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四一章 诛奇(十)
苏唐的身影随后出现,双手连连挥动,带起一片血雨,那些修行者见苏唐杀了回来,当即被吓得四散奔逃,但他们的速度相对比来说太慢了,苏唐只是几个起落,他们便先后倒在血泊之中,一个都没能跑掉。
这里成了绞肉机,因为外围的修行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不停的向车队涌来。而苏唐没有启动魔装,只是动用了黑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不算太过强烈,至少达不到摧毁人斗志的程度。
片刻间,车队前后左右,到处都铺满了尸体。
总人数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缩减着,躲在暗处观看的人有些忍不住了,苏唐的强只是强在拥有一件极为犀利的灵器,其他方面,乏善可陈。至于上方古怪的黑色漩涡云,一直没见什么动静,似乎仅仅是一个巧合,与苏唐没多大关系。
突然,一柄急速旋转的战斧从远方飞来,速度快到极点,裹挟着万钧之力,战斧所过之处,空气开始沸腾、咆哮,并发出沉闷的呼啸声。
苏唐双手扬起,黑杀所凝聚的两道劲气,同时轰击在那柄战斧上。
轰……苏唐释放出的劲气被绞得粉碎,战斧余势未停,继续射向苏唐。
苏唐一边向后飞退,一边不停扬起双手,轰轰轰……黑杀接连发起攻击,终于让那柄战斧失去了力道,斜刺里落下去,斧刃深深陷入泥土中。
从某种角度说,苏唐的虚实已经暴露无遗了,一条大汉深入高空,探手一抓,陷入地下的战斧抖动了几下,极其突兀的飞起,眨眼间已落在那大汉手中
“苏宗主,不是我们几个人故意为难你,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随着话音,一个三十许、持着战枪的壮年人从林中走了出来:“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我不怪你们,但,你们也不要怪我。”苏唐淡淡说道。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又一个人走出密林,他手持一柄淡红色的灵剑,行走间剑锋荡起一片片火星。
送出来当炮灰的修行者,现在只剩下二十几个人,他们躲在远处,一边发着抖,一边默默的看着,本来他们是想逃走的,也就机会逃走,但现在三位大祖已经出手,他们又改变了主意,留下来或许能有些收获。
“别废话了。”在高空中大汉扬声道,接着猛然甩手,战斧再一次激射而出,由上而下,砸向苏唐。
苏唐手腕一抖,一柄黝黑色的剑锋突然出现,下一刻,魔剑已延伸至几十米长,迎面轰击在那柄急速旋转的战斧上。
轰…战斧倒射而出,速度要比飞来时快了数倍,那大汉大惊失色,一边张开追击的领域,一边探手试图抓住战斧。
轰……那大汉张开的领域瞬间崩溃,战斧撞入他的胸膛,把里面的心肝肺绞得粉碎,又劈断了他的脊椎骨,战斧从后方激射出来,投向高空。
只是一击,苏唐便轻松无比的击杀了一位大祖,接着他的身形飘了起来,一剑挥向那些还舍不得走的修行者。
魔剑已延伸至百余米长,至少有三十余米的剑锋深深贯入地下,留下了一个大洞,洞口周围的土地迅速隆起,接着又轰然炸开,激荡的乱流卷向四面八方。
被魔剑直接命中的,自然是当场丧命,别的修行者也一样逃不掉,飞溅的沙石就像无数道锐芒,顷刻间就把他们的身体打出一个个血窟窿。
剩下的那两位大祖,一个端着战枪,已摆出攻势,另一个也举起散发着火星的灵剑,随后他们都呆住了。
苏唐再次举起魔剑,向那壮年人挥去。
拥有绝对的力量,还拥有超越极限的速度,对大祖之境的修行者来说,苏唐的战斗方式几乎是无解的。
那壮年人怒吼一声,他知道自己无法闪避,能避开一剑,未必能避开第二剑,还不如从一开始便全力以赴,或许能拼个两败俱伤。
只是,那壮年人虽然把苏唐当成了平生仅见的恐怖对手,但还是低估了苏唐的力量,在撞击的瞬间,他的战枪已脱手向后倒飞出去,双臂、还有手腕都断裂、扭曲得不成样子。
接着,魔剑继续向那壮年人头顶落下,他露出恐惧之色,呆呆的看着魔剑,居然没有释放出领域,或许,是明白那样毫无意义。
这时,那持着淡红色灵剑的修行者已向后方飞射,身形绷得如同一支箭矢,这样恐怖的对手,绝对不是他可以战胜的,他希望同伴能多替他争取一些时间,也希望自己能逃得更快一些。
一双巨大的黑翼在苏唐身后出现,紧接着,苏唐的速度猛然加快,眨眼间便飞临那修行者上空,以飞鹰搏兔之势,一剑轰下。
那修行者发出不甘心的嚎叫声,一边举起淡红色的灵剑,试图格挡,一边张开领域。
轰……那修行者释放出的领域象鸡蛋壳一般碎裂开,淡红色的灵剑受到巨力反弹,被拍入他的天灵盖,随后魔剑落下,把他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收回魔剑,周围数千米方圆内,都在感应之中,他能保证,一个都没能逃掉。
看到苏唐的身影完好无损的从林中走出来,朱儿、可儿还有尚彬等人也松了口气,尚彬扫视着周围的尸体,喃喃说道:“发财了……这次发大财了……
尚彬对灵器的级别、价值对比等等,还没有正确的换算观念,其实,把场中所有凌乱的东西都汇集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上苏唐手上的黑杀。
“在这里休息一会吧,然后收拾收拾。”苏唐道:“朱儿、可儿,你们两个也去。”
“哦。”朱儿和可儿应了一声,先后跳下马车。
“真巧……”一个蒙着面巾的女子用轻柔的声音说道,但她的动作却一点不轻柔,甚至可以说是很恶毒,她那只漆黑色、如利爪般的左手正刺入一个修行者的胸膛。
习小茹停止了追赶,用狐疑的目光盯着那女子怪异的左手,片刻,她终于想起来了,皱眉道:“是你?”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蒙着面巾的女子笑道。
“你不也一样?”习小茹把天煞刀插入背后的刀鞘中,缓步向前走去。
那蒙着面巾的女子没有动,习小茹一步步从她身边走过。
“喂?”那蒙着面巾的女子叫道:“我好歹也算帮了你一次,总该说一声谢谢吧?”
“我要你帮我了?”习小茹皱眉反问道:“还有,你想杀我?”
在刚才的擦肩而过中,习小茹感应到了一缕杀机,对方的灵脉非常轻微的震荡了一下,只是她不太确定,而且那缕杀机一闪而逝,故此才有这一问。
“刚才确实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动心,但我不想让他难过。”那蒙着面巾的女子笑嘻嘻的说道。
“你想杀我,最好等你养好了伤再说。”习小茹冷笑道。
“没关系,我虽然有伤,但也有这个。”那蒙着面巾的女子举起一只小巧的弩。
“袁家的破灵弩?”习小茹的脸色稍微变了变。
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有头有脸的大修行世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战略级力量,譬如萧家的铁马,譬如南家的龙枪,如果袁家只靠着打探消息为生,没有自保之力,那么早就沦为附庸了,或者被人于掉,而破灵弩就是袁家的依仗。
“习大哥果然见多识广。”那蒙着面巾的女子说道。
“袁家的人也参与进来了?奇怪……我前几天遇到一个袁家的嫡系弟子,他是来帮我们的。”习小茹喃喃的说道。
“这有什么?我还遇到了圣门的弟子,在对着长生宗的人大开杀戒呢。”那蒙着面巾的女子说道:“说实话,他这几年也算结识了不少好朋友。”
“他挺有人缘的。”习小茹露出微笑,眼神变得有些唏嘘,她突然想起了当年,虽然她那时急于拉人入伙,成立武士小队,然后去做任务,但如果来的人不合她的眼缘,她早就把人赶走了。
当然,那个时候谈不上什么爱,可那份喜欢是无法否认的,所以她才会送给苏唐灵药,甚至把家传的大正之剑也交给苏唐,换成别人,她会这样不计回报的付出?不可能的。
“是啊,他挺有人缘的……”那蒙着面巾的女子发出叹息声,从内心说,她并不想离开熟悉的常山县,走上一条前途莫测的路,安安静静的修行该多好?可当时的苏唐那么坚持,她莫名其妙的心软了,甚至决定帮助苏唐完成愿望
习小茹却不想和对方谈心,不要说看到,哪怕是偶然间想起对方,习小茹都会感觉到阵阵不舒服。
她们都很强势,所以永无可能变得情同姐妹,然后和苏唐亲昵的滚在一处,刚才对方在刹那间生出一缕杀机,她习小茹又何尝不希望对方真的出手?
习小茹看了对方一眼,随后转身向前走去。
“喂,等一下。”那蒙着面巾的女子说道。
“你还有事?”习小茹反问道……
“我们一起走吧。”那蒙着面巾的女子说道。
“为什么要一起?”习小茹有些不解,她不喜欢对方,想来对方也是一样的,这个邀请很是莫名其妙。
“看到了你,我再没心思管闲事了,只想尽快找到他,至少要比你快一步。”那蒙着面巾的女子说道:“如果你也是这样想……那我们两个只能比着赶路了,等于白来一趟,所以不如一起走,这样我不急,你也不会急了。”
习小茹沉默片刻,轻声道:“也好。”
苏唐的车队继续向前行进,一路上缴获的各类东西,差不多装满了四辆马车,有不少苏家的家丁需要步行了。
所有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这些天他们看到得太多太多了,哪怕是一个达到巅峰期大宗师的修行者,一生也未必看到过这么多死人、这么多鲜血。
车队终于驶入了山路,从这里一直到惊涛城的白龙渡,都是茫茫森林,他们不会再有补给的机会,尚彬知道后,在一个小镇里收购了大批食物,已备在途中消耗。
在密林中摇摇晃晃走了十几天,或许是因为苏唐在那一战杀得太于净了,一直没有遇到成规模的修行者,偶尔出来几个,苏唐挥挥手就能打发。
这一天的黄昏,车队找了一处歇息的地方,苏唐是少爷,自然不需要他做什么,尚彬带着家丁们搭起了临时的帐篷,又派人去收集枝叶,准备生火做饭
突然,在极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灵力波动,苏唐扭头看灵力波动转来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种事在路上遇到过很多次了,但他不能把朱儿等人抛下,独自去查看,带着朱儿他们一起去,更不现实,只能忍住心头的好奇。
片刻,晚饭做好了,朱儿象以前一样,用她特意带出来的餐具为苏唐盛好饭,还用嘴吹了一会,才送到苏唐面前,在她的记忆里,苏唐一直不喜欢吃太热的东西,她已经养成习惯了。
苏唐微笑着接过饭碗,刚想吃,脸色突然大变。
“少爷,怎么了?”朱儿露出惊讶之色,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苏唐总能保持轻松之色,她从没见过苏唐象现在这样失态。
苏唐抛下饭碗,陡然张开魔之翼,身形如闪电般射向空中,随后向刚才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射去。
苏唐在这里释放魔装,大家都跟着倒了霉,饭锅被劲流掀翻,马儿被吓得东逃西窜,距离比较近的家丁,都被掀了个跟头,最倒霉是朱儿,几乎爬不起来了。
尚彬手忙脚乱的把朱儿扶起来,用紧张的声音问道:“少爷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呀”朱儿茫然的回道。
在瞬息之间,全力飞射的苏唐已冲出数千米远,接着他的身形向下飞掠,冲入密林中。
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来,他受了极重的伤,右臂没有了,额头深深的凹了进去,胸腹间有一道极深极长的创口,能看到内脏,他的肠子已经流了出来,拖在身后,象是一条尾巴。
这种伤势,就算是闻香在这里,也未必能救得活了。
苏唐目眦欲裂,吼道:“老袁?”
听到苏唐的吼声,那人用茫然的视线看向苏唐,他正是袁海龙
袁海龙摇摇晃晃的跑过来,探手抓住苏唐的肩膀,眼中闪烁一缕光亮,随后吃力的叫道:“苏三……”话没说完,袁海龙喷吐出一口鲜血,血中竟然夹杂着内脏的碎块,接着身体软软倒下,停止了呼吸。
苏唐低喝一声,右手亮起一片金光,随后他的右手盖住袁海龙的头顶上。
苏唐的呼吸眨眼间就变得粗重了,额头也现出汗珠,但,袁海龙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也逐渐变得灰暗了。
良久,苏唐一点点抬起头,当初他曾经动用远古命运之树的力量救了雷怒,但雷怒的生机是一点点枯萎,他有机会出手,而袁海龙在看到他之前,生机已经断绝,完全是靠着不屈的意志,才挣扎着跑到这里。
袁海龙能来,他不意外,应该是听说了长生宗发出诛奇之战,所以赶过来帮忙。
是谁害了袁海龙?苏唐额头暴起青筋,并且随着心跳不停跳动着,在修行路上走了三年,苏唐绝少遇到过这种惨事,对内心的冲击极为剧烈。
追索到上一次的冲击,应该是龙旗之死了,之后心情虽然会随着际遇不同而产生变化,但他总能保持冷静,这一次,在他心中掀起的狂涛骇浪,已让他有些失控了。
袁海龙来这里是为了帮他,袁海龙的死,也自然是因为他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灵力波动,几条人影激射而来,掠进密林,落在不远
“呦呵,原来是苏唐苏兄弟啊?好久不见。”一个声音轻笑道。
“勾……尔……多……”苏唐慢慢抬起头,他的双拳越握越紧,以至于指甲都深深陷入到肌肉中。
“海龙怎么样了?不行了吧?哈哈哈……这样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勾尔多原本是不苟言笑的,现在神色却变得很是飞扬跋扈,话也多了。
“他就是苏唐?”勾尔多左侧一个中年人问道。
“就是他。”勾尔多笑道,随后他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经破裂了,有鲜血从里面流淌出来,他用手抚了抚,面带懊恼的说道:“这两个家伙,确实难对付。”
“听说主上对这家伙很感兴趣?”另一个修行者微笑道:“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要活的可不容易。”勾尔多摇头道:“你们不知道,我这位苏兄弟傲气着呢,实在不行,他肯定要自毁灵脉,还不如直接送他一程,免得多费手脚。
“我看你是对他怀恨在心吧?”那中年人缓缓说道:“当初主上可是想让你这位苏兄弟做八月八的。”
勾尔多几个人可算是谈笑风生,轻松到了极点,因为他们掌握着苏唐的消息,知道苏唐拥有什么样的实力,但,那是大半年前的苏唐。
第一卷 第五四二章 诛奇(十一)
“海龙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朋友的,你……真能做得出来……”苏唐缓缓说道,他的手掌轻轻一翻,掌心中出了一柄黑黝黝的剑锋。
“其实,我也不想。”勾尔多轻叹了一口气:“但他们偏偏在这个时候赶到这里,又偏偏看到了他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我能怎么做?他们不死,那死的就是我了。”
“呵呵……”苏唐笑得极冷。
“这是他们的命,懂不懂?苏唐,你也有自己的命。”勾尔多也露出冷笑:“坦白告诉你吧,不要以为你杀了我们的人,就没事了,呵呵呵……九月还有二十九个守夜人,还有二十九个日子,你以为,他们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苏唐皱起眉,默然不语。
“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来不及回去了,何况我们又怎么可能让你这么离开?”勾尔多冷冷的说道:“他们现在都在惊涛城,惊涛城天机楼的岳大先生,是你最信任的属下吧?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他了九月所有的守夜人和日子倾巢而出,加上还有三十个看门人,他们足以⊥你的惊涛城化作一片废墟了
“既然我回去已经晚了,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在这里先收些利息?”苏唐淡淡的说道。
“苏唐,你还不懂么?”勾尔多见苏唐并没有表露出绝望或者是伤心的神色,他又苦口婆心的解释道:“贺远征在白龙渡,雷怒在千奇峰,惊涛城非常空虚,你们……都要彻底完蛋了”
实际上,勾尔多的猜测和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并不是什么全能全知的存在,所以漏算了很多。
在惊涛城的天机楼中,一个容貌俏美的女子电射而出,随着她的厉叱声,手中的长鞭化作一片迅速膨胀开的幻影。
轰轰轰……从长街中涌来的百余条人影只在瞬间便被绞成一片片飞溅的血肉。
那女子再次向前飞射,手中的长鞭向前甩出,鞭影化作一条滚动的雷龙,雷龙所指之处,一座三层高的小楼被轰得粉碎,化作无数碎石,藏在小楼中的修行者根本来不及逃离,便被小楼埋葬了。
天机楼上,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正默默看着长街,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岳十一就站在他傍边。
“岳大先生,梅小姐果然神勇无双”一个武士惊喜的叫道。
“那是当然。”岳十一轻声回道,他的心性已被磨练出来了,不管是在天机楼被突然包围的时候,还是看到梅妃从天而降的时候,他都能保持平静,从不把心中的喜怒表现出来。
“岳大先生,看……”那武士用手一指,似乎是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他又向前跨了一步,下一刻,他突然挺起一柄短刀,闪电般刺向岳十一的心窝。
岳十一很明白怎么样去管理一座城市,绝不能把当地人都排斥在外,否则迟早有一天矛盾将彻底爆发出来,所以他不但极力和薛家搞好关系,还重用了不少当地的武士,身边的宫万应就是其中之一,往日记得他信赖。
岳十一万万想不到宫万应会突然对他下手,一时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在这时,一条小巧的身影飞了起来,手中的长弓向前一套,正套在那武士的脖颈上,接着双脚踩在那武士背后,用力一蹬,身形便倒飞出去,弓弦已把那武士的脖颈硬生生割断。
那武士的头颅飞起老高,从颈腔中喷出的鲜血溅了岳十一一身,接着,那武士无头的身躯软软栽倒。
小巧的身影落在地上,她的双眼中竟然没有瞳孔,随后她闭上眼睛静默片刻,才算恢复正常。
“点点,你的眼睛怎么了?”岳十一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那老者轻声道:“点点已修成了心眼,只要在她视野所及的范围内,任何人只要生出歹意,便会立即被她察觉。”
“哎呀……点点,你这样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岳十一叫道。
“为什么嫁不出去?”包点点狐疑的反问道。
“因为男人啊,大都喜欢想东想西的,比如说,我现在看到你的身子,然后在脑子里想……”
砰……点点猛然甩起手中的长弓,抽在岳十一的脑袋上。
“哎你……”岳十一用手捂住脑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搞什么?谁敢打我岳大先生?随后发现包点点正横眉立目的瞪着他,这才明白,心中当即哭笑不得,他是为了让包点点明白为什么会嫁不出去,才那么做的。
“你还乱想?”包点点尖叫道,她的脸变得一片涨红。
“好好好……”岳十一立即转过身,看向远方。
密林中,在苏唐运转灵脉的第一时间,勾尔多等三人已变得面色苍白,身不由己向后退去,一个是因为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太过恐怖了,另一个是因为他们万万想不到苏唐会如此强横,本来应该是一只被他们任意宰杀的羔羊,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心理上的反差太大。
看着从天空中落下的巨剑,勾尔多等三人咬牙张开自己的领域,同时释放出自己的灵器,试图合力挡住这一剑。
轰……炸开的乱流席卷开,瞬间便把周围几十米方圆内的林木扫成一片平地,勾尔多三个人跌跌撞撞向后退却,他们的灵器全部被震飞,变得赤手空拳
其实苏唐留手了,否则这含怒的一剑,足以把勾尔多三个人轰杀当场。
下一刻,苏唐手中的魔剑已经消失,接着他团身扑上,挥拳砸向一个修行者的面门,放着无坚不摧的魔剑不用,一定要用拳头,苏唐显得有些孩子气,但不如此便不能让他发泄出自己的怒火。
魔剑所散发出的恐怖压力消失,那修行者愣了愣,还以为抓到了机会,怒吼一声,迎上苏唐,在张开领域的同时,挥拳迎向苏唐的拳锋。
苏唐虽然收回了魔剑,但魔剑元魄中蕴藏着的海一般深沉的灵能并没有消失。
砰……那修行者释放出的领域被苏唐一拳轰开,接着拳劲也被苏唐轰散,最后,两只拳头硬碰硬的撞击在一起。
苏唐的拳头一触即收,而那修行者哀嚎着向后飞跌出去,他的右手连同半只胳膊,已经彻底消失了,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苏唐张开魔之翼,身形如闪电般追上,一脚踢向那修行者的膝盖,咔嚓一声,那修行者的膝盖被踢断,仅剩一层皮连着,弹起的脚尖差点踢到他自己的大腿根。
苏唐又是一脚扫出,踏着那修行者另一只脚的脚面上,那修行者的脸孔已扭曲得不成样子,疯狂的吼叫声,接着挥拳砸向苏唐。
苏唐面色很平淡,但出手狠辣到了极点,左手猛然抓住对方的手腕,右手竖掌如刀,猛力劈下,把那修行者的胳膊整个劈了下来。
只是瞬间,那修行者的四肢已经尽毁,疼得双眼翻白,马上就要晕厥过去了。
看到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勾尔多和剩下的那个修行者被吓得魂飞魄散,只是他们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勾尔多是转身就逃,而那个修行者则扑向自己被轰飞的灵器。
苏唐探手抓住那四肢尽废的修行者,向前一顶,把那修行者顶在树于上,接着扬起左手紧握的胳膊,向那修行者肩下刺去。
噗……胳膊刺穿着那修行者的侧胸,并刺入树于,把那修行者死死钉在树于上。
那修行者的身体疯狂抽搐着,双眼不停翻白,但就是昏不过去,因为苏唐掌中打出一道金光。
想死?没那么容易
忍受煎熬吧,实在忍不下去,那就自毁灵脉,这个,苏唐是没办法阻止的
但谁不想活下去呢?忍到无法坚持,然后放弃,苏唐想要的已经完成了。
勾尔多的身形已消失不见,而剩下那个修行者的指尖快要摸到自己的灵剑了,就在这时,一股劲风突然从上空落下,那个修行者怪叫一声,来不及去抓自己的灵剑,身形就地一滚,抬腿踢向上空。
只不过,这样大祖级的大修行者,早就适应了利用灵器和灵诀去战斗,可以轻松自如的拒敌于数十米开外,失去了灵器,他所拥有的战斗技巧就玩不转了,想近身缠斗,再来几十个也不是苏唐的对手。
苏唐突然探手,抓住那修行者的脚踝,猛地一抖,便把那修行者甩了起来,接着轮起那修行者,向地面狠狠砸去。
那修行者立即张开自己的领域,领域让苏唐感受到一丝压力,也仅仅是一
嗵嗵嗵……苏唐把那修行者当成了一根烂木棍,时而砸向地面,时而撞入树木,时而又贯向岩石,撞击了七、八次之后,那修行者再无法维持自己的领域了。
苏唐继续抓着那修行者的脚踝,东拍西砸,乒乒乓乓一路打过去,竟然用那修行者的身体硬生生在密林中开出了一条路。
几十次撞击后,那修行者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大祖的身体虽然很强横,但总归有自己的极限,被人当成麻袋四处摔打,再强也挺不住。
苏唐把那修行者扔到地上,一脚踏在那修行者的脊背正中,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破裂声响起,那修行者陡然发出痛楚的哀嚎声。
苏唐又是两脚,踏碎了那修行者的肩胛骨,随后向勾尔多消失的方向追去
勾尔多不敢飘上半空,那么他的目标太大,根本逃不脱,他倒是很有想法,居然平息了灵脉,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中跋涉着。
如果是对付别人,这种方法是正确的,没有灵力波动的指引,想在密林中找到一个人,太难太难了,可对苏唐来说,平息灵脉完全没有意义。
要是勾尔多笨一些,全力展开身形逃走,有那么一线机会逃出生天,苏唐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而勾尔多的身法是一绝,单单是比脚力,他在大祖当中的排名肯定在前十之内。
片刻,勾尔多感应到苏唐的灵力波动从后方追来,立即停止动作,缩在一丛灌木中,甚至捂住口鼻,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但让他绝望的是,明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苏唐偏偏在他前方落了下来
“凭你们几个,不可能把海龙逼到如此境地。”苏唐淡淡说道:“说吧,还有谁?”
勾尔多依然在捂着自己的口鼻,他心中有一份幻想,苏唐只是在诈他,其实根本没发现他的位置。
“我在和你说话”苏唐突然发出吼声,接着一拳挥出,凛冽的拳锋当即把勾尔多身边的灌丛震开了。
其实这种攻击对勾尔多是没有伤害的,但却把勾尔多吓得肝胆俱裂,他嚎叫一声,转过身向后方激射而去。
苏唐跨步,身后展开了魔之翼,只是刹那间,他已越过勾尔多,挡在前方
见苏唐的速度远远凌驾在他之上,勾尔多终于被逼急了,他双眼显得有些发红,悲嚎一声,向苏唐挥出一拳。
毕竟是大祖级的修行者,虽然没有灵器,也没有相应的灵诀辅助,但勾尔多这一拳也打出了自己的威势,汹涌的拳风凝成一道十数米长的劲浪,卷向苏唐。
苏唐的身形飞射而出,他根本没有抵挡,劲浪轰击在他身上,只是吹开了他的衣襟、吹散了他的头发,接着,苏唐也挥出拳头。
轰…勾尔多及时释放出领域,挡住苏唐的拳劲,但巨大的反弹力,依然把他震得倒飞出去。
苏唐没有任何缓冲,身形继续飞射,接着一拳。
轰……勾尔多的领域在无法承受重压,终于溃灭了,他刚刚发出痛楚的闷哼声,随后便看到苏唐下一拳已经临近。
轰轰轰……勾尔多的身形没有机会落在地上,被不停的轰飞,一次比一次飞得高。
下一刻,苏唐飞扑到勾尔多上空,一脚重重踏在勾尔多的胸膛上。
轰…勾尔多的身形像一颗炮弹般落下去,在地面上撞出一个浅坑,他的大半个身体、还有四肢都深深陷入泥土中,他努力挣扎着,却发现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口中、鼻子、耳朵都不停的喷涌着鲜血。
苏唐的身形从空中缓缓落下,用没有表情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勾尔多:“说,还有谁?”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勾尔多吃力的说道,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只是大半年不见,苏唐的实力居然会变得如此强横。
这个时候,勾尔多突然想起了上头对苏唐的评价,怪不得……怪不得宁愿拿出八月八的位置,也要邀请名不见经传的苏唐加入往生殿,这种进境太过恐怖了
“和海龙在一起的,又是谁?三哥?”苏唐淡淡的问道,他记得当时勾尔多说过,他们两个很难对付,除了袁海龙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
“呵呵……呵呵呵……”勾尔多面色狰狞,发出令人厌恶的笑声,他打定了主意了,大不了当场自尽,苏唐想从他身上得知往生殿的秘密,那是妄想
“不用你告诉我了……”苏唐的眼睛突然变得黯然:“我已经看到他了。
“你怎么会”勾尔多顾不上欣赏苏唐的黯然,吃惊的瞪大眼睛:“难道你……”
“想留下海龙,或许还容易一些,想留下洪牛……”苏唐沉默了片刻:“应该是有大尊级的修行者出手吧?你就不想让我去找他?他可是有机会替你报仇的。”
“原来是这样……”勾尔多喃喃的说道:“我真想看……看到……你和一月相见时……会是什么样子……可惜……我看不到了……”
话音刚落,勾尔多的身形开始膨胀开,接着一口血箭从他口中喷出,随后他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苏唐沉默了良久,随后释放出魔之翼,向洪牛的方位激射而去。
虽然他发泄了怒火,但距离替袁海龙和洪牛报仇,还差得很远很远,有几个问题,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袁海龙看到他,说了两个字,一个是‘苏,,一个是‘三,,‘苏,当然是在喊他的名字,那么‘三,是什么意思?
