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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生蘸酱     魔装txt下载     魔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 第五二六章 向死而生

    苏唐压低声音说道:“老袁,我怎么感觉你有些怕她?”

    “怕倒是谈不上。”袁海龙摇了摇头:“该怎么说呢……是一种尊敬吧。

    “尊敬?”苏唐露出狐疑之色,看那女孩子走起路来脚步沉重,呼吸也不规律,明显是个没经过修行的普通人,只是因为在大比中夺得第一的洪牛的缘故,大家都给些面子而已,有什么好尊敬的?

    “她原本叫庄蝶,曾经是天眼圣座门下的弟子,她小时候,曾经和现在的贺兰圣座一起被誉为圣门双骄。”袁海龙道:“当然了,把她推到那个位置,天眼圣座有自己的考量,算是刻意为之的,但几位圣座为什么选择了她,而不选别人呢?因为她确实有难得的资质,虽然和贺兰圣座有些差距,可差不了太多的。”

    “你说得是她?”苏唐有些不信。

    “就是她。”袁海龙道:“可惜,天妒英才,十几年前,有一只灵兽突然之间发了狂,闯入外门弟子的修行地,横冲直撞,伤了不少人,当时正好有一群年幼的外门弟子进入修行之地,迎面撞上了那只灵兽,他们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洪牛那时候才六岁,被吓得坐地大哭,庄蝶为了保护他们,毅然挡在灵兽面前,其实她也不大,那时候刚刚九岁,也是个孩子。”

    “然后呢?”苏唐问道。

    “她受了重创,尤其是这里。”袁海龙用手指了指脑袋:“虽然天眼圣座治好了她,但留下一些古怪的病症,譬如说,她记不住我们的相貌,只能记住我们的名字,如果我们现在出去,然后再进来,她会以为来了新客人。还有,她记不住灵诀,把灵诀教给她,让她修行,只是几息的时间,她就会把灵诀忘得于于净净,不知道该怎么运转灵脉,再教给她,她又学会了,然后再忘,如此反复,根本没有办法修行。”

    “可是她会酿酒、会做菜?”苏唐道。

    “是啊,有些她能记住,有些怎么也记不住。”袁海龙道:“但也不是绝对的,她不认得自己的师尊,不认得所有人,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洪牛。也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庄蝶救了那些孩子,他们还有他们的师长辈,开始时对庄蝶是感激涕零的,可后来听说庄蝶再无法修行,也逐渐受到了冷遇……呵呵,在这圣门内,无法修行的人自然就成了废物,他们慢慢疏远庄蝶,遗忘了当初的恩情,唯有洪牛,只要他在圣门,不管有多么累、多么紧迫,他肯定会来找庄蝶,陪庄蝶呆一会。”

    “十几年下来,他终于让庄蝶记住了自己。”袁海龙叹道:“我无法忘记那一天,洪牛突然来找我,疯了一样喝酒,大醉,然后大哭,甚至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以他的骄傲…真的是彻底失态了,第二天,他开始闭关,等到出关时,他已经晋升为大祖了。”

    苏唐良久良久说不出话,最后缓缓说道:“洪牛这个人……重情重义,值得一交。”

    “是啊。”袁海龙用力点了下头。

    这时,那女子端着一盘蚌肉走了过来,态度依然很不友好,重重放在桌子上,随后转身离开了,不过这一次,苏唐突然感觉那女子顺眼了许多。

    “她还能记得给我们加菜呢,也算不容易了。”苏唐笑道。

    “呵呵……”袁海龙还没有从伤感中走出来,笑容有些勉强。

    那女子的手艺确实不错,苏唐吃得很香甜,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几次饿极的情况下,从没有吃得如此畅快的时候。

    酒足饭饱,袁海龙带着苏唐寻了家旅店,歇息一夜,第二天清晨,雇了辆马车继续向前走,行了半日,前面看到了码头。

    袁海龙交涉了片刻,雇了一艘中型的海船,随后驶离了码头。

    蓬山在海中,船儿行驶了两个小时后,已隐隐看到了蓬山的轮廓。

    只是,船儿不敢靠近蓬山,一直在距离蓬山几十里之外的海面上行驶着,袁海龙在一边给苏唐做着介绍。

    “蓬山分为大蓬山和小蓬山,大蓬山在海中,小蓬山在陆地上,我们从那个码头出海,看不到小蓬山,有些可惜了。”袁海龙道:“小蓬山是大蓬山的门户,外门弟子通常都在小蓬山修行,能达到一定的进境,才有资格进入大蓬

    “那是什么地方?”苏唐指着一处船来船往、热闹非凡的地方问道。

    “那是大蓬山的码头。”袁海龙道。

    “这里距离海岸并不远,用御空术往来多方便,为什么还要坐船?”苏唐道。

    “那可不行。”袁海龙道:“蓬山有资格收徒的座师恐怕已经上千了,而且每年都要招收数百名外门弟子,能晋升为宗师,便能成为内门弟子,有时候一年能多上十几个,有时候达到上百,加上原来的内门弟子,如果这么多人整天飞来飞去,蓬山早就乱套了。”

    “哦。”苏唐点了点头,他能理解:“我们不能走那边的海路么?我想在近处看一看。”

    “会有巡山弟子过来盘查的,有些麻烦。”袁海龙道:“而且,我好歹也是内门弟子,认得不少人,行踪一旦走漏消息,让沈千雄和许乐他们知道……

    “明白了。”苏唐道。

    蓬山之大,大得远远超出了苏唐的想象,海船整整行驶了七天,依然在蓬山附近打转,加上附近又缺少其他参照物,让苏唐产生了一种错觉,海船压根就没有走,一直停泊在海面上。

    幸好,袁海龙和船家都知道路途的远近,船上的储备很充足,如果是苏唐自己来,这个时候一定会处在进退两难的困境里。

    到了第九天,终于看不到蓬山了,苏唐暗自松了一口气,终日在蓬山附近游弋,那种感觉,有些象在一只恐怖无比的巨兽身边走动,一旦巨兽被惊醒,后果不堪设想。

    又过了十几天,前方突然看到一条细线,接连在天海之间,袁海龙指点着前方说道:“苏唐,那边就是支天柱了。”

    苏唐用手遮在额前,向远方张望着,随着船儿的驶近,那条细线越来越清晰了,那是一座完全违背了常识的山峰,或者就是一根狭长无比的石柱,下面深入海底,上面跃入云端,

    “有人。”袁海龙皱起眉,在支天柱的另一侧,还停着一艘海船:“好像有圣门的弟子到这边历练来了。”

    “到这里历练?”苏唐愕然,同时又有些紧张,这里就一根光秃秃的柱子,有什么好历练的?而且,掩藏在附近的魔装构件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不是在这里,是那边的冰海。”袁海龙道:“在冰海上很难找到歇息的地方,历练的弟子们在冰海支撑不住了,都会退到附近休整。”

    “两位公子有所不知。”船家在一边笑嘻嘻的说道:“冰海在几十年前才出现,蕴育出了无数海兽,如果再过上百八十年,来历练的弟子们多了,倒是能开辟出一些安全的地方,现在么还是蛮荒之所,到处都是危险。”

    “这里距离蓬山如此之近,恐怕用不上几年,海兽就会被清剿得于于净净吧?”苏唐道。

    “只是一些寻常的内门弟子,才会到冰海历练,达到你我这般进境,是不会到这里来的。”袁海龙道:“不过,那些拥有水系天赋的修行者,倒是会把冰海当成圣地。”

    说话间,海船已经停靠在支天柱傍边,支天柱的直径差不多有六、七十米,好像是历经无数年风吹雨打的缘故,支天柱的石壁显得异常光滑,上下又是一般粗细,象一根放大了无数倍的巨棍,苏唐和袁海龙抬头向上看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你们在这里等着。”袁海龙对船家说道,随后身形飘起在空中,顺着支天柱向上升去。

    苏唐紧跟在后,片刻间,两个人已经升起数百米左右,接近了云层,风儿越来越强劲了,吹得两个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十几息的时间过去了,苏唐暗自计算,他们距离地面已经接近千米,那艘等着他们的海船,变成了小黑点,支天柱下方也变得极细极细,好似随时都可能断裂。

    苏唐暗自咂舌,随后道:“老袁,我们要是把下面的石壁打开一个缺口,这根支天柱会不会倒?”

    “别想了。”袁海龙笑道:“这根支天柱蕴有极强横的灵力,别说我们,就算是堂堂的圣座,也不可能毁得掉。”

    “是么?有人这样做过?”苏唐好奇的问道。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袁海龙点了点头:“支天柱到底有多高,谁都不知道,上一代金刚圣座试图登顶,最后被高空中的罡风逼退,一气之下,于脆要毁了支天柱,结果……嘿嘿嘿,支天柱始终安然无恙,金刚圣座不但丢了人、还受了伤,之后再没有人敢尝试了。”

    “连圣座都没办法登顶么?”苏唐向上看去,支天柱依然看不到头,上端似乎已经探出了天外。

    又往上升了片刻,袁海龙和苏唐都感觉有些疲惫,下方的大海,已完全被云层掩盖,看不到了。

    “苏唐,你到底要找什么?”袁海龙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如果在附近的话,我会感应到的。”苏唐道,他一直在留心魔装构件可能散发出的感应,但脑域中几个魔装的元魄灵魄始终保持平静。

    “神神秘秘的……”袁海龙耸了耸肩,他知道苏唐的话有保留,也隐隐猜出,苏唐想要寻找的东西,对苏唐而言关系极为重大。

    突然,上方传来一个呼喊声:“是袁师兄吧?”

    袁海龙抬头向上看去,看到上方的石壁处,探出四个平台,有七、八个修行者,分站在平台上。

    “那是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是天台。”袁海龙道:“据说支天柱每隔千五米,便有一处天台,是当年的魔装武士任御寇用大神通留下的奇迹,他也是唯一一个能让支天柱发生变化的修行者了。”

    “以魔装武士任御寇的实力,应该能登顶吧?”苏唐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袁海龙道。

    “他为什么要在支天柱上留下天台?”苏唐又问道。

    “据说,任御寇认为这里是修行魔诀之魔行九变最好的地方,留下天台,是给他的弟子开出一个休憩之处,以便循序渐进的修行。”袁海龙道:“但魔诀好像早就失传,也验证不得真伪了,再说这里临近蓬山,魔神坛的修行者除非能拥有任御寇那种强横的实力,否则怎么敢到这里修行?”

    “不是说三大天门亲如一家么?有什么敢不敢的?”苏唐笑道。

    “这个……呵呵呵……”袁海龙于笑几声。

    “都说魔装武士任御寇残暴无情,能为自己的弟子施展大神通,强行开出天台……好像传说中的那些评价有些靠不住啊。”苏唐露出唏嘘之色。

    “虎毒不食子么。”袁海龙不以为然的说道。

    “但子毒却能弑父啊”苏唐道,他所掌握的那些信息,传递出了一个清晰的场景,在任御寇的最后一刻,遭到了所有人的背叛,是所有的人。

    这时,他们已经接近天台,天台上的修行者们都很恭敬的向袁海龙躬腰施

    “见过袁师兄。”那几个修行者异口同声的说道。

    “是你们啊。”袁海龙顿了顿,对方认得他,他仅仅是感觉对方有些眼熟,但根本叫不出名字,只能含糊答应。

    “袁师兄,这位是……”其中一个修行者看向苏唐。

    “是我的朋友。”袁海龙淡淡说道。

    那几个修行者不清楚袁海龙心中的顾虑,袁海龙担心他和苏唐的行踪泄露,引来麻烦,但这种事情没办法明白说出来,如果他嘱咐那些人要为他保守秘密,可想而知,消息泄露得肯定更快,无利不起早,能把袁海龙吸引到这边里,那么肯定有与大祖的身份相符的好处,吃肉吃不上,总该想办法喝口汤的,他们会和同辈们商量,向长辈们请教,然后,大家都知道了。

    只能冷处理,希望对方会自动遗忘,所以袁海龙的神色有些冷漠。

    与此同时,在一个布满雾气的神秘地方,一条人影在缓慢的向前行进着,他的每一步都迈得很坚定、很用力,似乎刻意要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他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但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却布满了萧瑟与沧桑。

    一身白衣,洁净如雪,他的相貌极为俊美,加上散发出的出尘气息,令人看过一眼,便再难以忘记。

    片刻,他走出雾气,前方出现了一座极高极高的山峰,好像就是另一个支天柱,远远的,他看到一条人影站在支天柱前方,虽然距离极远,但他看到了对方凛冽的目光。

    下一刻,他笑了,抬头看向天空。

    这是一片异常诡奇的天空,有几十颗大大小小的圆球挂在苍穹上,圆球有黑色、有红色、有蓝色、有褐色,再远些,则是璀璨的星光。

    那些圆球看起来似乎不大,但拥有一种极为壮美的气息,而且大多数圆球都在转动着,有的快,有的慢。

    如果苏唐在这里,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应该不会知道那些圆球意味着什么,但并不影响他去欣赏。

    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迈步向前走去。

    “回头吧。”挡在支天柱前方的人影缓缓说道,他只是在随意的说话,但声音越过千余米的距离,清晰无比的传了过来。

    “你们是拦不住我的。”那相貌俊美的年轻人微笑着说道:“只剩下两个封印了,你们还要坚持么?”

    “你知不知道,毁掉封印,会让凡界发生什么?”挡在支天柱前方的人影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我只管我的修行。”那相貌俊美的年轻人摇了摇头:“至于凡界是狱火遍地,焉或是洪水滔天,与我何碍?”

    “如果凡界因你而覆灭,你也无动于衷么?”挡住支天柱前方的人影吼道。

    “我能走到这里,是因为我拥有向死而生的决心,哈哈哈……我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难道还会在意别人吗?”那相貌俊美的年轻人发出大笑声:“何况,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这些守护者在千方百计的隐藏着什么,任御寇不敢做的事,就由我来完成吧。”

    那挡在支天柱前方的人不说话了,一股强烈的波动在慢慢震荡着、重叠着

    “还是坚持么?那我也就只能赐你一死了。”那相貌俊美的年轻人轻叹一

    下一刻,那相貌俊美的年轻人纵身飞起,一股强悍到了极点的压力,蓦然出现在天地之间,爆发的灵力波动,远远超过了前者。

    在压力诞生的瞬间,周围的草木山石、包括流动的轻风,都在剧烈颤抖着,这是统治级别的波动,所有的一切,必须在这种压力面前俯首称臣,否则便要被毁灭。

第一卷 第五二七章 天柱毁

    “你们能走到这个地方来,也算不容易了。”袁海龙轻声说道,那几个蓬山圣门的修行者对他很恭敬,师兄长师兄短的,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冷漠,便顺口夸奖了一句。

    此处已远在云端之上,罡风凛冽,他和苏唐飞到这里,也感觉有些疲惫,几个大宗师能咬着牙坚持升到这里,确实不容易。

    “呵呵,袁师兄有所不知,平常时候我们不会这样拼命的。”其中一个修行者笑道:“我们准备组成一支历练小队,可谁都不服谁,都想当队长,所以啊,想出了这个办法,谁最先飞上天台,谁就是队长了。”

    “哦?最后谁赢了?”袁海龙露出笑意,他想起自己当初的经历。

    “是我赢了。”又一个修行者说道。

    “队长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袁海龙叹道,他正想给这些师弟们上上课,突然看到苏唐在那边用拳锋轻轻敲打着石壁,急忙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感觉这支天柱好像没有那么坚韧啊。”苏唐道:“有些想试试。”

    “你可别胡闹。”袁海龙正色道:“万一引发灵力反震,你我倒是能护住自己,但他们就惨了,再说……当年的金刚圣座都没办法破坏支天柱,你真以为你能行?”

    “是啊是啊,这位师兄,支天柱根本不是人力可以破坏的”那些修行者有些紧张了。

    “别担心,我只是轻轻试一下。”苏唐笑道。

    接着,苏唐运转灵脉,挥拳打在了石壁上,他并没有使多大力气,仅仅是想感受一下支天柱反弹的力道,以此判断支天柱的坚韧程度。

    砰…支天柱毫无反应,苏唐抽回拳头,他心中有些狐疑,袁海龙说当年的金刚圣座都被反弹的力道所伤,可他为什么感觉眼前就是一根外强中于的普普通通的石柱?

    袁海龙摇了摇头,这苏唐啊,好奇心太重了,非得要自己亲自试一试。

    嗡……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了一阵阵沉闷的鸣叫声,声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让人无法捕抓到方位。

    “师兄,看那里……”一个修行者突然发出惊骇欲绝的叫声。

    所有的人都顺着那修行者所指的方向看去,他们看到,上方五、六十米远的石壁上,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扩大着,然后新的裂缝一条条出现,组成了一面巨大的蜘蛛网,接着向上下左右蔓延开。

    “苏唐,你到底做了什么?”袁海龙心神大乱,也顾不上遮掩苏唐的身份了。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苏唐也惊呆了,他那一拳没有用什么力道,绝无可能对支天柱造成如此程度的损害。

    其他修行者看向苏唐的目光,犹如在看着一只洪荒巨兽,这是支天柱让当年的金刚圣座铩羽而归的支天柱被誉为人力无可动摇的支天柱这位陌生的师兄只是轻轻一拳,便让支天柱开始崩塌,那么他的修为岂不是比上一代金刚圣座还要强?

    轰轰轰轰……裂痕越来越密集,一层层山壁自动崩塌着、粉碎着,变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

    “走快走”袁海龙突然醒悟到什么,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接着纵身向远方飞射。

    袁海龙不是贪生怕死,试图独自逃跑,而是没有用,听到他的提醒及时作出反应,可能还有一线生机,稍微有一丁点迟疑,那就再也走不了了。

    袁海龙已释放出全力,刹那之间,他已经飞掠出数百米开外,苏唐也在向外冲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袁海龙的判断,那些修行者的反应慢了一些,但也逃出百余米左右了。

    支天柱突然暴起一道亮光,那道亮光太过耀眼了,让整个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等到亮光消失之后,他们又感觉四周被黑暗笼罩住了,伸手不见五指。

    接下来,就是裹挟着无数碎石的冲击波,这时候所考验的,就是每个人的运气了,有的修行者尖叫着向外飞逃,碎石雨从他身边擦过,只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划痕,有的修行者却在第一时间,便被碎石轰得粉碎。

    苏唐的运气很不好,急袭而来的每一粒碎石,都蕴藏着强悍无比的力量,虽然他全力张开领域,但领域还支撑不到两秒,便溃灭了,启动内甲毫无意义,苏唐情急生智,祭出了土灵珠。

    土灵珠快速膨胀开,变成直径达到三米左右的巨球,替苏唐挡住了所有的碎石雨。

    嗵嗵……嗵嗵嗵嗵……无数碎石轰击在土灵珠上,发出连串的轰击声,也许是因为都具备土系的特性,土灵珠要比苏唐自身的领域坚韧得多,为苏唐争取了一些时间,等到土灵珠也承受不住轰击,终于溃灭时,苏唐已经逃出了千余米开外。

    但冲击的碎石雨并没有结束,苏唐恢复了一些灵力,又张开领域,护住身体。

    距离拉远了,碎石冲击的力道减弱了一些,这一次苏唐的领域坚持了许久,等领域再次溃灭,苏唐已逃出数千米了。

    只是,支天柱崩塌所引发的灵力冲荡,太过剧烈了,尤其是海面,被成片的碎石雨击中,激起了一道道狂涛骇浪,苏唐已经逃出这么远,依然躲不过冲击。

    嗵……一颗拳头大的石头正击中苏唐的肩膀,苏唐顾不上许多了,距离已经拉远,那些修行者应该感觉不到魔装的波动了,而且在天地间疯狂震荡的灵力乱流,应该可以提供很好的掩护。

    苏唐全力启动魔剑,数百长的剑锋,如奇迹般出现在苏唐身前,替苏唐挡住了所有的攻击,也让他长松了一口气。

    轰轰轰……每一个刹那,都有无数碎石撞击在魔剑上,果然是天下排名第一的灵器,不管承受什么样的攻击,魔剑始终屹立如山。

    就在这时,无数道金光从支天柱原来的位置上迸射出来,那种场面,让苏唐突然想起在邪君台中,逼得司空错落荒而逃的上古神念。

    苏唐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数道金光已轰击在魔剑上,坚韧无比的魔剑居然被轰得粉碎,脑域中的魔剑也变得黯然无光。

    不幸中的万幸是,苏唐借助魔剑,撑过了这一轮上古神念的冲击,接着袭来的,又是一片碎石雨。

    苏唐启动了面具,凝聚烟气护体,闪避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那片碎石笼罩着数百米方圆的空间,根本就没办法避开,苏唐只得用双臂护在脸颊前,准备承受撞击。

    领域是大祖级的修行者最强横的护身法门,但领域如果因外力的冲撞而快速溃灭,则会让修行者丧失过多的灵力,苏唐已经算很厉害了,连续张开了两次领域,换成其他大祖,领域被摧毁,不经过几十分钟的静养调息,根本不可能再次张开领域。

    嗵嗵嗵只是瞬间,便有几十颗大大小小的碎石攻击在苏唐身上,苏唐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身形不由自主向下跌落。

    嗵嗵嗵嗵……苏唐在持续不断的轰击中,歪歪扭扭的跌落到海面上,溅起十余米高的水花,随后便沉入了海底。

    在那片神秘的地域中,面容俊美的年轻人遥望着远方,他身后,是坍塌的山峰,还有无数飞溅的碎石,惊天动地的声势,比支天柱的崩塌还要凶猛,不过,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要比苏唐轻松得多,所有的冲击在百米之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得无影无踪,成片的碎石化作粉尘,在荒野中飞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突然被一种冰冻刺骨的感觉惊醒,他慢慢张开眼,发现自己的身形正在不停移动,从腿部传来阵阵剧痛,而且他是头下脚上悬在半空中。

    苏唐努力扭动身体,向上看去,正看到一只身躯巨大的白熊,那白熊叼着他的小腿,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

    感觉到苏唐在活动,那白熊也看向苏唐,一双幽绿色的双瞳正和苏唐的视线撞击在一起。

    下一刻,苏唐心中升起滔天怒火,他是修行者,如果因遇到无比强大的对手,力战不敌而身死,他可以认命,但他绝不能接受自己成为野兽的食物。

    苏唐长吸一口气,尝试着启动魔剑元魄,黑黝黝的剑锋,出现在他掌心中

    那白熊感觉到危险,猛一仰头,把苏唐甩飞在空中,接着腾身扑起,挥动车轮般大小的巨掌,拍向苏唐。

    苏唐厉叱一声,剑光闪动,正劈在那白熊的左爪上,带起了一片血雾。

    那白熊发出痛楚的嚎叫声,身形向后缩了缩,随后再次扑起。

    苏唐低头看向自己的腿,他的一只小腿扭曲着,骨头明显断了,当即怒火更盛。

    吼……那白熊纵身扑进,再次扬起巨掌。

    苏唐抬起手,魔剑以万钧之势当头劈下,他抬起手时,魔剑只有两尺左右长短,等魔剑落下时,已变成一柄十余米长的巨剑。

    轰……魔剑斩在那白熊头顶,强横的力量,让那白熊重重撞击在地面上,大半个脑袋也深深陷入脚下的冰层中,一道恐怖的伤口,从那白熊的头顶一直伸展到腰间。

    那白熊只是飞翼兽,苏唐却是大祖,拥有压倒性的力量,这一次痛击,让那白熊醒悟过来,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接着,那白熊挣起身子,转头向远方逃去。

    但差点沦为野兽口食的经历,让苏唐萌生出浓浓的杀机,他当然不会放过那白熊,身形闪动,瞬间便追上那白熊,剑光呼啸,一剑又一剑向那白熊轰去

    十余剑之后,那白熊已是遍体鳞伤,再跑不动了,但它没有屈服,转头向着苏唐人立而起,发出震耳的咆哮声。

    苏唐抬手一剑,魔剑的剑光正贯入那白熊的咽喉,在魔剑从那白熊颈后贯出的瞬间,一团血雾喷涌而出。

    下一刻,苏唐手腕一甩,那白熊被抛出七、八米高,又重重跌落在冰面上,喷涌出鲜血,很快便把周围的冰层染成了红色。

    这时,远处传来嘶叫声,不过声音明显有些稚嫩,接着一团雪球样的东西向这边滚来,那是一只白色幼熊。

    那白色幼熊跑到近前,围着大熊不停的转着圈,一边叫一边用爪子拍打着,似乎想让那大熊重新站起来。

    苏唐举起魔剑,剑光拍击在白色幼熊身侧,那白色幼熊被拍得远远飞了出去。

    事实上,融合了远古命运之树神魂的苏唐,对各种生命都有着一份怜悯之心,但想吃他的野物,肯定不在其中,刚才苏唐本想把那白色幼熊也杀掉,出手的瞬间才改了主意。

    那白色幼熊站不起来,发出哀哀的叫声,苏唐懒得理会,四下张望,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平原,苏唐有些茫然,他记得自己最后是坠落到大海里了,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莫非……这里就是袁海龙所说的冰海?

    支天柱崩塌了,不知道袁海龙怎么样了,能不能逃过这场劫难?或许袁海龙一定在抱怨他苏唐胡闹吧?

    只有他知道,当时那一拳和支天柱的崩塌一点联系都没有,可是,别人会信么?

