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机器人
韩青禹输了,以左手刀,守势,撑到了最后,但是一直到战匣内的源能块耗尽,他都没有找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反击机会。
其间几次勉强尝试,也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
这就是一个十年目击一线老兵的实战经验,通常当他们在作战中对普通大尖完成战场分割,开始绞杀,他们都很少露出破绽,给大尖反击突围的机会。
而这,也正是韩青禹现在最缺乏的东西。
擂台上战斗停止,劳简站在他面前不到两米的位置,手中铁刀平举,指着韩青禹的咽喉……跟着,神情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起当初了,就不自觉地,把刀偏移开少许。
就这一移动,“当”,刀断。大半截刀身落地同时,碎裂成几百个小碎片。
而劳简背后战匣的蓝光,一直到此时,才缓缓黯淡下去。
“不要脸。”看到这一幕,米拉终于看透劳简的阴险了,在看台上小声嘀咕,骂了一句。
同时间,站在擂台上的劳简嘴角微笑,如同古龙小说里的前辈高手一样淡定、淡泊,只是有些小声地说:
“终于我还是教了你些东西的……以后战斗前,要记得要换源能块啊。”
韩青禹白他一眼,“那不是你给我的么?!”
语气气闷的反问。
“是啊,所以我真正教你的东西,是要学会在战斗中时刻注意观察和控制自己的源能用量和剩余的量。”劳简神色毫无起伏,继续教育说:“战场上的对手,不管是大尖还是人,都是完全不可能给你机会去更换源能块的……一旦源能耗尽,别人杀你如杀鸡。”
说完,劳简一脸平淡,从韩青禹身边走过。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一刻,在双方源能都已经耗尽的情况下,其实,韩青禹杀他如杀鸡。
因为韩青禹的身体在吸收两块金属块之后,本身的强横程度,就已经远非普通老兵能比,且他体内还有液态源能,这部分存储从源能浪涌的角度虽然远没有立体装置状态下那么汹涌澎湃,可是毕竟也是源能的力量。
“所以,我以后,其实很应该去做一个大开大合,粗暴对拼的莽夫么?!拼消耗,耗尽我赢!……那大尖呢,跟大尖,也直接对着砍?!”
就在韩青禹依然呆立,脑海中第一次开始思考和摸索自己的作战方式的同时,劳简已经神情淡定而步伐平稳地走下了擂台。
看台上的几个人礼仪性地起身鼓掌。
劳简抬手示意一下,但是并不停留。
“劳简你去哪?”李王强团长探身问了一句。
“尿急。”
劳简淡淡说完,身形消失在场馆一头。
实战场外,温继飞和贺堂堂等人终于看见韩青禹出来了。
“青子,怎么样?”他们第一时间围上去。
同一时间跟过来的新兵还有很多,几乎每个人都期待地看着韩青禹。
“输了。”韩青禹平静说了一句,改往寄信处走去。
这个答案其实并不让人意外,充其量,也只是没有他战胜那么有劲爆效果而已。
新兵们看着他有些疲惫的身影离去,短暂地失落了一下,转头重新想了一想……才意识到,自己这些人,似乎大多其实都应该站在劳简那边才对。
毕竟他们,才是相似融合度的人啊……准确地说,劳简是c级,其实比他们中多数人还高。
差不多时间,场馆内。
一群七八名趁着实战场开放第一时间冲进去上厕所的新兵,他们发现卫生间门关着,就先站在了门外。
门里有人。
然后,还有声:
“噗!”
劳简趴在洗手的水槽边,对着镜子,抬手用水抹了抹嘴和下巴,心说卧槽,幸亏老子刚才在擂台上憋住了,不然血葫芦娃这个称号,怕得跟我一辈子。
这就是a级天才,源能浪涌的程度吗?!一次性可以支配和调动这么大量的源能,这么厚实凶猛。
可是不对啊,老子也不是没和同期的a级对砍过,明明就没这么猛啊……所以,就算是a级和a级之间,看来落差也还是很大的,就像c级和c级之间也因人而异。
看来老子很可能真的给蔚蓝弄来了一个仅次于s级的超级的玩意。
劳简没往别处想,作为一名普通老兵,他对于源能融合度一测定一生的“法则”,几乎根本不可能产生怀疑,同时他在心理上,也惯性地不会去质疑或怀疑韩青禹。
“噗。”
又一口。
一边捧水漱口,洗脸,对着镜子检查牙齿上有没有血丝残留,一边,劳简想着:还好啊,臭小子的源能控制力还差着火候,更缺乏实战经验,不然我今天估计就真下不来台了……嗯,得想办法帮他尽快提高这两方面。
完全没去想韩青禹真的提高了,自己下次就会输,劳简一边这么思索着,一边开水龙头冲了水槽,然后捋了捋头发,开门出来。
十几目相对,面面相觑了大概两秒。
“看什么看?不关门,让你们跟教官站一排尿尿吗?!”看见门口的新兵了,劳简心虚乱怼了一句,然后挺直身体淡定往外走。
吐血而已……没事的。
新兵们随后走进厕所,其中一个眼尖的,第一时间看到了水槽底部表面那一丝残留的殷红。
这样,再结合刚刚那两声“噗”……
“我去,韩青禹把劳教官打吐血了。”那名新兵果断得出结论。
很快,等到这几名新兵回去后,有两个版本的传言,就迅速流传开了。
第一个版本:韩青禹虽然输了,可是也把劳教官打到吐血板擦十年最强新兵果然恐怖如斯。
第二个版本:知道劳教官的绰号为什么叫血葫芦娃吗?故事有点感人,劳教官的身体有一种特质,其实跟源能冲突,所以每次穿着装置战斗,他都会吐血,而且吐血之后,会更强战必喷血,喷血必胜,这就是血葫芦娃的由来。
…………
劳简本人听说这两个版本的传言是在他下午去训练场的路上,当时,他正准备以代总教官身份第一次和新兵们见面……乍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听到第二个版本当时,劳教官差点就是当众一口老血。
好不容易缓住了,说服自己以大局为重,代总教官形象为重,劳简走到训练场时,新兵们还没开始列队,他站在场边,脸色平静扫了几眼。
“唰”,突然从背上抽出一把死铁直刀,随手扔向空中。
刀以垂直状态在空中缓慢旋转同时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落向韩青禹。
被他轻松伸手接住。
劳简开口:“左手刀练得也不错。正好军里有备用的,就帮你登记申请了一把……以后你可以用双刀。”
这一句语气淡淡,他说得很酷。
然后下一句,劳简说:“记得去改衣服啊。”
像妈的感觉,破坏了这种酷。
与此同时,新兵们列队完毕。
“大家好。”大概因为没当过教官的关系吧,劳简不是很习惯,于是并不很正式地先抬手打了个招呼。
新兵们立正挺身,整齐回应:“劳(血)总教官好。”
夹在劳字里的“血”字莫名格外清楚,而且不止一个。
新兵们并不是故意的,不论如何,他们对一个在目击一线待了十年的现役区域小队队长,而且还是今年全团出任务次数最多的752区域队长,都有着足够大的尊重和崇敬。
糟就糟在,劳队长的外号明明才刚传开,就已经那么响亮。而同时间在场参加训练的,还有491团跟训的新兵,以及另外几个因为位置过度靠近1123封锁区而暂时中止拉练,提前回来的新兵团。
“咳,咳咳……”劳简捂着嘴咳几声,“呼……我姓劳,单名一个字,简。在接下来这段时间,将会作为大家的总教官,代替张教官……陪大家走完你们新兵期的这最后一个月。”
因为这一句,新兵们顿时都安静下来,神情也严肃、认真起来。
“本来大家现在应该在拉练的,到拉练结束回来,才会进入实战训练。”劳简继续说:“现在这个程序暂时乱了,我们这两天,就要提前进入模拟实战训练。”
“好。”新兵们热情回应。
练了这么久了,在场谁不想真正拿刀砍一场啊。尤其是在上午韩青禹直接和教官模拟实战对砍之后,这种热情和期待,被激发和推动到了一个很高的点。
“我再也不想像在1123那样,只会逃,只能看着教官们去和大尖拼命了。”
这一句冷不丁从人群中冒出来,在突然之间就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同时攥紧拳头。
隔了至少有个十来秒,才再有人出声,沮丧而悲伤说:“是啊,明明都穿着装置,拿着刀,却……”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意思都到了。
“600人拿刀,却……”
又是一句话没说完,意思已尽。
劳简郑重点了点头,开口:“我很理解大家现在的心情和想法……但是实际情况,是你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暂时都还没办法去进行实战对战训练。”
“啊?”新兵们失落茫然地看向他。
“你们的源能控制熟练度和速率都还不够,很容易调动不及……这种情况,就是普通铁刀,也可能造成死伤。”劳简坦白说道。
“那我们……”
“你们现在只能先做单方面的进攻训练”,劳简说,“先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熟练和摸索如何在战斗中控制源能,之后才能进入对战训练。”
这意思等于说新兵们现在的实战训练对象,将只防守和闪避,而不反攻。
劳简说完偏头示意一下身边站的新任教官们。
“那你们模拟实战进攻的对象,也就是靶子呢,就是我们这些教官,包括我……还有,韩青禹,出列。”
“哗~”
一片错愕声中,韩青禹向边上一步,“……到。”
同时,“咔嚓,咔哒。”
一个铁皮人走过来,走到队伍旁不远站定。
“对了,还有它,军里还在实验阶段的模拟实战机器人,也是这次你们的陪练。”劳简伸手示意,然后凝神想了想,才说:“它,好像叫s-19。”
真的是机器人?源能机器人?!那将来岂不是可以上战场?!新兵们的目光瞬时间都被铁皮人吸引。
s-19站在那里,像是还没再次启动,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看着好像有点旧啊,就这,真的是刚研究出来的?”
“是啊,你们看……它身上还几个地方,好像有点生锈呢。”
“那就不是全部用死铁造的。”
“肯定啊,死铁又不会锈,我看了看,应该就是关键部位用了死铁而已,其他地方最多合金……再你们看它脸部那儿,那一整块,应该就是用了一块黑色的厚玻璃吧?”
“还真是哦……那它怎么陪练啊?”
“它怎么陪练不重要啊,兄弟,咱们不小心给它砍碎了,用不用赔才是关键。”
“……”
一片议论声中,劳简再一次开口:“大家注意一下,待会儿所有b级及b级以上新兵,你们的模拟实战对象,都是s19……请尽情施展。”
“哗~”现场再一次哗然。
同时韩青禹抬手:“那我呢?我的进攻训练?”
“你……”劳简想了想,说:“你这样吧,训练结束后给你十分钟,单独跟s19训练。”
他这话音刚落下。
一个像是机器人管理员,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兵噔噔噔快速跑过来。
“要加时么?那可是要额外算源能块才行的。”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说着,斤斤计较的样子把很多人都逗笑了。
“笑什么笑,那……公家的机器人,也是要耗源能的呀。”
她转头秀目一瞪,昂着下巴,义正词严。
当场,笑声瞬间更大了。
劳简也笑起来,同时点头“行。那干脆这样,每天加时15分钟配合训练,然后,算七天一块源能块,怎么样?”
说着,他把手指向韩青禹,“到时你就直接问他拿……他有。”
韩青禹:“……”
他觉得劳简应该在报复他,打白工当靶子没工资就算了,毕竟能练习抗击打和闪避,可问题他也是新兵啊,凭什么他的训练,竟然还要自己另外出源能块?!
而且七天一块这个价,凭什么啊?!
心疼得要命,韩青禹差点也是一口老血。
直到……这一下午时间过去,他一边当靶子,一边观察才发现:s19真的好强。
如果不是期间劳简特意去找管理员小姑娘沟通了一下,让s19放水了,几个团所有b级以上的人加起来,应该都不可能命中哪怕一下。
所以,跟它对练么……这还真让韩青禹挺期待的。
终于,下午的训练结束了,新兵散场,有人离开,也有人闲着没事,就留下来站在旁边准备围观。
“那个人,你要不要先休息几分钟?”管理员小姑娘走到韩青禹面前,凶巴巴问,神态中完全没有一丝看见帅哥应该有的反应,像是一个下定决心要一心赚钱的小生意人,除了源能块,什么都不稀罕。
“你的机器人要休息吗?”觉得有趣,韩青禹笑着反问。
“呃,休息一下也行,三分钟吧。”小姑娘做了决定,跟着一伸手,仍是凶巴巴地说:“那你先给源能块。”
“那个,我今天没带啊,也没想到需要用……所以,明天再给你行吗?”韩青禹嘴上这么说,心理的想法则是:反正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如果今天试练一下感觉不怎么样,我明天就赖。
小姑娘看看他,想了想,点头,“谅你也不敢赖。”
三分钟休息时间,韩青禹坐在树下,擦了擦汗,在战匣里装上自己的源能块。
现场贺堂堂和刘世亨都还没走,倒是温继飞来了,而且看样子,已经站旁边看了有一会儿了。
“所以现在这个时间,那个机器人就算是被你承包了对吧?”他突然跑到韩青禹身边,热切地问。
韩青禹点头,看他身上背着装置,手上拿起来自己其中一把刀,看着,目光中满是期待和向往。
“让我先砍两刀吧,青子。”温继飞的目光像是移不开似的,看着手上的死铁战刀,说:“我还没挥过刀呢,没砍过什么呢……以后,怕也没机会用刀。”
他这一句尾音有点往下落。
韩青禹明白他的情况,自然体谅,连忙点头同意,随后准备转头去找那个管理员小姑娘沟通……
温继飞已经自己跑过去了,他的交际能力一向很强。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总之没几句,机器人就从旁走过来,跟他隔了十几米距离,面对面对站好了。
“嗡”,立体装置开启,蓝光闪烁。
温继飞神情激动,双手持刀,“来了啊……中。”
喊话同时,他动作生硬得助跑,腾空,跳劈……
四周围,笑声响起来了,已经看过b级以上那些人围着机器人砍了一下午的新兵们这一刻都在想:不要腾跃啊,装备官,你这要是都能中,就见鬼了。
结果,“哐。”
当头一刀,最后结结实实砍在s19右边肩膀上,中了。
不止中了,而且他这一下,竟然把一下午岿然不动的s19,硬生生砍得飞退,一直到撞在墙上才止住。
“我……干啊。”
现场错愕,而后哗然:过分了啊,一个装备官都比我们猛?!