还有,勾尔多在最后一刻,到底明白了什么?为什么会期待他和一月见面
沉吟间,苏唐已飞到现场上空,此处一片狼藉,除了洪牛外,还有十几具尸体,但每一具尸体的相貌都被毁掉了。
洪牛大半个身体镶嵌在石壁中,他的伤口极多,远比袁海龙严重,显然是经过一番拼死血战,在他临终那一刻,竟然把自己的头勉强扭了过来,遥遥望向东北方,那里,是蓬山。
苏唐长长吸了一口气,他和洪牛只见过一面,洪牛居然会来帮千奇峰,出乎了他的预料,但如果洪牛有了难处,来找他帮忙,他一定会去,或许,有些人一见面即是投缘。
只是,他已无法报偿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一样是一种难言的愧疚。
苏唐举剑,轰开那面石壁,在洪牛的尸体掉落出来时,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
苏唐的脸色突然大变,用指尖慢慢捡起那枚银色的纽扣,难道说……洪牛清楚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选了这个位置,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这枚银色的纽扣,他还知道对方不会埋葬他,那么线索极有可能会留给自己人。
第一卷 第五四三章 诛奇(十二)
当苏唐返回车队时,神色显得很不好,脸色阴沉得吓人,就连一向话多的可儿都不敢说话了,几个人都躲在一边,不时偷眼看着苏唐。
清晨,车队再一次上路了,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苏唐的情绪似乎变得好转了,虽然还是不说话,但脸色不再绷得那么紧了。
中午,车队经过一条小河,可儿跑到小河里,把一捧甜杏逐个洗得于于净净,随后又跑回到平板车上,见苏唐的神色好像还不错,便试探着捻着一颗甜杏,递到苏唐嘴边。
苏唐把甜杏吃到嘴里,片刻向外轻吐,杏核如箭矢一般激射向空中。
可儿看着苏唐的手,一上午苏唐一直在摆弄那颗银色的纽扣,所以可儿心中充满了好奇:“少爷,这是什么呀?”可儿问道。
“扣子啊。”苏唐回道。
见苏唐说话了,可儿心中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道:“是谁的扣子呀?
苏唐突然变得沉默了,良久,眼中射出凛冽的凶光,把可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闪了闪。
“可儿,别怕。”苏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柔声道,随后顿了顿:“这纽扣啊,是我一个朋友的,说起来……很久没见了,挺想他的。”
得益于自己的思维殿堂,苏唐在昨晚回想起了纽扣的主人,再联想起他看到的、听说过的,让他隐隐有一种感觉,长生殿有一个极大的、足以颠覆修行界的计划。
“少爷,他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吧?”可儿道。
“嗯。”苏唐把纽扣交给可儿:“替我收好,一定要收好,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这个纽扣还给他的,在这之前么……我就当一次傻子吧,呵呵……”
“为什么要当傻子?”可儿道。
“和你说不明白的,我是装傻,可你是真傻呢。”苏唐笑着伸出手,在可儿头上揉了揉,故意把可儿的头发搞得一团糟。
“少爷,你好讨厌”可儿平常最喜欢臭美了,她当即大急,一边用手护头,一边向后倒去,正倒在朱儿的怀里,随后叫道:“朱儿姐,少爷又欺负我了,帮帮我……”
“活该”朱儿不假颜色的斥道:“让你就知道臭美,还说什么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这是少爷教我的啊,我觉得很威风,才记下的。”可儿见朱儿压根没有帮她的意思,不由恶向胆边生,爬起来用手扯开朱儿头上的发髻,随后嬉笑着跳下马车,向路边的密林逃去。
“哎呀你这小蹄子……要反啊你”朱儿气急,跳下马车便追了上去。
“看剑”可儿突然转身,一道剑光卷向朱儿的面门。
朱儿被唬了一跳,随后也咬牙切齿的放出自己的飞剑,她们毕竟是刚刚走上修行路,虽然在苏唐的精心照拂下,灵力的进境很快,但技巧却不是一挥而就的,驭剑的方式显得很笨拙,而且充满了嬉戏的成分。
进入深山峻岭,路就剩了一条,各人之间相遇的机会自然越来越大了。
又是一天正午,车队选了个休憩的地方停下了,这段日子一直很平静,没遇到成规模的袭击,偶尔遇到的三五成群的修行者,苏唐挥挥手就能打发。
苏唐前些日子杀得太狠了,虽然说斗士不如狗、宗师满地走,但总归有一个限量,不可能无穷无尽,到底是被苏唐杀出了一个空白区。
有一次,苏唐故意放过一个宗师,只把他打成重伤,然后让朱儿和可儿下手。
这就是人性的区别了,尽管从小生活的环境都一模一样,但朱儿和可儿的意志力却差了不少,朱儿咬着牙大砍大杀,可儿便是一边驭动飞剑一边发抖,等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那宗师放倒后,可儿被吓出一身的冷汗,甚至可以用汗流浃背来形容。
观看苏唐大行杀戮与她们自己动手,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不过,她们恢复得很快,等到第二次、第三次,她们的动作越来越娴熟,情绪也越来越淡漠了
就在车队前方十余里开外,习小茹和闻香也在休息,习小茹剥开一枚烤好的鸟蛋,正要往嘴里塞,眼角突然瞥到天际有一片黑色的漩涡云,漩涡云所散发的气息,给她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习小茹的指尖不由自主用上了一丝力气,蛋碎了橙黄色的蛋黄被挤了出来,习小茹若无其事的把碎蛋扔到一边,眼角瞥向闻香,闻香却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还在那里仔细的转动着树枝,树枝上穿着一只野兔。
她们两个虽然选择了同行,也可以相互配合去战斗,但本质上,连两个陌生人都不如。
她们绝不会吃对方的东西,睡觉时的位置也要隔上几十米,各管各的、各走各的,尽可能不发生交集。一场战斗结束之后,死去的修行者是谁杀的,战利品就归谁,她们到现在还没有遇到必须合力才能击杀的对手,所以一切泾渭分明。
总之,就一句话,我不占你便宜,你也休想占我的便宜。
“谁?给我出来?”习小茹怒喝一声,接着拔出肩后的天煞刀。
闻香一愣,身形如灵猫般窜起,只一闪,掠入密林中,消失不见,片刻,没有看到人,也没有感应到灵力波动,闻香从一棵树后探出头,狐疑的看向习小茹。
习小茹向一个方向点了点,最后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闻香从侧面绕过去
闻香不疑有他,展动身形,向一侧飞去。
习小茹转过身,释放出星陨诀,身形全力启动,象一颗炮弹般飞射向空中,她嘴角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因为,她赢定了,就算此刻闻香立即作出反应,也休想追得过她。
闻香飞掠的身子戛然而止,轻轻飘到一根树枝上,皱起眉,回头看向习小茹的方向。
那疯婆娘在搞什么?闻香百思不得其解,又静默片刻,发现习小茹越飞越远,压根没有回头的意思,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纵身向习小茹的方向追去。
“少爷,您倒是自己吃呀,一定要让人家喂吗?”可儿叫着。
“废话,你这辈子就是来伺候爷的。”苏唐笑眯眯的回道。
“切”可儿大不服,但挠着脑袋认真想一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何况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已经认命了,辩驳毫无意义。
如果苏唐很温柔的说,她肯定欢乐的接受,可态度不对,明显就是在故意欺负她。
可儿眼珠转了转,端起一边的茶杯,还没等她做出动作,突然看到苏唐的脸色变了,接着猛然坐起身。
一股灵力波动由远及近,接着看到一条人影擦着树梢激射而来,在她身体周围的空气受到挤压和震荡,凝成一团白色的云气,如风雷般的咆哮声响彻天地。
下一刻,那人影的速度开始减慢,接近车队时,斜刺里轰落在地面上,下一刻,那人影缓步从溅起的烟尘中走出来,含笑看向这边。
“咦?”朱儿和可儿看到那人影的第一时间,便看得呆了,而苏家家丁们的表现,甚至可以说是给苏唐丢人了,一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习小茹的天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否则当初苏帅看到习小茹时,也不会在明知习小茹心有所属的情况下,故意摆出长辈的架子,想让习小茹成为苏家的媳妇。
世上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子,或者美在柔和,或者美在娇媚,或者美在俏丽,而习小茹却是与众不同的,她刚强、俊朗、英气逼人。
习小茹不会象花那样娇美,不会象水那样柔弱,她就像一轮明月,永远热不起来,总是那么冷冷清清的,但,心中一片皎洁。
这种独特的气质,让苏家的家丁们还有朱儿和可儿惊为天人。
苏唐刚刚站起身,习小茹已经向他扑来,下一刻,如飞鸟般投入他的怀中,绝美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苏唐有些惊讶,他的双手下意识的搂在习小茹肩后。
“苏唐……”习小茹喃喃的说道。
“你怎么了?”苏唐愈发愕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亲热?这可不像是习小茹,拉拉手、或者相互挎着胳膊,已经是习小茹的极限了。
“我想你……”习小茹低低的说道,她的脸色变得一片通红,几年了,她从没象现在这样直抒胸臆。
“你……中毒了?”这是苏唐第一个判断,也是合理的判断,能让习小茹变得如此失控,应该是中了某种迷情性质的毒素。
“什么毒?”习小茹不解的抬起头。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冷冷的哼声,苏唐刚才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习小茹身上,没留意还有人在靠近,抬头看去,当即傻在那里。
闻香扯下自己的面巾,露出那倾国倾城的娇颜,随后她缓步向前走来,冷笑道:“习大哥,没想到啊,你还有这种心机?有意思么?”
又来了一个?苏家家丁们的心情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平常时遇到一个这样的美人儿,已经足够他们事后谈论很久很久了,居然一下子看到两个,那么……谁更好呢?
习小茹没理会闻香,她的双手更加用力了,苏唐这才明白,习小茹为何这般动情,她根本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闻香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对闻香不公平,他应该过去对闻香亲热一些的,但习小茹摆明了不会放手,他又绝不能挣开,一时进退失措、左右为难。
以前,苏唐一直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而且习小茹和闻香一般不会同时出现,给了他足够的回旋空间,现在他第一次感到头疼。
良久,习小茹享受够了胜利感,才松开苏唐,不过,她想用这种方法打击闻香,却有些太小看闻香了,作为诛神殿现在的掌舵人,她的个人情感必须要为大局让路,何况,当初是她刻意把苏唐推出去的,因为她清楚自己走得是一条不归路,随时都可能倾覆,她不想连累苏唐。
短短的时间内,闻香已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上的怨色也消褪了,变得非常平静,等苏唐走上来时,她伸出手,轻轻拉住苏唐。
“你受伤了?”苏唐发现闻香的衣襟上有明显的血迹,但时间很长,已经发黑了。
“没事。”闻香淡淡说道:“只要他们给我留了口气,便永远别想杀得死我。”
“一叶呢?”苏唐问道。
“这一战太过凶险了,我没让他来。”闻香道。
长生宗发起了诛奇之战,极有可能遇到大尊级的修行者,以宗一叶的境界,遇到了只有被秒杀的份,什么作用都没有,与其过来送死,还不如在飞鹿城修行,而且发现自己的实力相差太远,连参加战斗的资格都没有,宗一叶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或许这会成为他的一个契机。
这时,尚彬已经摆出了一桌不算丰盛的酒席,大多都是这几天打到的野味,还有一些瓜果,但酒是佳酿,当时尚彬特意让人去九台城里买的。
苏唐和习小茹还有闻香席地而坐,朱儿和可儿没有上桌的资格,她们在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习小茹和闻香。
看到苏唐和陌生的女人亲近,朱儿和可儿压根没有拈酸吃醋的感觉,主母的位置,不是她们敢坐的,就算苏唐想让她们做,她们也不敢,从小受到的教育摆在那里,往小了说,她们会觉得自己玷污了少爷,往大了说,她们会认为自己辜负了夫人的照拂,死后也没脸相见,
“虹祖呢?”苏唐向闻香问道。
“我没有和他说。”闻香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他们参与进来。
“鼠目寸光。”习小茹冷笑道。
“习大哥,你总是针对我,到底什么意思?”闻香不悦的反问道。
“真的不明白么?”习小茹道:“如果你说了,他们不想来,是他们没有见识,如果你连说都不说,那就是你目光短浅了。”
“哦?”闻香气极反笑:“愿闻其详”
“你一直在飞鹿城,背依东南,千奇峰正是你们绝大的依靠,一旦事有不测,你们随时可以逃入大山,投奔惊涛城,如果千奇峰不复存在,你们飞鹿城也成了一叶孤舟,随时可能倾覆。”习小茹缓缓说道:“这不是你和他的事,是你们和他们的事,闻殿下,连这个你都想不明白么?”
闻香的神色突然变得安静了。
“他帮过你们多少次?没错,他是为了你,才出手相帮,但得益的却是你们诛神殿吧?”习小茹道:“看样子,你们诛神殿真的少有知恩图报之人,但凡有一点良知,不用你说,他们应该主动过来的。”
“习大哥教训丨得是。”闻香轻声道:“我错了。”
习小茹有些惊讶,眼中闪过一缕锐芒,她之所以说这么多,有多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她向来直爽惯了,有一就说一,有二就说二,从不遮遮掩掩。其次,她心中有些不忿,苏唐对你闻香这么好,现在千奇峰面临生死存亡的一战,你闻香应该全力而为的,只一个人来,能起多少作用?
习小茹一直喜欢独行,在魔神坛除了师父和师祖外,不认识什么人,后来在大魔神司空错那边住了些日子,倒是认得了一些姐妹,临来时,她曾经和大魔神司空错说过,但司空错告诉她自有定计,让她放心的去。
直白的说,习小茹是不认得什么朋友,否则她会尽可能的把所有朋友都带过来。
还有,闻香竟然会当面认错,这种度量,让她有些喜欢,也有些警惕。
换成她,未必会在闻香面前认错,因为有苏唐,这个女人……真的有可能重现诛神殿的辉煌,习小茹心中隐隐产生了一种预感。
“好了。”苏唐打起了圆场:“真要是带着一叶他们来,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畏手畏脚。”
“你的收获不少么。”闻香的视线从平板车上扫过,随后转移了话题。
“还好吧,送上门的礼物,当然要收下了。”苏唐道:“你们呢?”
“我们只有两个人,总不能大包小裹的满山跑,扔掉了不少呢。”提起这个,闻香就有些懊恼了,她和习小茹不一样,习小茹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她却是迫切的需要各种修行资源,多多益善,就算扔掉的是不入流的灵器或者是廉价的丹药,都会让她心疼。
“苏唐,最近这几天你有没有遇上过长生宗的修行者?”习小茹突然问道
“遇到了那么几个。”苏唐道:“怎么了?”
“我们也是。”习小茹轻轻皱起眉:“太安静了,恐怕不是好事。”
“我也有这种感觉。”苏唐道:“如果他们漫无章法、一波一波的来,代表着他们没有什么组织,这样的人再多我也不怕。现在突然之间消失了……似乎是集中到了什么地方,正等着我们呢。呵呵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真正的大战了。”
“我在前面探探路?”闻香皱起眉。
“你去还不如我去。”苏唐道。
第一卷 第五四四章 诛奇(十三)
因为和习小茹、闻香汇合,苏唐决定休息半天,明天清晨再开始赶路。
不管习小茹和闻香相互之间怎么看待对方,在苏唐面前,总归是要做做样子的,她们发生冲突,首先为难的肯定是苏唐,所以晚上的气氛还算是平静。
第二天,众人吃过了早餐,开始上路了,必须要承认,苏唐长着乌鸦嘴…
走到中午时分,苏唐发现了不对,远方的山岳显得异常安静,虽然没有感应到灵力波动,但让他心里沉甸甸的,而且距离过远,他无法观察到那边到底隐藏着什么。
苏唐伸出手,车队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了?”闻香从小憩中醒来,一边伸懒腰一边问道。
“有人。”苏唐嘴角露出微笑:“大阵仗可能要开始了。”
习小茹用手搭在额前,观看着远方的山岳,神色肃然。
“习大哥,总这么严肃于嘛?多没有意思,难道你怕了?”闻香笑嘻嘻的说道。
“我的魔煞对天地间生成的云气很敏感。”习小茹缓缓说道:“所以那天,我能比你先认出苏唐。”
“云气?”闻香有些笑不出来了:“原来习大哥还会望气之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来的不是长生宗十全大尊姜养,就是十美大尊秋长云。”习小茹道:“长生宗总要留些人镇守宗门,宗主公子悦己应该不会来
“十全十美……这名字有些意思。”苏唐笑道。
“他们本就是师兄弟。”习小茹道:“十全大尊姜养自认拥有十种美德与运道,温良恭俭让、智勇福禄寿,所以么被人称为十全大尊,呵呵……”
“那十美大尊秋长云呢?”苏唐问道。
“秋长云可算是修行界第一美了。”习小茹道:“他穿上男装,则是风流倜傥的美男,换上女装,又会变成倾国倾城的美女,所谓十美,指的就是……”说到最后,习小茹有些说不下去了。
“听说秋长云的美貌更胜过当年搅乱无数春水的苏帅呢。”闻香道:“十美指的就是他的身体啦,譬如说,他的眼睛,拥有颠倒众生的魔力,他的腰肢,盈盈一握、柔若无骨,他的**……”
“好了好了好了……”苏唐急忙打断了闻香的话,随后又问道:“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闻香和习小茹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起摇头。
“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苏唐愕然。
“不知道。”习小茹道:“我只知道,他这个人,倒是很够自恋的。”
苏唐的车队停下了,等在远方的修行者们似乎有些不耐烦,那种无形的压力,正缓缓向这边逼来。
终于,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喃喃的说道:“好多人……”
闻香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略微有些发黑的左手,片刻,突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从今天开始,三大天门的修行者都会知道你们和诛神殿的余孽混在一起了,苏唐还好说,他可以躲在千奇峰,习大哥,你回到魔神坛之后,该怎么解释呢?”
“我来为了保护我的男人。”习小茹淡淡说道:“至于你们诛神殿的人为什么会替千奇峰卖命,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何关?”
习小茹虽然不好意思和苏唐做过分亲昵的动作,但能理直气壮的承认苏唐是她的男人,就算全天下的修行者都在这里,她也会这样说。
“好了,你们两个…”苏唐挠了挠头,随后道:“尽可能把他们杀光就好。”
“这么多人?杀光?”闻香愕然,那些修行者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踪迹了,有的在密林上空飞射,有的在林间快速穿行,就像一个巨大的蚁群,铺天盖地向这边涌来,那种摧毁一切的气势,让闻香心中凛然,她知道,这将是一场极为凶险的大战,能支撑下去已经不错了,居然想把对方全部杀光?太不可思议了
“跑了几个也没什么。”苏唐抬头看向上空的黑色漩涡云:“只要过了今天,我再不会怕什么人了……”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强的预感,就像闻香当初所说的那样,寂寂中突然有一点灵机涌动,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知道,突破,就在今天。
习小茹和闻香也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天空。
只有大尊级的修行者才可能拥有这种云气,等到晋升为圣阶,人与云气将融为一体,成为可以与天地万物相对抗的存在。
虽然苏唐尚没有突破瓶颈,但他的力量应该和大尊相差无几了,以一种狰狞的姿态不停运转的黑色漩涡云就是一个证明,所以习小茹和闻香才能保持平静,否则当知道长生宗至少出动了一位大尊后,她们早就要想办法突围了,留下来只能是坐以待毙。
涌过来的修行者们越来越近了,他们已经汇集成了一道滔天巨浪,那种气势,似乎要把面前阻挡的一切全部摧毁。
“你们先留在这里吧。”苏唐轻声道,自从开始南下之后,他一直不敢尽全力作战,始终要把部分心神留在车队中,生怕有人趁他不备偷袭车队,现在有习小茹和闻香守护,他的心变得非常安定,有一种终于可以放下的感觉。
习小茹和闻香保持着沉默,苏唐的气势,正不停膨胀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已在苏唐的身体内点燃。
苏唐跨出第一步,一个淡金色的面具出现在他脸颊上,身后也出现了一面极长的披风,跨出第二步,右手中多出了一柄黝黑色的剑,跨出第三步,他的心脏位置燃起了红光,双眼也变得火红,跨出第四步,左手上出现了一点星光,星光格外耀眼,不管围绕在他身边的气旋是多么的深邃、幽暗,也无法遮挡那点光芒,跨出第五步,一双巨大的黑翼在他身后出现,轻轻、轻轻的扇动了一下。
苏唐的身形象一颗炮弹般射了出去,甚至,比真正的炮弹更为威猛。
苏唐根本无需运转魔剑,以超越极限速度激射的身体,已凝聚了难以形容的恐怖动能,他周围的空气,被挤压成一颗巨大的肉眼清晰可见的球体。
轰…苏唐的身形从人墙中毫无阻碍的穿过,挡在前方的修行者,瞬间便被爆开的动能撕扯得粉身碎骨,彻底湮灭。
修行者每提升一个新的境界,花费的时光会越来越漫长,与之成对比,实力的增长也会越来越大。
十几个宗师联手,或许能给一位大宗师造成致命威胁,但十几个大宗师,绝对不可能是一位大祖的对手,而十几个大祖面对一位大尊,会发现原来自己的力量会那么的苍白无力,除非,他们中有三、五个人已经达到巅峰,进入半步大尊的序列,才有可能一战。
同理,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一位准圣,那么三、五个半步大尊又会变得象蝼蚁般可怜了。
苏唐的进境虽然只是巅峰期的大祖,但强大的魔装,给予了他越阶而战的资格
实际上,魔装全部开启的苏唐所展现出的力量,正在逐渐逼近准圣
下一刻,苏唐挥剑劈下,魔剑随着他的动作不停伸展着,最后化作百余米长的巨剑。
轰……巨剑攻击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大地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剑痕,附近的修行者不是被气劲当场轰杀成渣,就是象石子一般被震飞出去
“他就是苏唐”
“杀了他”
“大家一起上”
苏唐只是一撞一剑,便在刹那间杀死了几十个修行者,但这种威势,并没有让那些修行者退缩,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依仗。
苏唐长吸一口气,全力出剑固然效果可观,可灵力的消耗是非常大的,还有大尊级的修行者隐藏在暗处,他需要保留一定的实力。
魔之翼在苏唐背后展开,他的身形开始向高空激射。
那些修行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纷纷跃上半空,就像一团因家园被毁而变得疯狂的蜂群。
参与这一战的修行者太多了,苏唐虽然在瞬间造成了大量杀伤,但远达不到让对方丧失斗志的程度。
一柄柄飞剑在空中穿插,无数箭矢破空激射,其中不乏有大祖的修行者,他们所释放出的气劲如跗骨之蛆,紧紧追向苏唐的背影。
苏唐固然强,但他也不敢承受这种程度的集团轰击,如果把每个修行者释放出的力量计算一番,累积到一起,绝对超过圣级修行者的攻击力。
可惜,他们的力量太分散了,仓促中聚集到一起,他们也不可能做到配合默契。
大祖释放出的领域,还没有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先让周围的修行者变得踉踉跄跄,这种运转灵力的方式首先是排他的,以自己为中心,不管他有没有敌意,周围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劲气在相互碰撞、相互影响,攒射的箭矢和飞剑也一样,这就是人多的弊病。
苏唐面带冷笑,但他不敢在一个地方逗留,身形突然在空中消失,随后又在之前的地方出现,手中的魔剑扫过,又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那些修行者释放出的攻击全部落空,只是轰散了苏唐留在原处的黑色烟气,接着他们才发现苏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绕到了他们下方。
“他在下面”
“该死”
“不要怕,上上上……”
那些修行者们就像街道上突然失去交通指挥的汽车,有的还在往上飞,有的转而向下,有的在四下观望,乱成一团。
“还是不想出来么……想用他们来消耗?”苏唐再次展开魔之翼:“好吧,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蓦然开始旋转起来,魔剑带起一片片黑幕。
这种大诀,苏唐已释放过多次了,他很清楚怎么样能让风暴最快速度成型,并达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停歇的程度。
轰轰轰轰……苏唐身体四周,出现了无数魔剑的幻影,一排排、一片片,最后化作激荡的惊涛骇浪。
空气被不停的撕裂着,发出沉闷的爆炸声,毁天灭地的声势,终于让那些修行者感到害怕了,因为现在的苏唐,已经不再是一条孤零零的身影了,而是化成一道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巨型风暴。
修行者们面带惊慌之色,努力向四下避开,但在苏唐面前,逃是逃不掉的
轰轰……巨型风暴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卷起,瞬间便把近百个修行者卷在里面,下一刻,绝大多数修行者在风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三个大祖级的修行者挣扎着逃出来,但已人人带伤、衣衫破烂,狼狈到了极点。
那些修行者在最后一刻,都在胡乱发起攻击,大幅消耗了他挥动的剑能,这就是苏唐的极限,如果他的对手只有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剑能冲荡,别说大祖,就连大尊恐怕也要命丧当场。
而且,苏唐的速度虽然还是很快,但做不到平常时的进退自如,无尽剑能中裹挟的惯性,不是单靠着魔之翼就能强行改变的。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远处观战的习小茹和闻香都变得目瞪口呆,她们知道苏唐是个修行天才,他的进境快得令人发指,但,她们万万想不到,苏唐已经拥有了如此毁天灭地的威能。
习小茹的心情还好一些,闻香刚刚晋升为大祖,自觉总算追上苏唐了,谁知转眼又发现,自己依然被甩出了很远很远,那种距离,甚至让她有一丝绝望
或许是受到了魔装的感染,苏唐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到那些有生命、无生命的物体在自己面前一片片变得粉碎。
残忍、暴戾、破坏、毁灭,也会给人一种快感,但苏唐不会在这个方面滑得太远,因为他还有远古命运之树,他能感受到生命的温暖,所以在坠入深渊、被魔装侵蚀之前,他总能转过身。
独阳不长、孤阴不生,阴阳二字,包涵了生命的至理,苏唐能同时拥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魄和魔装,是他莫大的幸运,否则就算他现在还活着,也会在魔装的侵蚀下变成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轰轰轰……长生宗的修行者们在成片的消失着,他们已经在尽力逃避了,但苏唐化身而成的风暴达到千米方圆,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苏唐的一个动念。
远处,一股气息在缓缓升起着、酝酿着,隐藏在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要出手了”习小茹蓦然张大眼睛。
“那我们也应该活动活动了。”闻香道:“留下一个人就行了,别的做不来,收拾收拾那些小杂鱼应该是没问题的,习大哥,是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吧。”习小茹道:“你能出去见人么?”
