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皇帝的最后一战
今年春天,云昭依旧在长安附近的龙首原上祭了天。
鸿胪寺的官员还亲自去了延安黄帝陵拜谒了轩辕皇帝。
以前的时候,祭天地是皇帝必须要参加的祭祀活动。
今年,无数的臣子们纷纷上书,希望将拜谒黄帝陵加入到国朝三大祭祀大典之中。
这三个祭祀大典,指的就是开春祭拜天地,清明祭拜战死英灵,以及五月祭祀轩辕皇帝。
原本还有人提了祭拜孔圣……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了了之了。
国家走上正轨之后,云昭其实不那么反对祭祀这件事了,他甚至认为,任何有功于华夏的先烈都应该接受祭祀,享用血食。
盛世,人们的闲暇时间多,也就有了回忆祖先以及往昔的英灵们的念头,在生活富足之后,愿意为他们抽出一点时间以及财货来怀念他们。
总体上,这是一种文明的表现。
不仅仅是祭祀活动增加了,就连上元节,中秋节,乞巧节,端午节的各项活动也变得频繁且宏大起来。
对于这些活动,云昭也是支持的,甚至是大力支持的。
物质生活在获得基本满足之后,精神生活就必须跟上来。
钱多多今天很高兴,因为他在襄阳附近的十几个集体农庄基本上也要消失了。
以前那些靠着她撑腰勉强活下来的自梳女们,很多人已经走出了自己修建的堡垒,由先前的二十七个慢慢合并成了十个,再由十个合并成了三个。
最后只剩下一个还顽强的存在着。
不过,在今年,就要消失了,因为那个仅存的堡垒,只剩下四个自梳女,两个七十岁以上,一个六十岁以上,嘴年轻的一个也已经五十二岁了。
这样的四个老妪,是没有办法支撑起一座占地将近千亩的农庄的,所以,就有当地官府决定收回这个农庄,至于那四个老妪,每个月可以从官府得到足够养活她们的俸禄,直到去世为止。
从各个方面都传来了好消息,这些好消息确凿无误的告诉云昭,大明朝正在一步步地走向盛世辉煌。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监察部的数据。
监察部送来的官员贪污腐化的文件越来越多。
中华一年处置的县以上官员的案子只有区区三宗,其中;两宗案子是渎职,与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只有一宗案子属于贪污腐化。
等到中华十二年的时候,渎职案子变少了,而贪污腐化的案子却足足增加了四十倍之多。
在中华九年的时候,在云昭颁布了《官员自查自纠条例》之后,这种贪污腐化的案子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在继续增加,且手段更加隐晦,更加的高超。
而且,这股风向正在向军队蔓延。
于是,云昭又制定了《军中二十九条》来遏制军中不断出现的腐败问题之后,在中条山军中,出现了军人杀戮监察官的恶性事件。
尽管此事已经被钱少少平息,并处理完毕了,在军中的影响依旧存在,好多军人不但认为中条山军营中被斩首的两个校尉做错了事情,反而认为他们是英雄。
为此,兵部部长云杨在过去的时间里,成了监察部,法部,口诛笔伐的重要对象。
张国柱,卢象升,韩陵山等人认为应该制定严刑峻法,让那些官员们生出畏惧之心。
云昭却不以为然,因为,如果严刑峻法管用,当年,朱元璋的剥皮萱草之刑法也不会中途夭折,更不会出现大明末年从上到下的全体贪污现象了。
所以,云昭制定《中华十三年司法对于贪污腐化若干规定》新的律法中,除过罪大恶极者,基本上没有判处死刑的条例。
不过,死罪虽然免掉了,活罪却很难逃掉。
一个人一旦因为贪污腐化成了罪囚,不仅仅要吐出贪污的钱财,还要应对很重的罚款,如果他本人的钱财不足以偿付罚款,那就拿走他亲眷的财产,如果他亲眷的财产也不足以支应罚款,那么,就会波及到他的亲族……
一般情况下,一个官员一旦被治罪,基本上他的亲族就会统统破产,除过国家调配的土地,房屋,以及生活必须的口粮不会受到波及之外,剩余的钱财将会全部充公。
且在三代之内,他的直系子孙不得进入大明各个官办书院就读,不能进入任何官办机构,不能参与地方选举,也不可能独自经商。
也就是说,一旦贪污被发现,不仅仅是官员一人倒霉,基本上他的亲眷此后只能以务农为生,他的亲族也会纷纷破产。
一口气惩罚三代,这个家族基本上就会从人间消失,因为,在这条律法中,云昭还是留了一道口子,那就是——入赘不论!
也就是说犯官的子孙如果愿意入赘,改名换姓,就不在惩罚之列。
活路是留了,可是,当张国柱,卢象升韩陵山等人看过内容之后,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灭族!
在《蓝田日报》宣传了这个新的律法的时候,同时也刊登了皇帝亲手撰写的《自首令》,凡是在《自首令》的宣传时间内投案自首的犯官,并积极退赃者,就不适用于《中华十三年司法对于贪污腐化若干规定》。
这是云昭所能表现出来的最大诚意。
蓝田皇朝的每一个官员,几乎都是云昭亲自签发命令任命的,每一个官员,几乎都是从玉山书院以及玉山大学堂里走出去的,所以,他不但是他们的皇帝,也是他们的师长。
云昭坚信自己辛苦培育任命的官员不会是绝对的坏人,他们的心中应该还有良知,否则,他这个皇帝,师长,未免当的也太过于失败了。
于是,他特意派出自己的侍卫,在全国的各大城市的僻静处,设立一个个的信箱,他希望那些犯过罪,或者正在犯罪的人可以把自己的坦白状投入这些信箱里,然后由他亲自拆封。
一月的时候设置的信箱,四月的时候,这些信件已经堆满了云昭的书桌。
这就让云昭伤心了。
他知道蓝田皇朝一定会有贪官污吏,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
云昭强忍着怒火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看了每一封信,之后,就一个人去了终南山的道观里独居了三天。
而后召集国相,监察部,法部,开了足足两天的会议。
然后,那些写了坦白状的官员纷纷被拿下,罢官,剥夺荣誉,囚禁,流放,抄家……让后面的那些犯官即便是想要写坦白状,也不敢继续了。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审计工作。
皇帝与国相府,监察部,法部,代表大会,已经形成了一个决议,那就是干净彻底地整肃朝堂。
首先被审计的是皇家!
这是超乎所有人预料的一件事,没有人会想到皇帝的第一把火居然是烧自己!
皇室很大,全大明依附皇室吃饭,工作的人不少于四十万人,皇室不仅仅有自己的官员体系,还有自己的土地,庄园,猎场,宫殿,山林湖泊,以及船队,商队,驼队,商铺,工厂,军队……
人们仅仅知道,从皇室体系中审计出来了大小人物共计一百六十二人。
这些人没有进入蓝田皇朝的司法体系,而是被大明律法唯一认可的宗族法——云氏宗族法规收纳了。
然后,这一百六十二人从此就彻底的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没有人会猥琐的认为,皇帝已经包庇了自己的这些仆人,每个人都清楚的明白,如果有可能,那一百六十二个人宁愿接受蓝田律法的制裁。
随着这一百六十二个人的消失,大明本土上空的蓝田似乎立刻就消失了,变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没有一个官员可以逃脱审计的考验。
而那些负责审计的官员们在审计每一个官员的时候,脸上都会带着神秘的微笑,只要审计出来一个,立刻就有新的官员替代他们的职务,只要发现有一处疑点,他们就会如同鬣狗一般穷追不舍。
就在这一刻,整个蓝田皇朝似乎停止了运转。
面对这个问题,皇帝,以及国相府似乎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似乎已经放弃了金年的国计民生的发展目标,也一定要达到清洁队伍的目的。
为此,由团练组建的自卫军完全脱离了农业,工业,商业生产,在正规军校尉的统领下,进入了自己的防区,不给任何心怀不测的野心家半点机会。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是人人都知晓的一句话,以前,大明皇帝云昭如此愤怒都是针对外敌,这一次,皇帝很明显的将那些人已经视作敌人了。
“多年以来,大明战胜了无数的外敌,大明将士用敌人的头颅已经证明了我大明的强大。
如今,我大明放眼四海在无敌手!
朕以为,大明终于到了海晏河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了,天下子民也终于到了轻徭薄赋,享受富足生活的时刻了。
没想到,就在此时此刻,我们最危险的敌人还是出现了。
这些敌人不是气势汹汹手持钢刀的敌人,不是跃马中原烧杀抢掠的敌人,更不是带着火炮,攻城掠地的敌人,他们以前是我们自己人,以前甚至可以被称之为英雄的人。
现如今,他们已经蜕变成了大明最危险的敌人,不清除掉他们,我们苦心经营的国家,就会重蹈朱明王朝的覆辙,我们的百姓也就脱离不了,重新被奴役,重新被践踏的怪圈。
所以,这一次,朕要向他们宣战!”
第一八一章挤破脓疮,污秽横流
盖子是一个好东西!
只要有这个东西,很多污秽的,恶臭的,见不的人的东西就会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
揭开盖子的一般都是坏人。
某种意义上的坏蛋。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喜欢看见美好的,干净的,香甜的,顺眼的东西,为了让自己长久处在这样的一个氛围中,他们不惜自己欺骗自己。
一旦盖子被揭开了,恶臭就会重回人间。
身为大明的统治者,云昭本来应该成为一个更大,更重,更加厚实的盖子,好把人间的污秽牢牢地盖住,让百姓生活在一个看似美好的空间里。
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之所以给那些贪官污吏们一线活路,就是基于这个考虑。
结果,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忍受那么多的不堪,那么多的污秽,那么多的悲伤以及残酷。
在终南山想了三天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就不打算当一个盖子了。
他想做一把铁锹,一把斧头,砸烂天下所有的盖子,挖出人世间所有的污秽,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人间,让那些无知的百姓们心生警惕,让他们知晓,在这片富饶美丽的土地上,依旧有整天蔽日的黑暗。
所以,他就做了,挟自己至高无上的威望就这么做了。
“已经挖到了知府阶层了。”
被调回玉山的徐五想若有所思的对皇帝道。
云昭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说。
国相张国柱冷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韩陵山大笑道:“我就是一头鹰犬,你们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干。”
云昭看了看周国萍与彭国书。
周国萍立刻道:“自卫军体系没有大问题,这与自卫军平日里属于半军事化的组织架构有关系,只要从军中抽调正式军官接管自卫军,他们依旧是一支可以信任的力量。”
彭国书思忖片刻道:“我不认为有人有调动军队反抗的力量。”
钱少少道:“不可不防。”
听了几人的意见之后,云昭淡淡的道:“那就继续!”
徐五想干笑了一声道:“只要不牵扯到国字行列,我们的根基就是稳固的,即便是发生一点波折,也无碍大局。”
张国柱满怀希冀的瞅着韩陵山跟钱少少道:“真的有你们预料的那么严重吗?”
钱少少面无表情的道:“官员的权力太大,监督太少,逐利是人的本性,很多人以为自己在书院苦熬十余年,如果清贫一生是一件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段国仁平静的道:“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早点清除掉。”
张国柱道:“工作量太大了,一年时间可能不够。”
云昭冷冰冰的道:“一年不够,那就两年,两年不够那就三年,什么时候把腐肉挖光,我们什么时候去管别的工作,这一次的打击范围要广。
不仅仅是官员,土豪劣绅,强人路霸也必须在打击范围之内。
我以为,此次法部要用重典。”
卢象升道:“这样做不妥当,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带入到律法执行的过程中去,犯了什么罪,就判相应的刑罚,陛下当戒急用忍,不可开律法被情绪绑架之先河。”
云昭冷笑道:“云氏开祠堂,一次杖杀一百六十二人,朕并没有为任何人留生路。”
卢象升皱眉道:“云氏宗族法规,不符合大明的律法精神,老夫以为,此项权利应该收回。”
坐在一边不说话的云杨睁开眼睛瞅着卢象升道:“莫要得寸进尺!”
卢象升摇头道:“云氏宗族法规本身就是律法层面的一个异类,就算我不说,以后还是会有人说的,现在收回,陛下付出的代价最小,一旦形成民意,陛下的处境就尴尬了。”
云昭一言不发。
云杨冷哼一声也不做声。
徐五想见场面尴尬,就主动道:“不得不说,玉山书院子弟,在此次审计过程中表现得要比玉山大学堂的子弟要好的多,尤其是玉山书院本院子弟,目前为止仅仅有六人已经被证明有罪。
犯罪者大多是燕京,南京,广州分院的子弟。
玉山大学堂的局面也是如此,这些年,玉山大学堂的扩张规模超过了玉山书院的扩张规模,很容易出现萝卜快了不洗泥的状况。
我以为,以后,我们还是要加强教育,塑造学员子弟的品格,不能再放任自流了。”
钱少少冷笑道:“玉山书院本院,玉山大学堂本院出来的弟子,一个个前程远大,自然看不上那些蝇营狗苟得来的几个碎银子。
他们这些人要嘛不出事,一旦出事,就是天大的案子。
分院出来的弟子,只能担任次一级的官职,上升前途无望的时候,生出一些贪腐之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以为,不论是本院,还是分院,我们还是要以才取人,不得看毕业院校取人,否则,这个弊端不能除掉,贪官污吏就无法根除。”
云昭看看在座的诸人站起身道:“继续!”
