直到巨神一样的宙克斯克尔扬起手臂。

    五指聚握成拳的声音好似一连串轰鸣地雷霆。迎头打来的巨大拳头上峥嵘尽显,不计其数的冰棱分离聚合。如同一条咆哮地庞然巨蟒,拦腰撞在报应号上。

    塞蒙一屁股墩儿坐到天花板上,然后又在墙上打了好几个滚儿――这还是因为他年轻时好歹也曾经跟一名身手超群的游荡剑客苦练过几年才换来的成果,否则的话,他的脖子怕是在报应号第一次打旋时就已经在驾驶台上撞断了。

    从魔法船上看去。天旋地转。法术防御壁在宙克斯克尔以纯粹的寒冷铸成的可怕力量面前一层层的崩溃,负责抵挡的欣布甚至能感觉到这片天地中的魔网都在极不稳定的颤动,因为这无法承受的巨力而紊乱。

    报应号被一下子打出老远。连带着船上的太阳都好像一颗飞速远离的流星。从船头的撞角到船尾的平衡帆,到处都是蓝白色的电火乱窜。如果不是四十七曾经以自身的能量重新整合了整艘船,就算有防护法术抵挡住宙克斯克尔的打击,引起的震荡本身也足以让报应号散架了。

    摩利尔依靠着能粘在任何角度的光滑平面上行走的“蛛行术”稳住身子,耳朵里被震的嗡嗡作响。现在她真是有些束手无策的意思了,凯罗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躲藏在宙克斯克尔体内,而眼下,不管是摩利尔也好,欣布也罢,在这个撼动天地的巨人面前几乎都无能为力――就算是最强壮的老鼠,在一头大象面前,也只是老鼠而已。

    不过四十七呢?

    宙克斯克尔迈动了它的脚步。事实上,它的膝盖以下差不多都是埋在冰川里的,而这一迈步所带起的白色烽烟更是几乎淹没了报应号。冰原在震动中裂成无数相互撞击的碎片,同时让深埋于大地深处的寒潮能量呼啸着好像开锅的蒸汽一样喷出来,继续增添环绕着宙克斯克尔的这道冰雪飓风的威力。

    旋转的云层中闪过一道凄厉的电光。

    在暴风中高高飞起的四十七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进攻的原因并不是它已经被冻得运转不灵了或是被吹得晕头转向。正相反,他此刻脑子清醒的很―

    自打他离开深渊的血战战场以后,就从来都没有如此过了。

    这是摒除了一切杂音之后最冷酷的命令。是屏蔽了所有情感之后最直接的本能。四十七一圈一圈的顺着风暴盘旋着,甚至关闭了绝大多数发动机来积蓄他那本来就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钢铁之龙的呼啸在高亢的暴风雪中显得有些低沉,而四十七也罕见的一反平素很是张扬的态度,在有些异常地沉静中蓄势待发。

    无论是在燃烧的星际空间还是在诸神争锋的黄昏世界,四十七都是因战争而生,为战争而存的――而从宏观上来讲,战争本身拒绝一切无关杂质,所过之处,只有灰烬。

    当所有的一切都调整到最佳状态的时候。四十七俯冲了下去。

    说实话,如果要进攻几乎等同于一座城市的空间堡垒的话,四十七这类冲锋在最前线地突击型战斗机甲在没有达到一定数量前根本没法形成太大威胁。整个编队的机甲战斗群根本来不及靠近就被密集的防御炮火消灭这回事,他看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也许宙克斯克尔没有那种精确的滴水不透的交叉火力,但是四十七现在也没有能一击定乾坤的热核鱼雷。

    所以他索性连惯用的龙息压制都放弃了。在这个虽然以魔法取代了科学,并且在一些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地世界里,当要面对宙克斯克尔这种不折不扣的哥斯拉级怪物时,缺乏大杀器这个问题仍然是一个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当巨龙变成充其量只是一只猎鹰级别地时候。冲上去啄瞎敌人的眼睛可比吐几口吐沫要有效的多。

    于是四十七便带着雷电和火焰,以锐利如千万刀剑交击的铿锵声落到宙克斯克尔头上。他首先以轰鸣的链锯爪开场,和他平素巨人模样下最常用地铁拳相比,现在的构装形态简直算得上一台挖掘机了。

    链锯爪在宙克斯克尔棱角狰狞、与冰川无异的头顶上留下深深地划痕。如果是在深流城大街上来这么一下,说不定就可以挖到下水道了。

    但是这沉重的引起大量冰雪爆炸的一击,似乎只不过是给宙克斯克尔挠了挠痒痒。巨人晃了晃身子――对可能完全是由万年坚冰形成的它来说,晃头这个动作就算能做得出,也实在是难以不牵一发而动全身。

    风暴撕嚎着在宙克斯克尔的身体上流动。好像传说中的护体真气一样把四十七弹飞。他迅速构装出双筒臂炮,朝冲它扇来的巨灵之掌开火,打掉了它两根手指的同时并借着反冲力跳离巨掌的威胁范围。好像逃出如来佛掌心的孙猴子。

    四十七注意到这个巨人看向他的眼睛。模糊的面目上只有两团幽幽的冷光,好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从中透漏出来的信息绝不仅仅是原始的狂暴和仇恨那么简单,四十七这个“小爬虫”在它面前的耀武扬威也并不足以引起其真正愤怒。它真正的目标甚至都不是他,也不是报应号。

    宙克斯克尔张开口,更像是山壁上的一道扭曲裂隙。从黑暗的缝隙中喷出呼啸的冰风。比那些从地壳中涌出来的寒气还要冰冷一千倍。锥形的寒冷能量甚至冻结了空气,带着一层蓝边儿冲向四十七,将他完全卷入其中。打着转儿向后退去,迅速被冻结的空间包裹,结成一团不规则的冰块。

    “这东西要干什么?”在已经被压制的接近冰雪喧嚣的地面并且仍然在不停后退的报应号上,人们不清楚上方战斗的情景,只能看到不计其数的巨大冰块从风暴中倾泻下来――那是宙克斯克尔的冰寒吐息凝结天空之后造成的副产品。

    “它在前进!想离开这儿!”摩利尔抓着船舷大喊。她感受到了宙克斯克尔那庞大浩瀚的意志的冰山一角,这一次有准备的接触,冰冷没能渗进她的灵魂并企图冻碎她的脑子,却向她传达了更多那唯属于神一般强大的存在才能完全理解的声音:扭曲、奇异、恐怖,更大规模的扩散它那给一切生灵带去苦痛与灭绝的力量,并从这种毁灭万物的吞噬中得到满足。

    “我们得阻止它!绝不能让宙克斯克尔进入主物质世界!”女法师跌跌撞撞的冲进驾驶室,顾不上面如土色骂骂咧咧地塞蒙。将手放在方柱形的控制台上。

    整个过程虽然磕磕绊绊,但是摩利尔终于成功的建立了和报应号之间的联系,将她的精神扩散到魔法船的大部分系统中。也许没有四十七那样如臂使指,也没有阿古斯评议会大法师那样丰富的经验,但是报应号后部的动力涡轮已经重新开始喷出能产生巨大推动力的火焰热风,并在塞蒙不情愿地掌控下逆着风暴前进――这就已经足够了。

    四十七在变形中抖落了身上残留的冰壳,体内因为宙克斯克尔的吹息而熄灭的反应堆一个接一个的重新点燃。虽然在严寒的作用下各个关节的运作有些凝滞,但是也仅此而已。没法给对手造成什么致命伤害才是最头疼的,正如以前那些和他对阵地傻蛋们头疼的一样。

    钢铁巨龙颈周翼下成排的锋利长角中至少有六支尖刺同时射出。在四十七的控制下一边改变形态更适宜飞行和穿刺,一边拖着长长的尾焰向宙克斯克尔的头部飞去。憎恶抬起城墙一样的胳膊防御,一连串的爆炸在它地手臂上制造出冲天的火柱――但是几乎是瞬间便被寒风熄灭。一层层的冰墙很快在宙克斯克尔凹凸不平地残臂上生成,重建了被飞矛爆弹摧毁的天然铠甲。

    它有些

    俯身前冲,速度一下子加快了许多。以它的体型来的像乌龟也足以撼动大地了,何况现在竟然能像豹子似地一跳。空气在严寒的作用下和无数混杂其中的冰雪碎块已经接近固体,而被宙克斯克尔这一挤压。成千上万炸雷般地轰响几乎没有间隙的连绵而来,连他面前的冰川都因为这剧烈的变动而发生了一连串火山喷发般的爆炸,远远扩散开去。

    缠住它!摩利尔使用报应号的能量共鸣向四十七传讯,如果宙克斯克尔再这样乱动并不断增强寒冷风暴威力的话,别说要靠近它,就连继续飞在空中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

    欣布站在船头减弱风暴的威力,她已经耗费了大量的法术组合和戴尔若送给她的一张强力法术卷轴。这个卷轴能让她在一定范围内随心所欲的操纵天气,但是现在也只是起到了稍微减弱一下狂风的作用。克洛伊和圣武士们则站在欣布周围。帮助她抵挡那些过大或者过快,足以冲过魔法防护的碎冰。

    四十七突然翻滚着从报应号旁边飞过――速度很快,差点砸到魔法船上。但是随即他以更迅猛的姿态顺着原路扑了回去。要对自己被粗暴无礼的扔下来这个问题和宙克斯克尔作进一步的探讨。

    不管有多么艰难,这个力量近乎神的憎恶总算暂时被阻止住了。它停下脚步,挥舞可怕的爪子和投掷能像流星暴一样炸裂的巨大冰弹攻击围着他作?的四十七,而四十七则不断的用拳击、跺踏、撕咬来从宙克斯克尔身上扯下大片的冰层,并时不时用手臂上的联装大炮炸出一个个冒着稀薄蒸汽的凹坑。

    报应号则在摩利尔的操纵下艰难的向宙克斯克尔靠近。像它这样需要用一个近乎位面的次元空间来囚禁的怪物一般来说是不会自然苏醒的。所以摩利尔认定这是凯罗,或者……或者应该说是她现在已经不得不承认其已经完全苏醒的迷雾女士的杰作。

    既然迷雾女士能藏身它体内,那么一定就存在一个入口。

    摩利尔不相信刚刚复苏不久的谎言女神能完全控制住如此强大的远古存在。虽然她不知道女神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进入宙克斯克尔身体的,但是她或许可以试着探索神力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毕竟这是她离开阿古斯帝国以后最常进行的工作。

    报应号艰难的上升,已经接近巨人腰腹。

    船头的欣布扭头和珍说了些什么,随后身形在扑向她的风雪中模糊着消失了――珍取代了她的位置,以洁白的光翼呼应头上的太阳,形成一个新的保护罩。

    没过多久,欣布便一头撞在驾驶室的观察窗上,把已经裂痕遍布的水晶窗彻底撞碎。超自然的风涌进驾驶室,让塞蒙和摩利尔不得不侧头闭目来躲避。风在墙角打着旋儿,抛出摈弃杂质重新组成,为避免伤害而将自己解散了的欣布。

    “就算接触到,也根本无法深入!它的力量太强了!”欣布擦了擦嘴角:“这样下去我们毫无办法!”