话音刚落,习小茹已释放出星陨诀,身形化作一颗流星,向前方激射而去
“真讨厌……说话越来越难听了……”闻香皱眉看着习小茹的背影。
就在这时,一只朱红色的大鼎极其突兀的从天外飞来,重重撞在咆哮着的风暴中。
整片天地似乎突然安静了一下,接着轰的一声炸开来,从体积上说,苏唐化身而成的风暴是一棵顶天立地的巨树,而那只朱红色的大鼎最多是一只小蚂蚁,但这一次撞击,似乎是平分秋色的。
风暴被撞击的部位,足足坍塌进去数百米,下一刻,风暴又以一种更加狂放的气势膨胀开,而那只朱红色的大鼎被远远弹飞出去。
“药王司空星野的焚天鼎?”看到那只朱红色的大鼎,习小茹的脸色变了一下。
修行者们都说,药王司空星野是一颗灾星,也是可怜的流星,昙花一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初司空星野从螺角洲走出来时,是何等的风光,甚至以一己之力,压服了上京城各大修行世家,连上京薛也不得不看他的脸色行事,薛九的那根手指,就是被他硬生生拔掉的,以示惩戒。
司空星野的焚天鼎,也被断言必将排入天榜前十之列。
谁知好景不长,只是半年,司空星野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身受重创,焚天鼎也没有了,然后逃入蓬山。
幸好司空星野还有炼药的本事,蓬山圣门便给予了他庇护,当然,受人庇护的日子和以前的风光无法相比。不过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尤其是上京薛家,薛九出身蓬山圣门,交友广阔,自然不会放过司空星野,杀人是不敢的,但可以故意刁难司空星野,所以,司空星野在蓬山的日子越来越难熬,整日里为蓬山炼制丹药,却得不到任何尊重,最后,蓬山甚至勒令司空星野编制药书,那是要把司空星野唯一的依靠榨取出来。
也因此,有了以后种种,可以说,司空星野的悟性还是有限,他只看到了自己的果,却看不到自己当初种下的因。
一道人影从高空坠下,轻轻接着被弹飞的朱红色大鼎,接着怒吼一声,再次向风暴投掷而出。
苏唐化身而成的风暴也开始改变方向,咆哮着、摇动着,迎向激射而来的焚天鼎。
第一卷 第五四五章 诛奇(十四)
轰……又一次硬碰硬的冲撞爆发了,在风暴中快速旋转的苏唐身形趔趄了一下,不过,他的剑势并没有受到影响,一剑又一剑,不停掠过长空。
朱红色的大鼎再次被震得倒飞而出,那条人影突然在空中一晃,闪电般截住朱红色大鼎,紧接着,朱红色大鼎又向风暴撞来,气势凶猛到了极点,恍若一座在空中激射的小山。
轰……轰……轰……那条人影不停在空中穿梭着,他的灵力深厚无比,总能轻松自如的截住朱红色大鼎,并化解反弹的距离,同时立即发次下一次攻击,而且,他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凶猛、一次比一次迅捷。
刹那间,那条人影已发出七次攻击,尤其是最后三击,朱红色大鼎竟然化作一颗巨大的火球,并在空中留下熊熊火光,而苏唐凝聚已久的风暴,差一点被轰散,身形也被震得倒飞出几十米。
七击之后,那条人影探手抓住朱红色大鼎,随后向高空飞射,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来说并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而且,他需要时间恢复。
苏唐释放出大诀后,从没有被谁压制过,今天,是他的第一次,不过,他的心情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平静,对方施展的灵诀,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是叠击诀?当初那九月九,只能释放出三叠击,已经很难对付了,眼前这个对手居然能练成七击,已经直追大魔神司空错了。
当然,不是说司空错的资质不够,她开始修行魔诀后,便不再把精力耗费在叠击诀上了,上一次司空错就说过,她的首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修成了十一叠击,战力在魔神坛所有的大尊当中,位列第一。
可惜,上一次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魔诀上,对叠击诀一点兴趣都没有,这容易理解,人的精力很有限,当然要选择最强的灵诀。
在刹那之间,苏唐有了一丝明悟,叠击诀,就用某种方法让灵气在灵脉快速运转,每完成一次震荡或者是运转一个周天,便可以释放出一击,然后利用尚没有消散的灵能,立即再行运转,但人的灵脉总归有自己的极限,所以接连释放出几击,灵脉无法承受巨大压力后,必须要中止,歇息一下,才能重新进入战斗。
这和他的大诀很相似,只不过,他的大诀作用在外,利用不停旋斩的魔剑催动气流,一次次累积剑能,而对方的叠击诀作用在内,积累灵脉中蕴含的灵能。
他的灵窍法门,也有类似的口诀,九九归一、生生不息,讲的就是相同的道理。
再联想起在冰海中遇到的白泽,似乎,每一个大尊级的修行者,体内都拥有了一片自己的不停流转的小天地。
就在这时,那条人影已经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身形再次从高空激射而下,下一刻,他甩手投出朱红色的大鼎。
轰轰轰轰……接连不停的炸响声在天地间震荡着,长生宗的修行者变得面无人色,习小茹的脸色也不好看,她甚至失去了战斗的**。
因为没有意义,今天的生死存亡,完全取决于苏唐与那条人影的决战。
苏唐释放出的风暴,几乎溃灭了,嘴角也挂出了一丝血线。
“雕虫小技,不过如此。”那人影发出冷笑声,虽然他没有故意方法自己的声音,但强大的灵力,把他的声音传出了老远老远。
其实他最大的依仗就是手中的焚天鼎,换成其他灵器,很难承受这种程度的撞击,也许早就崩坏了。
紧接着,那条人影再次向苏唐激射而来,朱红色大鼎,裹挟着风雷般的呼啸声,飞掠而至。
重新积累剑能已经来不及,苏唐索性挥起魔剑,笔直迎了上去。
轰……第一次撞击,苏唐倒是能和对方保持平分秋色,但接下来的撞击,就让苏唐无法抗衡了,当最后一次撞击的爆炸声在天地之间炸开时,苏唐像一颗炮弹般坠落下去,重重撞在地上,他的两条小腿已深深陷入泥土中,但很快,他又努力飞射向空中。
“看样子……魔装武士任御寇,不过是早生了一些年而已。”那条人影仰头望天,开始的时候他是很慎重的,因为他不懂,明明只有大祖的进境,为什么能越阶引发天兆,而且还能释放出那么可怕的风暴,现在看,大祖就是大祖,并不能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苏唐的败退,甚至让他怀疑上了当年的任御寇:“如果他活在今天,呵呵呵呵……”
“好大的一张脸……”苏唐发出叹息声。
“死吧”那条人影脸色突然变得肃然,随后扬手投出了朱红色大鼎。
苏唐的身形向高空窜起,避开朱红色的大鼎的轰击,他越飞越高,背后不停出现的魔之翼,让他的速度达到了一种极限。
那条人影飞掠而起,追向苏唐,他的速度同样达到了极限,不过身法受限于叠击诀,象一只蚂蚱一般,一窜一窜的向前激射,每一次飞掠间都有少许的停顿,而且前几次窜动,速度不如苏唐,后几次也只是比苏唐快了一点点,然后身形还会出现半息时间左右的中止,所以不但没追上,反而越来越远了。
苏唐笔直射向黑色漩涡云的云眼,他终于醒悟,为什么一直感觉只差最后一步了,却迟迟没能突破。
因为魔装的力量太过强横,强到可以阻碍一切融入,就在风暴被击溃的瞬间,他突然发现自身与黑色漩涡云之间产生了一丝感应,云层中蕴含的所有力量,似乎都能为他所用。
苏唐的速度开始减慢,他脑域中的灵魄和元魄,一颗颗变得黯淡无光,最后连灵脉都停止了运转,呼吸也中断了,他的身形在空中顿了顿,眼看就要开始向下跌落,而那条人影正在急速逼近。
天地之间突然暗了一下,从黑色漩涡云中,探出了一条云柱,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威压,让苏唐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固了。
那条人影的脸色当即大变,他感觉似乎是整片天穹都在向他压来,甚至抵消了他的御空术,他明明是在不停的往上飞,但距离苏唐却越来越远。
发生了什么?那条人影呆呆的看着如沸腾的开水一般激荡的云层,天地之间变得越来越阴暗,最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苏唐的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见。
这分明是入圣引发的效应那条人影瞪大眼睛,区区一个大祖,能越过大尊之境,直接入圣?
空中传来漫漫的轰鸣,但只有雷声却不见电光,雷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密集,最后连成一片。
有几个修行者难以忍受心中的惊惧,他们也不再奢望分到什么了,长生宗的大宗亲自出手,功劳自然是人家的,虽然长生宗允诺的奖赏颇为动人,但有命才能继续修行,天穹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动,谁知道一会还会发生什么?还不如趁着别人看不到,偷偷溜走。
只是,他们刚刚运转灵脉,几道无形的波动已经向他们袭来,在刹那间,他们的身形便彻底湮灭,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习小茹突然感应到什么,猛地挥动天煞刀,向天空劈去。轰……习小茹口中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急坠而下,下一刻,她再次感应到一股无形的波动向她袭来,就在她再次挥刀的瞬间,耳边传来闻香的尖叫声:“不要运转灵脉……不要……”
只能说,习小茹的心胸很坦荡,虽然她讨厌闻香,但听到闻香的叫声后,她想也不想,立即平息了灵脉,身形向下栽落。
她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方式除掉闻香,至于闻香会不会,她不知道,但值得一试。
习小茹平息了灵脉,那道无形的波动也随之消失,习小茹重重落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因为不敢动用灵力,又是从半空中跌落,习小茹被震得头晕眼花,接着她确信那道无形的波动真的消失了,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习小茹敢尝试,但那些修行者是不敢的,何况也没有人提醒他们,一条条人影在不停的消失着,只是转眼间,好不容易在苏唐手底下幸存的修行者们又少了大半。
轰轰轰轰弥漫在天穹中的无形波动,首先袭击都是散发出强烈灵力波动的修行者,那位长生宗的大宗,自然受到了重点照顾,他拼力挥动着焚天鼎,不停抵挡着无形波动的侵袭。
事实上,只要他象苏唐或者是习小茹那样,平息自己的灵脉,便会安全,但身为大尊,他已经习惯依靠自己的力量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除非身死气绝,否则便不会放弃。
轰轰……那条人影使出浑身解数,一边挡一边飞掠,但整片天地都处在黑色漩涡云的笼罩之下,他逃无可逃,而且抵抗越激烈,激荡着的灵力波动越强,来袭无形波动就越多。
有些修行者站在树梢上,他们本来无数,突然看到上空的同伴莫名消失,惊慌之下,立即释放御空术试图逃离这片区域,但身体一动,也跟着消失了。
轰轰……那条人影左支右撑,最后因灵力耗损过快,到底出现了失误,被一道从后方袭来的无形波动命中,他的身形向前倾倒,口中喷吐出鲜血。
轰轰轰……那条人影化成了一颗无力的石子,一会儿被轰上高空,一会儿被砸落地面,虽然他的身体异常强韧,努力释放出的领域几乎达到了百米方圆,但也一样难逃无形波动的侵袭。
只是十几息的时间,天地已变得一片死寂。
习小茹此刻已退至闻香身边,闻香一边看着幽暗的天空,一边喃喃的说道:“家祖也曾经遇到过这种异象……”
“入圣?”习小茹长吸了一口气。
“没错,是入圣。”闻香道。
“怎么可能?”习小茹不相信,如果苏唐真的能达到入圣的境界,那么他们之间的差距变得太大了。
“或许……是因为魔装?”闻香道。
车队中,朱儿可儿等人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们也看不清,但本着对苏唐的信任,她们保持沉默,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而且因为苏唐生死未卜,她们也没心情象往日那样打闹,这正好救了她们。
弥漫在天地间的无形波动是不分敌我的,如果现在朱儿和可儿释放出灵力,无形波动也会向她们发起袭击,没有谁能帮得上她们。
天穹中的异象足足维持了一日一夜,当天色放晴时,遥远的千奇峰上,小不点也睁开了眼睛。
她的身体要比以前长高了一些,当然,只是从她原有的身高上说。
小不点左右看了看,打了个哈欠,下一刻,一只硕大的头颅从石桌下探出来,好奇的看着小不点。
那正是变异银蝗,小不点这一次休眠的时间很短,只有一天,而且大部分人不在千奇峰,所以没有谁发现小不点的变化,可变异银蝗作为最忠实的马仔,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唧唧唧……变异银蝗发出兴奋的叫声,它发现,自己的主子已变得异常强大,靠山厉害了,它自然要高兴。
砰……一根尖锐的鸟喙钉在变异银蝗的头上,巨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接着它侧过头,认真的看着小不点。
“咦?”小不点发现了什么,扭过头盯着后院的竹林。
其实竹子并不算很密集,能一眼看到后面的树丛,竹林中什么都没有。
下一刻,小不点突然扬起长鞭,向竹轮抽去,轰……整片竹林都在扑簌簌的抖动着,随后,一条看起来极为苍老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竹林中,或者说,他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办法继续掩饰自己的踪迹了。
小不点眨了眨眼睛,接着抖动翅膀飞了过去,漂浮在那老者面前。
小不点和对方的距离非常近,按理说,发现这里有陌生人,她应该立即展示自己的威风才对,或者让自己的马仔出手,但看到那个老人,她心中生不起任何敌意。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小不点俏生生的问道。
那老者露出微笑,静静的看着小不点。
“你好老哦……”小不点一般不撒谎,感应到什么就说什么,除非面对苏唐。
那老者笑得咧开了嘴,露出了硕果仅存的一颗门牙。
“你躲在这里,不是为了要偷吃我的果子吧?”小不点落在那老者肩膀上,很认真的问道。
那老者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如果换成别人,他不但不会说话,也不会展现任何肢体动作,面对小不点,他一样有不同的感受。
“想吃就吃呗,不要偷偷摸摸的,妈妈说了,做事要光明正大。”小不点道:“放心吧,我不会怪你的。”说完,小不点挥出手中的长鞭,卷下两颗灵果,随后递到那老者面前。
那老者的神色有些愣怔,许久许久,他伸出颤抖的指尖,捻起果子,送到自己嘴里,在咽下果肉的同时,他的眼眶也变得湿润了,片刻,两颗豆粒大的泪珠慢慢滚落。
“哎呀,不就是给你两颗果子吗?哭什么呀……”小不点叫道:“这么大个人,你羞不羞?”
那老者没说话,随后把另一颗灵果也放在嘴里。
“你躲在这里很久了吧?”小不点想起了什么。
那老者再次点了点头。
“嗯我要告诉妈妈。”小不点道:“要不然被妈妈发现,会杀掉你的,不要怕,妈妈和小不点一样善良的,最好最好了。”
那老者默然,心境到了他这种程度,通常都不会强行改变运道,小不点为他保守秘密,他接受,小不点把他的存在喧嚷出去,他也接受。
“你叫什么呀?”
“我叫小不点,是这里的大小姐,除了妈妈之外,我最大”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小不点一连串的问着,那老者却始终不说话,当他把第二颗灵果吃下去之后,长吸一口气,闭上眼帘,一股淡淡的光泽突然出现,把那老者笼罩在其中
“咦???”小不点吃惊的瞪大眼睛。
那老者的皱纹正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不停减少着,苍白的胡子在一丛丛脱落,头上却生起一片黑色的发根,佝偻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得挺直,不到百余息的时间,那老者已变成了一个中年人,身体中洋溢着勃勃生机。
接着,那老者睁开眼,看向小不点,再次露出微笑,他口中居然长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
“呀呀呀……”小不点很兴奋的拍起手:“我知道我知道,你这是变戏法吧?以前听妈妈给我讲过故事的……”
这时,那巨鹤陡然展翅,仰天发出嘹亮的叫声,它的双瞳中居然也滴下了泪水。
那中年人站起身,随后慢慢、慢的向小不点跪了下去,神情是那么虔诚、肃穆。
第一卷 第五四六章 诛奇(十五)
一日一夜的黑暗终于过去,阳光重新洒落在天地间,距离太远了,漂浮在高空中的苏唐,只是一个小黑点,闻香和习小茹都看不清苏唐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当最后一缕黑色的云气被苏唐吸纳进去时,冲荡在周围的无形波动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种无所不在的压力也消散了。
闻香和习小茹刚想飞上去看个究竟,突然看到苏唐从空中直线坠落。
在惯性的作用下,苏唐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是,他始终没有运转灵脉,闻香和习小茹都露出担忧之色,不管苏唐的实力变得多么强,以这种速度与地面相撞击,又没有运转灵脉,那么十有**会受重创。
下一刻,习小茹看到苏唐双眼紧闭,心中当即大惊,陡然释放出星陨诀,向苏唐跌落的地方射去。
只是,习小茹的速度慢了一些,当她冲过来,苏唐已经和地面重重撞击在一起。
诡异的现象出现了,没有轰响、没有震荡、没有冲击,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说苏唐急速坠落的身影象一颗铁球,那么大地就成了一块豆腐,苏唐在刹那间已经没入大地深处。
“苏唐?”习小茹疾呼一声,身形已然掠至,她只看到,地面上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似乎直达地底深处。
这时,闻香也飞了过来,两个人面面相窥,苏唐刚才所展现出的力量,好像已经违背了常识,在地面上留下这样一个洞口,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周围安静得可怕。
“小心”习小茹眼角瞥到了什么,一边向闻香示警,一边向后飞射。
闻香立即一个倒翻,掠出十余米远,让开了那个洞口。
轰……一道气浪从洞口中激射而出,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冲上高空,正撞在一片云层上,云层中央的云气被绞散,露出了一块圆形的蔚蓝色天穹。
洞口周围的地面在隆起,越来越高,同时出现了无数道裂纹,当膨胀至几十米方圆时,隆起的土地终于被撑得粉碎了,轰地一声,化作无数沙石四下飞溅,附近数百米方圆的林木,几乎被冲击波一扫而空。
下一刻,一条人影从冲击波中射出,直扑向习小茹。
“苏唐?”习小茹一愣,旋即看到了苏唐嘴角的微笑,她明白了,苏唐是想验证自己得到的力量。
欺负人么?习小茹冷哼一声,反手抽出天煞刀,全力向前挥出。
其实习小茹也想知道苏唐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苏唐的气息,在最开始的时候非常强大,之后在一天的时间内一直持续衰减。
习小茹的天煞刀,在空中留下一片光滑的刀幕,释放出的刀劲,如一条怒龙,咆哮着卷向苏唐。
苏唐手中持着一柄三尺余长的黑色剑锋,笔直迎向习小茹释放出的刀劲。
在气势上说,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习小茹的刀劲卷动着上百米方圆的空间,而苏唐只有三尺黑锋,看起来就像是用一根牙签去攻击一头战象。
但实际上,苏唐的剑拥有无坚不摧的力量,随着他向前激射的身形,习小茹释放出的刀劲从头到尾全部被绞散,光滑的刀幕也在瞬间粉碎,紧接着,天煞刀和魔剑变撞击在一起。
轰…习小茹象撞在山岳上一般,身形被震得出去,这时,闻香的身影从苏唐后方摸来,手中持着双剑,也不说话,一剑刺向苏唐的背心,另一剑斩向苏唐的脖颈,出手极为狠辣、迅捷。
开玩笑也要有节制,所以闻香没敢动用生死决,她的生死决可算是最邪恶的灵诀了,能破尽天下灵器,万一魔剑受到她的死气腐蚀,后悔莫及。
苏唐转身,手中的魔剑轻轻扫出,在撞击的瞬间,闻香手中的灵剑便象纸糊的一般破碎了,身形更是不由自主,旋转着飞了出去。
苏唐稳下身形,低头看着魔剑,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他明白了,大祖之前,各阶修行者的境界其实都是一种,那便是举重若轻
尤其是晋升为大祖后,每个修行者都在拼力修行大诀,以期待自己在战斗中所展现出的杀伤力更强大一些。
可突破了大尊的瓶颈,苏唐发现,他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举重若轻很容易,只要灵力足够强横就可以了。
他现在所达到的,是举轻若重的境界,只有三尺黑锋,却似乎把天地之力全部握在手中,每一击所蕴含的剑能,连他自己也感到吃惊。
习小茹看向苏唐,她突然想起了师祖当时的评价,大祖级的修行者,就像是一群挥舞着菜刀相互劈砍的幼儿,比的是运气和勇气,只要谁先伤到对方,谁就能成为胜利者,因为他们的身体与菜刀相比,太过脆弱了。
等到了大尊、或者是踏入圣境,修行者的身体才算真正长大,有的甚至会比刀剑更坚韧,到了这个时候,影响胜负的因素越来越多,比较的是综合实力
当时,师祖是在隐晦的教导她,因为她的战斗风格有些偏激,好勇斗狠的味道太浓烈,在大祖阶段,固然能靠着勇绝创造优势,让对方的斗志受到影响,甚至会产生胆怯,但成为大尊之后,这种风格极有可能吃大亏。
“不来了、不来了……”见苏唐如此强横,闻香立即认输,把残破的剑柄扔到一边。
“先在这里休息一天两天吧。”苏唐笑了笑:“你们替我护法。”
“你又要糟践灵器了。”闻香的视线落在远方,那是焚天鼎坠落的方向:“那是焚天鼎啊……有可能排入天榜前十的,可惜了……”
“焚天鼎要送给顾老的。”苏唐道:“他和我说过很多次,没有趁手的药炉,焚天鼎可是药王司空星野当年所用的灵器,想来他会很开心吧。”
“我终于明白,他们有什么这般对你死心塌地了。”闻香轻叹一口气。
其实刚才闻香只是在开玩笑,她知道苏唐的力量来自炼化的灵器,那么灵器的品质,肯定能起到极大的作用,没想到,苏唐居然选择了放弃。
苏唐身形飘起在半空,魔之翼陡然展开,一双巨大的黑翼足有三十余米长,连续扇动了几下,苏唐的身形已经飞射出数千米远,随后向下落去。
“少爷?”看都苏唐落下,朱儿和可儿等人显得又惊又喜。
“朱儿,这东西你到底要不要?”苏唐从平板车上抓起那柄大锤:“和你说过了,你真的适合用这种大铁锤。”
朱儿立即摇头,她毕竟是女孩子,想到自己拎着大铁锤满街乱走的景象,心情当即变得很凌乱。
“你以后不要后悔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苏唐笑道,随后盘坐在平板车上。
“我才不后悔”朱儿叫道。
苏唐慢慢闭上了双眼,晋升为大尊,灵力突破了极限,他的灵窍瞬间开启了几十个,总数已达到五十七,加上这些日子缴获的大祖级灵器,他可以轻轻松松把魔之扳指和魔之心融成元魄。
这就是苏唐绝大的优势,他没有所谓的成长期,晋升为大祖,把开启的灵窍全部填满,他就是巅峰期的大祖,晋升为大尊,也会立即步入巅峰期,成为真正的准圣。
苏唐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在白龙渡和惊涛城,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惊涛城中,来自莽山的遗族战士们正在进攻一座大院,手持长鞭的梅妃冲在第一位,她的前方,站着两位大祖级的修行者,这是长生殿的九月所硕果仅存的最强战力了,不过,他们以二敌一,依然无法阻拦梅妃的脚步,被逼得节节后退。
其实梅妃在百花宫的时候,打下的基础并不算很牢固,等到跟在苏唐身边后,可算是摇身一变、变成了金凤凰,而且,苏唐让她照顾小不点,经过长时间的陪伴,除了苏唐之外,小不点和她是最亲的了。
小不点平常用来解馋的果子,放在外面,都是万金难买的奇果,而且小不点所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可以滋养天下万物,梅妃那时候天天和小不点在一起,得到了太多的好处。
所以,虽然梅妃有些笨,又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照顾苏唐和小不点身上,修炼的时间很少,但她还是突破了,晋升为大祖,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根基的不足,也得到了弥补,在此刻,梅妃展现出了强大的战力,每一次催动灵蛇狂舞,都能把对面两位大祖轰得不停后退,身上也是遍体鳞伤。
不远处的一间酒楼内,一个老者正独酌着,眼见大院中的修行者死伤越来越严重,他长叹了一声,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
那老者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窗沿上,刚要纵身跃出去,身形却又蓦然僵住了,片刻,他慢慢转过身,看向后座的一个中年人。
那中年人正用一柄小刀细心的刮动着自己的指甲,时而又停下来看一看,笑着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阁下是什么人?”那老者皱眉问道。
“萧不悔见过前辈。”萧不悔起身躬了躬腰。
“你认得我?”那老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做这行的,自然要认得前辈。”萧不悔微笑道。
“你不怕?”那老者长吸了一口气。
“怕什么?”萧不悔淡淡说道:“前辈太老了,爪子和牙齿也不象当初那么尖锐了,对我来说,这正是成名的好机会。”
“虎瘦雄风在,没听说过这句话么?”那老者露出轻蔑的笑意。
“老了就是老了,何必自欺欺人,妄谈什么雄风?”萧不悔的笑容更加轻蔑:“对了,还有些话要面告前辈,去年我在一个朋友那里逗留过一段时间,也学到了一些让人防不胜防的本事,奉劝前辈一声,还是乖乖合作的好,然后听岳大先生发落,否则……”
“你还没资格来教训丨我。”那老者冷冷的说道:“堂堂的大祖,居然不敢正面对敌,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小伎俩,你也配?”