同时间,几个站在远处观望的女装备官们,看得心花怒放。
“应该是说好让他砍中的吧?然后这一刀,怕是刚好翻到a面了……”韩青禹想着。
另一边,s19重新站定。
温继飞意气风发,近身同时一个风骚的回身斩。
“哐。”
再中。
只不过这一回,机器人没有飞退,岿然不动,然后还很人性化地转头看了看他,僵僵的,愣愣的样子。
从s19的角度思考:大概是刚才那沉重第一刀,让它调整了防御等级吧?至于说再被砍中,也不知是它遵守指令依然不闪避,还是因为瘟鸡飞出刀过程中不断翻面,飘忽不定的刀法,真把它给晃了……
而从温继飞的角度……他有点懵。
一声,死铁直刀掉地,瘟鸡左手抱着右手臂,缓缓转回身。
“青子。”他小声说。
“嗯?”韩青禹赶忙起身。
“我,可能……骨裂了。”
76.有源人
所以,他大概是又翻面了。
从源能调动的角度,你可以试着这样想象:一个力量澎湃的大浪,正要砸下来……下一秒,突然变成小朋友在嘘嘘……甚至变成一个坏掉了关不紧的水龙头,正在缓慢滴水……然后突然又一个大浪。
这就是骰子。
韩青禹站在那里,不好当场笑出来,忍得很辛苦,看着瘟鸡。
他觉得自己现在都已经有点魔怔了,每次只要看到温继飞身上的立体装置蓝光亮起,就好像看见一颗骰子被抛出去,正在不断翻面,一直不断地翻面。
“别愣着啊,说真的,我刚清楚听到小臂里边咔嚓一声。你听到没?”
温继飞继续小声地说着,右手臂看起来倒是没骨折的样子,也许正如他自己说的,是里边骨裂了。
韩青禹摇头,“没听到。”
“那还好。”温继飞神情有些懊恼,说:“早知道砍完第一刀当时我就潇洒收刀远去了,那我这一身声名……以后关于我和你到底谁强的争论,就会是第九军永远的话题。”
“……”韩青禹哭笑不得一下,“你不疼么?”
“还好,可能麻了。”
温继飞摇了摇头,接着废话,说:“现在我算明白为什么武侠小说里高手总是一战惊天下,然后就退隐江湖了。”
看他这样,韩青禹稍稍安心,同时懒得去接他这茬,直接问:“那现在怎么办,是我送你去医疗室,还是帮你喊几个女装备官过来扶你去?”
说话同时,韩青禹扭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成群站着的,属于“装备场瘟鸡王朝”的那些女装备官们。
温继飞也跟着看了一眼,怔了怔,然后着急说:
“快,青子你现在快问我怎么回事……要大声点,最好语气里再加上点难以置信的感觉。”
韩青禹:“……”
“快点啊。”
“咳”,韩青禹用心酝酿了一下,恢复正常嗓门,“瘟鸡你,你这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还好……就可能,有点骨裂了。”
出乎韩青禹的预料,温继飞第一句,竟然是坦白承认自己的情况……大概因为这事接下去也肯定没法隐瞒吧,胳膊说不定得挂上。
一片低笑,也不知是同情还是嘲笑,或者单纯只是忍不住。
低笑声中夹杂女装备官的几声惊呼。
温继飞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了一句:“没办法,我刚才……强行逆转了源能浪涌。”
他这一句出来,女装备官们还好,毕竟她们不太懂这个。
但是在场其他人,包括围观的新兵,韩青禹,顿时全都惊了。
韩青禹惊的是他竟然能荒诞到这个程度。
而其他人,惊的是他竟然强悍到这个程度。
都知道源能在体内的运动规律是浪涌,浪去发力,浪回劲收,而控制浪涌的熟练度和速率,就是立体装置战斗的基础……
温继飞的意思,相当于在说:他刚让扑出去的海浪回头了。
这种强行逆向控制,就是十年老兵来做,怕都要吐血吧?
人们回忆着之前s19在训练中轻松闪避自己攻击的画面,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算后来经过沟通后,偶尔被砍中,也都是不痛不痒的样子……继而又想起它刚被温继飞一刀砍飞那一幕……有点相信了。
蔚蓝八十年历史也就诞生过十几个骰子,而且一直没直接公开,他们又哪知道还有这么神奇的玩意存在啊。
一片错愕和沉默的惊叹中。
温继飞回头,看了看s19,“那一刀砍出去才发现太重,我怕把它拆了。”
“……”
韩青禹尴尬地都已经不想理他了。
偏是机器人,那具s19,很人性化地再次转头,看着温继飞。如果它会思考,也许就在想:真的是这样吗?
因为刚才那第一刀和第二刀的差别,真的太大了。
“好了,你练吧,我旁边歇会儿。”温继飞轻描淡写,走到旁边,轻松对女装备官们笑了笑。
反正疼的是他自己……
韩青禹这么想着,从地上捡起那把刀,握在左手,同时右手拔出背后另一把刀,双刀在手,对管理员小姑娘说:
“喂,那个,管理员同志……咱们现在正式开始计时?”
小姑娘抬手看看表,走过来,狡黠笑一下说:“我早就在计时了,他不是你朋友么?反正我是从他开始算的。另外我不叫那个,我叫宛秀景。”
“……”韩青禹才不管她叫什么呢,他在乎的是时间。
“,你有很多源能块啊?刚那个总教官,说你很多。”讨人厌的小姑娘突然不知为什么,改换了神情语气,“要不要交个朋友呀?”
毕竟还是个孩子,这表现得也太明显了。而且交朋友是一件多么“伤财”的事,韩青禹之前正好看过一个例子,那个人叫做:涂紫。
“还是算了吧,我只跟有源人交朋友。”
韩青禹一看这小姑娘对源能块的执着,就知道她不是有源人,果断拒绝。
然后说:“让你的机器人准备哈。”
s19转身。
“嗡。”韩青禹双刀在手,身上立体装置启动,蓝光亮起同时,整个人已经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憋了一下午了。
他现在耗着源能块呢。
他要付钱的。
很贵,一天就只15分钟。
这些都很重要,然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对面是一个机器人。
之前,就连跟劳简实战模拟的时候,韩青禹都不敢同时动用装置和体内的源能,也就是说,他其实除了在1123飞砍大尖的那一次,在平常训练中还从没有全力爆发过。
机器人会不会觉察?肯定不能啊,它也没个计量,而且就算能,它一个破铁皮,也说不出来。
“轰……嚓。”
韩青禹的双刀落下。
现场:“……”
“看到了吗?机器人格挡了。”
惊叹是因为之前整一个下午,s19几乎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狼狈匆忙的格挡。
“不挡能行吗?青子这都疯了。”
“连中三刀……四刀了,五……”
此时现场,有一部分人是看过韩青禹在1123区域那一战飞砍大尖的,但是更多的人,并没有看过。
所以,他这一幕爆发,对“无声嘲讽”了新兵们一下午的s19的“暴虐”,让很多人都不自觉站了起来。
“太过瘾了。”
场地中,韩青禹对s19的攻势连绵不绝。
不断有人叫好。
直到,“砰”。
突然地一声震响。
韩青禹突然整个人身形飞退,乃至将双刀插入地面刹车,依然连退十几米才勉强稳住身形,重新站起来。
表情扭曲痛苦,韩青禹刚如同被一柄巨锤突然闷在胸口,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吐血。
虽然吐血没什么,可是,自己只是一个新人,怎么也不好跟劳队抢称谓。
所以,他竭力忍住了。
而此时,他对面十米,s19静止站在那里,一只铁胳膊向前平举着,攥着拳头。
它刚出了一拳,朴实无华的一拳,只是很突然,很快,很重。
“,怎么还带还手的啊?”
“对啊,不是说了进攻训练吗?”
“好强。”
“……”
一片惊叹或质疑声中。
韩青禹缓了缓,转向宛秀景,看着她,“你刚给它还手的指令了呀?”
“……啊?”宛秀景抬头迎上韩青禹的目光,眼神第一时间有些惊慌,似乎愣住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
下一秒,韩青禹皱着的眉头展开,灿烂笑起来,说:“这样好,我刚都忘了,它其实可以还手了……那就这样,你不用改指令,就让它还手,实战对练。”
宛秀景眨两下眼睛,“你确定?”
“确定。”
韩青禹笃定而自信地点头。
然后调整状态,重新扑了上去。
两分钟后,温继飞先走了,跟几个女装备官一起,去了医务室。
然后没隔多久,贺堂堂和刘世亨等几个室友也起身先走了,边走还边议论,“实在看不下去了。”“嗯,半条命都没了。”
新兵们叹着气陆续离开。
“太惨了啊。”“是啊,打得我的信心都跟着全没了。”“可是,既然机器人这么强,为什么不干脆让机器人上前线啊?还用咱们去拼命干嘛?”“不清楚,估计也就这么一两只吧,穷啊,造不起。”“嗯,要是数量太少,结不成阵,碰上大尖也就只有等拆的份。”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短短的十几分钟变得无比漫长,因为韩青禹正被持续“暴虐”。
直到,坐在场边的宛秀景突然起身抬手,说:“时间到。”
s19停止动作。
韩青禹站了两秒,一屁股坐地上,跟着干脆躺下。
剧烈地喘息,仿佛濒死。
“你,还好么?明天还练么?”似乎怕跑了客户,小姑娘探身,看着躺在地上的韩青禹的脸,关心问。
“呼……”韩青禹艰难喘息,有些困难地点头,“还练。”
“还是对战?”
“……还是。”
“嗯,那你记得要记得带源能块啊。”
连扶都不带扶一把,小姑娘说完直接转身。
“走喽。”轻松愉悦的声音传来。
韩青禹苦笑,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从地上坐起来。
几十米外,夕阳下的两个背影。
机器人s19迈着稳定地步伐走在前面,宛秀景像个小跟班跟在旁边,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
他们走到一棵树下。
s19突然站住了,扭头,看了看树杈,伸手。
一只黑白色,有银渐层的猫从树杈上跳下来,落在它手上。
“茫茫茫茫,你睡了一下午哦?”宛秀景摸了摸猫说。
“喵。”
看来那只猫的名字,叫茫茫茫茫。
茫茫茫茫在s19手上呆没一会儿,主动跳了下来。然后就这样,一个小姑娘,一具其实不算高大的机器人,一只猫,并排在夕阳的余晖里继续远去。
…………
晚饭时间,食堂。
“堂堂。”韩青禹突然朝坐他面前的贺堂堂喊了一句,双眼看着他。
贺堂堂一下毛骨悚然,“干嘛?!你想干嘛?!”
他是大个子粗放汉子,偏有个叫起来很腻的名字,平常包括韩青禹在内,大家从来都不喊他名字,要喊也是喊“大贺”或者“大愣”“大堂”什么的。
“就,你吃饱了,能不能顺手喂我吃几口啊?”