    “等等……”摩利尔让魔法船的推进器全部朝下喷射涡流,继续上升:“我正在试着找出迷雾女士进入的通道。”

    宙克斯克尔似乎注意到了不声不响接近的报应号。他低下头,巨大的寒冷能量在口中聚集,随即再次施展了一次它可怕的吹息。喷射的寒流一下子停止了报应号的行动,而吹到冰原上的冷空气居然把冰雪进行了再次凝结,一座尖锥般的冰峰迅速在气流中成长起来,很快就要把魔法船牢牢冻在它的尖顶上……

    四十七像颗陨石一样冲下来,砸到憎恶头上。十指交叉聚握全力砸落的铁拳对普通人的指骨来说可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但是这只是四十七将双拳构装成毁灭铁槌必要的步骤罢了。

    已经差不多有他腰粗的手臂上甚至还构造出好几个了小型的喷射涡轮助推。这一击迸发的能量震撼了整个风暴区域,雷电的闪光推挤着云层一直扩散,直到天地交错的尽头。最大的龟裂甚至从宙克斯克尔双眼间向下延伸,几乎达到下颚,寒冷吐息从它头颈中的大量破裂处流散四溢――换来的是它惊天动地的狂吼和摩利尔的灵光一闪。

    “就在那里!”四十七的全力一击几乎把宙克斯克尔开了瓢儿,同时引发的震荡也贯穿了憎恶全身――使得摩利尔的精神也乘隙扫了一遍,终于发现它胸前有一处隐约的脆弱。

    报应号全速前进,关于那个可能的通路位置也被摩利尔传进所有人脑中。

    四十七一个翻身便变成钢铁之龙俯冲下来,憎恶的巨掌以毫厘之差在他上方交击,仅仅差一点儿就把他拍着了。

    一直吝于使用的白炽龙息终于发挥了它的威力,持续不断的热熔冲击波击碎了比任何金属都要坚硬的万年寒冰,给摩利尔她们清开了道路。

    “离开这里吧,塞蒙!”说完这句话,摩利尔便撕开了携带的卷轴将其中蕴含的能量加注在自己身上,在抵抗寒冷的同时虚化了自己的形体跟着欣布从窗户飞了出去,和克洛伊以及圣武士们一起冲向宙克斯克尔胸前那不知通向何处的模糊门扉。

    “我靠!女士们!别把我一个人扔下啊!我自己怎么操纵这玩意――干!好像已经坏了!”在塞蒙的疯狂叫喊中,完成了自身使命的报应号歪歪斜斜的,开始坠落。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七回合 冰封王座(下)

    激烈而且无比寒冷的暴风中,摩利尔觉得通向宙克斯克尔胸前裂隙的道路远远要比其实际距离来得漫长。

    她的衣着、装备、乃至身体都已经在魔力的作用下变得模糊不清,成为一缕勉强保持着人形的雾气。狂风撕扯着她,从肉体到灵魂。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片刻也不停歇的拍打过来,摇撼她的视野和平衡,试图将她拉入疯狂咆哮的寒风中。

    摩利尔用意志和法术与之对抗,坚定不移的向目标飞去。在她前面一点儿,欣布同样以朦胧的气态形体飞行,闪烁着微光的魔法旋风保护着她,在这一片歇斯底里的混乱中奇妙的自成一体。

    三名女圣武士并肩飞在这只小队伍的最前方,一对由圣力做成的不断有羽毛从上面脱落的洁白光翼包围着她们,看起来就像正在风中燃烧。女法师知道,别看她们只是三个加起来也不超过七十岁的女孩,战斗力却几乎抵得上大半个晨光骑士团。从小就把身心奉献给光明神,用常人难以理解的热诚和固执使用她们的主赐予的力量――确实也挺适合在面对另一个神的时候打头阵的。

    或许,她们跟那些希瑞克的黑袍教徒本质上也无甚区别。

    满头红发的克洛伊从摩利尔身边掠过,向地面落了下去,但是很快她又跃起,在空中几个折转便超过了欣布――如果不是她为了寻找新的落脚点,又突然往后跳了回来地话。

    克洛伊是这个小队里唯一一个没有使用魔法或者神术力量飞翔的。她只要在风暴中那些旋转狂舞的碎冰上借力,便能逐渐前进,而且动作优美的好像在冰上舞蹈。关于这个从珍珠群岛开始就一直和摩利尔一起旅行的女剑客,除了她无以伦比的战斗技巧和有些怪异的“兴趣”之外,不可思议的地方或许还有更多。

    刚刚用喷吐为她们开路的四十七再一次在风暴中失去了踪影。即使构成他地原体是有着被基斯凯因称为“神之武装”威名的远古战争机械,而他确实也能运用他那魔神般的力量将挡在面前的敌人撕成碎片然后烧得一干二净,但是面对可能是由早已消亡的古神所生的,夭折但是仍以多元宇宙本身为食存活的原始恐怖,是不是最终也难免归于沉寂?

    摩利尔来不及担心太多。她加快了速度。因为通往宙克斯克尔体内的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重新在它那永恒地寒冷中封闭――她们已经放弃了有着神力太阳保护的魔法船,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她们剩余的力量便将在与寒冬风暴的对抗中好像磨盘下滚动的豆子一样,早晚被碾成粉,等到那时候,她们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幸好这种事没有发生。摩利尔进入那个山涧一样的裂口时,圣武士们已经开始在上下左右都丛生着锋刃般冰棱的崎岖中劈砍一条向更深处前进地道路了。

    女法师落下来解除了气化状态,飘散的半透明魔法气体凝结成红色法袍。重新拥有身体的沉重感觉让她感到一点疲惫和踏实。这个龙息制造出来地“山洞”和外面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风平浪静,而且竟然还隐隐残留着一丝热量。四十七的喷吐攻击在宙克斯克尔身上造成的损伤没有以往的那么大,但是却比想象中的还要深――肆意流窜地雷电和火焰造成了数不清的缝隙和深坑,扩散着蔓延,一直钻进憎恶巨大无比的躯体深处。

    欣布先她一步恢复了正常形体,和克洛伊站在一起。摩利尔只不过以灵视扫了一眼就可以确定,如果她们就这样贸然进入那些宙克斯克尔体内迂回曲折地通路中,每一刻都在毁灭并新生。好像一张不断变化的巨大蛛网的黑暗隧道很快就会撕碎并吞噬她们,完成风暴没有完成的工作。

    摩利尔小心的避开一个在脚边张开大嘴的地洞。刺骨的寒风从里面涌了出来,参差不齐的锋利锯齿在洞壁上支棱出来。随着洞窟的摇撼而晃动,贪婪的等待着失足者。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欣布看着一根柱子粗细的冰锥掉下来,滚入冰川的裂缝然后被猛然咬合的冰壁夹得粉碎:“它又开始前进了……而且我想这个冰窟也不会存在太久。”

    “我想我可以试着找到迷雾女士的藏身之所……”摩利尔走到她身边:“到时候你能把我们送到那里去么?”

    欣布看着她,点了点头。于是两个女人的手拉在一起――跟着劈荆斩棘的圣武士们慢慢前行。克洛伊看到这情况后耸了耸肩,顺手用光能剑在旁边的冰岩上削出长长的一道裂痕。处在巨大力量挤压下的冰壁立刻错位,有效的把这种压力释放出来,避免了一次规模更大、危险性更高的坍塌。

    等她们站在一处已经山穷水尽的冰坡上。面前除了摸上去就能把手指冻住的冰墙之外什么也没有的时候,摩利尔终于将一个逐渐勾勒成形的场景较为清晰的传到欣布脑中。

    “大家靠近我。”欣布伸出手:“我需要接触你们才能施展高等传送。”

    克洛伊自然是拉着摩利尔,还冲她眨了眨眼睛。摩利尔没空计较,她正忙着帮助欣布校准方位,至少要避免她们在传送结束后悲惨的卡在冰层里。

    欣布清晰的念出咒语,她身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由魔力形成的鲜明痕迹,看上去就像燃烧的火线。随着最后一个尾音在冰隙间反复回荡,翠绿色的法术火焰跳跃升腾,形成鲜艳的轨迹把所有人包围起来。一阵噼啪作响的耀眼火花过后,她们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焦黑的余痕和突然猛烈了许多地冰风。

    大概都来不及做一次呼吸或者心跳,跳跃空间的旅程便结束了。摩利尔很庆幸宙克斯克尔体内强烈的能量竟然没对这次传送造成不可挽救的破坏。世界在她周围从模糊变得清晰,或许是物质存在的现实,或许不是。

    先一步从传送的振荡中恢复的克洛伊和珍几乎同时抢身拦在前面。摩利尔从她们之间的缝隙看见,手持法杖的凯罗正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她们这些死缠烂打的不速之客。

    这是一间相当宏伟的冰殿――亲眼目睹比心灵感应时看到的还要瑰丽壮观。地面是一整块毫无瑕疵的冰,踩在上面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镜子一样的透明冰层反射着她们的影子,根本看不出有多厚。周围墙壁同样是似乎经过精确切割的地光滑棱面,以稍微向内倾斜的角度完美交接,并弯折延伸上去组成高高的殿顶。

    冰之大殿中间是一个大致有一人多高的梯形四面体祭坛。同样由不知冻结了多少年的坚冰铸成。

    站在祭坛中部的台阶上,本来就白皙如玉的面容被祭似火焰般灵动跳跃的苍白光芒映得更是晶莹,就像反射着阳光地冰雪。

    欣布背在身后的手迅速做了几个手势,手指的动作快地几乎让摩利尔看不清楚,只能勉强分辨出大概是一种强力攻击法术。

    “真麻烦。”凯罗把手中的法杖轻轻一顿,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快。

    她身畔的白色冷光猛的涨大了不少,一圈细碎地冰晶从祭坛上瞬间爆发出来,扩散着吹向众人――圣武士们身上的圣焰一下子熄灭了。冰霜结上她们的铠甲;克洛伊手中地光能剑也闪烁了两下,变得相当不稳定;欣布退后一步,已经准备好的法术被反制驱散;魔利尔甚至不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感到全身上下从皮肤到骨髓都被寒风吹了个通透,好像“防护寒冷”完全没起到什么作用似的。

    凯罗没有进一步攻击,因为祭坛上的光已经直冲而起。那苍白的光柱虽然灵动眩目,看上去甚至美丽多姿,但是却隐藏不住其中的恶意和恐惧。这种鲜活的邪恶本身就足以让任何生灵震慑了。

    所以就连已经完全占据了凯罗身体复苏的迷雾女士都立刻转头对其进行控制和安抚。流星般的冰焰从光柱上争先恐后的溅射出来,每一点落到冰做的地板上之后都会引起隆隆的巨响――证明包围着大殿的坚冰又厚了一层。

    “我们现在可都是坐在火山口上呢。”重新将光芒压制到原来大小的凯罗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睥睨众生的不屑:“居然能追到这最后的王座……你们是想见证一位神明的复苏呢。还是要化成毫无意义的冰屑?”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迷雾女士?”欣布毕竟是受到魔法女神眷顾的传奇大法师,对能量的转化和运作有着旁人所不及的洞察理解:“吸取它的生命本质来培养神火,获得重建神域的力量?这可是一个远古憎恶!即使是真神也无比忌惮的存在!而你刚刚从被暗日希瑞克摧毁后的灰烬中站起来,就以为自己能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我可没以为自己能控制宙克斯克尔这种东西。否则哪会让它到处乱跑?”凯罗俯视着她。周身的雾带好像蛇一样绕着祭坛盘卷,浓重的雾气中已经混杂了许多有着完美几何形状的微小冰晶:“不过事到如今……和你们说说倒也无妨。”

    “我不得不承认,希瑞克那个走运的暴发户小子在某些把戏上玩得还算漂亮。”凯罗往冰殿的角落里瞟了一眼。摩利尔跟着她的目光发现那里软瘫着一个黑色的人形,似乎是……欧沙利文。

    “这么多年来,他干得一直挺彻底的。自从战胜我之后,主物质界属于我的神殿被一个个摧毁,信徒也被驱逐、追杀,弄得几乎绝迹。我甚至连维持基本的意识都做不到,只能在虚无的精神世界里沉睡。不过呢,最后他在接近彻底胜利的时候,却犯了个大错误。嗯,也不能完全算是错误……摩利尔姐姐,那一次,你对我的帮助真的很大噢!虽然是掌控谎言与幻相之女神,我也是恩怨分明地呢!”