说完话,就起身去了云氏大宅。
冯英仰头瞅着烟气缭绕的玉山,钱多多推着一个硕大的婴儿车,领着云朵在院子里的散步,云春哭的稀里哗啦的,云花在一边一脸的嫌弃。
“不就打死了你的两个哥哥吗?没打死你就是好的,你还有脸哭。”
云春哽咽着道:“我也想不通啊,家里不缺地,不缺钱的他们这是为什么啊,还一口气贪污十七万个银元,都是他们娶得婆娘不好,明知道这是杀头的事情,也不劝着点,还背地里怂恿。
现在好了,男人被杖毙了,她们被发配到遥州去了,可怜我爹娘,哭死了都没人同情,还惹得族人不待见,我都没脸在府里执役了。”
钱多多用手帕擦掉那个大婴儿嘴角的口水,对云春,云花道:“少在我们面前耍心眼,等陛下回来之后,你们要是有胆子,就跟他去耍。”
云春摇摇头道:“陛下最近心情不好,我们不敢。”
冯英怒道:“不敢就给我闭上嘴,我就不信这些年你不知道你家的变化?”
云春连忙摇头道:“我都四五年没有回过家了。”
钱多多笑道:“为何不回去?”
云春犹豫片刻道:“不喜欢看他们的嘴脸,只要我回去了,他们就央求我在陛下,皇后面前帮他们说好话,爹娘还在边上敲边鼓,烦不胜烦的也就不回去了。
云花其实也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
云花怒道:“我兄弟敢说这话,说一次就被我打一次,时间长了也就不敢说了,我还警告过他,好好地做事,我自然会帮他,如果有半点不妥,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这一次总算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要不然,不会比你的两个哥哥好多少。”
“滚出去!”
云昭一脸阴翳的走了进来,首先就把这两个蠢货给撵出去了。
见云朵憋着嘴巴似乎要哭,就连忙把这个宝贝抱在怀里,哄了半天,这才让这个小公主高兴起来。
云昭抱着云朵来到婴儿车边上,看看韩珊珊,还捏着这个胖孩子莲藕一般的手臂逗弄一阵子,对钱多多道:“这孩子好带吗?”
钱多多笑道:“好带,前提是要吃饱,别看现在睡得安稳,放到床上,一会就爬的找不见了。”
云昭点点头道:“健康就好。”
冯英把云朵接过去抱在怀里,对云昭道:“很艰难吗?”
云昭冷笑一声道:“只要下定了决心,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警告你的儿子,要是他敢干扰这一次的审计工作,就算他是我亲儿子,我也会下狠手处理。”
冯英打了一个哆嗦道:“不会的,彰儿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云昭点点头,又对钱多多道:“你也管束好你儿子,不要在这个时候大肆的在大明挖人,如果他放走了一些不法之徒,我连他一起收拾。”
钱多多笑道:“我儿子多聪明啊,他挖的人都是各个书院的学子,一群学生能有什么不法之事呢,再说了,您这不要的人,显儿也不用。
您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可不会干扰您的事情,倒是母亲那里可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那个刘茹至少跟六宗案子有牵连,如今被慎刑司盯得紧,已经求到母亲那里了,母亲说,刘茹家大业大的难免会参与到一些她无法控制的事情里面去,希望夫君网开一面,放过那个妇人,这件事夫君还要尽快处理才好。”
云昭淡淡的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如果真的只是被一些犯官给牵连到了,律法自然不会把她一棒子敲死,如果被查出是她主动参与了事情,那么,谁都救不了她。”
目送丈夫气咻咻的走了,冯英跺跺脚道:“定时彰儿干了一些不该干的事情。”
钱多多冷声道:“这一次我不回护他,你该下狠手就下狠手,再不教育,就晚了。”
冯英咬着牙道:“我这就去!”
说罢就匆匆的走了。
钱多多回首看看坐在书房窗前的丈夫,再看看抱着她大腿的小女儿,对那个躺在婴儿车里的大婴儿道:“这是你义父对大明人的最后一次试探。
如果这些人都能过关,事情可能会很快平息下来,如果这些人都经不起考验,这天下,可能真的会血流成河……”
第一八二章雷霆入海
随着审计工作的深入进行,暴露出来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官员与商人勾结的,官员与地方大族勾结的,官员与大明海外领地勾结的,甚至出现了大明官员与地痞无赖勾结的……
而这中间最不能让云昭接受的是,甚至有大明官员成了倭国代言人的事情发生。
虽然这家伙在第一时间就自杀了,云昭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薛正,毕业于玉山大学堂,为官六年,被美色诱惑了,一次上床,被人家拿捏的死死地,然后呢,就只好乖乖地接受人家的挟持,仗着自己是山东市舶司的官员,在石见银山开采的问题上做了不少的妥协。
导致我大明少收了白银四十余万两。
查封他家的时候,发现他们家中的基本上全是倭国人,这些倭国人着我大明衣衫,操我大明口音,如果不仔细辨别,很容易误认。
薛正府上大小人等已经全部伏诛,人头用白灰腌制之后会送去倭国,命德川家光补上大明损失的四十一万两白银,并且要缴纳四百一十万两白银的罚款。”
徐五想很快就整理出来了卷宗,并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的清清楚楚。
“八百万两!顺便将薛正的尸体一同送去,告诉德川家光,这个人归他了。”
云昭改变了一个数字,然后就准备让这件事过去。
“薛氏如何处理?”
“他们是不是也享用了薛正的带来的好处?”
“享用了,在登州,薛氏有六七间铺面,平日里颇为奢华。”
“哦,那就一并送去倭国。”
“不杀?”
“不杀,革除大明籍贯,此事着为永例!”
徐五想抬头看看皇帝,发现他的表情非常的严肃,也就没有多说话,皇帝交代事情的时候很随意,可是,底下人办理事情的时候却很麻烦。
不但要把皇帝口语化的命令变成可以执行的公文,还要商榷如何套用上合适的律法,只有这样做了,这道命令才能被下面的人准确无误的执行。
场面弄得这么大,天下人议论纷纷,官员的丑事一件接一件的在《蓝田日报》上被公诸于众,让官员的威信受到了重创,即便如此,皇帝没有妥协的意思,一个又一个审结的案件照样出现在百姓们的眼前。
随着皇帝不妥协的意志贯彻到了民间之后,那些审结的案件,被很多读书人编撰成了各类读物,以及戏曲在更大范围内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一些原本被官员欺负的人,这时候也有胆子站出来为自己伸冤,于是,民间沸腾。
就在这一场大火即将在大明本土熊熊燃烧的时候,就在很多有识之士认为大明将会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的时候。
皇帝在七月六日,宣告此次审计整顿工作已经完成。
从七月六日之后,撤销集中审计,改为日常审计,同时,由秘书监,监察部,法部,代表大会组成的审计组织宣告正式解散。
大明官员们提在嗓子眼的那一颗心也终于落地了。
对于他们的心情,云昭是理解的,发动全民来反对腐败,在开始的时候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如果维系的时间太长,大明将会出现周兴,来俊臣这样的酷吏。
就会把事情从一个极端推向另外一个极端。
当年,武则天就用个这个法子,她在京城树立了一个铜罐子,天下人都有上书的权利,包括囚犯。
武则天就是利用这个东西,彻底的清洗了李唐的势力,继而达到了大权在握的目的。
云昭的目的与武则天不同,他的目的就在于清除官员队伍中的败类,目的达到之后,就要迅速的收场,否则,就要承受发动全民反对腐败的后遗症。
现在好了,皇帝已经彰显了审计工作的严肃性,也彰显了贪污腐败将要承受的惩罚,已经达到了教育救人的目的。
“陛下雷霆暴起,煊赫长空,天威之下,万物惶恐,肃杀之势已经形成,百兽哀鸣,子民惶惶,然雷电入海,如长龙隐蛰,海平青光现,长空七彩凝,红日高悬,恩泽万物。”
“陛下的政治手段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在这样一位帝王麾下当臣子,实在是一件难事,他的要求很高,给的东西又太少,我估计,在所有官员挨了这一棒子之后,甜枣已经不远了。”
“是啊,最初的一批官员,理想大于天,他们对享受不怎么看重,全心全意为自己的理想而努力奋斗,然,后来的官员他们没有经历朱明末年的残酷生活。
很多人自然而然的认为,现在的好生活她们天生就该享用。
因此,在做事之后,就要回报。
官员们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是一种不可逆的心境,陛下必定不会逆流而上的,不会继续要求官员们一味地奉献,一味地牺牲。
此次事件之后,陛下必定会重新拟定章程,这一次,应该对官员来说是有利的。
就是不知道陛下准备如何奖赏那些立功的官员。”
笛卡尔坐在徐元寿的对面,两人从傍晚一直喝茶喝到了明月升空。
区区一年时间,笛卡尔先生的生活已经彻底的变成了大明人的生活方式,尤其是茶,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恩物。
徐元寿再次给笛卡尔先生换了茶水,轻笑一声道:“先生来我大明已经一年有余,方才听了先生一番话,徐某以为,先生已经对大明有了很深的认知。”
笛卡尔先生轻啜一口香茶,笑眯眯的道:“差的远,知道的越多,无知的地方也就越多。”
徐元寿笑道:“哦,先生何出此言呢?”
笛卡尔先生站起身,背着手瞅着天上的明月低声道:“上帝对你大明何等的偏爱,给了你们最好的土地,最好的人民,也给了你们最好的帝王。
而我的家乡战火再起,宗教战争,皇帝与新势力的战争,因为仇恨引发的战争,甚至还有新贵族与旧贵族之间的战争……
在欧洲,人人都像疯子一般扩充自己的武备,荷兰人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联合舰队将要在北海上与英国舰队一较高下,规模空前……
人人心中都充满了仇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必须杀死得敌人……
他们只想让敌人死亡,也只有敌人的尸体才能平息他们胸中的怒火,没有谈判,没有退让,没有妥协,看不到人与人之间的爱,看不到上帝赐予人间最美好的品质——怜悯!
人回归了野兽,一个个人正在用本能求生,用本能来防范自己可能遭遇的任何攻击。
欧洲已经没救了。”
徐元寿也站起身,陪着笛卡尔先生一起站在月光下,指着明月道:“假如笛卡尔先生早来大明二十年,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在二十年前,大明帝国还处在历史最黑暗的时期。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铠甲生虮虱,瘟疫笼罩鬼夜哭,年老者自弃荒野,年壮者辗转求生,百姓易子而食,饿殍遍四野,盗匪横行,野狗成群,善良者无立锥之地,仁慈者无张目之言……
二十年后,大明已经变成了今日的丰饶所在,此所谓阴极阳生,阳极阴生之像。
天下学问都是同一个道理,现如今欧洲进入了黑暗期,我想,光明时代此时已经被黑暗孕育出来了,不久之后,光明必将笼罩欧洲,还世界一个朗朗乾坤。”
笛卡尔朝徐元寿拱手施礼道:“借先生吉言,我也希望欧洲能熬过这场漫长的黑夜,迎来明媚的阳光,然,欧洲与大明不同,大明的历史太长,权谋太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理论早就深入人心。
欧洲不是这样的,他们从来就没有大一统的概念,相比大一统,他们更加相信自己眼睛能看见的好处,很多时候,除过自己,他们不相信任何人。
他们也怀疑任何人。
他们认为,每一个外人接近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掠夺他们,压榨他们,迫害他们。
他们不相信有一个可以有容纳百川的心胸,尽管这样的人在欧洲已经出现过很多人了,他们依旧不相信,他们怀疑一切,质疑一切,也防范一切。
他们比任何地方的人都闭塞,他们比任何地方的人都警惕。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想要迎接光明也要比其余地方的人更加艰难,付出的代价也要更多。”
徐元寿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先生的责任就更重了,您需要在平静的东方为欧洲培育火种,我相信,薪火相传之下,希望永远都在。”
笛卡尔先生点点头,邀请徐元寿回到茶台前边,端起一杯茶道:“既然如此,不知玉山书院能否为欧洲学生大开方便之门?”
徐元寿耸耸肩膀道:“玉山书院的宗旨便是——有教无类。”
笛卡尔先生道:“既然如此,为何偌大的一个玉山书院将近四万名学子,为何只有小笛卡尔与小艾米丽这两个欧洲学生呢?”
徐元寿大笑道:“玉山书院简陋,闭塞,不为欧洲人所知。”
笛卡尔先生大笑道:“既然如此,就容我等为玉山书院在欧洲张目如何?”