韩青禹说,说完想接着解释,说自己胳膊手指实在动不了。
可是,还没等他解释,贺堂堂已经端着饭盆跑了。
连带着宿舍里另外几个,也都跟着跑了。
“……”
韩青禹欲哭无泪,只好埋头,直接在碗里啃。
77.人快没了
温继飞的右手缠上了纱布,他的左手其实完好,但是在装备场吃着打来的饭菜,被心疼照顾着。
韩青禹独自坐在人来人往吵嚷的食堂角落,把一双麻木僵硬的手臂瘫放在桌面上,像已经与身体无关的组织,埋头直接在饭盆里咬着吃,脸上沾了油,也粘了饭粒。
“我要是帮忙喂你吃饭,怎么算源能块啊?三次一块怎么样?”一个听着有点耳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韩青禹扭头看了一眼,是抱着一个大白瓷锅站在那里的宛秀景。
小姑娘回去后打听过了,知道面前这个家伙的手上竟然已经有一枚银质蔚蓝守护,而且很可能很快会再得一枚金质的。
所以,这整个人,他就是一堆的源能块啊,或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一个超级有源人。
“你想得美。”
韩青禹含糊说了一句,转回头,把脸埋回盆里。
“……”宛秀景最初看见他鼻尖上的饭粒原本想笑的,一听这么说,小巧的鼻翼顿时皱了皱。
“稀罕什么哦,本来我也不想做这么恶心的事。哼,明天打到你脖子都弯不了。”
小姑娘说完转身,昂着下巴抱着瓷锅噔噔噔就走了。
周围一片低低的笑声。
大概其中也有一部分女兵,本心是愿意帮忙的,如果现在不能动的是一个普通的新兵战友,她们帮也就帮了,可是偏他是韩青禹,女兵们反而觉得自己当众主动过去不好。
就这样,韩青禹艰难地吃完了饭,在洗手池用脸顶开水龙头,冲了脸,漱了口,再用脸把水龙头关上。
在别人看他很凄凉,他自己其实还好的目光相送中,一步一瘫一顿地回了宿舍。
然后睡了一夜。
第二天的训练,他又生龙活虎了。
“这可怕的体质啊。”
“嗯,毕竟是有之前奖励的源能块,可以另外温养身体的。”
“……”
训练完后的新兵们累得筋疲力尽,坐在场边树下议论着。
“源能块呢?”宛秀景伸手问。
“没带。”韩青禹直接说。
“没带?!”宛秀景又瞪人了,就跟她多凶多可怕似的。
“嗯,根据我目前对你的判断,第二天就给了的话,怕你以后就不上心了”,韩青禹认真说,“公平起见,我得再观察观察。”
宛秀景:“……”
“反正我也跑不了,不是吗?这还将近一个月的新兵期呢”
第二天的训练,韩青禹为免被过度围观,专门做了申请,然后把场地改到了实战馆,没让观众进场。
十五分钟说长不长。
新兵们看见s19和小姑娘平静从场馆大门走出来。
蹲在高处窗户上的猫跳进s19怀里。
三种生物一齐离开。
然后,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韩青禹才从侧门连滚带爬地滚出来。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宛秀景依然没拿到源能块,倒是s19,似乎开始越来越喜欢这样的实战对练了,或者说越来越喜欢虐人。
这期间,劳简死皮赖脸进场看了两次。
他是总教官,韩青禹自然没权利拦他,包括偶尔有别的军官样的人,自己来了,不打招呼直接坐在看台上,韩青禹一样没办法说什么。
“这孩子的韧劲,我是早就知道的,不过他这每天进步的速度,真的吓人。”劳简在自己的教官办公室里,给已经回去425的李团长打电话。
电话对面传来李王强爽朗而欣慰、得意的笑声。
“另外有个情况,昨天和今天,他对练的时候,场馆里来了几张我不太熟的生面孔,看起来……像是刚从一线过来的。”劳简慎重又说了一句。
“……”李团长不笑了。
“其中一个……我记得以前好像见过,没记错的话,怕是402的金色板擦都来了。”劳简说:“白板来没来人,我没注意到,但也应该肯定会来看一眼。”
第九军五十年历史一共出现过四支颜色板擦小队,其中至今仍然存在的,有两支:金色板擦、白板。
而军团关于新兵出营的规则中,有一条是这样的:全军上一年度排名前二十的区域小队在挑选新队员时,可以不受师团编制限制。
这个意思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向别的团的优秀新兵抛出橄榄枝。
说是双向选择,可是,又谁能拒绝颜色板擦抛来的橄榄枝呢?更安全,更多的学习机会,更大的荣耀,更容易拿到的源能奖励……
虽然说,新兵去了别的师团的小队后,等将来有一天自己当队长,军里原则上会建议他们回原来的团去组建小队,好提升全军实力。
可是,这一去好几年,感情此消彼长,人自己到时候都未必肯回来啊。那真要不想回,借口和办法,总是能折腾出来的。
而如果这个人还有可能缔造下一支颜色板擦怕是连对面师长都会出面留人,亲自跟军团耍赖。
劳简这么说完,电话两面顿时都陷入沉默,也许是425实在已经太久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他们之前都不自觉忽略了这件事。
李团长支吾紧张了好一会儿,“那,不是有你在么?你跟韩小子的关系……”
“半个仇人啊。”劳简苦涩说:“孩子特别孝顺,所以难免有点怨我。”
“啊?!那怎么办?”李团长急了,他这一刻的懊恼,正是他之前的欢喜所在韩青禹的新兵期,表现得实在太突出了。
劳简想了想,“要不让米拉去吧?她不是正好今年要提……”
“没。”明明只是在两个人的电话里,李王强依然压低了声音,像是说一件不好坦白公开的事,说:“军里后来又给否了。”
“啊?”
“前阵子提军衔,军里给她争取,加分升了中尉,其实就有一部分预先安抚的意思在里面……我这知道有几天了,一直都搁着,上回过来,也不知道怎么跟开口跟米拉说。”
…………
第六天,韩青禹再一次像条死狗一样回到宿舍。
他们这回的宿舍号是22,数字正好是在团基地时候的两倍,然而当时的人,却少了近一半。
其中一个牺牲在了1123,盗墓哥赖石头杳无音讯。
韩青禹到时,宿舍里大家伙正在看信。
信是去了秩序军团的杨清白写来的。
在信里,他说他被发现是驾驶天才,到秩序军团后开车没几天,就已经被选去培训飞机驾驶;
再表现好的话,大概率会去到空战预备第十军,当一只“雏鹰”;
将来如果有机会,说不定还会开源能空舰,载兄弟们杀出穹顶。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处得也不长,但是特别想你们。”杨清白最后在信里说:“可能因为在这个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的地方,一开始就遇到几个我相信也希望可以并肩一起活下去的人,特别不容易吧。”
78.连环杀鸡腿
原来,f级不能穿甲的杨清白,到现在都还在做着杀出穹顶的梦,想和大家站在一起,一起去搏命,然后活下去。
而“莫名”不能穿甲的温继飞,在拿到张道安留下的立体装置后,练枪也变得更勤了。
这些天右手骨裂了,他就练左手,练端枪,甚至有些时候只练瞄准,并不击发,专注投入一瞄就是个把小时。
青子和米拉队长在1123那一战中的配合让瘟鸡看到了去战场的希望和价值。
同时他也开始像米拉一样,在心里期待着蔚蓝科研系统的突破,期待出现用源能推动死铁子弹的枪尽管米拉说,因为种种问题和缺陷的存在,这方面研究很可能已经暂停了。
至于韩青禹……他就更不用说了。
这周遭的人们和他们正努力在做的一切,都让身为港城富二代的刘世亨变得愈加困顿和迷惘。
他现在每天都坚持花一定的时间,让自己去回忆曾经在港城的美好生活,怕忘记……并不是为了纪念,而只是想借此避免,某天一个不小心,被热血冲昏头脑,就豁出去拼命。
他有一把刀,刀身铭文编号9-771233,是他的没错。这把刀砍过两具大尖,曾在泛蓝大尖的胸口劈出很深的伤口,但那并不是他做的……
凭什么老子要觉得自己配不上一把破刀啊?!……唉。
还有我其实也有努力在练啊,就只是不想去拼命而已。
刘世亨这么想了一会儿,从床上探身,对瘫坐在地上的韩青禹说:
“青子。”
韩青禹抬头,“嗯?”
“哪天等你有空,你也带我实战对练下吧,就,你收着点手。”刘世亨尴尬笑了笑,“我练练,好保命。”
在22宿,贺堂堂其实时不时会找韩青禹切磋几下,毕竟他是b+的融合度,而且在力量方面,成长很快。
韩青禹笑着点头,“好。”
“到时候虐死他。”温继飞从门外进来同时接茬,说笑着,走到韩青禹面前,伸手递过来一个褐色的信封,“你的信,应该是家里来的……我帮你拆开吧?”
信封上只有转寄的地址,没有实际家乡的地址。
温继飞有些困难的用胳膊肘配合左手,帮忙把信拆了,又帮韩青禹摊开,然后有些道不清意味地笑着,说:“姚悦也给我写信了,我上次没回信……她又写了一封。”
“那你得回的呀,她说什么了?”
“就说了她在大学的生活,她读的是新闻系嘛,好问,就问我在部队感觉怎么样,辛不辛苦,有没有进步……总之问了一大堆,还有鼓励我好好努力考军校。然后还有说,学校有男同学追她,她已经拒绝了,让我放心。”
“……多好啊。”
“嗯,我知道。你先看信吧。”
温继飞说完自己回到床上,靠着,仰着头,把姚悦写来的信盖在脸上。
“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有一天,关于大尖入侵的一切,最终都瞒不住,被全世界知道……然后我们就像杨清白信里说的那样,在全世界面前,升空,杀出穹顶?!”
好一会儿,他突然在信纸下面说了一句。
22宿安静了几秒钟。
“那我得趁机会先说个媳妇儿。”贺堂堂认真说。
“那,我想先带你们去港城玩几天。”刘世亨说。
“……”
“我想什么都不用瞒,去见姚悦一面,说我这几年,没有偷懒。”从初中约定后开始就一直让姚悦“失望”的瘟鸡最后说:“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她结婚嫁人了没……”
短暂的沉默。
“青子,你呢?”贺堂堂发现韩青禹还没说话。
韩青禹低头看着信,“我爸妈信里说他俩想开一个小卖铺。”
“他们问我的意思呢。”韩青禹抬头,问温继飞说:“瘟鸡你比较懂,你觉得怎么样?就去我家村子路上大转弯那个停车吃饭的店,你见过的……我爸妈说老板最近正往外盘呢,价钱也不高。”
温继飞想了想,“那干嘛不干脆到县里开?”
“就,怕顾不着家里的地吧,那里能近点,再一个县里门面租金贵啊。”韩青禹低头又看了看信,说:“而且现在都在传,说我们那里要改大公路,穿山,直接连旁边省去呢。”
“那就可以的啊。”温继飞想了想,说:“既然供吃饭,你回信记得让叔叔阿姨多雇几个村里人,自己别累着。”
“嗯。”韩青禹点点头,然后继续看信。
明明是那么小的事情啊,刘世亨能感觉到韩青禹在说这些话过程中的那份认真实在,有一种充实感,甚至是喜悦和满足……不理解,但是有些羡慕。
…………
隔天,也是韩青禹和s19实战对练的第7天,第一个周期的结束日,付款日。
除了宛秀景和高处圆顶窗户上晒夕阳的猫,现场没有别人。
“怎么他好像越揍越抗揍了啊?”宛秀景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擂台上的对战场面,回忆这些天战斗画面的变化,有些惊叹,“哇,竟然还能还手了。”
此时,擂台上,韩青禹右手刀正从左下往右上撩去。
s19立右臂架住。
“嗤啦啦啦……嗵嗵嗵。”
死铁直刀从接触的第一瞬开始,在韩青禹手心急速旋转,一次次切割s19的右臂,震动的力量形成牵制,让它这条手臂一时间无法移动。
同时,他的左手刀,已经阴险地捅向s19下腹。
眼看就要得手……
“砰。”
s19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了侧转身然后直接冲撞,身体如一发炮弹,侧方向用肩撞进韩青禹怀里,把人撞飞。
撞完还不罢休,追上来,灵活到根本不像一堆铁皮的,提腿就蹬。
韩青禹低头一看它铁腿蹬来的位置……连忙双刀交错,往裤裆前一架。
好不容易挡住了,一头冷汗朝旁闪开。
但是,s19翻身又一个侧扫,又来了。
还是这个高度……
再挡。
再来。
“这……断子绝孙脚……连环杀鸡腿啊。”
是s19变阴险了,还是它发现这里是弱点了啊?
韩青禹完全忘了,明明是他自己先捅机器人下腹部的……毕竟那是机器人啊。
当场,s19的连环杀鸡腿连绵不绝,韩青禹拼命闪躲。
连续两次险之又险地避过后,他正准备跟宛秀景喊停。
“吱~”
突然,s19自己停住了,就像是停电了一样,僵在那里。
“……呼。”韩青禹惊魂未定,长出一口气,转头有些气愤地,朝看台上的宛秀景委屈喊:“你故意的吧?小姑娘,这么阴狠的啊?”
宛秀景一时神情慌张,没说话。
韩青禹也没等她说,直接回身。
“乓。”抬腿,用脚背,踢了机器人两腿之间一脚。
跟着,“pia。”
又一巴掌巴它头。
“能当个正经的机器人吗?”
发泄完,说完,韩青禹想了想,又觉得s19这么做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大尖不攻这里。
“那什么”,再一次转头,韩青禹换了语气,问:“它是没源能块了么,还是故障……”
“啊!”宛秀景不回答,而是伸手指着他,突然惊叫一声。
韩青禹听到响动,回头。
晚了。
“轰。”
可能是对战至今,s19最用力地一拳,跟拼命似的,直接将韩青禹轰下擂台。
然后看样子还不罢休。
吐血了。
机器人疯了。
韩青禹爬起同时转身,埋头就往门外跑。
其实这时候距离15分钟时间到还有两分钟……
但是,一直无比珍惜每分每秒的韩青禹,第一次,不计较了。
“你不打了吗?”看台上,宛秀景站起来喊。
“不打了。”韩青禹快跑出门了。
“那,你源能块还没给我呢。”
“明天……然后咱接下一个七天。”话音从实战馆外出来。
“……”
“哇,吐血了。”路过的新兵说。
韩青禹抬手,淡定说:“没事。”
然后,“噗”,又一口。
79.从边角开始掀开
吐血是没事的。
韩青禹依然一个人坐在食堂角落,继续用脸吃饭。
哪怕他今天吐血了,情况也没有改变。用贺堂堂的话说:老子甚至都可以给你挡刀,但是老子绝对做不到喂你吃饭。
一个身影走到对面,韩青禹感觉到了,抬头。
劳简面色有些僵硬地坐下来,拿了勺子,说:“听说你今天对练吐血了?真不行得去看一下,吐血这种事……”
韩青禹没注意到他的话,发现他拿勺子了。
“你……”
劳简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勺子,面色似乎很艰难,“教官关心新兵,这很,很正常的啊,再说你毕竟是我亲手带来蔚蓝的兵。”
“……”原来这种感觉这么恐怖,韩青禹瞬间一身鸡皮疙瘩,饭也不吃了,起身转身就走。
差不多当他回到宿舍的时候。
劳简也已经回到办公室,又一次拨通了425团部的电话。
“我是真没辙了,为了拉拢感情,这么恶心的事我都听你的试着去做了……团长你赶紧另外想办法吧。”
“这小子对425有没有归属感,我不知道,反正对我,就真的是半个仇人。”
“而且整个老实到只认实际,以前还认钱,现在就只认源能块了……那要说源能块,咱也没他多啊。”
劳简这边絮叨。
电话那头李团长沉默。
距离新兵出营不到20天,暗流涌动之下425最大的危机,就是一场空……空的是那个关于颜色板擦的梦。
劳简这头想了想,又道:
“我再说句实在话吧,要是现在换成是我新兵出营,然后金色板擦来找我……都不用金色板擦,只要随便来一个排名前六的区域小队……我招呼都不带跟你打的。毕竟整个成长环境,差太多了啊。”
沉默,好一会儿,“那咱们,放他走?”