    “我们在那场毫无意义的冒险中帮助你击溃了希瑞克派去的选民……你吸收了杰森身上的暗日神力。而且藏在挂坠里并诱使我把它带了出来。”摩利尔冷冷的说:“不过可谈不上帮助,尊敬的女士。您的谎言骗了我们,我们不情愿的成了您的棋子,仅此而已。”

    “那只是老比利地谎言而已。说起来他倒是蛮忠诚的,只可惜信心和能力不相称。不过我也算对得起他啦,连那个东西都交给他保管,谁知道他随随便便就送出去……”凯罗一摆手,不欲再多说:“自己蠢,怪得了谁?我本来的计划并不是这样惊险的!”

    那个东西?摩利尔敏锐的联想到对四十七进行了初次铸炼的“锻造之神卷轴”。她正欲进一步追问。欣布抢先开口:“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都必须停止!身为一位神明,你难道不清楚,宙克斯克尔一旦被彻底释放,将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灾难吗?”

    “停止?你们也看到了,发疯地希瑞克像不要钱似的分发神力制造选民来试图彻底杀死我,我怎么能停止呢?当然,如果他不是用这种傻方法。我也不可能积蓄到足够的神力来吸收宙克斯克尔的能量。可是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如果他下次亲自以化身的形态来找我,现在的我可真的应付不了了……放心啦,只要得到足够让我重新建立神域的力量,我就会离开地!如果说在这期间这个憎恶会造成什么麻烦的话,那就不是我的事情啦!”

    “只有无底深渊地恶魔才会做出此等行径。”珍双手持剑,锋刃上圣焰燃烧流动:“以辉煌之主的名义,我将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

    “你们就不能清醒一点儿吗,圣武士女孩?”凯罗用法杖指着祭坛上的光。两者之间渺渺雾华流动:“我现在勉强将宙克斯克尔的相当一部分能量压制住了,不让它彻底爆发……你们想和我在这里大打出手的话,就算胜利了。是否考虑过要如何应付彻底苏醒地宙克斯克尔呢?哦,对了,一旦局势失控,这座建立在它体内的冰殿首先就要崩溃,到时候。你们又怎么逃出去,怎么阻止它呢?”

    局面一时间竟然僵住了。看着泰然自若的凯罗,她说地也很可能是真话。使得摩利尔等人还真有“投鼠忌器”的感觉――难道只能真的在这里做个见证者?

    刺耳的机械尖叫声突然在双方中间响起。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大量冰渣飞溅,轰鸣的钢铁链锯好像露在海面上的鲨鱼背鳍一样肆意游弋着,制造出越来越大的龟裂。

    四十七带着一身的冰碴从自己制造的洞里爬了出来,如同一个不甘安眠的活尸。他看起来毫无光泽,已经无力维持构装巨人的形态,不过手中的链锯剑依然动力十足,双目也炯炯有神,但是没有一点感情。

    天知道他是怎么爬到这里来的!

    凯罗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了不起。”她说道:“构装造物的极限。嗨,摩利尔姐姐,虽然我并不清楚你能不能完全控制他……不过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四十七站在那里,热风从全身上下的每个喷口中间歇吹出,好像沉重的呼吸。他手上的链锯剑正在变形――剑刃收折,粗大的枪管伸出,叮当的齿轮和机械碰撞声大概代表这支可怕的大枪正在装弹。

    “四十七,等一等……”摩利尔踌躇了一下,

    开口说道。

    钢铁的武士回头看了她一眼,红眸中透出的是一种沉沉的死寂。目光相对的一瞬间,摩利尔清楚的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他正在做他要做的事情,完成他的任务,这是他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命中注定的。

    我们终将屈服于命运。她没再说什么,扬起手开始施咒。

    “真是冥顽不灵!”凯罗尖叫――连串的爆弹伴随着大团火焰从枪口喷射出来,将地面和祭坛沐浴在密集的爆炸中。

    冰环再次出现并扩张,将弹火、法术能量和攻击者全都远远推开。祭坛上的苍白冰焰呼的上升,一直接到殿顶。

    四十七挥起金属机枪砸碎了挡在他面前地冰墙。继续前进。他并不是想攻击凯罗,凯罗也好,迷雾女士也罢,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在攻击那个祭坛,攻击宙克斯克尔的冰焰能量而已。

    不管他平时多么爱看动画片和电影,该干什么的时候就要干什么,含糊不得。

    “我就知道你和她一样,永远都是只能执行既定指令的工具!”凯罗飞了起来,裙褶飞扬:“既然如此。你也跟她一起,永远埋葬在宙克斯克尔体内吧!”

    她用法杖指向冰之光柱,漩涡般的雾气一下子裹上去,然后便将这道冰寒凌厉的毁灭能量引了下来,空间都在这股满载着憎恨的冰流下扭曲翻腾,恶蟒一样贴着地面直扑四十七。

    冰寒的光射在他身上毫无声息――没入墙壁时也波澜不惊。

    但是四十七一下子就被这道冰光打进墙里。他甚至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在冰层里留下一个剪影,随即远去。消失。

    冰殿在凯罗地倾力一击过后猛的往内一缩,可怕的冰棱在巨响中从地面、四壁和天顶上挤压着伸了出来。

    祭坛上的冰焰只剩下了人头那么大的一团在摇曳。看来凯罗说什么她在压制宙克斯克尔的能量,也不完全是事实――看上去这些更像是已经被她掌握的。

    摩利尔指尖喷出一道漆黑的负能量射线,像一支利箭跟在欣布施展地强大法术后面射向空中的凯罗。海啸一样猛烈的魔力波动搅乱吹散了雾气,也让任何撞上这道魔法的防护灰飞烟灭,而被增强过的弱能射线则射进凯罗的小腿――她发出一声痛呼,勉强用法杖召唤出一道冰墙抵挡住猴子一样灵巧,踩着墙壁跳跃到她附近的克洛伊刺来的光能剑。踉跄着降了下来,三名圣武士立刻围了上去,她们地圣焰几乎连成一道光幕。

    雾气层层叠叠。翻腾不休,再度逼退众人。一些冷漠的光点在雾气中出现――坚冰塑成的模糊人形在雾气中现身,浑身上下长满了刀剑般地尖锐冰柱,还有更多的环绕着它们飞舞,形成能把敌手粉身碎骨的刀刃之墙。

    高大的冰元素们微弓着身子。一言不发的展开进攻,随即沐浴在摩利尔和欣布降下地火雨中。雾气,圣焰。飞掠的人影,激荡的法术能量,突然从地面刺出地成排冰剑……随着战斗迅速进入高氵朝,冰殿也在摇晃着,越来越不稳定起来。

    四十七感觉自己在一直向下坠落,却动弹不得,就好像被击毁后仍保有一些思维,在宇宙中永远飘荡的残骸一样。

    他生来就是为了与这些泰坦般的远古巨灵征战的。以许多燃烧的世界作为战场,他和他这样的魔法机器人冲锋,飞翔,甚至从星星旁边掠过,虽然形态各异的好像每一具都是一种型号,但是都以他们义无反顾的冰冷冲向敌人――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有的甚至比宙克斯克尔还要更加震骇惊怖。

    一个个强大的能与众神抗衡的巨人被击倒的同时,也有成片的机械魔像被撕碎消灭,诸如巨龙等其它种类的牺牲者还要更多。

    一丝微弱的波动拂过四十七,在他的思维中撞出一点小小的火花。四十七强烈百倍的精神讯息立刻反馈回去,传向黑暗冰冷的深处。

    更多。至少几十块较大的残骸,以及难以数清的碎片被埋葬在宙克斯克尔体内。他并不孤独,这些同类和他一样,曾在诞生历史之前的更加远古的时代战斗过,并和敌人一同永远沉睡。

    四十七感觉到的机械残骸中有一个差不多跟他一般完整,比他纤细不少,婀娜的身姿仍然保持着持矛冲锋的状态。大概是通过某种彼此之间的信息共享,四十七知道是凯罗引导她找到宙克斯克尔的囚禁之地,她则帮助凯罗打开入口,目的就是为完成那早已经消逝的命令――完全、彻底的摧毁敌人。

    她眼中的蓝色星光已经熄灭了,对四十七的扫描毫无反应。四十七则继续漫无目的的一个接一个搜索过去,剩下的都已经更彻底的完蛋了,半条腿,一截连着肩膀的手臂,残缺不全的脑袋……看这四分五裂的样子,不完蛋才怪。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维持多久,才会进入像他们一样的沉寂。这里,那里,培养室中,冰雪之内,没什么区别。

    只是突然一下子,四十七想到,追寻着失落的立方体,历经千万光年前往地球却陷入北极冰川中的威震天,他当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念头像惊雷一样劈中了四十七。他曾经也几乎同样执着的追寻过摩利尔。这不是他的命令,无论是拥有哪个躯体时都没有。那是他自己的意志,炽热的意志,炽热的能量――在他体内流动。他曾在沼泽地的迷雾神殿中第一次使用它,摩利尔也曾经帮助他激发过这种比太阳还要灼烈澎湃的能量。

    四十七至今也不知道它是什么――血斧叫它锻造之神卷轴,浑身冒黑烟的蠢货叫它法厄同之血。管它叫什么,现在四十七把它当作火种。这一次他主动且独立的激发它,用它点燃身体中被冻结的魔力能源,将两者像双色冰激凌一样混合起来。

    所有的残骸碎片都在颤抖,被四十七所吸引,好像他是一个不可抗拒的黑洞。不过“凯丽”是个例外,她对他来说足够完整,足够独立,四十七也没兴趣跟一个“女人”融合。

    实际上他也知道,讨论魔法巨像的性别并无意义,割草机从来都不分公母。但他是四十七,他很久以前就会在战争的闲暇时给自己找乐子――他与众不同。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九回合 神

    十七寂坐在重新发动起来的报应号驾驶室内。线路构建出一把钢铁交椅,如果周围能再多些仪器和显示屏的话那他就更像机械战警了。

    恶战过后,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法师必须去休息,在深层冥想中恢复她们几近枯竭的精神力;圣武士们也回到后面由船长室改成的临时神殿中祈祷,或许还要向她们的神报告这次任务完成情况;凯罗依然处于麻痹状态而昏迷不醒,克洛伊既然是队伍中唯一的战士,自然就担负起看护她的职责;至于塞蒙,不管他是因为独力驾驶魔法船逃离而精神太过紧张还是心怀不满撂挑子,居然也抛开舵轮,不声不响的躲到船舱里睡大觉去了――四十七仁慈的容忍了这种冒犯,反正报应号现在算得上自动化驾驶,一时半会儿也用不着他。

    在发动机造成的有规律震动中,突然“噼啪”一声。一道电火从驾驶台上跳出,沿着地面上的凹纹流向黑暗的角落,映亮了一个静立在那里的苗条身影。

    她从侧后方走向四十七――金属女靴踩在同样是金属制成的地面上竟然悄无声息,只是她经过的地方便紧跟着有细碎的蓝白色闪电从钢铁的缝隙中窜出,四面八方的扩散。不时有两道或更多的电光在绕了钢铁舱室一圈儿之后撞到一起,让迸溅的火花好象雨点一样洒落,映照得她和四十七身上都光怪陆离。

    高背的机械椅子毫无阻滞地转了半圈,四十七与钢铁女子面对面。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已经忘记了前两次见面他们都打得不亦乐乎,天昏地暗,而是冷漠沉静的如同一位等待臣子觐见的暴君。

    钢铁女子在离他大约五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她把一只手放在腰上,指缝间闪烁着寒光,澈蓝的眼睛冷冰冰的和那双更似乎更炽热凶恶了几分的深渊红火对视着。

    等到驾驶室内的火雨逐渐平息,她开口了。声音很清澈,而且有条不紊,就好象脉冲电路传来的合成信号:“你地自我意识中存在异常。不属于主宰者们的混沌原力污染了你,你需要净化。”

    构成四十七面目的活体金属扭曲出一个狞笑。

    “主宰者?主宰者已经消亡了无数个世纪。或许比恐龙灭绝的时间还要早。既然擎天柱大哥已经死了……那么我将很荣幸接替他领导汽车人继续前进。”

    “无秩序的混沌让你思维紊乱!”钢铁女子又上前一步,四十七这句大不韪的狂言让她提高了少许声调――虽然她不能具体的知道“擎天柱”究竟是什么人,但是根据她在宙克斯克尔体内被四十七的主体意识激活时产生地信息共享,钢铁女子明白这个单词是代表一个统治者或领袖的意思:“我们是主宰者意志的执行者,主宰者的命令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没有人能代替他们!”