徐元寿起身施礼道:“不胜荣幸。”
第一八三章真传一句话
欧洲已经成了一片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土地了。
西班牙,法国,瑞典等等国家正在开展如火如荼的“抓女巫”活动,仅仅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们就烧死了不少于四万个邪恶的女巫,堪称战果累累。
梵蒂冈正在发起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准备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向奥斯曼讨还血债。
在这个过程中,梵蒂冈还刻意的将英国的新教定为“罪人”,呼吁英国的实际统治者克伦威尔拨乱反正,可是,克伦威尔此时正忙碌着将英国划分为十一个军区,每个军区由一名少将领导,实行警察统治。
居民活动受到监视、异议人士遭到迫害,没工夫响应梵蒂冈的呼吁。
他的麻烦不仅仅来自于梵蒂冈于法国,还来有来自荷兰,葡萄牙,西班牙海上联军的威胁,这些国家已经组建了庞大的海军舰队,准备在北海,与英国舰队再交锋一次。
不仅仅如此,没了教皇的教会们显得极为疯狂,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还要发起对异端的战争。
清教徒,新学者,以及对欧洲现状失望到极点的人开始逃离欧洲,去新世界里寻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很明显,这群逃亡者分成了两个阵营,以清教徒为代表的一方乘船跨越大西洋,穿过重重风浪去了美洲。
以法国著名学者布莱士·帕斯卡为代表的一方,却乘坐了两艘强大的东方战舰去了传说中的东方古国——明国。
在离开马赛的那一天,船上的人悲痛欲绝,其中来自英国的诗人约翰·弥尔顿在船头悲伤的吟诵道:“心灵是个自主的地方,一念起,天堂变地狱;一念灭,地狱变天堂。”
而另一位来自法国的戏剧家高乃依则在痛苦中割掉了自己的胡须,将之抛洒在法兰西的土地上,高叫着——高乃依死了……法兰西的戏剧也死了。
这一次以帕斯卡先生为代表的学者数量远比笛卡尔先生那一批人多,总数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两千一百人,基本囊括了被教廷点名的所有异端学者。
云昭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欢喜的连鞋子都没有穿,一个人在院子里手舞足蹈了好一阵子,还疯疯癫癫的向四面八方的神灵1大礼参拜。
为此,他甚至龙颜大悦了足足两个月之久。
玉山上太挤了,云昭下令,在终南山下的龙首原上斥地六千亩,修建大明皇家理工学院,仅仅是建造费用,云昭就一次性的拨付了六百万个银元。
国相府,库藏司,几次三番提出质疑,都被皇帝呵斥了出去,不准他们在此事上多说一句话,还警告国相府,库藏司,再有异议停止拨付这笔款项,他将挪用军费继续修建学院。
他直观的认为,区区六百万个银元,连帕斯卡先生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不仅仅如此,他甚至给韩秀芬下达了十万火急的军令,命海军第一舰队,立刻西进,务必保证那两艘满载学者的战舰可以平安抵达大明。
这个消息将云昭因为审计带来的坏心情一下子就抵消的半点不剩。
以至于国相府,秘书监的人暗自揣摩,皇帝之所以会在七月六日停止了集中审计,解散了审计组织,与这个好消息有非常大的关联。
对于底下人的猜测,云昭懒得去理会,大明虽然大,像他这样睿智的人有时候还是要乾纲独断的,否则,就以张国柱这些人的务实精神,如何能留得住帕斯卡这等科学巨擘。
尽管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说什么奇巧淫技的蠢话了,鄙视这一行当的人依旧存在,且数量很多。
科学是第一生产力,这种高级话语,岂是张国柱这等榆木疙瘩脑袋的土著所能理解的。
这些人就知道下死力气种地,下死力气养殖牲畜,下死力气挖矿,如果不能引进如此大批量的高端人才,累死他们也干不出什么大事业来。
说起来大汉族就没有进行科学研究的传统,即便是有一些了不起的发明,那也基本上是宋以前的发明,宋以后的发明真的少的可怜,与大汉族族群的规模一点都不相称。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官方不支持!
次一等的原因就是发明出来了,也没人重视。
而此刻的欧洲学者们,已经基本上形成了一定规模的科学研究,而欧洲的那些有钱人们,似乎也愿意花钱资助这些人进行科学研究。
好了,现在这些人已经开始主动往大明跑了,既然来了,云昭一定要让这些人感受到大明人对于科学的狂热爱意。
要想让这些人知道大明人喜欢科学研究,首先就要让他们知道,大明有一个狂热的科学研究爱好者,为此,云昭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进行倾家荡产式样的支持。
云昭也相信,只要自己继续保持大明与欧洲的通信畅通,欧洲还会有更多的学者来到大明寻求庇护。
而留在欧洲的乔勇这些人的力量,还需要进一步的加强,毕竟,只有当教会方的行为越发的疯狂,才会有更多的学者来到文明的大明寻找自己的出路。
云昭一定会把他们的前途安排的妥妥当当,一定会把他们的生活料理的妥妥当当,一定会让这些人有尊严,有底气,有地位的生活在大明,并且将大明当成自己的另一个故乡。
谁才是最好的接待者呢?
云昭思忖了两天,最后在钱多多发起的商议云彰成为铁道部长的三十六人代表会上第一个投了反对票,他的一票算两票,然后,云彰成为铁道部长的决议,以两票赞成,三十五票反对的绝对反对票,被完全给否决了。
被如此绝大多数票反对之后,云彰成为铁道部长的事情,连复议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就被秘书们送去了焚化炉烧毁,这一份建议书没有入档的资格。
原本喜滋滋的候在人民宫外等候好消息的云彰,等到这个消息之后,如同五雷轰顶!
他想过一千种结果,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遭遇了父亲的阻击落败。
从出生到现在,云彰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全面的失败,除过两位母亲投的两票之外,他没有获得代表会其余三十四人的任何一位的支持,其中就包括他至高无上的皇帝父亲,以及自己当老子一样孝顺的几位叔伯。
失败了,云彰就想喝点酒解解愁,才喝了一杯,就被他匆匆赶来的父亲一脚给踢翻了。
于是,暴怒的云彰就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大喊大叫,一个劲的要求父亲干脆打死他算了,免得给云氏丢人现眼。
窗外的冯英,钱多多珠泪涟涟,就连她们也认为,皇帝这一次真的很过分,没有给自己的亲儿子留半点颜面。
云昭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
就着儿子的酒菜,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等儿子安静下来。
云彰终究长大成.人了,哭闹了一阵之后也就不哭闹了。
坐在父亲对面,一气喝了三杯酒之后道:“孩儿可是那里做的不好?
前些时间孩儿确实为一些个部下说情了,可是,孩儿在说情之前已经申明,该查的还要查,并没有阻止调查,只是希望他们能调查的快一些,如果毛病不大,就早点结案。”
云昭丢一颗花生进嘴,一边嚼一边道:“你做的不错,身为领导者,有时候出面保护自己的部下,是本人能力的体现,所以,你保护的那些人,有七个有毛病,我并没有深究,算是放了他们一马。”
云彰又道:“您可是对孩儿总是不成亲有了意见,如果有,您就说,只要是您安排下来的女子,孩儿立刻就娶,绝对没二话。”
云昭冷笑一声道:“学夏完淳那个混账东西?
拿自己的幸福当筹码,跟你爹我讨价还价?
你娶不娶老婆,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你能抗的过你祖母跟两位母亲,我不管。”
云彰犹豫一下道:“可是因为孩儿在修建宝成铁路的时候死伤太重的缘故?”
云昭笑道:“为政者,有时候就要能狠得下心,目前,我们修建铁路的手段还不完整,不牺牲那些奴隶,难道看着你去牺牲那些大明百姓?”
云彰听父亲这样说,身体立刻就从椅子上溜下去了重新倒在地上,继续撒泼打滚,他觉得自己太冤枉了,之所以没有成为铁道部长,完全是父亲在为难他。
他年幼的时候很懂事,撒泼打滚一般是云显干的事情,少年时期也算是早熟,在父亲面前跟一个小大人一般,拉不下脸来撒泼打滚。
直到成年,有一天钱妈妈说他这样一板一眼的不成,对付父亲就一定要用家人的法子,不能用君君臣臣那一套,他才幡然悔悟,加上脸皮这些年逐渐变厚,也就能干的出撒泼打滚的事情了。
云昭瞅瞅在地上翻滚的儿子,回头看看窗外两个怒气冲冲的老婆,就对儿子道:“想要听真正有用的话,你就给老子坐好。”
云彰立刻从地上起来,重新坐在父亲对面,准备洗耳恭听。
云昭吃了一口变蛋,用酒冲下去之后,才认真的看着儿子道:“这句话,我没有跟云显说过,也不准备跟他说,现在,你竖起你的驴耳朵给我听仔细了。
在今后的两百年中,引领社会前进的不是军队,不是战争,甚至不是农业与经济,而是看谁的科学研究力量更强,看谁有更多的科技人员,看谁能用最快的速度将科学研究的成果推行到人们的生活中来。
军队离不开科学研究,农业离不开科学研究,工商业更加离不开科学研究。
你父亲统一天下用了十七年的时间,有人说是我这人阴险绝伦,有人说我是天纵奇才,更有人说我是顺天时,应天命,却没有一个人能清楚地看到,你父亲我,从一开始,就走在了科学研究的最前沿。
因为有了新的技术,我蓝田就有了最强悍的军队,因为我们有了新的发明,我蓝田就有了最强大的商业基础,因为我们一直在用最科学的手段发展,我蓝田的各项指标,都远远超越了所有霸主。
最终,才有你父亲我一统天下这个结果。
现在,你明白我准备让你去干什么事情了吗?”
第一八四章温情脉脉的云彰
很多时候,把一些神秘莫测的事情说开了之后,就没有任何神奇可言。
云昭的神奇经历也是一样的。
笛卡尔先生作为一位哲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在深入的研究了云昭之后认为,大明皇帝云昭是一个有着前瞻性目光的人,这个皇帝以极大的胆略认为新学科才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最前端。
这是一个敢于将梦想照进现实的皇帝,也是一个勇于实践新科学的皇帝,在开创与实践的道路上,他一次次的获得了胜利,最终,将一个贫穷,战乱的明国,带入了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光明大道上。
不仅仅于此,大明国上下对于新学科都抱着极为宽容的态度,人们积极支持新的发明,新的发现,并且对未来充满了好奇心。
如同大明皇帝云昭所言——只有大明,才具有让新学科生根发芽的土壤,只有大明,才会尊重那些充满智慧,并且对人类未来非常重要的学者。
在大明,学者们不仅仅会有非常好的学术氛围,还会获得这个国家乃至人民的全力支持。
这里堪称是新科学的世界。
作为一个数学家,物理学家,他喜欢这里的一切,而作为一位哲学家,一位社会学家,他也能感受到大明对欧洲浓浓的恶意……
老友帕斯卡就要来了,笛卡尔渴望早日见到这位睿智的朋友,尽管他的年龄比自己小的多,笛卡尔依旧认为帕斯卡是他的良师益友。
他希望能从这位良师益友的身上,得到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睡眠的答案。
“人只不过是一株芦苇,本质上是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株会思考的芦苇。……所以我们所有的尊严都在于思考……通过思考,我们理解世界。”
笛卡尔先生低声吟诵者老友帕斯卡的名言,牵着小艾米丽的手路过了一间浓香四溢的蛋糕店。
小艾米丽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只卷尾巴的黄狗,而这头卷尾巴的黄狗却没有看她,只是深情的看着一只蹲在蛋糕店橱窗前的橘猫。
橘猫虔诚的瞅着刚刚出炉的一只蛋糕……
笛卡尔先生先是注意到了外孙女的变化,然后就循着外孙女的目光看到了那只卷尾巴的黄狗,再顺着黄狗的目光看到了橘猫。,最后看到了导致这个小小时空停止运转的罪魁祸首——蛋糕。
笛卡尔先生深知节点的重要性,于是,他掏出几枚铜钱,放在那个老迈的法国蛋糕店老板娘的面前,取回了蛋糕,放在橘猫的面前。
平衡一瞬间就被打破了。
橘猫开始吃蛋糕,深情的黄狗变得凶恶,而艾米丽也不再喜欢这只凶恶的黄狗,催促着外祖父快快离开这片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
笛卡尔先生真的很喜欢玉山。
这里的夏季很凉爽,却不潮湿,空气中偶尔会有风信子的味道传来,让他的心情更加的愉悦。
在风信子田的后边,就是一片紫色的薰衣草田,这片田地很大,据说,以前是供应玉山书院食堂物料的农田,自从书院的人发现,在山上种粮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之后,这里就成了花海……
花海里有农夫正在收割薰衣草,这些薰衣草会被送去香料作坊,最后被制作成价格昂贵的香水。
一个身穿背带裤的欧洲男子,戴着一顶硕大的草帽,从薰衣草田中站起来,他看起来有些劳累,见穿着短风衣的笛卡尔先生牵着身穿长裙的小艾米丽走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熟悉的衣着。
他就悲伤的唱道:“您是去斯卡波罗集市吗?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代我向那里的一个人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挚爱,
请让她为我做一件麻布的衣裳。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不用针线,也不能有接缝。
这样她就会成为我的真爱。
请她为我找一亩土地,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要在那海水和海滩之间,
这样她就会成为我的真爱。
请她用皮做的镰刀收割庄稼,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再用石南草札成一堆。
这样她就会成为我的真爱。
您是去斯卡波罗集市吗?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代我向那里的一个人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挚爱。
这是一个英国人,口音更加靠近苏格兰,他的声音很温柔,于是,这首歌也被他唱的很动听。
笛卡尔先生停下了脚步,小艾米丽也惊喜的看着那个男人。
原本站在花田里劳作的欧洲人,大明人们也纷纷站直了身子,看着这个男人将这无边无际的花田当做自己的舞台。
整段旋律弥漫着甜蜜而忧伤的悠远意境……
很多人即便是听不懂这个人的英国话,这并不妨碍他们能从旋律中间听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欢喜。
笛卡尔先生听得眼眶湿润,就在他想要与那个英国人攀谈一下的时候,那个英国人却俯下身,努力的收割着薰衣草。
笛卡尔先生停下脚步,神情黯然的准备带着小艾米丽离开。
“日安,笛卡尔先生。”
一个身着青袍得年轻人也站在花田中,不过,他手上没有镰刀,只有一束看起来非常美丽的薰衣草。
这个年轻人头上戴着一顶金冠,牢牢地将他的头发固定在头上,他的笑容很好看,就是那一双蕴含着笑意的眼睛,却有一丝丝的疏离感。
“日安,年轻的先生。”
年轻人走出薰衣草田,将手里的薰衣草花束送给了小艾米丽,小艾米丽很有礼貌的收下了花束,还提着自己的裙摆向这位年轻人行了一个淑女礼。
年轻人笑着还礼之后,就对笛卡尔先生道:“我是您的学生,我的名字叫做云彰。”
笛卡尔先生的眉头微微皱起,瞅着这个年轻微微弯腰道:“见过皇子殿下。”
云彰避开了笛卡尔的礼仪,以学生礼拱手道:“这里没有皇子,只有您的学生云彰。”
笛卡尔先生道:“皇子殿下已经毕业了,怎么又成了我的学生呢?”