    从肚子里传来一阵饥饿感,苏唐降下身形,接近那只大熊,接着扬起魔剑,把那只大熊的一只爪子劈了下来,用剑尖把熊爪挑起,三下两下剥掉熊皮,又启动火灵珠,把火灵珠放在那只大熊的胸膛处,接着把收拾好的熊爪盖在火灵珠上。

    幸亏他有火灵珠这种灵器,否则想在冰原中吃上一口热食,应该会很困难

    苏唐撕下裤脚,忍着难耐的痛苦,把断裂的骨头接到一起,随后把撕下的裤脚扯成布条,很仔细的缠在自己的小腿上。

    按照他所掌握的知识,应该用树枝做固定的,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找不到树木,只能先凑合了。

    这时,苏唐听到一阵沙沙的响声,他皱眉四下观望,突然发现那只白熊的身躯好像在一点点缩小。

    他定睛看去,发现无数白色的小虫,在冰层中蠕动着,靠近白熊附近的小虫,已逐渐变成了粉红色,似乎正在汲取血液。

    白色的小虫越来越多,慢慢的,象隆起的冰层一样,把那只大熊包裹在其中。

    苏唐抓起火灵珠,熊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没有调料,味道很差,但现在可不是挑剔的时候。

    苏唐一边吃着熊肉,一边观察着。大熊活着的时候,不受那些冰虫的侵袭,否则也没办法生存,应该是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但死后这种能力就会消失

    只过了百余息,那只巨熊的身体明显变得于瘪了,就像一张熊皮盖在了一付骨架上。

    苏唐展动身形,从冰层上掠过,探手抓起一团碎冰,仔细看了片刻,那团碎冰中也有数以万计的小虫在慢慢蠕动着,他把碎冰扔回到冰面上,片刻,那些小虫变得静止了,似乎失去了活力。

    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怪不得那些修行者从不敢在冰海中歇息,冰虫的活力好像来自于温度,温度升高,冰虫就会变得很活跃,温度降低,冰虫便进入安眠状态,修行者们敢在这里躺倒歇息,转眼就会被淹没。

    空中传来尖锐的鸣叫声,一道黑影掠过冰层,向这边激射而来。

    黑影是一只大鹰在冰层上留下的投影,四周白茫茫一片,又是在阳光的直射下,无从遮掩,显得非常清晰。

    那只幼熊察觉到危险,挣扎着爬起来,但巨鹰已经急掠而下,尖锐的鹰爪死死扣住幼熊的脊背,接着又振翅飞向高空,发出很兴奋的叫声,向远方飞去

    在大鹰抓住幼熊的瞬间,苏唐清楚的看到鹰爪上戴着一个铜环,铜环上写着几个字,这意味着,大鹰极有可能有自己的主人。

    苏唐沉吟了一下,支天柱已毁,带他们出海的海船,也遭受池鱼之殃,凭他自己是没办法回到大陆上的。

    首先要走出冰原,其次还要找到海船,苏唐把吃了一半的熊肉扔到地上,随后身形飘起在空中,向那只大鹰飞走的方向追去。

    冰海的范围极大,按照常理,这里应该是生命的禁区,但这一路,苏唐发现,诞生不到百年的冰海,已形成了自己的生物体系,其中不乏飞翼兽。

    发生争斗的海狮样的野兽,在空中象炮弹一般相互冲撞着,几只白熊象人一样蹲在那里,似乎在看热闹,结果冰层突然裂开,一只恐怖的巨蛇从冰层中穿出,一口咬住了一只白熊,其他白熊吓得四散逃窜。

    远处,几头长着棕色长毛的野象正优哉游哉的散着步,一只乌龟匆匆忙忙爬过来,等到象蹄向它落下时,它察觉到不妙,立即缩进龟壳中,野象走远了,那只乌龟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身体深深陷入冰层里,正拼命挣扎着。

    在往前,又遇到了几只白色的狮子,狮子的脾气明显要比其他生命暴躁,苏唐从它们上空飞过,它们也认为自己受到了侵犯,先后腾起在空中,向苏唐围来,其中一头狮子张嘴喷出一道箭一般的霜气,直卷向苏唐。

    苏唐启动魔剑,把那道霜气轰飞,一击出手,他的灵力波动再无可掩饰,扑来的狮群们当即受到惊吓,四散奔逃。

    这时,远方的天空中又出现了几个黑点,那只大鹰很警醒,早发觉苏唐在后方跟踪,在空中急旋一圈,和飞来的同伴一起飞向苏唐。

第一卷 第五二八章 百美阵

    苏唐只是淡淡的扫了那群飞鹰一眼,随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冰原上,不过是一群飞翼兽而已,或许能对大宗师级别的修行者构成致命威胁,但对他而言,却是压根不够看的。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狗仗人势,冰原上的野兽们被他散发出的气息吓得四散奔逃,那群飞鹰胆子这般大,显然是有所依仗。

    片刻间,鹰群已经飞近了,苏唐抬起手,启动火灵珠的灵魄,一颗火球向着飞在最前面的头鹰激射而去。

    大祖级修行者的手段,不管是攻击力量、还是速度、焉或是战斗的持续能力,都达到了一种高度,那只头鹰看到火光临近,立即作出规避,但依然是慢了一点点,火球正轰击在它的胸腹间。

    轰……那只头鹰的身体当中被炸出一个大洞,歪歪斜斜向冰原坠落。

    另外几只大鹰见状大惊,急忙改变方向,拼命扇动翅膀,奔着冰原的深处疾飞,其中那只抓着幼熊的大鹰,为了加快速度,于脆把幼熊抛掉了。

    苏唐展动身形,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

    一追一逃,足足飞出了几十里,天色渐暗,前方的鹰群突然开始向地面俯冲,接着莫名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心中大奇,身形向鹰群消失的地方落去,待到临近,才发现那里有一个极为隐秘的洞口,冰原是白色,里面的通道也是白色,洞察力再敏锐的人也没办法在远处发现这里的异常,除非是走到近前。

    洞口呈狭长状,长有八、九米,宽有两米,苏唐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飘了进去。

    开始的时候,通道有些窄,雪地上能看到大鹰留下的爪印,走出了百余米,前方豁然开朗,周围的景物出现了一些人工的痕迹。

    追到这里,苏唐已经不着急了,他寻了个冰块,坐了下去,随后开始调息

    他的腿受了伤,根本没办法行走,只能靠御空术飞行,这一路上消耗了太多的灵力,而且他不清楚这里的主人会秉持什么样的态度,当然要为最坏的事情做准备。

    苏唐不敢入定,只能用最基本的调息,时刻准备应变,半个小时后,他慢慢睁开双眼,大半个身体已经覆满了冰虫,它们不停蠕动着,看起来有些恶心,苏唐长吸一口气,随后气息向外喷吐,所有的冰虫都被震飞,化作茫茫的雾气,纷纷扬扬落在雪地上。

    苏唐的身形飘起在空中,缓缓向前飞去。

    这冰底世界,别有一番趣味,前面的通道变得非常宽广,两侧的冰壁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显得极为光滑、平整,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在海底游动的鱼儿,还有摇晃着的海草。

    向前飞行了十几分钟,苏唐感觉自己越来越深入海底了,前方突然出现一片晶莹剔透的世界。

    一根根笋状的巨大冰柱,直刺上高空,冰柱散发着七彩光芒,把周围的一切照耀得纤毫毕现,刚刚进来时,苏唐的眼睛有些无法适应,只得眯起眼,扫视着四周。

    一路跟踪的鹰群,分散开落在几个冰柱顶端,看到苏唐后,急忙震动双翅,发出嘹亮的鸣叫声,似乎在发出警示。

    没有人回应,那几只鹰叫得更加厉害了,突然,一道白光激射而至,正击中一只大鹰,那大鹰瞬间变成一具冰雕,和冰柱连为一体。

    大鹰的鸣叫声戛然而止,苏唐向着白光射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条人影,正在这片冰柱林中央的位置上摇晃着。

    苏唐慢慢飞了过去,等看清前面的场景后,他陡然感觉汗毛直竖,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里有几十个冰雕,都是女子,或立或卧,形态不一,但每一个都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

    有的女子翘首而立,遥望着远方;有的女子以一种异常慵懒的姿势歪倒在冰制的床榻上;有的女子在举杯畅饮,面前还有桌椅酒菜,当然,也是由冰制成的;有的女子在迈步奔跑着,脸上带着欢快之色;还有的女子在相对舞剑,神色凝重。

    几十个冰雕,几十个女子,神色姿势都不一样,各有神韵,相貌也很美,按理说,这些都是令人目眩神迷的艺术品,但苏唐却从心底里感到发冷。

    因为那些女子雕刻得太过真实了,尤其是那纷扬的长发,绝对不是用雕刻能雕出来的

    一条人影,正在一具雕像傍忙碌着,他显得极为专注,压根没理会接近的苏唐。

    那具雕像也是个女子,她一手拿着一本书,另一手放在背后,一边踱步一边看着手中的书,口儿微张,似乎在吟诵着什么。

    严格的说,那女子的相貌并不算非常出众,脸颊有些丰腴,身材稍胖,而那条人影正用指尖弹着女子的脸颊,每一指弹出,女子鼻孔便喷出一股雾气,几十指下去,女子的脸瘦了不少,变成极为标准的瓜子脸。

    苏唐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

    “坐。”那人影淡淡说道。

    随着话音,一座冰堆慢慢升起,随后凝成一张方桌,还有两张靠椅。

    苏唐皱起眉头,在冰堆升起的同时,他感应到一种奇特的灵力波动,让他想起了在邪君台、在支天柱曾经感应过的上古神念,只不过,如果说上古神念沉重如山岳,那么对方的神念就像一株小草一般柔弱。

    苏唐飘到靠椅上,缓缓坐了下去,那人影的侧脸露出一抹笑意,他没再说话,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片刻,那人影长长吁了一口气,随后转过身,看向苏唐,女子的相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看起来极为俏美,满分是十分的话,之前她至多是六分,现在绝对在八分以上,腰肢也变细了,显得亭亭玉立。

    “某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里雕出一座百美大阵,只可惜,冰海地广人稀,上佳的材质太难找了,某忙忙碌碌了十几年,尚没有完成一半。”那人影笑道,随后坐在苏唐对面。

    苏唐的视线从女子身上转回来,看向那人,他的目光很宁静:“她们都是人?”

    “曾经是。”那人点头道:“有没有觉得我很坏、很邪恶?”

    “只是感觉你有些无聊。”苏唐道。

    “无聊?”那人的脸色蓦然转冷:“此话从何说起?”

    “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苏唐道:“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与世隔绝,一定很寂寞吧?把活人做成冰雕,应该是你唯一的乐趣了。”

    “你不懂。”那人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岁月无情催人老,芳华刹那褪春晖,我把时光留住,让她们最美的刹那变成永恒,这是一种真正的升华,如果她们还有意识的话,应该感激我、甚至是膜拜我才对。”

    “如果她们还有意识,一定会诅咒你的。”苏唐淡淡说道:“感激?你太一厢情愿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人摇了摇头,随后道:“你不是圣门的修行者?

    “不是。”苏唐道:“你怎么知道?”

    “如果是圣门的修行者,看到我的百美大阵,一定会发狂的。”那人显得颇有自得:“你身上有伤,正午前,我感应到支天柱方向传来非常强横的灵力波动,莫非……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苏唐道。

    “我离不开这里的。”那人笑了笑:“我也有伤,不过你的伤在外,而我的伤在内。”

    “她们都是蓬山的弟子?”苏唐问道。

    “差不多。”那人道。

    “你就不怕蓬山的几位圣座来找你的麻烦?”苏唐又问道。

    “别说她们找不到这里,就算能找到……”那人的话音突然顿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容很恬淡。

    “这样说……我也是没办法离开了?”苏唐也跟着笑了。

    “何必急着走呢。”那人道:“你很怪,他们看到我,不是发疯一般要和我拼出个生死,就是向我苦苦哀求,我很少见过象你这样有趣的人,多陪我聊一会吧。”

    “你看,我没说错。”苏唐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呆得太久,所以脑筋已经有些问题了,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陪你闲聊呢?我听说……蓬山圣门有七位圣座,分别是天眼圣座、金刚圣座、一空圣座、冰封圣座、无光圣座、天剑圣座和风影圣座,但风影圣座被贺兰空相击杀,门下弟子也死伤殆尽,千年传承至此断绝,之后贺兰空相成为山海圣座。”

    “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人淡淡说道。

    “你能在这里缔造出冰海……莫非是冰封圣座门下的弟子?”苏唐道。

    “呵呵呵……贵客真能开玩笑,就算有莫大神通,也未必能缔造出这样鸿广的冰海。”那人摇头道:“是先有了冰海,后有了我。”

    “那我就放心了。”苏唐道。

    苏唐的话可不是什么好话,里面充满了一种挑衅的味道,意思就是,既然这样,那么你的修为很有限,我不怕你。

    那人象没有听懂一样,回身招了招手,一片白色的冰浪慢慢升起,托出了几柄刀剑,向冰柱林中的一座雪屋行去,那几件灵器应该就是场中女子们遗留下的。

    冰浪行到雪屋前,雪屋的大门自动沉入冰底,露出了一个洞口,就在这刹那,苏唐的脸色陡然大变,他脑域中魔剑和魔之面具的元魄,还有魔之心和魔之扳指的灵魄,都在疯狂震荡着,苏唐感应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那种气息就是从雪屋中传出来的。

    那人察觉到了苏唐的变化,皱起眉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呵呵……”苏唐露出微笑,本以为顾随风告诉他的,是一个错误的情报,支天柱附近并没有魔装构件,让他很失望,结果突然之间感应到魔装构件的波动,让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情,但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那人转过身,视线落到那处雪屋上,片刻,又看向苏唐:“贵客想不想过去看看?”

    苏唐一直表现得不卑不亢,突然之间失态,肯定有原因,所以他发出了邀请。

    “好啊。”苏唐道。

    那人一笑,面前的冰桌和靠椅开始移动起来,缓缓向雪屋靠近,随后飘了进去。

    屋子不大,堆满了杂物,各种各样的灵器,差不多有数百件,也就是说,在那人逗留在冰海中的十几年里,有数百个修行者遭遇到了他的毒手,只是那人极其善于隐藏自己的踪迹,始终没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从另一方面,也昭显出了蓬山圣门的实力,还有庞大无比的人脉储备,遇害的应该都是蓬山圣门的修行者,换成别的宗门,失踪这么多人,上上下下早就要发毛了,而蓬山圣门却一无所觉,因为他们的修行者太多了,这些只是九牛一毛。

    还有,修行是一条异常残酷的路,死亡和失踪,对修行者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譬如说铁幕苏家的五郎,譬如说袁家的袁媛,还有袁海龙的弟弟袁海风,前一刻,他们还在相互谈笑,下一刻便天人永隔,至于袁海风,已经死去了那么久,一直到长生宗那位大祖修成了袁海风的灵诀,才被人发觉。

    苏唐长长吸了一口气,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在让他往左边看,但他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强行把自己的视线转到右边,搜寻片刻,他的视线落在一柄长柄战刀上。

    那人伸手一招,长柄战刀慢悠悠飘到空中,向他们飞来,接着那人伸手接过长柄战刀,低头看了半晌,随后递给苏唐:“这是狂沙祖吕不赢的斩天刀。

    苏唐接过斩天刀,用手仔细抚摸着,斩天刀受到灵力激荡,所散发出的波动非常充沛,它失去主人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

    良久,苏唐慢慢把斩天刀放在一边,又看向一柄细剑。

    “贵客真是好眼力。”那人叹道,随后伸手把细剑抓了过来:“这是红镜祖薛公慧的灵剑。”

    “红镜祖薛公慧?”苏唐顿了顿:“上京薛家的人?”

    “不错。”那人点头应道:“你见过她的。”

    “我见过她?”苏唐一愣。

    “是啊。”那人笑了起来:“红镜祖虽然是女子,但性情暴躁,又酗酒如命,所以呢,我让她永远喝个痛快。”

    苏唐猛然想起了那个举杯畅饮的雕像,良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贵客的祖号是什么?能否见告?”那人缓缓说道。

    “朋友们叫我魔祖。”苏唐道,他只是随口说了一个祖号,但有一种效应,叫做一语成箴,话音未落,四周的空气突然开始发生了震荡,这种震荡影响到了雪屋,一片片雪花被震落,扑簌簌掉下来,脑域中一直在涌动的魔装元魄和灵魄,蓦然变得安静了。

    那人露出错愕之色,双手随后握紧,这片海底冰世界是他的领地,所有的一切都被淬炼过无数次,他是无可置疑的主宰,但苏唐刚才散发出的波动,却险些动摇了这个世界的基础。

    “魔祖……这个祖号,贵客真是疯了啊……”那人叹道:“当年魔装武士任御寇步入大祖之境后,被人称为魔祖,自任御寇之后,再无人敢用,就算是当年的花西爵和司空错,也不敢触犯避讳啊。”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苏唐淡淡回道。

    “是没想那么多,还是想得太多?”那人双眼闪烁着锐芒:“我猜……贵客肯定是魔神坛的弟子,因为某些事情,受了委屈,最后叛出魔神坛,现在专志与魔神坛为敌,是也不是?”

    苏唐笑了笑,其实对方并没有说错,这个祖号太过疯狂了,几乎等于公开宣布自己拥有魔装武士任御寇的传承。

    当然,那人并不知道,苏唐只是在与世隔绝的冰海中,才敢这样说,而且还是第一次这样说。

    “不知道阁下是什么祖号?”苏唐问道。

    “我的天赋很一般,哪里有资格得获祖号。”那人道:“某叫白泽,贵客叫我一声白兄就好。”

    “白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有些冒昧……”苏唐道。

    “贵客尽管说。”那人道。

    “此处对修行极有好处,我想在这里修行几天,还望白兄能答应。”苏唐道。

    事实上,此刻的苏唐忍得极为艰苦,如果换成大宗师的他,恐怕早就无法控制自己了,这里不但有他一直不敢看的魔装构件,还有大祖级的灵器,几乎能一下子填满所有的灵窍了,所以提出了听起来极为荒诞的请求。

    唯一有利的是,眼前的白泽对周围的世界拥有绝对的控制力,几乎就是身体的延伸,那么也应该拥有绝对的自信,加上自己刚才的失态,让白泽产生了好奇心,也许,为了找出让他苏唐失态的缘由,或者找出雪屋中被忽略的秘密,白泽有可能赌一次,任由他苏唐在雪屋中修行,然后在暗地里观察。

    何况,从始至终,苏唐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没有表露出敌意,而白泽又是寂寞难耐,如果想让这段接触更有趣一些,他会答应的。

第一卷 第五二九章 成全

    那叫白泽的人神色略微有些复杂,他深深的看了苏唐良久,又把视线转到屋中,在一件件灵器上扫动着,可惜,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种感觉是很纠结的,苏唐的修为很强横,至少也是巅峰期的大祖,否则不可能在感应到冰封世界的规则后,依然保持着平静,那么能让苏唐失态的,一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可以拒绝,但是,如果他想知道这个秘密,那就只能应允苏唐。

    白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求真、探索本就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动力

    何况,修行者也是人,人属于社会形态的群居生命,一个再邪恶、再偏执的人,一样需要得到他人的理解,直白的说,几乎每一个人都需要朋友、需要倾诉。

    除非能修行到魔装武士任御寇、贺兰空相那种高度,他们的意志如铁铸,再找不到软弱的地方,毫无破绽可寻。

    其实,双方都没有明白说出一个事实,苏唐进入了这片冰封世界,便再不能出去了。白泽不可能让苏唐离开,冰封世界的消息一旦被泄露出去,圣门的修行者必将大举出动,他的世界会毁于一旦。

    虽然早晚必有一战,但白泽希望能延后一些,他有很多想法要述说,因为他太过寂寞了。进入冰封世界的人,不是疯狂向他发起攻击,就是哀叫哭泣着求饶,前者触犯了他,他自然不会宽恕,后者太过软弱,以他的自尊,不屑于向一个软弱的人倾吐什么,苏唐的不卑不亢,苏唐的从容宁静,正和他的心意,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而且,他是冰封世界的主宰,苏唐最多能给他构成一些威胁罢了。

    在短短的时间里,白泽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他终于露出一抹笑意,点头道:“那你随意吧,我尽量不打扰你,不过……在你离开这间屋子时,我希望我们能多聊上几天。”

    “多谢。”苏唐很诚恳的说道。

    白泽的视线再一次落在屋中随意摆放着的灵器上,灵器的品质有高有低,还有一些大祖级的灵器,但这些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和废物没什么区别,就算被苏唐全部毁掉,也没有什么好心疼的。

    “那边有一些丹药。”白泽向墙角指了指:“还有我收集的灵诀,嗯……那我先出去了。”说完,白泽背转双手,身形慢悠悠向屋外飘去。

    白泽离开后,苏唐的视线在屋中扫动着,这一次,他总算去观察那件感应到的魔装构件了,那构件大半个部分埋在雪地下,没办法辨别是什么,感觉好像是由一根根翎毛状的东西组成的,通体黝黑,毫无光泽,很不起眼。

    苏唐不敢细看,视线只是一扫而过,随后又落在别的地方。

    外面的白泽已经回到他的百美阵当中,他面带微笑,一边随意走动,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

    苏唐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在那白泽感应当中,就像他站在森林中一样,虽然白泽已经应允了自己近乎荒诞的要求,但依然不能大意。

    默然良久,苏唐探手捡起那柄狂沙祖吕不赢的斩天刀,接着慢慢把斩天刀插入到雪地中,接着又捡起红镜祖薛公慧的灵剑,插在另一边。

    片刻间,苏唐把品质差不多的灵器都插在雪地中,灵器组成了一个圆形,他借鉴了八卦阴阳鱼的图案,那白泽能用神念凝炼这片冰封世界,修为极为精深,如果自己胡乱摆放,让对方察觉到自己故弄玄虚,恐怕要生出不妙。

    魔装构件就在眼前,还有不少大祖级的灵器,他一定要尽最大可能,完成自己的灵炼。

    而八卦体系是非常玄奥的,还能延展成六十四卦,拥有很强的欺骗性,那白泽看到之后,应该会更加好奇。

    狂沙祖吕不赢的斩天刀和红镜祖薛公慧的灵剑,就是八卦的阴阳鱼,苏唐还像模像样的画上了各种卦爻。

    苏唐估计得没错,那白泽把苏唐的所有动作都一一看到眼里,他的神色有些迷茫,所有的卦爻都由阴爻和阳爻组成,看起来极有规律,他推测苏唐似乎在布置某种灵阵,但又不得其详,只能默默的看下去。

    苏唐拿起一柄品质很一般的灵剑,端详片刻,放在最中央的位置上,接着又找到一个短柄战斧,随后向魔装构件走去。

    苏唐一直在刻意保持着自己的呼吸,还有心跳,他不想在任何细节上露出马脚。

    抓住了那魔装构件的金属制翎毛,苏唐缓缓用力,把魔装构件从雪地中拽了出来,那是一对破烂不堪的翅膀,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灵力波动,和废铁一样

    苏唐看了看,露出惋惜之色,随后把那对翅膀扔到地上,转身寻找了片刻,找到了一面品质极差的盾牌,随后把盾牌也放在中间的位置上。

    这有些象小孩子的游戏,不过,未必没有效,外面的白泽并没有怀疑什么,还在观察着。

    苏唐先后找到了几件品质很差的灵器,都放在一起,好似还缺一件,他又找了片刻,不得不回到那翅膀状的魔装构件旁边,有些不太情愿把魔装构件拿起来。

    回到八卦中央,左右侧是阴阳鱼,苏唐很吃力的搬动自己的伤腿,盘坐在那里,随后开始闭目调息。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苏唐拿起那魔装构件,在白泽的视野中,古怪到极点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东西竟然在一点点消失。

    在苏唐的脑域里,魔之翼已经变成了一颗灵魄,魔之翼,灵魄,一级。

    因为没有修行者灵力的滋养,这魔之翼所拥有的力量在沉睡,和以前的面具一样,苏唐已经有了相关的经验,他没有着急,随后又抓住了狂沙祖吕不赢的斩天刀。

    苏唐体内蕴藏着的灵力,与灵炼的速度成正比,而被灵炼的灵器所拥有的力量,也会产生一定影响,灵器的品质越好,炼化的时间就越长。

    炼化狂沙祖的斩天刀,用去了近二十分钟,接着又是红镜祖薛公慧的灵剑

    雪屋外,白泽的神色变幻莫测,良久,他喃喃的说道:“这是……能汲取灵器中的灵能……世上居然有这种修行法门?妙极……哈哈哈……真是妙极

    白泽并没有意识到危机,因为苏唐已经毁掉了三件灵器,但所散发出的气息,只是略微强了一些,加上苏唐腿上有伤,对战力肯定有极大的影响,他很放心。

    苏唐已经进入了一种癫狂状态,炼化一定要拼命的炼化这是百年难遇的好机会

    苏唐脑域中的灵窍一颗接一颗散发出耀光,炼化的过程要比平常艰难得多,必须一心三用,一边时刻预防那白泽突然下手,一边尽快炼化灵器,一边还要极力控制自己的气息,以免那白泽产生警觉。

    那颗内甲灵魄,不要了,几乎没有价值,领域无法承受的攻击,释放内甲也是无济于事的。

    在白龙渡抢到的那柄大刀,不要了,有大祖级的灵器在等着他炼化,消融掉,为更好的灵器让出位置。

    老货郎的那柄战枪,也不要了,不能释放魔装,他可以用土灵珠去迎接常规性的战斗。

    苏唐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随着灵窍的接连亮起,那种满足感,已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祖级别的灵器已经被他炼化得于于净净,晋升为大祖之后,他的灵窍一共开启了三十五颗,现在只差一颗灵窍还空着,其他灵窍已全部添满。

    人心不足蛇吞象,苏唐产生了一种小小的遗憾,如果再有几件大祖级的灵器,该有多好……他甚至可以把夜哭弓消融掉,虽然夜哭弓有无法取代的纪念意义,但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是永恒的主题。

    苏唐微闭双眼,那么……是不是该凝炼元魄呢?

    用八颗大祖级的灵魄,绝对可以⊥魔之翼的灵魄晋升为元魄,但是,如果他进入第三转,就没办法分出心神了,如果白泽趁着机会偷袭,他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赌,还是不赌?

    苏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就此罢手,他未必能敌得过那白泽,也许会被永远困在这冰封世界里,或者于脆被白泽击杀。

    既然已没有退路,那就拼了吧

    把一切暂时交托给命运,成败尤天。

    苏唐又一次把心念投入到脑域,进入三转

    第一颗大祖级的灵魄融入魔之翼的灵魄中,竟然瞬间让魔之翼晋升为完美的灵魄,虽然只是一级,但苏唐对效果已经很满足了,而第二颗大祖级灵魄的融入,又让魔之翼晋升为三级,大祖级的灵魄所蕴含的灵力,远远超过以前的那些灵器。

    在冰封世界里,没有日月轮转,没有四季交替,没办法估算时间,那白泽倒是很有耐心,嘴角挂着饶有趣味的微笑,他在等着苏唐给他展现出足够的惊

    苏唐虽然在全力以赴,不过,他始终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等到九数归一,魔之翼终于晋升为元魄,脑域中爆发剧烈的震荡和光华时,压抑了许久的波动,再不受控制了,以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轰然绽放。

    雪屋的四壁和屋顶,几乎在同一时间粉碎,他没有用到的那些灵器,被裹挟在乱流中,向四下迸飞,可惜的是,墙角堆放的那些灵药,还有灵诀,也遭受到池鱼之殃,特制的匣子和瓷瓶,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力的碾压,成片的碎裂,里面的丹药也化作粉末,苏唐没有闲暇顾及的那些灵诀,也彻底湮灭了。

    冲击波还在向外蔓延着,冰柱在一根根的断裂、倒塌,不过,白泽雕刻出的百美阵,却能在冲击波中保持完好。

    冲击波撞在上空的冰穹上,把冰穹硬生生撞出了几十米方圆的大坑,无数冰块纷纷扬扬坠落。

    在撞击的地方,竟然能看到上方的海水,而且冰穹生出了无数细小的裂痕,裂痕在慢慢扩大着,似乎已承受不住海水的重压。

    白泽伸出手,一道接一道冰墙极其突兀的从冰层中生长出来,硬生生挡住了冲击波,他的脸上还挂着那种饶有趣味的微笑,但笑容显得有些僵硬了。

    苏唐在激荡的雪雾中长身而起,他发现,这里的光亮变得黯淡了许多,那些散发华光的冰柱几乎被他摧毁了一半,幸好白泽及时出手,否则现在已是一片黑暗了。

    “多谢白兄。”苏唐的声音很诚恳,是真的诚恳,如果那白泽能表现出足够的善意,他甚至不介意与对方保持和平,只是,看那白泽已经有些发青的脸,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第三转的完成,不止让他的灵力达到了一种新的高度,也让他的伤势复原了,体内冲荡着的力量感,让他有一种放声长啸的冲动。

    差了一点点,只是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突破瓶颈,成为真正的准圣级的修行者了,这种恐怖的修行速度,足以笑傲天下了,小贺啊,哥哥终于超过你了

    大尊……如果他以大尊的身份,去了蓬山,看到了她,总该能得到重视了吧?