    “那么我很荣幸成为第一个。”四十七惬意的往椅子上一靠,丝毫不在意对方蕴含着怒意的能量波动:“你要阻止我吗?在我们已经彼此了解之后?”

    “正因为如此,我才了解到你现在已经有多么的疯狂。”女子虽然保持着一种箭在弦上地状态。但是态度却回复了冷静守序的克制。对方的精神力量太强了,在她看来,这是一种物质躯体受到严重损坏后造成地能量混乱,却又超乎寻常的重组成另外某种迥异的状态。只有曾经的主宰者们在周密的准备、精确地计算、漫长的能量运作和成千上万最杰出者的殚精竭虑下才能做到这一点――居然会出现像四十七这样不可能发生地变数?但是在多元宇宙本身所形成的混乱面前,她必须小心,防止他的思维共鸣更深的影响自己,又要遵循古老的指令来与这种混乱对抗,就好像行走在一个深邃广大的无底漩涡边缘。

    “辛苦工作了大半辈子。然后被当成一堆废铁扔掉,希望自己能够体面的死去,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疯狂吗?”四十七轻轻敲打着扶手:“如果主宰者还活着。那么我并不介意在他们掌控的大局下寻找属于我的乐趣。但是既然现在已经物是人非……那么有句老话儿就说的在理:‘一朝天子一朝臣’。”

    钢铁女子并没有立刻对这句话作出回应。她的蓝眼睛闪烁着,似乎估量了一下双方目前的实力对比――随后谨慎的向黑暗中退去。

    “我会再来找你的。如果你继续偏离下去……我将别无选择。”

    金属舱壁和地板裂开,让钢铁女子的身形隐入那些吞吐着黑烟的零件和管道中,然后弥合。

    四十七没有阻止她改变船体结构离开的举动。缺口合拢后,舱内的电光也消失了。

    在多元宇宙形成的早期――像一张张书页一样组成了这本宏大著作的众多位面还没有完全成形。土、水、火、风等原初能量构成无数巨大的漩涡。在广袤无垠的虚空中以不可想象的规模撞击喷射,充满不稳定粒子和烈焰的物质云团中孕育着年轻的世界,同时也产生了最初一批能凭借自身的力量与这个严酷世界抗衡的能量体生物。

    它们以宇宙中的磅礴巨变本身所提供的大量能量为食。熄灭覆盖天空的炽热火焰,冷却整个世界。尽

    意的,但是仍然在其无比壮观的生命循环中稳定了它面,通过对能量的吸取使得不断喷射高温风暴和致命辐射的太阳变得平静温暖,凝固肆意流泻的岩浆,稳定疯狂的力场活动……在经历了悠久漫长的时间后,它们成为多元宇宙里诞生在这些物质位面上的新生种族所敬畏和崇拜地对象――成为最初的神。

    但是由于某些已经永远湮没在时间深处的的未知原因,这些最强大的生物之间产生了分歧。并且最终导致了内战。而当它们不是为了维生需要而是出于彼此攻击的目的来施展它们力量的时候,灾难迅速降临了。维持位面运转基本的能量都吸干,然后在激烈了无数倍地释放中猛然爆发,顷刻间把一切都夷为平地,卷入战争的生灵要么从灵魂到肉体都被吞噬成为供这些被称为古神的超级生物驱使的庞大能量的一部分,要么就在高热或酷寒中哀号着枯萎成灰。众多种族被彻底消灭,一个接一个的世界被摧毁,在这场震撼了整个多元宇宙的战争中,生存与灭亡只在古神们的一念之间。万物都危如累卵。

    古神们地战争搅乱了物质与能量的平衡,纷繁的乱流中汇聚着新的存在。而它们也开始有意的培育一些能够在它们传奇般的巨大力量面前支撑几个回合的物种来作为协助,以便消耗对手的能量,在无止尽地争斗中积累优势。

    龙,巨人,以及各种强悍怪诞的异怪纷纷加入其中,甚至传说其中包括了最初的天界生物和各种恶魔。憎恶无疑是在这场古神带来地毁灭中出现的最强者,各种环境迥异但是都同样荒芜绝望的位面成为培育它们的子宫。战争、痛苦和破坏,古神们造的孽在这些扭曲地世界中投下奇异恐怖的印记,它们用其举世无双、无以伦比的残忍和愤怒加入古神之间地战争,其威力甚至让古神们也为之惊惧。

    在这样的时代中,所有幸存者都必须在战场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其中有一个种族――他们没有强健有力的肉体,能够驾驭的能量相对来说也微不足道,与其他古神的仆从相比,他们太羸弱了。轻而易举就会被毁灭,生命时刻处于危险中。

    但是他们并不甘于流亡,逃避。无声无息的归于灰烬。

    他们以整个种族的力量和智慧,在漫长而又艰苦的黑暗岁月中找寻可以保全自身,并取悦他们神灵的方法――甚至开始研究古神们的无尽力量。最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种途径,来束缚并利用多元宇宙中肆虐的能量风暴,充当他们的守护者。代替他们为神而战。

    这个种族在宇宙的角落建立了无数的工厂,那里只有变换无常的不稳定能量,充斥散布。呼啸回荡。他们在这样的世界中蝼蚁一样死去,费尽心血构建的城市瞬间被毁,不得不再次付出巨大的代价来重新开始……但是他们还是成功了。他们用千锤百炼提聚出来的金属物质铸造了巨大坚固的躯壳,通过不可思议的神秘仪式将繁乱的能量束灌输到金属躯壳体内,随着半透明的能量源流,无灵魂的金属身躯中被压缩进难以计算的能量,赋予其充沛的生机与活力。

    不朽的金属战士称这个种族为主宰者。他们眼中没有感情,没有古神,没有其它任何东西――只有他们的主宰者。

    种类数不胜数的憎恶已经成了古神战场上的主角,它们甚至已经开始把它们疯狂的憎恨向古神们宣泄。主宰者在这时并没有选择置身事外。或许是他们压抑的太久,或许是对古神的信仰已经烙在他们的灵魂中,他们驱策并制造更多的金属战士投入战场,投入到对憎恶和敌对古神的疯狂进攻中去。

    这就是四十七从金属女子那里了解到的“神之武装”的历史。

    不过往后的事情就不是他们所能知道的了。在他们因战斗创伤而沉睡的无数个世纪中,主宰者消失了,这个种族残留至今的只有奇迹般的金属残骸,和仍然支配“凯丽”,但是却对四十七只能算是一个故事的微弱回声。

    他端详着自己的手。紧密的铠甲,有刺的指节,掌纹一般的金属条理。历经岁月雕琢,上面甚至没有一点浅浅的划痕。有那么片刻,他觉得自己前世的经历和这具身体中的古老记忆重合了起来――“主宰者”真的存在吗?是否那只是植在芯片中的星际通讯回路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四十七孤独的坐在黑暗的舱室中,或许就和这艘驾驭着火焰翱翔在天空中地报应号一样。并没有真正的目的地。

    摩利尔沿着狭窄且微微有些摇晃的走廊行走,以她的身高在某些地方也不得不低头。四十七那家伙在改造这艘船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舒适性这个问题。

    她的头有些类似宿醉的疼,那是因为不算成功的冥想并没有让女法师恢复精力地缘故。凌乱的咒语碎片像无数复杂的绳结一样在头颅里纠缠着,让她的思绪有些混乱。不过还好,眼下暂时也没有了什么值得费心劳力的事情――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不能做的事情也急不得。

    现在她只是想去看看凯罗。

    克洛伊从里面把门推开了,这个女战士的感觉实在

    地令人吃惊。

    “你没事吧?”克洛伊从摩利尔的褐色眼睛中看到了疲惫的阴影。

    摩利尔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

    女剑客从外面把门带上。留下女法师和静静躺在床上的纤弱身影独处。

    摩利尔坐在床头看着凯罗的脸庞。就像白玉雕成的一样,翘挺的鼻翼,小巧的耳垂,稍微有些消瘦地面颊――几年不见,甚至已经有些陌生。

    欣布的魔法仍然牢牢的困锁着凯罗。通过对魔法女神银火地变化利用,欣布将迷雾女士残存的神性充分压制在没有任何反映的沉睡状态,冻结成一颗小小的胚胎种子。

    但是这样一来,凯罗就只剩下了一具软弱无力的空壳。摩利尔感觉不到女孩地自我。感觉不到女孩的灵魂,更感觉不到女孩曾经在雨城魔法店中展现在女法师面前的活泼――只是空壳而已。摩利尔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永远消散,还是在和冬眠地神性一起静寂,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女法师都无计可施。

    一阵寂静无声的黑暗突然降临。这黑暗像是一团活物笼罩着摩利尔,以它们难以言喻的粘稠和湿冷触摸着她。但是奇怪的,摩利尔仍然能看到房间内的一切,就好像她已经给自己施加了“黑暗视觉”一样。地面。墙壁,天花板,桌椅床铺。还有静卧的凯罗,一切都被某种超自然线条鲜明的勾勒出来,小小的舷窗外,天空已经消失了,唯有一片黑暗深幽无尽。

    摩利尔几乎是瞬间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心脏在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她能感觉到它在胸腔中的震荡。一次攻击?女法师回忆着脑海中寥寥无几的法术,但是随后又放弃了。就算欣布和圣武士们都无暇他顾,但是克洛伊就在门外。四十七也在报应号上,这艘魔法船就等于是他身体的延伸,没有人能如此轻易的侵入――没有人。

    女法师看向紧闭的房门。它在黑暗中显出了一个长方形的轮廓,好像在这团超自然的阴影中,黑暗本身也能分出层次似的。她已经镇定下来了,而且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样的存在降临于此地……虽然心跳仍然没有减缓。

    门开了。来访者不是从门外的走廊中进来的,那道门已经是连通现世和某个遥远界域的通路,一个不可阻挡的超凡意志已经穿越众多空间和时间,亲身出现在摩利尔的面前。

    欧沙利文。

    “摩利尔小姐,您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伯爵苍白的脸庞带着傲慢的笑意,薄薄的嘴唇却紧抿着,眼睛里燃烧着光芒四射的黑色火焰。

    这对火焰眼眸的凝视就几乎让摩利尔双腿发软――不过她控制住自己,而且为了掩饰自己正在勉强支撑,她甚至坐回到椅子上。

    “恕我直言,我从来没想到您居然和欧沙利文伯爵长的一模一样。”

    欧沙利文发出一阵轻声低笑:“您太幽默了,摩利尔小姐。”

    以摩利尔无法分辨的动作,他已经优雅的坐在女法师对面――但是她清楚的记得,那里并没有另一张椅子。

    黑暗簇拥着年轻的伯爵,在他整洁的黑色风衣上好像蛇一样扭动。一柄精致华丽,好像礼仪饰品一样的长剑横放在膝上,剑柄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宝石,即使透过那同样被幽影围绕的皮鞘,摩利尔仍然能看见那一抹灵动的寒光。

    “神灾剑。”摩利尔轻声吐出这个词汇,并感觉到自己地身体和周围的黑暗一起因为听到了它而畏缩了一下。

    谋杀之神的圣者抚摸着这柄剑。好像在抚摸他甜蜜的爱人。

    “我来惩戒你的冒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以欧沙利文外貌出现的希瑞克威胁说,燃烧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总不会以为,当你对我和我的仆人们做出那么多无礼事情之后,还会一点儿事也没有吧?”