云彰有些调皮的摊摊手道:“我本来将要成为帝国的铁道部长,可是,我至高无上的父亲认为,我就是玉山书院流水生产线上出来的一个普通商品,需要进一步的雕琢。”
“殿下的老师是徐元寿先生,据我所知,在明国,背叛自己的老师并不是一个高尚的行为。”
云彰摇摇头道:“我不一样,因为是储君的关系,需要让自己处在一个不断上进的过程中,至少,在我成为皇帝之前,必须是这个样子的。
而新学科,就是我接下来要重点了解的学问。
我的父亲甚至将新学科称之为科学,还说科学的未来不可限量,我身为储君,如果不能细致的了解科学,将是我人生路途上的一大缺憾。
还有,我父皇还把招待帕斯卡先生一行人的重任交给了我,同时,也必须由我来监督验收即将完工的大明皇家理工学院,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公务,我需要得到先生您的帮助。”
笛卡尔先生微微愣了一下,不解的道:“不是说帕斯卡先生到来之后也将进驻玉山书院吗?”
云彰潇洒的将手背在身后学着父亲的模样道:“玉山书院已经有了您,帕斯卡先生再进驻,对您来说将是一种羞辱,所以,我父皇决定,拿出六百万个银元,在美丽的终南山下,重新为帕斯卡先生一行人建设一座辉煌的学院。”
笛卡尔先生摇摇头道:“我不认为帕斯卡来玉山书院是对我的羞辱,相反,我极力期盼帕斯卡先生能早日入驻玉山书院,如此,才是最好的安排。”
云彰笑道:“先生,您忘记了您跟徐元寿先生在望月峰上的谈话了,徐元寿先生认为您建议的接纳欧洲学子的事情非常的有道理。
我父皇也认为,不能就这样将欧洲的著名学者都接来大明,而不给欧洲任何的补偿,这对欧洲是不公平的,也是不善良的。
鉴于欧洲目前的局面,那里已经容不下一方安静的书桌了。
所以,我父皇决定,将在欧洲分别设立以您与帕斯卡先生名字命名的奖学金。
一个是笛卡尔奖学金,一个帕斯卡奖学金。
笛卡尔奖学金主要资助的是有志于科学研究的青年学者,让他们衣食无忧的专心进行自己的科学研究,早日为人类的进步作出应有的贡献。
而帕斯卡奖学金,面对的是欧洲那些有着很高新学科天赋的孩子,不分男女,只要他们愿意来,大明将会承担他们的所有生活费用,以及不菲的金钱奖励。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欧洲培养足够多的可持续发展的人才,如此,也能减轻先生们因为背井离乡不能参加祖国建设的愧疚之意。”
笛卡尔先生狐疑的瞅着云彰道:“有人数限制,或者有其它要求吗?”
云彰摇摇头道:“我父皇唯恐不能回报欧洲,对人数是没有任何限制的,如果官方的拨款不足,他将启用皇家库藏来做后续的资金支持。
至于要求,只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
笛卡尔先生道:“什么要求。”
云彰笑道:“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求这些要来大明的年轻人,或者孩子,至少要会说,会写大明的语言。我想,这个要求也算不上什么要求吧?”
第一八五章令人羞耻的乌托邦
对于云彰的要求,笛卡尔先生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
毕竟,这些人以后是要在大明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如果连语言都不通,这是不行的。
不过,笛卡尔先生依旧认为这其中有很大的不妥之处。
不是他看出来了什么端倪,而是他本能地觉得,大明皇帝云昭这种盖世奸雄,与圣人行径相去甚远。
可是,他又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首先,大明人并没有阻止任何人在学成之后离开大明,回到欧洲,同时,大明人也没有强迫任何人,一切都属于自愿。
作为学者,他很清楚,对每一个一心钻研科学的人来说,大明就是天堂。
对于这件事,笛卡尔先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准备等到智慧地帕斯卡先生到来之后再讨论一下。
说真的,跟随他一起来到大明的六百多学者,没有一位后悔的。
玉山书院给他们准备了非常舒适的住所,提供给他们非常优厚的俸禄,就连他们从事的工作,也是几次三番征求他们的意见之后才安置的。
在这里,玉山图书馆向他们彻底的开放了,他们可以借阅这个古老民族流传下来的浩如烟海的文献,唯一的阻碍就是文献是用古文写成的,不利于他们这些外来者理解。
在这里,只要他们有需求,大明科学院的巨大实验室同样对他们持开放态度,他们需要的实验物料的供应,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在这里,他们不用担心自己提出来的想法会与宗教,律法起冲突,因为,在玉山书院中,你可以提出任何观点与意见,只要这些观点,意见没有在玉山书院以外的地方发表,就没有任何问题。
庞大的玉山书院,就是一所科学的殿堂,在这里,智慧女神才是真正的统治者,在这里,人们只会尊敬那些有着天才想法,并且实施的学者。
闲暇时刻,他们可以去野餐,可以去舞蹈,可以乘坐火车去长安观听一场场音乐会,观看一场场美轮美奂的歌舞,甚至,只要他们有兴趣,还可以自己制作各种歌剧,舞剧,开各种音乐会。
在这里,他们彻底地觉得,新学科的研究者,真的是这个庞大国家的宠儿。
同时,玉山书院也是一个小的社会,他们惊讶的发现,这里的学生们对于拉丁语,对于法语,英语,西班牙语并不是那么陌生,只要他们愿意,这些来自欧洲的学者们,总是不缺少拥趸的。
这里的内在,外在环境太好,以至于让这些刚刚脱离黑暗欧洲的学者们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在这里,看不到战火,看不到压迫,看不到贫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假如看到一个人脸色阴沉,不用说,这唯一的烦恼一定是来自于老婆。
来自法国的哲学家路易·哈维在考察了蓝田县之后,胸中的激情无法抑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用了一个半月就写出了自己的著作——《天之国》
路易·哈维本身就是一位历史学家,也是一位空想社会主义者。
在他的著作《天之国》中,他以蓝田县为范本,添加了大量的主观意识以及自己的梦想,用无比的激情,与狂热,描写了一个他心目中的乌托邦。
在这本书中他虚构了一个航海家——拉斐尔·希斯拉德航行到一个叫做蓝田的奇乡异国“乌托邦”的旅行见闻。
在那里,财产是公有的,人民是平等的,实行着按需分配的原则,大家穿统一的工作服,在公共餐厅就餐,官吏由公众选举产生。
那里发展着一个田园般的社会,不知道有税捐、苦难扣偷盗,他认为蓝田社会的优点就是“自由、民主、博爱”。
他还这样描写他的理想国:蓝田不仅自由、民主、博爱,而且无比富有,那里的人都是长相俊美,具有毫无瑕疵的道德观。
蓝田也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城池。它被无数黄金与白银装饰着,每天数以百万吨的出产一种闪闪发光的金属———合金。
它有设备完好的车站与火车,还有能够载人翱翔天空的物体。
首先,他们把自己当作是自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不是自然的主宰。他们的部落耗尽一个地区的猎物之前便迁徙,以使猎物能够恢复原状。这样,他们的抽取就不会使资源枯竭。
他们发现了植物的嫁接,并能够利用,例如进行麦子杂交。他们从橡胶液中发现了防水处理原理。他们懂得制造棉衣,纺织技巧无与伦比。
在社会中,没有世袭的权力,也没有永久的权力。对每一个决定,每个人都在部落会议其间提出自已的观点。这是最早的议会制度。
假若大多数人都不信任他们的首领了,那首领就自动退位。
这是个平均主义的社会。当然会有一个首领,但只有自发地跟随你时你才是首领。对于代表会议接纳的建议,只有投票通过时大家才要遵从。
在他们的社会中,只有找到正确的法律才能实行计划!
欧洲学者们作为第一批读者,对这本书的出现大加赞扬,并集体督促玉山书院在第一时间刊印这本书,并且由已经摇身一变成为汉学家的欧洲纹章学教授帕里斯将他翻译成汉文。
看了这本书,云昭对帕里斯的语言天赋惊为天人,这才多久啊,这家伙居然可以在书中熟练地引用《诗经》,《楚辞》《史记》,《资治通鉴》《文心雕龙》等等古籍中的典故,并且在给云昭送书的时候,还声情并茂的吟诵了屈原的《离骚》。
于是,在成功的将书送给皇帝之后,帕里斯也顺利的让自己成为了皇帝陛下的拉丁文老师。
云昭在看这本《天之国》的时候心情很好,看到高兴处甚至会摇头晃脑的吟诵出声。
而国相府的张国柱在看到这本将蓝田吹到天际的书的时候,尴尬的几乎要把头藏进裤裆里,并且红着脸再三希望皇帝能够禁绝此书,否则,等这本书流传到后世的时候,会给皇帝以及他们这些执政官带来难以洗刷的羞耻。
面对气急败坏的张国柱,云昭抽抽鼻子道:“书里的内容很写实啊,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张国柱揪着自己的头发道:“我们果真有书里说的这么好?”
云昭懒懒的道:“你看啊,书里说我们没有世袭的权利,加入大多数人不信任我的时候,我就下台,这说的很对啊。”
张国柱四下瞅瞅没看见外人,就低声道:“您信吗?”
云昭呲牙笑道:“当然信。”
“书里还说我们所有的财产都是公有的,大家按需分配,您信吗?”
云昭不耐烦地道:“所有土地都是公有地,这难道不是事实,只不过是国家分配给百姓种植而已,这很难理解吗?”
“书里面说我们穿一样的衣衫,吃一样的大锅饭。”
云昭恼怒的道:“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这是一个艺术创作的总则,李白还说飞流直下三千尺,白发三千丈,怎么不见你批驳?”
张国柱怀着满满的恶意道:“既然陛下喜欢,微臣也组织一批人也写这种书,给我半年时间,写上千八百本不是难题。”
云昭淡淡的道:“本国人要是写出这种书,立刻封禁,作者以乱视听的罪名处置,另外,这本书的拉丁文,法文,英文,德意志文,西班牙文等欧洲文字的版本,要大量印刷,命邮递船带去欧洲,广为散播。”
“这本书里讲述陛下幼时各种我都闻所未闻的机智故事,要不要删除,一旦被人揭穿,陛下如何自处?”
云昭面无表情的道:“这些事情都发生过。”
张国柱咬牙道:“为何微臣一无所知?”
云昭怒道:“滚出去,都告诉你发生过了,你这么追根刨底的做什么?”
张国柱瞅瞅恼羞成怒的皇帝,将书本丢在桌子上道:“这么丢人的事情我不干,你去找你的马屁精帮你干。”
说完,就怒冲冲的走了,他觉得云昭已经开始变得昏聩了。
于是,云昭找来了徐五想。
徐五想看了此书之后惊为天人,不等皇帝吩咐,就抱着这本书直奔秘书监印书坊,他跟皇帝一样的看法,这种书就应该让欧洲读书人人手一本才对!