“前辈真会说笑”萧不悔大笑出声:“拍拍自己的胸口说句实话吧,前辈这一生里,有几次是正面对敌的呢?”
那老者脸色一变,身形突然向萧不悔射出,右手一甩,从袖口中抽出一柄软剑,下一刻,剑光如潮水一般漫开。
萧不悔的身形向后飞退,凛冽的剑光不停在他周围穿梭着,所过之处,桌椅、木柜纷纷被切割着粉碎,但萧不悔的脸色很平静,似乎有自己的依仗,接着,他的身体缩成一团,从后窗射了出去。
那老者急追而至,剑光连闪,始终不离萧不悔左右,随后轰地一声,也跟着破窗而出。
远方,一条黑影静悄悄的伏在窗边,手中端着一支小巧的弩,弩箭遥遥瞄准了梅妃。
这时萧不悔和那老者先后从窗口中射出来,于扰到了他的视线,他皱起眉,等看清那老者的相貌,他有些惊讶,立即转过弩箭,对准了那老者紧追不放的萧不悔。
一只手极其突兀的出现了,按住他的弩箭,那人惊得魂飞魄散,身形猛地向后窜去。
突然出现的人并没有追击,拿起那只小巧的弩箭,饶有趣味的观察着。
那人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位大宗师,对灵力波动的感应极为灵敏,竟然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人靠近,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他知道,对方的境界肯定他高,而且经常行走在黑暗中,惯于做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勾当。
唯一让他心安的事,对方并没有对他下杀手。
“袁家的破灵弩?”突然出现的人慢悠悠的说道:“啧啧……袁家的局势已经这样混乱不堪了么?今年以来,我已经是第三次看到破灵弩了,我没看到的又有多少?能让这么多破灵弩流失在外……袁家可能要走到头了。”
那人的神情越来越僵硬,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片刻,他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阁下是……”
“我叫萧孙,你应该听说过我的。”突然出现的人轻声道。
那人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后背贴在墙上,甚至能听到身体和墙面磕碰的响声,无神的眼珠四下乱转,似乎想找机会逃出去。
“别害怕。”萧孙道:“其实啊,我们算同路人了,至少在一年前,我们是可以合作的,唉……我第一次去暗月城,居然到了那就被发现,然后仓皇逃走,谁知那宗主苏唐居然追了出来,要不是我见机得早,预先一步藏在海里,又哪里会有现在?当时我就发誓必报此仇,某与那苏唐不共戴天”
那人听到这些话,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几乎激动得想哭。
“当然了,誓言这种东西,往往是用来骗人骗己的,做不得准。”萧孙道:“而且,我在这里转的时间越久,看到的越多,心中的疑虑就越大。”
那人刚刚露出喜色,又听萧孙如此评价誓言,又呆住了,面前分明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主。
“你说,苏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萧孙问道。
那人瞠目结舌,这种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我刚从白龙渡回来,你还没去过吧?”萧孙脸色变得有些复杂:“没想到啊没想到,千奇峰那位贺小哥,修行的居然是山海诀,呵呵呵呵……贺兰空相的嫡子,居然心甘情愿做那苏唐的副手……你说,苏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孙又问了一遍,而那人已经惊呆了,千奇峰的贺小哥,居然是贺兰远征
如果是这样,那长生宗在做什么?找死么?
“更有意思的是,不止我看出来了,那几个响当当的大尊,也肯定看出来了,但他们只作不知开始的时候,只有十美大尊秋长风来试探过一次,被颜绯月重创后,遁入山林,现在呢,居然来了五位大尊……”萧孙叹道:“所以啊,我都不敢留在白龙渡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那人用僵硬的语气说道。
“因为要出大事了,天大的事”萧孙缓缓说道:“那几位大尊,故作白痴,一意逼迫到底,如果这一战千奇峰赢了,一切都好说,如果千奇峰输了……贺兰远征战死、颜绯月战死……我了个天啊雇佣你的那帮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人已经紧张得手脚都不会动了,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各宗门间的一场普通的冲突,居然隐藏着这么多内幕。
“难道说……蓬山也会有大变?否则他们怎么敢?”萧孙叹道,随后指了指脖颈上的一处伤疤:“看到了吗?这个伤疤时时刻刻在提醒我,永远不要去触怒一个疯女人,可他们呢?不但要去激怒贺兰飞琼,还要去激怒大魔神司空错……想死也不能这样啊”
“所以,我立即下了决心,这一次,我要帮帮千奇峰了,呵呵……我在这类选择上,从来没犯过错,也所以,我要杀了你。”萧孙再一次露出微笑:“除非……你能告诉我,这支破灵弩,是谁交给你的?”
第一卷 第五四七章 诛奇(十六)
白龙渡,颜绯月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臂,那里有一条伤口,鲜血潺潺流出,染红了她的长袖,又顺着袖角向下滴落。
颜绯月的眉头深深皱起,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些无法解释的疑团
四个修行者分成东南西北四角,把颜绯月围在当中,虽然颜绯月已经受了伤,但他们的神色都很凝重,没有谁敢贸然发起攻击。
“你们……疯了……”颜绯月一边摇头,一边发出轻轻的叹息声,她的视线转到一侧,看向远处的贺兰远征。
也只能有这一种答案,否则,便没办法解释对方为什么甘冒大不韪,一定要把贺兰远征留下来。
“颜绯月,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还是不要趟这次浑水了。“一个中年人缓缓说道。
“是啊。”另一个修行者接道:“如果你想走,我们现在就可以给你让出一条路。”
尽管已占了上风,可他们还是不希望和颜绯月结成死仇,总想着能找到一个相互妥协的办法,因为颜绯月的出现,不在他们预料之中。
在修行界,颜绯月的名声非常响亮,就算比不上她的师尊大魔神司空错,但也相差不多了。
都说人无完人,只要认真找,肯定能找出一堆大大小小的毛病,而颜绯月就是这样一个,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的,完人,或者,她把自己的缺点隐藏得太深,别人看不出来。
颜绯月的天赋自不用说,大魔神司空错性情有些怪,时常出外云游,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压在了颜绯月身上,在外,颜绯月要以晚辈的身份,苦苦和其他大魔神周旋,在内,她还要教导年幼的师妹,年纪最小的温纯和温玉双胞胎姐妹,根本就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大魔神司空错从来没管过。
有人说,颜绯月能当司空错半个家,这话有些偏差,应该是大半个家才对
魔神坛里另外几位大魔神评价过,司空错一生最大的成就便是收了颜绯月这样一个弟子
颜绯月有手段、有心机,她还没能突破圣境,辈分也低了一辈,却能在每一次与分派资源有关的活动中不落下风,这很不容易。
颜绯月的脾气比司空错好得多,司空错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颜绯月却很温和,有人得罪了司空错,往往会求颜绯月帮着说几句话。
颜绯月的天赋是万里无一的,她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其他地方,修行也没有落下,如果她能做到心无旁骛,或许早就进入圣境了。
“我已经在浑水里了。”颜绯月淡淡说道。
就在这时,贺兰远征那边传来一声怒吼。
贺兰远征与温纯、温玉姐妹,一直在与十几个修行者抗衡中,其中为首的,正是几天前逃走的长生宗十美大尊秋长云,其余的修行者全都是各宗门的大祖。
贺兰远征的战力虽然强横,但被那十美大尊秋长云克制得厉害,而温纯和温玉姐妹对付十几个大祖,被逼得连连败退。
秋长云不想当场击杀贺兰远征,似乎想要活的,而那十几位大祖也不敢下死手,所以双方倒是能勉强打个平手,但,温纯抓住一个机会,连续释放叠击,接连数拳,硬生生击断了其中一位大祖的脖颈,战局也因此产生了剧变。
其他修行者见温纯突施辣手,一个个变得勃然大怒,温纯和温玉的压力也陡然大增,最终,两柄交叉而来的飞剑绞碎了温纯释放出的领域,接着一柄战刀扫过,在温纯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创口,几乎要把温纯斩成两段。
贺兰远征大怒,硬挨下秋长云一击,试图过去支援,刚才那声大吼就是他发出来的。
颜绯月脸色一变,身形陡然掠起,不过,围住她的修行者反应都快到了极点,同时释放出攻击,铺天盖地的剑影,硬生生把颜绯月的身形逼了回去。
“你们敢?”颜绯月长吸一口气,随后发出长啸声。
“颜绯月啊颜绯月,事已至此,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一个中年人叹道。
与此同时,在飞鹿城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提到了颜绯月。
“颜绯月那个臭娘们,如果落在老子手里,老子绝饶不了她”一个老者在咬牙切齿的骂道,他没有穿上衣,露出了于瘪的胸膛,胸膛上有几处发黑的创口,流出的鲜血也是黑色的,还散发着一种腐烂的味道。
房门被敲响了,那老者的骂声截然而止,侧耳听了听,随后叫道:“进来
房门开出,方以哲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把手里的小匣子放在了桌上,轻声道:“师尊,您要的我都找到了。”
那老者就是在孔雀山第七总社内,释放血遁逃走的修行者,他抬头看了看方以哲,眼神显得有些复杂,随后抓起小匣子,翻了翻,接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雪白色的丹药,扔给方以哲。
“多谢师尊。”方以哲露出狂喜之色。
“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尊,那就不要客气了。”那老者道:“以哲,你的灵诀已经修到几层?”
“师尊传的灵诀,正适合我修行。”方以哲陪笑道:“不出月余,我应该能突破十六层了。”
“你的天赋比为师强多了。”那老者道:“这半年来,几乎每个月都能提升个两、三层,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超越为师了。”
“以哲全赖师尊的精心教导,才能有今天啊……”方以哲叹道:“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修行……”
“呵呵呵……”那老者笑了起来,随后道:“以哲,把丹药吃了吧,为师替你护法,等你修到十八层,以后……恐怕为师也要靠你照拂了。”
“师尊,您这样说,可是折煞徒儿了。”方以哲诚惶诚恐的说道。
“好了,快把丹药吃了吧。”那老者道:“在为师离开飞鹿城之前,一定要亲眼看到你突破第十七层。”
“徒儿明白。”方以哲把那颗白色的丹药放在嘴里,用力咽下去,随后坐在地上,开始闭目调息。
随着灵脉的运转,方以哲的脸孔变得一片紫红,鼻孔中喷出的气流,也在散发着红光,他的身体象橡皮一样,忽而膨胀开变成一个胖子,时而又向内缩紧,几乎化作一具于尸。
方以哲在努力修行,那老者围着方以哲慢悠悠的踱着步,看向方以哲的目光,满意到了极点。
片刻,那老者绕到了方以哲身后,顿了顿,突然伸出双手,他的手指如利刃一般尖锐,瞬间便破开方以哲的肌肉,鲜血当即喷涌出来。
修行中的方以哲蓦然张开双眼,他的表情诡异到了极点,有狂喜、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也有讥讽与轻蔑,不过,他的声音却充满了慌张:“师尊?师尊你这是在做什么?师尊啊……”
方以哲凄厉的喊叫声在密室中回荡着,那老者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后慢悠悠的说道:“乖徒儿,莫要乱动,为师养了你大半年,可就是为了今天呢
“师尊……不要啊……”方以哲一边悲嘶,一边试图挣扎,但那老者的双手深深刺入在他的身体中,让他无法动弹。
“以哲啊,等为师熬过这一关,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好了……”那老者长吸一口气,从方以哲体内喷涌出的鲜血,凝成一条条细小的血蛇,缠绕到他的胳膊上,并且向上游动着,越往上,血蛇就变得越细小,显然,那老者的肌肤已经把血液都吸了进去。
突然,那老者的身体僵了僵,慢慢低下头,他这时候突然发现,方以哲的鲜血中,隐藏着无数颗细小的绿点,正在不停闪烁着幽光,那老者当即变得目瞪口呆。
“师尊啊,闹够了么?”方以哲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了。
“不……”那老者发出一声嚎叫,奋力把自己的双手抽出来,接着又抬起血淋淋的手,拍向方以哲的后脑,只是他的力气已经损耗殆尽,手掌拍在方以哲的脑袋后,并没能造成任何伤害,接着,他的手无力的滑落,身体也向一侧歪倒。
“怎么……可能……怎么……”那老者喃喃的说道,他一身上下都动弹不得了,唯有眼睛还能转动,此刻,他的双眼死死钉在了方以哲身上,眼中充满惊疑与恐惧。
“师尊啊,这世上有一样东西,叫做,你信吗?”方以哲慢慢站起身,虽然在这次争斗中,他占了优势,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方以哲的脸色因为剧痛而变得苍白,可他的动作和声音却显得很恬淡,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命?什么命……”那老者吃力的说道。
“按照我的理解,命就是一种运道,运道来了,挡也挡不住,运道走了,求也求不回。”方以哲缓缓说道:“我好像就是个很有运道的人,比如说一年多前,我和一个朋友合作,抄了藏剑阁……”
“毁了藏剑阁的人……是你?”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目的完成了。”方以哲蹲了下去,用手指为那老者捋着头发,他的动作很轻柔,就像一个正在孝顺老人的孩子,可是从后背看,看到他后背上那两个深深的血洞,就会感到触目惊心了:“自从我担任飞鹿社的社首之后,一直在更换各处的人手,把那些冥顽不灵的,派到诛神殿那边去送死,同时提拔我看得顺眼的人,和我那朋友合作,也是抱着试一试的目的,我想知道,到底有谁会出卖我。”
“结果,你们一直被蒙在鼓里,我知道,我的谋划起了作用,新上来的人,只知道有我方以哲,却不知有什么魔蛊宗。”方以哲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为那老者擦拭着头上的冷汗,随后又道:“唉……可怜我当初殚精竭虑,做了万全的计划,甚至准备在关键时刻,把我那朋友抛出来,他会明白我的,我活着,才对他有用,我死了,魔蛊宗这条线算是彻底断了。”
那老者挣扎着,试图避开方以哲手中的手帕,但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连眨眼的动作也变得艰难了。
“是不是很奇怪?”方以哲露出古怪的笑容:“你收我为徒,我为什么早早就识破了你,甚至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对我下手?”
那老者呆了呆,他放弃了挣扎,默默盯着方以哲,因为这个问题他怎么都想不通。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运道”方以哲伸手在那老者的脸颊上拍了拍,用戏谑的声音说道:“杀入藏剑阁后,我本以为藏剑阁里收录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灵诀,但没想到,在大厅的训丨诫牌下,居然挖出了一个小匣子,里面有几本蛊诀,其中一本,是烈血诀的下篇。”
那老者听到烈血诀下篇几个字,先是错愕片刻,随后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眼红了吧?呵呵呵……”方以哲发出笑声:“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修行烈血诀会修行得这么快了?你没有总诀,可我有啊……”
“方社首,此事确实是老夫……有欠考虑,还望方社首看在同宗的份上,放过……放过老夫一次。”那老者吃力的说道:“方社首……老夫已经把……烈血诀上篇传给你了现在你又有了下篇,将来必能成为我魔蛊宗的中流砥柱”
方以哲静静的看着那老者,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接着摇起头,而他肩后的血洞,正在缓缓愈合着。
“宫长老,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方以哲问道。
“是……什么?”
“你们可以彻彻底底的不要脸可我做不到。”方以哲叹道:“放过你?宫长老啊宫长老,假如我们易地而处,你会放过我么?而且这半年来,为了防备你对我下手,我每天都要吞服大量的蛊毒,几乎变成了药人,现在……你让我放过你?脸呢?你的脸呢?”说完,方以哲用手在那老者的脸颊上一下一下的拍打着。
那老者气得几欲喷血,但情势比人强,他只能咬牙忍受下去。
“方社首,老夫已经认错了,而且老夫的葫芦里还有十几颗化境丹,如果方社首愿意言和,老夫愿意把这一生积累全部拿出来。”
“十几颗化境丹啊……”方以哲的神色显得有些犹疑,片刻,他突然展颜一笑:“还是那样吧,我相信命,宫长老,如果你能把烈血诀的上篇给我复述一遍,而且不出错,我可以放过你一次。”
“方社首,当真?”那老者问道。
“自然是真的。”方以哲道。
烈血诀上篇,他早已传授给方以哲了,再复述一遍也不算什么,那老者立即开始念诵起烈血诀来,只是,好像是因为怕出错,他把念诵的速度放得很慢
那老者只是念诵了百十个字,方以哲已笑着摆起手来,示意那老者可以中断了。
“宫长老好强横的灵力,毒性快解了吧?否则口齿怎么会这般伶俐……”方以哲轻声道。
那老者的眼睛蓦然睁大,他本以为方以哲忘记了一些口诀,所以才要他复述,可没想到,这只是一个试探。
“本来还想继续聊一会呢,可惜了……”方以哲摇了摇头。
“方社首?且慢……”那老者骇极而呼。
方以哲已经伸出双手,指尖如刀,正刺入那老者的脖颈中,那老者的身体立即开始激烈的搐动起来。
喷涌而出的鲜血,裹在方以哲的手腕上,并且化作一条条血蛇,慢慢向上游动着,这种景象,和刚才那老者的手段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那老者只是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发现了不对,停止运转灵诀,而方以哲一口气运转了百余息,他的双臂越来越粗壮,与之成反比的是,那老者的身形越来越佝偻了,最后几乎缩成一团。
又过了片刻,方以哲慢慢抽回双手,紧握成拳,向前挥击了几次,随后露出满意的神色:“大尊的血……果然是好东西……”
那老者扑倒在地,已变得气若游丝,但他心中充满了不甘,还在尽最后努力死死盯着方以哲。
“杀了……我……你没……办法……向总社……交代……呵……呵呵呵……你也会死……”那老者使出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宫长老,不瞒你说,总社的使者已经到了两天了,我不想让你们碰上,所以一直在找理由推托,不过……现在应该是可以见一次了。”方以哲笑道,随后打了个响指。
时间不长,外面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风铃声,方以哲冲着那奄奄一息的老者笑了笑,随后反手一拳,打在自己的鼻子上。
那老者不知道方以哲在做什么,呆呆的看着。
“师尊啊……”方以哲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扑在那老者身上,死死抱住那老者缩得如婴孩般的身体,放声大哭,哭声惨烈无比:“是谁?是谁把您害成了这样……”
第一卷 第五四八章 诛奇(十七)
贺兰远征的战力虽然强横,但怎么也无法和一位大尊、十几位大祖同时作战,而且那些大祖已生出了杀机,下手再不容情,每一击都是全力以赴,加上他还要照顾受重创的温纯,情势越来越危机了。
颜绯月被四位大尊死死缠住,短时间内无法冲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片刻后,几个大祖发现了一个窍门,正面承受贺远征灵诀的冲击,他们的压力太大了,从旁侧把目标锁定在温纯身上,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往往能把贺兰远征逼得手忙脚乱。
贺兰远征是有苦说不出,温纯和温玉主动出战,帮着他抵挡汇集在白龙渡附近的修行者,属于客军,他身为主人,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这对姐妹,就算三个人今天都难逃此劫,他也要死在最前面,至少能问心无愧。
近半数的大祖都把目标锁定在身受重创的温纯身上,让他步履维艰,山海诀的威力也大幅减弱。
终于,一个修行者抓住机会,飞剑绕过贺兰远征发出的拳劲,卷向温纯。
贺兰远征转身已经不及,温玉也被两个修行者缠住,剑光闪电般刺向温纯的心窝,温纯只能勉强释放出领域,试图撑过这一击。
轰……温纯释放出的领域被击溃,身体受到剧烈震荡,后背的伤口绽开得更深了,流出的鲜血已经把她的劲装染得一片通红。
接着,温纯摇晃了一下,身形从空中坠下。
贺兰远征急掠而至,左臂一带,把温纯揽在怀中,右拳连连挥动,如山海般澎湃的拳劲不停涌出。
对面的修行者已经和贺兰远征缠斗了半天,也知道了贺兰远征的底细,看到贺兰远征挥拳,便立即向左右避开,绝不与贺兰远征正面对抗。
有一个修行者退得慢了一些,被拳劲卷中,他的领域被轰击得不停震颤,身形也是旋转着倒飞出去。
“那小子修行的究竟是什么灵诀?这般强横?”那修行者又羞又恼,大声叫道。
听到这个问题,大部分修行者都露出沉吟之色,没错,贺兰远征强得离谱了,对面他们的围攻,始终不落下风,甚至能越阶挑战,刚才十美大尊秋长云和对方斗了半天,也没见秋长云取得什么明显的优势。
这稚气未脱的少年到底是谁?
“管他那么多,杀了就是”另一个修行者狞笑道。
不过,已经修行到了大祖之境的修行者,见识多少还是有些的,他们都意识到了贺兰远征的不简单,并没有人出声应和,或者说,他们需要一个带头的
十美大尊秋长云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他右掌上端着一颗直径在半尺左右的铜球,轻轻掂了掂,随后向前投出,而他的身形急追而上,一掌排在铜球上,铜球受到剧烈震荡,蓦然变成了一颗耀眼的光球,犹如初生的朝阳,让人不能直视,一道光柱激射而出,瞬间便轰至贺兰远征身前。
十美大尊秋长云的灵器是天珠,据说是用上古巨龙的独瞳所制,威力强横,但使用起来稍微有些不太方便,所以只排进了人榜。
贺兰远征有过教训丨在十美大尊秋长云动手的瞬间,立即挥出拳锋。
轰……光柱被贺兰远征一拳轰散,但他的身形也不由自主向后飞退。
那些修行者见十美大尊秋长云再次出了手,胆气抖增,不管贺兰远征的来历有多么神秘,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他们不用担心了。
一道道劲风争先恐后卷向贺兰远征,贺兰远征修行的是山海诀,双手一起运转灵力,威能才能完整的释放出来,左手紧抱着温纯,灵诀等于废了一半。
当然,贺兰远征是不会放弃的,如果没有颜绯月,他上一次已经死在秋长云手里了。
贺兰远征见过秋长云,也明白秋长云应该会记得他,秋长云居然变得如此蛮横,其中肯定有原因,但是,以他的骄傲,绝无可能在这种时候公开自己的身份,你要战,那便战
轰轰轰……贺兰远征的身形在剧烈的撞击中不停飞退着,而那十美大尊秋长云发出一击后,又退居在人后,他的脸色变幻不定,时而露出狰狞之色,时而又显得犹豫不决。
没错,他们达成了共识,要活抓贺兰远征,实在不行,杀掉也可以,总之绝不能让贺兰家又多出一位绝代的大修行者。
不过,最后谁沾上了贺兰家的血,这个问题必须要考虑,贺兰远征死了,大家都得利,但其中有坐享其成的,也有要付出代价的。
轰轰……贺兰远征的右拳上下翻飞,释放出的拳劲凝成一道道铜墙铁壁,挡住那些修行者的围攻,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的灵力迟早会在硬碰硬的撞击中消耗殆尽。
十美大尊秋长云咬了咬牙,再次甩出那颗铜球,眼见光柱袭来,贺兰远征本是有机会闪避的,但怀中抱着温纯,他不敢冒险,只能挥拳迎上。
轰……贺兰远征嘴角渗出一抹血丝,他的劲道不敌十美大尊秋长云的灵能,被轰得向后飞退。
就在这时,白龙渡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在河面上飞掠而来。
那是一个老者,脸上带着焦虑之色,他尽可能把自己的速度放得最快,又把灵力波动压到最低,试图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接近战场,不过,想接近渡口,他只能在河面上飞行,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身形。
接着,小黑点一个接一个出现了,有的跟在那老者身后,有的拉开长弓,有的在向两侧包抄。
十美大尊秋长云脸色大变,接着发出怒吼声,又一道光柱激射而出。
这一次,十美大尊秋长云是下定决心、全力出手了,光柱急速膨胀开,直径达到了十几米方圆,威力比之前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倍。
围攻贺兰远征的修行者也跟着变了脸,纷纷向四周逃去,
贺兰远征只来得及把温纯投给温玉,随后把双手撑在身前,光柱已经袭至
轰…以贺兰远征为中心,空气荡起了一片片肉眼可见的涟漪,远在几十米开外的温玉受到波及,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抱着温纯歪歪扭扭向远方逃去,而正面承受冲击的贺兰远征笔直撞入地面,发出一声轰响。
十美大尊秋长云再次释放出一道光柱,贺兰远征尚没有来得及起身,便被光柱笼罩在其中,附近的修行者看得分明,贺兰远征在光柱中象蜡人一般融化了。
“小贺?”温玉发出尖叫声,她知道,刚才贺兰远征有机会避开秋长云的袭击,全是为了她姐姐,才不得不正面与一位大尊对抗。
温玉抛掉温纯,状如疯虎向前激射而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十美大尊秋长云一击得手,便立即向远方逃去。
“吾等今日与秋大尊并肩血战,快哉快哉……”一个修行者含笑说道,他没有注意到秋长云已经开始逃了,依然沉浸在胜利的感受中。
“咦?那是……”有一个修行者看到了从河面上激射而来的人影。
“是薛九大尊?”另一个修行者认出了来人。
“呵呵呵……薛九大尊来晚一步了,这功劳么,自然是没他的份了。”
就在这时,薛九发出了怒吼声:“秋长云,尔敢……”薛九的怒吼如炸雷般在河面上扫过,激起一片片水花,再傻的人也能分辨得出,薛九的声音里蕴含着滔天恨意。
“怎么回事?”终于有修行者发现秋长云在逃跑了,当即变得目瞪口呆。
都是自己人,跑什么?薛九大尊又是为什么发怒?难道是因为功劳被抢了
薛九后方,那箭手已接连扣动弓弦。
那些修行者没看出究竟,而十美大尊秋长云的身形突然开始左冲右撞,似乎在闪避着什么。
那箭手射得兴起,十美大尊秋长云也闪得极有韵味,曼妙的身躯接连扭动,就在这时,一面巨盾突然出现在秋长云身前,狠狠砸到秋长云脸上。
秋长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口中发出哀嚎声,身形向下跌落,持着巨盾的大汉身形一晃,从原地消失,转眼又出现在秋长云身侧,巨盾扫出,砸向秋长云的脑袋。
秋长云虽然被誉为修行第一美,但那张被打得口鼻穿血的脸,已谈不上有任何美感了,他嘶叫着挥出天珠,迎向对面的巨盾。
轰…那大汉被震得向后飞退出几十米远,而秋长云借力窜向一侧,继续没命的向远方飞掠。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马儿的嘶叫声,声音沉闷,又裹挟着无尽的威压。
紧接着,前方出现了五条人影,四男一女,他们分坐在黝黑色战马上,脸色沉静,默默的看着秋长云。
那五匹马儿背高达到了两米多,身上光洁无比,没有一根杂毛,但好像没有眼睛,眼眶的地方深深陷了进去,偶尔有红芒闪过。
居中的女子看起来极为显眼,不是因为她出众的容貌,也不是因为她手中长达五米的巨型弯刀,而且因为她一举一动间散发出惨烈气息。
“血马萧花?”秋长云呆了呆,额头突然冒出了豆粒大小的冷汗。
修行界有不少女修,但被人看做女疯子的,却只有那么三、五个,而萧花无疑是其中最疯狂的一个。
萧花是铁马惊雷萧家的首席行刑者,她被称为血马,是因为在一次与魔蛊宗的混战中,她杀进杀出几十个来回,斩杀了数百个魔蛊宗的修行者,连座下的铁马都被染成血红色,还挂满了无,数人体的残肢碎肉,但萧花视若无睹,可以说,这是一个骨子里就喜欢杀戮、喜欢浴血的疯子。
看到薛九出现,秋长云只是害怕,试图尽快逃走,但看到萧花挡在前方,他几乎要吓得堆成一团,怎么可能?萧家居然出动了五位铁马骑士?