    摩利尔缄口不言。这位疯狂神明地来意绝不仅仅像他说的那么简单,起码他竟然对旁边的凯罗置之不理,一位神以这样的姿态出现于主物质界,每时每刻都要承受大量的损耗,而且这种损耗很难弥补――如果他想毁灭凯罗或是自己。那么最合理的方式就是办完事情就走,而不是在这里和她废话。

    “好吧,轻松点,开玩笑而已。”希瑞克看到摩利尔似乎对此并不惧怕,于是很快的一摆手转移话题:“实际上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一个交易。”

    一个交易?这种事情往往代表着比“命令”、“要求”还要糟糕。

    “对此你不觉得荣幸吗?”容不得女法师做出任何反应,希瑞克阴影组成的双手便按在摩利尔肩头,黑焰双瞳灼灼地盯着她:“你在犹豫什么?别拒绝我。我会很伤心的。”

    “我在审时度势,伟大的王子。”摩利尔努力忽视肩膀上那双手冰冷的触感,半掩的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挣扎着想要从谋杀之神的国度进入主物质界,女法师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您想要这位迷雾女士……”摩利尔朝床上看了一眼,凯罗仍然静静的躺着:“我想我没有办法阻止您,只能承认人与神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

    “她?我要她干什

    希瑞克坐回原位。目光讥诮:“如果想要杀掉她,可以,我已经这样做过一次了……而且我才不信你会就这样算了呢。”

    “那么您……”

    希瑞克抬手打断了摩利尔地问题:“别以为我的仆人们在执着的追杀她。我就是认真地。”

    摩利尔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希瑞克随后作出了解释。

    “你应该知道,我曾经也是个凡人。”谋杀王子挠了挠下巴,微微仰头看着盘旋在他们头上的黑云:“但是后来我成了神……谋杀之神。”

    “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了随便哪个散发着臭气的土房子里的醉汉打老婆地时候,都可能在称颂你的名字!”希瑞克突然挥舞着双臂提高音调。膝上的神灾剑也因为主人地愤怒而低鸣着:“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以希瑞克之名,以希瑞克之名,到处都是这句话!***。老子当年杀人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假借什么人的名义――痛痛快快的,够胆就干!现在呢?有那么多的熊包要我照顾!真***烦人透顶!”

    摩利尔注视着希瑞克那张熟悉的歪曲面孔,突然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不管怎么样,在一名神?的圣者面前,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希瑞克平静下来,捋了捋头发,冲女法师假惺惺的笑了一下。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一个暗日信徒发现了主人的死敌,曾经的谎言女神的踪迹,然后把这件事盛大隆重的汇报上来,以为他干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会让他的神多么的喜悦……我又能怎么办?只好让他们去干了,因为他们正在以为这是我让他们去干的。”

    “不过这帮蠢货把事情搞砸了,而且在我曾经那样慷慨的赐予他们力量之后。现在我可以和他们算算清楚了,至少可以让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来烦我。”

    希瑞克嘲弄的撇撇嘴:“至于谎言女神……我早就对她失去兴趣了,再说,当初的事情也不是我挑起来的。还不是因为……算了,都过去了,别提它了。”

    “那么您今天来此的目的是?”摩利尔忽视了这位疯神对信徒的抱怨,抓住时机发问。

    “我说过了,交易。”希瑞克扬起眉毛,黑暗萦绕着盘旋,房间内无关的材料好像被溶解一样消失了,露出其下坚硬的金属架构:“您有一个非常酷的玩具,摩利尔小姐。”

    “我对他很感兴趣,”他低笑着说,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万一我们之间的直接交流存在困难……”

    “那麻烦可就大了。瓷器不和瓦片斗,我是什么身份?不明不白打得天昏地暗还没有任何收获多不值。”谋杀之神完全不掩饰语气中的忌惮,这让摩利尔头一次对这个神产生了一丝好感。

    “当然我不是要夺人所爱――”希瑞克补充道:“我只是希望,如果以后另外有神,或者其它什么乱其八糟的东西因为和我今天同样的目的来与您接触的话,您能想到一位老朋友对此有优先权就足够了。”

    “哦,作为报答……”希瑞克恍然大悟似的说:“虽然我不敢保证床上的那个小女孩能恢复原状,但是至少我也曾经夺走迷雾女士几乎全部神力,如果要我亲自动手清除她体内的谎言女神力量,她本身的灵魂意识很可能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冲击而烟消云散,但是如果能植入另外一道神力的话,或许就能达成某种平衡……例如我的。”

    他站起身微微鞠躬:“我不能直接把它送进这个女孩体内,或者交给您,正如我所说,我动手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不过等一下,我会在这具身体里留下经我提炼过的神力,您只要想办法将它转移到女孩体内就可以了,这应该难不倒您,您可是个出色的法师。”

    “您太慷慨了,伟大的王子陛下。我真不敢相信,您竟然肯恩赐神力来帮忙。”摩利尔也站起来,语带双关的回应。

    “我才不像那些老古董,守着家底不放。”希瑞克咝咝的说:“就算有金山银山,可是不用又有谁知道呢?”

    “但是……”摩利尔补充了一句:“关于您要求的事情,我只能说尽力……不过我想您有必要知道,他一向是自己做决定的。”

    希瑞克似乎对此并不担心。他回答道:“尽力就好。我对您很有信心。”

    然后,谋杀之神不再多言。

    阴影散去,房间内只有摩利尔独自站立――床上躺着凯罗,地上栽倒着欧沙利文。

第五章 去北方 尾声回合 在路上

    夜色中的海面显得非常静谧。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游荡在海洋上的飓风寒流已经停息了,随着宙克斯克尔的重新被囚禁而消散。

    因为暴风雪而阻断的北地商路也开始陆续恢复,虽然还有不少从破碎冰川或世界之脊深处流窜出来的强盗和怪物捣乱,其中不乏相当让人头疼的种类——但是在缓过气来的深流城以及北地其他城市的联合绞杀下,局势正在朝着文明种族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至少各个商队的大篷车又多了起来,满载着沉重的货物在覆盖着厚厚冰雪的道路上艰难前进,虽然无论武装护卫还是商品价格都有所增加。

    不过海路运输仍然没有恢复。毕竟按照正常的季节变化来说,冬季只是刚刚开始不久而已。尽管天气转好,一部分近海水域也已经在洋流的冲击下化冻,但是大块的浮冰仍然能轻易摧毁每一艘碰到的船舶——更别说那些从北方漂流而来的冰山了,那完全就是海之牙,移动的死神。

    眼下就有这么一座冰山。皎洁的月光在它锐利的尖峰上闪耀着,不规则的山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在月下巡弋的黑色巨影,而隐藏在水面下部分的还要大出数倍。它波澜不惊的推开冰冷的海水,甚至没有惊动不远处的浮冰,顺着因温差而形成的巨大暗潮缓缓移动,漠然的推开一切阻挡在它前进路线上的东西,当然不是毫发无伤的。

    一声无以伦比的巨响震碎了夜晚。雷鸣般回荡不休的声浪压平了海浪,凄厉刺耳的尖啸刹那间便由远及近,好像空气已经成了某种坚实紧致的固体,被一把锋锐的尖刀狠狠撕开。一瞬火光从冰山的侧面擦过,掀起无数碎冰,在后方炸起半球形的巨浪,大量海水形成蒸汽云,被白炽冲击波鼓荡着伸出无数触角,把整个冰山都裹入其中。

    比人还高的钢铁绞盘吱嘎吱嘎的转动,调整那用厚重的黄铜和钢铁制造的破坏机械。塞蒙站在船边,伸直右臂,翘起大拇指,两只眼睛轮流眯缝着观察了一下,回头冲那帮围在散发着热烟的大炮旁边的水手大叫:“你们这帮蠢货!方才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操炮的水手们在他的呵斥下乱糟糟的忙碌,虽然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毕竟他们玩得最熟的大型武器只是巨弩和船用投石器而已——眼下这个复杂的大玩意儿科技含量未免有点太高了。甚至有人还因为不小心把手按在依然红热滚烫的炮身上而哎哟大叫,气得塞蒙无可奈何。

    他很快就从北极冰封空间的冒险中恢复过来了,虽然这算得上他迄今为止最危险的经历。说起来自打在南方海洋上碰到摩利尔和四十七之后,他遇到的危险比整个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十倍,当然,如果把无休止的躲债生活刨除在“危险”范围之外的话。

    本来当他驾驶被神奇修缮过的魔法船从南方沼泽动身前往深流城,一路上经过许多城镇,享受着所有看到这艘船的人发自内心的惊叹,甚至都以为长久以来一直萦绕着他的厄运终于厌倦了。从龙颚海峡到东方的坠星海,从珍珠群岛到北面的冰川海域,没有任何一条船能与这艘钢铁之舟相比——因为它不仅能在海洋上遨游,而且支配了天空。

    所以他才贪心的遵照那个疯疯癫癫的老法师的吩咐来找四十七,希望他能帮自己完成魔法船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其实本来他可以再拖一拖的……不,他的贪心从来没大到起想要占有这艘船的念头,不过既然这个钢铁武士肯定不会把“商船船长”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那么他当然不介意成为魔法船实至名归的代理人。

    可是现在的实际情况显然和他期望的有些偏差。寄居蟹号本来是一条被海盗们偶然发现的古老三桅快船,大概因为某些已经失传的技术,它不仅比一般的船舶更能承受猛烈的风暴,而且即使在逆风的情况下也能行驶的很快,而当它被阿古斯帝国的构装技术改造成魔法飞行船之后,塞蒙更是几乎能想象到它满载着珍贵的走私品,横穿海洋和大陆来牟取属于他的暴利。

    但不是现在这样一艘让炮位占据了货舱的铁甲战舰!就算他肯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改行去当个不折不扣的海盗,这么一炮下去还能剩下什么值得打捞的东西?不过塞蒙没有把这种不满表现出来。事实上当他在从北极回程时发现四十七并不高兴的时候便明智的收起了自己的哀怨——既然是狐假虎威,就要有自知之明才行。

    四十七当然不高兴。谋杀之神就差在他的地盘上撒泡尿然后写上“希瑞克到此一游”的七个大字了,他怎么会高兴?