路易·哈维先生因为一本书,获得了两千七百枚银元的稿酬!
如果按照欧洲物价来计算,这本书的稿酬,足矣让路易·哈维先生在巴黎置办一座豪华的住宅,也足够他在巴黎乡下购买一座至少带有五百亩葡萄园的庄园。
满满两箱子沉重的银元出现在路易·哈维先生的寓所的时候,哈维夫人举办了盛大的酒会,招待一同来大明的欧洲学者,并且在这个酒会上,路易夫人骄傲的宣布,这笔钱,仅仅是第一次印刷的稿酬,等到第二批,第三批书籍开始印刷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钱财入账。
这一消息,让在座的所有学者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大明——智慧可以卖一个很高的价格。
在别人载歌载舞的时候,笛卡尔先生面对拨冗前来参加酒会的皇储云彰道:“我只希望这个乌托邦社会,可以存在的时间再长一些,规模再大一些。”
云彰举起葡萄酒杯跟笛卡尔先生碰了一下杯子道:“如您所愿。”
第一八六章老子再也不来了
当一个国家决定对某一些特定人群释放善意的时候,这些人一定会成为上帝的宠儿。
蓝田皇朝对笛卡尔这些人就是这么做的。
云昭知道大明目前唯一的弱点在那里。
就目前为止,大明的致命弱点就是新学科,而新学科绝对是在未来数百年内决定一个国家,一个种族能否强盛下去的关键。蓝田皇朝的强大,就目前而言,仅仅是一所空中楼阁。
一旦云昭这个唯一的支柱断裂之后,他亲手缔造的繁华盛世,也就会因为没有后续发展,最后慢慢的衰落。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为这个国家弥补上最后的弱点。
他大力引进原本属于欧洲的那些天才人物,希望能用这些天才人物来夯实大明的科学基础,让空中楼阁多出几根支撑的柱子,最好能把这些单个的柱子变成坚不可摧的实心钢筋水泥墩子。
科学研究永远都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即便是绝世天才在这么多领域,也需要别人的智慧之光来作为踏脚石,然后才能突飞猛进。
云昭不是天才,他只是上苍在设置世界构架的时候出现的一个盲点。
而大明,并没有进行科学研究的传统,甚至可以说,大明人没有进行系统科学研究的传统,万户想要飞天,他给椅子上绑满了火药,以为这样就能一飞冲天,结果,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中,这位勇敢而莽撞的探索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是一个壮举,一个令人倾佩的壮举。
可是,在壮举之后,大明的飞天梦也就戛然而止了。
这非常的可惜。
万户死后,人们对他的态度褒贬不一,然而,云昭清楚,笑万户愚者,远远多于敬万户勇敢者。
该死的中庸之道,让人们习惯了明哲保身,习惯了不走极端,习惯了待在自己的舒适区不去探索,习惯了认为自己才是最好的,从而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正在飞速发展。
这是不妥的。
人,之所以能成为地球上唯一的智慧物种,唯一的百兽之王,靠的就是不断探索的精神。
远古时期,人没有野兽跑的快,没有野兽强壮,没有天生的尖牙利齿,这样的物种本身就应该被大自然给淘汰掉,然后,人类另辟蹊径,他们开发了自己的脑袋,衍生出来了原始的智慧。
他们没有野兽跑的快,他们就发明出来了弓箭,没有野兽强壮,他们就琢磨如何加大伤害力,于是,武器就出现了,在水中他们没有鱼类灵活,他们就发明了渔网……
成了百兽之王之后就不用探索,不用奋斗了?
当人成为人最大的威胁之后,让自己跑的更快,跳的更高,力量更大,就成了一个想要站在世界之巅的民族都要为之努力的事情。
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就需要新学科的帮助。
放眼寰宇,欧洲还处在黑暗之中,无数的仁人志士还在黑暗中探索,奥斯曼帝国则在强大的自恋情绪之下醉生梦死,美洲的野人们还在欧洲人的压迫下用活人祭祀太阳神。
所以——大明的优势就已经很明显了。
只要云昭能改变大明人喜欢安于现状的缺点,只要云昭能改变大明人对新学科的偏见,那么,在这一场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竞赛中,跑个第一,没什么难度。
马太福音说: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
老子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
虽然这两句话的本意并非是刻意的想要奖赏胜利者。
可是,在云昭看来,用在描绘胜利者,显得更加贴切。
马太福音的原意是——比喻上帝的选民有了福音,还要更多地给他,使他越来越明白上帝的道。如果不是上帝的选民,就没有福音,即使你听到一点,在你的心里也不会扎根,全部丢失。
老子的本意是——谁能让有余来供奉天下呢?
只有有道之人。
因此,圣人有所作为却不自恃己能,有所成就也不居功自傲,他不愿显示自己的贤德,不多占,不增余……
云昭理解这两句话的正反两重含义。
身为人,云昭必定会选择相信正面的理论。
身为皇帝,云昭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反面的含义。
老子只要跑的足够快,你就打不到我,老子只要力量足够大,就只能我打你,老子只要跳的足够高,第一个接受阳光照耀的一定是老子!!!
而皇帝的职责,就是实现上述的目标,再无其他——
与其留给后世一个完整的大明,不如留给他们一个分裂的大明!
完整的大明迟早会走上所有皇朝都会走的老路,而一个和平分裂的大明则需要不断地进取,不断地开拓,才能不被另外一个大明比下去。
即便是发生战争又如何呢?
衰弱的,失败的,总会被强壮的,成功的大明所取代,这没什么不好的。
大明人啊——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明白奋斗的意义,才会拿出一百倍的努力去追求胜利。
没有敌人,就必须给她制造一个敌人出来,中庸的大明人,只有在有敌人的时候,才能做到万众一心,唯有强大的敌人,才能让大明人不断地进取,不断地奋斗,不断地让自己强大起来。
都不要有漏洞,都不要出差错。
谁失败,谁就死!
这就是云昭留给大明的遗产,他不想留下万世太平,因为没有什么万世太平。
只愿意留下不断进取的精神,只愿意留下敢为天下先的意志。
太阳刚刚从山巅升起,乌鸦一般的黑暗就迅速的消退了,照亮了世界,也照亮了云昭的大书房,他一夜未眠。
帕斯卡先生距离玉山还有一百六十里,再有一个半时辰,他乘坐的火车就要抵达玉山站。
云昭习惯性的坐在大书房的窗口,一抬头就看到了烟雾缭绕的玉山。
他喜欢这座山,这座山在大明算不得最高,算不得最大,对云昭来说恰恰好。
这样大小的玉山,不会让他觉得难以翻越,也不会让他因为玉山太小而失去攀登的意愿。
一切都刚刚好……
损欧洲而补华夏……恰恰好——
云彰已经去了玉山车站,他已经沐浴过了,准备以最高的礼仪迎接帕斯卡先生,为此,他甚至平生第一次用了一点香水,是隽永的兰花香,不浓不淡,恰恰好。
君子如玉,不威凌,不张扬,不急躁,不谦卑,只有浓浓的诚意。
一切都是因为大明新学科的基础太不稳固。
一艘硕大无朋的氢气飞艇从大书房上空缓缓地掠过,氢气飞艇的底部篮筐上,有两个螺旋桨正在转动,催动着这艘飞艇缓缓地朝着太阳的方向飞行。
这就是路易·哈维教授在他的《天之国》那本书里记录的能够载人翱翔天空的物体。
云昭知道,用氢气这种于氧气混合之后很容易爆炸的气体来承载飞天的工具,下场一定不会比万户在椅子上绑火箭的行为好多少。
然而,云昭从来都想过提醒,或者警告这些人。
等这东西炸了,自然会有取代氢气的物质出现……
一切都恰恰好。
一只蝴蝶扇动着翅膀翩翩而至,落在云昭面前的墨池上,墨香吸引了它,也粘住了他的腿,云昭选了一根柔软的毛笔,将他全身按进墨池,等墨汁沾染了他的全身之后,就用夹子夹出来,小心的用毛笔刷掉多余的墨汁,就把这只已经变得黑乎乎的蝴蝶夹在一本书的中间。
等待了片刻,他翻开书,蝴蝶已经死了,而在书页上,出现了两只美丽的墨色蝴蝶的剪影,非常逼真,与那只死掉的蝴蝶别无二致。
死掉的蝴蝶被秘书丢进了垃圾桶,而书页上的两只墨蝶,则永久的保留下来了,且——栩栩如生。
玉山城里突然响起来火车的汽笛声。
然后,震耳欲聋的礼炮声就响了起来,足足有十四响。
这是大明鸿胪寺制定的礼仪中,第三尊贵的礼仪,属于迎接非官方人士的最高礼仪。
冯英端着一个红色盘子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红枣莲子羹,准确的说,这碗羹汤应该叫做枸杞莲子羹,羹汤里面的红枣早就被枸杞给代替了。
“我觉得我昨晚已经很努力。”云昭微微叹息一声道。
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把这碗羹汤倒进嘴里。
冯英笑道:“生不生孩子是一回事,至少咱们昨晚过得很好,你睡得也好。”
云昭笑嘻嘻的看着冯英道:“等孩子生下来了,是不是应该叫枸杞?”
冯英大笑道:“您想要云枸杞,怎么样也应该先有一个孩子。”
云昭在冯英更加丰盈的臀部拍了一巴掌道:“也不知怎么的,你越老,我倒是越发的稀罕了。”
冯英羞恼的道:“再过十年你再说这话。”
云昭大笑道:‘再过十年,恐怕就没这能力了。”
冯英没好气的道:“再过十年,夫君还不到五十,还是壮年,妾身倒是真正的老了。”
云昭握住冯英的手道:“想什么呢,老天爷就是这么安排的,一切都刚刚好。”
冯英笑道:“您最近总是喜欢说什么,刚刚好,恰恰好之类的话,莫非夫君对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云昭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没人能比我做的更好了。”
冯英肯定的点头道:“确实没有哪一个帝王能比得上夫君。”
“你说,后人会不会怀念我?”
“不会的。”
“为什么呢?我做的这么好。”
“你也留给了他们无尽的痛苦与烦恼。”
“这关我屁事,以后,老子再也不来了。”
《》写完了,请期待《我不是野人》
就像我在作者说上说的话一样,不用毫无意义的文字来骗大家的钱,这很不道德,对我也是一种羞辱。
孑2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作家,这一点很重要,甚至变成了我的执念。
孑2是一个依靠激情写作的作家,总喜欢在书里面添加一些个人的见解,我知道这样做对订阅没有任何好处。
我还是这样做了。
好在《明天下》结尾的时候起点平台还有32175的平均订阅,这让孑2的五部书的均订都在三万以上,我真的好骄傲啊。
在这里再一次感谢兄弟姐妹们的鼎力支持,我们共同走过了一段糟糕的时间。
尤其是在去年,这本书给了我很大的安慰,一边写书,一边关心国家大事,这让我的心境一时难以平抑。
这不是说什么大话,而是,我真实的心态,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非著名作家之后,我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些作为。
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仅仅因为写了一些文字就变得富裕起来,从来没有想到,我因为写了一些文字,就得到了很多人的尊敬与看重。
这让我在很多个夜晚,都难以平静——凭什么啊——孑与2这三个毫无意义的字符就能发家致富?
后来我好像想明白了。
并不是我写的有多好,而是网络文学现在依旧处在萌芽期,萌芽期的植物力量是最大的,他能把孑2的肥屁股顶到高处,这就是孑2之所以能够写五本书大火五本书的重要原因。
感谢我的兄弟姐妹们,祝你们安好,安康,幸福,快乐,病魔远离,灾难远离。
休息一段时间,等肩周炎不再影响写作了,我会再杀回来。
《明天下》的各种限制,让我发挥得不好,下一本《我不是野人》一定会让您耳目一新的,毕竟,我对写作还是有一些野心的。
等新书发表了,请您来看看,孑2是不是长进了一些。
再次感谢我的兄弟姐妹们。
孑与2拜上
序言
盛世,乱世,对野心家来说没有区别……
至少对云昭这种人来说没有区别!
在盛世,他纵酒狂欢,享尽荣华富贵!
在乱世,他依旧有一场场肥美的血肉盛宴!
只不过把杯中酒,盘中宴,变成了血与泪,苦与悲,一饮而尽后便化作兀鹫,站立的枯骨上振翅起飞,翅膀扇起了灰烬,便成了浓厚的无法被风吹散的寒雾。
英雄?
或许是的,他厌倦了乱世,便结束了乱世,不是因为悲悯人间的苦难,而是因为他在思念另一种快活!
枭雄?
这么说也对,那些自草莽中奋起的豪杰们,对此最有发言权,只是啊——他们都死了,即便将他们的残骸轻轻敲击还能听到金铁交鸣之音,他的魂魄已经飞走,肉体已经腐烂,用来说话的嘴里只有蛆虫在缠绕,无法再评判!