李团长似乎很艰难才问出这一句。
换劳简沉默,他当然知道这对于自己曾经的老队长,现在的李团长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做梦都盼着425在自己手里重新崛起的26年425老兵啊,好不容易今年等到了……
“我也说不清,这事团长你就别问我了。”劳简隔了好一会儿,才敷衍了一句,然后岔开话题说:“倒是米拉的事,你看是不是我这几天找机会跟她说一下?总不能让她到公布的时候,才直接从军里知道情况吧,那样怕她得更寒心。”
“……行吧。”李团长说。
与此同时,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韩青禹,本身并不知道其实自己处于这样的“暗流”之中。
为了避免影响新兵们的训练状态,关于他们出营选择的问题,战训基地方面目前依然丝毫没有提及。
…………
第八天,与s19付费对练第二个周期开始的当天。
因为下午的训练并不是实战科目,宛秀景和她的机器人,还有猫,是踩着训练结束的时间点才到场的。
当时,贺堂堂和刘世亨几个人正准备离开。
“,你们,你们一起那个人呢?那条青鱼。”宛秀景跑侧边问了一句,因为突然找不到韩青禹,小姑娘已经有些急了。
这都第八天了,也不知怎么弄的……她的源能块,现在还没收到手呢。
与此同时,“咔哒”一声,s19横走一步,在贺堂堂几个人身前。
“他刚没多久前,被祁总教官让人喊走了。”刘世亨看着要动手的架势,回忆了一下韩青禹每天的惨状,又估摸了一下自己这边几个人的实力,连忙解释。
看来那条鱼不是故意跑的,宛秀景稍稍安心,接着问:“那他一会儿还回来吗?”
“不知道啊,大概来不及了吧,一会儿该吃饭了。”
“哦,那,又要等明天。”宛秀景有些哀怨的样子。
“明天我们出去补野外拉练……一去十来天呢。”
军里最终还是决定给425、491等几个团补上野外拉练这不能少的一环,决定今天刚传达,贺堂堂直接说出来了。
宛秀景:“……”
小生意人的第一次生意,就遇上老赖了。
…………
韩青禹跟在祁山铜身后,在越来越黑暗的甬道里向前走着。皮靴踩在地面的脚步声清晰,甚至有回响,让人不安。
若不是周围还时不时能看到全副武装的联军战士巡逻经过,他会第一时间转身就跑。
这是一个地下室,准确的说,是一个地下建筑群,因为它实际的面积,远比头顶入口那三栋不起眼的办公楼要大得多。
“快到了。”视线已经黯淡到极点,似乎接近尽头,祁山铜终于又开口说了一句。
“祁总教官,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去做什么?”韩青禹知道祁山铜的实力,如果他真有什么杀心,自己机会很小,但是依然警惕预备着。
“让你见个人。”
“什么人?”
“一个洗刷派……雪莲的人。原先是咱们第九军信息控制中心的副主管。”
“……为什么要我见?”
“因为,欣赏你,哈哈哈……所以,希望你慢慢了解一些事情。”祁山铜毫无征兆地大笑在甬道里让人感觉寒冷。
韩青禹不解。
“对了,之前就是这个人,害得你们在1123孤军奋战,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他害死你们那么多新兵和教官的……其中包括张道安。”
祁山铜把1123事件中消息屏蔽,阻止援兵的幕后情况简单说了一遍,说话的语气不带悲悯,说话同时走近,摘了韩青禹身上一把刀,塞在他自己手里。
“聊聊,不耐烦了就随时砍死他,反正也审不出来……丢人啊。”
用一种平淡里裹着狰狞的语气,祁山铜说。
然后他转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笃、笃……”身后的脚步声渐远,韩青禹依然茫然困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又需要了解什么,他握着刀,用缓慢的步伐走进前方的黑暗。
“你身边墙上就有开关。”
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顿了顿,接着说:“但是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开灯……因为如果你稍微有点了解祁山铜,就应该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可能会吓到你。”
韩青禹没出声。
“你就是那个破坏了我计划的新兵吧?是你毁了那个装置。”互相看不清的状况下,对方继续说道。
韩青禹还是没出声。
“为什么不说话?或者你只是来杀我泄愤的,那我会很感谢你……你面前没有栅栏,我也动不了,你可以随时进来,杀了我。”
“我好像没什么好跟洗刷派说的,至于杀你,这里有的是人。”韩青禹第一次开口。
“哈哈哈,洗刷派?蔚蓝给我们取的名字,真的是很糟糕啊。”里面的声音说:“真要说的话,至少我和我跟从的人,我们,应该被叫做进化派吧?”
“进化?”
“对,神族降临,扫荡愚蠢和肮胀……然后让优秀的人类有所依附,开始进化。”
“……”神经病啊,韩青禹在心里说。
“看来你不太能理解,那么,我还是说大尖吧”,里面的声音继续缓缓说:“你知道哪怕是最普通的大尖,他们的寿命是多长吗?少说,300岁。那将被赐予我们。”
韩青禹愣一下。
“想成为被选择的人么?我这几天透过祁山铜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你会是的。”
80.礼物
用之前涂紫闲聊时候的话说,洗刷派的雪莲甚至可能在某些方面领先蔚蓝,同时掌握着一些连蔚蓝都不知道的秘密。
毕竟它的创始人,叫做ne,那是那个时代,承载蔚蓝科研希望的人。
就算后来出走站在对立面,他曾经的研究发现和贡献,也依然无法被否认和抹去。
所以他为什么突然出走?
为了生命的长度?
为了对宇宙和未知的探索?
其中,前者对于人类的诱惑,是亘古的,至于后者,对于一名站在巅峰的科学家来说,也许诱惑比生命更大。
两个小时,也许更长。
除了没有暴露关于雪莲的任何具体信息,那个黑暗中的声音艰难而缓慢地一直讲述着他秉持的理念,关于淘汰、选择和进化……
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不断在尝试启迪和引导韩青禹。
虽然韩青禹几乎不接话,更不询问。
所以,祁山铜为什么要让我听这些?他也是洗刷派么……这是在招揽我,以一种这么不隐秘的形式?!
这是心底的困惑,韩青禹有些饿了,起身,转身,往回走。
“你,不杀了我再走吗?”等他走出一些距离,身后的声音问。
韩青禹没有理会,这不是他需要做的事。
他在黑暗中继续往前走。
“愿你见到新世界。然后你就会知道,我们才是对的。不要妄图抵抗……神的降临。”
那个声音在背后如同得了癔症一般,用祷告的语气说着。
这种语气和姿态让韩青禹在这一瞬间感觉极度的恶心。
“忘了告诉你,其实按照你们的理念,我不该是你口中会被选中的人,我来自那个你们认为不重要,应该被牺牲、奴役和淘汰的人群。”
“去尼玛的优秀的人类吧。”
走过长长的甬道,韩青禹再一次见到了祁山铜。
他在甬道入口下来的一个房间里,坐在木制的沙发上,前倾身体独自抽烟,这里有光,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
“回来了?听了挺久的……所以,你现在想问我什么吗?”看见韩青禹出现,他扭头笑着问道。
“你是洗刷派,雪莲?”
“……不是,哈哈哈,当然不是。”祁山铜把烟灭了,大笑着站起来,“我们也一样在在抵抗大尖,在为蔚蓝流血、牺牲。”
他的话听着是在陈述一致性,但是又分明割裂了一些东西。
所以韩青禹问:“你们?”
“对,我们,一些站在蔚蓝共同的目标和原则下,但是持有部分不同观点的人。”祁山铜坦然承认了,仰头伸展一下,解释说:“你要明白,蔚蓝很大,所以哪怕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也有人主张不同的实现方式。”
他说完转头,看着韩青禹。
“哦,既然那些大人物觉得没问题……那就行。”韩青禹说:“但我只是一个拎刀上去砍大尖的兵,我想,我不需要知道这些。”
他想说告辞,没兴趣听更多。
“你需要的,普通的联军战士大概确实不需要,但是以你的表现和潜力,你接下去几乎肯定会成为蔚蓝青年军官里的中坚力量,所以,你就必须,有自己的理念。”
“我的理念就只是源能块和活下去。”
“……哈哈哈”,祁山铜大笑,“不止的,不可能仅止于此的,你现在这样想,只是因为你还没看到更多,还没站到那个高度……但你迟早会站在那里的,尤其当你还同时认识两个人。”
“谁?”韩青禹问。
“涂紫,辛摇翘。”祁山铜坦荡说出来两个名字,接着直接说:“现在这样的蔚蓝是愚昧的,现在这样的抵抗,也是可笑的……改变它。”
到此,韩青禹终于完全确定了,祁山铜在招揽他进入蔚蓝内部的某个派系。
“所以,这跟你让我跟那个雪莲聊天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的某些说法,其实是正确的,由敌人告诉你,我觉得可能更有说服力,大尖是危机,也是机遇……是人类几千年佝偻攀爬的进化路途上,一次飞跃的机会……甚至是我们走上星际时代的机会。只是这种获得并不是靠屈服去乞取,而是靠胜利,哪怕再惨烈不过的胜利,都是值得的。”
他说话的状态变得有些癫狂。
“所以你们想?”
这是韩青禹第一次表现出“兴趣”,至少在祁山铜看来,是这样。
“坐。”祁山铜看起来有些兴奋,看着韩青禹坐下,然后坐在他对面,说:“你知道现在的蔚蓝的存在方式和架构吗?”
韩青禹缓缓点了一下头,“大概了解。”
“低效,消极,保守,结局注定失败。”祁山铜连续说了四句用于否定和批判的话。
韩青禹看他一眼,困惑说:“你们真的不会被集体枪毙吗?”
“……”祁山铜不懂自己为什么总是被他逗笑,更不懂他的思维逻辑,“不会,我们并没有公开去宣扬,不是么?我们只是在同一个战壕里,在牺牲和抵抗的同时,做着自己的努力……蔚蓝的包容性,也足够大。
“哦。”
“其实不光我们,蔚蓝内部一直都还有不少人,主张打破这种孤立状态,跟各国政府建立更密切的合作关系。”祁山铜说。
韩青禹老实说:“可是以前我们教官说,当大尖的大规模入侵的时间并不确定,蔚蓝其实就是危险的力量。”
“对,是这样的,这样的情况下,也许大尖的大规模几百年不来,蔚蓝就变成了国与国之间竞争甚至是战争的武器。”
“那……”
“蔚蓝应该先统一这个世界。”
“……”
“消除政府,消除国界……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赢。”
祁山铜的眼神炽热,看着韩青禹。
“……我有点饿了。”韩青禹笑了笑,“祁少将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一个适合思考大事,做大事的人。”
说完,韩青禹站起来,告辞离开。他有些不安,只想过小日子,哪怕是生死之间的小日子。
“只是现在还不是而已。”祁山铜在背后说:“双向选择的时候,先加入白色板擦吧……这是最正式的邀请。”
韩青禹站住一下,思考这句话的意味。
“不着急。”祁山铜走过来,拍一下韩青禹后背,说:“走,先送你一件礼物。”
说完他推着韩青禹往前走。
韩青禹原本还以为祁山铜要给自己一箱源能块呢,白高兴了。
两个人离开地下甬道,回到地面,在已经黑下来的基地里,走了好一会儿。
走到第九军后勤生活基地的一个角落。
“这就是老吴在蔚蓝的家。”祁山铜指了指面前的房子说。
81.庇护
祁山铜不是一个“好人”,他对于人和事物思考的角度不同于韩青禹在蔚蓝所见到的大部分人,他偏执而癫狂。
这其实让韩青禹不安。
如今的他大概是一个诡异到自己都不完全自知的“天才”,也许是,但同时也依然是那个没能考上大学,没见过世面的山村少年。
实际上,从接触劳简的那天开始,一直到在蔚蓝的这全部日子,他始终在用一种很轴,很狭隘的逻辑表现,把自己伪装和保护起来。
先只认钱,后只认源能块,在很多方面不近人情,除了和温继飞固有的友情之外,不愿意和这里的任何人建立过分紧密的情感联系。
比如在盗墓哥赖石头自认清白炼狱离开的那一天,他其实是11宿说话最少的那个人。
当时当场,其他人差不多都带着各种情绪,说了很多话,而他作为被刺杀的当事人,从头到尾只问了一句,“你真的叫赖石头吗?”