逃……似乎没有意义了,铁马可日行万里,而且几乎不需要消耗骑士的灵力,他能逃到哪里去?战……那更没有意义,只一个萧花,就足以把他切成肉酱了,五位铁马骑士,他一点机会都没有,何况后面还有发狂的薛九。
不止是秋长云感到恐惧,那四个围攻颜绯月的大尊看到铁马骑士出现,看到了萧花,而且明显展露出了敌意,他们也被吓得魂飞魄散,同时转身,向远方飞射而去。
颜绯月长松一口气,立即向温纯的位置飞去,至于逃走的那几个家伙,不用她出手了,世间少有人能逃过铁马骑士的追杀。
咳咳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贺兰远征匪夷所思的出现在光柱造成的大洞中,一边发出咳声一边摇摇晃晃飞了起来。
“小贺?小贺”温玉破涕为笑,一头撞到贺兰远征怀中,看到贺兰远征没有死,她心情激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贺兰远征茫然的看着四周,他不懂刚才发生了什么,承受了那种程度的攻击,他本是万无生理的。
居中的萧花扬起那柄五米余长的巨型弯刀,接着身躯一挺,座下的铁马蓦然启动,化作一道淡淡的流线,向秋长云激射而至,而其他四位铁马骑士,也同时启动,跟在萧花后方。
铁马可以自由在空中飞行,哪怕是头下脚上,也丝毫不受阻碍,萧花居中,另外四个铁马骑士分成四个角,死死锁住了秋长云任何可以闪避的方位。
秋长云眼中露出绝望之色,他或许能撑过这一击,可然后呢?
下一刻,秋长云陡然发出咆哮声,全力释放出天珠,一道巨型光柱,陡然出现在天地间。
萧花的身形向后一缩,缩在铁马后。
萧家的铁马,得至上古绝地,不但能日行万里,本体也是坚韧到了极点,甚至能扛住圣级修行者的全力一击,有时候,可以成为牢不可摧的盾牌,有时候,又能成为横冲直撞的利器。
轰……光柱轰击在萧花的铁马上,却没能对铁马造成什么损伤,只不过承受光柱冲击的部位,微微有些发亮。
下一刻,萧花的灵力波动凶猛的绽放了,首先是铁马重重撞在秋长云释放出的领域上,秋长云的领域溃灭,身形向后飞跌的同时,萧花猛然挺起身,刀光如闪电般卷向了秋长云。
秋长云受到剧烈撞击,灵脉的运转出现了一丝停顿,而萧花的刀光已然袭至,秋长云在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再次张开领域,挡住必杀的一刀,不过,刀光的余劲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极长的创口。
虽然侥幸逃过一击,但铁马骑士一共有五个,四柄长刀分别从左右上下袭来,凶猛的刀光,把秋长云逼近死角。
萧花的实力要比秋长云强得多,接连承受巨力的轰击,秋长云的灵脉已受重创,他勉力甩出天珠,借用快速膨胀开的光柱,把自己挡在后方。
轰轰光柱破灭了,秋长云释放出来的天珠也被巨力撞飞,他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界,再无力操控天珠。
萧花的巨型弯刀随后掠至,铁马也从秋长云身侧擦过。
眨眼间,萧花已掠出数百米远,秋长云的身体出现了一线血痕,接着他的身体一分为二,向下方坠落。
萧花头也未回,她继续催动铁马,向那四个大尊逃走的方向追去。
眼见秋长云被斩开,薛九长吸一口气,停下身形,等他转身看到摇摇晃晃漂浮在半空中的贺兰远征,当即变成了一尊雕像。
围在贺兰远征附近的修行者更是震惊,一方面,他们不明白薛九的人为什么和秋长云大打出手,一方面,他们更不理解明明已经死去的贺兰远征,怎么可能重获生机。
其中几个修行者相互传递着眼色,他们在商量是不是应该再次下手,薛九大尊如此动怒,十有**是因为秋长云抢先杀掉了眼前这少年,他们动手,似乎有些不妥,有可能再次触怒薛九大尊。
这时,薛九向这边激射而来,在距离贺远征十几米的地方停下身形,略微顿了顿,用显得有些沙哑和颤抖的声音说道:“少主……”
“九叔,你怎么来了?”贺兰远征勉强笑了笑。
听到‘少主,两个字,有一个修行者当即双眼翻白,险些昏倒过去,其他修行者也变得脸色铁青,身体更在簌簌发抖。
能步入大祖之境的修行者,心性都是很坚韧的,但,刚才展露出的消息,太过耸人听闻了
少主?这少年是贺兰家的少主??那么,蓬山上的那位,是这少年的亲姐姐???
这已经不是一己之事了,他们似乎看到了家破人亡的未来,贺兰飞琼的报复心,已经在与帝依依的那一战中毕露无疑了,他们居然在围杀贺兰家的少主,此事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何况,贺兰远征已经展现出了自己惊人的天赋和实力,这样的少年,称尊入圣已成必然,就算贺兰飞琼可以饶恕他们,这少年也会和他们算账的。
那箭手和持着大盾的汉子都向靠拢过来,冷冷的看着那些修行者。
薛九的视线转到了颜绯月身上,两者对视良久,忽而都展颜一笑,接着薛九又看向那些修行者,冷冷的说出一个字:“杀”
第一卷 第五四九章 生气了
清晨,闻香悄悄爬起身,向苏唐休憩的地方走去,朱儿和可儿早醒了,正在收拾东西,见闻香走过来,朱儿伸手要去叫苏唐,闻香急忙把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
朱儿缩回手,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闻香。
闻香悄悄走到苏唐身边,凝视着苏唐,良久,她俯下身在苏唐额头轻轻吻了一下,随后转身向密林走去。
朱儿不知道该不该叫醒苏唐,也不知道闻香要去哪里,显得左右为难,只是,闻香刚刚走进密林,苏唐便睁开了眼睛,片刻,他轻轻叹出一口气。
“怎么?舍不得了?”习小茹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其实,她……”苏唐欲言又止,他知道闻香的苦衷,快要到白龙渡了,闻香不得不走,因为不想让别人认为,他苏唐和诛神殿有什么瓜葛。
“反正我是挺高兴的。”习小茹笑嘻嘻的说道:“每天看到她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就忍不住心生烦躁,总想动手打人,现在她走了,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安稳多了。”
听到这些话,朱儿和可儿暗自咂舌,这位未来的主母,脾气很厉害啊……看来她们也得小心一些。
苏唐摇头苦笑,随后对尚彬说道:“东西收拾好就开始赶路,今天晚上应该能到白龙渡了。”
贺兰远征依然守在白龙渡,自从诛奇之战爆发以来,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这里。
贺兰远征有骄傲的资本,那些从其他地域偷偷过河的修行者不算,这段时间里,他没有放一个人过去,极大的减轻了惊涛城的压力,甚至可以说,他完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壮举。
此刻,贺兰远征静静的坐着、等待着。
“小贺。”温纯突然叫道。
经过几天的调养,温纯的伤势接近恢复了,然后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要和贺兰远征一起守在这里。
颜绯月很了解这个师妹,压根没有劝阻,因为劝了也白劝。
“怎么?”贺兰远征转过身,看向温纯。
“大师姐说你云气渐成,呼吸间泥沙浮涌、河水生波,应该是晋升准圣的征兆。”温纯轻声道。
“我知道的。”贺兰远征笑了笑,他当然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每一次吐息,前方的渡口处便会生出一片片涟漪,附近地面上的沙石砾也会随着他的呼吸滚来滚去,这就是山海诀步入大乘的效应。
“你好厉害”温玉痴痴的看着贺兰远征:“师尊在你这般大的时候,还没有突破大祖的瓶颈呢。”
“是啊是啊。”温纯也是连连点头。
温纯、温玉姐妹,对贺兰远征的情愫是复杂的,存在着多种因素,有敬佩、有喜欢、有感激、还有崇拜,这些融合在一起,化成一种不能自己的、甘愿付出一切的迷恋。
“我怎么能和司空大人相比?”贺兰远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怎么不能比?”温纯叫道:“再过上十几年,你肯定比师尊更厉害”
说男人不孝,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其实女人有时候也是一样的。
“小师弟做事情太靠不住了。”温玉突然皱眉道:“千奇峰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好意思置身事外?已经过去多久了?居然连一面都不露……真真是气死人。”
“是呀,没有小贺,千奇峰早就被人占了”温纯也道。
“不要这么说先生”贺兰远征正色道:“你们就没想过,十美大尊秋长云来过两次了,而十全大尊姜养始终没出现,为什么?”
“难道”温玉顿了顿,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小贺,你是说十全大尊姜养被小师弟拦住了?”
“应该是这样。”贺兰远征轻声道:“你们没见过先生,所以不了解,先生把千奇峰当成了他的家,如果知道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赶回来的,到现在没出现,肯定是在路上耽搁了,呵呵……能让他耽搁的人……可不多啊。”
“可是……姜养是大尊级的修行者啊。”温纯道:“师尊说,小师弟才是大祖,他怎么可能是那姜养的对手?”
贺兰远征轻轻吁出一口气,皱眉想着什么,温纯的话有道理,但苏唐却不是可以用道理来衡量的,单单是千奇峰的气象,就无法解释。
“小贺,小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温纯道:“他的实力和你比呢?你们谁更厉害一些?”
“当然是小贺更厉害了”温玉用肯定的口吻说道。
贺兰远征迟疑了良久,缓缓摇头:“我看不透先生,或许……他一直都比我强一些吧。”
“怎么可能?”温纯吃惊的瞪大眼睛。
在不远处,颜绯月和薛九席地而坐,两人之间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有两盏清茶,一盘瓜果,他们时而轻声交谈着,时而看向河边的年轻人。
贺兰远征与温纯、温玉姐妹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他们都看在眼里,但始终不动声色。
对薛九来说,贺兰远征是贺兰家的少主,到了这种高度,已经不再需要靠联姻之类的方式来壮大、巩固什么了,不论出身、不讲来历、不谈资质,只要贺兰远征喜欢,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对颜绯月来说,她对温纯、温玉姐妹有着一种亦姐亦母的情愫,而贺兰远征可算是世上绝无仅有的金龟婿了,实力超强、潜力超高、后台超硬,温纯、温玉与贺兰远征走得近,有百利而无一害,让她满意到了极点,有时候想起未来的山海圣座可能就是温纯、温玉的孩子,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当然了,如果温纯、温玉姐妹不喜欢贺远征,那么她绝对不会强迫,既然喜欢了,那就乐观其成好了。
颜绯月和薛九的态度很默契的保持一致,顺其自然。
“不见到苏唐小友一面,我就放不下这个心结啊。”薛九叹道:“否则,我应该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你们早就认识?”颜绯月吃惊的问道。
“算起来……有三年多了。”薛九道:“谁能想到呢……一点心动、一份怜悯,居然能生出这等奇缘。”
薛九说得是实话,苏唐能在三年中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晋升为大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险阻、得到多少机遇,其中只要差了一环,或许就没有今日的苏唐了。
而他们把苏唐带到常山县,就是第一个机遇,如果他们没有带着苏唐一起走,现在苏唐又会在哪里?
薛九确实没想到,一次举手之劳,居然挖掘出这样一位修行奇才。
“他是苏家的人?”颜绯月眼神闪烁着。
“如果他是苏家的人,早就应该开始修行了。”薛九道:“三年前我见到他时,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不见得吧?”颜绯月露出笑意:“你现在还记得他,他肯定有不凡之处,九老真是天生慧眼,让人敬佩啊”
“与我无关。”薛九显得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当初,是小姐一定要带上他的。”
“贺兰圣座?”颜绯月动容,能让贺兰飞琼如此重视,那个时候的苏唐肯定显露了什么。
薛九没有回应,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茶水。
颜绯月见薛九似乎不愿意再谈苏唐,便转移了话题:“说到贺兰圣座……九老,难道您没发现什么?”
“你指的是……”薛九一愣。
“那几个人可是下定决心要把贺兰少主留下来呢,他们就不担心贺兰圣座动雷霆之怒?”颜绯月轻声道,当初她便发觉了不对,一直没有提起此事,是不想留下交浅言深的印象,但几天来见薛九一直无动于衷,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九老,蓬山……恐怕会有大变动啊。”
“我知道。”薛九轻声道。
“可你一点都不急,就没想过要回去看看?”颜绯月道。
“我家小姐有大智慧,这种事情,用不着我来操心。”薛九笑了起来。
蓬山正东,九莲峰中央,有一片幽静的小树林,一张金色的大靠椅漂浮在树林中,一个相貌纯净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女子,正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翻看着手中的古册。
她的脸颊、脖颈、还有暴露在外的一双玉臂和小腿,皮肤白皙如玉,一丁点的瑕疵都找不到,堪称完美。
习小茹和闻香相貌也很美,但多少沾了一些人间的俗气,她们的皮肤会有细小的皱纹,或者留下过伤疤,皮肤颜色出现差异,再或者会有痦子、胎记等等,而那女子却洁净到了极点,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一个侍女装扮的女孩子匆匆走进来,把一封信放在桌边,随后又离开了。
那女子继续翻看着古册,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她才伸了个懒腰,把视线转到那封信上,接着招了招手,那封信无风自动,慢悠悠飘到空中,向那女子飘去。
那女子接过信,慢慢拆开,只看了几行字,她的眉毛很好看的蹙起,片刻,又缓缓舒展开。
她看得很慢,足足十几分钟,才把只有几百字的信看完,接着,她把信扔到了地上,抬头望向天空。
下一刻,金色的大靠椅陡然启动,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啸声,激射向天空,疯狂卷动的劲流,把附近的云层一扫而空,恐怖的灵力波动,以一种惊人的气势向四周蔓延开。
忘川原,在蓬山的南方,这里是圣门天眼圣座的领地。
今天的忘川原显得很热闹,因为天眼圣座的首徒清光大尊要迎娶碧水龙枪南家的十七小姐,无数来赴宴的宾朋,让忘川原变得人山人海。
其实清光大尊的年轻已经一百多了,和南家十七小姐的年纪不知道差了几轮,但新娘新郎都没有意见,长辈们也很满意,别人的看法是无足轻重的。
南家的家主南勋飞一向唯司空错马首是瞻,突然之间和圣门天眼圣座联姻,显得有些古怪,但这类事情,谁都不能做到绝对,也不敢做到绝对。
南家嫡系一脉,自然要跟随司空错,而旁系子弟,选择权就多了,嫡系有时候是乐见其成的,修行界的冲突太过凶险了,动辄毁家灭门,多交些朋友总归是好事,等到大难临头,或许还能为南家保留一脉。
是凡有些根基的世家,都不愿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格局,那样太过偏激,时时为家族保留几条后路,才是上策。
当然,家族是家族,朋友是朋友,所以花西爵有事,苏帅必到,司空错有召,南勋飞便独自扛着龙枪来了。
南家的十七小姐,并不是嫡出,家主南勋飞自然不会到场,只来了几个长老,但天眼圣座的面子足够大,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慕名而来。
突然,忘川原的人们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流星,向这边激射而来,奔涌的劲流,把漫天的云层都绞得粉碎,强烈的波动,似乎让空气变得格外沉重,忘川原的人们都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那是……贺兰圣座?“有人认出来了。
“贺兰圣座也来为天眼圣座贺礼?“有人狐疑的问道。
“恐怕是来找麻烦的吧……”说话的人感觉气势有些不对。
下一刻,巨大的流星开始向忘川原坠落,距离尚在千余米开外,强烈无比的风压已经让忘川原变成飞沙走石。
“走快走”南家的几个长老变了脸色,起身狂吼道。
得到示警,来参加婚礼的修行者们当即大乱,开始四散奔逃。
不过,他们逃跑的速度很贺兰飞琼相比,差得太过悬殊了,从高空看去,人们象一团烟雾般刚刚腾起,贺兰飞琼已经直落而下,砸在了地面上。
轰……震耳欲聋的轰响声在蓬山回荡着,一道极规则的、呈圆形的冲击波膨胀开,势不可挡向四周席卷而去。
在贺兰飞琼的落点附近,数百米宽的地面整齐向下坍塌,疯狂的乱流中蕴藏着无穷的巨力,周围的岩石、树木包括纷乱的人流,只要被乱流卷中,便会立即粉身碎骨。
来参加婚宴的人太多了,而且此处是蓬山腹地,谁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突然袭击。
汹涌的冲击波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人流,只是眨眼间,直径有数千米的忘川原已经变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人们哭嚎着、飞奔着,如一群没头的苍蝇。
贺兰飞琼只是一击,至少便掠走了数百人的性命,不过,她的双瞳依然保持古井无波,似乎不清楚自己做下了什么,只是淡淡的扫视着。
一道金光从忘川原后方的大宅中激射而出,下一刻,一个老者坐着相同式样的金色大靠椅,悬停在贺兰飞琼前方,他神情扭曲、目眦欲裂,旋即怒吼道:“贺兰飞琼,你疯了不成?”
能坐上圣座的人,各方面的资质、心性、意志等等,无一不是人种翘楚,否则也成不了圣,那老者本来有极深的城府,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他完全失去了自控力。
贺兰飞琼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天眼圣座,天眼圣座还想喝骂些什么,但看到贺兰飞琼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目光,心中突然一寒,再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一直在对视着,贺兰飞琼的神色始终不变,而天眼圣座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有杀机、有紧张、还有一缕准备不顾一切的疯狂。
良久,贺兰飞琼突然说道:“差不多二十息了。”
“什么?”天眼圣座勉强控制着自己。
“如果他们想来帮你,二十息的时间,足够他们赶过来了。”
贺兰飞琼淡淡说道。
天眼圣座的指尖莫名的抖动了一下,视线变得极为阴沉。
“我最开始来蓬山的时候,就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知道为什么吗?”贺兰飞琼说道,她没有讥诮、没有轻蔑,好像只是在说一件非常非常普通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她浪费情绪:“因为你们几个人,永远不可能做到共生死、同进退。”
换一个人这样说,天眼圣座会勃然大怒,然后全力出手,把对方碾为齑粉,但对面是贺兰飞琼,他只能听着。
至少在现在的蓬山,还没有谁敢抢先对贺兰飞琼出手,保持对峙,尚有一线生机,或许此事能轻轻放下,可出了手,那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贺兰飞琼,不管发生过什么,我们总可以慢慢商榷”天眼圣座缓缓说道:“你身为圣座,却妄下杀手,屠戮同门,岂不是让我圣门万千修行者寒心
“我生气了。”贺兰飞琼缓缓说道:“我生气的时候,才不会管你们会怎么想。”
“生气?”天眼圣座一惊,莫非……事情败露了?
“你最老、最笨,人缘又最不好,就不要继续占着这个位置了。”贺兰飞琼道。
天眼圣座的眼角不停搐动着,此刻的贺兰飞琼,完全是在用圣门之主的口吻说话。
“动手吧,不用等他们了,他们现在不来,以后也不会来了。”贺兰飞琼道:“你们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接我的怒火,你最合适了。”
第一卷 第五五零章 机会
“你在做什么?”习小茹用狐疑的目光看向苏唐,苏唐正在提升自己的灵力波动,前方就到了白龙渡,附近又没有敌人,所以她感到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苏唐叹道:“以前在千奇峰的日子,可不好过,我明明是主人,但进境不是最高的,我拼了命的追,却怎么都追不上,今天,我好不容易接近了圣境,当然要显耀一下了。”
“你不是不在意这种事情么?”习小茹问道。
“不是不计较,是没资格计较。”苏唐道:“所以只能故作大度了。”
“你是说小贺吧……”习小茹有些无奈:“小贺可是把你当成兄长的,你和他较什么劲呀?”
“你知不知道小贺是什么人?”苏唐突然道。
“是什么人?”
“他叫贺兰远征,是圣门贺兰飞琼的嫡亲弟弟。”苏唐轻声道。
习小茹当即错愕在那里,良久良久,她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怪不得他的天赋那么好而且,他所散发出的气质,不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应该是有什么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他一直在模仿、学习,并且还有相应的灵诀辅助,才能养成那种气度。”
“要不是海龙告诉我,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苏唐道:“以前虽然也有疑虑,但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谁能料到,贺兰飞琼的弟弟,居然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这种地方怎么了?”习小茹道:“如果没有千奇峰、没有小不点,小贺的进境未必这样快,他来了,不止是你的幸运,也是他的幸运。”
“希望他也能这样想……”苏唐勉强笑了笑,刚才提起了袁海龙,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了。
习小茹发现了苏唐的变化,沉吟片刻,明白了原因在哪里,她轻声道:“苏唐,人死不能复生,就不要多想了,还有……海龙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些什么瞒着我?”
“没有啊。”苏唐否问道。他以前不会对习小茹说谎,但此事关系太过重大,而习小茹又向来不会装假,万一被看出什么,会很麻烦。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习小茹没有继续追问。
白龙渡口,贺兰远征和温纯、温玉姐妹都愕然抬起头,那边的颜绯月和薛九也把视线转了过来。
一股狰狞的云气在远方蔓延着,恍若有一个巨人缓步走来,只是,当他们仔细看去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弥漫着的云气分明就在那边,但又无迹可寻。
很熟悉的那条渡船,就在河边停泊着,船上空无一人,船老板发现风向不对,早就逃走了。
来暗月城找便宜的,最差也是宗师级的修行者,武士、斗士级的敢来参与这种灭门之战,那真是彻底疯了,宗师便可以释放御空术了,倒是没有人碰过这艘渡船。
尚彬有行船的经验,指挥着家丁们把马车赶上船,而苏唐和习小茹飘起在空中,向对岸飞去。
那边贺兰远征等人一直在这边张望着,远远看到苏唐,贺兰远征轻轻吁出一口气,温纯、温玉姐妹虽然不认得苏唐,但和习小茹是熟识,知道是朋友,都变得喜笑颜开。
片刻,苏唐和习小茹落在河岸上,苏唐有些愣怔,他没想到,这种级数的冲突居然惊动了贺兰圣座,不过想想贺兰远征的身份,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九叔。”苏唐弯下腰,恭恭敬敬的给薛九施了一礼。
“时光如梭,转眼便三年多了……”薛九叹道。
薛九一直留在这里,原因有两个,首先他要看到苏唐的态度,其次,他要认出苏唐的心性。
上一次和苏唐见面时,苏唐只是一个无知的少年,什么都不懂,现在已成一派之宗门,进境也与他旗鼓相当,那么,会不会变得倨傲、狂妄、甚至是目中无人?
不过,事实给出了一个证明,他想得有些多了。
“是啊,三年多了……”苏唐也有些唏嘘。
薛九露出微笑,苏唐刚才那一礼,让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从来没忘记滴水之恩。
其实他并不在乎什么报答、什么尊重,关键是苏唐的心性。
观察一个人,最好是观察他走上巅峰时的那一刻,成功的喜悦,会让他露出本来面目。
苏唐的表现,让薛九刮目相看,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造作、没有矫情,神态轻松写意,笑容很真诚,薛九能清晰的感应到苏唐的喜悦。
曾经的那个孩子……真的是长大了,薛九心头充满了感慨。
颜绯月皱起眉,一直在仔细打量着苏唐,她的感觉和薛九又不一样,苏唐散发着一股摸不着看不到的威压,让她很不舒服。
“先生。”贺兰远征轻声道,随后发出叹息声:“恭贺先生了……”
贺兰远征说完,苏唐却没有回应,贺兰远征心中有些讶然,抬头看去,正发现苏唐笑吟吟的盯着他。
怎么了?贺兰远征不由皱起眉,用眼神询问着。
“心里真舒坦啊。”苏唐笑道:“来,再恭贺我一次。”
从某种角度说,苏唐也是个真性情的人,他知道贺兰远征的身份,也知道薛九在这里,但他不在意这些。
既然把贺兰远征当成了自己的朋友,那就无需掩饰自己的得意。
贺兰远征哭笑不得,无奈的摇摇头,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他就是小师弟吗?”一个声音说道。
苏唐循声看过去,看到了一对洋溢着青春光彩的美少女,他愣了愣:“什么?”