我说——云昭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他满足了人们对英雄,枭雄所有的幻想,也满足了人们对儿子,兄长,丈夫所有最美好的期望。
只是——他的心是凉的,是一块包裹在火焰中的寒铁,即便是太阳爆炸,雷电轰击,火山喷发,熔岩流淌也休想温暖他分毫!
大明世界皇后——冯英
第四十七章 外祖父
猜中这个人的身份其实不太难。
云氏虽然只是一户土财主,在蓝田县里依旧是有名的大户,像福伯这种人平日里对人和颜悦色的,可是,离开庄子之后立刻就变成了高不可攀的云氏大管家。
遵纪守法这是云氏大宅一贯的要求,可是,被人欺负这种事绝对不会落在云氏头上的。
浐河上的这座桥,云福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从未有过交钱过桥的先例,这时候猛然间有人开始收钱了,这让云福心中很是不舒服。
云昭看的很清楚,云福的脸色开始很难看,等到他见到那个差官之后,人好像又变得很有礼貌。
能让云福尊敬的人不太多,即便是有,大部分也是军中好汉。
“当不得一句军爷了啊!”差官瞅瞅自来熟的云昭,微微摇摇头。
“听军中老友言,在北地军中,有一条掌旗好汉,身披重甲,手持五十斤重的大旗,可在狂风中岿然不动,也不知是不是你?”
云福也凑了过来,掏出烟杆点上一锅烟,似乎有跟这个差官聊长篇的意思。
差官嘿嘿笑道:“郝摇旗就是我!”
云福笑道:“怎么不在军中当差了?”
差官喝了一口酒郁闷的道:“在府谷县与王嘉胤,王二一干反贼作战,老子这个旗手站在最前面,本应该站在旗下的都司却恨我害他,将老子革除了。
只好回到西安吃口本乡饭,却不知这口饭吃的如此难堪。咦?老兄居然认识郝某。”
云福指着郝摇旗一双比常人粗了一大圈的胳膊道:“这一双臂膀很有名。”
郝摇旗哈哈笑着撸起袖子,露出一双粗壮的胳膊伸到云昭面前道:“这就是某家立身的根本!你这样的小胖子可不成!”
云福笑道:“这是自然!”
云昭饶有趣味的瞅着福伯,还以为他会趁机招揽一下郝摇旗,却看见福伯走到他跟前,牵着他的手上了桥。
留下光着一双粗壮胳膊的郝摇旗呆在原地。
“这人最近不断地炫耀自己的一双胳膊,十里八乡的已经传遍了,这是给他找恩主呢。”
上了桥之后,福伯淡淡的道。
“既然如此,我们家为何不能收留他?”
“不能要,这种人居心叵测,不能留。”
“为什么?他不是著名的好汉吗?”
“老夫怀疑这人已经投靠了贼寇,现如今正在寻找立功的机会呢,好一入伙之后就能当上头领。
少爷,这年月里,人心难测,不是家生子不足取信!”
云昭看着福伯笑了,有这样的老人家看家,没什么不放心的。
郝摇旗本身就是李洪基麾下的大将,即便是在李洪基死后也酣战不休,直到死亡。
这样的人放在家里,云昭如何会安心?
洪承畴都不敢重用的人,云昭不认为自己看人的本事在洪承畴之上。
“当然,如果少爷认为自己能降服这样的好汉,留在家里有大用场。”
云昭摇头道:“我不敢冒这个险……”
越是靠近西安,人烟就逐渐变得稠密起来,道路两边的庄稼地里长满了糜子跟谷子,有些人家的地埂上还种着高大的高粱,远处的地里,还有一些零散的豆子地。
长满庄稼的庄稼地总能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穿过一些零散的村落,高大的西安城墙就出现在眼前。
云昭没有见过完整的西安城墙,此时见到了,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越是靠近,城墙就越是高大,站在城下的时候,普天之下似乎只有这座城池。
只是太肮脏了一些……比不上后世繁华,干净。
大明的路引政策,此时已经荒废的差不多了,进城的时候并没有人盘查路引。
云氏的车马队伍行驶在古老的石板路上,引起云昭非常多的遐想。
进了城门,云昭的方向感立刻就来了。
西安城,本就是一个布局简单的城池,东南西北都很正,只要能看见高大的钟鼓楼,就没有迷路之忧。
云昭像是走进了一副古老的画卷,每走一步就会有一步的感慨。
直到车队来到一座黑漆大门前。
云娘从马车上下来,秦婆婆跟着,母亲还只是看着高大的门楣,秦婆婆已经哭泣起来了。
“你外祖家是大户人家?”
钱多多的眼睛光彩流转。
“是啊,书香门第,我几个表哥听说全是草包,你如果有嫁进这座大宅门想法,就要多动点心思。”
钱多多上下打量一下云昭低声道:“你怎么还是穿的跟一只蛤蟆似的?”
云昭掸掸衣襟上的尘土,慢慢的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衣冠取人的,那是狗!”
钱多多回头看看守在道路两边的云猛诸人,点点头道:“就是护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还能让人高看一眼。”
“废话,都是货真价实的强盗!”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瘦峭的中年人从大门里面出来,先是瞅了一眼云娘,然后就把目光落在云昭身上,似乎有些诧异。
不等云娘说话,云昭就笑嘻嘻的道:“娘,这就是外祖家?怎么这些狗奴才都不认识您?”
中年人闻言,匆匆下了台阶,站在云娘侧边小心的施礼道:“是老奴眼瞎,一眼没有认出大娘子。”
云娘叹口气道:“我出嫁的时候,秦氏的管家还是老秦禄,你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厮,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你已经成了大管家。
开门吧,我去给父亲叩头。”
说完话,就径直走了进去。
秦氏的宅邸并不算大,里面却挤满了人。
云娘回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只是有很多人趴在门口偷偷地往外看,显得小气吧唧的。
云昭虎步龙行,所以看起来格外的好笑,一个跟他年岁相当的孩子偷看他,被云昭抓了一个正着,一个恐怖的鬼脸过去之后,那个少年就跑开了。
走进一道门之后,云猛他们就停下来坐在门廊处,走进二道门之后,云杨,云卷他们就坐在二道门的门廊处,能走进三道门的只有云娘,云昭,云福,钱多多以及秦婆婆,春春跟花花。
外祖父秦培亮远比云昭想象中年轻,三绺胡须很漂亮,已经垂到胸前了,一只手握着一卷书,另一只手扶在椅子扶手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在他右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长相富态的妇人,脑门上带着黑色抹额,梳了一个奇怪的发髻,发髻上见不到任何金银首饰,只有一枝明晃晃的铜簪子。
云娘脚步散乱,快走两步跪在地上颤声道:“不孝女拜见爹爹!”
秦培亮的面皮抽搐两下,却没有回话,云昭并没有跟着母亲她们下跪,而是站在母亲身边,歪着脑袋瞅着秦培亮一言不发。
“你是云昭?”
云昭笑道:“正是!”
“为何不拜我?”
“如果祖父待母亲如女儿,云昭自然待您如祖父,如果祖父不认母亲这个女儿,云昭还是省点事的好。”
听了云昭如此强硬的话,秦培亮并没有发怒,毫无表情的道:“你跟谁学的礼,《礼记》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记录。”
云昭摇头道:“我没有学《礼记》,也没有时间学它,时间太短,我要学的东西太多。”
“你都学了一些什么东西?”
秦培亮似乎对云昭有了一些兴趣。
“学习怎么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让母亲吃得饱,穿得暖,全家得以活命!”
“朗朗乾坤之下,何来乱世?”
云昭想把母亲拖起来,见母亲不动弹,就叹口气道:“我这样的小儿都知道的事情,您为何视而不见?”
秦培亮喝了一口茶水俯视着云昭道:“我听说你的先生是横渠一脉的余孽徐元寿,横渠一脉最喜大言不惭,你受他蛊惑,金殿唱名,光宗耀祖恐怕就成了泡影。”
第五十二章做生意的第一步
云昭抽抽鼻子不屑的道:“没听说过!”
洪承畴笑了,看看云昭的瓦罐,嗅嗅味道然后背着手道:“某家的名字没能止儿啼,这是某家的错。”
云昭笑道:“以后会的!”
洪承畴道:“何以见得?”
云昭看着洪承畴的眼睛道:“以后一定会的!”
面无表情的洪承畴第一次有了神情,一脚踢开了抱着他的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羊汤馆掌柜认真的看着云昭道:“黄口小儿,你如何得知?”
云昭笑道:“母亲说我是野猪精,所以,我无所不知!”
洪承畴微微一笑,抓着云昭的胸衣,将他从小板凳上提下来,俯视着云昭道:“今日在街市口,朝廷律法刚刚杀了一头成精的野牛,一头早就成精的龙,还有一个号称可以在草上飞的家伙。
哼,杀了这么多的贼寇,你这头小野猪精居然还敢在闹市欺负人莫非是嫌官府的刀子不利吗?”
云昭摸摸自己肥厚的脖颈道:”不成,我母亲还指望我考状元呢,没了脑袋可没法子考。”
洪承畴叹息一声摸摸云昭的圆脑袋道:“对,这才是正途,既然你已经就学,为何还要依仗恶奴欺负人?
难道你的《三字经》全部学到住肚子里去了吗?”
云昭学洪承畴叹口气道:“今天本来想找点好吃的,才走到这里,就被这锅腌臜的羊肉汤坏了胃口,不得已,过来教这个掌柜的几手做菜的绝活,没想到他不领情,还指挥他的伙计在人群里骂我。
我不揍他揍谁?
另外,我家没有恶奴,这三位都是我本家叔叔。”
洪承畴笑道:“好一张伶牙俐齿,一句话就把这位憨厚的掌柜打成了恶人。
某家只知道你现在站在人家的店铺里,手上用的东西都是人家的东西,那里有你这般吃人家饭砸人家锅的人。
小小年纪就刁顽不堪,你的师长为何人?”
“我外公姓秦!”
“可是陪亮公?”
“正是!”
“陪亮公家教甚严,家中子弟也大多知书达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子?”
云昭不理会洪承畴的诘问,反而仰起脸道:“这么说,吃人家爱饭砸人家锅不好喽?”
洪承畴摇头道:“不好!”
云昭道:“你干过这种事没有?”
洪承畴傲然一笑道:“没有!”
云昭认真的弯下腰向洪承畴施了一礼道:“既然如此,在此道上,先生堪为云昭之师!”
洪承畴微微一笑,并不接茬,不过他对云昭有这种顺杆爬的急智还是很欣赏的。
遂指指砂锅道:“你先考虑自己如何逃脱大难再说,如果你做的菜没有赖老六做的好,一顿鞭子是跑不掉的。”
云昭拍拍胸膛道:“今天是来教他做饭的,世人愚昧,珍馐美味在前,不知苦心学习,却哭哭啼啼的告状,真是愚不可及。”
听云昭用大人的口气说话,洪承畴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云昭道:“先做出珍馐美味再说。”
赖老六在一边哼哼唧唧的道:“看你胡乱捣鼓一通,能做出什么样的美味来?”
云昭大怒,跳起来一拳打在赖老六的肚子上,赖老六抱着肚子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大声的朝洪承畴道:“官爷,你看的仔细,这个小恶人又行凶了。”
洪承畴皱眉道:“你一个大人跟一个顽童计较什么?”
说完赖老六,洪承畴又对云昭道:“如果你做的菜没有你说的那么美味,我就要替陪亮公教训你一下。”
云昭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就揭开砂锅,一股浓香就飘散开来。
洪承畴轻声‘咦’了一声,就来到瓦罐边上,用勺子搅动一下罐子里的羊肉,用手轻轻扇一下香气,自言自语道:“气味不错,就是不知吃起来如何。”
云昭朝瓦罐里瞅瞅,发现汤汁还多,羊肉还没有上糖色,重新盖上盖子道:“再让香味飘一会!”
洪承畴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笑眯眯的看着云昭,今日是闲来无事到处逛逛,却没有想到会遇见这么有趣的一个孩子。
羊肉的香味飘出去老远,围观的众人也开始用力的吸鼻子,这是真正的浓香,远不是赖老六一锅煮了一天的羊杂汤能比的。
“这个小孩子的本事不错啊,比我婆娘做的味道还好些。”
“你婆娘除过会做搅团一锅粥之外还会什么?说不定人家真的是野猪精转世。”
“赖老六做了一辈子的厨子,今天要是败在这个小孩子手上,以后他做的饭连狗都不吃……”
开始众人还畏惧洪承畴这个官员,说话的人多了,窃窃私语就变的嘈杂起来。
赖老六自己也变得紧张起来,伸长了脖子朝瓦罐看,却不敢过来查看。
他很确定,刚才那个小胖子就是胡乱做了一气,胡萝卜切得乱七八糟,羊肉还是用糖炒的,这是从没见过的做法。
这东西闻起来香,吃起来一定难以下口!