    “你太客气了……”白泽笑道,他笑得很假,笑得很愤怒,他知道苏唐掌握着一种非常古怪的修行法门,但万万没想到,这种修行法门会如此神奇,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让苏唐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现在苏唐所散发出的波动,足以成为他的劲敌了。

    他想对苏唐倾诉,是因为苏唐并没有威胁到他,现在,苏唐散发出的气息差点摧毁了他的冰封世界,那么他就会成了领地受到侵犯的怒狮,必须一战,也只能一战。

    “多谢白兄成全。”苏唐再次用诚恳的语气说道。

    “成全?哈哈哈哈…”白泽的笑得有些疯狂:“我成全过很多人的,第一个就是我那比我早生了几分钟的兄长,我把我的冰封之力传给他,让他变得更强大,等他遇到难处时,我又挺身而出,替他迎敌,哈哈哈……我成全他、成全了他们,现在又成全了你,可他吗的谁来成全我?”

    “白兄的兄长是……”苏唐轻叹了一声,他知道这一战已不可避免了。

    “他叫肖蒙,我随母姓,他随父姓。”白泽用讥讽的口吻说道:“他的名字,你或许没听说过,可提到冰封圣座,你总该知道的,呵呵呵呵……”

    “冰封圣座?”苏唐动容,体内洋溢着的充实感,让他不惧于和一位大尊级的修行者决死一战,但白泽的哥哥居然是冰封圣座,又口口声声说曾经把自己的冰封之力传给他的哥哥,这意味着白泽在某个阶段,与冰封圣座的实力是相当的,否则这种牺牲没多大意义。

    “本来还想和你多聊聊呢。”白泽向后退了两步:“可现在……我有些等不及了……”

    “何必呢?”苏唐道:“我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的,你没有必要把我当成敌人。”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啊……”白泽漫声道,随后指尖一甩,一道人影突然窜向苏唐。

    苏唐抬手释放出魔剑,一剑正击在来者的胸腹间,轰……一片冰屑四下乱飞,那条人影被击退,身形闪了闪,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居然是那个背着手在看书的女子雕像,她的胸腹间留下了一个坑洞,不过,那个坑洞在慢慢恢复,只是几息的时间,便恢复了原状。

    “这是……”苏唐露出讶然之色,他一直以为那些都是普通的雕像,被那白泽用来满足自己的变态趣味,可没想到,雕像居然能进行战斗,而且材质极为坚韧,居然挡住了魔剑的攻击,还拥有很强的恢复能力。

    “你以为我的美人儿只是用来看的?哈哈哈”白泽露出狞笑:“那你就错了我所设下的阵图,连我那目空一切的哥哥也会感到忌惮呢……”

    “白兄,还是算了。”苏唐轻声道:“如果没有白兄的许可,我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说实话,对白兄……我还是很感激的。”

    “算还是不算,应该由我来说。”白泽冷冷的说道。

    话音刚落,场中那些女子的雕像,一个接一个的活转过来,喝酒的,放下了酒杯,酣睡的,离开了床榻,远望的,慢慢转过头,舞剑的,也在慢慢向苏唐逼近。

    “你会后悔的。”苏唐摇了摇头。

    “我也说句实话吧,你的进境,让我感到害怕,继续留着你,我才会后悔”白泽的双瞳变成了水蓝色:“我已经错了一次,再不会错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苏唐慢慢举起了手中的魔剑。

    “在我的百美阵中,你又能有什么办法?”白泽冷笑道。

    苏唐低下头,长吸一口气,剑光突然振起,无数烟气如暴风一般向四周卷去,魔装全部开启,所裹挟的那种来自远古的无上威压,就像洒落的阳光一般,覆盖住了冰封世界中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卷 第五三零章 真正的大诀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能成为真正的大修行者,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考验,那些怯懦的、软弱的、愚笨的、缺乏运道的、犹豫不决进退失据的,早就被一轮轮淘汰掉了,没有谁可以莫名其妙的成为大修行者,能站在这个位置,肯定有自己的本事和依仗。

    感受到自己的世界受到沉重的压力,白泽不但没有胆怯,反而发出怒吼声,抢先发起了攻击,他依然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可惜,他遇到的是苏唐,拥有了魔装的苏唐。

    苏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自从他晋升为大祖后,再没有品尝过那种碾压性的痛快淋漓的感觉,不是他退步了,而是大祖级的修行者很难对付,几乎个个是人精,他们或者有极高的悟性,或者有奇佳的资质,或者拥有海量的资源,或者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有的甚至几者兼备,他们战斗的技巧、经验、灵诀的运用等等方面,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想碾压性的杀戮他们,难度太大了,换句话说,如果他们能被苏唐轻而易举的杀掉,在宗师和大宗师阶段,他们早就死了。

    苏唐的魔装拥有优势,但优势还不够,直到,他拥有了魔之翼,三颗魔装元魄、两颗魔装灵魄的灵力叠加,终于让他接近了突破的临界点。

    苏唐的身形突然变得静止了,是一种绝对的静止,似乎时空在此刻也被冻结,下一刻,一双巨大的黑翼在苏唐身后展开,接着扇动了一下,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向前方射出,避开白泽释放出的十几颗急速旋转的冰球,魔剑绽放出千万道光影,身形所过之处,逼近他的十几个冰女雕像全部被轰飞出去,接着,他的剑光接近了白泽。

    苏唐的速度太快了,比眨眼还要快,给人一种错觉,那些冰女雕像几乎是同一时间飞出去的,白泽还保持着释放冰球的姿势,苏唐却已经逼近他的侧翼,魔剑闪电般落向他的脖颈。

    苏唐所表现出的所向披靡的战力,让白泽有些错愕,几十个冰女雕像同时扑击,竟然无法让苏唐出现丝毫迟滞。

    眼见剑光逼近,白泽立即释放出自己的领域,一团急速旋转的冰屑急速张开,苏唐势在必得的一剑,竟然被那团冰屑崩开。

    苏唐也有些吃惊,白泽所释放出的领域,和他以前所见过的任何领域都不一样,似乎拥有自己的活力与生命。

    白泽的身形窜往高空,同时双手连挥,一颗颗冰球激射而出,如炸开的炮弹般轰向苏唐。

    苏唐身后,再次出现那对巨大的黑翼,黑翼扇动了一下,旋即化作烟气。

    苏唐不需要任何借力,身形蓦然加速,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瞬间便追上了白泽。

    白泽在倒飞,这样他才能对苏唐释放出攻击,可没想到苏唐的速度快到如此程度,裹挟一片残影,已从他头顶掠过,身后留下一连串空气的炸响声,劲风卷来,吹散了他的头发、吹乱了他的衣襟。

    苏唐的身形,竟然接近引发音爆了,这是少数大尊级的修行者,才能拥有的能力。

    轰轰轰……在白泽反应过来之前,苏唐手中的魔剑,已经接连击中白泽的领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声。

    魔剑不知道多少次摧枯拉朽般破坏修行者的领域了,但白泽的领域极为特殊,其中充斥着无数冰屑,还在急速旋转,稍一接触,便能把魔剑崩开,化解了大部分力道,让苏唐有一种无处使力的感觉。

    白泽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领域只是让他免于被魔剑直接攻击,但产生的震荡,他要全部承受的。

    下一刻,白泽身形向前射出,来不及回身,反手甩出一颗冰球。

    苏唐身后又一次伸展出黑翼,急追而上,不管白泽是上飞还是下掠,是左闪还是右挪,苏唐始终牢牢钉在白泽身后,魔剑持续不断的轰击着白泽的领域

    轰轰轰轰……撞击声犹如闷雷,在冰封世界不停炸响,白泽脸色剧变,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自从战斗爆发后,他竟然一直看不到苏唐,按理说转身的动作应该远比苏唐快捷,但苏唐背后那对巨大的黑翼每一次出现,都能让苏唐的速度达到一种恐怖的程度,一直咬在他身后。

    这样下去,他的领域可能坚持不了多久,白泽长吸一口气,身形突然下沉,堕入冰层之中。

    白泽的身体似乎可以与冰层相融合,沉入冰层之后,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苏唐举起魔剑,毫不犹豫的轰向白泽消失的地方。

    轰…冰层被魔剑轰开了一个深达五、六米的冰洞,可惜,白泽已经不在那里了。

    苏唐有些愣怔,就在这时,所有的冰女雕像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向他射来,把他围在当中。

    和上一次的围攻不同,每一个冰女雕像都伸展出几十条冰冻锁链,和其他雕像连接在一起,而数千条锁链,形成了一面巨大的蜘蛛网。

    苏唐扬起魔剑,轰击在迎面射来的一个冰女雕像身上,那冰女雕像只是向后仰了一下,旋即咆哮着挥动双拳,砸向苏唐的领域。

    轰……苏唐的领域疯狂震荡起来,旋即溃灭,他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五、六步。

    无数条冰冻锁链,竟然让几十个冰女雕像凝成了一个共同体,分担所有的伤害,凝聚所有的力量。

    魔剑造成的伤害,被几十个冰女雕像分担了,承受苏唐攻击的那个冰女雕像,胸腹间只是多了一道浅浅的划痕,而她挥出的拳头,却凝聚着所有冰女雕像的力量。

    苏唐长吸一口气,幸好他的力量得到了大幅提升,如果换成刚刚进入冰封世界时的他,这一击便能让他受到重创。

    苏唐展动魔之翼,身形向前激射,魔剑再次斩落在那冰女雕像的颅顶,随后又接连挥出七、八剑。

    苏唐的攻击速度奇快无比,那冰女雕像受到攻击,身形会出现刹那的停顿,其他冰女雕像也一样,对苏唐来说,这就足够了。

    至少在几秒的时间里,整座百美大阵都僵直着,没办法进入运转,接着苏唐的身形闪电般射向高空,试图脱离那些冰女雕像的纠缠。

    轰……白泽的身影突然在上空的冰穹中落下,疯狂的向苏唐释放着冰球,围绕在他身边的领域,已经扩展到了几十米,冰屑旋转的速度更快了,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那是……苏唐陡然感觉到有一点灵机在脑海中闪过,他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苏唐手腕一振,魔剑化作一柄长达几十米的巨剑,用剑锋挡住了白泽所有的攻击。

    虽然化解了白泽的攻击,但苏唐的身形受到巨力反弹,而魔之翼的元魄又不能持续启动,身不由己向下沉去,再次落入百美大阵的包围。

    几十个冰女雕像咆哮着围向苏唐,苏唐的神色依然显得很宁静,魔剑重新化作三尺余长的青锋,与几十个冰女雕像缠斗在一处。

    换成任何一位大祖,都绝无可能撑住几十个冰女雕像的袭击,就算进入冰封世界之前的苏唐,也顶多坚持十几息的时间的而已。

    但现在,苏唐却是游刃有余,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在雕像丛中游动着,由数千条冰冻锁链组成的蛛网,根本困不住苏唐,那些冰女雕像只能被动接受苏唐的攻击,连苏唐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呵呵呵呵……”白泽发出狞笑声:“你的灵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苏唐不为所动,展动魔之翼,故技重施,用最快速度的攻击,让百美大阵暂时停止运转,接着身形从冰雕丛中射出来,直掠向白泽。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白泽,这片冰封世界自然就要瓦解。

    “萤火之辉,也敢与日月争光?”白泽冷冷的说道,随后他慢慢提起拳

    苏唐手中的魔剑陡然膨胀开,化作一柄长达近百米的巨剑,以一种开天辟地的气势,向白泽急斩而至,恍若要把整个冰封世界彻底劈开。

    这一剑,苏唐真正动用了全力,激荡的剑劲,竟然在高高的冰穹上留下了一条十余米深的鸿沟。

    “开”白泽发出怒吼声,他的领域再次扩张。

    如果说苏唐使用的是一柄开天的巨剑,那么白泽的领域就是如大地般深厚的巨盾,对他们两人来说,这是最强的、硬碰硬的对决。

    轰……苏唐陡然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股反弹的巨力,似乎他的腕骨都要被折断了,身形向一侧激射,直射出几十米开外,剧烈的震荡,让他无法呼吸,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接着又一声巨响,苏唐大半个身形都砸入冰壁中,动弹不得。

    白泽也不好受,极有规律的、急速旋转的领域,变得混乱不堪,甚至差一点崩塌,他的嘴角、鼻孔都渗出了鲜血,受创明显要比苏唐更严重。

    在碰撞中爆发的冲击波,撞击在冰穹上、撞击在四周的冰壁上,瓦解震荡的雪花,让这片冰封世界变得雾茫茫一片。

    “你很强……真的很强……可惜,这里是我的领域啊……”白泽的声音从另一端传了过来。

    镶入冰壁中的苏唐没有回答,他在笑,因为他终于想通了、领悟了。

    “认命吧我才是真正的主宰”白泽在怒吼着。

    吼吼吼……无数咆哮声从远方传来,似乎在响应着白泽的宣告,下一刻,一道铺天盖地的兽潮涌了进来,有小山一般庞大的巨熊,还有更雄壮的野象,有凶猛的狮虎,有灵动的狼豹,所有的野兽,双瞳都变得和白泽一样,呈水蓝色,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苏唐。

    这已经是灭顶之灾了,苏唐的战力再强大,也无法同时应战那么多的灵兽,它们足以把苏唐彻底淹没在其中,何况还有几十个冰女雕像和白泽在虎视眈眈。

    苏唐却还在笑,随后缓缓说道:“白兄,多谢了。”

    “谢我什么?”白泽一愣,他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上次苏唐说谢他,结果释放出了无比恐怖的气息,这一次,又要发生什么?

    苏唐挣脱了冰壁,随后慢慢吸了一口气,魔之翼一闪即逝。

    他明白了,为什么在宗师、大宗师阶段积攒下的经验和技巧,越来越无力,真正的大修行者之间的对决,已不再靠一拳一脚、一刀一剑来决定胜负了,进入脱胎换骨的大祖之境,将获得一个全新的开始,他醒悟得晚了一些。

    灵诀有大诀,那么战斗技巧也有大能,更重要的,是怎么样运用自己的灵力,靠一拳一脚、一刀一剑,技巧在精妙,和虎豹之搏也没什么区别。

    就说那白泽,他现在释放出的领域极为恐怖,就算他达到了大尊的巅峰状态,也无法持久,可白泽一直显得很轻松,为什么?

    因为白泽从一开始便在积攒灵能,他的领域从几米方圆,逐渐扩展到十几米方圆,现在达到了几十米,灵能在一点一滴的积累,最后变得如此恐怖,可白泽并没有损耗多少灵力,只需要不停催动领域运转就可以了。

    在这短短时间内,让苏唐领悟出属于自己的大诀,有些强人所难,但没有关系,他可以模仿。

    汹涌的兽潮继续向苏唐逼近,苏唐眼帘微垂,又慢慢吸了一口气,魔之翼也跟着扇动了一下,随后他再吸气。

    白泽双拳握紧,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此刻又无力阻止。

    苏唐的身形突然旋转着飘了出去。

    魔剑延伸出十余米长,并且还在缓缓伸长着,第一剑没有什么威力,只是在苏唐身边留下了一片弧光,但紧接着就是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刹那之间,苏唐已扫出了几十剑。

    灵力运转所释放出的灵能,变得极有规律的叠加着。

    轰轰轰最先扑近的几头巨熊,被魔剑扫中,象小石子般飞了出去,身体也被劈开,血花绽放。

    苏唐发出怒吼声,魔剑已延伸至几十米长,虽然每一剑都没有释放全力,但积累下的灵能,已经拥有了无坚不摧的杀伤力。

    兽潮在不停的涌向苏唐,但只要接近剑能的笼罩范围,就会象纸糊的一般,被绞成无数血肉,向四下飞溅。

    苏唐的怒吼声持续不断,魔剑已经接近百米,一股巨型风暴正在成形。

    恐惧吧……剑能接近了那些散发着光华的冰柱,苏唐的剑势太快了、太凌厉了,以至于冰柱被击中的位置,立即融解,但冰柱上端却没有受到影响,向下落去,落在残留的柱底上,又形成新的冰柱,但要比原来的矮了一些,接着,第二剑再一次扫过。

    冰柱在一次次向下落去,又一次次化作无数冰屑,眨眼间,几十米高的冰柱已彻底化作虚无,这个冰封世界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变得黯淡。

    每一剑,都能带起一片片的血光,每一剑,都能结束十几只或者几十只灵兽的生命,目瞪口呆的白泽一时忘了控制那些冰女雕像,有一个冰女雕像竟然被一剑斩成两段,而其他冰女雕像身上也同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痕。

    共同承担伤害,这种大阵固然很强横,但也有致命的地方,只要杀伤力超过了极限,那么毁掉了一个冰女雕像,整座大阵也将面临瓦解。

    颤抖吧……苏唐的魔剑已延伸至百余米长,他的身形也变得模糊不清,冰封世界所有的冰柱全部被毁,汹涌的兽潮化作满地的残肢碎片,接着,苏唐的剑能逼近冰壁,巨大的冰壁在以极快的速度变薄,不到一息的时间,便轰然崩塌,无尽的海水倒灌而下。

    诡异的场景出现了,灌入的海水竟然没办法靠近苏唐,在剑能的尽头,形成一道越来越高的水墙,并且随着魔剑的延伸。不停被逼退。

    毁灭吧……魔剑已延展到近二百米了,苏唐从没有这般畅快淋漓的感觉,恍若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已变成了一只蛋,随手便可以捏碎的蛋,再没有谁能约束他的力量。

    环绕在冰封世界周围的冰壁全部被破坏了,整片重达数千万斤的冰穹轰然落下,撞中苏唐的剑能风暴,化作无数碎片,接着又被崩飞。

    苏唐吐出一口鲜血,冰穹的撞击太沉重了,这是冰封世界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他造成的有效伤害。

    剑势继续肆无忌惮的扫荡着一切,残余的兽群,已被海水吞没,几十个冰女雕像,在苏唐的剑能风暴中化作粉尘,冰封世界开始坍塌,唯一的敌人只剩白泽了,但白泽惧于苏唐释放出的灵能风暴,一直呆立在高空中,也可以说,苏唐已经没有对手了,不过,他依然全力运转着灵脉。

    最开始,苏唐的目标是击败白泽,而现在,那个目标已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要面对这个世界,展现出自己最强的力量。

    都说人力不可胜天,都说天命不可违,但,不疯狂、不嚣张、不奔放,又何以成魔?

第一卷 第五三一章 祭

    天幕下,已近黄昏,一望无际的冰原被染成了淡淡的金黄色,突然,冰原上出现了无数裂痕,接着毫无征兆的向上隆起,形成了一座圆形的冰雪之丘,冰雪之丘在快速膨胀着,最后膨胀的速度突然减缓,略顿了顿,旋即轰地一声炸开。

    凶猛的风暴旋即从大海深处冲射出来,溅起的浪花甚至飞上百米的高空,海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型的大坑,接着,海水从四面八方向中心涌去,发出沉闷的咆哮声。

    一条人影飞向高空,正是苏唐,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嘴角犹挂着血丝,他释放出的剑能大诀,几乎让他的灵力消耗殆尽,尤其是最后一击,更是让他动用了全力,不过,苏唐的神色很愉悦,因为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拥有和天地相抗衡的力量。

    轰轰……海水在下方激荡着、咆哮着,突然,一朵白色的浪花飘上来,接着化作一块浮冰,随后白泽的身影从浮冰中慢慢升起。

    苏唐的样子有些狼狈,而白泽要比苏唐狼狈得多,披头散发,水蓝色的双瞳已恢复了原状,身形也是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仆倒。

    在最后一刻,苏唐裹挟着毁天灭地的风暴卷向他,他避无可避,只能全力一搏,但是,尽管他拥有整片冰海的加持,依然惨败于苏唐之手。

    下一刻,两个人的视线撞击在一起,白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苏唐则笑了笑,魔之翼出现在他后方,缓缓的扇动了一下。

    “你是……”白泽的声音显得又于又涩:“魔装武士……”

    苏唐散发出恐怖之极的魔息,之前白泽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太多,此刻胜负已分,尽管心中充满了不甘,但多少冷静一些了,尤其是那对巨大的黑翼,让他突然想起古老的传说。

    苏唐没有回答,举起了魔剑,白泽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身形开始下沉,很快消失在海水之中。

    其实白泽并不需要回答,苏唐所展现出的力量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虽然他的冰封世界被苏唐粉碎,不过,十几年来不停淬炼的神念并没有消失,随着冰雪消融,凝入每一滴海水之中,苏唐可以击败他,但没办法彻底消灭他,除非,苏唐的意志已经凌驾在天地之上,才有可能荡开冰海的守护,找出他的藏身之地。

    苏唐一剑轰出,魔剑轰击在白泽消失的地方,荡起一片水雾,不过,这一剑并没能伤到白泽,白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再次露出笑意,他并不担心白泽作祟,从某种角度说,他们两个是同病相怜的,身份都见不得光。以现在的力量,苏唐可以用魔装武士的身份行走天下,但绝不能让人知道魔装武士的栖息之地,也就是说,不能让人把苏唐和魔装武士联想到一起。而那白泽连离开冰海都不行,远不如他自在。

    苏唐把视线投向远方,良久良久,他发现脚下的海水又重新开始冻结了,看来白泽说得是真话,冰海的出现,另有原因,以白泽现在的状态,肯定躲在某个地方养伤去了,绝无可能影响到冰海。

    冰海中到底隐藏着什么?如果把宝蓝带到这里来,应该会让她的力量得到大幅提升吧……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苏唐慢慢落在冰原上,脚下的冰层似乎受到了某种东西的污染,苏唐走到哪里,哪里的洁白就会象潮水一般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暗。

    苏唐盘坐在冰原中,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他的灵力损耗太大,需要恢复

    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黄昏,苏唐睁开眼,随后释放出魔之翼,身形陡然激射向高空。

    苏唐离开半个多小时后,白泽在苏唐盘坐静修的地方出现,看着苏唐离开的方向,片刻,他突然发出怒吼声,吼声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掠过,溅起了一片片雪雾。

    苏唐的力量,在白泽心中留下了无法驱散的阴影,虽然在一天一夜中,苏唐始终在静修,有无数机会可以偷袭,但白泽始终不敢有所动作,等到确认苏唐真的离开了,他才敢出来发泄一下。

    吼声停息了,白泽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庆幸感,幸亏这里是冰海啊,如果换成其他地方,就算他有九条命,现在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魔装武士再一次出现,而且真正拥有了任御寇的传承……哈哈哈,妙极妙极

    不管怎么说,他与魔装武士对决,最后打了个平分秋色,也算是很不容易了,更昭显出了他白泽的实力,除了有数的那些圣级修行者之外,天下没有谁能是魔装武士的对手。

    这样想,白泽的心情舒服了许多,我亲爱的哥哥啊……魔装武士再现,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趁着魔装武士的力量尚没有攀上顶峰之前,想方设法除掉他呢,还是怎么?不过……这些都不需要他去头疼了……白泽露出微笑,我只管自己的修行就好。

    还有,以后得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了,白泽心中隐隐生出一缕悔意,那魔装武士对自己很客气的,还不停的道谢,何必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呢?交个朋友岂不是更好?

    错了错了,真的错了……白泽发出无奈的叹息声……

    在海面上飞行的苏唐并不清楚,性情古怪、反复无常的白泽,想法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否则他有可能飞回去,争取与白泽达成协议,共同‘开发,那片冰海。

    苏唐的身法很奇怪,魔之翼的每一次出现,都能让他的速度变得异常恐怖,甚至能让空气发出连串的炸响声,不过,他的速度在持续减慢,直到再一次启动魔之翼。

    这种身法,与司空家的叠击诀还有习小茹的星陨诀正好成反比,叠击诀和星陨诀能让速度越来越快,而魔之翼的起始速度却是最快的,之后逐渐减慢。

    在飞行中,苏唐突然想起了九月九,如果,他能掌握司空家的叠击诀,应该能起到辅相成的效果,即解决了叠击诀的弱点,也弥补了魔之翼的不足。

    如果是单纯的御空而行,会消耗很多灵力,就算是大祖级的修行者,也顶多能一口气飞上二、三百里,然后必须坐下来调息恢复,所以说暗月城与惊涛城之间的海域,是一道天然屏障。

    但不是绝对的,譬如,袁家的云车便能轻松飞跃海峡,现在苏唐拥有了魔之翼,对他来说也不是问题了。

    做一个精准的描述,其实苏唐是在借用魔之翼的力量,在空中滑行,消耗的灵力并不多,估计飞上个几天都可以。

    苏唐避开蓬山的方向,他有些做贼心虚,在蓬山圣门的眼皮底下找到了魔之翼,当然要走远一些,万一被蓬山的修行者看出了他释放出的魔息,后果会很麻烦。

    在碧海青天中飞行,风景始终不变,有些枯燥,但也是难得的演习机会,苏唐不停变着花样,一会儿倒着飞,一会儿旋转着飞,一会儿向海面俯冲,空气中爆开的劲流,在海面上留下了一条极长的水线,一会儿又冲上云端,在云层中穿插、跳跃。

    等到这一天,苏唐终于看到陆地的时候,魔之翼已经彻底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像用手抓取东西,用脚走路一样,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控制什么。

    下方,正巧有一支大型的商队在大路上行进,苏唐身形一转,向那支商队掠去。

    此刻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足以用浩瀚磅礴来形容,商队的护卫们看到苏唐的身影,都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一个大修行者来找他们的麻烦,足以象碾压蝼蚁一样,把他们轻松捏死。

    轰…苏唐落在地面上,荡起了一片沙尘,护卫商队的武士们还在呆呆的看着苏唐,他们根本没有心情做出警戒的姿态,那毫无意义。

    “谁是管事的?”苏唐扬声问道。

    “是我、是我……”一个老者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马车中蹦出来,一边向前迎来一边不停的施礼,虽然苏唐并没有显露出敌意,但魔息天然便拥有让人恐惧的效果。

    “你们要去哪里?”苏唐又问道。

    “我们去圣图城。”那老者急忙回道。

    “给我找一辆马车。”苏唐道:“我去红叶城。”

    那老者愣了愣,随后大喜,有这样一位大修行者随行,车队的安危自然得到了保证,接着他又怯怯的说道:“大人,红叶城……好像远在万里之外,我们去不了那么远的。”

    “随便,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只要往南走就好。”苏唐道。

    片刻,那老者给苏唐腾出了一辆马车,坐在马车里,苏唐想起了袁海龙,在那种情况下,他实在帮不了袁海龙什么,只能看个人的运道,如果回去寻找,不可避免的要和圣门的弟子打交道,他有些厌烦。

    “王老,你能不能找到袁家的商队?”苏唐敲了敲车窗。

    “大人,您说的是不是大耳袁家?”那老者似乎已等待多时了,立即出现在窗外。

    “对,就是大耳袁家。”苏唐道。

    “您莫非……和袁家有些过节?”那老者的神色有些迟疑。

    “我和袁家的袁海龙一同出海,遇到了一些麻烦。”苏唐道:“我只是想问一问,袁海龙有没有回来、有没有受伤。”

    “这样啊……”那老者长松了一口气,附近毕竟是蓬山的地域,如果苏唐和袁家有过节,势必要把他们牵连进去,如果不帮苏唐,担心苏唐迁怒于他们,帮苏唐,又怕将来来自圣门的惩罚,现在听苏唐说和袁家是朋友,他的心总算能放回到肚子里了。

    “大人,这里离袁家不远,要不然我们转道去袁家?”一个武士凑了过来,陪笑问道。

    “好几百里呢……“那老者不由嘀咕了一句。

    “不用了。”苏唐想了想:“你们派人到袁家走一趟,如果袁海龙在家,那就转告他,我已经回来了,没有事,只不过……有些事情要参悟,先不去找他了,记住了么?”