“别装傻,快点叫声师姐”另一个美少女叫道,温纯和温玉姐妹是看到贺兰远征吃瘪了,立即跳出来想为贺兰远征找回场子。
“温纯、温玉,别胡闹”颜绯月沉下脸喝道,如果苏唐只是大祖,闹一闹倒是没什么,但苏唐已晋升为大尊,地位和进境摆在那里,言语必须要慎重
换句话说,现在的大魔神司空错,也未必有资格收苏唐为弟子了。
和她不一样,她从小拜入师门,接受司空错的教导,能成为大尊,司空错的苦心栽培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而苏唐是靠一己之力登上大尊之位,这个时候收苏唐为徒,多少有种捡便宜的意思。
方以哲缓步离开了房间,走进小院,院中的葡萄架下,一个中年人正慵懒的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品着杯中的美酒,看到方以哲走过来,他有些惋惜的放下酒杯,在方以哲走过时,他起身和方以哲并肩而行。
这里很幽静,偶尔有几个修行者走过,看到方以哲两人,便会立即退到一
走了许久,方以哲突然道:“你面有犹疑之色,可是有什么难处?”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已经有段日子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那中年人低声道,他正是十祖会的金祖陈言:“回去……此间事情未了,恐怕要受先生责怪,不回去,又担心给先生一种怯战的印象。”
“你进入千奇峰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对千奇峰的感情……不应该有这么深厚吧?”方以哲露出笑意。
“方以哲,你这是什么意思?”金祖陈言当即沉下了脸。
“别误会,我是为你好。”方以哲淡淡说道:“是他让你来助我的,在他改变主意之前,你尽可以安心呆在这里,我保证,他绝对不会怪你。而且……你和他认识的时候太短了,远远不了解他。”
说完,方以哲径自向前走去,金祖陈言顿了顿,快步追了上去,他的神色不停的闪烁着,良久,到底忍不住了,轻声道:“方社首,你说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应该知道,在他没有发迹的时候,我和他便认识了,而且成了好朋友,在那种时候,我们都没有必要作假,所以……也了解对方的真性情。”方以哲道。
“我知道我知道……”金祖陈言连连点头,他有些猴急了。
“该怎么说呢?”方以哲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沉吟着、思索着,良久他笑了笑:“他是一个好人、善人。”
“好人?”金祖陈言满脸都是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苏唐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这样的人也算是好人?
“至少对朋友来说是这样。”方以哲缓缓说道:“你、我、还有闻香、习小茹、包括他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都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金祖陈言急忙问道。
“一个算计他、谋害他的机会。”方以哲道:“譬如说,我准备和谁合作,试图除掉他,他发现了,然后,他会不动声色的观察我,等着我出手的那一天。也就是说,他永远不会抢先出手对付他所认可的每一个朋友,不管事态有多么危急,除非我百分百的暴露出了敌意,他才会选择亮剑。”
金祖陈言默然。
“所以说,如果有一天你要背叛他了,一定要仔细想想前因后果,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就不要乱动,哪怕是中途放弃,他也不会来对付你,只能把此事慢慢放下。”方以哲道:“一旦出了手,必须一击必中,否则你再没有第二次机会。”
“这么说……方社首早就有不臣之心了啊……”金祖陈言阴测测的说道。
“你错了,第一,我拿他当朋友,不是他的属下,谈不上有什么不臣之心,我可以替他送命,但不会替他卖命,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方以哲道:“第二……你永远不会明白,对我来说,有这样一个朋友,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呵呵呵……我有一个很疯狂的计划,敢这么做,一个是因为我生无可恋,还有一个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会帮我,就算最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我身死名灭,他肯定会替我报仇的。”
金祖陈言静静的看着方以哲,似乎在判断方以哲所说的是真是假。
“我永远没有理由…去伤害一个可以帮我报仇的朋友。”方以哲淡淡说道。
“如果到了最后呢?”金祖陈言突然道。
“最后?什么最后?”方以哲问道。
“方社首,你明白的”金祖陈言道。
“呵呵呵……”方以哲笑了起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一切,他也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岂不是各得其所?”
“方社首,你还在装糊涂。”金祖陈言道:“如果你能走到最后,魔蛊宗又怎么可能象现在一样?迟早会浮出水面的,甚至要把天门取而代之,而先生能走到那一步,绝不会任由你魔蛊宗一家独大,到那时候方社首又该如何取舍呢?”
“太长远的事情,我从来不去想,而且,只要我对他抱着善念,他也依然把我当朋友,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方以哲轻声道:“天下这么大,我相信能容得下我们几个人。”
金祖陈言不说话了,两个人继续沿着小道向前走,走了十几分钟,金祖陈言突然道:“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心中有着很深的怨念……”
“我听说过你的事。”方以哲道。
“先生逼我手刃同泽,又把事情大肆散播,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陈言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唉……”金祖陈言叹道。
“陈言,我只问你两件事。”方以哲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你的同泽,现在在哪里?第二,你,又在哪里?”
金祖陈言如遭雷击,他一直以来,都陷在一种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平时也是强颜欢笑,不敢抱怨苏唐,只能怪自己了,可今天听了方以哲的话,他突然之间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本来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机缘,却不自知,可笑啊可笑……”方以哲摇头道。
“可我……手刃了同泽……”金祖陈言勉强说道。
“有些廉耻是好事,也许,他是看到你的自责,才会留下你,但闹得太过……就让人生厌了吧?”方以哲道:“有些话,他不好说,我可以说,陈言,你拍拍自己的心口,真的是他逼着你手刃同泽的?”
陈言脸色有些微红,露出恼羞成怒之色,看向方以哲。
“既然已经做了婊子,那就不要给自己立什么贞洁牌坊。”方以哲道:“如果你是大仁大义之人,那时候倒是拼啊又何必苟延残喘的活到今天?既然你怕了、退缩了,靠出卖同泽,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那就接受吧,摆出那种面孔,做给谁看?”
陈言勃然大怒,身体也被气得微微颤抖起来。
“陈言,我说句实话,你最大的痛苦,并不是手刃了同泽,而是因为……你明明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却偏偏期盼自己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勇者。”方以哲道:“就像一只乌鸦,总是梦想着拥有孔雀一样色彩斑斓的羽毛,你活该继续痛苦下去”
“方社首,你想除掉我?”陈言用阴测测的声音说道:“莫非……你是怕我把你的话传给先生?”
“你想多了,我这个人一向喜欢说实话,我们只接触了半年,你还不了解我,等以后你会慢慢适应的。”方以哲淡淡说道:“我说这些,也不是辱骂你,在我看来,贪生怕死很正常,几乎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永远活下去,所谓的舍生取义……不过是因为有些人、有些事,必须要去守护而已。你退缩了,也是因为那些同泽,并不值得你去付出。”
金祖陈言突然变得安静了,握紧的双拳在一点点放开。
“我同样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但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希望,当时死去的人是我……是我啊……”方以哲轻声道,他的眼神变得迷茫,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言,你与其这般自怨自艾,倒不如努力想办法改变现状。”
“改变?怎么改变?”
“胜者王后败者寇”方以哲露出冷笑:“如果千奇峰垮了,你自然会变成一个笑话,可如果千奇峰撑过这场劫难,以后变得越来越强呢?那时候修行界的口风就会变了,人们会说你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会说你及时醒悟、痛改前非,呵呵……当初可是你们主动到千奇峰去闹事的吧?”
金祖陈言沉默片刻,眼神逐渐亮了起来,他刚想说话,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极其惨厉的嚎叫声,金祖陈言一惊,向四下看了看,皱眉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囚房,关了一些不太听话的人。”方以哲道。
片刻,方以哲推开前方的一道石门,走进一条长长的通往地下的甬道,前方出现了一个平场,此处只有几盏油灯,显得很幽暗,不过,金祖陈言的眼力很好,扫视一圈,蓦然产生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所有的囚房都是水牢,黝黑发臭的水面上爬满了无数绿色的虫子,有数百个人,挤满了各个囚房,他们不论男女,各个赤身**。
“到这里做什么?”金祖陈言低声说道。
“我要传授给他们烈血诀。”方以哲眼中闪动着红光:“如果有人的进境快,又愿意向我效忠,我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第一卷 第五五一章 回山
车队驶入了惊涛城,一路走来,苏唐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修行者,缴获的各种东西包括灵器,装满了数量马车,朱儿和可儿等人见得多了,所以她们觉得没什么,而惊涛城的人却能感应到一股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人遍体生寒
到了天机楼,岳十一笑呵呵的迎出来,在苏唐耳边说了几句话,苏唐让岳十一置办酒宴,随后带着习小茹去了后院,薛九和颜绯月都知道苏唐离开千奇峰差不多快一年了,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置,他们毕竟是外来者,总会有些不太方便,便留在了前院。
薛家听说苏唐出现,家主薛公显立即带着几个家中的修行者,来到了天机楼,他们算是半个地主,又与薛九有血脉之缘,正好可以替苏唐招呼客人。
苏唐刚刚走进后院,一条娇媚的身影迎了上来,拜倒在地,轻声道:“主人……”
苏唐的视线落在了梅妃身上,他的神色有些讶然,上下打量着梅妃,一种莫名的感受浮上他的心头。
梅妃静静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是你的家仆,这是在等你为她起个祖号呢。”习小茹轻声道,她怕苏唐不了解这种规矩。
苏唐看着梅妃,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这确实适合你,以后你就叫梅祖吧。”
梅妃虽然是在百花宫长大的,沦为人的玩物,但她的心地依然保持着几分良善,所以苏唐用‘零落成泥碾作尘,来暗喻梅妃的过去,用唯有香如故,昭示自己对梅妃的期望。
梅妃长吸了一口气,随后盈盈站起,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
接着,萧不悔从后面走了出来,苏唐看向萧不悔,他的措词就不像面对梅妃那样友好了:“老萧啊,不错么,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修行了十余载,不过是个斗士,短短三年,连跃三阶……我真的很好奇,你在绝地中到底遇到了什么?能让你的进境如此突飞猛进?”
“突飞猛进?你是在说我呢,还是在说你自己?”萧不悔笑道。
“你是说……我们都是天才,应该惺惺相惜?”苏唐道。
“挺好的一句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得这么怪?”萧不悔无奈的说道。
就在这时,二楼的窗户被推开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依窗而立,含笑看着苏唐。
苏唐立即肃容,身形飘起在半空,对那老者说道:“大长老,您怎么来了
“想出来转一转了。”那老者缓缓说道:“再拖上几年,就算想出来,也未必能走得动了。”
苏唐心中突然一紧,想起以前大长老曾经说过自己时日无多的话,莫非……大长老天寿将至?
但这种事他不好问,应该让大长老上千奇峰,靠着灵气的滋养,再凭着大长老本身深不可测的修为,或许能出现一些奇迹。
“点点也来了啊。”苏唐的视线落在一边的包点点身上,除了大长老之外,他对包点点的印象最深了,毕竟当初想方设法连蒙带唬骗走了包点点的极冰之弓,然后送给宝蓝,他欠了包点点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包点点气呼呼的说道,她对苏唐一点好感都没有
“咳……”苏唐咳了一声,抬头看向四周,随后转移了话题:“宝蓝呢?
“宝蓝在千奇峰闭关。”梅妃笑道:“恭喜主人,我千奇峰可能又要多一位大祖了。”
“这可是好事……”苏唐发出叹息声,眼角不由自主看了大长老一眼,他终于真正明白,什么叫‘大势,了。
大凡一个新势力诞生,只要得到了‘势,,便会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充满了生机。
还有,新势力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运道,并且都是向上的。
想当初他刚刚在暗月城站稳脚跟时,千奇峰只有一位大祖,就是信祖雷怒。现在还不到两年,他苏唐已经晋升为大尊,贺兰远征步入巅峰期,只要遇到契机,随时可能突破,那样千奇峰就有了两位大尊。
梅妃和萧不悔都突破了,加上快要突破的宝蓝,还有雷怒,这就是四位大祖了。
千奇峰的发展还不到两年,等到十年之后呢,又该变成什么样?
不要说别人,连他苏唐都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太快了……
三年前,他认为宗师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两年前,他认为大祖才是真正的强者,一年前,他认为圣级修行者是不可战胜的,现在?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在内,千奇峰生机勃勃,在外,他也拥有自己的圈子,此次长生宗发动的诛奇之战,就给了一个证明。
“主人,苏先生在东院,薛先生在南院。”梅妃低声道:“他们已经等了你几天了。”
“我知道,岳十一刚才和我说了。”苏唐点头道,随后视线落在了大长老身上:“大长老,我要先去见几个朋友,您稍坐,我去去就回。”
“你去吧。”大长老轻笑道。
东院中,苏轻波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的肩膀上缠着纱布,还残留在血迹,显然受过伤。
苏唐开门走了进来,苏轻波扭头看到是苏唐,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随后笑道:“苏兄弟,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苏老大,你的肩膀……”看到苏轻波肩膀上的伤,苏唐的笑容变得僵硬了。
“无妨,一点小伤。”苏轻波顿了顿,他的笑容有些发苦:“只是……折了家主给我的几个护卫,回去有些不好交代了。”
“苏老大,你碰上了谁?”苏唐沉声问道,他明白了,苏轻波的护卫肯定是大修行者,否则神态不会这样萎靡。
“这是我的事,苏兄弟,你就不要插手了。”苏轻波眼中露出刀锋般的杀机。
“苏老大,你这是什么话?”苏唐皱起眉:“你来帮我,就不许我帮你?
“苏唐,你的千奇峰刚刚起步,还不能招惹大敌。”苏轻波轻声道:“说句不好听的,我是铁幕苏家的嫡长子,他们都不在意,如果不是正好遇到萧家的铁马骑士,估计你我兄弟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萧家也来人了?”苏唐显得有些吃惊。
“嗯。”苏轻波点了点头:“萧家居然投靠了蓬山那位……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修行界的修行者大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形容贺兰飞琼,所以每每提到贺兰飞琼,总会说‘蓬山那位,,也羡慕嫉妒,也有敬畏推崇。
苏轻波又道:“我来的时候,接到了海龙的急信,他也要来,但过去了这些天,一直没有得到他的音讯,苏唐,你见到过他么?”
“海龙……”说起袁海龙,苏唐脸色变得黯然:“他已经不在了……”
“他回去了?”苏轻波叫道:“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
“不是……”苏唐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说,脸色阴晴不定。
“苏唐,你……”苏轻波察觉苏唐眼色有异,猛然想到了什么,惊骇到了极点:“你可不能乱开玩笑?”
“这是海龙的杀生石。”苏唐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了苏轻波。
苏轻波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吃力的接过杀生石,仔细观察着,良久良久,他吐出一口粗气:“怎么可能……海龙为人很机灵的……”
“不止是海龙,洪牛也不在了。”苏唐道。
“你……你你……”苏轻波双眼瞪得溜圆。
“下手的人,肯定是他们的朋友。”苏唐缓缓说道:“不止是海龙信任他,洪牛也信任他。”
“怎么?”
“海龙有杀生石护身,只要对面生出敌意,他立即就能察觉。”苏唐道:“这证明……伤害他们的人拥有极强的自我控制力,或者拥有一种心理假想的技巧,苏老大,说这些你可能不大懂,但我可以保证,那个人能做到完全遮掩自己的杀机,这样才能让海龙措手不及。”
“也只能是这样了……”苏轻波喃喃的说道。
“而且,他熟悉袁海龙,也知道袁海龙有一颗杀生石,否则也不会努力遮掩自己了。”苏唐道:“还有洪牛,苏老大,你应该比我清楚的,洪牛有很深的心防,就算袁海龙大意了,洪牛总应该有所防备的,但是,他们在动手的瞬间便堕入绝境,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如果不是过于信任对方,又怎么会这样
“难道……出手的是大尊级的修行者?”
“不。”苏唐摇了摇头:“洪牛和海龙濒死反击,也留下了他们不少人。
苏轻波默然,随后缓缓把杀生石还给苏唐,视线投向天际,皱眉思索着什
“苏老大,我回去之后,马上就要闭关,洪牛和海龙的事情,只能由你去跑一趟了,至少得让他们的长辈知道这个消息。”苏唐道。
“好。”苏轻波顿了顿:“你要闭关?”
“我刚刚突破瓶颈,心境有些不稳,估计至少也要坐上两、三年的死关,才能走得出来。”苏唐道:“所以……”
“你果然突破了”苏轻波长叹道:“从你进来之后,我便隐隐约约感应到你散发出的云气,本来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前面有蓬山那位,后面又出了你苏唐,你们这些怪物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如果没有海龙,就不会有我的今天。”苏唐轻声道:“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海龙报仇”
苏唐说的是真话,如果没有袁海龙,他未必有胆气那时候就去蓬山寻找魔装构件,如果不去,没有遇到白泽,他就得不到突破的契机;如果没突破,长生宗又发起了诛奇之战,现在的千奇峰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就算最后能守得住,他所珍重的朋友们,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死伤。
这一切就像一条锁链,因果分明,所以他才说,没有袁海龙,便没有他的今天。
“对了,苏老大,你知道勾尔多这个人么?”苏唐突然问道。
“勾尔多倒是听说过,但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苏轻波道:“勾尔多和屈宝宝他们走得很近。”
“勾尔多就是凶手之一。”苏唐道。
“怎么可能?”苏轻波再次露出惊骇之色:“如果是勾尔多是凶手……那……那那……”不知道苏轻波想起了谁,脸色越来越紧张了。
“苏老大,你的人脉远比我广,而且我还要闭关,调查凶手的事情,只能靠你了。”苏唐道。
“放心交给我吧。”苏轻波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和海龙只认识了一年,我和海龙从小就是朋友了,我比你……更想报仇啊。”
苏唐和苏轻波又低声商议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去了薛义所在的南院。
薛义倒背着双手,站在窗前,默默凝视着苏唐。
薛义修行的是一霸三诀,分为霸体、霸气与霸拳,晋升为大祖,他的一霸三诀也到了大乘之境,气度变得雍容沉稳,屹立如山。
“如果龙旗还在,看到你的今天……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感想。”薛义叹道。
修行者的心性大都趋于淡漠,他们不可能象世俗间的朋友们那样,见面便叫着什么哥俩好之类的东西,相互之间再亲近,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谈起欢乐的事情,他们不会喜不自禁,谈到悲哀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捶胸顿足。
事实上,薛义刚刚看到苏唐,便露出缅怀、欣慰之色,已经算有些失态了
“薛大哥,你和叶浮沉怎么分开了?他呢?”苏唐笑道。
“他啊……”薛义也笑了:“他知道自己那两下子,生怕被人连皮带骨头吃下去,所以不敢来,你别怪他。”
“他最聪明了,该进则进,该退则退,从来不含糊。”苏唐道:“唯独有一个最大的毛病……”
“好色如命?”薛义和苏唐同时说道,随后两个人又同时大笑。
“薛大哥,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的。”苏唐又道。
“什么事?”薛义一愣。
“我这次回程,杀了一个人。”苏唐道。
“谁?”
“勾尔多。”苏唐道。
薛义的身形一下子变得僵硬了,不管勾尔多对他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但爱屋及乌,他实在不想得到这个噩耗。
“为什么……要杀他?”薛义知道自己这么问很不妥当,但他必须要问个明明白白。
“他投入了往生殿。”苏唐轻声道:“而且设计袭杀我的一个朋友,是袁海龙,大耳袁家的嫡子。”
薛义说不出话了,双眼也有些发直,因为苏唐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太过突兀,让他反应不过来。
加入了往生殿?又杀了袁家的嫡子?
两个人相对默然。
苏唐只是在惊涛城逗留了一天,见过计好好等人,便登上了怒海团的战船,直奔暗月城而来。
薛九急于回蓬山,看到苏唐之后,他心里也有了底,没必要继续逗留了,这里发生的种种,他必须亲自面禀贺兰飞琼。
颜绯月也放心了,当然,她不是对苏唐放心,而是对贺兰远征放心,那个出众的少年,真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温纯和温玉姐妹,和贺兰远征走得如此之近,一定要及时让师尊知晓。
贺兰远征和温纯、温玉姐妹间的融洽,是没有任何杂质的,但对修行界的格局来说,必将发生一些变化。
大魔神司空错和圣座贺兰飞琼,应该要结盟了,由此会引发一系列的影响
苏轻波要去袁家走一趟,也离开了,薛义问明了大概位置,他准备去山林间转一转,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苏唐知道,薛义是想去给勾尔多收尸。
千里的山岭,想找到一具尸体是很难的,但找不找得到是一码事,去不去找又是另外一码事了,薛义需要一场落幕,为他年轻时付出的情感。
战船上,习小茹轻声问道:“苏唐,你为什么逢人就说你要闭关?”
苏唐一愣,吃惊的看着习小茹。
“怎么了?看我做什么?”习小茹又问道。
“没想到……你也能这样聪明。”苏唐苦笑道。
“你是说我应该很笨?“习小茹有些恼了。
“当然不是。”苏唐顿了顿:“我做的是不是太过火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那倒是没有。”习小茹道:“而且你的进境这么快,说自己心境不稳,这很正常啊。”
“这我就放心了。”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什么?”习小茹催道。
“因为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世上只会有魔装武士,不会有苏唐。”苏唐缓缓说道。
“那又是为什么?”习小茹继续追问着。
“因为我有事情……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苏唐道。
“你早就这样打算好了?”
“嗯。”苏唐慢慢点了点头:“在我看都袁海龙的尸体时,我就想好了应该怎么样去做了。”
习小茹沉默片刻:“怪不得小方说你……他没说错。”
“他说我什么坏话了?”
“不告诉你。”习小茹一笑。
第一卷 第五五二章 学艺
转眼过了一个星期,前方就是暗月城了,苏唐和习小茹站在船头,一边向前方眺望一边闲聊着什么,这时,贺兰远征急匆匆从船舱中走了出来,走向苏唐。
苏唐回头看了贺兰远征一眼,笑着说道:“多了两条尾巴,是不是有些烦躁?”
“先生,你在说什么?”贺兰远征显得有些狼狈,脸色也有些发红了。
“她们还太小,不知道不能把自己的男人抓得太紧,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一天到晚盯着你,你会感到疲惫的。”苏唐道:“如果有人给她们讲讲这方面的道理就好了。”
“你看啊你这些话表现上是在对我说,实际上是在劝告习小姐吧?”贺兰远征冷笑,他可不是吃亏的角色,其一是试图挑拨离间,其二是在暗讽苏唐,因为这几天苏唐和习小茹也整天腻在一起。
“你小孩子懂个什么”习小茹撇嘴道,事实上,她对薛九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因为薛九曾经打伤过她的师父落樱祖,但此事与贺兰远征无关,加上苏唐的关系,她也把贺兰远征当成一个弟弟了。
“…”贺兰远征无语了,他年纪最小,是不争的事实,习小茹用这个当切入点,他毫无办法,顿了顿,贺兰远征道:“先生,让温纯和温玉上千奇峰,小不点和变异银蝗就无所遁形了,会不会……”
温纯和温玉正值青春年少,好奇心极强,肯定会满山到处乱跑的,不管千奇峰藏着什么秘密,时间长了,她们全都有机会发现。
“这个……”沉吟了一下,随后道:“就让她们上去吧,又不是外人,而且我们那些事,早晚会大白于天下的。“
“先生,你可要想仔细了。”贺兰远征轻声道:“小不点的事情一旦暴露,绿海极有可能倾巢而出还有,你和铁幕苏家的关系这么好,契机就在苏轻雪身上,如果他们知道了千奇峰有变异银蝗……你以为他们想不到前因后果?
“知道了又怎么样?不是还有你吗?”苏唐笑道。
“先生,你……”贺兰远征脸色变了“你不是当真的吧?”
他贺兰远征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铁幕苏家,更别提极有可能倾巢而出的绿海了。
“放心。”苏唐笑着转过头,当他的视线落在远方的暗月城时,神色突然一僵:“那是……”
习小茹和贺兰远征看过去,也同样变得目瞪口呆。
以往象一柄利剑刺向云端的千奇峰,几乎膨胀了数倍,无数根粗大的藤条从千奇峰中伸展出来,探向四面八方,竟然凝成了一片碧绿色的天穹,几乎把整座暗月城都笼罩在绿荫中。
有一些藤条竟然伸展到海面上,伴着海风微微摇晃,它们的枝于明显坚韧到了极点,因为横着长出数千米远,也丝毫不见低垂。
“好神奇的灵脉”跑上船舷的温纯瞠目结舌看着远方的团团翠绿:“比绿海的灵气还要浓郁呢”
“你去过绿海?”苏唐问道。
“叫师姐”温纯恼了,叉着腰叫道。
“屁大点孩子,还让我叫师姐?”苏唐不屑一顾的说道,随后想了想:“以后还是叫你弟妹吧。”
温纯本已大怒,可听到了苏唐的后半句,又变得羞喜交加,顾不上和苏唐一般见识了,用眼角偷偷瞥了贺兰远征一下,故作自然的仰起头。
就在这时,一阵灵力波动从远方的千奇峰传来,紧接着,一道极为耀眼的银光直冲上天际,旋即又化作无数条银线,纷纷扬扬向下方洒落。
那片绿色苍穹昭显出了自己的防御力,极力伸展开的枝叶,竟然挡住了所有的银线,战船距离码头还有十几里,依然能听到密集的撞击声。
有几艘刚刚离开码头的船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无数冰雹乒乒乓乓的砸落,当即把甲板上措手不及的水手们砸得抱头鼠窜,船长极力吆喝着,试图把船儿掉过头,返回码头。
“有人突破瓶颈了。”贺兰远征轻声道:“应该是宝蓝吧?”