云昭轻轻地搅动羊肉跟胡萝卜,往里面丢了一些青蒜道:“可惜了,没有土豆,没有辣椒,否则,这锅肉还能更香一些。”
洪承畴嗅着被青蒜激发出来的新的香气听到云昭的话就奇怪的道:“土豆?辣椒?”
云昭再次叹口气,指挥赖老六将罐子里的羊肉倒在一个铜盆里。
对赖老六道:“你可以先尝尝,免得说我欺负你。”
赖老六哪里敢品尝,端着铜盆小心翼翼的送到洪承畴面前小心的道:“官爷,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洪承畴笑道:“本官这张嘴巴只认美食,到时候谁做的饭菜美味些,他就替谁说话。”
云昭却不管这些,从铜盆里挖出一盘子放在洪承畴面前,小心的将调料包取出来,用油纸包好了,这才交给云猛,再让活计将铜盆里的菜分成很多小份,直接送给了周围看热闹的路人。
洪承畴此时已经吃完了胡萝卜,羊肉还剩了一些,掏出手帕擦擦嘴道:“中规中距,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差,如果是猪肉味道可能更好一些。
如果本官所料不差,你的厨艺比不上赖老六,只是占了香味,颜色两道,我可有说错?”
面对官员,云猛,云虎,云豹这三人到底缺少说话的底气,虽然心中老大的不忿,却不敢直言,生怕洪承畴记住他们的模样,还把头低了下去。
“我知道这么说你不服气,你的厨艺跟赖老六根本就没法比,比唯一比他强的地方就是你让你叔叔收起来的那一包调料,你这是在偷天之功为己用啊,你说是不是啊,野猪精?”
“那是我家祖传的秘方!”
云昭一句话出口,赖老六顿时就把眼睛睁的老大,其余路人也齐齐的‘哦’了一声。
云猛,云虎,云豹神色紧张,而云昭自己已经把胖手塞嘴里了,完全是一副说错了话痛不欲生的模样。
洪承畴将最后一块羊肉放进嘴里淡淡的道:“本官听闻东南盐商,以及齐鲁大家才有整理菜谱的习惯,没想到陪亮公也有这样的雅兴。
算了,这场比试就算一个不输不赢,毕竟,你也不能让赖老六没了吃食。”
说完话,就有些泱泱的离开了座位,在出门的一瞬间忽然转过头看着云昭道:“过犹不及,你今日已经为你家中的秘方打响了名头,本官不知不觉进入了你的彀中,算是一个大添头。
你们家中接下来要开饭堂吗?
如果开了,要记得本官的这份人情,以后去你家中的饭堂吃饭,可不许收我的饭钱哟!”
云昭瞅着这好大一群看热闹的人群,笑的下巴下又多了一条褶子。
朝洪承畴施礼道:“多谢大人成全!”
赖老六连忙对洪承畴道:“官爷,他们还殴打了我!”
洪承畴厌恶的看着赖老六道:“蠢材!”
说罢就真的扬长而去了。
第五十七章凋敝的世界里人性不古
第五十七章凋敝的世界里人性不古
云福很快就回来了。
对云昭道:“官府要七成!”
“纯利?”
“是!”
“他们什么都不出是吧?”
“出人手,出税单,包括云氏与口外蒙古人做生意用的出关凭证。”
“也就是说,大差市要是出了事情,由他们负责是不是?”
“正是!洪承畴保证第一天的收息归云氏所有,从现在起,所有的收息都将由云氏与官府分配,马上会有帐房来云氏与我们的帐房一起坐镇。”
“很好,立刻将云氏与此事脱离开来,告诉所有人,这是官家举办的盛宴!”
云福不解的道:“为何要这样做?”
云昭瞅着外边欢快的人群,淡淡的道:“我听说“曼陀罗粉末”可以让人快活起来,先前让云猛购置了一些,云氏调料包里面可以添加这东西。
记住了,药量要轻微,过重会出中毒!”
缓过来的钱多多在一边小声道:“我见过一些贵人在烟丝中添加一种叫做“福寿膏”的东西,那东西才好呢!“
云昭缓缓转过头,猛地一把抓住钱多多的脖领子,几乎是眼睛对眼睛的,用最阴沉的声音道:“你这辈子要是敢碰那东西,我一定一刀杀了你!”
说完这句话将惊恐的钱多多丢在椅子上,又对云福道:“福伯,记住一件事,从今天起,但凡云氏子弟沾染了这东西,不问情由,一刀杀了!
包括我——”
福伯见云昭的小脸变得铁青,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紧张,却明白云昭将这件事看得极为重要。’
想想”福寿膏“这种东西原本就是皇家贡品,寻常人家哪里能够得到这种价比黄金的东西?
想到这里就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云昭的指令。
若是说到“福寿膏”,云昭对这东西的认知可比钱多多,云福这些人深刻的太多了。
这东西就是一个亡国灭种的东西。
虽然如钱多多所说,在这种场合里用这种东西效果可能更好,云昭也不敢用,他害怕用了一次之后,以后将会忍不住再用。
人的底线其实并不算高,做了一件触及底线的事情之后,为了办事方便,底线还会继续降低,直到没有底线。
云福带着钱多多出去了,云娘这才低声对儿子道:“儿啊,为娘觉得不妥,你没有把这些人当人看。
云氏求财不假,不能恶毒。”
云昭轻轻叹口气,生活在太平年月的母亲,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一个怎样残酷的世界。
现在跟母亲将即将到来的乱世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现实,就笑道:“您放心,不会出人命的,药量很是轻微,只是起一个药引子作用。”
云娘叹口气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假寐,自己这个儿子她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
红灯初上的时候,全城的异族人都来了,人们已经忘记了这里原本是一个经商的地方。
只是把它当做一个狂欢之所。
蒙古人,乌斯藏人来的最多,他们原本就喜欢这种喝酒吃肉唱歌的场面,因此,酒肉不停,歌舞不断他们的狂欢就不会停止。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云氏的羊肉不再免费供应,云氏的酒水也不再低价,当高高的台子搭起来之后,一群美艳的舞姬出现之后,这些人就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
歌姬,舞姬是洪承畴请来的,并没有花钱!
维持秩序的军兵也是洪承畴的,自然不用花钱!
就连街道上挂着的红灯笼也是洪承畴派人弄来的,云氏不用花钱。
至于大差市周边的商户更是疯狂,他们给云氏交钱,借器具,给人手,只希望云氏能够让他们进入这条街做生意。
谁都知道,能来西安做生意的乌斯藏人卖了大量药材以及奇珍异兽后,手里有的是钱。
能来西安做生意的蒙古人更是售卖了大量的牛羊,皮张羊毛之后手里也有大量的钱财。
现如今,这些有钱人已经喝酒喝得快要疯掉了,这时候再不赚钱,还等到什么时候赚钱。
母亲炒的胡麻盐很好吃,夹在大饼里云昭吃的很香。
现在的云昭,已经彻底的安定下来了,已经开始将目前的场面当做一个普通场面了。
少量的曼陀罗粉能让人兴奋起来,大量的曼陀罗粉能让人麻痹死亡,适量的曼陀罗能让人昏睡。
云昭不是华佗,也不是刺客,他只取了曼陀罗的一种作用就是了。
很久以前,云昭在自己扶贫的那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弄过一次旅游节。
那里粉红色的荞麦花开的漫山遍野都是。
山村里的条件简陋,云昭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漫山遍野的荞麦花,一个精灵一般的少女漫步在荞麦花田里,拍摄出来的照片如同仙境。
那一次的旅游节同样办得很成功,给不到百人的小山村带来了人均差不多四百元的收入。
只是,原本属于云昭的那个精灵一般的少女却随着荞麦花的衰败而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云昭的生命里。
想到这里,云昭看看钱多多,觉得钱多多比那个少女长得好看多了。
只是,他看钱多多每次都想笑……云昭发誓,这可能是这具身体的荷尔蒙还没有开始分泌的缘故……毕竟,长成钱多多这个样子的人……真的可以称之为人见人爱了……
洪承畴漫步在热闹的人群里,一手拿着一张夹满腊羊肉的白饼子,一手握着一壶酸奶,吃一口腊羊肉夹饼,喝一口酸甜的酸奶,目光却落在这些狂欢的异族人身上。
他亲眼看到这些异族人把平日里辛苦转来的钱泼水一般的丢出去,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灿烂。
云氏粮店直达主人卧房的楼梯就在店里,洪承畴站在门口停了片刻,就转身走了。
云氏说话算数的是一个女子,深夜见这样的女子并不符合礼数。
没来由的想起那个自称野猪精的白胖小子,洪承畴就停下脚步,现在,他很想知道这场赚钱的盛宴到底是云氏的哪一个人发起来的。
白日里接触的那个云氏老仆,一看就是一个稳重的人,而办这样一场盛宴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稳重的人能做到的。
奇思妙想绝对跟中规中矩的稳重人无关!
不知为何,洪承畴总是觉得这场盛宴跟那头小小的野猪精有关。
看着两个伙计抬着一箩筐铜钱走进了云氏粮店,洪承畴犹豫了一下,他很想把这些钱直接拿过来。
思忖片刻,就长叹一声,没有阻止后面抬着铜钱的军兵,眼看着铜钱消失在云氏钱庄黑漆大门里。
“这样的事情来年还能再办一次,下一次,就不需要云氏插手了。
在事情没有办完之前,不能把事情办成绝户!”
漫步走进云氏粮店帐房,四个帐房先生正把算盘珠子拨得啪啪作响。
在他们身后,一筐筐的铜钱已经摞起来了,七八个衙役正在将这些零散的铜钱串起来。
“八百文一贯钱……”
洪承畴把剩下的吃食三两口吃完,拿起一串钱数了数,就微微叹口气。
一贯钱该是一千枚铜钱的,可惜,这世上没有人这样做,哪怕是官收,也是八百文,甚至七百文也算是一贯钱。
携带方便的大明宝钞已经没有人使用了……洪承畴拍着竹筐里的小平钱眼角潮湿。
西北的饥民造反此起彼伏,绞杀不尽,今天杀了王二,明天就有李六造反,陕西粮道的粮仓空空如也,银库里更是一个铜钱都没有。
兵要饷,饥民要粮,皇帝要天下安定,朝中大人要赋税调济阴阳……可如今,天下凋敝,顾得了前边,屁股就会露出来,顾得了屁股,前边就光了……巴掌大的一块布,已经遮不住大明朝的羞臊了。
第五十八章令人伤感的约定
即便是深夜,大差市的热闹劲依旧没有过去,蒙古人,乌斯藏人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更加的欢快。
他们不知疲倦的唱着歌,跳着舞,醉倒的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睡醒之后依旧继续狂欢。
在这个晚上,云昭听了一夜的歌谣。
乌斯藏人的歌声辽阔,高远,就像他们居住的雪山高原一般宏大,歌声袅袅,宛如高飞的雄鹰正在飞跃雪山。
蒙古人的歌谣低沉,暗哑,从胸腔里发出的低音宛若大地一般厚实。
回回们捂着耳朵唱出来的花儿最是大胆,一声;妹妹你听哥言……’害得大差市上怀春的少女一夜无眠。
相比这些,汉人的诗词歌赋里如果没有用铁板铜琶高歌大江东去,也没有关西铁汉怒吼沙场秋点兵,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这些异族人的歌谣来的慷慨。
小桥流水边的低吟浅唱最适合花前月下,唯独不适合在这种乱糟糟的场子里技压群雄。
缠过的小脚,跳不出胡旋舞,也跳不出骑马舞,更展现不出雄鹰翱翔的姿态。
天亮的时候,云猛,云虎,云豹,云杨,云卷一行人回来了,他们疲惫极了……
回到粮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过澡之后,立刻呼呼大睡……
云昭起来的很早,坐在供桌边上,一口一口的喝自己的胡辣汤。
这是华县逍遥镇的胡辣汤,平日里只在鼓楼附近支摊子,今日特意来到大差市开了摊子,倒是便宜了云昭。
油条配胡辣汤本身就是云昭最喜欢的早餐方式之一,既然能品尝到古老的味道,自然不能放过。
不过,这碗胡辣汤让他非常的失望……古老的东西除过名头之外,并不比后世逐渐完善的胡辣汤更好喝。
或许,他曾经吃过的美味,可以被称之为历史沉淀吧,是历史给了这碗原始的胡辣汤增添了更加醇厚的味道。
一海碗胡辣汤被云猛放在嘴边,巨鲸吸水一般将浓稠的汤汁吸进胃里。
两排牙齿跟像是铡刀,不论是油条还是油饼,亦或是白面饼都被这道铡刀铡的粉碎。
“你预料的很准,明月楼准备了四千两银子重建!”
“银子运出去了没有?”
“跟马匹一起运出去了,我亲自藏的,快马给了云霄消息,云霄这会应该已经开始挖银子,最后会运到阴族墓地里。”
“漏马脚了吗?”
“没有,钱少少对少了一半楼阁的明月楼很熟悉,那场大火也破坏了明月楼的高墙大院。
我们进出的时间很短,总共一柱香时间不到。”
“死了几个人?”
“七个!我们毫发无损!”