    “记住了记住了。”那武士连声道,神色显得很兴奋,以他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和袁家的人产生什么交集,借着这个机会到袁家跑一趟,或许能认识一些大人物,那武士顿了顿,又问道:“大人,有没有信物?”

    “不用信物,到袁家就说是苏唐让你去的。”苏唐道,袁海龙数次发出邀请,让苏唐到袁家坐一坐,应该是想让苏唐认识一下袁家的长辈,让双方的交情更巩固一些,那么袁家也应该知道他苏唐的来历了。

    “明白了。”那武士道。

    “没别的事不要来烦扰我。”苏唐道,随后他放下了窗帘。

    他确实有些事要参悟,凝炼出第三颗元魄时,他明明白白看到了前方的风景,也感觉自己应该可以跨过那道槛,可他的脚踏下去时,却莫名其妙的落在了门槛外,到底是缺了些什么?

    商队慢悠悠的行进着,苏唐一直坐在马车中,他已经有几天不吃不喝了,但没有感受到饥饿,这正是大尊级修行者的效应,不再需要进食,天地间的灵力就是最好的滋养。

    几天后,那武士从袁家赶回来了,他没能见到袁海龙,但袁海龙确实在家,听说受了不轻的伤,正在闭关,他把苏唐的话转述给一个叫袁极的管家,托对方转达。

    苏唐松了口气,随后又继续参悟自己的关碍。

    车队行走时,苏唐在车厢内静思,车队安歇时,苏唐偶尔会离开车厢,在街道上,或者是在旷野中漫步,他并不指望立即领悟,然后晋升为大尊,想得出来想不出来,都不重要,总归要有这种参悟的过程,有足够的沉淀,到了最后,自然会柳暗花明。

    一个多月后,商队赶到了圣图城,那老者知道苏唐的目的地,专门为苏唐找了另外一支南下的商队,那商队得知会有一位大修行者同行,自是喜出望外,没口子答应。

    冬去春来,春暖又花开,这条南下之路苏唐走了大半年,也不知道辗转了多少个商队,这一天,苏唐正在篝火旁小酌的时候,商队中的一个武士毕恭毕敬的走过来,告诉苏唐,距离红叶城已经不远了,不到两千里。

    此刻的苏唐,脸上已经留起了胡子,头发也变得很长,不过身上的衣物还算于净,他所遇到的每支商队,都会拔出专人来服侍他。但服侍归服侍,没有谁敢在他头上动手,加上他本人又一直保持着神游物外的状态,完全忘了收拾自己,外形也就逐渐变得邋遢了。

    “大人,前面就是常山城,听说那里有几个女姬,是从上京城过来的,如果大人有兴趣,我们队长说了,可以把那几个女姬都请过来。”那武士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唐的脸色。

    “到常山县了啊……”苏唐错愕,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说之前大半年,他一直在神游,那么现在他突然醒转了,看着周围的景色,喃喃的说道:“整整三年……三年了啊……”

    那武士没听懂,但也不敢追问,等着苏唐的回答。

    不过,他等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苏唐却如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他只得先行悄悄告退。

    当那武士再次返回来时,已空无一人,苏唐不知所踪了。

    清晨,苏唐出现在小林堡外,静静的看着前方的院墙,天色还早,堡中的人犹在酣睡,看不到人影。

    片刻,苏唐缓步接近院墙,一个纵身,轻轻跃过去,门房一侧,一个家丁靠在墙壁上正在打瞌睡,相貌有些陌生,他不认得,应该是新来的。

    苏唐没有惊动他,继续向前,这里毕竟是他的家,哪怕闭着眼睛,他也不会走错路。

    拐入一条巷道,走出几十米远,再转向右,前方出现了一扇小门。

    门上有锁,但院墙还不足两米高,苏唐想跃过去,身形刚一动,却又变得僵硬了,接着再动,再犹豫,复杂的心情,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最后,苏唐慢慢闭上双眼,身形纵起,随后飘落在院中。

    院子很杂乱,遍地杂草,应该是有段时间没人休整过了,没有房屋,院中只有两座坟。

    这是一种风俗,如果家主还未成年,至亲便双双辞世,那么会被安葬在城堡中,是寄托,也是守护,当然,这种守护很无力。

    苏唐站在坟前,他的眼眶渐渐的变得湿润了,久远的记忆,突然之间无法抑制的涌入他的脑海。

    良久良久,苏唐走到墙边,拿起沾满尘土的扫帚,他扫得很用心,很慢,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把院子清扫得于于净净。

    随后苏唐端起坟前的瓷盘,里面摆放着一些风于的瓜果,上一次拜祭,应该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

    把瓷盘放在一边,苏唐就在院子里拔了一些淡黄色的野花,接着坐在坟前,开始编织花环,其实以他对植被的控制力,是可以一挥而就的,但,他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

第一卷 第五三二章 诛奇(一)

    苏唐把编织好的花环恭恭敬敬的放在坟前,直起身,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事实上,苏唐一直是苏唐,只不过因为踏上了修行路,他必须要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或者能让自己变得软弱的记忆都深深藏起来,他只愿一力向前,他拒绝怀念过往,再美好、再安逸的过去,也只是过去,他需要的是直面变幻莫测的未来。

    走到今天,他终于可以停下来了,能安下心,稍事休息,再观望四周的风

    天色渐渐转阴,随着一道雷声,雨点扑簌簌洒落,苏唐依然一动不动,尽管没有运转灵脉,但他自然散发出的气息,已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屏障,从空中落下的雨滴只要接近苏唐,便会撞得粉碎。

    在这同时,一个遥远的地方,一处幽静的小院子里,有三个人相对而坐。

    院子后方的一座石壁慢慢滑开,一个老者从石壁中缓步走了出来。

    “师尊。”那三个人急忙站起身。

    “有什么事,你们三个大宗还拿不定主意,一定要烦扰我的修行?”那老者用不悦的声音说道。

    “师尊,还是上次的事。”一个相貌在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陪笑道:“据我们这些天得到的消息,那千奇峰颇有一番气象,宗主苏唐座下,也有一些奇人异士。”

    “是啊,师尊,千奇峰有个贺小哥,年纪只在十六、七左右,便已步入大祖之境,就算是和蓬山那位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另一个人轻声道。

    “还有一个人叫雷怒,海盗头子出身,行事风格非常狠辣,也是靠着他的帮助,苏唐才能在短短时间收服整座暗月城。”又一个人说道:“千奇峰上还有一个神秘的大小姐,是苏唐的女儿,实力高深莫测,据说……并不比宗主苏唐差多少,有她坐镇,千奇峰的防御便是水泼不进的,我们有几个打探消息的弟子,便都是折在了她的手里。”

    “苏唐的女儿?你们上次说,那苏唐的年纪不过刚刚二十出头,他的女儿能有多大?”那老者皱眉道。

    “应该……应该是义女吧。”那年轻人的口吻有些不太确定。

    “哼你们三位堂堂的大宗,居然被千奇峰的几位大祖吓得畏手畏脚了么?”那老者道。

    “师尊,他们的背景……有些不简单啊。”那年轻人叹道:“魔神坛这一代的魔星习小茹曾经在惊涛城出现过,与一个年轻人的关系极为密切,出则同行、停则同宿,而那个年轻人十有**就是千奇峰的宗主苏唐。”

    “还有那贺小哥。”另一个人道:“我们第一次在红铜谷吃了小亏,还不算什么,可第二次,常进带着众多弟子,大张旗鼓赶到惊涛城,那贺小哥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对我们长生宗的弟子下毒手……他的来历让人生疑啊”

    “千奇峰还有十大门徒,他们的进境都很让人吃惊,就算我门中的弟子,也多有不如。除此之外,千奇峰更有上万狂热的武士,他们对宗主苏唐,推崇到了极点,不惜效死命,师尊,这是大气象啊。”

    “师尊,我们已经两次败给千奇峰,成了笑谈,再不能轻举妄动了。要么……我们就忍下这口气,慢慢布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在意这一时之长短;要么,我们就要倾尽全力,在魔神坛做出反应之前,彻底毁掉千奇峰。”

    听到苏唐和魔星习小茹的关系如此亲近,那老者沉默了,良久良久,缓缓说道:“忍?没有了红铜谷的七色铜精,你们真的准备放弃了?”

    几个人相顾黯然,他们不是不想要,而是有些烫手。

    “这修行界也不是魔神坛一门便能只手遮天的”那老者冷笑道:“总有些人,自以为是奇才,便刻意特立独行,不遵宗规、不服教化,这样的人,活着只能祸害四方,杀了也就杀了”

    “师尊是说……我们当发动雷霆一击?”那年轻人长吸了一口气。

    “那样太过急躁,反而会显得我长生宗有些心虚。”那老者道:“我长生宗是堂堂正正的宗门,自然也要做出堂堂正正的应对,罢了……我且到蓬山走一趟,金刚圣座、一空圣座与我相熟已久,蓬山那位曾与大魔神花西爵结仇,还重创了大魔神花西爵唯一的弟子,想来也会支持我的,天眼圣座、冰封圣座、无光圣座与天剑圣座,往年不知道得了我长生宗多少贡品,我上门相求,多少会给我一些颜面,呵呵呵……蓬山七位圣座都站在我长生宗这一边,他魔神坛又敢如何?又能如何?”

    听到老者的仔细剖析,三个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那年轻人毕恭毕敬的说道:“师尊亲自出行,大事定矣。”

    “千奇峰有奇才?呵呵……我修行一生,最憎恶的便是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奇才。”那老者道:“他有千奇,我们这次便要诛奇”事实上那老者并不太重视苏唐,长生宗所掌握的消息,让他认为苏唐只是个吃软饭的,而那未及弱冠便成为大祖的贺远征,才是他最重视的,绝不能让这样的奇才成长起来

    苏唐在坟前整整站了七天,一直未动弹,他在回忆所记得的点点滴滴,在缅怀至亲,也在对过去做一个真正的告别。

    在这七天里,他听到过尚彬的叫声,听到过朱儿的喝骂声,还有可儿的笑声,尤其是尚彬,数次在外面的小门前走过,可惜,一直没有人推开门走进来

    达到了苏唐这种境界,真正触摸到了一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东西,譬如说,因果,譬如说,天命。

    顺天成命、逆天修行,这似乎成了大修行者所秉持的自然而然的态度。

    看得出来,自从他苏唐离开后,小林堡的生活一直很平静,那么,是让他们继续平静的生活下去,还是把他们带到另一个地方,苏唐无法做出选择。

    所以,也只能顺天成命了,如果有人走了进来,认出他苏唐,他会带着人去暗月城,如果一直没有人进来,他会服从天意的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这样不管他是否能一直走下去,暗月城千奇峰的命运如何,都不会影响到这里。

    平平淡淡,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第七天的正午,苏唐终于动了,他弯下腰,用双手捧起一抹新土,洒在坟头上,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苏唐听到了前院传来一阵嘈杂声,他皱了皱眉。

    小林堡的堡门前,停着几十骑武士,尚彬带着七、八个家丁,正紧张的和那些武士对峙着,其实也不算对峙,对方根本没瞧得起尚彬,也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

    “一个月的期限到了,你们还没想明白么?”一个为首的武士喝道。

    “我家少爷远游未归,我们只是下人,这种事情我们可做不了主。”一身素裙的朱儿站在堡门当中,虽然面对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武士,但没有丝毫惧色,她只比苏唐大几岁,本应该焕发着青春的脸,却覆满了沧桑之色。

    不是不怕,而是不能怕,苏唐离开,她成了小林堡的主人,如果她畏缩了,小林堡也会随之崩垮。

    “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准备开染坊了?”那为首的武士大笑:“丫头,你是想逼着爷们动手么?”

    那些武士们也放声大笑,眼中裹挟着戏谑之色,一个乡下的村妇,太不知道好歹了。

    “罢了,我也不难为你,再给你加五十,二百金币。”那为首的武士挥了挥手:“明天这时候,你们全都给老子滚出去”

    “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朱儿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只是下人,答应了你们,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少爷?”

    “真他吗给脸不要脸”那为首的武士恼火了:“丫头,出去打听打听,我们铁家想做的买卖,还没有谁敢这般搪塞,看你不懂事,我们已经让了你几次了,记住,明天我们再来,如果这里还有人,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头,那妞死倔死倔的,明天一样要动手,还不如今天来个于净。”一个武士叫道。

    那为首的武士有些意动,的确,他已经来过七、八次了,威胁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眼前这村妇的态度一直很强硬,不可能突然服软,左右要动手,还不如今天就把人全部赶出去。

    “丫头,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卖还是不卖?”那为首的武士喝道。

    苏唐在暗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突然想起了黑森林,想起了第一次得到面具时的场景,铁家、白家……他是从白家人身上得到了面具,这也算一个因果,或许,可以改变一下常山县的格局。

    如果换成三年前产生这种想法,别人只会把苏唐当成一个疯子,现在,他翻掌之间便可以做到。

    “不卖。”朱儿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少爷的家业,我们不能卖”朱儿的语气虽然很坚决,但心内的紧张和绝望却是无法控制的,她的嘴唇有些发白,双手紧握,身形也在微微颤抖着。

    “上。”那为首的武士懒得废话了,一挥手,身后的武士们纷纷跳下马儿,嬉笑着一窝蜂向堡门涌去。

    朱儿突然发出尖叫声,她从腰间抽出一柄柴刀,向第一个走过来的武士砍去。

    那武士开始时被朱儿的叫声吓了一跳,随后看到朱儿想用柴刀砍他,他嘴角露出狞笑,既然动了手,那就好办了,铁家作为修行世家,多少要顾及名声,可现在是对方先拔了刀,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反击,家主那边也好交代。

    那武士错开一步,抽出长剑,刺向朱儿的胳膊,象这种年轻漂亮的女犯,当然要活抓。

    尚彬的指尖摸上飞刀的刀柄,就在这时,天地之间突然暗了一下,接着一条身影极其突兀的出现在朱儿身边,伸出抓住朱儿的胳膊,把朱儿带到一边。

    朱儿身不由己,踉跄了一下,旋即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带着恐怖面具的怪人,周身上下笼罩在弥漫的烟气中,她吓得再次发出尖叫,举起柴刀向着苏唐的脑袋劈去。

    苏唐抬手抓住刀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傻瓜,这样你会伤到自己的。

    朱儿更加惊恐了,奋力挣扎着,想把柴刀拔出来,可苏唐那两根手指,恍若铁铸的一般,她根本拔不动。

    “你们是铁家的?”苏唐的视线转到了面前的武士身上。

    “阁下是什么人?”那为首的武士沉声喝道,凭苏唐散发出的气息,他感觉到苏唐极不简单。

    “你们回去吧,告诉铁沧海,今天我会上门拜访的。”苏唐淡淡说道。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刚才试图刺伤朱儿的武士怒喝道:“敢直呼我家长老的姓名?”

    “这就是你们不知死活了。”苏唐轻声道,如果对方是大祖级的修行者,或许他早就出手了,对付一群寻常的武士,实在不是什么荣耀的事,他懒得见血,可对方继续胡搅蛮缠,这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混账”那武士举剑劈向苏唐的头顶。

    苏唐伸手向外一推,那武士蓦然向后倒射而出,接着便撞在一个同伴身上

    苏唐的力量太强横了,让那武士瞬间便拥有了恐怖的动能,两具脆弱的身体撞击在一起,当即被撞得同时粉碎,血雾如烟花般绽放开。

    苏唐松开了朱儿,抬手启动魔剑,接着一剑刺出。

    那不是剑,而是一条狰狞的、足以毁天灭地的巨龙,巨龙在咆哮着、卷动着,只一击,那几十个武士、连他们骑坐战马,全部被卷在劲流中,每一个人、每一匹战马,都象点燃的爆竹一般炸开了,炸得粉身碎骨。

    下一刻,苏唐收起魔剑,缓缓向前走去。

    看着眼前的惨景,看着无数残肢碎片,还有在地面上缓缓流动、汇集成河的血流,朱儿突然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随后跌坐下去,傻傻的看着苏唐的背影。

    其实朱儿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有几个家丁直接昏厥过去,场中勉强还能站着的,只有一个尚彬。

    如此罔视生灵,这是魔鬼的手段而苏唐,在他们眼里,自然成了魔鬼的化身,虽然苏唐在帮他们。

    不过,有一个人是不害怕的,也因为她没有看到那恐怖的一幕。

    “少爷?少爷……”角门被撞开了,可儿手中死死抓着一个花环,跌跌撞撞冲出来,她茫然四顾,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接着她用已经失声的语调叫道:“少爷,你……你是……”

    苏唐正振翅欲飞,听到可儿的叫声,他明显犹豫了一下。

    如果苏唐不犹豫,或许她们的命运会走上另一条路,对可儿来说,这就是一个暗示、一种承认,她的泪水夺眶而出,随后拼命向苏唐奔去。

    在可儿冲过朱儿身边时,朱儿大为恐慌,急忙伸手去抱可儿的腿,却被可儿强行挣开,此刻,可儿的力量变得极大极大。

    苏唐慢慢转过身,可儿一头扑在他怀中,放声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少爷,你怎么了呀……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呀……呜呜呜……”可儿一边哭喊一边用手去抓苏唐的面具,她无视苏唐散发出的威压,也无视魔装散发出的气息、更无视脚下的残肢血肉,她只认为,曾经那么随和的少爷,不应该变得这样冷冰冰,她抱着苏唐,却感受不到苏唐的任何温度,象是在抱着一个钢铁铸就的洪荒猛兽,她不要这样的苏唐,不要。

    苏唐任由可儿哭着、抓着,良久良久,他终于轻叹一声,魔装所散发出的烟气逐渐消失,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现在的苏唐绝对谈不上什么俊俏,一脸的大胡子,头发过长,还有些乱,但对可儿而言,能重新看到苏唐,已经足够了,而且,她本以为苏唐一定受过很重的伤,被毁了容,所以才会用面具遮掩,现在看到苏唐无事,她的心绪稍微缓解了一些,当然,想让她停下哭声是不可能的,她的双手越抱越紧,似乎挤到苏唐的身体里才安心。

    朱儿立即认出了苏唐,她的大脑一阵眩晕,想站起来,但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想说话,但嗓子又于又涩,语不成声。

    尚彬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么恐怖的魔鬼,居然变身成了自家的少爷

    “尚彬。”苏唐轻声道。

    “少……少爷……”尚彬用颤抖的声音应道。

    “去收拾东西,今晚准备起行。”苏唐道,所谓顺天成命,既然天意做出了选择,那他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他不止是千奇峰的宗主,也是小林堡苏家的家主。

    “少爷,我们……要去哪儿?”

    “不用多问,按我说得去做就是。”苏唐道,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可儿身上:“小泪包子,还是那么喜欢哭啊……先放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晚上我会回来的……”

第一卷 第五三三章 诛奇(二)

    正午,苏唐的身形出现在常山城中,也算是故地重游了,虽然他在常山县混的日子并不是很长,但这里的经历对他的修行路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至少,在面对着强大的势力时,他并没有放弃心中的那份坚持,如果那一次他放弃了、低头了,虽然可以继续在常山城生活下去,但再难保持什么立场,今后只会成为一个随波逐流的可怜虫,根本不可能变得现在这般强大。

    当世的大修行者,都有自己的坚持和立场,因为骄傲,因为不放弃,他们才有可能越走越高。

    苏唐在长街上漫步着,他依然是那么的邋遢,从外形上看,就是一个落魄到了极点的流浪武士,但他散发出的气息,却可以用浩瀚磅礴来形容,所过之处,行人们如受惊的鸟兽般四下散开。

    苏唐并不在意自己引发了什么,走着、看着、回忆着、微笑着,他的心态,象一个真正的成年人,在游览遍布童真记忆的地方。

    慢慢的,苏唐接近了妙道阁的原址,那里有一座气宇非常的高楼,看起来比原来的妙道阁壮观得多,楼前有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跳脱飞扬的大字,得意楼。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向得意楼走去,得意楼前站着十几个武士,穿着式样一致的武士服,他们都在用紧张的目光盯着苏唐。

    苏唐越走越近,此刻,本应该有人站出来阻拦苏唐的,但那些武士都呆立在原地,还有几个悄悄向后退了几步,其实苏唐并没有运转灵脉,也没有灵力波动,直视苏唐的人,才会被苏唐散发出的气息所慑,而楼中的人,依然在畅饮着、叫嚷着,压根没有意识到外界的变化。

    一个中年武士快步从楼中走出来,旋即看到苏唐,他先是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接着露出狐疑之色,片刻,怯怯的问道:“您是……苏先生?”

    “这得意楼的大先生是哪家的?”苏唐不答反问。

    “是……是程家的大少。”那中年武士低声回道,他的神色很复杂,一方面,苏唐等于是常山县的通缉犯,夏家到现在也没有放弃追查苏唐的下落;另一方面,苏唐是原来的东家,当初苏唐犯事,烧了妙道阁之后逃之夭夭,后来程家的人出面,建了得意楼,他也算改换门庭了,如果掀开苏唐的真实身份,喝令众武士出手擒拿,他失了义气故作不见,如果夏家人听说苏唐回来了,查下来,他肯定会倒霉。还有,苏唐现在的气息太恐怖了,似乎比常山县那些大人物们都要可怕,更让他进退两难。

    “里面这么热闹啊。”苏唐道。

    “今天程大先生宴请了铁家和白家的人。”那中年武士道:“先生您也应该知道的,铁家和白家一直不太对付,前些天,在黑森林里又打了一场,程大先生想替他们说合说合,都是同根之人,没必要闹得这样紧张。”

    “铁家和白家的人都来了?”苏唐问道。

    “程大先生说话,他们自然是要给面子的,呵呵呵……”那中年武士笑道

    “正好,也省得我去找人了。”苏唐迈步向楼中走去。

    “先生……”那中年武士急忙跨前一步,挡住了苏唐的路,常山县的大佬们正在谈事情,苏唐这样进去可不太好,而且,苏唐是罪犯,想进去容易,想出来就难了,常山县的大佬们受多了夏家的闲气,非常痛恨逃之夭夭的苏唐,知道苏唐的身份,肯定会出手,他也是为苏唐好。

    苏唐侧头看向那中年武士,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散发出的压力,让那中年武士额前渗出了冷汗,脸色也变得僵硬了,片刻,默默退在了一边。

    苏唐迈步上了楼,楼上的叫嚷声越来越清晰了,有几个武士守在楼梯口,满脸羡艳,如聆听圣谕一般听着几位大佬们在高谈阔论,突然感觉到有人从下面走上来,低头看到苏唐,其中一个武士皱起眉,低声喝道:“于什么的?这里不是……”

    话没说完,他再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苏唐在缓缓往上走,他每跨出一步,木质的楼梯被踏中的地方,便会出现无数裂痕,裂痕越来越多,旋即开始崩塌。

    严格的说,苏唐在踏空而行,他走到哪里,哪里的楼梯便会化做粉碎,而他所散发的森森杀气,几乎让楼梯口那几个武士的身体当场冻结。

    苏唐想起了黑森林,也想起了铁沧澜那一记耳光,如果……如果不是凑巧和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融合在一起,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其实苏唐的心胸是很大度的,铁沧澜差一点杀了他,他见死不救,也算报了仇,所以到了常山县之后,他没想过去报复铁家,但现在又添了新恨,再想起过往,铁家的命运,就在这一刻被决定了。

    “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

    “大胆”

    感应到苏唐的灵力波动,楼上传来喝骂声,但在下一刻,苏唐的灵力波动开始快速膨胀着,似乎没有止境、不受任何限制,瞬间便达到了一种恐怖的高度,那些喝骂声,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于,苏唐踏上二楼,他的视线,淡漠的在酒席间扫过。

    几个穿着很华贵的人先后从自己的席位上站起,面色苍白,呆呆的看向苏唐,他们想说话,但又不敢胡乱开口,担心惹祸上身。

    苏唐释放出的灵力波动太强横了,厅中的桌椅、窗棂受到空气震荡的挤压,都在微微颤抖着,尤其是装着酒水的酒杯,更为明显。

    苏唐走上来一句话没有,便散发出灵力波动,明显带着敌意。

    “谁是白家的人?”苏唐淡淡说道。

    席中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壮年人愣了愣,随后看向左侧,接着,诸位宾客的视线也跟着转了过来,有忧心忡忡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欣喜若狂的,苏唐上来就问白家,肯定是要找白家人的麻烦了。

    那是一个垂垂老者,估计已有六、七十岁了,在众人的视线中,他的脸颊上升起两抹不正常的酡红,眼角在不停抽动着,他勉强向苏唐躬了躬腰,随后用沙哑的声音回道:“老夫白恨秋,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白恨水是你什么人?”苏唐又问道。

    “是老夫最小的胞弟。”那老者身体抖动得很厉害了:“不过,恨水在三年前失踪,一直没有回家,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他用最大的努力,试图化解这场灾难,白恨水失踪了几年,已是凶多吉少,有什么仇怨,不应该由白家的人承担。

    “三年前,他救过我一次,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苏唐轻声道。

    苏唐说得是实话,如果不是白恨水出手,和铁沧澜拼得两败俱伤,铁沧澜绝不会放过他。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那白恨秋的身形大幅趔趄了一下,险些栽倒,由绝望到狂喜,他的心绪、神经都经历了一个巨大的转折,让他差一点失去控制。

    席间诸人,神色也变了,原来担忧的,变成欣喜,而原来欣喜的,都显得有些愣怔。

    “大……大人,恨水他……”那白恨秋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死了。”苏唐道:“当时我身受重创,无力救他。”

    死得好那白恨秋差点脱口喊出这三个字,倒不是他天性凉薄,人死不能复生,恨水的死亡,如果能让一位大修行者欠下人情,那是真正的死得其所,换成他自己,肯定会欣然接受死亡,以此为家族换来最大的利益。

    用直白的话说,白恨秋是很狂热的,可以为了家族付出一切,所以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白真世、白真羽两位老爷子身体可还好?”苏唐问道。

    “家父在一年前已经过世,真羽叔叔去黑森林历练受了伤,一直卧床不起,多谢大人挂念了……”那白恨秋急忙回道,现在他完全相信了,这位大修行者和他的胞弟肯定是朋友,否则不应该知道这么多。

    苏唐沉默片刻:“有没有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什么?”那白恨秋有些不懂。

    “我欠了白兄一个承诺,如果有事情需要我出力,你尽管开口。”苏唐道

    “我”那白恨秋的身体又一次开始颤抖了,不过刚才是因为绝望,现在却是因为过于兴奋。

    席间有几个人蓦然变得面如死灰,对他们来说,这位大修行者对白家的承诺,重逾山岳,绝对可以⊥常山县的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程大先生?”苏唐的视线转到了居中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人身上。

    “在大人面前可不敢称先生。”那壮年人毕恭毕敬的说道:“在下程牧笛,见过大人。”

    “果然是你。”苏唐露出微笑:“你还记得赵梁栋么?”