    “尊敬的四十七先生……那个……摩利尔小姐请您过去。”现在身为弗雷斯代表的前奴隶水手二十六钻出船舱对他说道。虽然他从衣着到气色都好了很多,看起来已经有几分年轻职员的模样了,但是面对那张铁脸时还是相当的紧张。

    “好了好了,干你们应该干的事儿去!别管那东西了!”看到四十七转身离开,塞蒙松了一口气,呼喝着手下各就各位,当然目前的主要工作只是擦甲板而已。至于那门威力惊人的重炮,则在一阵锁链与齿轮的金属磨擦声中缓缓降下。随着复杂的结构联动缩回船体,笨重的炮身开始放平,炮口上似乎是作为装饰之用的尖刺铁甲逐渐合拢——最后一声刺耳的金属巨响,有着恐怖面孔的长角头颅浮雕上下颚合拢,把合抱粗的炮管吞进口中。

    摩利尔双手环抱,看着窗外迷离的月光。躺在床上的凯罗仍然昏迷不醒,但是白皙的脸庞正以肉眼可辨的缓慢速度一天天恢复生机,让摩利尔的信心增强了一些。

    现在整间船长室从地面到墙壁都刻满了神秘的图形和符号。它们彼此联结嵌套,由一根根线条,一个个符咒组成一张网,一片魔法的汪洋。

    即使她在希瑞克走后就开始筹备,而且有两位大法师和深流城红袍法师们的协助,完成这个也花了她相当长的时间,还不算那些调整和检查的工夫。之所以没有选择在条件更好的水晶塔进行这项工作纯粹是出于摩利尔的私心。女法师不放心让欣布或戴尔若过深的参与进平衡凯罗体内神力的仪式,毕竟有一种流传颇广的传言说欣布是魔法女神的女儿,就算不是她们一定也有很深的渊源,戴尔若又是她的姐夫……无论从哪种角度考虑,摩利尔认为再让神介入到有关凯罗和迷雾女士的事情中来,都太糟糕了。

    所以更别提那些女圣武士了——报应号现在会在外海停泊而不进入深流城的港口,也有很大原因是为了和她们保持距离。

    欧沙利文就坐在墙边一张固定住的高背椅上,双手都被附有魔法的精金镣铐紧紧锁住,低垂着头,萎靡不振。希瑞克才不在乎他会不会对成为神力容器有什么意见呢,而且为了把谋杀王子的力量稀释到凯罗可以接受的程度,一次又一次运作仪式就像抽丝剥茧一样缓慢的刮取留存在伯爵体内的神力,像融解冷冽的坚冰一样将其化成涓涓细流送进凯罗体内,中和迷雾女士的气息。

    这对欧沙利文来说显然是一种非常不愉快的经历,不过摩利尔现在也顾不上他的感受。今天晚上难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连续多天的高强度工作让女法师几近枯竭,好在关于神力的转移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尽管还有一些事情没解决,例如……

    海水轻轻拍打着报应号吃水线的位置,这么一坨大铁疙瘩居然能浮起来就已经让不少人瞠目结舌了。一浪,一浪,又一浪。温和的晚风突然变得潮湿。

    四十七走进船长室。欧沙利文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灰败,不过四十七并没有注意他。

    “如果你继续每天都折腾你的那些大炮,我很快就会神经衰弱的。”摩利尔回过身,用手揉着眉心:“你该不是打算开着这东西杀进希瑞克的至高王座吧?”

    “当然不。”四十七在船长室内扫视了一圈儿,注意到从窗户渗进来的水渍:“来日方长。什么事?某位小姐失去耐心了么?”

    “耐心?用一堆轴承和齿轮来思考的家伙和老娘谈耐心?”

    没等摩利尔回答,一个声音跟着吹开了舷窗的夜风飘了进来。

    窗外是一片深沉的碧蓝色——海水像墙一样竖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花,仿佛一大块被捏起来的果冻似的。一丝墨汁般的深黑正在其中蔓延,迅速扩大。

    这样的奇景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深黑色的海水便一股脑的从窗户灌了进来。但是波涛过后,船长室内的灯火甚至都没有熄灭,桌上翻开的书页都没有被打湿。

    一个高挑婀娜的身形站在摩利尔和四十七面前,宽大的裙褶旋转铺散,荡漾着盈盈的水波。她完全是由水凝成的,连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也是,只有那两点深绿色的眼眸辉光耀然,怒气冲冲的凝视他们,主要是四十七。

    水元素公主奥利德拉。

    “我来索取我的报酬,干乎乎的小子!”她趋近了一点儿,经过的地方留下大片水痕,然后又迅速被吸进多褶长裙内。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还有事情没做完?”四十七看了看凯罗。

    奥利德拉俯视着他,她现在几乎碰到顶棚了:“你懂个屁!为了这么点破事儿,老娘甚至失去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便宜了那半死不活的小丫头!现在结束了,别想再指使老娘!轮到你做到答应我的事情了!”

    摩利尔微微鞠了一个躬:“没错。我非常感谢您的帮助,黑潮女王。”

    女法师的仪式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便是需要一个能使用神力,或者说近乎神力的强大存在来作为中转。这或许很笨,但是摩利尔也想不出其它更合适的法子——欣布不考虑,辉煌之主的女圣武士不考虑,四十七自己又办不来这种事情,但当他向她推荐水元素公主奥利德拉的时候,摩利尔很快就答应了,甚至没追问他们交易的细节。

    “你的感激真是虚情假意。”奥利德拉不屑的一挥手:“好了!铁皮小子,让我们尽快了结这件事——你想赖账不成?”

    “我从不赖账,只是有些时候我的债主会主动表示放弃。”看到摩利尔表示同意,四十七于是伸出右手。

    几条蛇一样的东西在他身上隆起,甚至连铠甲都无法掩饰。它们好像活物一样蠕动,顺着胳膊向右手蔓延,摩利尔甚至能听见令人牙酸的金属肌肉摩擦声。四十七的双眸熊熊燃烧着,好像两团血红的熔岩,脚下的甲板都咝咝冒出青烟,但是平伸的右臂上却冻上了一层冰霜。

    “就这么点儿?”奥利德拉看着四十七平摊而出,空无一物的结冰右手,语气中恼怒的意思却减轻了不少。

    “你以为我能剩下多少?快点儿。”四十七似乎有点吃力,这相当罕见。

    奥利德拉也伸出手——和四十七握了一下。

    水元素公主猛的向后一仰,一层沸腾的蒸汽从她身上溢出,形成一个奥利德拉的模糊影像,随后蓬的一下消散,把摩利尔的皮肤都烫的微红。

    黑潮女王倒退了几步,变成和摩利尔差不多的身高,深绿色的眼珠眨也不眨。

    “算你识相。”奥利德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眼睛里的光芒又亮了一些,好像积年冰雪一样的反光。

    “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儿上……”她看着自己刚刚和四十七接触过的右手,缕缕升腾的蒸汽依然,但是性质似乎已经完全不同——那只手晶莹剔透。

    “在老娘摆驾回宫之前,免费赠送你一个消息。”奥利德拉说道:“像你这样的玩意儿虽然算得上千载难逢,但是一千年对我们来说可算不了什么。不少外层界都曾经出现过和你类似的东西,只不过像你这样出奇完整,还能到处乱跑泡妞的我倒是第一次见。如果你对它们感兴趣的话……不如离开这破地方,到那些位面去找找。”

    奥利德拉走后,摩利尔关上窗户。

    “凯罗能不能醒过来,醒过来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现在只能等着了。不过,”她转身看着四十七:“你居然把宙克斯克尔的冰之原力送给水元素公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或许不久以后就要称呼她为冰与水元素之女王了!”

    四十七耸了耸肩。

    “那关我什么事?反正我不喜欢水,也不喜欢冰。”

    “话说回来。”他想了一下:“既然小红帽的事情差不多已经结束……我也应该确立一个新目标了。”

    四十七突然转向在椅子上装死的欧沙利文:“对了,你应该已经不再需要这家伙了吧?”

    第二天。

    欧沙利文站在一截突出船体的木板上——摇摇晃晃。

    “快点,小白脸。”四十七恶狠狠的盯着他:“往前走啊!”

    “你不能这样,四十七先生。或许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欧沙利文仅仅是在木板上站稳就已经差不多耗尽全部精力了,现在他真算得上油尽灯枯:“我想我可以解释……如果你现在把我扔进海里,只要半个小时我就会淹死或冻死的!”

    “半小时足够你做忏悔了。”四十七猛踢了一下木板,震动让欧沙利文失足滑了下去,只能勉强用双手扳着边缘:“你曾经把我扔进海里,现在我也这样对你,难道不是很公平么?还是说你想拴着绳子走一遍龙骨?”

    围观的水手们开始起哄。

    扑通一声——精疲力尽的伯爵没能坚持多久。

    摩利尔没有参与甲板上的闹剧。

    她靠在床边,半闭着眼睛小憩。

    似乎没过多久,她突然惊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跳得非常快,甚至让女法师有些微微眩晕。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扶着床沿努力看去。

    她看见了,她也听见了。床上的女孩长长的睫毛翕动着,随后睁开眼睛。看到凯罗清澈双眼的时候,摩利尔的直觉清晰的告诉她,那个雨城魔法商店的女孩又回来了——

    她虚弱的微笑着。

    “谢谢你,摩利尔姐姐。”

    ps:《魔装》第五章完结,敬请期待第六章,谢谢支持!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一回合 闲暇

    弥补了我的错误。

    至少是弥补了一部分。必须承认,虽然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当我看到凯罗醒来的时候,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不,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凯罗是我的朋友。事实上,很多时候我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如果我要决定或正在做的某些行为会导致别人受到损害,我并不会因此而道歉,也不会停止。因为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损害与被损害中度过的,在某种意义上说,这其实就是生命的本质。文明种族的居民不会允许一个地精部落在他们的村镇附近活动,因为这些地精注定会偷窃他们的牲畜,毁坏他们的田地,甚至威胁他们的生命安全,地精种群的生存就是建立在对人类或其他类人种族的损害行为之上的,所以人们会请求领主派兵驱赶,或者干脆凑一笔钱寻找像我这样的冒险者去将它们彻底消灭。而当我完成了这个任务之后,也就意味着我通过损害地精而获得了利益。

    在以前的日子里我干过几次类似的工作,因为那时候我需要钱。如果我更残忍和邪恶一些的话――我是说,像我以前的同伴那样,我也可以尝试着控制整个地精族群,通过对它们和村庄居民的双重压榨来谋取更多。但我只是适当的提高要价。当然不是每一次,不过也经常这样做。仍然拿地精威胁的例子来说,我会观察村庄地富庶程度。居民们的态度,他们自己有没有能力抵抗侵袭,会不会有地区守卫或者军队来帮助他们……从而提出我的要求。很多时候这会挑战他们的底线,从而使他们转而寻求更廉价的冒险者们,但是这往往只会给我增加一些谈判的筹码,或许还能给我省些麻烦。或许我的条件确实有些高,但要知道,在这场付出与得到的生存游戏中,每走一步是都是冒险。得到的可能只是一袋钱币。失去地却是所拥有的一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尽可能的让天平的另一边再重点儿?