知道,记得,就完了,就连赖石头会不会死,他都是后来私下里才去问的。
再比如……挺多事,其实都如此。
所以也许他是真的狭隘,就只是想活下去,或者跟随蔚蓝一起干赢了,回家乡,或者败了,有能力保护一些人,开始逃亡。
夜色下的生活基地边角,靠山,不远处房屋的灯光亮着,祁山铜站在那里,他手下的士兵正在对房屋周围进行封锁和布控。
怎么说呢,他大概也不能算是一个“坏人”。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也一样在为蔚蓝战斗,奉献和牺牲。
所以,对于韩青禹而言,大概源自祁山铜的危险,暂时也是不会有的。至于他刚说的那些东西,那个层次上的思考,韩青禹现在不懂,也不想了解。
“其实,我这几天还是审出了一点东西的,尽管老吴以为他没说……另外也用这间屋子,诱出来了几个人。”祁山铜开口,扭头看了看韩青禹,“我把这里的功劳送给你吧?祝你平步青云。”
“所以这其实不是训练内容对么?祁总教官。”韩青禹不接话,而是认真问。
祁山铜点一下头,“……可以这么说。”
韩青禹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祁山铜愣了愣。
三名他手下的士兵走过来,准备挡韩青禹的路。
“颂。”
韩青禹趁他们没做好准备,直接开启休眠状态的立体装置,拎刀冲了过去……然后急速消失在夜色里。
“哈哈哈……有种。”
祁山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再烦我我就去陆军长那告你。”
“陆五征失职,已经被撤了。”
韩青禹:“……”
“是吗?”一个声音带着笑意从旁响起来,正是第九军军长陆五征,“我确实被撤了……撤完后,他们给我加了一个字,我现在是,唯一目击军团第九军,代,军长。”
说完这一句,陆五征回头,说:“走吧,按你自己想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韩青禹走了,所以后面的对话,他没听到。
“不要再打扰他,否则你会很麻烦。”陆五征对祁山铜说:“小心老头找你麻烦……我说的不是军团长。”
…………
去装备场交完装置,走在路上已经八点多快九点。
韩青禹肚子很饿,但是食堂大概已经没有饭菜了。
他想了想,干脆又绕了一点路,在生活基地的商店里买了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他买了饼干。
看店的工作人员说那种饼干叫做曲奇,是国外来的。
韩青禹没吃过,当场试吃了一块感觉味道不错,想着反正会有钱,就买了三斤,装了一个大袋子拎着回宿舍,边走边吃。
“吱~”
s19启动的声音……韩青禹已经非常熟悉了。
宿舍楼下,当铁皮机器人突然从黑暗的角落里气势汹汹冲撞而来,韩青禹及时掏出了一块源能块。
“咔。”
s19在他,或者说在源能块面前,停住了。
“不好意思,临时被人叫走了。”韩青禹说着把源能块递给它。
铁皮手迟钝了两秒,伸过来,接了。
惯性地把手上剩下的半块饼干塞进嘴里,“咔嚓”咬碎,韩青禹有些含糊说:“明天开始我要出去拉练几天,等我回来,再买一个周期。”
咔嚓,咔嚓。
“嗯,但是下次你要先给源能块才行。”
宛秀景说着话从角落里走出来,看看他,突然视线落在他嘴巴上,定了定,又往下,落在他手上的饼干袋子上。
“所以,你们一直在这等我啊?”韩青禹忍不住笑起来,“也没吃饭?”
说着,他把装饼干的袋子打开,难得大方,说:“自己拿。”
大概是真的饿了,宛秀景没有客气,伸手尽最大努力抓了一把,同时说:“我们开始还以为你要赖账了呢。”
小姑娘说得有些委屈,隐约还带了点儿哭腔,似乎对于源能块的需求,并不止于贪婪,而是某种必须和不得已。
说完她塞一块在嘴里,“咔嚓。”
看看手上剩的,趁韩青禹没关上袋子,赶忙换一只手,又抓一把。
不过她的手小,实际两次加起来,也没有抓走太多。
然后,“吱……”
s19也抓了一把。
还有这种操作吗?韩青禹懵一下,低头看看袋子里,很贵的曲奇饼干,已经瞬间浅下去了一大截,“你,还带这样的啊?!”
“我……哈哈。”宛秀景顿了一下,跟着开心大笑起来。
韩青禹被她感染,一扫刚刚和祁山铜接触带来的压抑和不安,也忍不住想笑。
所以,果然还是机器人和只认源能块的人比较让人轻松啊,韩青禹这么想着,拢了袋口,一手拎着,绕过面前的机器人。
“啪啪。”
绕过去的同时,他伸手,拍了两下s19的屁股。
边走边扭头对宛秀景说:“趁这几天,记得拿去检查下啊,可别像上次那样,突然又疯了。”
“咔哒”一声,从身后传来。
韩青禹发现宛秀景惊慌瞪着他。
“什么情况啊?”韩青禹扭头看了一眼……
撒腿就跑!
s19,刚刚好像差点又疯了。
82.S-19
板擦九军战训基地训练场边孤零零的那栋四层小楼房,有熊占里的建筑风格,很旧,据说一直是退休的老军长们住的,保障和保护也都很严格。
楼房窗户正对训练场,新兵晨训喊口号有必须把老军长惊醒的规则,大概是一个有趣的传统。
听说这栋楼里最多的时候曾一起住过三位退休的老军长。
想想,三位老军长每天一齐被惊醒,站在高低三扇窗,穿着睡衣裤顶着鸡窝头训话或骂街的场面,应该也颇有趣。
谁秃谁尴尬?
作为现在这栋楼里住的唯一一位板擦退休老军长,沈风廷不秃,但也已经满头稀疏花白,他站在窗口张望,被十一月夜里九点多风吹得有些凉。
身后,锁芯“嗒”。
门开了,沈风廷有些喜悦的连忙回头,旋即又把脸板起来……孩子这么晚才回来,他想着得严肃点儿,教训一下。
“外公。”进门的脚步声中,一个带甜味的声音喊。
“爷爷。”另一个声音有些不自然地闷。
这一刻,这小楼里发生的这一幕,若是韩青禹和其他新兵在这里,他们就会惊掉下巴。
喊沈风廷“外公”的人,是宛秀景,这会让人意外,不过也还好。
但是喊老军长做“爷爷”的那个,是s19……是那具陪练的机器人。
也就是说:她俩是表姐妹。
“外公你看,这是我和姐姐挣的。”
宛秀景看出来老头脸色有些不好了,连忙上前,掏了那块刚从韩青禹手里要账要到的蓝晶源能块在手里,撒娇表功。
“嚯,我们还以为那条臭青鱼要赖账嘞,气死了……他今天训练后不在,我们只好去宿舍楼下躲着等他,就等了好久。”
宛秀景解释完了放下源能块,殷勤地跑到沙发后,替外公按肩膀。
“对不起,害爷爷担心了。”s19站在那里,也说了一句,听语气大约有些不安。
沈风廷没说话,偏头先看了看身边小茶几上的那块蓝晶块,却没去拿,到再转向另一边时,眼眶已经有些发红。
就如他这段时间每天藏在窗口后面,看着亲孙女一身铁皮,一声不吭,装作真的机器人在训练场里当陪练的时候一样。
“这里一块,再等陪练结束了,军里给工资又两块,这样就三块了。”老头身后,宛秀景没有察觉。
或因为年纪小而天性乐观,或因为刚第一次赚了源能块实在高兴,小丫头仍如一个小生意人般专注计算着,说:“再加上这段时间陪练的时候,都是用的军里的源能块,算下来,就赚很多了。”
“唔,三块……”她仰头想了想又说,“够姐姐用一个月了。”
s19在旁边,“其实现在我试着控制,一个月两块,也够了。”
一个月三块,两块……这样的计算,外人乍听大概很难理解……它是s19维持铁皮下的生命,所必需的源能块数量。
如果说联军战士在非战斗状态吸收源能块叫做“温养”,用以提高身体素质和源能感知。
那么,s19的“温养”必须一直持续,不然,她就会死。
…………
那一年,沈风廷还是第九军的军长。
妻子走得早,留下一子一女,都已经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了。
女儿在蔚蓝的医疗系统工作,嫁在遥远的另一个军区,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沈风廷的外孙女,取名宛秀景。
儿子不能穿甲但是留在身边,做了一名蔚蓝文化课的老师,结婚娶的也是一个老师,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沈风廷的孙女,取名沈宜秀。
沈宜秀出生要比宛秀景大三岁,秀景的那个秀字,就是从表姐的名字里取的。
那一年的清明节,女儿因为工作忙回不来,沈风廷就带着儿子儿媳和刚满12岁的孙女一起,到相距不算很远的老家祭祖踏青。
蔚蓝军长出行,保密保障自然都是很严格的。
但是,枪不光从山上打来,还从身后当地提供接待保障的区域小队副队长手里打来。
很快就结束的战斗,本身也是b级融合度的沈风廷军长和战士们一起,在十几秒内,就解决了所有刺杀的敌人。
但是,他就此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12岁的沈宜秀当时也倒在了血泊里,头顶侧边一枪,子弹留在头骨里,后背三枪……其中一颗子弹,甚至击破了她的心脏一侧。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还活着,还有气息。
如果只是普通的医疗手段,这样的沈宜秀必死无疑。所以,大公无私了一辈子的沈风廷,滥用权力,做了他在蔚蓝唯一一件自私的事情。
死铁加合金加拆散改装的八代立体装置,加一条又一条金属带,共同构成了一个完全用源能维系的生命循环系统,强留孙女的命。
那是超越蔚蓝当时科技水平的一次盲目无谓的尝试,但是,沈宜秀活下来了,二十多天后,她苏醒。
只是,从此分秒也离不开这套循环系统。
蔚蓝科研方面对沈宜秀的情况做了等级很高的保密,后来也尝试了很多次,试图模拟这套系统制造源能机械战士,然而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所以,这是仅有的奇迹。
所以,没人敢拆,甚至合金破损,有锈迹,都不敢更换。
还是那一年,沈风廷本人,也因为这件事被“劝退”,从第九军军长的位置上下来。
蔚蓝的规则是公平的,也是残酷的……就算是军长孙女的命,也不比普通战士的珍贵,一切按照规章,联军并不提供沈宜秀维系生命所需的源能块。
从此,沈风廷剩余的人生,就只剩下一件事:留住孙女的命。
可是他退休了啊,现金工资依然有,但是源能福利终止那是战士们用命换来的,拿去搏命的,不会拿来给退休人员养老。
老人试着在军里找了一些“象征性”的工作,比如那次出面给韩青禹颁勋章那种,勉强获得一份很低的源能福利。
不够的,他试着用钱去买,但是肯私下卖源能块的人很少能遇到,就算遇到了,价钱也都很高。
终于没办法了,沈风廷开始开口跟曾经的军官下属们借……曾经德高望重,深受爱戴的老军长,就这么渐渐成了第九军人见人躲的第一老赖。
没人理解他。
甚至绝大多数都不知道,他的孙女沈宜秀,其实依然活着。
这一坚持,就是五年,快六年了。
大概是今年早些时候吧,沈宜秀说她觉得自己不再感觉铁皮里空荡荡的了,说她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要顶到上面的铁皮了。
那说明,孙女长大了啊,沈风廷好想看看她,该有一米七吧,真高。
终于有一天,沈宜秀说她想自己去挣源能块。沈风廷想了好几天,同意了……他老了,终究有一天要走的。
这才有了那具陪练的机器人,s-19。
s19,沈宜秀。
“爷爷。”
“嗯?”
“我想,等这期训练结束,去目击一线。”
83.怎么说
沈宜秀说她想去目击一线当一名战士,凭自己拿战斗奖励,挣源能块,立功,升军衔。
这样的建议之前并不是没有人对沈风廷提过,尤其在蔚蓝关于“沈宜秀奇迹状况”的科研项目被中止之后,这似乎就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小姑娘终究要自己“养活”自己。
而关于科研项目中止的原因,除了研究本身一直没有进展和成果之外,还有一个因素,其实就在于沈风廷。
这位老军长在事实上,一直都在干扰科研工作的进行,阻止一切需要冒险的尝试。
前几年曾有过一次科研人员私自尝试,打开了沈宜秀的独立供给系统,沈宜秀立刻出现心脏衰竭的情况,沈风廷听说消息,是开着立体装置,拎着刀冲进去的。
老人在这件事上的执念太深,已经魔怔了。
而蔚蓝联盟方面,既然他们自己的原则一直都公平到残忍,反过来自然也没理由要求老军长再“奉献”更多。
总之类似的尝试已经做了几百次了,至今没有一例成功,沈宜秀的情况只能被归结为特殊体质,没有普遍价值。
同时研究人员还给出了另一种论断:小姑娘如今的强,很可能并非源自这套系统,而是因为她本身就很强。
这就让相关的研究显得更没有价值。
“爷爷,你就同意让我去吧。”
房间里,s19走到了沈风廷面前,声音依然有些闷,但是努力透出来自信和笑意,说:“爷爷你放心,我真的很强的,就他们说那个什么十年最强新兵,那个青鱼,连他都完全打不过我。”
这是这些天一直在准备的说辞,沈宜秀自己心里其实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要去战场凭本事养活自己,或哪怕有一天战死……也甘心快意。
只求那一天晚些来,别让爷爷知道,看到。
另外,沈宜秀还知道一件事,爷爷先前借的那些源能块,其实一直都偷偷记着帐呢,虽然那看起来似乎永远也还不起。
当场,沈风廷听完抬眼看了看孙女,犹豫没说话。
一旁早已经被做通了思想工作的宛秀景开口帮腔,说:
“是啊是啊,姐姐平时跟他打,都得让着他呢,就有一次他偷袭姐姐……还刚才他拍姐姐……没事。”
宛秀景自己也是女孩子,想到那两幕,一下有点儿脸红,说:“反正姐姐一认真,一生气,他就只有连滚带爬逃命的份了。”
不过他逃命是真的快啊,宛秀景突然走神想到。
“那怎么能这样比较?”沈风廷终于开口,他做不了决定,只能先就事论事,说:“那小子才刚穿甲个把月,你都好几年了。”
“我,可是我的融合度,说不定比他还高呢?”沈宜秀着急说。
比韩青禹高的话,那就得是a+,或者s级了,有些惊人的自我揣测,沈宜秀用的词,是“说不定”。
她的源能融合度至今是迷,也许会永远是迷。
因为当年12岁的她,还没有进行过融合度检测(本来打算那一年参加检测的),但是后来,她就离不开自己的那套独立的供给系统了,所以源能场也无法检测。
“就算是……”沈风廷顿了顿,“可是你的情况,毕竟跟一般人不一样啊,一般人受伤了可以做治疗,你要是万一有个故障……”
老人因为自己一不小心用了“故障”这个词而痛心,同时无比自责:为什么就连我,都不知不觉把孙女当作机器人了啊?!