    “赵……赵梁栋?”那壮年人呆了一呆,接着想起了苏唐说的是谁,心中不由异常狐疑,以苏唐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认得那种小人物?

    “当初,是你指使赵梁栋来谋害我,那时候就应该找你算账,可惜,我杀了红夫人,被迫离开了常山县,也让你多活了几年。”苏唐轻声道:“不过……现在算账也不晚。”

    “你……你是……”程牧笛吓得汗毛倒竖,想起了一个几天前他们还在谈论的名字。

    苏唐并不介意留下自己的真实身份,今夜他就要带着朱儿、可儿她们离开了,至于上京城夏家,不过是一个破落的修行世家,薛义说起过,满打满算,夏家只有两个大祖级的修行者,他根本不担心。

    程牧笛猛地转过身,向窗户射去,可惜,他连宗师的门槛都没有闯过去,动作在苏唐眼里慢得可怜,程牧笛一只腿跨过窗框,另一只腿还没离开地面,一颗旋转着的火球已经激射而至,洞穿了程牧笛的身体。

    轰……程牧笛化作熊熊燃烧的火人,嘶叫着扑倒在地。

    “尘归尘、土归土,我留下的因果,总归是要由我了结的。”苏唐轻叹道,随后看向那白恨秋:“你想好了么?”

    白恨秋本来还无法下定决心,此刻听出苏唐有远行的意思,猛然咬了咬牙,吼叫道:“我要他们铁家满门灭绝”

    如果再贪婪一些,或许会舍不得把承诺用掉,但白恨秋的头脑很清醒,如果苏唐走了,他们可能再也看不到苏唐,那个承诺也就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不如索性把目标对准铁家

    眼前这位大修行者居然是以前妙道阁的苏先生,白恨秋无法想象,苏唐是怎么成长起来的,这种进境,足以傲视整个修行界了,但这些与他无关,苏唐与程家有仇,如果再把铁家毁掉,他们白家自然而然成了常山县的主宰。

    “好。”在铁家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苏唐微笑、点头。

    魔神坛大光明湖畔,一座山谷上,大魔神花西爵皱着眉,喃喃的说道:“诛奇……好大的口气,那贼婆娘应该要发狂了吧?”

    花西爵身侧,正站着苏家当代家主,苏帅,人如其名,苏帅的相貌极为英俊,可以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来形容,加上那温暖的微笑,如果走入尘世,不知道会让多少少女发狂。

    “不止是司空错要发狂,你也差不多啊。”苏帅笑道。

    “我?关我屁事”后面那四个字,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习小茹的身形出现在院门口。

    花西爵长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感到头疼,习小茹的天赋、性情、能力都让他无比满意,唯一一个不好的地方是,怎么就认识了那个叫苏唐的家伙?真真是遇人不淑如果没有苏唐,他可以做主的,让习小茹嫁给苏家的嫡子苏轻波,那样该有多完美……

    “师祖。”习小茹很恭敬的说道,但对那苏帅,习小茹却象看不到一样,置之不理。

    “你要去千奇峰?”花西爵懒得绕圈子了,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的,望师祖成全。”习小茹道。

    “我就不明白了”气急败坏的花西爵嗓门变得很高:“那个苏唐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这样痴缠?”

    “因为我喜欢,在他身边,天是蓝的、水是清的、花是香的,这世上的一切,我都感觉到很美好。”习小茹淡淡说道:“他不在,我就感觉天地没有了色彩。”

    苏帅的笑变成了苦笑,他知道习小茹这些话有明志的意思。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花西爵阴测测的说道。

    “你敢?”一个声音突兀的传了过来,接着司空错的身形在上空出现,飘落在院中。

    “娘”看到司空错,习小茹露出了娇嗔的笑意。

    习小茹自幼失去双亲,被爷爷一手带大,没感触过母爱,而司空错的出现,填补了这份空白,最开始,司空错让她这么叫,她心中很紧张,态度也非常谨慎,毕竟面对着的是以反复无常、睚眦必报而出名的大魔神司空错,她敢在师父和师祖面前耍小性子,在大魔神司空错面前可不敢。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司空错是真的把她当成女儿,心情自然也就放开了,双方显得越来越亲近,当然,这也让花西爵越来越眼红,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孩子,竟然和自己的死对头这般亲昵,让他情何以堪?

    “司空错,我在教训自己的徒孙,不用你来多嘴”花西爵咬牙切齿的说道。

    “茹儿是我家的媳妇,她要做什么,也不用你来指手画脚”司空错针锋相对的说道。

    “呵呵呵……司空错,你就是这样和长辈说话的?”花西爵道。

    这是花西爵唯一的优势,他是习小茹的师祖,而习小茹管司空错叫娘,那么他自然要比司空错高了一辈。

    “一百多岁的老不死了,逞口舌之能,有意思?”司空错冷笑道:“花西爵,别怪我没告诉你,如果你想让茹儿恨你一辈子,你就拦着她”

    花西爵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却作声不得,关键还是在唯一,两个字上,他找了几十年,才找到这样一个能传承自己衣钵的弟子,习小茹的各种资质和性情让他满意到了极点,他一直舍不得教训丨而且他知道习小茹的性子,如果强行拦着,什么后果都可能发生,习小茹甚至可能强行拔刀,从这里开始往外杀,他能强行禁锢习小茹,却无法阻止习小茹运转魔煞,最后魔煞必将破体

    “师祖,娘”习小茹叹道,其实不止花西爵头疼,她也头疼,一个是传授她修行的师祖,一个自认是她婆母,她总是被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罢了罢了……”花西爵无奈的挥了挥手。

    “听说,长生宗的京升云去了蓬山。”苏帅突然道:“这一次长生宗大举南下,恐怕要生出无数祸端啊。”

    “我只怕他们不来”司空错不屑的说道。

    “司空大人,此事还得多多思量,万一蓬山七位圣座都打了招呼……”

    “你以为京升云有那么大的脸面?呵呵……”司空错笑了起来。

第一卷 第五三四章 诛奇(三)

    平静了许久的常山县,忽然之间变成了地狱,城中喊杀声阵阵、火光冲天,遍身染血的白家武士们东奔西走,他们走到哪里,就会把恐慌带到哪里。

    普通人家紧闭着大门,躲在里面不停的祷告,中立阵营的武士只知道白家突然发难,向程家和铁家展开围攻,程家支撑了几分钟,便全面溃败,铁家那边传来的喊杀声逐渐减弱,显然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本着各家自扫门前雪的原则,中立阵营的武士们保持绝对的安静,因为不了解实际情况,他们不敢贸然参与到如此程度的战斗中来,赌对了固然能青云直上,但赌错了必将迎来一场天大的灾难。

    苏唐的身形缓缓穿过燃烧的火焰,走向白家的家主白恨秋,白恨秋尚能控制自己的神色,但白家的武士看到苏唐出现,一个个露出惊惧之色,目光也是纷纷投向别处,不敢与苏唐对视。

    虽然明知道苏唐是盟友,但白家的武士们都无法抑制心中的惧意,铁家共有三位宗师,他们的成就,让铁家牢牢坐稳了常山县的第一把交椅,往日里,白家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忍了多少屈辱,只不过,那三位宗师联手,居然连一招都没撑过,被苏唐当场击杀。

    这种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唯有仰望与恐惧。

    眼见苏唐缓步走到自己身边,白恨秋躬身道:“大人……”

    “听说过小林堡么?苏唐道。

    “小林堡?”白恨秋一愣,急忙回道:“听说过,好像在黑森林那边。”

    “我离开后,小林堡就要拜托白家主照料了。”苏唐轻声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

    “明白。”白恨秋心中狂喜,他猜测,小林堡就是这位苏先生的龙腾之地,能交给他照料,算得上是一种信任了,也是莫大的机缘,以后他们白家与这位苏先生,还会再见面的。在刹那间,白恨秋便做出了决定,他要派出最信任的人去镇守小林堡,两、三个人足以,贵精而不贵多,平时不能与小林堡有往来,免得有不轨之徒顺藤摸瓜,找出这位苏先生的来历。

    “拜托了。”苏唐道,随后笑了笑,身形拔地而起,投入高空。

    当苏唐回到小林堡的时候,已是夜半了,小林堡的人还在忙碌着,朱儿和尚彬,一共准备出十几辆车,但车型不一样。

    两辆四轮马车,车厢已经很破旧了,九辆牛车,牛车根本没有车厢,只有一块大车板,上面堆满了东西,还有五辆应该是人力车了。

    看到苏唐从空中落下,可儿立即冲上来,抓住苏唐的袖口,朱儿和尚彬却在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苏唐已经离开了三年,刚刚回家,又展现出魔神一般的恐怖力量,除了毫无心机的可儿之外,其他人对苏唐多少有一种陌生感、畏惧感。

    “这是要做什么?”苏唐皱起眉,所有的车都装满了东西,其中一大半都是废物。

    有十几个鸡笼,里面塞满了母鸡,它们被挤得很不舒服,一边挣扎着一边不停发出叫声;有木柜桌椅,甚至还有一张床,是苏唐以前用过的;有三、四个大铁锅,有十几个小铁锅,还有餐盘饭盆碗筷等等;朱儿亲自抱着一个木盆,里面装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和酒具,这是小林堡最值钱的东西了,而且拥有纪念意义,是当年苏夫人嫁过来时带着的嫁妆,让别人拿,朱儿没办法放心。

    要是让贺远征、岳十一他们看到,非得笑掉大牙不可……这是在逃难呢还是在做什么?

    “少爷,您不是说让我们收拾东西么?”尚彬怯怯的说道。

    “我在意的是人。”苏唐道:“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卸下来,扔掉”

    苏唐已经惯于发号施令了,他的口气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忙碌的家丁们呆住了,看向尚彬,尚彬犹豫了一下,向家丁们点了点头。

    朱儿的脸色变幻莫测,家丁们每卸掉一样东西,她的眉毛都会跳动一下,眼见这一辆辆车子被卸空,几个家丁又开始拆卸鸡笼,朱儿终于忍不住了。

    “少爷,您从来没当过家,根本不知道当家的难处,这些……”

    “朱儿,听我的。”苏唐道。

    朱儿闭上了嘴,也是因为分别久了,如果换成三年前的苏唐,在这里指手画脚、乱扔东西,她的指节早就敲在苏唐的脑袋上了。

    “少爷,您已经……已经晋升为宗师了吧?”尚彬突然问道,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感觉苏唐让他感受到的压力,远远超过寻常武士,就算和常山县的大人物们相比,也不差多少,故此才有这一问。

    场中的人都听到了尚彬的问话,朱儿眼中闪烁着亮光,定定的看着苏唐,可儿也仰起小脸,脸上充满期翼,家丁们全都停止了动作,变得鸦雀无声,这里每一个人都在等着苏唐的答案。

    “嗯……是啊。”苏唐点了点头。

    尚彬的独眼骤然变得湿润了,朱儿手中的木盆差一点失手掉在地上,可儿张开小嘴倒吸着气,他们对外界的情况知之甚少,所谓的修行界,对他们而言无比的遥远,宗师,就是他们听说过的最厉害的大人物。

    现在苏唐承认已晋升为宗师,他们心中的惊喜振奋,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苏家……我苏家也……”尚彬眼眶中的泪光终于滑落,虽然他不姓苏,但早就把小林堡当成了自己的家,接着,尚彬用力抹了一把脸,随后叫道:“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少爷的话?把这些破烂都扔掉、扔掉……我家少爷已经是宗师了,还带着这些破烂做什么?徒惹人笑话……”尚彬知道,宗师不管到了哪里,都应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怪不得少爷瞧不上这些家当

    同一片星空下,孤鸿山,铁幕苏家,苏轻波面带诧异,看着焦急万分的二郎和八郎:“诛奇?长生宗?”

    “是啊,也不知道长生宗那些家伙发了什么疯,居然盯上了苏兄弟的千奇峰,大兄,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二郎叫道。

    “二弟,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苏轻波气道。

    “大兄,我们知道你和长生宗有些交情,但孰近孰远你可要分清楚”八郎道。

    “废话”苏轻波有些恼了:“先不说我们都姓苏,有同宗之缘,真要是袖手旁观,轻雪那关我都过不去。”

    “大兄,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二郎道,随后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可恨我言轻力微……这一次是帮不了苏兄弟了。”

    “大兄,你得多找些帮手。”八郎道:“有不少和长生宗关系密切的宗门,都发出了援令,天下大祖级的大修行者,十成中最少有两三成都在奔赴暗月城,大意不得啊”

    “和他们相比,我更担心的……是蓬山啊”苏轻波叹道,他的视线投向了远方。

    一座酒楼中,薛义和叶浮沉对饮着。

    “薛老大,你真的要去?”叶浮沉低声道:“这一次长生宗的声势极大,惊动了无数大修行者,就算你去了……恐怕也帮不到什么。”

    “尽人力而安天命吧,去了可能帮不到什么,但不去我一生难安。”薛义笑了笑:“浮沉,你说,如果我们两个遇到难事,苏唐知道了,会不会来帮我们?”

    “会来吧。”叶浮沉的口气有些犹豫。

    “你还是不太了解他,他会来的。”薛义轻声道。

    “你为什么这样肯定?”叶浮沉狐疑的问道。

    薛义只是露出微笑,没有回答,随后道:“我说要去,你替我担心,可如果我说不去,你又该骂我不仗义了吧?”

    叶浮沉默然良久,随后又抓起一只酒坛,拍开封泥。

    “不喝了。”薛义摇了摇头:“长生宗的修行者已经启行,我也要连夜动身了,浮沉,你去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叶浮沉苦笑道:“你和苏唐,已经先后晋升为大祖,只有我……一直止步不前,这一次回家我马上开始闭关,呵呵……不踏破瓶颈我永不出家门”

    “你的天资比我好。”薛义道:“其实你想晋升为大祖是很容易的,根本不需要闭关。”

    “哦?”叶浮沉讶然。

    “你只要保证一年不近女色,突破瓶颈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薛义道。

    “一年不近女色?”叶浮沉叫道:“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修行个屁啊?”

    “你啊……”薛义摇了摇头,随后把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把酒碗扔在桌子上,起身道:“走了。”

    薛义倒是痛快,径直从窗口穿出,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蓬山,洪牛在喝着鲜鱼汤,他喝得很慢很慢,那种细心的样子,似乎这是他在世上所吃的最后一顿夜宵。

    良久,洪牛于脆把汤碗举了起来,把所有的汤水喝得于于净净,连一滴都不剩,随后他吧嗒了一下嘴,显得意犹未尽,随后笑道:“庄姐,还有酒么?

    “没有”柜台内那女孩不满的叫道:“你已经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两个月了,还好意思要酒?”

    “我可能要闭关了……”洪牛顿了顿:“闭关之前,我还要到暗月城走一趟,庄姐,最少有半年,我是没办法陪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哎呀……看你说的,难道缺了你,姐就活不成了?”

    “庄姐,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洪牛的脸颊有些发红,随后用带着怯怯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感觉舍不得你。”

    那女孩子顿了顿,慢慢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袁海龙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他先是笑着冲那女孩点点头,随后坐到洪牛对面:“怎么样?你师尊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要去暗月城帮忙,师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应该是让我自己拿主意吧。”洪牛道。

    “那就好、那就好。”袁海龙长松了一口气。

    “你那边呢?”洪牛问道。

    “我这边……”袁海龙露出无奈之色:“只有三哥愿意帮我,别人么……

    “三哥愿意出面就好,他交游广阔,说的话远比你我有分量。”洪牛道。

    “你可别扯淡了。”袁海龙道:“三哥自然是比我强,但怎么能和你这一空圣座的首徒相比?”

    九台城,寒山上,屈宝宝正和庄客们畅饮,一个武士急匆匆走到屈宝宝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屈宝宝皱起眉头,叫道:“真的假的?”

    “庄主,这种大事我怎么敢胡说?”那武士急忙回道。

    “好大的阵仗。”屈宝宝道:“苏唐是于了他京升云的老母,还是奸了他京升云的女儿?这是要拼命啊?”

    “庄主,此事的根由就在那红铜谷上。”一个武士摇头晃脑的分析着。

    “废话,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就你机灵?”屈宝宝道,随后摸着自己的下巴:“想去惊涛城,首先要经过我的小寒山……你们都动动脑子,帮老子想个办法,怎么样才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给他们使使绊子?”

    “庄主,听说从长生宗赶过来的,都是大修行者。”前来报信的武士说道:“想在暗地里使绊子……没多大可能,只得硬碰硬了。”

    “庄主,我倒是有个主意。”另一个武士说道。

    “你说说看。”屈宝宝的视线转到那武士身上。

    “长生宗势大,又是一鼓作气而来,我们贸然出手有些不妥。”那武士说道:“不如等长生宗与千奇峰斗起来,我们在后方做点手脚,一方面也算帮了忙,另一方面……”

    “等你吗个头”屈宝宝勃然大怒,抬手把酒杯砸到那武士的脑门上,随后喝道:“我这大半年来,修为精进,已经达到了十九息,为什么?因为千奇峰半年来给我送了百余车火精,他们可曾要过一枚铜币?大上个月我过生日,他们还送来了五颗罕见的灵果,你们忘了?让我在后面捡便宜?我去你奶奶的……”

    “庄主……”那被砸的武士苦笑道:“天下谁不知道长生宗宗主京升云和您师尊的关系?您真要强行出头,一旦被您师尊察觉,那……那那……”

    “所以老子才让你们想办法”可能是修为精进得太快,让屈宝宝积攒下了太多的火气,他的性格比以前暴躁得多,动辄骂声连篇:“怎么才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明白?再说了,老子又不是直接对上京升云那老货,你们怕个屁

    在距离紫阳城三百余里的一条山道上,两道剧烈的灵力波动由远方荡来,临时营地中的修行者被惊动了,纷纷冲出自己的帐篷,她们是清一色的女修行者,年龄都在二、三十之间。

    “萧兄,赵兄,你们怎么来了?”为首的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孩子惊讶的问道。

    “这一年来,多蒙师妹盛情款待,我们又怎么能不来?”来者是两个非常年轻的修行者,器宇轩昂,正是萧行烈和赵子旭。

    “萧兄的意思是……”那为首的女孩子露出狐疑之色。

    “你们要去哪里?”萧行烈道。

    “长生宗发出宣令,我们自然要去千奇峰,助长生宗一臂之力了。”那为首的女孩子回道。

    “糊涂”萧行烈顿足道:“为什么不先和我说一声?”

    “萧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知不知道那千奇峰的宗主苏唐是什么人?”赵子旭插道。

    “是什么人?”

    “他的来历,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他的未婚妻是谁。”赵子旭道:“魔神坛的魔星习小茹,你们总该听说过吧?她是苏唐的未婚妻”

    “赵兄,此话当真?”那为首的女孩子脸色大变,变得毫无血色。

    “骗你作甚?”赵子旭叹道:“长生宗想毁了千奇峰,别人我不清楚,习小茹肯定要赶过来,大魔神花西爵也会被惊动,如果最后…演变成圣门与魔神坛的对决,你们无忧谷撑得住么?”

    几个女修行者面面相觑,本以为长生宗这一次发难是十拿九稳的,她们不过是去凑个热闹,可万万没想到,里面隐藏着如此危机。

    “以苏老大的脾气,肯定也是要去的,还有袁海龙和洪牛。”萧行烈说道:“我和他们相识已久,太了解他们的习惯了,他们肯定会四处伏击赶过去支援长生宗的修行者,呵呵呵…撞到了他们,他们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苏家秉承魔神坛一脉,可袁兄还有洪兄都是圣门的弟子吧?他们怎么可能……”那为首的女孩子呆呆说道。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伏击。”赵子旭道:“一方面不让师尊为难,一方面也帮了苏唐,还有,千奇峰的人敢当面击杀长生宗的修行者,肯定有自己的依仗,你们啊……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萧行烈说道:“还有,子旭也会过去帮忙的。

    “赵兄,你……你去帮谁?”

第一卷 第五三五章 诛奇(四)

    苏唐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二十多天的时间里,车队完整的重复了一次当年苏唐的逃亡过程,这一天,终于接近了红叶城。

    从红叶城往南行,苏唐终于发现有些不对,经常见到散发着恐怖波动的大修行者从上空飞过,笔直飞往南方,以前在这条路上,他来回行走数月,也见不到一个大修行者,现在,大修行者好像变成了随处可见的白菜,甚至一天都能看到好几个。

    朱儿、可儿分不清修行者之间的差距,她们只知道苏唐已经晋升为宗师了,宗师很厉害,她们有靠山,所以根本就不怕。

    有些时候,朱儿和可儿还在用充满憧憬的口吻谈论着未来,因为苏唐答应过,要带着她们一起修行。

    这是她们没办法想象的事情,修行到底是什么?

    但对苏唐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当初顾随风曾经提到过一个假设,如果世上有足够多的化境丹,多到象培灵丹那样泛滥,那么八成以上的修行者,都有机会晋升为大祖。

    朱儿和可儿现在开始修行,确实有些晚了,但是,他苏唐掌握着海量的修行资源,加上还有小不点,无论如何也要给朱儿和可儿一种彻底不同的、充满了希望的人生。

    在红叶城,苏唐一掷千金,一次买进了十几辆豪华马车,又给大家换了一身打扮,还雇佣了几十个流浪武士,大修行者的出现,让苏唐产生了一些警觉,万一发生意外,在他出外对敌的时候,车队必须有人守护。

    终于,车队赶到了飞鹿城,苏唐没有去找闻香,让车队停在万家附近,随后命尚彬去找万艾和万珂。

    尚彬虽然有些见识,但并不比朱儿和可儿强多少,他认为苏唐已经是宗师了,不管走到哪里,大家都要给苏唐几分面子,颇为神气的跳下马车,大步向万家走去。

    时间不长,尚彬和万珂快步向这边走来,可儿从车窗中看到万珂的身影,呆了片刻,随后叫道:“少爷,尚大哥回来了,哇……好漂亮……”

    听到可儿的话,朱儿立即凑过去,片刻,很勉强的说道:“还算可以吧……一般漂亮。”

    说话间,万珂已经走进车厢,看到苏唐,她似乎长松了一口气,随后道:“先生,您总算是露面了……”

    “上次我急着去蓬山,你的事情就耽误了。”苏唐笑了笑:“放心,我说到就能做到,去收拾收拾吧,然后跟我走。”

    “我的事情?”万珂一愣。

    “是啊。”苏唐道:“上次不是说要寻个路子,让你拜在大魔神司空错的门下么?”

    “先生,我的事不急。”万珂苦笑道:“难道您没听说过……诛奇?”

    “诛奇?什么意思?”苏唐不解的问道。

    万珂长吸一口气,把她所知道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苏唐的眉头越皱越紧,缓缓说道:“长生宗……”

    “少爷,千奇峰是什么地方呀?”可儿好奇的问道。

    “千奇峰么,就是你们的新家。”苏唐道。

    “那些家伙,想对少爷不利?”尚彬惊怒交加的叫道。

    “先生,您还没给我介绍呢,这几位是……”万珂的视线从朱儿等人身上掠过,虽然朱儿他们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乡土气息,但看起来和苏唐的关系很亲密,所以万珂的态度放得很小心。

    “我回了趟老家,把家人都带出来了。”苏唐道。

    万珂一惊,她是个长着七窍玲珑心的人,立即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可儿身上,朱儿看起来有些排斥她,不太容易接近,尚彬是个男人,有些不方便,可儿无疑是最好的目标了。

    “先生,你这个妹妹很漂亮呢,叫什么名字?”万珂笑道。

    “哪有,你才是真的漂亮。”可儿闹了个大红脸,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这个香囊是在哪里买的?”万珂又问道。

    “在红……红……”

    “红叶城?”

    “对对对,少爷花了十多个金币呢。”可儿道。

    “能不能让我看一看?”万珂道。

    “好呀。”可儿很痛快的答应了,立即把香囊解下来,递给万珂。

    只用了几分钟,万珂和可儿就成了一对好朋友,手拉着手,低声谈笑着,不过,万珂的视线从来没离开过苏唐,说话的声音也尽可能放得小一些,她不想打扰苏唐的思考。

    良久,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千奇峰莫名其妙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无力改变什么,那只能被动接受了,但,他一年多以前曾经对十祖会的人说过,什么时候开战你们说了算,但什么时候结束就要由我说了算了。

    今天,也是一样

    “闻香呢?”苏唐问道。

    “闻香和宗大哥还有虹祖,早就去惊涛城了。”万珂道。

    “本来还想在飞鹿城多呆上几天,看来是不行了。”苏唐心中感到一暖,他就知道,闻香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先生,这条路不太好走的。”万珂道:“过了飞鹿城,前面就有长生宗设下的关卡了,南北交通,已经都被截断,我看您把他们都留在我家吧。

    苏唐看着远方的蓝天白云,默然不语。

    等了片刻,见苏唐始终不说话,万珂有些急了:“先生?”以苏唐的实力,一个人行走,应该能安全返回千奇峰,但带着这样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遇到了一个人……”苏唐悠悠的说道:“她也做出了一个选择,当时也有人劝她,但她说……那是她的修行。”

    万珂不知道苏唐在说什么,不解的看着苏唐。

    “不管是东施效颦,还是邯郸学步,我也想努力一次,呵呵呵……”苏唐发出笑声:“其实她比我厉害得多,面对的敌人也远比我现在遇到的强大,而且,她前后跋涉了数万里,从飞鹿城到惊涛城才有多远?”