“受伤了吗?”
“云卷钻天窗的时候崴了脚。”
耳边又响起马头琴的声音,那些沉睡的蒙古人,乌斯藏人也就缓缓起身,如同他们在那达慕大会上一般,神志还没有清醒就向音乐声传来的地方凑过去。
只要有蒙古人的地方,就会有马头琴师,凡是有马头琴的地方,就有蒙古人的歌手。
对于这些生活在辽阔草原,高原,戈壁上的异族人来说,每一次相聚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他们的音乐只有开始,没有结束,欢喜的人聚在一起欢喜,不能继续欢喜的人就骑着马听着音乐远去。
直到剩下马头琴师跟孤独的歌手……即便是这样,他们还要对不肯离去的神灵,高山,大河再演奏一曲,而后才会在萧瑟的风中牵着马离开。
有谁能想到戈壁沙漠里的著名乐章《十二木卡姆》演奏完最少也需要二十个小时。
今天的大差市与昨日的喧闹,昨晚的疯狂不同,花了很多钱的异族人今日也拿出了他们的货物,一边载歌载舞,一边售卖自己的货物。
直到此刻,洪承畴才开放了大差市的封锁,被好奇心蛊惑的快要发疯的汉人此时蜂拥而入。
云昭将目光从外边收回来,对守候在身边的云猛道:“明月楼是谁家的产业,打听清楚了吗?”
“被杀的帐房临死前说,明月楼其实是布政使王人龙家的产业。”
“王人龙啊……就是那个被称为‘痴人’的王人龙?”
“正是!”
“人人都说此人最喜老庄之道,喜欢‘使民由之’,对百姓最为宽待,现在才知道这人也是虎狼一般的人物。”
“明月楼不仅仅是王人龙一家的,里面的女子有很多是各地选上来的秀女,这个就跟市舶司的提督太监黄明亮有关了。”
云昭点点头道:“忘了这事吧,我们的钱粮虽然还是不够,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此间事了之后,就回蓝田,三五年内,我们不会再来西安了。”
云昭说完就推开大门走了出去,云猛见状紧紧跟上,对这个侄儿,云猛现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善的时候能暖人心扉,冷峻的时候又冷酷无情,恶毒的时候……才七岁就能发出灭口的指令。
一想起云昭在夜市初起之时对他们说的话,直到现在云猛依旧双腿发软,他万万没有想到,云昭会在眼前的利益已经足够大的时候,还会惦记着重修明月楼的工程款项。
当他们按照云昭的吩咐,在钱少少的的指引下准确找到明月楼帐房,并且在这些人猝不及防的状况下达成目标,看到那么多的银子之后,云猛就知道从今晚过后,云氏阴族的话事人,已经变成了云昭。
对于强盗来说,谁能带着大家发财,谁就是天然的首领,即便不是,也会被其余的想要过好日子的强盗推举上去。
一想到云昭是自己的侄儿,年纪还小,云猛就很欣慰,现在,这个孩子还需要自己这个当叔叔的帮衬一下。
云昭找到洪承畴的时候,这个人一夜没有睡,同样一大早就在新出现的集市上遛哒。
“猪!不远百步而来,可有利于朝廷乎?”
“官!何必言利,鱼已入网,下狠手捞就是了。”
“猪!此例可开乎?”
“官!若知节制,万事可行。”
“猪!你云氏获利几何?”
“官!不及你日入一半!”
洪承畴居然以平礼抱拳道:“你应该知道满足,更应该感谢本官,换一个官,将不再有这样的盛况,你云氏也将血本无归!”
云昭端正的施了晚辈礼道:“大人一言道出大明弊病!”
洪承畴呵呵笑道:“小儿也知国事?”
云昭笑道:“星月催崩,乌云盖顶,小儿也知惶恐!”
“试问尔平生之志!”
“若不为良相,便为富家翁!”
“人间呶呶,为相遥遥无期,为富家翁恐不长久!”
“当闻鸡起舞!”
洪承畴仰天长叹一声,双手按在云昭的肩头道:“都说男儿当自强,前路艰难,我们砥砺前行吧!”
云昭抬头与洪承畴殷切的目光相遇,一字一句的道:“此生若是有成,当杀尽建奴!”
洪承畴大笑道:“正有此意!”
云昭举起胖手道:“一言为定!”
洪承畴的大手拍在云昭的小手上道:“一言为定!”
洪承畴正要邀请云昭去旁边的饭食摊子上继续说话,一个衙役匆匆赶来,单膝跪地向洪承畴禀报道:“启禀大人,昨夜,明月楼被强人劫杀,重建明月楼的四千两纹银被劫夺,两名帐房,五名护卫无一活口!”
洪承畴听后冷笑一声道:“重建一座青楼,布政使便有四千两纹银,西安城外饥民哀嚎,布政使只捐出纹银五两,回报知府大人,洪某如今正在为国筹粮,脱不得身。”
衙役为难的道:“如此回禀,知府大人那里难以言说。”
洪承畴长笑一声,背着手离开了,将云昭以及那个衙役丢在当地面面相觑。
第六十四章价值一千两纹银的纸上谈兵
云昭愣住了,慢慢的将炒松子装回口袋,对钱少少道:“告诉云霄,查一下这个人,我觉得这个家伙好像是李洪基那边的人,不可不防。”
钱少少道:“怀疑就干掉!”
云昭瞅着瘦弱的钱少少道:“你觉得这样合适?”
钱少少道:“总比坏事之后懊悔要好。”
云昭摇摇头道:“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多考虑一下没什么错误。”
钱少少闻言立刻去找云霄了,云昭从小车子上下来,绕着偌大的会场走了一圈,特意在戴了红花的人群里多停留了片刻,将这里的每一张脸都牢牢地记住,这才回到小车子上,被钱少少推着去了学堂。
“你在招兵买马啊!”
徐元寿今天精气神很好,的字也写的很挺拔,老仆在一边研墨,配合的很好。
“朝廷的旨意,乡人守土有责,陕西要编团练!”
“你的团练编好了,就有责任被官府调派去剿匪,这个事情你考虑了没有?”
“考虑好了,团练不可能编好的,只会一直在编练中。”
“这个借口不好,官府需要人手的时候,他们连猴子都不肯放过。”
“我们还需要跟月牙山的盗匪作战,这个借口可以把?”
徐元寿点点头道:“这个借口好,彭和尚被你弄死了吧?”
云昭连连摇头道:“是他老婆弄死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先生面前,云昭总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干的坏事。
“他老婆应该被你灭口了吧?”
“是云霄,云蛟他们干的。”
“彭和尚不能死啊……”
“啊?可是,他的人头被人砸碎去沤肥了。”
“我是说人死了,名声不能死,云氏现在才开始吞并周边的势力,不能太招摇,如果你们把事情做的隐秘,彭和尚的死应该没多少人知道。
不管是云霄,还是云蛟可以假装是彭和尚,依旧跟你云氏为敌,这样一来呢,你可以让这些假装彭和尚的人继续吞并周围的势力。
你云氏可以躲在后边,甚至跟其余的势力联合起来对抗实力强大的彭和尚,然后呢,那些势力就会很倒霉是不是?”
云昭点点头道:“这是一个好法子,云氏不但不用背恶名,还能在官府那边讨好处,最终人不知鬼不觉得将秦岭七十二个峪口全部拿在手中。”
徐元寿点点头,取出一幅明显是他自己绘制的地图,在成仓这个位置用手指点点道:“关中其实不可取,这里在太平年间是好地方,一旦到了战乱时节,就成了百战之地。
关西才是要地!”
云昭瞅了瞅先生画出来的地图,见一条黑线从陈仓出发直达蜀中,就用手指点着蜀中道:“您是说,我应该放弃关中,全力经营蜀中?”
徐元寿点点头道:“早年间,你先生我喜欢游历天下,进了剑门关之后我听说了一首诗,你想听听吗?”
云昭点点头。
徐元寿摸摸胡须轻声道:“烧掉剑阁七百里,蜀中别是一洞天!
蜀中地物阜民丰,人口众多,是帝王基业。
这就是诸葛亮为什么在《隆中对》中说。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
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
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
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千百年来,物是人非,然则,大地山川,河流并无变化,古之道理用在今日同样有效,只需按照时事略作调整,同样可以拿来经营天下!
你与别的贼寇最大的不同就是你的年纪很小,当别的贼寇奋战一生已经垂垂老朽的时候,你正好是雄姿英发的好时候。
那个时候,大明江山必定四分五裂,朝廷必定摇摇欲坠,众老贼已经没了雄心壮志,开始纵情享乐腐败。
这个时候,你若雄心不改,苦心经营二十年,等你大军出了陈仓,必定能席卷天下……这天下!!!
你姓云的坐一坐也不是没有机会!!!
所以,在开始的时候你要懂得藏拙!收起你的爪牙,缩起你的翅膀,要忍人所不能忍之事,风光时让别人站在前边,骄傲时,让别人更加的骄傲。
不享受,不尊荣,对友相亲,对家人相爱,对部下体恤,仁爱,克己奉公,立身正,行事公,
处处结善缘,结善果,与天下人谋福利,占据大义之名,身居良善之所。
虽是巨寇,却不行烧杀劫掠之事,处处以百姓利益为先,自然有无数人愿意为你而死!
待大明气数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也就到了你的手中,只要你用人不出大问题,不犯太大的错误,天下可期!”
云昭皱眉道:“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徐元寿抱过云昭的脑袋,在上面用指节敲敲,然后又听了片刻,慨然道:“你是一头成精的野猪!”
云昭嘿嘿笑道:”既然如此……“
“承惠纹银一千两!”
“啊?”
“你是贼寇,我是儒家弟子,休想拖我进你的贼窝!”
“您已经在住在贼窝,还帮我出主意了啊。”
“那是先生为了开拓弟子眼界做的一番谋划,纸上谈兵懂不懂?”
“可我已经是贼寇了。”
“孔夫子说:有教无类!去吧,为师现在有一千两百两纹银,你可以给我修建两只石狮子再加一个大门了!”
“学生发现,您赚钱的目标似乎只有弟子一个人。”
“货卖一家,开张吃三年,就是你先生目前的状况!另外,你今日的课业是抄录《隆中对》十遍!”
云昭晕陶陶的从学堂里出来,出门的时候他还听见那个老仆在问徐元寿,他真的是一头野猪精?
对于自家先生,云昭一点都不怀疑他的眼光跟智慧,自从上次说过云氏要一统秦岭七十二峪,先生就已经想到了陈仓要地。
再从陈仓要地想到了蜀中,再从蜀中想到了休养生息,再从休养生息想到了平天下……汉中的事情先生没说,估计是留给云昭自己思考,属于家庭作业!!
进门的时候,云昭手里还有两千两银子的活钱,出门之后,就剩下了一千两!
先生是个好先生,就是太费钱了!估计以后啊,先生薅羊毛大计,只会盯着他这一只羊用力的薅!
没事干,再次来到招聘现场,瞅着一个个粗壮的汉子被人从台子上打下来,云昭心里就充满了悲悯之意。
这些人还在为每月三百个铜钱的工钱厮打的头破血流,就在刚才,一个慈眉善目,仪表堂堂的读书人,就说了一通话,从云昭手里硬是拿走了一千两银子。
这世上,哪来的公平可言?
中午时分云氏管饭……云昭看了这些人的吃相之后,立刻就发现工钱给高了!!
天啊,一顿饭能吃两个斗笠一样大小锅盔的人,就没资格领工钱!
“晚饭改糜子饭!”
云霄过来的时候,不等他说话,云昭就抢先说了。
云霄嘿嘿笑了一声道:“人家就是冲着咱家的黑面锅盔来的,没有大事,以后锅盔管饱,就是这个工钱嘛……咱们家先欠着,等他们抢来银钱之后再发。
那个高杰查过了,这家伙以前是渭南镖局里的镖师,把镖局老大的老婆给睡了,镖局老大要杀他,这才逃出来,投靠我们家求一个活路。
来路清白,虽然生在米脂县,跟李洪基那些人没有瓜葛。”
云昭瞪大了眼睛道:“这家伙贯会睡上司婆娘,你以后要小心!”
云霄大笑道:“你霄叔这辈子就没老婆,把我相好的睡了,以后都是亲亲的好兄弟,送他就是了,算得什么大事!”
感谢兄弟姐妹们,非常感谢。
二十四小时内,总共有一万五千八百名兄弟姐妹首订了(明天下),为此,孑与2在这里行五体投地大礼了。
成绩很好,非常的好,好的出乎孑与的预料之外。
对此,孑与再次感谢大家。
(明天下),才开始,剧情慢慢展开,在准备初期,孑与觉得主人公就该断绝外来的纷扰,专心一件事,又不能把猪脚阉割掉,只好将他的年龄变小,用自然法则来断绝外界的诱惑。
三十万字结束之后,小说人物的架构已经完成,铺垫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桥段便是大开大合奋斗模式。
希望您能喜欢,希望您可以继续支持孑与,
孑与2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