之前,沈宜秀的情况一直没被公开,这其实也提供了一种自尊心方面的保护。
而如果她这回真的要去参加区域小队的话……她自己的内心,首先就有这一关要过。
“嘿。”沈宜秀努力表现得粗心不在意,大咧咧笑了一下,说:“不会,不会故障的,我会很小心。”
她的情况特殊,一旦有“损伤”,独立系统遭到破坏……很可能,就……没了。
沈风廷在两难中,明知道放孙女去战场是最后不得不做的选择,但是决心,却还是下不了。
“我,我再想想。”老人最后说。
“嗯。”沈宜秀乖乖到旁边沙发上坐下。
茫茫茫茫跳到她身上,趴着。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带茫茫茫茫去啊?”
她想着,这是她最好的伴了,这些年,只有跟茫茫茫茫在一起的时候,沈宜秀才真的完全轻松自在。
宛秀景拿了一块堆在桌上的曲奇饼干吃。
猫也凑过去嗅了嗅。
沈宜秀拿了一块托在掌心给它,跟着努力嗅了嗅,笑一下说:“你可不能多吃哦。”
茫茫茫茫开心“喵”一声。
沈宜秀在铁皮里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其实她比猫馋。可是……也许我真的已经是一个机器人了吧?毕竟除了我,还没有听说过另一个全凭源能生存的人呢。
据说s级都不行。
“机器人”沈宜秀通过身体感觉,想象着被拆散的那些装置,那些连在身上,穿透心脏的金属连接带,想象源能带着蓝光,如电流流动……那是一种很恐怖,很可怕,很容易产生自我否定的想象,那个画面曾经让年幼的她每夜哭泣,也希望过可以尽快死去。
好在,都挺过来了,现在的沈宜秀变得坚强而强大,而且,她在长大。这似乎能够证明,她并不是一个机器人。
宛秀景总说她像是传说里辟谷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
而沈宜秀自己的判断,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她猜测自己有点像是人工改造中因为种种巧合而出现的“人类大尖”。
因为据说联军从未在大尖的遗物中发现过食物和水,所以有一种推测,它们在漫长的星际旅途中,很可能可以只靠源能,维持身体所需。
“。”窗前躺椅的前脚落地。
沈风廷终于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了看孙女,然后问:“那你准备去哪个小队啊?你挑,爷爷去帮你托关系。”
老人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我……都行。”沈宜秀自己,倒是还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宛秀景歪头想了想,“要不姐姐你就和那条臭青鱼去一个队吧?唔,他还算讲信用的,而且源能块也多……这样你平时没事的时候,还能挣他的源能块。”
小生意人的算盘又打起来了。
沈宜秀想了想,觉得秀景说的挺有道理的,毕竟大尖不是时时有得打,陪练时时可以做,而那个家伙,她虽然讨厌,却也还算熟悉。
“不过那样就要告诉他姐姐的真实情况了。”宛秀景在旁,突然有些心疼不舍地,又说道:“而且我也快要回去了……姐姐,总不能一直跟所有人都不说话呀。”
“嗯。”沈宜秀心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因为这是现实情况,只是……她想到就有些为难加羞愤。
“跟那小子去一个小队啊”,沈风廷接话,啧一声,说,“还是不要了吧?”
“嗯?外公你不对劲哦,所以……你不会是去骗过他的源能块吧?”宛秀景胆子最大了,神情夸张,带着狡黠的笑意看着外公。
“咳……反正我的建议,是去金色板擦,我去联系。”沈风廷顿了顿,又说:“不过金色板擦大概率也会招揽他……总之,就不要提我吧。”
“哦。”宛秀景想了想,转向沈宜秀,“那姐姐,咱们要怎么跟他说呢?我去说,还是一起?”
84.请求
“1990年就快要过去了。”
“我记得老家那边有个传言,说1990是世界末日,现在想想,不会是洗刷派那边故意放出来消息的吧?”
“你信呢?”
“我就听听,但在老家还真的有人信,因为这个交钱入了什么会的……村里还有个婆姨,把吃喝都堆在了床边,抱着男人在床上不让下地,说反正都末日了,就死一起。”
“哈哈……婆姨怕是别的心思,总之他们传的末日可多了,这个年份不准,还有下个年份。”
“但是从今年梭形飞船的降落频率来看,还真有点像啊。”
“再像也就剩一个多月了。”
早饭时候的闲聊每天都会有,偶尔聊着聊着,就会发现加入蔚蓝之前听闻的某些东西,突然都变得有迹可循或有所图。
就像是那些在下海潮里出国潮里消失的人,或是凭空亡于江湖的人,现在想想,或其中也有一部分,其实是来了蔚蓝。
今天是425等几个团新兵出发补野外拉练的日子,早饭后还有一点时间,韩青禹去领了装置和刀,顺便拿了一块源能块,留给温继飞。
然后两人找了个装备场后面一处没人的墙根,坐着抽烟、聊天……
宛秀景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墙根一头,说:“,那个人,你过来下。”
温继飞看看韩青禹。
韩青禹看看宛秀景,“我不过来,有什么事就这说吧。”然后小声对温继飞解释:“我怕他们打劫我……那个机器人,我打不过……那家伙,见了源能块跟命似的。”
“哦。”温继飞点了点头,“那怎么办?跑不掉了呀。”
他说着抬头示意了一下。
s19出现在墙根另一头,然后,走过来。
就这样,韩青禹和温继飞被一具机器人和一个小姑娘包围了,两面合围,步步紧逼,卡在中间。
“那个人,你先走吧。”宛秀景又说。
“好的。”韩青禹起身就走。
“哎哎哎,不是说你,是说他。”宛秀景着急地跳脚阻止,又指了指温继飞。
温继飞摇头,“我不走。”
宛秀景:“那……”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她应该是和s19交换了一下眼神。所以,心灵控制吗?蔚蓝的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吗?那我们还打生打死打个屁啊……韩青禹和温继飞想着。
“那也行吧,两个人知道也行,反正你们好像老在一起。”大概是交流取得一致了,宛秀景开口同时扭头示意了一下s19,石破天惊说:“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姐,她叫沈宜秀。”
“……”韩青禹和温继飞互相看了看。
1990年,他们的想象空间终究是受限了。
温继飞想了想,想通了,“就以前吧,我爸还十四五岁的时候,在村里头放牛……听说跟牛拜过把子。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韩青禹点头表示了解。
“你说它叫什么?”他笑着重新问宛秀景。
“沈宜秀。”
“沈易锈?可不是嘛,你看,这就锈了。”温继飞说着看了看s19身上几处铁皮斑驳的地方,大约还想伸手摸一下。
韩青禹连忙给他制止了,犹有余悸说:“小心,这玩意不能乱碰,打架没事,摸它就疯。”
“哦。”温继飞笑了笑,转向已经在瞪他的宛秀景,继续作死说:“你这名字取得不好啊,我帮你改一下,叫沈易修……坏了好修理的意思。”
s19看了他一眼。
温继飞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有点儿得意忘形,继续说:
“绰号呢,就可以叫锈妹,铁妞,桶妹,哈哈哈……哎哎哎。”
他笑着笑着,整个人忽然离地,被s19揪着后脖子拎了起来,按在粗糙的水泥墙上摩擦。
是真的摩擦,“救命”都出来了那种。
直到他被扔到地上。
“你们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宛秀景人仗机势,明明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白白瘦瘦的小姑娘,却问出了生杀予夺的气势。
“听,听听听。”坐着的韩青禹和趴着温继飞连忙都说。
“嗯,我今天下午就要走了,所以才来跟你说的,拜托你认真点……求,求求你,认真点,可以吗?”
宛秀景突然换了神情、语气。
韩青禹有些茫然,点头,“好。”
“这是我亲表姐,她叫沈宜秀,她不是机器人……”宛秀景说:“表姐12岁的时候……”
接下来的叙述并不太长,但是关于沈宜秀这样的原因和她现在的情况,都说全了。
期间韩青禹转头看了几次s19,不,是沈宜秀。
他选择了相信,然后试着想象了一下一个12岁小女孩经历的这五年多近六年,想象姑娘此刻铁皮下的神情、心情,有些无措。
突然又想到自己踢过,拍过的地方……原来是个姑娘,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小姑娘。
“对不起啊。”他不自觉说。
“没事。”s19第一次开口。
声音有些闷,但是确实,是年轻女孩的嗓子。
尽管已经知情,韩青禹和温继飞在这一刻,还是都有一种震撼感。同时忍不住想:天啊,她是怎么忍住,一直不说话,装作机器人的。
一旁的宛秀景安静等待了一会儿。
见三人都不再说话,才继续道:“所以,我想拜托你,你们……以后做姐姐可以说话的人。”
“你不是还要对练一个周期吗?到时候,源能块,可不许赖。”小姑娘看着韩青禹,又叮嘱道。
韩青禹点头,“不赖。”
温继飞说:“可是他后面就要出营,去一线了啊。”
“我也会去……我打算跟你去一个小队。”
回答他的人是沈宜秀,不过话是对着韩青禹说的。
“请你替我跟表姐说话……请你帮忙照顾表姐。”宛秀景突然深深地鞠了一下躬,起身说:“虽然表姐比你厉害多了。”
“……”韩青禹顿了顿,小心不安问,“她就一辈子,出不来吗?”
他还是不那么习惯跟s19直接对话。
“也许以后科技……不知道……”宛秀景说一半说不下去。
“咔哒。”沈宜秀自己动了一下,裹着铁皮的手掌突然伸到韩青禹面前,摊开,里面是一块用纸裹得很严实的小东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韩青禹茫然地把东西接过来,打开。
那是一面圆形包边的小镜子,镜子后面还有公主穿着长裙的卡通画,像是十来岁小女孩喜欢的。
看见韩青禹困惑,沈宜秀说:“要是有一天,我战死了……快死了,帮我打开面罩,用这个,让我看看自己,可以吗?”
温继飞因为这一句在旁边压抑难受地胡乱出了个没有字句的声音。
韩青禹也整个木在那里。
“我很想很想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
沈宜秀是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这句话的。
但是一旁的宛秀景,已经两眼通红,泪珠啪啪往下掉……姐姐突然提出的这个请求,是她事先都一样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这些年,外公家里,一直都没有哪怕一面镜子。
“这是我家的电话,关于小队选择,你有什么决定或想法,可以打给我说。”沈宜秀又递了一张纸条给韩青禹,然后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说:“以后啊,你们要是想叫我锈妹,铁妞,其实也可以,我觉得挺好玩的……”
“就不许叫桶妹,我不胖的,我自己知道。”
85.临时任务
几十辆各种型号的军用涂装汽车沉默行驶在路上,425和491等几个团的新兵营出发已经超过两个小时。
除了领头的汽车驾驶员和各团新兵营总教官,没有人知道目的地。
他们之前因为1123区域的那场战斗和后续的封锁而耽搁了野外拉练,但是这一科目对于后续的实战至关重要,所以必须补上。
“这是?”
摇晃的吉普车上,劳简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任务指令,跟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指令是韩青禹刚交给他看的。
指令内容,要求韩青禹带人去跟踪祁山铜在清洗过程中刻意留下的两名疑似洗刷派人员,争取找到他们的据点。
“就今天出发前不到十分钟,他们偷偷摸摸把我叫去,临时给我的。”韩青禹解释了一句。
“问题是为什么会是你啊?你一个新兵蛋子……按道理这事军里应该不缺人。”劳简话里头带着几分不满,同时看了看任务指令末尾。
上面的签发人一栏,签字的是祁山铜。作为战训总教官,他确实有这个权力给新兵临时任务,不管是真的有这个需要,还是仅以试炼为目的。
然后是军里的特制公章。
既然这玩意能盖上,就说明至少军长陆五征肯定知情。
“他们说是因为之前那个信息中心副主管十几年的渗透,目前九军的情况比较复杂,然后我是新兵,又正好借拉练出来了,就比较合适去跟。”
“他们还说让你帮忙打好掩护,别让其他人知道我其实没参加拉练。”
韩青禹连着说了两句。
“那你们去……是跟到地方就行了对吧?”劳简说话同时看向韩青禹,确认任务目标。
“他们是这么说的。”韩青禹回答。
“好,那你检查好装备,还有通话器,记住千万别逞强。安全第一,任务成功还是失败,其实没那么重要的。”
韩青禹点头,“嗯。”
“对了,你准备带谁去啊?”劳简自己肯定是不能离开的,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米拉,但是米拉是外国人,太显眼了。
而那些新选拔加入的教官,暂时又不是百分百可信。
“贺堂堂和刘世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韩青禹说。
劳简愣了愣,贺堂堂他能理解,毕竟是b+的融合度,而且人虽然看着粗放,其实相当贼,这一点早在他抢肉夜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
但是,“刘世亨?……就那个总不想拼命的家伙?”