    “先生?长生宗是倾巢而出,加上还有十几个宗门响应,您千万不能大意啊”万珂道。

    “你不懂的……”苏唐摇了摇头,突然之间,他隐隐捕抓到了当年贺兰飞琼的心态。

    事实上贺兰飞琼也可以一个人上路,那样她会轻松得多,为什么要带着一群人?难道她不担心追随她的人遭受惨重伤亡么?

    也许,她真正要突破的,是情关,而她要追求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境界。

    既然薛九、周进他们要修行,那她就带着追随者们走上了一条最危险的修行之路,在战斗中,她会努力保护他们,尽到自己的责任,然后,生死各安天命。

    飘高祖周进战死,贺兰飞琼应该是悲而不伤、怒而不狂的,因为,那就是周进的天命。

    从飘高祖周进的角度说,他为什么在那种绝境中依然死战不退?真的毫无希望么?那岂不是成了故意求死?不……他应该是只差最后一步了,所以,他坚持

    薛九跟随贺兰飞琼走上蓬山后,很快便晋升为大尊,那次修行,肯定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天若有情天亦老,贺兰飞琼所追求的,是天地之不仁,所以她在动身前亲自进入黑森林,为贺兰远征去找魔芝兰,她要放下,放下一切。

    苏唐的视线落在朱儿身上,静静的看了良久,等到朱儿被看得有些发毛了,他又看向可儿。

    他的十个门徒,是从上万名流浪武士中,挑选出来的俊杰,如果在当初,金大先生首次提起他们时,苏唐便把十个门徒招入山门,然后把他们养起来,让他们安安全全的修行,现在又会变得怎么样?

    片刻,苏唐突然笑了,随后道:“我们走吧。”

    “先生,飞鹿城这边的关卡,倒是无足轻重,只有七、八个大宗师,但九台城那边的关卡,有三位大祖镇守”万珂真急了:“还请先生听我一言,如果先生孤身上路,还有机会闯过去,如果带着……”

    “无妨。”苏唐轻声道。

    “大宗师?”尚彬一惊:“少爷,大宗师是不是……要比宗师厉害?”说完他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大宗师当然会比宗师强,否则怎么会多出一个‘大,字?

    “走吧。”苏唐靠在朱儿身上,开始闭目养神。

    “我要走了。”贺远征笑呵呵的说道:“以后可能就没有人过来陪您说话了,难道您不想交代我几句什么?”

    在贺远征的对面,坐着一个相貌异常苍老的老者,雪白的胡子竟然有数米长,搭在地面上还绕了几个圈,双眼如泥水一般浑浊,毫无光泽,皮肤象树皮一样于枯。

    那老者象化石一般呆坐着,一动不动,好似压根没有听到贺远征的话。

    “世上的事情啊有时候真的很怪。”贺远征自顾自的说着:“到暗月城来,不过是想散散心,和先生认识之后,本想着帮先生做几件事,然后就离开,没想到……这里让我越来越舍不得了。”

    “这两年,认识了太多的朋友,呵呵……比我以前所有的朋友加在一起还要多呢。”贺远征道:“信祖太强硬,刚则易折,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天性如此,是改不掉了,等以后千奇峰越来越强了,修行者也越来越多了,如果他还没有突破瓶颈,处境会有些尴尬,先生在的时候还好说,如果先生离开……他的日子就难过了,得罪的人太多,真有些为他担心啊……”

    贺远征莫名其妙变得很啰嗦,从信祖雷怒开始,再到顾随风、金大先生、计好好等人,一个个都评述了一遍,讲出了他们的优点和缺点,用辞非常公允、周密,如果金翠翠在这里,一定会非常佩服贺远征的。

    而那老者却始终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说起来真是一肚子的怨念,这千奇峰又不是我的,为什么每一次出事的时候,先生总不在?让我来顶缸?”贺远征又道:“我当初欠他的,应该早就还清了,真是可恶……”

    “好了,天色不早,这一次真的要走了。”贺远征慢慢站起身,随后向那老者深施一礼:“我会守在白龙渡,如果有人能闯上千奇峰,那我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这里……还要靠前辈看护。”

    那老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轻轻挥手,一片带着露珠的草叶掠过贺远征的眉心,露珠很诡异的消失在贺远征眉心内。

    “前辈……是苦行者?”贺远征一呆,随后又问道:“但前辈修行的是闭口禅吧?”

    那老者依然不作答,双手收回到双腿上,又变成了一尊化石般的雕像。

    “听说闭口禅的威力远远超过五大神诀,一旦开口,就能在天地间留下大宏愿,足以⊥天地逆转、日月变色?真的假的?好想见识一下啊……”贺远征道:“不过……我是不会修行闭口禅的,虽然能留下大宏愿,但修行者本体却会道消身殒,一生的修行,只为一次宏愿……太不值了。”

    听到贺远征如此诋毁闭口禅,那老者皱起眉,一股劲风突然在贺远征脚底爆发,贺远征的身形连翻了十几个跟头,远远落在林中,他不惊反笑:“原来前辈能听到我说话啊?那就好……我没有白说,前辈,告辞了”

    在贺远征缓步踏上怒海团的战船的时候,苏唐的车队也接近了飞鹿城外的关卡。

    “可儿,给我唱首歌吧。”苏唐道。

    “少爷,你要听什么歌呀?”可儿颇为自豪的问道,她唱歌很好听,以前的少爷最喜欢听她唱歌了。

    “随便。”苏唐道。

    “少爷,那就唱你教我的吧。”可儿道。

    一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

    两只小耗子呀,跑到粮仓里呀……

    可儿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苏唐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而尚彬和朱儿却无法放松,因为万珂说得很明白,前面有七、八个人设下的关卡,而且他们似乎都是苏唐的敌人。

    “喂,你们眼睛瞎了?没有看到树上的大旗么?”一个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回去,这条路走不了了。”

    “几位大人,我们的东家要去惊涛城,还望几位大人高抬贵手……”

    “少废话,让你们回去你们就回去。”那声音不耐烦的说道:“再敢啰嗦,你们想回去也走不了了。”

    “少爷……”尚彬紧张的说道:“我们怎么办?”

    “你们不是想修行么?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苏唐长身而起。

    “几位大人,我们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接了份轻松的差事,大人……”

    话没说完,带头的武士便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身形踉跄了几步,险些栽倒,嘴角也挂出了一线血丝。

    苏唐钻出车厢,缓步向前走去,对面的几个人毕竟是大宗师,对气息的感应要比寻常武士敏锐得多,虽然苏唐没有运转灵脉,他们也感受到了极强的压力,再顾不上理会那苦苦哀求的武士了,视线都转到了苏唐身上。

    苏唐继续向前,距离还在十余米开外,对面那几个大宗师已经支撑不住了,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只有你们几个?”苏唐道:“别的人呢?”

    其中一个大宗师甩手打出一道号箭,刺耳的尖啸声划过长空,下一刻,又有几条人影从林中射出,飞速向这边逼近。

    “阁下,我们是长生宗的弟子,在这里设下关卡,不是故意为难阁下,而是接了师门的令谕。”另一个大宗师缓缓说道:“还望阁下能多多担待,先回飞鹿城歇息一段时间吧,等此间事了,再赶路也不晚。”

    “你们就是在为难我啊。”苏唐笑了笑:“我姓苏,叫苏唐。”

    长生宗的修行者立即变得脸色,他们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瞬间凝结成一片惊涛骇浪,可没等他们做出动作,苏唐已先一步出手了。

    火灵珠和土灵珠同时启动,旋转着激射出去,和苏唐说话的修行者,身形陡然变得僵直了,他的脸颊正中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燃烧着的火洞,而另一个修行者腰部以下被从脚底穿出的土灵珠绞得粉碎,哀嚎着扑倒。

    是战斗还是逃跑?剩下的几个修行者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苏唐的身影已如清风般掠过。

    血花在成片的绽放,大宗师级的修行者和苏唐的差距太大太大了,犹如巨虎与弱兔,只是刹那间,便先后倒在血泊之中。

    除掉了几个小角色,苏唐自然不会有什么得意,他的视线转向远方。

    今天,仅仅是一个开始,以后的路,会越走越难。

    或许,他会失去很多,但也有机会得到很多。

    他无法退避,也不知道现在的千奇峰承受着怎么样的压力,作为千奇峰的宗主,他必须要把长生宗的视线转移过来。

    这条归家的路,必将血流成河。

    “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苏唐对那些武士说道:“然后……做个选择吧,想回去的,现在来领酬金。”

    朱儿等人倒是听从了苏唐的话,虽然苏唐在瞬间便完成了杀戮,但还是构成了极大的冲击,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第一卷 第五三六章 诛奇(五)

    修行者的天性大多喜好自由,所以永远没办法做到军队那样井然有序,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合作方式,当苏唐的车队强行通过飞鹿城的关卡后,很多修行者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毕竟,在漫长的大路上,苏唐是唯一一支向南行进的车队,目标明显,无可掩饰。

    苏唐虽然清楚前方将有无数的险阻、无数的厮杀,可他的神态始终显得很轻松,甚至让人把车厢的四壁拆掉,慵懒的躺在车板上,枕着朱儿或者是可儿的腿,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嗅着大自然的香气,一边放着美酒,一边放着瓜果,像是一个出行的游人。

    假设贺远征在这里,也许会咬牙切齿的说上一句:先生,咱能不能不装了

    但是,如果贺远征看到苏唐的眼神,他一定会把怨词咽下去。

    苏唐的双瞳清澈无比,没有即将投入战斗的激昂,没有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渴望,没有担心自己将遭受失败的恐惧,没有对长生宗仗势欺人的愤怒,他的眼睛,安静到了极点,犹如恒古万年而不变的星空。

    “少爷,那些外人真靠不住,关键时刻,还得看我们苏家的人”尚彬叫道。

    苏唐告诉那些雇佣来的流浪武士,可以立即结算酬金,然后离开,结果,所有的流浪武士都走了,一个都没留下,没有什么好苛责的,避害趋利是人之本性。

    “是他们错过了机缘。”苏唐淡淡说道。

    朱儿向可儿使了个眼色,可儿立即说道:“少爷,那我们就不应该把酬金都给他们的,凭什么呀?”

    “是啊,少爷,就算您现在再有钱,也不能这样胡乱花。”朱儿立即接道

    “你们还有心情纠结这个……还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苏唐显得有些无奈,他能放松,是因为他对自己、对魔装有着足够的自信,而朱儿和可儿却是真的放松,她们不懂倾巢而出的长生宗意味着什么。

    “哎呀……”可儿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可儿?”朱儿急忙问道。

    “肚子肚子越来越热了,好烦呢,少爷,您让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呀?”可儿叫道。

    “傻丫头,那是培灵丹,寻常人想吃还吃不到呢。”苏唐道,他知道,想用修行的词汇讲解培灵丹的效果,难度很大,朱儿和可儿都不可能听懂,还不如直接用金钱来衡量,他指了指朱儿手中的包裹:“你们知道这些丹药值多少钱么?”朱儿手里的丹药都是从那些长生宗的修行者身上搜刮出来的。

    “值多少?”朱儿立即来了兴趣。

    苏唐竖起了一根手指,朱儿本想说一百金币,但想想苏唐的宗师身份,还有那令人瞠目结舌的阔绰,咬牙道:“一千金币?”

    苏唐摇了摇头,朱儿倒吸一口冷气:“一万金币?”她的声音都变了。

    “至少一百万。”苏唐道,别的不说,单单是找到的十几颗化境丹,就已经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了。

    “一百万…”朱儿的双瞳在不停的上翻,似乎马上就要晕厥过去了。

    “可是少爷,那些药虽然值钱,但我肚子真的很难受啊……”可儿道。

    “那就吃几颗果子。”苏唐道:“你们两个,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等以后你们会明白的,跟着少爷我,是多么大的运气。”苏唐只是在开玩笑,不过,玩笑是有根据的,假如朱儿和可儿有很高的修行天赋,拜入修行宗门,但不管是哪里,都不可能象千奇峰一样,给予她们资源的无条件倾斜,苏唐甚至可以用各种丹药把朱儿和可儿埋起来,只要她们的身体能吃得消,便应有尽有。

    “我知道呀,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少爷对我们是真的好。”可儿显得很认真。

    朱儿轻轻吁了一口气,她的手伸到怀里,抓住了一样东西,那是苏夫人去世前交给她的,并嘱咐过她,当苏唐真正成人了、懂事了,再找机会把东西交给苏唐,现在,应该到时候了吧……

    就在这时,林中传出一阵灵力波动,树木在扑簌簌作响,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

    “两个……只有两个人,你们就忍不住了么?”苏唐悠悠的说道。

    下一刻,无数道寒光从林中激射而出,飞掠的速度快到极点,带起了片片烟尘,向苏唐的位置卷来。

    苏唐的手指向天空,接着一道黑幕从上方坠落,凝成一柄百余米长的巨剑,深深插入大地中,从林中卷出的寒光不停轰击在巨剑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声。

    只要苏唐启动魔装,便意味着将爆发一场死斗,没有平分秋色,没有谅解、没有退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紧接着,苏唐的身形从车板上掠起,掠向高空,随后探手拔出魔剑,一剑向下方的密林砸落。

    轰……强横的劲气在疯狂激荡着,无数残枝碎叶形成了一道圆形的海浪,向四方扩散,几十米方圆的林木居然被这一剑荡平。

    一条人影从激荡的劲流中飞上高空,他的脸色发白,衣衫凌乱,这是威能近乎开天辟地的一剑,他虽然侥幸避开,但胆气已被折毁了大半,只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没想到引发这种压倒性的反击,他有些怕了。

    一对巨大的黑翼在苏唐身后扇动了一下,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唐的身形随后启动,他象一道迅捷无比的闪电,又象一缕无可捉摸的轻风,瞬间便逼近那人影,一剑横斩而出。

    就在这时,一层白色的光雾从下方升起,凝成一面巨大的冰壁,把那条人影挡在冰壁后。

    轰……冰壁承受不住苏唐的轰击,被绞成无数飞溅的冰屑,但苏唐的剑势被阻了一阻,那条人影趁机向林中飞射,堪堪避过了苏唐的剑光。

    又一条人影从密林中升起,两个修行者并肩而立,用惊惧的目光看着苏唐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长生宗为敌?”其中那个女修行者扬声问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苏唐反问道。

    “在下长生宗凤笙祖林动。”

    “在下寒祖赵成雅。”

    “我听说过你们,模范夫妻啊……”苏唐笑了。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莫非……和我长生宗有什么误会?”寒祖赵成雅缓缓说道,在长生宗所掌握的资料里,千奇峰只有两位大祖,一个是苏唐,一个是贺远征,他们没想到会这样巧,只以为封路禁行的举动触怒了眼前这位不知名的修行者。

    “我叫苏唐。”苏唐道,随后举起了魔剑。

    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脸色大变,两个人同时向后飞退,寒祖赵成雅举起一面直径在半尺左右、光滑无比的圆镜,随着她的动作,又一道冰壁出现,把她和林动牢牢遮在后面,而凤笙祖林动脸颊突然涨得通红,随后吹响了手中的铜笙。

    猛如虎、狡如狐、怯如兔,这几种不同的品质往往能在大祖级的修行者身上完美的融为一体。

    凤笙祖林动开始时候会胆怯,是因为不愿投入一场莫名其妙的纷争,什么时候应该好斗,什么时候应该退让,必须有相应的决断,现在知道了苏唐的身份,凤笙祖自然也看到了击杀苏唐所能带来的好处。

    嗡嗡随着尖锐的笙响,一道道寒光穿透冰壁,先是向外扩散,接着又向苏唐方位集中。

    大祖级的修行者,因为各自拥有领域,没有长时间的磨合,很难达成默契,就像梅妃释放灵蛇狂舞时,杀伤性是不分敌我的,但凤笙祖灵动和寒祖赵成雅在一起双修多年,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苏唐扬手甩出一剑,汹涌的剑劲,把寒光尽数卷在当中,接着苏唐又释放出第二剑,有一道寒光正向朱儿和可儿的方位激射,魔剑后发先至,把那道寒光也绞得粉碎。

    苏唐知道,对方仅仅分出一道寒光,去袭击朱儿和可儿,只是一个试探,试探他苏唐会不会碍手碍脚,如果苏唐不管不顾,接下来他们会全力对苏唐展开反攻,如果苏唐伸出援手,他们的攻击重心将向朱儿和可儿倾斜。

    但,苏唐并不担心,守护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

    果然,见苏唐出手截住那道寒光,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都露出了喜色,他们夫妻间心有灵犀,无需相互看眼色行事,下一刻,他们继续向后飘退,寒祖赵成雅举起圆镜,一道光柱从圆镜中射出,贯向苏唐。

    而凤笙祖林动一边飞退一边拼力吹动铜笙,一道道寒光凝聚成形,如暴风骤雨般向下方倾泻着。

    寒祖赵成雅释放出的光柱瞬间膨胀至几十米方圆,苏唐避无可避,只能用魔剑挡住自己的身形。

    轰……魔剑虽然挡住了光柱,但苏唐的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飘退,他的身体上、还有魔剑,都蒙上了一层雪白的冻气,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接着,苏唐再次启动魔之翼,刚才所承受的巨力都被魔之翼的力量所化解,他的身形毫无征兆的向前飞射出去。

    不过,苏唐的身形毕竟被阻拦了片刻,凤笙祖林动释放出的寒光已经洒落

    苏唐低吼一声,魔剑狂卷而出,激荡的劲气,凝成一道巨型保护伞,把所有的寒光全部吞噬在其中。

    苏唐每一剑挥出,都裹挟着强横的巨力,足以⊥天地色变,朱儿和可儿没办法站稳,在劲风中滚落在马车下,跌得眼冒金星,可儿还好一些,但朱儿死死抱着价值百万的包裹,不敢放松,额头都被磕破了,流出了鲜血。

    很痛很痛,不过,朱儿紧咬牙关,她不敢喊出声,再傻的人也知道了,此刻,苏唐正在全力保护她们,绝对不能再让苏唐为她们分神。

    苏唐落入了疲于奔命的处境,主动权逐渐转到了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手中,但苏唐拥有深厚无比的灵力,他可以继续支撑下去。

    轰轰轰在百余息的时间里,苏唐已记不清自己挡住了多少攻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了,与灵力的损耗无关,他的四周似乎被一种领域般的力量倾入渗透了。

    突然,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同时露出冷笑,寒祖赵成雅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随之变得剧烈了,接着,她用手中的圆镜照向苏唐,旋即发出一声尖啸:“封”

    苏唐只感觉眼前一花,四周那种分明存在的、又无可捉摸的力量突然变得清晰了,接着他的身形化作一座动弹不得的冰雕,但向前飞射的惯性并没有消失,随后苏唐象一颗陨石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向下放坠落。

    凤笙祖林动双眼爆射出杀机,尽全力吹动铜笙,一片片寒光汇集成一条咆哮着的巨龙,直贯向苏唐。

    寒祖赵成雅释放出的灵诀极为强横,苏唐甚至没办法张开领域了,他所有的力量都被封在冰层中,如果他全力运转灵脉,开启所有的灵魄,应该能在半息的时间内破冰而出,但耽误半息的时间,局势已将无可挽回了。

    凤笙祖林动在不停的释放着寒光,而寒祖赵成雅则在挥洒着冻气,寒光从冻气中穿过,散发出了薄薄的烟雾,因为裹挟了冻气的威力。

    这是他们独特的战斗技巧,也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都是这样懵然无知的受到冻气的侵袭,等到冻气全面释放时,战局已经注定。

    从战斗到现在,苏唐不知道拦截了多少道寒光,在他身上汇集的冻气,也达到了极限。

    轰……苏唐挣开了冰层的禁锢,但紧接着,无数道寒光从他身上透过,让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接着轰地一声炸开了。

    “少爷”朱儿陡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身形踉跄了一下,再次跌倒在地。

    可儿和尚彬目眦欲裂,呆呆的看着苏唐消失的地方。

    “我倒是小瞧了你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就在他们身边响起。

    朱儿等人惊喜交加,扭头看去,发现苏唐正躺在车板上,好似从战斗爆发以来,他始终没动过。

    凤笙祖林动心中再次产生了一缕惧意,接着又腾了怒火,他在为自己感到羞愧。

    “冰封圣座肖蒙,是你什么人?”苏唐看向寒祖赵成雅。

    “是我师尊。”寒祖赵成雅冷冷的说道:“怎么?你怕了?”

    “如果是冰封圣座亲临,我倒是会有些为难,你?”苏唐笑了:“他那不成材的弟弟,尚且被我教训丨过,你以为你什么东西?”

    “大言不惭”寒祖赵成雅深吸了一口气,实际上她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她知道苏唐说的是谁。

    “是么?”苏唐笑了笑。

    下一刻,苏唐抬起头,他的脸上多出了一层金色的面具,无数黑色的气旋,在他身后凝成一道巨大的披风,披风象河水一般流淌着,朱儿、可儿、尚彬还有家丁们,都被河水泡在当中,但魔装的威能会随着苏唐的心意发生变化,朱儿等人不但没有畏惧,反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一道红光,在烟气中缓缓跳动,和苏唐的心跳保持一致,巨大的黑翼,在若隐若现的扇动着,苏唐已经启动了所有的魔装构件,他所散发出的气息,比刚才强大了数倍,呈现出一种压倒性的优势。

    “一剑……”苏唐淡淡说道:“只要你们能挡得我一剑,我就可以饶你们不死。”

    “呵呵呵……阁下也太狂妄了”寒祖赵成雅握着圆镜的手,已紧张得发白,但眉眼间洋溢着一抹喜色,苏唐散发出的气息太恐怖了,她已经生出了退意,可苏唐要以一剑定输赢,正合了她的意愿。在蓬山七位圣座中,山海圣座贺兰飞琼拥有最强大的杀伤力,这是无可置疑,而冰封圣座拥有最强大的守护力,她有把握能接下苏唐的全力一击。

    “狂妄么?刚才和你们玩,只是为了多了解一下那位让我仰慕的冰封圣座,现在,我已经玩够了。”苏唐的身形慢慢飘向半空,他所散发出的威压,在不停的凝聚。

    寒祖赵成雅的双瞳,已转变成水蓝色,手中那面圆镜,象烧开的水一样,不停喷涌着雾气。

    轰……苏唐的身形全力启动,在空气中留下震耳的轰鸣声,剑光一展,笔直刺向百余米开外的寒祖赵成雅。

    寒祖赵成雅发出尖啸声,以她手中的圆镜为中心,出现了一道半圆形的水蓝色帷幕,把他们两个人牢牢挡住后面。

    苏唐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他看得出来,只要自己突然收住攻势,那寒祖赵成雅必然会遭受灵力反噬。

    但,苏唐不想取巧,因为他的视线早已经越过赵成雅,落在那位素未谋面的冰封圣座身上。

    轰……咆哮着的、汇集了苏唐全力一击的魔剑,瞬间便撕裂了那道水蓝色帷幕,轰开了寒祖赵成雅的领域,并穿透赵成雅的身体,让赵成雅化作无数飞溅的血肉,甚至把侧后方的林动也卷在其中。

    没有谁能硬生生挡住魔装武士的全力一击,贺兰飞琼被称为最强,是因为魔装武士销声匿迹了太久太久,如果赵成雅和林动采用了之前的技巧,或许能多支撑片刻,选择硬碰硬的对撞,愚蠢到了极点。

第一卷 第五三七章 诛奇(六)

    在苏唐的车队中,又多出了一辆平板车,车上只放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凤笙祖林动的铜笙,另一样则是寒祖赵成雅的圆镜。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到千奇峰呀?”可儿曾经这样问过。

    “当那辆车都装满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苏唐如此回答。

    车队一直在缓慢而又沉默的向前走着,苏唐并没有让家丁们加快速度,因为对他来说,这一次不是逃亡,而是以自身为诱饵的、一场漫长的诱杀,他走得越慢,杀得越多,千奇峰那边就越轻松。

    苏唐安静的看着天空,自从他杀掉了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之后,灵力的波动便无法抑制了,尽管他没有运转灵脉,但气息的律动一波接着一波,荡向远方,在他正上方,出现了一片淡淡的黑色漩涡状云层,他走到哪里,云层便会跟到哪里。

    天气极好,晴空万里,所以那片黑色的漩涡云非常明显,纵使在极远极远的地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前方已经接近天辉城了,一座山丘上,几个中年人默默看着远方飘近的黑色旋涡云,神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好强大的魔息……”一个中年人低声说道。

    “前面有没有什么消息?”另一个中年人问道。

    “那些人手里向无活口,就连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寒祖赵成雅已修成了冰封之力,就算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逃……总该能逃出来吧?”

    “如果他们能逃得出来,肯定会和这边联系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最先说话的中年人还在死死的盯着远方的黑色漩涡云,只是话没说完,他的喉头有些哽塞,再也说不下去了。

    “想过什么?”另一个中年人说道。

    “那是……天兆……”

    “卫兄,你也有这样的想法?”又一个中年人露出僵硬的苦笑,事实上,看到那诡异的黑色旋涡云,感应到恐怖的气息,他也想起了这个称谓,但,他又不敢相信。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先让他们去做敲门砖吧。”被称为‘卫兄,的中年人轻声道,他的视线终于从黑色的漩涡云上移开,落在山丘下那些修行者身上:“然后我们再决定是战是走。”

    长生宗发动的诛奇之战,在修行界掀起了滔天巨浪,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修行者的注意,但对真正的走上巅峰的大修行者而言,那是无足轻重的,不值得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蓬山,一道金光荡开层层叠叠的云层,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那是一张造型极为古怪的靠椅,比寻常的靠椅要大了数倍,靠椅背后,伸展出七只巨大的龙头,凝成一道墙,又有些像孔雀开出的屏。

    靠椅急速坠落,和空气发生剧烈摩擦,撞出了无数火星,距离地面还有百余米,强横的气劲已轰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下一刻,靠椅的速度陡然减慢,随后悬停在半空中,这个时候才能看清楚,靠椅上坐着一个横眉立目的年轻人。

    烟尘荡去,附近竟然还有五个形状一模一样、散发着冲天霞光的金质靠椅,靠椅上都坐着人。

    “每一次都是你最拖拉。”一个老者缓缓说道,他面容清癯,眼有双瞳,气势逼人。

    “某出关就来了,急什么?赶着投胎?”那年轻人不耐烦的回道。

    “好了好了,几年不见面,一见面就要斗嘴,你们烦不烦?”一个身躯枯瘦的中年人不悦的说道。

    “你们想吵,我不拦着你们,但能不能等到说完正事之后再吵?”另一个剑眉朗目的年轻人叹道。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最后赶到的年轻人说道。

    “支天柱已经崩塌了。”那剑眉朗目的年轻人缓缓说道。

    “什么?不可能?”最后赶到的年轻人大吃了一惊,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的向外卷去,所过之处,地面上出现了片片散发着寒光的冰层。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那剑眉朗目的年轻人道:“都说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气氛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场中的六个人,都紧紧闭上了嘴。

    良久良久,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嘿嘿一笑:“反正与我无关,当初是你们把贺兰空相哄进去的,就算他真的能破开天外天所有的封印,也只是找你们算账,我可没惹到他。”

    “金刚,你这么说就是你不对了。”那眼有双瞳的老者说道:“我们六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天眼说得没错。”那剑眉朗目的年轻人低声道:“如果贺兰空相真的能破解天外天所有的封印,他的修为……势必达到我们无法想象的高度,等贺兰空相出来了,加上那丫头……你真的以为蓬山还能有我们的位置?”