    至于那些“物超所值”的笨蛋,很遗憾,我对他们命运的预测一般都相当准,倒毙在树林里或路边,被贪婪的地精扒掉最后一条裤子拿走不能说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但那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他们的保姆。

    为什么我又会如此近乎不顾一切地去寻找凯罗呢?在船上的那些日子,一天天枯燥无味又茫然若失的心灵探测的间隙。我也曾经这么问过自己。迷雾女士,谋杀之神,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如此轻率的主动卷入两位神?之间的纷争,我的所作所为正在确定无疑地损害神明的利益――而我要为此付出的代价,甚至都无法想象。

    但是每当我看到在船上钓鱼地那家伙时,哦,他几乎干了一个外行能干的一切傻事。我知道辛格评议长当时把他扔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以后在阿古斯帝国的那些日子里。我也从没对他能活着回来抱什么期望。但是这家伙显然对这件事的看法与我们都不同。他不仅回来了――我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番惊心动魄的遭遇,他从来也不和我细说――而且用他那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地的鲁莽和蛮干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作为一名法师,我很少相信没有经过周密策划地冲动行为会成功。这就像施展法术。只有正确的材料,正确的咒语,正确的手势和动作,只有当所有的一切都准确无误时魔网才会颤动,法术才会生效。而随意和草率。哪怕只是一点儿,都会导致失败或法术异常。这是不被允许的,而法师一生中也没机会承受多少次这样的失败。但是四十七不同。他几乎从不思考。或者说不会三思而后行。他总是很快的就确定一个目标,然后去做,然后把一切搞得乌烟瘴气,然后……然后成功。

    有时候看到他,让我觉得这个我从沼泽地里捡出来的家伙简直是专门被创造出来嘲笑我的。如果有一条河,就跨过,如果有一扇门,就砸开,如果有一座山,就推平――就连头脑最简单的石巨人都不至于有这样的逻辑。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往往能快刀斩乱麻一样解决我的困惑。当然能解决,因为当我在考虑用嘴来交流还是施法的时候他已经挥拳动手了。但是……真的,当我第一次在沉睡森林的战场上看到他并认出他来的时候,实际上非常高兴。

    那么,我想如果我能救到凯罗……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想必也会非常高兴。

    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

    是的,我至今仍然认为,生存就代表着不可避免的伤害他人,代表着精确的算计。不过有时候,我们也需要某种更直接的方式,而并不要考虑那么多。一个认准了的目标,并不去考虑可能遇到的危险,可能无法得到的回报――虽然大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蠢冒险者都是这样完蛋的。

    当然,关于我和凯罗这一次,四十七那家伙又成功了,他总是成功。

    所以我必须和他在一起,随时准备收拾他造成的大麻烦。他身边应该有一个能思考的人――我是这样认为的。没错,我认为这个人应该是我。

    ――前红袍法师摩利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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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永远也习惯不了冬天。”

    摩利尔的小牛皮靴子踩在已经被行人和车辙压得严严实实的积雪上,没留下一点痕迹。她穿着

    法袍,外面还披了一件有绒的连帽斗篷,笼着双手抱

    “怎么会呢,摩利尔姐姐?”凯罗弯下腰从路边抓起一捧雪。虽然雪地非常坚硬。但是当她的手靠近雪堆地时候,积雪吐出了混杂其中的灰尘杂质,重新恢复成纯洁的白色冰晶――女孩把雪团拿在手里,开心的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变形,像她以前装饰自己的魔法商店时所做的那样,最终把这团本来已经脏兮兮的雪塑造成一朵洁净的冰花。

    “凯罗,我说过,你最好暂时避免使用这种你天生地类法术能力。”摩利尔责备说,但是语气却并不十分严厉。在雨城的时候。摩利尔便知道凯罗的这种植于家族血脉中的奇异本领。使得她能不用经过正规的施法训练,也不需要事先准备,便能通过她纯净的意志力来接触魔网施展法术,虽然只是与水领域相关的。其他像凯罗这样的人有地善于操纵火,有的善于控制风,法师通常都与这种天生的魔法使用者不太合拍,摩利尔最初也是如此,但是后来不知不觉与凯罗相处的就蛮好了。

    凯罗吐了吐舌头:“我知道啦。摩利尔姐姐。”

    在谎言女神控制她的时候,凯罗也不是全无知觉的。虽然那些日子里属于她的那部分本性已经被迷雾女士的神力压缩到最小地程度,犹如滔滔大河中一粒随波逐流的砂石,但是当迷雾女士没有完全恢复并返回她的神域之前,她仍然活着,惊恐、悲哀地注视着迷雾女士利用她的身体所作的一切。

    幸好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摩利尔笑了一下,也并不想过于苛责女孩。虽然她只是做到将凯罗体内的谎言女神压制住了而已,而且为了这个还不得不借助水元素公主的帮忙。向她体内输入谋杀王子留下地神力来做到这一点。如果迷雾女士能最终冲破希瑞克的囚牢,一定会更加难缠――而凯罗使用魔法会对此造成什么影响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一两次这种小戏法也没什么事吧。女法师发现自己现在也越来越得过且过了。

    东张西望的四十七低下头,冲着凯罗手上地冰花吹了一口气。美丽的冰花立刻融化。层叠的花瓣好像撕碎的纸片一样掉了下去,女孩苦着脸甩手,她被烫到了。

    “知道了就去做。”四十七神气活现的对凯罗说道。离开报应号并没有让他感到无聊,因为他已经开始酝酿一个伟大的计划。报应号?小玩意儿而已。

    塞蒙对这个决定简直是感激涕零――把他们放到岸上后就一溜烟儿的开船跑了,据他说。他要和水手们驾驶报应号横跨风暴样,到遥远的新大陆去为四十七寻找世界上最神奇的金属。

    不过三人也没有重返深流城,救出凯罗后摩利尔便决定尽可能的远离和神有关的人和事。所以还是不要再和欣布,还有圣武士们打交道为好,包括红袍法师。不过稍微有些奇怪的是,克洛伊也回到深流城和女圣武士们在一起,并没有继续跟着她。摩利尔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而且心中很是希望这个红发女剑客已经把对她的兴趣转移到别的女孩身上了。

    所以现在他们才悠闲的站在这个叫做甜水镇的小地方无所事事。这里从地域上划分的话算是北地的南部了,虽然名义上仍然属于以深流城为首的领主联盟管辖,但是因为既不是交通要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土特产,惟有这一带的地下水水质清甜,附近的树林和小湖泊物产也算丰富,能让村民们在填饱肚子打打牙祭之余,和偶尔经过这里的商队换点外快,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安详的让人想打瞌睡。

    “你们两个别闹了。”摩利尔制止了四十七再吹气,和凯罗准备以另一团冰雪回击的行为。

    “这里就没有什么危险的怪物吗?像欧沙利文那样的混蛋希瑞克教徒也行。”四十七环顾四周,他的目光让木制围墙边站着的村镇民兵相当紧张。

    “现在这儿最危险的就是你。”摩利尔向镇子的正门走去:“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吧,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程。凯罗,你真的不打算回雨城看看么?”

    凯罗蹦跳着跟上她:“因为摩利尔姐姐你不会再回到雨城长住了吧?我要跟着你的……反正我地魔法药水肯定不是过期了就是被偷走了,回不回去也没什么所谓啦!”

    四十七比健壮的民兵整整高了一个头。当他发现四十七的面孔居然是由金属活灵活现的塑成的之后,更是惊讶的几乎连嘴都合不拢。

    三人沿着贯穿镇子的主干道往里走,一路上村民的目光虽然有些异样,但是也没什么太大惊小怪的反应。在他们看来,反正都是些不肯安安稳稳找个正经生计地冒险者,穿着皮甲和可笑的披风,挎着长剑和箭囊,背着乱糟糟的铺盖卷,像阵旋风一样卷过他们途经的每一处地方。大手大脚的花钱,打听附近有没有什么神秘的洞穴或者古代遗迹,把一切事情都搞得乱糟糟,最可恶的是,他们总是让村里还不知道生活艰难的半大小子们心痒痒地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去屠龙,捎带着跟公爵的女儿睡觉,那就更不听大人的说教了。

    甜水镇里唯一一家与镇子同名的酒馆兼旅店门前的马槽边拴着几匹毛色各异的阉马,正在闷头啃着干草。看样子一定是又累又饿,连四十七从旁边走过的时候都没有惊动它们。而旅店的大堂中也一如所有这种乡下地方

    充斥着汗臭和劣酒地气味,幸好现在不是晚上,否则镇民们会让味道再重上几倍,以至于凯罗根本呆不下去。

    旅店老板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看上去要比他地实际年龄老得多。但是他只负责烤面包,实际掌权者是他的妻子。一个身材胖大,嗓门也很大的女人。她像个护巢的老母鸡一样看守着这家旅馆,还有她的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此刻她正抱怨着壁炉里噼啪燃烧地木头而产生的辛辣烟气。因为它刺痛了她的眼睛,而且木柴也是要花钱地,然后端起盘子给坐在远角的摩利尔等人送上自酿的甜酒和烤面包圈儿,并且自作主张的在四十七面前放了一大碗炖菜,重新箍过的木碗里满满登登的都是胡萝卜、洋葱、土豆和几块腌肉。然后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顺便踢了她的小儿子一脚。因为他正趴在地上,试图把桌子腿儿当成密林,幻想自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游侠。正在追踪世界上最可怕野兽的踪迹。

    “她一定把你当成和那边的大块头一样的家伙了。”凯罗咬了一小口面包,然后用勺子细心的从四十七的碗里挑走了一片肉。

    “嗨,这是给我的!”不过四十七只是说说而已,面对这么一大碗乱炖,他还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这时候屋子的另一边爆发出一阵声浪。

    “我曾经打垮过一整队兽人强盗!冬狼又算得了什么!”肌肉发达的战士双手拄着桌子直起身体,冲着对面桌子上的人大吼,唾沫星子都喷在同伴的脑门上,整张脸都因为酒劲和恼怒而发红:“你在质疑我吗?”

    嘲笑者很是不以为然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冬狼算不了什么?哈哈,我想你大概只是以为它是一种白色的大个野狗吧?”

    “你这混蛋!”战士啪的把酒杯摔在地上就要冲过去用拳头来解决纷争,幸好女主人及时插进来把大半壶麦酒重重顿在桌子上,酒花四溅,而膀大腰圆的战士竟然也被老板娘桶形的胖身子拦住了:“先生们!坐在我这里扯皮永远也解决不了树林里的威胁!为什么不用实践来证明谁才是真正的英雄呢?!”

    战士瞪着眼睛看了看老板娘毫不畏惧的胖脸,突然伸手把酒壶拎起来,都不往杯子倒就对着壶口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泛黄的酒沫顺着胡子拉碴的脖颈一直流到领子里,跟衬衫上的汗渍混在一起。

    “兄弟们,走!让这帮混蛋看看咱们的本事!”他把酒壶一扔,招呼着同桌的伙伴就一窝蜂的出去了,冷空气打着旋儿溜进屋子,不过立刻被屋内温暖的炉火消化了。

    而另一伙人也站了起来――只不过方才嘲笑战士的那家伙紧了紧宽皮带,将鞘里的短剑松了松,然后绕过吧台走到摩利尔这一桌前。

    “中午好,美丽的法师小姐。”他施了个马马虎虎的礼,目光在四十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重点是他那身狰狞华丽的铠甲:“想必你们也听说了甜水镇附近有冬狼出没的消息了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摩利尔冷淡的打断了他。

    “很抱歉,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的旅行者。我们无意给自己找什么麻烦,至于冬狼什么的,我想还是留给有能力解决它的人吧。”

    那人直起身子,敷衍了笑了一下:“……既然如此……看来您是无意加入在下的队伍了。那么祝您一路顺风,法师小姐!”

    摩利尔目送着他们也离开旅馆。然后她把目光转回一边咒骂那群不讲究的冒险者混蛋一边抹桌子的老板娘,还有此时才被允许出来帮忙的老板娘的女儿。她们毫无疑问是真真正正的母女,因为这些女人们看起来完全就是同一个批次不同型号的圆桶。

    平凡的人,平凡的生活。包括那两帮菜鸟冒险者也是――摩利尔呷了一口甜酒,心下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宁,甚至有点想在这里多住几天了。

    “丫头,你做的很对!”老板娘走过来,粗布围裙在身上绷得紧紧的:“那群人完全是一群无聊的蠢货!镇长已经派人向领主报告,过几天就会有正经的士兵来这里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真是……结果总有这些人,就好像苍蝇嗅到臭肉一样飞过来,一个个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似的!哎?大个子,你怎么不吃啊!”

    老板娘很不满的质问,然后又嘭的捧过来一个大碗――里面盛满了煎饼,切得很碎的杂菜丁和咸鱼块:“换个口味!”

    凯罗在偷笑。

    四十七凶狠的盯着老板娘山墙一样的背影,而她的丈夫和女儿们看到这一切都有些变了颜色。不过最后他只是把勺子从碗里抽出来,让凯罗再次“偷走”了一小块鱼。

    “这婆娘眼睛究竟有多少度近视啊?”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回合 邀请

    不久,甜水镇的狗突然开始狂吠。

    一名夜班民兵稍微离开岗位几步,把长矛放在旁边背身对着木栅栏开始小便。突然他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凉,某种潮湿阴暗的寒意顺着头皮一直窜到尾椎,使得他不由得猛打了一个寒战,差点尿到新鞋子上。

    到底折腾感冒了?他系上裤带,揉了揉鼻子想打个喷嚏,却张了几下嘴也没成功。守门的两条大黄狗已经冲着镇外的荒野叫了好一阵子了,连拴狗的绳子都绷得紧紧的,但是负责?望的家伙们却什么也没发现。一定是那帮该死的冒险者。自打他们听说镇子周围出现了什么冬狼的踪迹之后,附近的土狼野狗就遭了殃,这倒没什么,也算是保护了大伙儿的牲畜……但是起码收拾一下吧?弄得到处都是血腥味!