“嗯,他觉得跟我一起,比一个人跟你们呆这里安全。”
“……”
“不止我们三个,他们说另外还会有人开车接应我们。”
“行吧”,劳简伸手弹一下任务指令,然后折叠收好,说,“那你们什么时候去?”
“中午吃行军餐的时候,偷偷走。”
“好”,劳简想了想,说,“那你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一事情不对,你们就跑。”
血娃这个自己一生执着刚正面的家伙,正式教导韩青禹战场选择的第一条,是跑。
韩青禹看看他,点头。
…………
“是那个车吧?”
约中午一点,换了外套裤子的韩青禹三人趴在汇合地点附近,观察一辆停在那里的破旧民用面包车。
“应该没错。”大体确认周边安全后,韩青禹拨通通话,“请摇下车窗。”
很快,前车窗下来了,韩青禹没顾上仔细看,直接说:“还有后车窗。”
“后车窗你个头。”通话器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嚣张,“青子你大爷的,是我。”
“瘟鸡?”
“嗯呐。”
“为什么会是你?”
“我怎么知道?”温继飞说:“就祁山铜找人喊我过去,问我会不会开车……那我以前就会一点嘛,最近因为米拉说我要是想去前线,可以同时练练车,我也有练……我就说会啊,他们就让我来了。大概是他们觉得对你来说,我最可信吧。”
韩青禹:“……”他心说你可信个屁哦,你这个骰子。
所以,祁山铜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啊?韩青禹想着。
“你不能下来再说?”瘟鸡不耐烦的声音从通话器里再次传来。
“好。”
韩青禹带着刘世亨和贺堂堂从山坡上下来,来到破面包车上。
“哇。”刘世亨上车直接惊呼一声。
“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韩青禹也有点意外,问话的同时,扭头看着坐在后座,被黑色车窗挡住的s19,沈宜秀。
“我自己打电话叫来的啊,你当我傻啊,一个骰子自己到处跑,我当然得找保镖啊。”温继飞理所当然说:“她又不受人管……而且那么猛。”
韩青禹想了想,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可问题你没把它那个小管理员一起带来啊”,刘世亨困惑同时着急说,“那现在谁操控它,怎么给指令……你会啊?!”
“这个……不用的,她有自动模式,现在就是。”温继飞说道。
“自动模式?那万一乱战起来呢?它怎么区分敌我?”贺堂堂插嘴一问就是好几句:“总不成,它就无差别攻击吧?那我可挨不住。”
“呃,这个是这样的”,温继飞突然凑过来,用说机密的姿态,小声说,“现在她的指令设置呢,是以我为保护对象……所以要是乱战起来,你们只要冲我喊爹,一直喊,她就会保护你们。”
贺堂堂:“……”
刘世亨:“……”
“反正设置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到时候叫不叫随你们自己。”温继飞说完转回去。
这一瞬间韩青禹坐得近,听见铁皮里小姑娘一直努力憋笑的响动。
“你们别听他胡说,其实……s19是蔚蓝最尖端科技,完全可以智能自主的”,韩青禹说:“而且她还会说话,会笑。”
刘世亨:“狗屁这么牛,我看你才胡……”
s19:“库,库库库……”
刘世亨和贺堂堂瞬间呆滞,然后互相看了看,面包车里除了笑和憋笑,没有反应。
…………
面包车开到预定地点,在一个小县城的路口停着,一直到天黑。
终于,疑似目标车辆出现,是一辆拉木头的小四轮。
驾驶技术更好的刘世亨取代了瘟鸡的驾驶员工作,开车“漫不经心”的跟了上去。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
那部车才终于停下。
停车的地点,是另一个县城边缘,一条有些破败的街道。但不知是集体搬迁或是什么原因,街面上招牌破败,商户都已经停止了经营。
86.意外要做的选择
“他们会直接停车的地方,大概率不是据点,请进一步观察确认后再行报告……以免行动后打草惊蛇。”
这是通话器里传回的反馈。
考虑那边后面很可能站着祁山铜,韩青禹没有多说什么。那是一个绝对不会去体谅或者说优待照顾谁的人,自认为是“纯粹的蔚蓝主义者”,一切以蔚蓝的利益和强大优先,实际却是危险的极端倾向。
十一月下,漆黑的深夜。
破旧的面包车停在一处距离破败街道至少七八十米的路边绿化和野生灌木后面。
有些漫长的观察和等待,让人昏昏欲睡。
“”,贺堂堂突然转头看向s19,小心翼翼用气声说话的样子,与本人形象相当不协调,“它说话是什么样的啊……你们不是说它会说话吗,怎么一直都不说?”
“她说话?……就跟好莱坞电影里那种人工智能说话一样啊。”
温继飞说完一本正经给学了一个,断句腔调古怪有趣。
又被打趣了,沈宜秀似乎并不生气,憋笑的响动再次从韩青禹身边传来。
“怎么样,出来是不是还挺好玩的?”韩青禹笑着直接问。
“嗯?”沈宜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竟是学着温继飞那样,特意模仿起电影里人工智能说话的奇怪腔调说:“我觉得,你、们,很好玩。”
不过她学得比温继飞像多了,也可爱多了,大约一个人的日子里没少看电影。
“这,这也太高科技了吧?!”刘世亨夸张地惊叹。
贺堂堂神情目瞪口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沈宜秀因为他们的反应而再一次忍不住笑起来。她的笑点似乎很低,也许因为以前很少有这么“热闹”,这么轻松玩闹的时候。
“好玩吧?”韩青禹看看她,笑着说:“其实是因为有你在,我们才能这么安心和轻松。”
“是啊。”
“是啊。”
“是啊。”
韩青禹说完,另外三个第一时间都真诚地出声赞同。
这下沈宜秀不笑了,整个身体定了定,犹豫回看他们的眼神,先是沉默,跟着缓慢但是有力地点了一下头。
她在铁皮下微笑,由衷开心。
“既然你那么先进,那我问你哦。”刘世亨接着提问:“洗刷派是真的都想死吗?要不是的话,他们凭什么觉得大尖来了会接受他们当狗啊?”
这家伙真的把沈宜秀当做人工智能了,而这个问题,他大概已经困惑许久。
韩青禹没拦着,因为他也有同样的困惑,甚至更深……之前雪莲的那个老吴就曾信誓旦旦地说过大尖会创造新世界,他们将获得进化以及更长的寿命。
“人工智能无法给出明确答案,但是……ne的信徒和追随者们,似乎都这样认定……有一种猜测,认为ne很可能是在研究某位科学家的笔记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才有后来包括他突然出走等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沈宜秀知道得果然多一些,但是她这个认真的答案,依然解答不了这个问题。
“那清白炼狱也是那个ne的追随者吗?”韩青禹接着问了一句,蔚蓝内部一致的口径,从来都认为清白炼狱是垃圾。
“他们是雪莲内部其中一个派系的延伸,但并不被雪莲大部分人认可和接受……嘘。”
突然一辆车开过来,车厢内立即警觉……但是车子经过后,一路扬长而去。
又许久。
“要不咱们轮流睡觉?”贺堂堂打了个呵欠。
“不行。”温继飞和韩青禹和刘世亨,三个和他同宿舍的人,异口同声阻止,“你打呼的声音,会打草惊蛇。”
“……”沈宜秀茫然扭头看了看远处七八十米外街道,想象一下,再次忍不住笑起来。
韩青禹跟着也扭头看了一眼。
“要不我去看看吧?”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提出来道。
…………
以实力而言,五个人最好的任务配置应该是韩青禹和贺堂堂去侦察,然后温继飞、刘世亨和沈宜秀一起待在车里,随时准备开车增援、营救。
但是刘世亨主动要求,跟来了,也不知是他对韩青禹的信任度真的比对s19还高,还是想趁机会练练胆子。
破败的老街,多是老旧的土房子,三人从街后的墙面攀爬到屋檐下,从房顶和最高处楼板的结合处钻进去。
在立体装置的作用下,寻找灯光,几乎无声地往前爬。
没一会儿,他们就停了下来。
下方有灯光,有人,但并不是之前跟踪的那两个。
透过门板的缝隙可以看见三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穿着有些夸张的年轻人。
确认他们是洗刷派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三人中有一个,身上背着圆盘加三角的七代立体装置。
除了他们,地上还躺着一个被绑住了手脚,嘴里塞着布团的女孩子。女孩大约十五六的样子,正在哭,似乎认识三人中的一个或两个,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惊恐。
她的书包掉在身边地上,看样子还是学生。
刘世亨碰了碰韩青禹,指给他看……地上还有一个书包,就在床边,同时有血从床底流出来。
看来除了眼前的小女孩,已经有受害者了。
对话传来:
“增哥,咱这样……真没事吧?”
“有屁事,都要末日了,那个神族下来打军队的录像,你们不也看了吗?就这一个多月的事了,等他们一来,就只有咱们会得救。”
“我是怕万一他们还没来,警察……”
“警察,呵,警察打得过我吗?”被叫做增哥的那个扭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装置,“就算他们不找来,老子自己还想去弄死以前把我弄去拘留那个老东西呢。”
说完,他走向那个被绑住的女孩,在她面前蹲下来。
“啧啧,现在知道哭了啊?以前老子在你学校门口等你放学喊你,给你递情书,你都不带接的……记起来了吗?”
“末日了,怕你还没尝过男人,哥特意来帮你……你是自己乖乖的啊,还是我硬来?”
情况很明显了。
这三个显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这附近,应该肯定有一个清白炼狱发展成员的传播据点。
“砍了吧?”
“会不会打草惊蛇?万一他们人很多……”
“那总不成看着吧?”
“也是,这要能看下去,咱就成畜生了。”
“咔嚓。”
韩青禹没说话,小混混开始解姑娘皮带的时候,他已经轰开楼板,整个人砸了下去。
跟着,piapiapia连续三下。
韩青禹在转瞬间用刀面拍晕三人。
他也许算不上嫉恶如仇,但是一样也还没学会以大局为重,他已经看过人与大尖的厮杀,大尖对人的屠戮,甚至还亲手杀过人,但是……像面前这种对普通人的残害,还是第一次遇见。
那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贺堂堂和刘世亨随后从楼顶上下来。
韩青禹蹲在地上,把那个人身上装置里的源能块拿出来,随手感觉了一下……连一滴都不足。
“现在怎么办?弄死还是弄醒了审?”
“还那个小姑娘呢,她都看见了,怎么办?带回去么?”
“不用,人又没看到大尖,花样年华,好好上着学呢。”
韩青禹说罢转身,走到那个已经被吓傻了的小姑娘面前,蹲下,眼神温和、语气也很温和,说:“他们参加了恐怖组织,绑架你,是坏人……我们刚救了你,是好人……能理解吗?”
怕小女孩在惊恐中神思不清,韩青禹像对幼儿园小朋友说话一样解释。
小姑娘看着他,用力的点头,满脸的眼泪把头发黏在面颊上,看起来很惶恐脆弱的样子。
“国家机密部门办事,打击恐怖组织”,韩青禹随手掏了块胸章,在小姑娘面前晃一下,说,“不可以说出去,明白吗?”
说着,他把小姑娘嘴里的布团拿掉。
“知,知道……谢谢你,你们。”小姑娘小声回答,用力点头。
“乖。”韩青禹笑了一下,接着说:“那现在,我们要带你出去……你先晕倒一会儿好不好?”
这一刻,他已经听见屋顶的细微的脚步声了,不止一两个。
“啊?”小姑娘茫了然一下。
“唰啦。”
韩青禹手中死铁直刀以一种弹射的状态突然出现在小姑娘眼前,刀上还有刚拍人留下的血迹。
小姑娘眼睛一瞪,晃晃悠悠一下,晕了。
“人交给你了,别忘了把她书包带上。”韩青禹转身对刘世亨说。
在有立体装置的情况下,让他拎一个人出去,还是很轻松的。
87.初战,长街
老房子,二楼不太大的房间,灯炮亮着,上方是楼板,已经破开一个洞,墙面泥土混砖,脚下也是楼板。
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已经被吓晕在地上,旁边是她的书包。
刘世亨过去帮她解了捆缚手脚的绳子。
其实这样绑着会更方便拎出去,但是看起来不太好,所以他还是解了,然后把红色的双肩书包捡起来,搭在右肩膀上。
贺堂堂半跪着在看床底的情况,他的膝盖旁边有血。
韩青禹开着装置站在那里,在听远处近处,屋顶和街面的脚步声,至少十几个人,肯定是有的。
他打开通话器。
“小队被发现,请求援助并处理现场。”这是对基地的呼叫。
“我们可能要杀出来了。”这是对车上的通话。
通话结束,现在的情况,是陷阱还是意外,不是很重要了,重要的是困境。
“人……已经死了。”贺堂堂扭回头,说:“手还绑着,衣物完整,看头上伤口像是不屈服主动撞破头,自杀的……很倔。”
他说话同时站起身,然后走过来,踢一脚地面上那三个渣滓,问:“怎么处理?”