    “唉……”那身材魁梧的大汉无奈的说道:“当初我就说了,没必要和贺兰空相对着于,你们一定坚持,现在又要拖我下水你们这样纯粹是逼良为娼啊”

    “金刚,你早就在水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得那些勾当,呵呵……装什么清高?”那眼生双瞳的老者冷笑道。

    “你们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那剑眉朗目的年轻人露出失望之色:“贺兰空相为什么能走那么远?因为他一心向道,从来不会象我们这样,为一件小事也能争得没完没了”

    “我敢不争么?如果我不争,这把老骨头早就被人嚼碎了”那眼生双瞳的老者回道。

    “我说一句吧。”一个始终保持沉默的中年人突然说道:“就算贺兰空相已经走出了九十九步,但他还是差了最后一关,我们有机会的。”

    “你是说……”一个全身上下都被盖在黑袍里的人抬起了头。

    前方,突然升起了一片箭矢,接着一条又一条人影从林中穿出,向苏唐的车队射来。

    苏唐安静的看向左侧的山丘,十几个宗师、大宗师,是没办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的,但在那山丘之上,存在了几缕强横的气息。

    不过,距离有些太远了,差不多有五千多米,他能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可无法看清对方的相貌。

    轰轰轰飞上高空的箭矢落了下来,杂乱无章的轰击在地面上,溅起了道道火光,很明显,对方的箭手拥有罕见的火系天赋。

    遭遇到突然袭击,苏家的家丁们纷纷勒住马儿,回头看向苏唐,以前遭到攻击,苏唐总会在第一时间出手,让他们养成了一种依靠的习惯。

    “继续走。”苏唐淡淡说道。

    车队再一次起行,隐藏在林中的箭手看到射出的箭矢全部落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他一口气射出五十多支箭矢,就算用蒙的也能伤到几个人,怎么可能是这样?

    那箭手不信邪,又一次张开长弓,接着他的右手化作一团幻影,弓弦的颤响声连成一串。

    尚彬用紧张的目光看向如飞鸟群般腾空激射的箭矢,很快,箭矢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弧线,纷纷扬扬向下洒落。

    大概有七、八支箭矢正向着尚彬的马车落下,他急忙抽出飞刀,接连向上空投去。

    其实尚彬的飞刀极有准头,如果他也拥有相同的力道,足以把那些箭矢全部击飞。

    就在这时,落下的箭矢集体发生了偏移,和尚彬射出的飞刀擦肩而过,随后溅落在地面上。

    这一次,尚彬终于看清了,无数若隐若现的气旋在半空中掠过,接着箭矢便出现了偏移,没有一支箭能对他们构成伤害。

    再向周围看,尚彬大吃一惊,附近数百米区域内,布满了那种气旋,平时没办法发现,必须非常仔细的看,才能隐隐捕抓到气旋流动的痕迹。

    苏唐甩手打出了火灵珠和土灵珠,火灵珠的攻击炙热而致命,有的时候不需要直接命中目标,只是从身边擦过,便能点燃那修行者的须发和衣服,皮肤也被烤得焦黑,而土灵珠的攻击凶猛而又诡异,时而穿入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时而又从地下穿出,从一个无法预料、难以抵挡的角度发起攻击,只需稍稍接触,便能把对方的修行者轰得粉碎。

    每一秒钟,都有人在发出惨叫,每一秒钟,都有人在无力的仆倒,只是眨眼间,十几个宗师和大宗师全部被截下了,其中冲得最近的,距离车队也在百米开外,无法伤害到任何人。

    苏唐的身形突然化作一道烟气,接着他已出现在密林中,林中那射手第三次张开长弓,只是还没等他动手,猛地感应到一道炙热的气息从他后背袭来,那箭手急忙回头,接着看到一团烈火扑面而来。

    轰……那射手的脑袋当即化作一团焦炭,而苏唐的身形再次化作一团烟气,刹那间已回到了马车上。

    山丘处,几个中年人正皱眉看着车队的方向,距离这么远,他们更多是靠感应到的灵力波动来衡量对方的强弱,不过,苏唐所展现出的力量远比他们预料中的弱小,虽然摧枯拉朽般击杀了十几个宗师和大宗师级的修行者,但实力稍微厉害一些的大祖都可以做到,这不算什么。

    “那是土灵珠?还有火灵珠?”一个中年人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他就是苏唐?”

    “你怎么知道他是苏唐?”另一个中年人惊讶的问道。

    “前些天,我遇到了许乐师兄和沈千雄师兄。”那中年人露出微笑:“他们能来,全是为了苏唐,呵呵呵……谁让苏唐上一次拒绝了他们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那中年人道:“这一次,苏唐可算死定了知道谁和许乐师兄同行么?”

    “谁?”

    “无光圣座的弟子,夜祖屈无恙。”那中年人道。

    “哈哈哈,据说夜祖屈无恙尽得无光圣座真传,别说只有一个苏唐,就算千奇峰的小贺和雷怒都在这里,他们也死定了”

    “正好,我这里还有一只信鹰。”那中年人道,随后打了一声尖锐的呼哨,一个小黑点在高空盘旋了一圈,旋即向下落来,片刻间已落在那中年人的肩膀上。

    那中年人随手扯下自己一块衣襟,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笔,只得忍痛在自己的指尖上咬了一口,写下了几个字:九台城,苏唐。

    接着,那中年人把衣襟束在鹰腿上,抬起胳膊,信鹰张开翅膀飞入空中。

    “卫兄,那是苏唐啊……”另一个中年人低声说道。

    “这”目送飞鹰远走的中年人愣了愣,眼神旋即变得闪烁起来。

    苏唐、小贺和雷怒是千奇峰的‘匪首,,长生宗也开出了相应的奖赏,就算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额的财富了。

    “我们总该去试一试的……”又一个人说道。

    那中年人眼神还在闪烁着,视线落在上空的黑色旋涡云上,良久,咬了咬牙:“说得没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剧烈的灵力波动,突兀的在天地间绽放,几条人影化作一支支利箭,向苏唐车队的方向激射而来。

    “你们四个终于忍不住了么?”苏唐伸出手,三尺余长的魔剑在他手中缓缓成型。

    虽然拥有了魔之翼,但他面对的是四个大祖级的修行者,他有把握击败对手,但没有把握让他们全部留下,现在对方主动出击,那再好不过了。

    “在下明河祖祁天山,见过苏宗主。”随着话音,一道剑光飞过百米的距离,向苏唐的平板车落下。

    “在下东园祖万瑞……”

    “在下游祖翁世光……”

    “在下清光祖谭杰……”

    发动攻击的四位大祖级修行者,都释放出了的自己的灵器,他们皆使灵剑,剑光呼啸,如一条条怒龙,全力向苏唐压下。

    苏唐动也不动,静静看着袭来的剑光,近一些、再近一些……

    朱儿和可儿也抬起头,最开始见到血光迸射的惨景,她们心中是异常恐慌的,但战斗爆发的频率太密集了,她们的神经正快速变得麻木。

    下一刻,苏唐终于出剑,随着他的剑势,魔剑迅速膨胀开,化作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剑,轰……

    那四柄灵剑所散发出的气势瞬间被碾压下去,在剧烈的碰撞中,不敌魔剑所蕴藏的距离,几乎同时在弹飞,向高空激射。

    明河祖祁天山等人都露出错愕之色,在之前的战斗中,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最多算是一匹狼,现在眨眼间化作一头怒狮,让他们感到措手不及。

    苏唐启动所有的魔装构件,接着运转魔决,在地面上流淌着的黑色气旋轰然炸开,就像一颗急速膨胀开的巨球,把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部吞噬在其中。

    在空中的明河祖祁天山等人,只感觉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地面上的朱儿等人也一样,他们的世界已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明河祖祁天山等人又惊又急,立即向后方激射,试图脱离这片诡异的黑暗

    苏唐释放出的黑暗是有极限的,他们有机会逃出去,但有一个先提条件,他们的速度一定要比苏唐更快才行。

    苏唐的身形蓦然加速,象一颗炮弹般射向距离他最近的清光祖谭杰,魔剑呼啸着斩落。

    清光祖谭杰本能的感觉到了危机,一边拼命运转灵诀,试图唤回飞剑,一边张开领域。

    轰……苏唐的魔剑已然袭至,清光祖谭杰释放出的领域瞬间被粉碎,接着他的身体从正中被劈成两段。

    苏唐再次展动魔之翼,向游祖翁世光飞掠。

    因为承受着守护的压力,苏唐的战斗风格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每一剑都必须全力而为,尽可能快速击杀面前所有的对手,拖得越久,朱儿等人就越危险。除非是有特殊的原因,譬如说遇到那寒祖赵成雅,他需要了解冰封之力,才会留些手段。

    游祖翁世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过于紧张了,等到苏唐的魔剑逼近,才发觉到不对,再想张开领域,已经太晚了,他的腰从魔剑硬生生斩断,剧烈的痛楚,让他发出惨呼声。

    魔之翼在苏唐身后扇动了一下,苏唐蓦然改变方向,追击东园祖万瑞。

    东园祖万瑞此刻已召回了飞剑,他听到了翁世光发出的惨呼声,立即释放飞剑,胡乱向四周攒刺着。

    苏唐的魔剑一扫而过,东园祖万瑞感觉自己的力气被突然抽空,身形不由自主向下跌落。

    此刻,明河祖祁天山终于脱离了黑暗的笼罩范围,头也不回的向远方飞射,他心中的悔恨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早知道苏唐拥有如此威能,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选择。

    苏唐展动魔之翼,身形已一种极限的速度激射,瞬间便追上了祁天山。

    祁天山突然看到下方出现了一幅极为壮阔的场面,数百平方米的林地,被一股强横的力量劈成两段,大地在疯狂震荡着,无数沙石冲天而起,接着他才反应过来,苏唐的魔剑已经斩过他的身体,轰击在地面上,才引发了如此景象,不过,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了,下一刻,他又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中。

第一卷 第五三八章 诛奇(七)

    “屈兄,他们果然来了。”许乐嘴角露出微笑,他的双眼散发着鹰一般的锐芒,死死盯着从远方走来的车队。

    “好强大的魔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人遥望着天空,发出喃喃的感叹声。

    “魔息?”沈千雄也望向黑色的漩涡云,他能感觉到,那片黑色的漩涡云在散发着一种森森的气息,但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就不太明白了。

    “苏唐?苏唐……”那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人脸上浮现出非常古怪、复杂的神色:“想不到,小小的千奇峰居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呵呵呵……看样子,这是他的证道之战了,但……也是我的证道之战啊……”

    “证道之战?”沈千雄愕然:“屈兄,你是说那苏唐已经走到半尊之境了

    巅峰期的大祖,常常被称为半步大尊,也就是说距离大尊只有半步之遥了,而巅峰期的大尊,则被称为准圣,意味着随时准备踏入圣境。

    “屈兄,那辆平板车上躺着的就是苏唐”许乐用手向前方一指,随后露出惊讶之色:“前面那辆平板车上放着的是……”

    在苏唐前面的平板车上,放着几件灵器,有凤笙祖林动的铜笙,有寒祖赵成雅的圆镜,还插着四柄长短、宽细不一的灵剑,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生辉,散发出夺目的毫光,那都是大祖级的灵器。

    “够嚣张的”沈千雄长吸了一口气。

    “屈兄,宜早不宜迟,现在我们下手,除掉苏唐,还有机会去追那令祖闻香,拖得久一些,恐怕再难找到她了。”许乐说道。

    “是啊,那令祖闻香狡诈如狐,带着我们在这片山林间转了十几天,这一次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伤到了她,趁她病就得要,否则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沈千雄道。

    “你们以为苏唐是什么人?”那壮年人眼中闪过一缕讥诮之色,随后他的视线转向天际:“不急,再过一会,太阳就要落山了……”

    许乐和沈千雄目瞪口呆,相顾凛然,虽然发现了苏唐的强横,但他们还是不以为意的,因为他们对夜祖屈无恙抱着极强的信心,谁知道,屈无恙竟然不敢出手,而是要等到天黑,这是把苏唐当成了同等级的可怕对手,所以不敢有丝毫托大。

    车队依然在默默的向前行进着,整支队伍所散发出的气息,和几天前相比已截然不同。

    别的不说,缓慢转动的木轮上,遍布血迹,有些地方,还挂着不少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譬如说,深深镶嵌在木轮中的牙齿,再譬如说,死死粘在木轮上的头皮。

    苏唐杀了人,总会有尸体横倒在路上,他从不让人把道路收拾于净,而是命令马车直接碾过去。

    这是他要达成的意志,碾过一切拦阻,直达惊涛城。

    任何一个人看到车队,都会明白,这些人是从沙场上走出来的

    朱儿、可儿等人,开始的时候看到这些东西还会感觉到恐惧,或者是恶心,现在越来越麻木了。

    片刻,车队从许乐、沈千雄所在的山丘下走过,苏唐突然转过头,向山上看了一眼,仅仅是一眼,却让许乐和沈千雄产生了一种如遭雷击的感觉,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两步,等到苏唐收回视线,他们才恢复正常,但,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紧张。

    苏唐重新闭上双眼,身体随着平板车的行进慢慢摇晃着,他知道那里藏着人,不过对方只是在偷窥,他懒得动手。

    在远方的一座山林间,爆发了一场激战。

    一个蒙着黑巾的大汉,在人群间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黑色蒙面巾只是遮住了他的脸,却遮不住那颗圆滚滚的大光头。

    他的灵诀非常强横,因为他的身体无视灵器的轰击,左冲右撞,一个人,竟然把几十个修行者杀得人仰马翻。

    战斗快速接近尾声,能站着的人越来越少,最后,那大汉挥拳砸向一个修行者的颅顶,另一只手如利刃般刺入最后一个修行者的胸膛。

    就在这时,一个重伤倒地的修行者咬着牙端起一张散发着青色光泽的小弩,接着扣动扳机。

    一支弩箭悄无声息的射出,激射向那大汉的后背,那大汉正是小寒山的屈宝宝,他对这种程度的攻击是不以为意的,压根没有理会,抽出沾满鲜血的手掌,随后他的脸色大变,扭腰试图向一侧避开,但已经来不及了,弩箭从他的背后刺入,从他胸前透出,带起了一蓬血雨。

    屈宝宝陡然感觉双眼发黑,这是袁家的破灵弩?他的灵诀可以修成金刚不坏之体,几乎能抵御所有的各种形式攻击,但袁家制作的破灵弩,却是他的致命克星。

    那修行者已射出第二支弩箭,弩箭直射向屈宝宝的后脑,屈宝宝想纵身闪避,但身体变得异常僵硬,他无法控制。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从旁侧探出来,正抓住了那支弩箭,接着反手一甩,弩箭激射而回,射入那修行者的咽喉。

    一条人影缓缓走了出来,脸上也蒙着黑色面巾,身材稍微有些矮,从穿着的衣物上看,明显是女子。

    那女子走到被射杀的修行者身边,弯腰拾起那张破灵弩,仔细观察片刻,小心的把破灵弩挂在腰间,接着又翻找了半天,找出几个瓷瓶,还有七支小小的弩矢,接着轻叹一声,似乎在惋惜弩矢太少了。

    屈宝宝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慢慢跪倒在地,那女子转过身,向屈宝宝走来,随后静静的打量着屈宝宝,双瞳没有任何表情。

    屈宝宝抬头看了看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口中喷出血沫,他才稍微老实了一些。

    “你笑什么?”那女子皱起眉,她的声音很好听。

    “我我们”屈宝宝艰难的伸出手,先是指了指自己的面巾,接着指向那女子的脸:“我们都是见不得光的,呵呵呵……同道啊……而且,我以为只有我会来帮他,没想到那家伙的人缘这样好,居然还有别人……”

    “我们不是同道。”那女子摇了摇头,随后问道:“你认得苏唐?”

    “当然,我和他是铁哥们。”屈宝宝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那女子说道。

    “那我们也应该是朋友了,我姓袁,叫袁海龙,不知姑娘尊姓芳名?”屈宝宝笑呵呵的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想来想去,也只能以身相……

    那女子突然飘到屈宝宝身后,探手抓住那支箭矢,接着猛力一拔,屈宝宝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剧烈的痛楚,让他陡然发出非人的嚎叫声。

    “挺大的男人,居然叫得这样难听……”那女子叹道。

    屈宝宝大怒,随后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但头上已冒出了无数冷汗,不停的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下一刻,那女子用手掌盖在屈宝宝的创口上,她的手已经很白皙了,此刻更是如玉雕的一般,散发出洁白的毫光。

    屈宝宝一愣,脸色随后大变,接着他慢慢闭上双眼,开始调息。

    半个小时后,那女子缩回手,屈宝宝慢慢从地上站起,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用复杂的目光盯着那女子,良久,轻声说道:“是弟妹吧?”

    “什么?”那女子平静无波的眼眸出现了一丝变化。

    “你修行的是生死决啊……”屈宝宝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只是苏唐普通的朋友,救我一次就可以了,用不着替我疗伤的我能在这里出手拦截长生宗的修行者,你看出我是苏唐的真兄弟,帮了我就是帮苏唐,所以才会冒险动用生死决吧……”

    “你想多了。”那女子淡淡说道。

    “真的想多了么?呵呵呵……”屈宝宝发出奸笑声。

    严格的说,屈宝宝的笑声很贱很贱,那女子显得有些警觉,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她的身形抖了抖,旋即吐出一口鲜血。

    “谁伤了你?”屈宝宝一愣。

    “夜祖屈无恙。”那女子道。

    “那个变态?”屈宝宝脸色骤然变得紧张了,抬头看向天空,夕阳西下,已近黄昏,屈宝宝长吸了一口气:“马上就要入夜了你快走,我在这里挡着他”

    “你?”那女子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

    “呵……说实话吧,我叫屈宝宝,他叫屈无恙,明白了?”屈宝宝笑道:“放心,他最多敢打伤我,绝对不敢杀了我的。”

    “哼他伤你还是杀你,与我何关?”那女子冷笑一声,随后向前方的树林飘去。

    那女子离开了,屈宝宝慢慢转过身,看向那女子最初出现的方位,口中喃喃的说道:“大哥啊大哥,又要见面了么……我没日没夜的修行金刚诀,就是为了破解你的黑杀啊……”

    夕阳终于落入天际,暗幕缓缓浮现。

    “少爷,今天我们在这里歇息么?”尚彬大声问道。

    “怕是歇不了了。”苏唐笑了笑:“继续走吧。”

    尚彬听出了苏唐的话外音,用狐疑的目光向四下打量着,只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车队继续向前,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突然从道路两侧传出剧烈的灵力波动,接着两条人影从林中射入高空,随后笔直落下,正挡在车队前方。

    “苏宗主,又见面了。”沈千雄扬声道:“没想到吧?哈哈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许乐冷冷的说道。

    苏唐皱起眉,他不是为沈千雄和许乐的猖狂态度而恼火,而是因为感应到了一条模模糊糊的身影,那条身影忽隐忽现、忽左忽右,就在附近游曳着,以他的感应,竟然无法捕抓到对方的动作,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阻断了林木的感应。

    “苏宗主,如果你现在愿意交出土灵珠,我们两兄弟还是可以既往不咎的。”沈千雄道。

    这就是**裸的谎言了,如果苏唐交出土灵珠,他们确实会离开战团,但夜祖屈无恙是不会走的,然后他们躲在暗处,一旦发现机会,肯定要在背后下手。不过,好在苏唐早已下了碾压一切险阻的决心,不可能上当,在他眼里,沈千雄和许乐已经成了死人。

    苏唐有自己的依仗,诛奇之战闹得这样大,势必惊动魔神坛的大魔神司空错,加上习小茹肯定要来,大魔神花西爵也不会旁观。或许,他们懒得直接插手,或许,他们会认为这是属于小辈的历练,但,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有圣级修行者参与进来,那样不用打了,千奇峰必败无疑。

    至于要面对大尊级的修行者,这正是苏唐所渴望的

    苏唐露出微笑,随后慢慢站起身,嘴角挂着一抹懒得掩饰的讥讽。

    “苏唐,你还要执迷不悟么?”沈千雄喝道,他的神色有些焦急,夜祖屈无恙的灵器是黑杀,位列地榜第一,也就是说,除了天榜中的十件灵器外,黑杀是最强的,总排名在第十一位,一旦苏唐与夜祖屈无恙爆发激战,土灵珠有可能被毁掉。

    “我的对手可不是你们啊……”苏唐淡淡说道,下一刻,一双巨大的黑翼在他身后展开,苏唐的身形陡然化作一颗激射的流星,瞬间便扑近沈千雄和许乐,魔剑怒劈而下。

    在得到魔之翼之前,苏唐全力启动,速度仅仅是比同级的大祖快上那么一点点,优势太小,完全可以忽略。这就象一个人举重一样,开始可以十斤十斤的加,等加到二、三百斤,达到了极限,别说加上十斤,就算加上一两,也是异常艰难的。

    得到了魔之翼,苏唐的极限被突破,双重加持,让他的速度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同时展开身形、挥起魔剑,等到他逼近了沈千雄和许乐,剑光尚没有落下,他的身法,似乎比挥剑的速度还要快。

    沈千雄大惊,立即张开领域,反手去抽腰间的灵剑,可是他的灵剑只抽出一半,苏唐的剑光已经斩落,沈千雄的头颅和身体被一分为二。

    许乐发出尖叫声,沈千雄多少起到了一点缓冲的作用,让他有机会腰间的圆月弯刀,接着刀光呼啸,急斩向苏唐的脖颈。

    苏唐挥剑向前封挡,轰……苏唐纹丝未动,许乐的圆月弯刀却脱手飞出,劲气的剧烈碰撞,衍生出片片激荡的乱流,向四方卷去,而许乐的身形也被震得向后倒飞。

    苏唐再次展动魔之翼,眨眼间便追上许乐,剑光划过许乐的身体,把许乐拦腰截断。

    “啊……”许乐看到了自己肚破肠流的惨景,当即目眦欲裂,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只过了不到一年,苏唐的实力怎么可能变得如此强夯?