“就是她了。”苏唐点头道。
只是几分钟,冰雹便停下了,那几艘船上面传来了咒骂声,水手们在骂着这见鬼的天气。
片刻,其中一艘船上的吵闹声停下了,停顿片刻,上面的水手突然开始欢呼起来。
喜悦的气氛似乎可以传染给别人,很快,一艘艘船上的水手们都在卖力的欢呼着,有的刚刚被冰雹砸得头破血流,还来不及包扎,就在那里蹦着、跳着、喊着,看起来很怪异。
“他们怎么了?”温纯诧异的问道。
“因为他们知道,千奇峰又多了一个大修行者。”贺兰远征轻声道。
“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温纯更不懂了。
“只有千奇峰强大了,他们的安危才能得到保障。”贺兰远征道:“走上修行路的人有那么多,可有几个能成为真正的修行者呢?成为大修行者的,更是寥寥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只希望不会有人肆意剥夺他们的生命、掠走他们的财产,在千奇峰的庇护下,他们可以享受安逸的生活,如果千奇峰垮了,他们……又要回归以前的生活了。”
“他们以前活得很不好吗?”温纯问道。
贺兰远征咧了咧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习小茹忍不住笑了,她见过乱象,也品尝过切身之痛,不像温纯和温玉姐妹,从小在颜绯月的庇护下长大,几乎不知道世间的疾苦。
“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希望而已。”苏唐道。
苏唐所施行的积分制,确实给了每一个流浪武士一份向上的希望,顾随风能炼制灵药,童飞会铸造灵器,千奇峰下又建起了藏书阁,里面有万千灵诀可以修行,只要流浪武士们不吝惜自己的汗水,迟早有一天能登上千奇峰,开始真正的修行。
谈话间,战船距离暗月城越来越近了,一望无际的绿色天穹,突然开始簌簌颤动起来。
那几艘船上的水手们发现异象,向这边看来,正看到白衣胜雪的贺兰远征,再一次爆发出欢呼声。
“贺小哥回来了贺小哥回来了”
“我们肯定赢了……”
“哈哈哈,我当初就说了,长生宗那些王八蛋就是在痴心妄想,居然想打我们千奇峰的主意,太自不量力了”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的消息,早已在暗月城里传遍了,而胜利的喜讯,前几天刚刚被箭鸽送回来。雷怒一直在排查各方势力派入暗月城的探子,近些日子,他们不停的上蹿下跳,试图掀起哄乱,所以雷怒故意把消息瞒了下来,免得他们重新陷入沉寂。
贺兰远征向水手们颌首示意,他的脾气很随和,而且重礼貌、讲礼仪,人家在喊着他的名字欢呼,他总得有些回应。
战船缓缓驶过,苏唐被水手们华丽的无视了,习小茹忍不住偷笑起来。
这两年苏唐经常不顾家,贺兰远征的出场率又太高,所以城里的人大都认得贺兰远征,却不认得苏唐,当然,苏唐的名字是不陌生的。
“没人认得我,却都认得你……小贺,你这可是有鸠占鹊巢之嫌啊。”苏唐无奈的叹道。
“你以为我稀罕?”贺兰远征瞥了苏唐一眼:“是你总不在家,我又不忍把他们抛下不管,否则我早就去蓬山了。”
“你和九叔说过了?你要走?”苏唐一愣。
“嗯,过段时间,他会给我来信,然后我去蓬山转一转。”贺兰远征道。
“你可不能走”苏唐显得有些紧张了。
“为什么?”贺兰远征讶然。
“我的心境有些不稳,所以这两年我要闭关,是死关。”苏唐道:“你走了,千奇峰怎么办?”
“这……”贺兰远征皱起眉头,但这只是表面,苏唐这般依靠他,甚至明白说了,缺了他便玩不转,这种非他不可的感觉,让贺兰远征心中暗爽,但刚才话已经说了,不能太过轻易改变主意,所以故作迟疑之色。
千奇峰上,宝蓝缓步走出小院,她的眉眼变得神采飞扬,身上笼罩着一层极薄的冰,散发出耀眼的彩光。
走出院门,正看到含笑的雷怒等在那里。
宝蓝弯下腰,低声道:“雷老。”
“你如果早出关一个月就好了,能赶上热闹,现在太晚了。”雷怒叹道。
“怎么了?”宝蓝愣了愣。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汇集各门修行者,进逼我千奇峰……”
“诛奇?”
“诛奇就是指要灭了千奇峰啊。”雷怒道。
宝蓝大惊,探手摸上自己的极冰之弓,抬腿就要往外走。
“早就完事了。”雷怒笑道:“刚才千奇峰出了异象,应该是先生已经到了,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见先生吧。”
千奇峰的后院禁地,小不点仰躺在自己的小躺椅上,睡得正香。
一个中年人坐在一边,不错眼珠的看着小不点。
小不点每一次呼吸,都有一丝丝金色的烟气向四下弥漫出去,也不知道那中年人施展了什么法门,竟然让那些烟气聚而不散,当烟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后,他会拿出一个小瓷瓶,烟气便会凝成一滴金色的水滴,落在瓷瓶中。
石桌下,摆放着上百个小瓷瓶
小不点属于自然生命,不懂修行,苏唐也不懂,只能一切听其自然。
小不点散发出的气息能滋养天地万物,但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也造成了极大的浪费。
就像一个人每天只能吸收一定的营养,超出界限,吃得再多也没用,千奇峰漫天遍野的林木也一样,小不点所散发出的气息,只有部分能被林木吸收,更多的,都毫无意义的消散在天地间。
突然,小不点翻了个身,慢慢坐起,用手揉着眼睛,嘴里叫道:“要喝水水”
那中年人把手中的小瓷瓶递给小不点,小不点抱着瓷瓶,痛痛快快的连喝了几大口,随后把小瓷瓶放下,笑嘻嘻的说道:“好甜好甜哦”
顾随风不懂,所以虽然他看到过几次,但不以为意,如果换成司空星野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当场晕厥过去。
那中年人露出极为柔和的笑意,小瓷瓶里装着的金色水滴,如果能算是一种灵药,那肯定是天下最昂贵的灵药,昂贵得连见一面都可以算做奇迹。
这样昂贵的东西,让小不点当成水来喝,未免太可惜了,但对那中年人来说,只要对小不点有利,一切都在所不惜。
小不点很舒服的伸着懒腰,她的眼帘开合间,金光闪烁,似乎双瞳上蒙了一层金色的膜。
“咦?”小不点的动作突然僵硬了一下,随后欢喜的跳起身:“妈妈?是妈妈……”
小不点欢喜到了极点,因为这一次苏唐离开得太久,差不多一年了。
下一刻,小不点已飞上半空,一叠声叫道:“巧巧,快来快来……”
千奇峰下,一只庞然大物猛然抬起头,接着身形如箭一般窜起,向上空激射。
小不点到底是给变异银蝗起了名字,在它眼中,变异银蝗最乖巧最乖巧了,所以起名叫巧巧。
大半年的时间,变异银蝗已经长到了七、八米长,巨大的复眼中充满了狰狞,但,只是外形看起来可怕,实际上它依然是小不点最忠诚的马仔,尽管每天过着暗无天日的受虐生活,始终无怨无悔……
变异银蝗的速度极快,下方的树林竟然象海水一样象左右分开,幸好这里的林木都格外坚韧,否则绝对扛不住变异银蝗带起的风压。
接近小不点时,变异银蝗一个急旋,向小不点落入,小不点振翅飞向变异银蝗的额头。
变异银蝗带着一个半圆形的头箍,用三条铜链固定着,铜链可以自由调节长短,这是童飞的手笔。
变异银蝗生长速度太快,童飞懒得不停为变异银蝗铸造头盔,所以只做了个头箍,头箍内设有一个空间,里面有小床,有小酒缸,还有一个小仓库,
小床是固定的,小酒缸有特制的瓶塞,不管变异银蝗怎么飞,里面的酒都不会洒出来,小仓库里分成一个个小隔间,可以存放不同的东西。
头箍完全用七色铜精所制,坚韧无比,可想而知,小不点得到了什么程度的宠爱,童飞一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居然会挤出时间为小不点铸造这种小器件。
小不点钻入头箍内,随后叫道:“快走快走……”
在熔岩山,一个女孩子,用不停的轮动一柄大锤,敲打着铁毡上的铜块。
童飞在一边默默的看着,片刻,他有些忍不住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喜欢做这种敲敲打打的事情?回千奇峰修行该多好?”
“爹爹说了,技多不压身,学得越多自然越好。”那女孩子笑嘻嘻的说道
“你休要瞒我,是计好好逼着你来的吧?”童飞哼了一声。
“童长老,你要听实话还是要听假话?”那女孩子放下大锤,笑呵呵的说道。
“假话怎么说?真话又怎么说?”童飞皱眉道。
“假话么,童长老技艺超群,虽然有那么一句话,能者多劳,但童长老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替童长老分一些劳累,是我应该做的。”那女孩子说道。
“哦?那真话呢?”
“真话么……爹爹是这么和我说的。”那女孩子于咳一声:“千寻啊,你说说,千奇峰上,谁最不会做人?当然是童飞了,他对谁都是不假颜色的,哪怕是先生,也要吃他的瘪,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与他发生过争议?首先,因为先生和他是朋友,其次,因为童长老有一身铸造灵器的技艺,是我千奇峰不可或缺的,所以啊,大家只能乖乖看他的脸色”
童飞是又气又笑,心里也微微有些感激,他知道,计千寻是用这种办法劝导他,莫要太过意气行事,免得平白得罪人。
“还有么?”
“我爹爹还说,学了童长老的技艺,有百利而无一害,最关键的是,你师尊知晓后,一定会对你高看一眼”
“你这小妮子……”童飞摇起了头。
“童长老,其实我很聪明的。”计千寻道:“跟了你这半年,我真的学到了不少呢。”
“哦?说说看,你都学到了什么?”童飞道。
“譬如说,这些东西。”计千寻走到一边的大铁缸旁,弯腰捧起一把极细小的铜片。
“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童飞讶然。
“知道啊,应该是给变异银蝗铸造战甲吧?”计千寻道:“变异银蝗长得太快,现在有八、九米长,以后不知道会变得多大,或许二、三十米,甚至可能五、六十米,还有,也不知道会等多少年,变异银蝗才会停止生长,总不能等到那时候。”
“那你说说,这些东西怎么用?”童飞道。
就在这时,一只乌黑色、身高达到两米左右的巨犬从远方飞奔而来,跑到计千寻身前,讨好似的吐着舌头。
计千寻从巨犬的颈圈上取下一张纸条,看了看,露出喜色:“童长老,是大师兄的信,他说师尊快要回来了,让我马上回山,童长老,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走你的,我有正经事要做,懒得去见他。”童飞摆了摆手。
计千寻不由露出苦笑,她是白劝了……
第一卷 第五五三章 闭关
“妈妈……”小不点扑在苏唐怀里,用双手使劲拧着苏唐的衣领,小脑袋努力的蹭来蹭去,她欢喜到了极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发泄了。
苏唐含笑看着小不点,他放弃了小林堡,独自走上快意恩仇的修行路,他的心性在一次次的危机中逐渐变得冷漠,就像蒙上一层坚硬的壳。但小不点却在点点滴滴里滋润着他、温暖着他,所以他在杀戮过后,总能回过头,不会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
下一刻,苏唐的视线落在变异银蝗上,他的神色有些惊讶:“变异银蝗已经长这么大了?”
“有小不点在,很奇怪么?”贺兰远征笑道,随后向远处一指:“你看看那边。”
苏唐顺着贺兰远征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株高大无比的果树,从树冠到地面,差不多有六、七十米,树冠中结满了橙黄色的大梨。
每一颗大梨都差不多有脸盆那么大,醇厚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着,令人口舌生津。
“还有这边……”贺兰远征用手划了半圈。
千奇峰的各类植被都发生了巨大变化,恍若已经生长了千万年一般。
这时,雷怒和宝蓝的身影出现了,缓缓落在苏唐面前。
“先生。”宝蓝单膝跪倒。
“起来吧。”苏唐轻声道:“雷老,这些日子让你受累了。”
“我不过是个守家的老仆而已,哪里累了?”雷怒笑道:“倒是贺小哥,如果没有他,这千奇峰或许真的被人抢了。”
“拜见师尊”随着话声,何平带着师弟师妹们走了出来,跪倒在地。
“只有你们五个?其他人呢?”苏唐道。
“回禀师尊,辛扬去了红铜谷,党云台和李航、梁小月在熔岩山,千寻在陪童长老。”何平毕恭毕敬的说道:“我已经让鬼獒去找他们了,最多两天,他们就能回来了。”
“哦。”苏唐点了点头,过两天他要‘闭关,,从时间上还算来得及,既然已经做了师尊,肯定要不时的教诲一下,他这一次一走就是接近一年,等于把门徒们放养了,这个师尊做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那梨子的味道怎么样?”苏唐道,其实他绝对不是吃货,但空气中散发的香气实在太过诱惑了。
“不知道呀,我们不敢吃。”宗秀儿急忙道。
“不敢吃?”
“是啊,乱伸手是要被打板子的……”宗秀儿苦着脸说道。
“还有人敢打你?”苏唐笑了。
何平的表情有些怪,施黛、薛莹莹和余化龙面面相觑。
“顾长老很厉害的。”宗秀儿道:“我挨打挨得最多了”
“那是因为你太馋”一个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不错啊,宗秀儿,还学会告状了?很好很好……”
随着话音,一派仙风道骨的顾随风缓缓走来,脸色不善,淡淡盯着宗秀儿
被抓了个现行,宗秀儿当即吓得噤若寒蝉。
“先生不在,我自然要替先生管教你们。”顾随风皱眉道:“去养心石面壁思过吧,七天之内,不得下山”
“顾长老,师尊回来了……”宗秀儿脸色有些发白,她的性格最为灵动,对她来说,面壁思过和蹲大狱没什么区别。
“休得啰嗦,还不快去?”顾随风喝道。
宗秀儿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苏唐,见苏唐压根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只得转过身,哭着脸向回走去。
“先生,你还知道回来?”顾随风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
“咳……”苏唐于咳一声。
宗秀儿本是一脸哀怨的,突然听到顾随风把矛头指向苏唐,当即明白了,苏唐不是不想帮她,而是自顾不暇。
“千奇峰开创之初,万事缠杂,内有隐忧,外有强敌……”顾随风开始口若悬河的说了起来,其实他极喜欢做人师,但本身实力不行,加上是千奇峰第一次招收门徒,他没办法和苏唐抢,表面上为苏唐高兴,实际上眼红得不行,他收下的药童年纪太小,让他缺少成就感,何平等人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弟子,他们才是顾随风的目标,所以在苏唐离开后,他义无反顾的、又是迫不及待的把教导弟子的担子挑了起来。
苏唐静静的听着,片刻,小不点忍不住了,轻声道:“老头头好烦哦……
“嘘小声点”苏唐嘴里说小声,但他的声音让周围每个人都听到了:“年纪大的人都这样……”
顾随风的演讲戛然而止,他有些生气了,拂袖而去。
“顾老,等一下。”苏唐急忙道。
“怎么了?”顾随风皱眉问道。
“你那里有没有治心痹的药?”苏唐道。
“心痹?谁得了心痹之症?”顾随风的神色变得凝重了。
“我给你带回了一样东西。”苏唐解释道:“但又怕你太过激动了,如果你有治心痹的药,先吃两颗,防患于未然么。”
“先生,你也太瞧不起我了。”顾随风不悦的说道:“修行修行,修行首要修心,我顾随风虽然不才,但也修行了几十年,如果真因为什么而得了心痹……呵呵呵,那这几十年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顾老,你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把话说得太满。”苏唐无可奈何的说道,随后转身看向尚彬:“尚彬,去把它请出来吧。”
苏唐说的是焚天鼎,让尚彬去拿,他有自己的深意。
尚彬的修行天赋并不好,怎么安置尚彬,是一个问题。把尚彬养起来,尚彬活得一定不会快乐,谁愿意当一个废物?所以有人宁**首、不为牛后。
正好,顾随风缺一个副手,那些药童也需要一个头目,尚彬的品格,尽可以放心,绝无可能私自偷拿灵药。
如果换成别人,有可能发生不太好的事情,现在还没什么,顾随风只能炼出化境丹,等到日后可以炼神髓丹了,谁能抵抗得住几十颗、上百颗神髓丹的诱惑?
让尚彬来负责看管丹药,最为适当,这是一份重任,即满足了尚彬的自尊,又能让他放心。
顾随风听到苏唐让人去请出来,他误会了,随后问道:“先生,你这一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我去了趟蓬山。”苏唐道:“去的时候,坐了云车,没多久就到了,回来的时候,坐得是马车,所以用了大半年才走回来。”
“蓬山?袁家的云车?”顾随风意识到什么,脸色突然一变:“你找到小凤了?”
“等一下。”苏唐急忙喝止住尚彬,随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顾随风:“顾老,小凤是哪个?”
“咳咳咳……”顾随风发出咳声,他一直在盘算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激动到心痹的程度,想来想去只有她了,又知道苏唐坐着袁家的云车去了蓬山,所以才产生那种荒诞到了极点的猜测,现在知道自己猜错了,急忙用咳声掩饰自己。
见顾随风拒绝回答,苏唐的眼珠转了转,随后向尚彬使了个眼色,尚彬钻入车厢,抱着焚天鼎摇摇晃晃走过来,又把焚天鼎放在了地上。
顾随风的神色显得有些僵硬,他背着手,绕着焚天鼎慢慢踱步,时而用指尖在焚天鼎上摸一摸,时而视线瞥向苏唐。
苏唐笑吟吟的等着,顾随风作为苏唐的私人百科全书,见识是足够的,他隐约看出了焚天鼎的来历,但又不敢确定,而苏唐一言不发,让他无法收集有用的信息。
“咦?”温纯和温玉姐妹俩好奇的凑上前,贺兰远征也一样显得很吃惊。
“这是……”顾随风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着,其实他先开口,已经是认输了,因为一个上品药炉,对药师而言影响太大太大了。
苏唐依然在笑着,还是不说话,让顾随风恨得直咬牙。
“焚天鼎?”温纯叫道。
听到这几个字,顾随风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双眼发木,直勾勾的看着苏唐。
也算报复得差不多了,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后点头道:“没错,就是焚天鼎。”
顾随风的呼吸立即变得粗重了,双眼阵阵发黑,不过,他在心中不停的提醒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绝对不能让那小子看笑话
“从哪里得来的?”贺兰远征吃惊的问道。
“十全大尊姜养。”苏唐道。
“原来如此我说姜养怎么一直没露面呢。”贺兰远征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先生,事情还没有完”
“我知道。”苏唐道。
此刻,顾随风压根没听到苏唐和贺兰远征的交谈,他全部心神都用在了自我控制上,稳住……稳住……
“我还以为,带着焚天鼎回来,顾老一定会很高兴呢。”苏唐道:“既然顾老不喜欢,那我就把焚天鼎送给……”
“你敢?”苏唐话还没说完,顾随风已经咆哮起来,他的嗓子明显失声了,双手更是紧紧扣住焚天鼎的鼎壁。
“呵呵……”苏唐笑出了声。
顾随风已经没有心情和苏唐计较了,这焚天鼎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他的修行天赋很一般,本以为最多晋升为大宗师,然后修行路便会走到尽头,但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得焚天鼎,那么晋升大祖,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下一刻,顾随风把焚天鼎扛在了肩膀上,转身摇摇晃晃向峰顶走去,倒不是力气不够,而是心情太过激荡。
“尚彬,你跟着过去。”苏唐轻声道:“告诉顾老,我没有得到驭动焚天鼎的灵诀,还要靠他自己参悟了,嗯……然后你就跟着顾老吧。”
“是,少爷。”尚彬并不傻,立即明白苏唐这是在安排他的事。
上了千奇峰,苏唐让宝蓝找个地方,安置温纯和温玉姐妹,随后一直走到后院,他突然发现一个陌生人正静悄悄的站在院子当中,不由错愕在那里。
“你是?”贺兰远征露出狐疑之色,他发现对方的气息异常熟悉,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你是前辈?”
那中年人没说话,慢慢向下弯腰,他的脸上充满了光泽,以一种极其虔诚的姿态,双膝跪倒,最后,他的前额也触碰到大地上。
那中年人散发出一种无法言传的气势,随着他的跪拜,整个世界都显得有些黯淡了,似乎他的意志已裹挟着天地,一起向苏唐拜倒。
贺兰远征和习小茹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向左右避开,他们可不敢接受这一拜。
苏唐一动不动,始终在皱眉看着对方,他心中的感觉很怪异,本能在告诉他,可以完全信任对方,但理智却找不到任何因果和逻辑。
他想相信,可又不敢相信。
足足拜了九次,那中年人慢慢直起身,躬腰低首,很谦卑的站在那里。
苏唐还是不说话,贺兰远征和习小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中年人更不会说话,气氛显得死一般沉寂。
这时,小不点从苏唐的衣襟里飞了出来,落在那中年人肩膀,叫道:“要喝水水……”
那中年人笑了起来,随后取出一只瓷瓶,打开瓶塞,递给小不点。
在瓶塞被打开的瞬间,一股蓬勃的生机从瓷瓶内涌出,涌向四面八方,四周的林木似乎很享受这种滋润,微微摇晃着,一直显得很乖巧的变异银蝗,极舒服的摇晃着触角。
贺兰远征和习小茹都露出骇然之色,他们感受到的,是最为纯净、最为浓郁的生命气息,在那种气息的洗涤下,心中的疲惫、劳累都不翼而飞,他们甚至有一种激动得想哭的冲动。
这时,小不点已经把瓷瓶里的水都喝得于于净净了,随后又叫道:“还要喝”
那中年人一招手,一只小瓷瓶摇摇晃晃从石桌下飞了起来,落在那中年人手里,随后他再次打开瓶塞,递给了小不点。
苏唐、习小茹和贺兰远征这时候才发现,石桌下摆放着百余个小瓷瓶。
小不点这次却没有喝,抱着瓷瓶飞向苏唐,笑嘻嘻的叫道:“妈妈,给…
小不点当然知道自己天天喝的都是好东西,别人她不会管,苏唐肯定要有一份的。
苏唐接过小瓷瓶,脑海中突然闪过顾随风暴跳如雷的场面,他笑了笑,把小瓷瓶中几滴金色的水滴都倒在自己嘴里。
“妈妈,甜不甜?”小不点叫道。
“很甜啊。”苏唐笑道,怪不得宝蓝这么快便能晋升为大祖,有小不点在,一切都不能用常理计算了。
苏唐的心态能影响小不点,反过来小不点也能影响苏唐,见小不点和对方那般亲近,苏唐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也放弃了去寻找什么逻辑。
习小茹和贺兰远征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不过,他们也没有吃醋,贺兰远征喃喃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先生的进境这般快……原来如此啊……”
对方的进境远远超过他们,却以一种极为谦卑的姿态向苏唐跪拜,还有小不点这个精灵一直把苏唐当成妈妈,这些都是铁一样的证据。
就在这时,遗族大长老和包点点缓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朱儿和可儿,她们不停打量着四周,眼中有好奇也有担忧,因为对她们来说,这里毕竟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下一刻,遗族大长老的视线和那中年人碰撞在一起,他们都显得有些警惕,似乎是感应到了威胁。
片刻,遗族大长老先放松了,随后微笑道:“原来这就是我的机缘么……
那中年人依然没有说话。
“阁下修行的是闭口禅?”遗族大长老又道。
那中年人突然露出一种恍然之色,随后向遗族大长老笑了笑。
“咦?”朱儿和可儿这时候才发现小不点,之前她们一直落在后面,来迎接苏唐的人,每一个都在散发着强大的压力,她们有些怯场,不敢靠得太近,现在几位门徒都等在院外,天武者联盟的武士们也留在山下,院中只有几个人,她们才敢稍微放松。
象小不点这样纯净、快乐、可爱的精灵,对朱儿和可儿来说,具有无法抵挡的诱惑力,她们的眼睛都有些直了,胆子也大了不少,可儿悄悄靠近,伸出指尖想摸一摸小不点。
“你于嘛?”小不点双手叉腰,不悦的叫道。
小不点生气了,换成变异银蝗,肯定会被吓得抱头鼠窜,但可儿是不怕的,小不点撅嘴皱眉的样子,在她眼中可爱无比。
噗嗤……可儿笑出了声,随后看向苏唐。
“妈妈,她笑我”小不点叫道。
这一声喊出口,让朱儿和可儿相顾愕然。
“好了,这是你可儿阿姨,这是你朱儿阿姨。”苏唐笑呵呵的说道:“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照顾照顾两位阿姨,懂吗?”
“哦……”小不点应了一声,又白了可儿一眼。
“几天后,我会闭关。”苏唐看向那中年人:“小不点就要托付给你了…
那中年人认真的想了想,随后向苏唐躬身,似乎接受了这个任务。
“少爷,什么是闭关?”可儿问道。
“对了……”苏唐突然想起了事情:“朱儿、可儿,明天我给你们找个师父。”朱儿和可儿与他当初一样,什么都不懂,他是没精力系统的教导,不如拜雷怒为师,一方也是给朱儿。可儿找个依靠,另一方面对雷怒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第一卷 第五五四章 复仇之心
苏唐在千奇峰逗留了一个星期,随后宣布自己要闭关。
夜晚,苏唐当着众人的面,走入密道,这密道是以前怀家人修造的,怀家的大小姐在失去千奇峰后,还曾经利用密道袭击过苏唐等人,后来,苏唐命人把城中的密道填死,并且在山下挖了一条沟,把密道截断,又让天武者联盟的武士看守。
不过在千奇峰内部的密道,一直保持完好,苏唐选择在这里闭关,只是为了瞒过大家。
到了夜半,苏唐和习小茹的身影出现在海边,月色下,一条小船慢悠悠的向这边驶来。
“反正我也没别的事,你走了后,我会在这里呆上半年左右吧。”习小茹道。
“会不会耽误你的修行?”苏唐立即明白了习小茹的意思,他去‘闭关,了,习小茹不走,会给人一种等苏唐出关的假象,这样做具有很强的欺骗性。
“不会的,这里的灵气比魔神坛更浓郁,加上有小不点,我的进境只会更快。”习小茹道。
“如果我有什么事,会让胡忆晴给你带信的。”苏唐道。
“好。”习小茹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苏唐道。
“去吧,自己小心些。”习小茹轻声道。
苏唐纵身而起,贴着海面向前飞掠,片刻间,已接近那条小船,随后落在船头上,回身向习小茹招了招手。
划船的人就是胡忆晴,她调转船身,向大海的深处驶去,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前方出现了一条中型商船,商船看到了胡忆晴的小船,急忙靠了过来。
苏唐释放出魔装,周身上下被无数黑色的气旋包围,凝出的披风,铺满方圆数百米之内的海面,商船上的武士们虽然看不出苏唐的实力,但能感应到惊人的气势,都露出惊惧之色。
胡忆晴把苏唐引入一间船舱,随后把一卷文案放在苏唐面前,低声道:“大人,您要的都在这里了。”
“嗯。”苏唐坐在椅子上,伸手接过了文案。
胡忆晴嘴角露出笑意:“大人,恐怕瞒不过雷老了,是不是应该告诉他?