    民兵往雪地上吐了口唾沫,抓起长矛时才觉得有些不对。狗怎么不叫了?他有些诧异的回望――发现那两条平常面对鞋底和棒子都很凶的老狗此时竟然肚皮贴着雪地趴下来,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把嘴埋在两只前爪中间发出恐惧的呜咽声。他调转矛杆轻轻打了猎狗的屁股一下,没换来任何反应。

    冷气渗透骨髓。冥冥中某种力量控制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挂在哨楼上方的圆月被涂上了一层水渍般模糊不清的红边儿,映衬得岗楼上哨兵的身形也相当诡异。

    而哨兵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远方――好像着了魔似地,连猎弓已经从肩膀掉到手肘上了都不知道。更别说发出警报了。

    拿矛的民兵也顺着他的目光转头。镇子外面的田地和更远一些的云杉树林仿佛都开始燃烧起来,在月光下不自然的扭曲晃动。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努力向那片又灰又冷的阴影中看去。没用多久,他的眼睛就因为惊恐而睁大了。

    “天哪。”

    摩利尔从睡梦中惊醒。她坐起来,伸手指向木桌上地牛油烛并低声念了一个单词,做工粗糙的牛油烛便亮了起来,不是被点着了,而是整根烛身都发出温和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

    “怎么了。摩利尔姐姐?”另一张床上的凯罗也半支起身子,揉着眼睛问到。

    摩利尔穿上鞋,弯下身子把裤脚塞到靴筒中去:“没什么,我出去看看。”

    她推门出来的时候目光便已经脱离了旅店狭窄黑暗的走廊,穿透多层墙壁投向外面的街道。女法师的双眼因为魔力而变地好像宝石般闪亮,看到了从甜水镇大门那边疾驰而来的黑色马车。虽然镇子里的街道不过是盖满了雪的土路,但是在拉车的四匹骏马十六蹄翻飞之下竟然一点雪沫尘烟都没有,也没有留下车辙印。唯有马车前端挂着的两盏提灯在夜色中划出一对幽灵般的淡黄色轨迹,仿佛这辆精美华贵的马车只是一阵顺着道路吹来地阴风一样。

    摩利尔皱了下眉,因为马车上的徽记她非常熟悉――简直太熟悉了。

    “我想有人来找我们了。”她对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的四十七说。

    正在指挥女儿们清扫一楼大堂地老板娘听见有节奏的敲门声。她把手里的凳子往桌面上咣的一扣,粗声粗气的嚷了一嗓子:“打烊了,醉鬼们!回去太晚当心你们地女人用扫帚教训你们!”

    敲击声停了下来,但是随后旅馆的门被轻易的推开了。硬木门闩甚至没有做出稍微强硬一点儿地抵抗,便断成几截儿掉在地上。门户洞开,一股湿冷的气流涌了进来。

    “混蛋!我说过已经打烊――”老板娘大概还以为自己忘了插门。挥舞着手臂便要走过去给来客一顿痛骂,但是对方显然比她更快。一只苍白削瘦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轻而易举的就把老板娘二百多磅的身体压坐到椅子上。瞬息间便跨过半个大堂的黑袍男人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噤声。瘦骨伶仃的手指和近乎完全没有血色的薄嘴唇拼成了一个十字。他的瞳孔很小,细的好像针孔一样。老板娘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浑身僵硬麻痹的一动也不能动了,还保持着一个似乎要发出元音的口型。黑袍人的袖口落下来一点儿,露出一抹鲜红如血的衬里。

    “生意那么不景气吗?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迪阁下您也开始做起入室抢劫的勾当了?”摩利尔缓步走下楼梯。四十七则站在跃层的二楼俯视着这群不速之客,铠甲和头发都寒光闪亮。

    最后一个走进旅店的中年人微笑看向女法师。

    “你还是那么牙尖嘴利,小摩利尔。”他的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戴着丝质的白手套,穿着下摆刚过膝盖的大衣,袖口和领口都装饰着空的滚边,门襟则是一条蛇样的血红绸缎――这样一身诡异的衣着,看上去却风度翩翩。

    叫做迪的中年人挥了挥手,黑袍侍从们立刻谦恭的退到他身后,包括压制住老板娘的那个在内。

    “不过当初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成就。”迪上前几步,和摩利尔隔着一张桌子对望着:“红袍法师会因你而骄傲。”

    摩利尔摸了摸桌角,并且将手指放到眼前搓了搓,似乎在检查那里是不是干净似的。

    “迪阁下……在我的印象中,您可是很少离开赛尔城的。我想,您不远千里来到这蛮荒的北地,该不是只为了夸奖我几句这么简单吧?”

    迪矜持的笑了。他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变得狭长,好像某种爬行动物,仿佛蛇或者蜥蜴,但是转眼又恢复原状:“当然,摩利尔。我想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他停顿了一下以加重语气:“摩利尔。维克多导师想见你。”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准备停当地摩利尔、凯罗和四十七都坐上了马车。其实本来用不了这么久的,但这期间迪一直耐心的站在大堂里等着,连表情都没有变。宽敝豪华的车厢里铺挂着精致的毛毯,舒适的座位上也有厚厚的软垫,但仍然有些阴冷,感觉好像墓穴一样。

    四十七独占着一面座位,掀

    往外看。马车已经上路了,四匹俊伟高大的黑马跑儿生息。无论是马蹄声还是响鼻儿都没有。窗外的景色也很有些奇怪。无论是甜水镇那些低矮简陋地房屋,还是镇外的丘陵树木,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看上去像是多了一道黑蒙蒙的重影似的――刚才马车冲出镇门的时候甚至还擦着了一名持矛呆立的士兵,不过他没有任何被撞倒的迹象,直到马车已经离开老远才一屁股坐到雪地里,再过片刻,四十七才听到他隐隐约约地惊号。

    “我们现在正行走在物质界和阴影位面的夹缝里。”摩利尔阻止了四十七试图开窗的举动:“很奇妙的感觉。是吧?”

    四十七坐回原位,把脚搭在面前的茶几上:“又是空间旅行?这次还算稍微不那么让人难以容忍。那帮家伙呢?”

    摩利尔也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凯罗已经像个小猫儿似的在她身边又睡着了:“谁知道。丢不了就是了……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就算再不长进,也总有些这种独到的小窍门。”

    “吸血鬼?”四十七又来回扒着两边窗子都看了看,仍然没有发现迪和他地黑袍侍从们的踪迹:“早知道我应该脱下他手套瞧瞧的。”

    借着这次乘坐幽影马车地机会,摩利尔开始探查维持其介于实体和阴影两者之间的魔力是如何运作的。她将思想的触须从心灵中发散出去,试着让它们连接上魔网。大量纷杂的魔法跃动出现在她眼前。好像无数跟她玩捉迷藏地小精灵。女法师集中精神,试着用心灵去捕捉每一个乱窜的粒子,逐渐在其中归纳出一张有着规律流向的脉络图。

    一个不和谐地画面突然跳进脑海。可能是因为摩利尔将思想伸得太远了。也可能是因为她潜意识中有这个念头――总之,她看见了一张惊恐僵硬的脸孔。

    那张脸上凝结了一层惨白的冰霜,连眼珠子都被冻住了。看样子那是个战士,手里还拿着一张断了弦的长弓,倒毙在树林里。

    离这具尸体不远处。三头灰白色的巨狼正围着几个背靠背组成一圈儿苦苦支撑的人影打转。它们冰蓝色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摩利尔甚至能从中看到冒险者们惊骇的神情。狰狞的狼口中轮流吐出混合着冰屑的冷空气,旅店中那个夸口说“冬狼算什么”的强壮战士用自己的大盾牌尽量承受着大部分的寒冷喷吐。但是盾牌上的蓝色光芒正在逐渐黯淡。先前嘲笑他的那个家伙居然也和他在一起,当一条冬狼试探着从侧面扑击,想打开缺口的时候果断迅捷的刺出一剑,剑尖上突然窜起的火光让冬狼低嚎了一声退下,看来他们的自信还是有一定实力支撑的――不过三条联合狩猎的冬狼,对这两个冒险团来说还是超出能力范围了。

    一个拿着戟负责防守强壮战士背面的冒险者步子开始混乱,有些和同伴脱节。凶残狡诈的掠食者们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头狼张开大口猛的扑上去咬在戟杆上,然后一扭头,十尺长的巨大身躯产生的力量马上将他踉跄拉倒,另外两头冬狼则同时喷出寒气将别人逼退。持戟战士大声嚎叫着想要爬起来逃走,但是冬狼的反应要比他快得多的多,挂着冰的利齿一下子就咬在他的后颈上,骨头碎裂的声音连使用心灵之眼进行观察的女法师都清晰可闻。

    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摩利尔睁开双眼,幽影马车正载着她远离那场杀戮。他们中午在旅馆里吵架的时候一定没预料到自己的生命晚上就会结束――正如摩利尔也没预料到自己平凡的闲暇生活如此之快的就结束了一样。

    这都是我们选择的道路。摩利尔伸出纤细的手指,慢慢的在车窗上画了个看似一团乱麻的图形。细微的光迹随着手指的移动而生成,然后消散,最后收尾的时候,却恰好接到了最开始的那一笔上。

    车窗外的影子搅动起来。摩利尔的法术将物质界和幽影界的能量分别抽出一部分加以混合,塑造出黑暗恐怖的巨犬。这些魔法造物脱离了笼罩于天地间的模糊黑云飞奔而去,兴奋的低吠着,为能取悦主人而准备在其短暂的生命中尽情的展开杀戮。

    目送着影犬离开,摩利尔再度靠回垫子上。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帮助那些倒霉蛋,这种行为不仅无聊而且没有意义――学不乖的永远学不乖,学乖了的早就不干冒险者这个行当了。不过管他呢。就算那帮人走运吧。反正……摩利尔看了一眼四十七。这个家伙正在玩自己的手,让手背上的鳞甲不停的变换形状。

    自己其实也挺走运的。

    维克多。摩利尔其实并不想去见这个所有红袍法师都畏之如虎,提到他名字都老实的跟三孙子一样的老怪物。但是说真的,她还真没胆量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而且自己和红袍法师会之间总要有个了结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旅程的尽头又是一个魔法阵。没有车夫的幽影马车将他们带到一个地下大厅内,周围没有任何通道可以让这辆马车通行。

    迪和黑袍仆从们已经等在这里了。

    “请,摩利尔小姐。”迪站在雕刻着深浅不一花纹的石板地面中央,周围石柱铜盆上摇曳晃动的火焰在他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所有人都站到那些神秘的文字和符号范围内之后――四十七不怀好意的一直看着迪的左手。那些火焰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四窜的火苗渐渐连成一圈儿,组成白炽但却不觉得多么灼热的火环,忽涨忽缩。

    火焰顺着地上的图形燃烧着,提供足够开启通往远方的空间通道。最后在一阵猛烈的火花闪烁过后,巨大的黑暗阴影在火焰中出现,覆盖了整个法阵。

    火光熄灭了。地下大厅内立刻漆黑一片――所有人都已经被传送到阴影的彼端。只余下幽影马车安静的伫立着,没有一声嘶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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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用神孽做最终Boss的时候,上古邪物出现了……魔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