    但是,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许乐的两截身体都在向地面坠落,他的双眼也失去了光泽。

    接着,苏唐猛然挥动魔剑,向左侧轰去,剑光过处,发出一连串剧烈的撞击声,在天地间垂落的夜幕,似乎也受到了影响,都在微微颤抖着,并且,这种震荡在快速向四周传播,无数枝叶被震落,扑簌簌掉了下来,树于不停摇晃着,地面上的沙石也在无风自动,恍若发生了一场地震。

    好强横的力道苏唐的脸色当即变得肃然,不是因为对方强大的力量,而是这一击中所展现出的骄傲。

    如果苏唐面对着一个大尊级的敌人,对方又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苏唐绝对不会向那孩子出手,那样太过卑劣,当然,苏唐也不会刻意让他自己避免伤害到那孩子,那样太矫情,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这是强者的骄傲,不顾一切的取巧,虽然能赢得一时的便利,但进境却是步履维艰的,因为他缺少一颗修行的心。

    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完全可以对朱儿、可儿等人发起攻击,但他没有,发出的这一击,在某种意义上只是和苏唐打了声招呼,好像在说,我在这里。

    拥有相同的骄傲,这才是真正的对手苏唐长吸一口气,灵脉在疯狂的运转着,在天空中的黑色旋涡云,同时悄悄膨胀了数圈。

    苏唐全力挥动魔剑,不停追击着那条若隐若现的身影,那人影的速度虽然比苏唐差了不少,但他拥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在紧要关头,总能突兀的消失在夜幕中,是那种真正的、毫无踪迹可寻的消失,接着在一息或两息的时间后,出现在另一个方位。

    苏唐知道对方在试探、揣摩自己的实力,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一旦双方全力展开激斗,震荡的劲流不知道会影响到多远,必须让战场远离车队。

    “我知道你是谁了……”那条人影一边在夜幕中游曳着,一边发出轻笑声

    “你是谁?”苏唐抽剑而立,虽然他一直在抢攻,但也知道,自己处在一种微妙的劣势中。

    “夜祖屈无恙。”那条人影缓缓从夜幕中浮现出来,上下打量着苏唐:“你手中拿着的,应该是在毒龙域中消失的魔剑吧?想不到啊想不到……魔装武士居然又出现了,一年多前听到你的音讯,我还以为只是见不得准的传闻……

第一卷 第五三九章 诛奇(八)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苏唐冷笑一声,在背身伸展出黑色巨翼的瞬间,他的身形蓦然加速,向那夜祖屈无恙射去,全力挥动的魔剑划破夜空,斩向屈无恙的头颅。

    屈无恙扬起双手,他的手似乎拥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能搅动浓浓的夜幕。

    轰……在剧烈的震荡声中,苏唐的身形向后飘退,以他的眼力,也无法看出屈无恙使用的到底是什么灵器,但威力是毋庸置疑的,至少能抵抗住魔剑的全力一击。

    “呵呵呵……”夜祖屈无恙轻笑着消失在夜幕中:“好强横的力量,如果是在白天,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在这片星空下,你是赢不了我的……”

    “你斗嘴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苏唐再次冷笑,魔剑划处,无数黑色的气旋激荡着,把他的身形笼罩在其中。

    “我还有别的本事呢……”话音未落,夜祖屈无恙的身形突然在苏唐后方出现,双手交叉着划出,汹涌的巨力以一种难以察觉的方式悄悄袭向苏唐,瞬间便把苏唐聚集的气旋轰散。

    苏唐展动魔之翼,如闪电一般冲上高空,避开了夜祖屈无恙的袭击,接着又急掠而下,魔剑裹挟着万钧之势,斩向那夜祖屈无恙。

    夜祖屈无恙再一次毫无征兆的消失在夜幕中,让苏唐的魔剑落了个空。

    如果说苏唐散发出的气旋,是魔装自然形成的独特领域,那么在天地间垂落的夜幕,就是夜祖屈无恙的领域了,他的身形如鬼魅般时隐时现,让人无从捉摸。

    从某种角度说,苏唐和夜祖屈无恙的领域很相似,但前者是找努力催动自身的力量,而后者是借用天地之势。

    在这同时,惊涛城南方的白龙渡,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炙化,一方只有一人,是白衣胜雪的贺远征,一方却有百余人,其中至少有十几位大祖。

    河面上杀声震天,但喊声大并不能代表什么,贺远征的身形每一次冲刺,都能把一群人轰得飞跌出去,有的身负重创,有的象下水的饺子般跌落进河水中,然后顺着河水飘向下流。

    距离白龙渡不远处,有一个三十许的少妇,带着两个美貌的双胞胎,正静静看着半空中的激战。

    她们是来找苏唐的,但很不巧,苏唐已经离开千奇峰很久了,那少妇没有急着走,带着一对双胞胎四处游览,同时尽可能的打探和苏唐有关的消息。

    结果,因缘际会遇上了这场诛奇之战,立场是毋庸置疑的,那少妇不管对苏唐有多大意见,撞上这种事她必须要出手,否则回去之后没办法向师尊交代

    只是,她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本着幸灾乐祸的心思,她想多看看热闹。

    “这已经是第四波了吧……”那少妇幽幽的说道。

    那一对双胞胎,神色已经痴了,呆呆的看着贺远征横冲直撞的身影,最开始,她们是饶有兴趣的来观战,慢慢的,看着战局越来越激烈,她们的心情转成了震骇,又看了良久,震骇又变成了敬佩,到了现在,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贺远征尚未成年,他的身材还有些偏瘦,但骨头却如铁铸的一般,从他赶到白龙渡后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已经击杀了三波来袭的修行者,现在拦截的,是第四波了。

    好在修行者这个群体有些特殊,天性喜欢自由自在,不可能象凡俗的士兵一样做到令行禁止,反过来说,一个习惯接受各种命令的士兵,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有前途的修行者。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时,有半数以上的弟子们尚在各处游览,或者历练,得到消息后,纷纷向惊涛城的方向赶,有的生怕错过好戏,走得很急;有的依然保持着恬淡的性子,走走停停;还有的先去做自己手头的事,然后再往惊涛城的方向赶;他们的速度急缓不一、三五成群,也给了贺远征各个击破的机会

    不过,贺远征很累很累了,他一直没有休息的机会,战场上爆发的灵力波动,总会引起大批修行者如飞蛾扑火般赶来,没有休止,而且贺远征有自己的想法,坚持在河水上空战斗,死去的人都落入河水中,被冲走了,后来的修行者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过多么惨烈的战斗,总会信心满满的投入战团。

    贺远征倔强的身影,还有英姿勃发的神采、矫健的身影、如山崩海啸般的冲击力,已深深刻在那一对双胞胎的心中,她们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是修行者,当然会敬佩更强大的人,尤其对方的年纪和她们相当,贺远征所展现出的一幕幕,已不可磨灭。

    面对十几个大祖级修行者的围攻,贺远征再不能留手,他长吸一口气,双掌猛然击向河水。

    轰……河水被硬生生轰出一个大洞,大洞一直贯通到河底,带起无数泥沙,下一刻,河水又卷着泥沙倒迸而起。

    贺远征发出怒吼声,再次扬起双拳,他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下一刻,他的双拳全力轰击在飞扬的巨浪中。

    巨浪化作无数水滴,天地之间,骤然绽放出无数条金线和银线,象爆开的烟花般卷向四面八方。

    每一滴水、每一粒沙砾,都化作锐不可挡的流光,周围数千米方圆内,都充斥着尖锐的呼啸着。

    贺远征有一个绝大的秘密,他天生便拥有水与土的双属性,能拥有一种属性,已经非常罕见了,贺远征拥有两种,这是绝无仅有的。

    当初,他的姐姐便告诉过他,今后一定要保守自己的秘密,除非能达到大尊的境界,否则永远不要暴露。

    贺远征倒是按着姐姐的话去做了,但此时此刻,他的灵力已近枯竭,再没有别的办法。

    那十几位大祖,还有剩下的近百个修行者,都在瞬间被流光洞穿,身上出现了无数个细小的孔洞,肌肤几乎变成了筛子,鲜血从各个角度喷溅出来。

    一击得手,贺远征的身形歪歪斜斜向下方落去,就在这时,一道威压从远方激射而出来,接着,一条光柱瞬间穿过近千米的距离,向贺远征贯去。

    贺远征已是筋疲力尽了,他奋起余力,挥出一拳,凌冽的拳风把那条光柱击散,但还有些余光轰击在他身上,贺远征口中喷出鲜血,身形如炮弹般砸落入河水中。

    “无耻……”

    “卑鄙……”

    那一对双胞胎几乎是同时发出怒吼声,接着身形向前射出,她们要去救援贺远征。

    “你们两个……”那少妇一时没注意,那一对双胞胎已经射出老远,她摇了摇头,随后身形也飘向空中,算了……也该出手了她一方面对贺远征充满了一种激赏的感觉,尽管已猜出贺远征所使用的灵诀,另一方面,也对突然出手的人生出讥讽之意,堂堂大尊级的修行者,只知道这样捡便宜么?

    九台城,苏唐与夜祖屈无恙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炙化,夜祖屈无恙拥有奇特的能力,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死在他神鬼莫测的黑杀中,但对上苏唐,他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苏唐灵力无穷,速度超越了极限,通常情况下,这两者是不可兼得的,但苏唐就是例外。

    轰…在一次剧烈的碰撞后,苏唐突然停止了移动,巨大的黑翼在他身后缓缓扇动着:“如果能这样拖到天亮,你就没有什么花俏了吧……”

    “是啊是啊……”夜祖屈无恙漫应道。

    “可我没耐心陪你了。”苏唐举起魔剑,身后巨大的黑翼再次扇动了一下

    “那你又能怎么样呢?”夜祖屈无恙话中虽然充满了不屑与挑衅,但他心中是极为震骇的,苏唐的力量体系太过完美了,完美得没有任何破绽,他在怀疑,苏唐已经找到了所有的魔装构件,否则不应该这样强横。

    “呵呵……”苏唐一笑,随后他的身形旋转着射出。

    剑光猛然划破夜空,刹那间,苏唐接连挥出十余剑,每一剑都能带起一片劲风,还不到一息的时间,魔剑上所凝聚剑能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夜祖屈无恙发觉到不对,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一脉比一脉强,几乎是在没有止境的攀升。

    夜祖屈无恙发出怒吼声,双手全力向前挥出,到了这种时候,他依然不想后退,也许,正是因为拥有不屈的意志,他才能走到如此高度。

    轰……夜幕在剧烈的震荡着,夜祖屈无恙的身形倒飞而出,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片片,他在远方出现,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下一刻,苏唐所引发的风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逼近,魔剑再次卷向夜祖屈无恙。

    夜祖屈无恙长吸一口气,把将要涌出的鲜血硬生生咽了回去,随时扬起双手,毫无惧色的迎向苏唐。

    轰……压倒性的剑能,再次把夜祖屈无恙轰飞出去,夜祖屈无恙斜刺里撞在密林中,接连撞断了两棵大树,又撞在地面,溅起无数沙石,身体也深深陷入泥土里。

    这一次,屈无恙真的害怕了,因为到现在为止,苏唐的灵力波动一直在缓慢的、不可阻止的攀升着,甚至形成了一种裹挟着天地的威压。

    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不管他拥有什么样的技巧,都毫无意义。

    屈无恙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败了,或许终身再无法突破瓶颈,但,活着总比死了强。

    屈无恙身形一振,离开了泥土,向远方射去。

    但是,苏唐不止是力量占据了绝对优势,他的速度也一样,自在刹那间,他便追上了屈无恙,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剑能,如海啸般席卷而出。

    屈无恙的身形消失在夜空中,片刻,他又在另一侧出现,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苏唐已再次卷来。

    轰轰……轰轰轰轰……屈无恙变成了一根在风暴中翻滚的石子,一会儿被砸向高空,一会儿撞上地面,他虽然可以消失在夜幕中,但移动速度受到了大幅限制,何况他只是借助夜幕遮掩自己的踪迹,并不是真正的消失,而苏唐手中的魔剑已伸展至数百米长,卷动的风暴甚至达到了近千米,他根本就逃不掉,只能硬抗,如果不是靠着手中的黑杀,早就不支毙命了。

    但屈无恙并不是最倒霉的,有两个大祖级的修行者远远感应到灵力波动,便飞过来查看究竟,等到发现那股恐怖到了极点的威能后,转身要逃,却已经来不及了,而屈无恙又偏偏飞向他们的位置,风暴随后卷至,把他们卷在里面,堂堂的大祖,连姓名都没留下,便在惨号中被撕得粉碎。

    轰…又一次剧烈的撞击,屈无恙被砸飞,撞在山壁上,他的头发已乱得不成样子,衣服上布满血迹,后脑与山壁的撞击点处,迸射出血花,这代表着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苏唐自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剑光再次袭体,屈无恙双眼黯然无光,只是象征性的抬了抬手,下一刻,他的身体已经被斩为两段。

    轰……魔剑竟然在山壁留下了一道深达十余米的痕迹,几乎连山峰都劈开了,三十余米高的山尖摇晃了一下,随后向一侧歪倒,一路翻滚着跌入山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声。

    一剑击杀了夜祖屈无恙,苏唐却没有罢手,又一剑接一剑斩向山壁。

    轰轰轰山壁上再次出现一条条极深的剑痕,无数沙石冲天而起,近乎疯狂的灵力波动,足足传出了十几里远。

    下一刻,苏唐长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身形,他的剑能积累得太强大了,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控制,只能这样把力道都倾泻出去。

    当苏唐回到车队上空时,正不安的在附近乱走的朱儿等人露出笑容,一起迎了上去。

    “少爷,您又打赢了呀,好厉害”可儿拍着手叫道。

    “那当然,不厉害怎么能做可儿的少爷?”苏唐露出柔和的笑意。

    朱儿和尚彬虽然长松一口气,但毕竟有一些历练,不会象可儿那样坦率、直接。

    苏唐仰首望向天空,在天空中漂浮着的黑色漩涡云,好似又膨胀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运转灵脉,那片黑色的漩涡云便会开始膨胀,似乎能从他身上汲取到力量。

    但他要应付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敌人,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灵脉运转,只能顺其自然。

    苏唐把手里的一柄大锤和一柄长剑放在车板上,随后向自己的车驾走去。

    “少爷,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行呀?”苏唐回到车板上,可儿立即凑过去,用双手敲打着苏唐的肩膀,满脸讨好的问道。

    “傻丫头,其实你现在已经在修行了。”苏唐笑了笑:“这样吧,你先选一件自己的灵器。”

    “现在就可以吗?嗯……”可儿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前面的平板车,上面已经摆着不少灵器了,看了半天,可儿没办法做出选择,又向苏唐苏唐:“少爷,您觉得我应该用什么呀?”

    “你”苏唐沉吟了一下,随后道:“你用飞剑吧,这样呢,你能在远处打人,打不过还可以跑……”

    “好呀好呀。”可儿连连点头,她突然发现,苏唐的选择极符合她的心意

    “就是这柄剑了。”苏唐一抬手,插在平板车上的一柄灵剑自动飞了起来,飘飘摇摇落在苏唐手里:“我不知道这柄剑的名字,没关系,以后就叫可儿之剑了。”

    “恩恩……”可儿再次连连点头,随后欣喜的接过那柄剑,仔细端详着,其实她看不出灵剑的品质,但这是少爷送给她,哪怕是废铁,她也会喜欢。

    “少爷,那我呢?”朱儿有些不满的噘起嘴,曾几何时,她一直以小林堡的顶梁柱自勉,把苏唐和可儿当成孩子,从没有象这样对苏唐撒娇过,但时过境迁,认识到苏唐已非同凡响,她的女人味也逐渐恢复了。

    “你啊……用这个。”苏唐突然露出坏笑,接着伸手招过那柄圆头大锤,递给朱儿。

    “啊?让我用这个?”朱儿呆呆的看着圆头大锤。

    “你以前不是喜欢用擀面杖打人么?这个和擀面杖差不多的。”苏唐煞有其事的说道。

    “少爷,你你…”朱儿一头黑线,她差一点要哭出声了:“太偏心了”

    “你不喜欢?”苏唐问道。

    “不喜欢,好丑”朱儿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她根本就不懂,还以为苏唐真的想让她用那柄大锤,心里别扭到了极点,如果苏唐坚持的话,她甚至想放弃修行了。

    “那你也用灵剑吧。”苏唐道。

    “少爷,我想用那面镜子。”朱儿道。

    “你没有水属性,那面镜子对你用处不大。”苏唐摇头道:“应该交给宝蓝。”

    “少爷,宝蓝是谁?”朱儿好奇的问道,她并没有任何吃酸捻醋的心思,因为她秉承的教育让她无法忘记自己的身份,不管苏唐要不要她们,都是她们的命。

第一卷 第五四零章 诛奇(九)

    并不只有苏唐和贺远征在战斗,白龙渡以北,是蔓延千里的茫茫森林,有些人就在这里活跃着。

    战斗会引发灵力波动,让远方的修行者感应到,势必蜂拥而来,有时候引来的是敌人,而有时候引来的却是朋友。

    苏轻波的神色有些尴尬,这时,远方隐隐传来呼叫声,他示意后面的两个护卫去看看,随后向前方的倩影施了一礼,随后笑道:“想不到师妹已经修成身煞,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花西爵的魔煞诀分为三层,由外而内,第一层是灵煞,第二层是身煞,第三层是心煞,要知道当年的花西爵在四十之后才修成全部魔煞诀,习小茹能在这种年纪修成身煞,实属不易。

    习小茹没有理会苏轻波,从一具尸体上扯下布条,把自己的天煞刀擦拭干净,随后又把天煞刀插入后背的刀鞘中,接着在一具具尸体上仔细的翻找起来

    其实以习小茹的性格,不大耐烦做这种事,有大魔神花西爵罩着,她什么都不缺,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唐经常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是苦出身,杀人之后不翻找些什么,便浑身上下不舒服,哪怕是最不值钱的培灵丹,他也要尽力都带上,和苏唐接触得久了,习小茹也染上了一些不良习性,反正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仔细找找吧。

    严格的说,习小茹的行止很不仗义,虽然是她最先投入战斗,但苏轻波好歹也帮了她不少忙,起码应该客套一下,商量商量应该怎么分赃,苏轻波家大业大,十有**不会要,这样的结果会很完美,即得了实惠,也表现出礼节,不会让人挑毛病。

    但,习小茹天生就不是这样的人,她想要,她就拿了,你想要?过来抢吧

    见习小茹没有理会他,苏轻波的神色更尴尬了,他这一次来,最大的目的是见一见苏唐,然后把事情说明白。苏家的家主苏帅去了魔神坛,替他当面向习小茹提亲的事情,苏轻波是一点不知道的,如果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反对。

    早就听二郎和八郎说起过,苏唐与习小茹琴瑟和鸣、感情极深,家主这样贸然行事,让他太难堪了。

    “如果师妹和苏兄弟斗上一场,也不知道谁会赢。”苏轻波勉强笑道。

    “应该是他吧。”习小茹想了想,轻声回道,其实她也不是故意冷落对方,只因为苏轻波刚才的赞誉对她而言毫无意义,所以懒得回答。

    “哦?”苏轻波显得有些惊讶。

    此次诛奇之战,并没有引起那些巅峰的圣级修行者们的注意,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过,也许是巧合,近半数的极得长辈们重视的新生代修行者们,都参与进来了。

    如果杀戮能用一种具体的数据体现出来,现在排在第一的,是贺远征,他守在白龙渡,已经先后数次歼灭了来犯的修行者。苏唐暂时排在第二,只是暂时,他出现在九台城边的消息,已经被传播出去了。排在第三位的就是苏轻波,他带来了六个苏家的护卫,都是大祖级的修行者,拥有极强的战力,实际上苏轻波刚刚离开孤鸿山时,身边只带了两个护卫,家主苏帅接到了大魔神花西爵的一封急信,便又给苏轻波加了四个护卫,苏轻波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一种明显的鼓励与支持,所以他来得很坚决,杀得也坚决。

    闻香和习小茹的差距不大,并列第四与第五,习小茹的魔煞诀虽然拥有恐怖的杀伤力,但闻香也不差,她已晋升为大祖,诛神殿众人以‘字为名,取的就是号令天下之意,他们希望闻香能带着他们重现当年诛神殿的辉煌,而且闻香得到了全篇生死决,进步极快。

    第六是薛义,因为有一些别的事情,他来得晚了一些。

    第七和第八分别是洪牛和袁海龙,他们两个一直在同行,倒不是说他们的实力差,所以战果寥寥,而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和阵营。

    洪牛是一空圣座的弟子,袁海龙是袁家的人,和长生宗一样,都属于蓬山一脉,苏唐等人可是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戮,他们可不敢,通常情况下,都是以说服教育为主,尽量不动手,当然,遇到那些倔强的,他们也会下死手。

    这只是来帮着苏唐的,来帮着长生宗的新生代修行者,自然也不少。

    能被称为新生代,意味着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与成长,他们完全有资格取代各自宗门中的长辈,至少也能与之比肩,但,诛奇之战的惨烈程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车队在缓缓行进着,几天来,苏唐接连斩杀了九位大祖级的大修行者,其中还有赫赫威名的夜祖屈无恙,这消息一旦传出去,必将引起轰动。

    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开始转变方向,来堵截苏唐的去路,其中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发生过什么,只有少数几个人清楚,但他们故意隐瞒了消息,因为需要炮灰。

    在山林间行走了整整七天,一直安静无波,平板车上也没有增加新的灵器

    朱儿和可儿对自己的灵剑是爱不释手的,她们虽然刚刚步入修行,但有苏唐在,一切都给她们找最好的,加上苏唐的思维殿堂里记录着无数灵诀,很快就为朱儿和可儿找了两套适合她们的,简直可以说是贴身量制的。

    朱儿的性格很火辣,玩擀面杖玩习惯了,觉得大砍大杀才威风,所以苏唐让朱儿修行的是开山诀,可儿的胆子有些小,苏唐就为可儿找了灵猫诀。

    实际上,朱儿和可儿的资质都很一般,可儿稍微比朱儿强一些,和苏家的家丁们相比,勉强算是凑合,但要是和千奇峰众人相比,那就差得多了,连进境最慢的楚宗保都比不上。

    不过,苏唐并不担心,楚宗保双目失明,前半生又是颠沛流离,直到上了千奇峰,才算真正开始修行,但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朱儿和可儿的年纪并不晚,他宁愿耗费无数灵丹,就不信堆不出两个大祖来。

    从高空鸟瞰,在车队周围几十里或者上百里的区域内,无数修行者如蝗虫一般涌来,如果他们有人能击杀苏唐,肯定会成为冉冉升起的新星,加上长生宗的酬劳,诱惑力太大了,胜过进攻千奇峰。

    何况,苏唐敢开宗立派,身边肯定聚集了一些强横的修行者,是来对付一队人,还是去对付一个宗门,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考虑。

    平板车上,苏唐突然仰起头,悠悠的说道:“天快黑了……”

    “少爷,又有人来送死了吗?”可儿笑嘻嘻的说道,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和她所说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是二十天之前,可儿绝对说不出这种藐视生灵的话。

    仅仅是二十天,就让大家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为他们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和鲜血。

    “这是来的人可不少呢。”苏唐一边微笑一边戴上了一双极薄的手套,那双手套居然会自己改变颜色,戴上去之前是银白色,然后又变成肉色,但在黄昏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有些黯淡。

    “少爷,我和朱儿姐姐帮你呀?”可儿在兴冲冲的求战。

    “就你?你上去给人填牙缝都不够……”苏唐毫不客气的打击着可儿自信心,他希望可儿变得成熟一些,但培养得太过,容易让可儿把战斗当成游戏,这样更不好:“你现在连个武士都不是,那帮家伙最差的也是宗师了,还有不少大宗师呢。”

    “可是少爷,我感觉自己好像很厉害呀”可儿用力挥动了一下灵剑

    事实上可儿的勇气大部分都是这般灵剑给他的,毕竟是大祖级的灵器,苏唐又为可儿贴身量制找了灵猫诀,教她会自己的心念与灵剑磨合,用不了多久,可儿就能真正操纵这柄灵剑了。

    “少爷,那您现在已经是大尊了么?”尚彬紧张的问道。

    苏唐以前屡屡被人扫盲,找回家人后,他终于可以做老师了,现在尚彬大致了解了修行者各种进境的划分。

    “我啊……可能是吧。”苏唐看向上空的漩涡状蘑菇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体内蕴藏的灵力,已经达到大尊的境界了,但还是差了一些什么:“把天下所有的修行者排名,我应该能排进前一百了。”

    “才才一百啊…”尚彬有些不满足,他希望苏唐能成为最厉害最厉害的。

    “尚瞎子,你懂个屁“苏唐笑骂道:“一百还不满足?单单是蓬山,就是七位圣座,魔神坛也有六、七个大魔神,绿海有十几位大能,但是他们的修行方式很奇怪,一闭关就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对修行界的影响很小,所以绿海一直被蓬山和魔神坛压着,你自己数一数,只是三大天门的圣级修行者,已经有二十多个了,加上其他宗门还有修行世家,人数差不多接近五十了。”

    “这么多……”尚彬呆呆的说道。

    “不多,还有大尊呢。”苏唐道:“我敢说自己能排进前一百,你们应该偷笑了。”

    “少爷,圣座就是最厉害的了吧?”尚彬又问道。

    “这……”苏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一定……”当年的魔装武士任御寇,还有十几年前的贺兰空相,应该突破了圣级的瓶颈,因为他们和其他圣级修行者的差距太大了。

    就在这时,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有号箭射出,号箭尖啸着飞往高空,接着轰地一声,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云。

    “又开始了……”苏唐摇了摇头。

    这一次来袭的修行者人数众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宗师,倒是应了那句俗语,斗士不如狗、宗师满地走。虽然他们的实力和苏唐相比,差距极为悬殊,犹如巨狮与蝼蚁,但并不影响他们怀着自己的憧憬。

    修行者之间爆发冲突,毁家灭门的收益最为庞大,苏唐在修行之初发的那几笔横财,都和毁家灭门有关,譬如北封城的胡家,再譬如百花宫,还有弘阳门。

    所以,知道长生宗与千奇峰开战,南至九台城,北至紫阳城的修行者几乎都来了,阵营很容易选择,长生宗毕竟是蓬山的分宗,千奇峰名不见经传,傻子都不会选错。

    片刻间,数百个修行者在密林中缓缓向这边围来,似乎是想避免自己成为第一个攻击目标,他们都隐在林中行走,苏唐身为大祖级的修行者,对付他们是很容易的,一个人这样想倒是没什么,但所有的人都这样想,气氛就有些古怪了。

    位于前方的修行者越走越慢,有的还在四下观望着,希望别人能走得快一

    苏唐伸出手,空中有一道金光闪过,紧接着,周围千余米范围内,无数林木发出扑簌簌的抖动声。

    修行者们产生了警觉,停下脚步,环视着突然之间布满生机的密林,但,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下一刻,修行者们又开始行动了,但在他们后方,林木滋生一片片蔓藤,悄无声息的修行者们卷去。

    最先受害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修行者,她正东张西望,一根蔓藤突然缠上她的脖颈,那女修行者大惊,一边奋力挣扎,一边运转灵脉。

    那女修行者前面,是一个中年人,他和那女修行者可能是一起的,感应到灵力波动,他眼中露出责怪之色,随后转过头,接着看到令人目眦欲裂的一幕

    那女修行者被蔓藤卷上半空,她的骨头出现了多处断裂,身体扭曲得很厉害,鲜血一口一口喷出,一只勉强能活动的手遥遥抓向那中年人,似乎在寻求帮助。

    “敌袭敌袭”那中年人不敢贸然上前,一边后退一边大叫着,只是他刚刚退了一步,突然感觉脚下一紧,接着被什么东西捆上,随后身体不由自主飞了起来。

    相同的一幕在林间各个角落中重复上演着,只是几息的时间,那些修行者便损失了三停以上,剩下的人恐慌的释放御空术,飞上半空,脱离与林木的接触。

    “天终于黑了……”苏唐轻声道,他戴在手上的那双手套,正闪烁着阴暗的幽光,自从得到黑杀之后,苏唐立即感应到黑杀的不同,散发出气息很魔装很相似,但又有些不同,黑杀内隐藏着一股虚弱的神念,这种东西,他在邪君台见识过,在冰海中也见识过。所以这几天来,他一直反复不停的用自己的心念和黑杀想沟通,现在还没有什么结果。

    下一刻,苏唐飞起在半空,如闪电般向前方射去。

    虽然没有启动魔之翼,但对一群宗师和大宗师来说,苏唐的速度已经很快很快了,快得让他们难以想象。

    苏唐扬起手,他能感应到黑杀中爆发出一道象渔网、又象是光柱般的灵能,但在夜幕的笼罩中,很难被别人发觉。

    轰……苏唐前方的十几个修行者,被黑杀绞成无数片飞溅的血肉,而附近的修行者却全无所觉,直到血肉炸开,他们侧过头,才发现他们的同伴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被分解成碎片。

    “怎么会这样……”苏唐很不满意,几天前,夜祖屈无恙能靠着黑杀之力与魔剑相抗衡,而现在,黑杀的力量连当初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附近的修行者当即开始四散逃窜,就象受惊的鱼群,苏唐纵身而起,如一道流光在那些修行者当中穿插着,就算是大祖,苏唐也有了秒杀之的能力,一群宗师和大宗师,自然更为轻松,身形所过之处,带起片片血光。

    苏唐只有一个人,当他在左方的修行者当中冲杀时,右方的修行者看到了机会,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向车队飞落。

    朱儿和可儿等人面面相觑,心中如小鹿般乱撞着,这可是她们第一次直面修行者,情绪变得异常紧张。

    眼见那几个人修行者越来越近,可儿忍不住了,抬手把自己的飞剑甩了出去,口中尖叫道:“杀……”

    可儿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那柄飞剑却在散发出冲天的毫光,那几个修行者脸色大变,立即向后飞退。

    一剑出手,可儿的底细也就暴露了,飞剑被扔出十余米远,便无力的跌落在地上。

    “丫头,你找死”那几个修行者勃然大怒,他们根本没想和苏唐打,只因为平板车上摆放着几件耀目的灵器,想抢过来后立即逃之夭夭,被可儿这样一拦,便错失了机会,而那边的苏唐消失在夜幕中,让他们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

    “看剑”朱儿发出厉喝声,随后把她手中的飞剑也投了出去。

    其中一个修行者狞笑着扬起战斧,准备把朱儿投来的灵剑击飞,却见眼前黑影晃动,朱儿的飞剑突然变得快如闪电,正刺穿了他的咽喉,而可儿的飞剑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从地面上掠起,斩落在另一个修行者的小腿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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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装介绍:
当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用神孽做最终Boss的时候,上古邪物出现了……魔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