“怎么?”苏唐问道。
“雷老可是千奇峰的看家长老呢,以前又是怒海图的缔造者,在这片海面上拥有极高的声望。”胡忆晴道:“那些家伙表面上听我的,但看到我带着一个不明身份的人上船,十有**会向雷老告密。”
“那就告诉他,免得他怀疑你,正好小茹还在,他心有存疑,可以到小茹那里找个答案。”苏唐顿了顿:“胡忆晴,你和何平是怎么回事?”
胡忆晴的笑容当即变得僵硬了,额头渗出了冷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平是门徒之首,以后要支撑门户的。”苏唐轻声道:“如果你只是为了找个助力,大可不必,这次我能让你帮我,想来也可以证明我对你的信任了。如果你们真的是两情相悦,那我祝福你们。”
“大人,我确实……确实有些喜欢他。”胡忆晴吃力的回道。
“哦。”苏唐点了点头,仔细翻看起文案来,过了良久,他又突然问道:“在他们十个人里,你认为谁最有前景?”
“应该是……”胡忆晴沉吟了一下:“宗秀儿吧。”
“宗秀儿?”苏唐讶然:“你喜欢何平,为什么不看好他?”
“他太谨慎了,喜欢循规守序。”胡忆晴道:“而宗秀儿心思最为灵动,她能想、也敢想,经常质疑权威,经常把顾长老问得哑口无言呢,所以啊,她挨打挨得最多了。”
“呵呵……”苏唐笑了起来。
“他们十个人里,何平应该是第一个突破瓶颈、晋升为大祖的。”胡忆晴道:“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之中会出现大尊级的修行者……十有**是宗秀儿。”
“这么肯定?”苏唐道。
“我感觉会是这样。”胡忆晴道:“然后,何平就会遇到平生最大的危机
“为什么?”苏唐更感兴趣了,索性合上了案卷。
“因为何平的自尊心极强,他是大人您的首徒,平日又肩负着督促师弟师妹们修行的责任,所以在他心里,他理所当然就应该是最强的,否则对不起您的信重和欣赏。”胡忆晴道:“宗秀儿晋升为大尊,他会真心诚意的为宗秀儿道贺,可等到夜深人静,他一定会感到痛苦不堪,对修行的态度,也有可能走上另一个极端,他会离开千奇峰,去一个又一个绝地历练,用死亡来考验自己、逼迫自己。”
苏唐变得肃然,不止是为胡忆晴说得这些吃惊,也在为胡忆晴这个人吃惊
“其实,何平已经这样起伏过一次了,我说的只是过去的又一次重演罢了。”胡忆晴道:“在怀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何平并不算太出名,当您发布了积分制之后,何平才异军突起,进入了您的视野,我想啊……他是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不惜一切,拼了命的接任务,现在他已经成了您的首徒,心态自然放松了,又变得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猜他能第一个晋升为大祖,是因为他的基础非常非常扎实,但想晋升为大尊……需要的可不止是基础,还有意志、悟性、勇气、进取心等等。”
“胡忆晴……你确实很聪明。”苏唐轻声道。
“哪有……”胡忆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在没事时经常揣摩他罢了。”
“其实啊,男人与女人合在一起过日子,就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厮杀。”苏唐道:“不过通常输的都是男人。”
“大人,为什么呢?”胡忆晴不解的问道。
“从行为心理学的角度说,男人拥有一双强大的臂膀,一颗征服世界的野心,所以男人的视线注定要看着外面,他们要观察风雨会在什么时候来临,要找出所有潜在的危险,但他们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他们的背影,揣摩着他们、分析着他们,你说……这场厮杀最后谁会赢?”苏唐笑道:“就说你和何平……他绝对想象不到,你已经这样了解他了。”
“才不是您说得那样……”胡忆晴脸色有些发红:“我只是想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多帮一帮他。”
“胡忆晴,你确实很聪明,但,你要把自己的聪明用对地方。”苏唐道:“至于你和何平将来谁能把谁操控在股掌之间,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不于涉,可是……你就不要再揣摩我的心思了。”
“大人的意思是……”胡忆晴一愣,她有些紧张,但苏唐的语气很柔和,似乎不是在责怪她。
“多去看看小璐吧。”苏唐道:“最开始把小璐留在千奇峰,也是为了让你安心,你会这样想,我已经把唯一的妹妹送上千奇峰当做人质了,你总不会再对我下毒手了吧?”
“没……没有的事……”胡忆晴更紧张了。
“真的没有?”苏唐笑道。
“我……”胡忆晴显得非常尴尬。
“只是时过境迁,你在千奇峰呆了差不多一年,也喜欢上这里了吧?我从这本案卷上能看得出来,你非常用心。”苏唐用手在案卷上拍了拍:“所以,你我之间不用再存有顾忌了,想小璐的时候,多去走走,也免得小璐每一次看到我,都象看到仇人一样,死死盯着我不放……对了,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你要在小璐面前拼命说我的好话,在我下一次回山的时候,我要看到小璐冲着我笑。”苏唐笑道:“否则的话……我不好难为你,但给何平下几个绊子,还是很轻松的。”
“大人,您可是他的师尊呢”胡忆晴叫道。
“就因为是他的师尊,我才能轻松收拾他啊。”苏唐道。
“一点道理都不讲……”胡忆晴不满的嘀咕着,她表面上很不满,但心中浮现出了一股暖流,因为她知道,已经真正赢得了苏唐的认可,从今天开始,她真正成为千奇峰核心中的一员。
中型商船的速度比不上怒海团的战船,到了第九天,船儿才接近惊涛城的码头,苏唐于夜间上岸,绕过惊涛城,直奔白龙渡。
借助魔之翼,苏唐已经拥有了日行千里的能力,当然,他需要多次停下来休憩、调息。
一路疾飞,在第四天夜晚,苏唐终于赶到了飞鹿城。
一间小院内,方以哲正皱眉思索着什么,他突然抬起头,双眼浮起一层浓浓的血气,脸颊上也出现了一道道弯弯曲曲的紫线,那是毛细血管快速膨胀的结果。
“谁?”方以哲低声喝道。
苏唐从小径里缓步走出,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方以哲。
看到是苏唐,方以哲的神色逐渐放松了,瞳孔中的血气、还有脸上狰狞的紫线,都开始缓缓消散。
“真是巧了。”方以哲笑道:“我昨天刚刚接到从惊涛城传来的消息,诛奇之战以你千奇峰的大胜而告终,今天,你就到了。”
“我居然往惊涛城派探子?居心不良啊”苏唐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多知道一些你那边的消息,我才好多帮你啊。”方以哲道。
“我用得着你帮?”苏唐上下打量着方以哲,突然道:“小方,你修行的是什么灵诀?”
“是烈血诀。”方以哲很自然的回道。
“这种灵诀有些邪气啊。”苏唐道。
“只要能让我多出几分自保之力,邪气一些又有何妨?”方以哲缓缓说道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苏唐思索了片刻:“不过,我有些担心你在修行中迷失了本心。”苏唐很清楚魔装对心智的侵蚀能力,幸好他拥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魄,有小不点的滋润,还有习小茹、闻香、贺兰远征等等朋友,让他经常想到一些美好的事情,所以他能抗拒魔装的侵蚀。
方以哲和他不一样,心中充满了仇恨,加上这种古怪的灵诀,有可能让方以哲变成一个极其偏激的人。
“我早已没有了心,又哪里来的迷失?”方以哲轻轻叹了口气,随后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吧,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陈言怎么样?”苏唐道:“他在你这里呆了差不多快一年了,你应该能摸清他的品性了吧?”
“他成不了大人物,大祖之境……对他而言已经是绝顶了。”方以哲一阵见血的说道:“他爱惜已身,不愿为心中的坚持而死战,又故作清高,容易犹豫不决、进退失据,简单些说,他当不了好人,也做不成坏人,能保守一些小节气,做一些小坏事,中庸而已。”
“哦?”苏唐忍不住笑了。
“你放心吧,就算他日后要背叛你,也翻不出多大浪花。”方以哲撇嘴道:“别的不说,只说十祖会,现在的十祖会已成昨日之黄花,宗门只剩一位大祖,我已经和他说起过十几次了,准备打下十祖会,就算我们不动手,其他宗门也有可能动手的。可是……唉,真是扶不上墙头的烂泥,他屡屡找借口推诿,看得出来,他不愿意对同宗再下杀手。”
“这证明他的心地还是不错的。”苏唐道。
“屁”方以哲在苏唐面前是不掩饰自己的:“心地不错有什么用?当初,飞霞……”话没说完,方以哲的喉头哽动了一下,再说不下去了。
“小方,你过于纠结往事了”苏唐轻声道。
“纠结?”方以哲摇了摇头:“苏唐,说一句诛心的话,如果当时出事的是小茹,你今天真的能放得下?”
苏唐当即默然,是啊,如果习小茹在那场动乱中死去,他现在会做些什么
“好吧,我没有资格对你说教。”苏唐苦笑道,他的视线落在桌上,桌上摆着几张地图,还写满些字,都是方以哲的字迹:“这是什么?”
“这个月,我准备完成两件事,都和你有关。”方以哲道。
“哦?是什么事?”苏唐问道。
“第七总社被你们毁了,总坛准备重建第七总社,而总社的社首刘成浩因失职之罪,被打入空谷,新任的总社首,只能在两个人之中选拔出来。”方以哲道:“一个是我,一个是黄金北封社的社首杜青衣。”
“这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苏唐道。
“你能不能有点耐心?”方以哲无奈的说道:“两年多前,在一线峡发生的事情,你总该记得吧?”
“当然记得。”苏唐道。
“那就是杜青衣谋划的。”方以哲道:“魔蛊宗总社,分为灵派和蛊派,常年一直争斗不休,杜青衣就是灵派的,但他在那次事情里,动用的却是蛊派藏在绿海的内应,取得就是借刀杀人之意。”
“哦?”
“事情成了,三大天门产生矛盾,相互厮杀,他固然立下大功,事情未成,死得又不是灵派的人,他可以笑着看热闹。”方以哲道:“那次是有落樱祖出头,为平息事端东奔西走,落樱祖的师父又是大魔神花西爵,各门派多少要给些面子,否则,真不知道最后会闹成什么样。”
“已经闹得很大了。”苏唐叹道,确实闹得很大,红叶城都受到了牵连,方以哲的遭遇、路飞霞的死,都和那次事情有脱不开的关系。
“如果没有落樱祖,只会闹得更大。”方以哲道:“之前,我并没有把杜青衣放在眼里,因为我有宫长老的支持,我以为……那杜青衣绝地没有资格和我争,谁知道,最近才发现宫长老一直在对我虚与委蛇,呵呵呵……”
“然后呢?”苏唐问道。
“我杀了宫长老,那杜青衣么……我也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了。”方以哲道:“云水泽好像诞生了什么奇宝,杜青衣已经到了红叶城,我让陈言过去打前站,只要他进了云水泽,就再别想活着出来了”
“用不用我帮你?”苏唐道。
“你自然要来,这也是你的事。”方以哲道。
“另一件事呢?也与我有关?”苏唐又问道。
“是十祖会的事。”方以哲道:“我刚才说过,十祖会已成昨日之黄花,我们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果然……真的有人抢在了我们前面,呵呵呵,这是在老虎嘴里夺食啊”
“谁于的?”
“其他宗门,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占便宜,只有一个……历来都是无所顾忌的。”方以哲道。
“往……生……殿?”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
“就是他们。”方以哲点了点头:“幸好我早就有了准备,在十祖会周围布下了不少探子,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这几张图都是莫于山的地图,因为他们进入莫于山之后,再没出来过,我猜……那里一定有他们的窝点。”
“真是巧……”苏唐露出冷笑:“我对外说,准备闭上几年死关,再不出头,就是为了要大开杀戒啊……”
“确实巧。”方以哲道:“不过,还是先解决了杜青衣吧,莫于山就在那里,他们跑不掉的”
第一卷 第五五五章 血葫芦
云水泽的东南方,两男一女正在山林间飞掠,他们的神色都很紧张,一边拼命展动身形,一边紧张的四下扫视着。
当他们飞过一片密林时,几支劲矢以一种极其突兀的方式从林中射出,分头射向那三个人,位于前方的两个男人反应极快,避开了箭矢的袭击,而最后那个女人本就受了伤,速度慢了一拍,正被箭矢透过大腿,她一边发出惨叫声,一边向下跌落。
“小夏……”为首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急忙向那女子掠去。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从林中射出,洒出片片剑光,迎向那男人。
“走啊……你快走……”那女子见事情不妙,奋力叫道,但下一刻,一支箭矢正中她的咽喉,那女子用手抓住箭杆,身体痛苦的扭动了两下,接着便跌落在灌丛中。
“想走?”从林中射出的人影冷笑道,剑光旋即大盛,把那为首的男人围在当中。
那为首的男人抡起手中的砍刀,一边发出疯狂的吼叫声,一边迎了上去,但,实力的差距不是单凭勇气或者斗志能弥补的,何况对面有两个人,那男人只是支撑了几息的时间,便被利剑斩断了身体。
剩下最后那个男人一直在犹豫不决,他想跑,舍不得扔下自己的同伴,想战,却又瞻前顾后,等到同伴相续被杀,他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一道闪电般的剑光掠过,他一头向下栽落。
一个老者在几具尸体上翻动着,片刻,找出一条项链一般的东西,上面有几十颗鲜红色的小石头,都被打磨成葫芦的形状,形状小巧,近乎半透明,每一只小葫芦中都有一点闪烁不定的虹光。
那老者心满意足的松了一口气,和几个同伴相视而笑,等他们转过身时,突然发现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缓步从林中走了出来。
“天岳宗行事,闲人退避”那老者皱眉喝道。
“几个小小的宗师,也敢逞威风?”那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淡淡说道。
那老者和同伴显得有些紧张,因为对手的神态太过淡漠了,就算他们喊出了名号,对方也显得浑不在意。
“你是什么人?”那老者道。
“你还不配知道。”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笑了笑,下一刻,他突然跨出一步,瞬间便逼近那老者,腰间的长剑同时挥出,化作一道绽放的光幕,恐怖的灵力波动,如海啸般在林中涌动起来。
那老者眼中露出惊愕之色,呆呆的看着剑幕袭来,其实他还是有机会闪躲的,但对方的灵力波动强大无比,明显是大祖级的大修行者,悬殊的差距,让他瞬间堕入绝望之境。
轰……剑幕落处,那老者的身体被绞成无数飞溅的血肉,附近的几个同伴也被剑幕卷在其中。
林中传来弓弦的响声,又有几支箭矢向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射来。
“找死”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露出不屑的笑意,剑光再闪,把几支从不同角度射来的箭矢全部震开,身形随后射入林中。
不到两息的时间,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又从林中掠出,林子里已变得一片死寂。
“社首威武”在另一方的林中,先后走出了十余条人影,居中的一个年轻人陪笑说道。
“别废话了,带上东西,我们马上走。”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皱眉道:“消息已经走漏了,再拖延片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明白,社首”那年轻人答应一声,一个箭步窜到老者的尸体旁,把那串鲜红色的项链拽了出来。
咔嚓……林中传来声响,似乎有人踩断了什么。
“谁?”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冷声喝道。
藏在树林中的人见自己已经被发觉,索性不再掩饰身形了,拨动着枝叶,慢悠悠走出来,这个人正是陈言。
陈言的视线先是在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身上扫动着,片刻,又看向那串尚未来得及收好的鲜红色项链,他嘴角露出微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你是谁?”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冷冷的问道,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能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很强大,并不比他差。
“你不认得我,倒是没什么,但你总该认得你身后的人吧?”陈言轻声道
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开始还以为有诈,没有转头,随后发现自己的属下都露出惊愕之色,明白肯定有人,便慢慢转过身体。
方以哲安静的站在树下,倒背双手,双瞳如古井无波,穿着灰色长袍,他似乎在用这种毫无生机的颜色昭示着自己的情绪。
“方社首,你怎么来了?”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杜青衣,你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方以哲淡淡问道。
其实第七总社下面的几个黄金分社,各位社首大都进入了大祖之境,只有黄金飞鹿社显得有些弱小,相续两位社首都是大宗师,杜青衣本应该很瞧不起方以哲才对,但不知道因为什么,每一次看到方以哲,都会产生一种寒意,似乎有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在死死的盯着他。
杜青衣长吸了一口气,随后轻声道:“不好意思,方社首,今天你可算来晚了一步,血葫芦已经在我手里了。”
“谁承认呢?”方以哲道。
“方社首,你这是什么意思?”杜青衣露出震骇之色,他知道方以哲对他抱着敌意,尤其是最近,两个人都在争夺总社首的位置,可算是不共戴天了,但魔蛊宗内部戒律很严苛,对内讧的惩罚力度极重,他们最多是在心里期待着对方快点死,没有谁敢真的动手。
不过,方以哲的反问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机,杜青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以哲疯了不成?就算真的害死了他,总坛也会立即派出仲裁团,四处追捕方以哲,到时候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我说得很明白了。”方以哲道。
“你疯了吧?”杜青衣缓缓说道:“原来宫长老在飞鹿城,我还对你有些顾忌,遇到事情也让你几分,现在宫长老已经被往生殿的人谋害了,事情发生在你的地盘上,你难辞其咎,总坛派过来抓捕你的使者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怎么?这时候你还敢跑出来撒野?方以哲,看在同宗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抓紧时间想想办法吧,等总坛的使者到了,谁都救不了你”
“我现在就是在想办法啊。”方以哲笑了笑:“这血葫芦……我势在必得
“方以哲给你点面子,叫你一声社首,不给你面子,你又算个屁”杜青衣的一个下属叫道:“敢在我们社首面前嚣张,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呵呵呵……千万千万不要给我面子。”方以哲笑道。
“你真的打算彻底撕破脸了?”杜青衣冷冷的说道。
“我不止要撕破脸,还要抽于你的血啊……”方以哲一边说一边跨前一步
“你”杜青衣一愣,猛然想到了什么:“你习得了宫长老的真传烈血诀?”
就在这时,方以哲的身形突然向前掠起,抬手遥遥拍向杜青衣。
杜青衣本已在高度戒备,方以哲刚一动,他立即作出反应,抬手甩出一片剑光,卷向方以哲。
方以哲伸手招了招,杜青衣突然打了个趔趄,他发现在自己体内流动的血液莫名其妙变得炙热起来,似乎快要沸腾了,沉重的燥热感,让他喘不上气。
下一刻,方以哲的身形急转直下,让开杜青衣释放出的剑劲,而杜青衣所感受到的压力也随之减轻了几分,他再不犹疑,身形向后急退。
这时,陈言已运转灵脉,扑入黄金北封社的修行者当中,他毕竟是堂堂的大祖,对付这些杂鱼烂虾,自然是占据了碾压性的优势。
方以哲再次掠起,追向杜青衣,杜青衣脸色已变得铁青,陡然发出大喝声:“给我滚开”
吼声未落,杜青衣全力展动灵剑,剑光一波接着一波,向方以哲狂攻而至
只第一次交手,杜青衣已经明白,方以哲不但得了烈血诀的真传,而且修行极为精深,竟然能远距离影响到他的血脉,就算和那宫长老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想对付这种让人头疼的烈血诀,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不能让方以哲靠近,距离越近,烈血诀的威力便越大,方以哲刚才说的要抽光他的血,那不是威胁,更不是玩笑。另一种办法是借用快捷无比的身法,避开方以哲的心念锁定,并寻机发动反击。
杜青衣清楚靠着自己的身法是不可能避开的,只能把方以哲留在远处了。
方以哲面带冷笑,身形突然向侧翼掠去,避开杜青衣释放出的剑光,接着又象一颗炮弹般向杜青衣激射而去。
杜青衣暗中咬牙,方以哲竟然也达到了大祖之境,继续耗下去他必死无疑,那么只能拼一次了
下一刻,杜青衣转身向远处飞掠,似乎一心要逃走,不过,他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了。
方以哲只做不知,急追不放。
两者之间的距离在缓慢缩短,待到已不及十余米远时,杜青衣突然转身,剑光挥洒成一片垂直的剑幕,闪电般向着方以哲斩落。
方以哲立即张开领域,身形向一侧避去,接着弹动指尖,一道淡红色的光芒直射向杜青衣的心窝。
轰…方以哲的领域被轰开,杜青衣强自忍受着因燥热而产生的灼烧感,身形接着一旋,竟然主动迎向那道红芒,只是避开了自己的要害,接着又是一剑,横着扫向方以哲。
杜青衣真的在拼命了,他宁愿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接下方以哲那一击,也要抓住方以哲的领域刚刚溃灭的瞬间,发起反击,无论如何也不能给方以哲喘息的机会。
方以哲脸色微变,他的领域刚刚溃灭,没办法重新张开,而对方的攻势快到极点,他又无从闪避,只能硬接。
下一刻,方以哲猛然张开嘴,一道血箭从他口中激射而出。
轰……血箭冲击在灵剑释放出的劲道上,化解了不小的力道,但剑光最后还是劈开血箭,斩在方以哲腰间。
方以哲摇摇晃晃向后退了七、八步,他的腰间出现了一道极深的伤口,不过,伤口中并没有流血。
而杜青衣用肩膀接下那一击,后肩处留下一个指头粗细的血洞。
把两个人的伤势做对比,杜青衣只是受了轻伤,而方以哲的战力几乎降低了一半。
杜青衣露出狞笑,得势不饶人,身形再次扑起,剑光卷向方以哲的脖颈。
方以哲还在不停后退着,他的双瞳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紧接着,杜青衣身后有一股鲜血激射而出,直射出二十余米远,鲜血瞬间大量流失,让杜青衣有一种头晕眼花的感觉,甚至差一点当场跌倒。
这次,轮到方以哲后退了,杜青衣后背的创口中,一道道血泉不停的喷射着,而且一次比一次喷得高。
喷了五、六次之后,杜青衣的脸色已变得煞白了,身形也是东倒西歪,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时,陈言从另一面逼近,他已经解决了杜青衣带来的那十几个修行者,现在是夺宝,又不是什么证道之战,所以他才不会遵守单打独斗的规矩。
事实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那种老掉牙的规矩,已经没几个人愿意去遵守了,
此刻的杜青衣已经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他的吼叫、他的闪转腾挪,都是出于本能,其实他已经没办法对敌人做出判断了。
陈言收起了灵器,用的是拳头,身形一闪,拳锋正轰击在杜青衣的后脑上,打得杜青衣口吐鲜血,身形踉踉跄跄向前栽倒。
陈言手下留情了,因为这是方以哲晋升大祖后的第一战,他不能抢先的。
见陈言出手,方以哲急掠而至,掌心重重拍在杜青衣的胸口。
嗵…杜青衣背后的伤口骤然被撕裂开,原本手指头粗细的伤口已变成了半个拳头大,甚至能看到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一道足有小腿粗细的血泉迸射而出,把周围十几米方圆的草木染得一片血红。
而杜青衣的身体骤然瘦小了许多,双眼象金鱼一般凸起在外,脸色白得象一张纸,摇晃了几下,颓然栽倒。
方以哲探手抢过杜青衣的灵剑,接着挥动长剑,剑尖正从杜青衣的胸膛刺进去,刺穿了杜青衣的身体。
陈言看了方以哲一眼,喉头梗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始终没有说出口。
方以哲忍住伤口传来的剧痛,慢慢弯下腰,从一具尸体上拿起了那串鲜红色的项链,默默端详着。
苏唐的身影缓步接近,他和方以哲是同时到的,但一直没有出手,因为这是方以哲的历练,除非到了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否则他绝对不会出手于涉。
“这就是血葫芦?让我看看。”苏唐道。
方以哲没说话,只是默默转过身,把手中那串鲜红色的项链递给苏唐。
“我听人说起过血葫芦的,没想到,居然在云水泽里。”苏唐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手中的项链,随后又道:“你的伤势怎么样?”
“没事。”方以哲顿了顿:“苏唐,血葫芦就给我吧,对我很有用。”方以哲轻声道,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我有些担心你……”苏唐欲言又止。这串血葫芦看起来很邪门,方以哲的灵诀更邪门,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把血葫芦毁掉,也不愿交给方以哲
“你想得太多了。”方以哲道,随后向苏唐伸出手。
苏唐无可奈何的把血葫芦放在方以哲手中,接着看向远处:“那边有几个家伙过来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堂堂的大尊,你还怕什么黄雀么?”方以哲笑道。
陈言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还不清楚在诛奇之战中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苏唐已经晋升为大尊,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太过惊悚了。
“他们要到了。”苏唐轻声道。
片刻,四个年轻的修行者缓缓从空中落下,他们的视线从苏唐和陈言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方以哲身上。
方以哲的眉眼间还残留着一种百战余生的杀气,给他们造成了压力,而苏唐不过是戴着一个古怪的面具而已,气息很普通,至于陈言,一直不停的在尸体上翻找着战利品,这样只顾眼前小便宜、看不到远处危险的家伙,通常都很一般,不值得他们在意。
“几位朋友,这血葫芦是从腐蚀深渊里出来的邪物,我等赶过来之前,师尊一再嘱咐,无论如何也要把血葫芦带回去,实在不行就把血葫芦毁掉,绝对不能让血葫芦落入歹人之手。”其中一个年轻人缓缓说道:“几位,还望不要让我等为难。”
“凭什么?”方以哲翻起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