“……找点水,把他们弄醒吧。”
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韩青禹冷漠说完,俯身把地上那个染了血的书包捡了起来。
打开翻了翻,找到高三的书,作业本,歌词本,错题集……然后是一个塑料皮的小册子。
那是一个“简陋”的相册,有姑娘和同学、家人的合照,以及她自己的照片,照片上青春的脸笑得很灿烂。
韩青禹翻到底,又翻回去,抽出来一张小姑娘表情倔强的单人照,拿东西支着,立在靠窗口的小桌桌面上。
贺堂堂拎了一个白色铁皮热水瓶过来,把开水淋在地上的三个人脸上。
三个渣滓在惨叫声中醒过来。
在地上转着圈,找到敌人了,眼神惊惶地看向韩青禹三人。
“你们是谁,你们……”他们问。
“是砍你们的神他妈头的人。”贺堂堂说。
韩青禹没说话,直接伸手拎了那个穿装置的过来,按着他对桌子跪下,又让他把头抬起来,看着桌面上那个姑娘的照片。
贺堂堂也按过来一个。
刘世亨也按过来一个。
似乎预见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三个渣滓开始哀嚎,开始求饶和辩解,其中一个说:“人不是我们杀的,是自杀,自杀,不信你们……”
“但我们并不是警察啊。”
韩青禹说完这一句同时,松手,转身。
混混趁机想逃。
“嚓。”顺手带上来的死铁直刀从他脖子上划过。
“嚓。”
“……嚓。”
贺堂堂和刘世亨做完了同样的事。
一时还没死,三个渣滓的姿势都一样,头都抵在地面上抽搐、挣扎,如同三条蛆虫,在照片的注视下,扭曲、哀嚎、惨叫着。
“其实,我以前对洗刷派一直都没有什么具体认知,只知道是敌对的。”没有再转回去看小姑娘的照片,韩青禹顿了顿,说:“以后遇到,格杀勿论。”
这时候,外面密集的脚步声已经很近。
韩青禹目光环视一圈,同时简单分析了一下。
“这里不能待,我们得出去。”
现在他们身处的小屋狭窄,四面不论是墙体还是楼板,在立体装置的冲击下都不可能起到任何障碍作用,反而会遮挡视线,方便外面人的偷袭。
而且,他们还要等待温继飞和沈宜秀开车来救援,现在的情况无法提前约定地点,就只有两个选择:
上楼顶,拓展视线;或者下楼,去街面上。
考虑带了一个小姑娘,韩青禹决定下楼。
“这里可能是个口袋,设计替那个潜伏的雪莲报仇的……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高手。”他说:“先跑,下楼,往车子那边去。”
那里有s19.
说完,韩青禹把穿来用作掩饰的宽大外套脱了,露出来里面的唯一目击军团作战服,把双刀拎在手里。
贺堂堂也照样做了。
刘世亨也一样。
以唯一目击军团的身份去战斗。
…………
屋顶和巷弄里的脚步声不再有任何刻意的掩饰……
韩青禹三人从房子里走出来,站在街道上……
韩青禹走在最前面。
刘世亨抱着晕倒的小姑娘走在中间,细心地帮她把脸蒙住了。当然以他在开启立体装置下的力量,完全可以随时单手拔刀做一定程度的自保。
贺堂堂拎刀断后,侧面背身,差不多等于横着走。
三个人之间大约呈一条直线,但是与街道并不平行,前方韩青禹位置偏左,而殿后的贺堂堂偏右,呈一条斜线,这样更方便对中间的保护,也更方便后方的人上前补刀。
“呼啦。”
前四后二,六个人从两头巷弄里冲出来,把韩青禹三人堵在中间。
然后,“咔、咔”,是屋顶瓦片破碎的声音。
“啪、啪、啪、啪。”莫名的鼓掌声从屋顶传来。
韩青禹扭头,看见一个穿着蔚蓝联军少校作战服的军官背着立体装置站在屋顶,旁边还有一个微胖的中年人。
“啧啧,蔚蓝还真是舍得啊,哈哈,能杀一个板擦十年一遇的天才陪葬,老吴应该满意了。”军官说完,转向旁边的中年人解释,“祝先生你不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号称第九军十年甚至二十年一遇的天才。”
“哦?”祝先生饶有兴趣地眯眼看了看,说:“那要是能抓住,能跟蔚蓝要多少源能?”
“傻x。”贺堂堂听得不耐烦,直接抬头骂了一句。
军官也不生气,胜券在握地笑着说:“我知道你们不急,在拖时间,你们那边车里还藏了一个吧?……可惜,他大概来不了了。”
韩青禹没有搭理他。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四个人里,还有一个也穿着蔚蓝的作战服,是一个蓄须的三十来岁壮汉,看军衔应该是中尉。
目光撞上了。
“你就是那个十年最强……”中尉举刀,指向韩青禹。
“song”一声。
韩青禹没接话,直接冲向他,前冲过程中左手刀横斩,斩向他头部,同时右手刀横平,从腰部高度,拖刀切向他的右腹。
立体装置状态下的战斗电光火石,只一瞬,两次攻势,韩青禹整个人已经从中尉身体右侧掠过,冲到他身后。
“当。”中尉用刀格挡了斩向他头部那一刀。
同时整个人向左跳闪,避开韩青禹的腰部横切。
然后,他准备转身……
拧了一下,中尉错愕,他发现腰部不听使唤。
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
“噗。”
“噗。”
血口炸开。
中尉身体左侧腰腹,由后到前,已经被两柄死铁直刀同时完成切割。
韩青禹也已经回到他面前。
刚刚的战斗过程,短短的两三秒钟,韩青禹完成了一次倒“v”字冲杀。
先从中尉身体右侧冲过,到他身后,然后没有转身,直接用脚蹬地,返身从他左侧弹回,弹回过程中身体倾斜,双刀一高一低同时平举,完成对他左侧腰部的切割。
血在喷涌,中尉有些艰难困惑地,抬头,看了看韩青禹。
“是啊。”韩青禹终于开口,回答他之前问了一半的问题,说:“十年最强新兵,知道还问……还不小心。”
“pia。”
中尉倒地,倒在自己的血泊里,衣服瞬间浸透。
“这样好多了……我真的很讨厌你穿军团作战服的样子。”
一片死寂。
没人想到,一个新兵,就算号称十年最强,竟然……是这么强。
事实就连韩青禹自己都有些意外,跟沈宜秀对练的进步,会这么大。
“哈哈哈。”韩青禹把人震住了,没笑,倒是贺堂堂畅快地大笑起来,同时提刀指向屋顶,说:“来啊……哈哈哈哈,老子跟你们,song……”
偷袭。
所有人都在因为刚才的一幕而僵持,都在听他笑,他已经冲出又返回。
堵在后方两个洗刷派的人,一死一伤。
贺堂堂胸口也挨了一刀,在流血,但是无伤大雅。
“……”屋顶上,少校脸色有些难看,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中年男人,“祝先生,战斗不能持续太久,咱们直接用你带来的东西吧?”
中年男人看着韩青禹,点了点头。
“gie(第四声)”,怪叫声传来。
接着,形状古怪,像人又像猴的东西,三只,出现在屋脊上,探出半个身体来。
他们整个身体都佝偻着,背着装置,但不用刀,双手各戴着一个三角带钩的长爪子。
“这……改造人吗?”刘世亨有些慌乱问,“青子你看他们的装置,跟咱们哪一代都不一样。”
韩青禹点头,他知道,自己要遭遇雪莲了。
传说中在某些方面甚至领先蔚蓝的雪莲……
88.机甲降临
“gie”,“gie”,“gie”,“gie”。
黑色夜幕下腔调古怪的叫声刺耳,那分明是人的声道,却发出来邪兽的嘶鸣,让人本能地觉得难受。
再加他们暴露在屋脊黑瓦上方的半身形象……韩青禹看过后想了想,很自然地想到一个词:人猴。
改造人。
这就是雪莲比蔚蓝更领先的层面之一吗?
如果是,还是不要追。
若是体系庞大的蔚蓝也往这个方向去努力……只怕先于星球沦陷的,就会是人这个种群本身,亦或者说:人性。
有些闸口,大概是一旦打开就关不住的,如魔鬼的诱惑难以阻挡,最终的结果,将被魔鬼统治。
那样的守护,又有什么意义?
事实上,正因为体系庞大,蔚蓝联盟的历史上自然也存在过想往这方面尝试的科学家,也有支持他们的人人体并不是一种很适合肉搏战斗的结构,脆弱,爆发不足,致命弱点几乎绝大部分暴露出外,这是没有疑问的。
但是,蔚蓝联盟那些总是被诟病的死板的原则和观念,它们可贵的地方,恰在于此,它孤立、警惕、自制……进取又保守。
主流思想因此而被维护,在近百年时间里,一直延续。
譬如沈风廷当年被“劝退”的核心原因,其实并不在他花费了大量的死铁和拆了几副立体装置,而是因为,他私自放出“人体改造系”的几个疯子,触及了蔚蓝的原则。
所幸,对于沈宜秀最终的判定,并不是人体改造。联盟的科学议会经过激烈辩论,最后将她的情况定性为“与在心脏加入支架相似的只是更庞大的手术”。
她后来思维、精神和身体的成长也证明了这一点。而且,她没有被复制。
“撕碎他们……唔,除了那个,那个留着慢慢剐,最好可以带回去做实验。”被称作祝先生的微胖中年人发出指令。
“gie嗷……”
两只人猴蹿向空中,朝下方扑来。
“找死!”贺堂堂提刀,踏前一步,捕捉一只人猴腾跃曲线中无法拧转的点,迎面一刀劈出。
“呼”,人猴不可思议地团身转向,避过刀锋。
而后“嚓”一爪子,在贺堂堂的肩后留下三道血痕。
与此同时,韩青禹面前的另一只人猴也近乎不可思议地,用一个挺身蹬腿的动作,从他双刀之间掠过。
铁爪搭住韩青禹肩膀,顺着手臂往下一扯……
“刺啦。”
韩青禹左臂鲜血狂涌。
“他娘的好快。”两人后退,以刘世亨为中心靠拢戒备,贺堂堂说。
“嗯。”韩青禹点头。
人猴的身体改造方向一眼可以判断,走的是“敏捷”的路线……韩青禹料想过它快,但是没料到它这么快。
而且这种快并不止于绝对速度,它们在空中转向、做动作的灵活性和速率,才是更不可思议也最难对付的。
“还好,杀伤力好像不是太大。”韩青禹偏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并不深,甚至暂时并不影响持刀战斗。
“嗯,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咱现在这样,好像只能耗着挨打啊……贼他娘难受。”贺堂堂说着啐了口吐沫。
韩青禹点头,小声说:“要是战斗时间长了,记得找机会换源能块。”
与此同时,第九军战训基地,机密任务信息控制室。
“我们的人还要有一会儿才能赶到,会不会……”负责联络的战士扭头,神情有些担心问。
“会什么?一个在第九军被认为是十年甚至二十年一遇的家伙,如果连从一个洗刷派的小据点逃出来都做不到的话……那他牺牲了,也不算太可惜。”
祁山铜站起身,伸展一下腰肩,又扭了几下脖子。
蔚蓝的战士不同于科研系的人,就算是天才,也都是在战场上培养的……温室里用源能块喂不出能上阵的战士。
泯然众人的a级甚至a+,也多了去了。
“逃,逃么?”战士捕捉到了祁山铜话里的关键字,困惑一下说:“可是,他是带了人去的啊……怎么逃?”
“是啊,就是这样才对啊。”祁山铜眼神扭曲地点头,然后认真缓慢说:“一个战士快速成长最好的途径,不过两条……兄弟同心死战,或者死伤弟兄。”
…………
长街战场,全部四只人猴已经都投入进攻,在空中地面不断的蹿跳,攻击,逃走……再扑上来。
满街都是它们恶心的怪叫。
而面对这种局面的感觉,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直面一场“蝗灾”……有那种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感觉。
不同在于,这些东西,会伤人要命。
“刺啦。”
刘世亨及时背身,用后背挡住了一次铁爪的攻击。
面对四只人猴,就算是韩青禹和贺堂堂再怎么尽力,也无法完全阻挡对他的突袭。
大概第三次了。
刘世亨后背已经全被血水浸透。
“妈的……有点爽。”他一边痛得嘶哑,一边莫名其妙地笑起来,说:“以前老子在夜总会认识个妞,指甲很长,办事的时候,就爱抓我后背。”
这个比方,有点恶心了。
“你得出刀。”韩青禹小声说。
刘世亨刀在手里,点头,“嗯。”
“突然点,朝我身上劈。”
“啊?……明白了,可是我……”
“gie。”不等他话说完,又一只人猴已经扑向韩青禹。
韩青禹手中双刀一柄横斩,一柄竖劈。
人猴团身避过,在空中蹬腿,借力腾到他身后……
“嚓。”
刘世亨的刀锋正好落下。
“嗷呜。”人猴腿部被划伤,惨叫着,跃回屋顶上。
韩青禹后续的斩击随之落空。
贺堂堂扭头看了一眼,“可惜。”
“……”刘世亨抬头,看着已经完成回守的韩青禹后背,他肩后又多了一道伤口……神情有些无助,“对不起啊青子,我……”
要是换一个人,厉害点,坚决点……刚那一刀,也许就斩下来一只,或至少也能帮韩青禹留驻它。
“没事,第一次出刀就能砍中,很不错了。”
韩青禹没空回头,因为受伤之后,人猴的攻势变得更加疯狂……
一分钟,两分钟……持续不停地攻击。
旁观虐杀一个蔚蓝天才的快感,让四周那些洗刷派的眼神炽热,神情扭曲兴奋。
尤其在刚刚韩青禹一刀斩杀那名中尉之后……现在这种凌虐的快感,更像是一种酣畅淋漓地发泄。
“好。”
“呼…”
“哔。”
他们怪叫着,呐喊着,用人猴的优势,驱赶自己内心对于韩青禹的恐惧。
“回来。”
突然的一个指令,四只人猴迅速回到屋顶蓄势。
暂时归于平静的场面。
“可惜了,天才总是英年早逝。”屋顶上的中年男人开口,看着韩青禹。
“其实我刚才还想着抓你回去的,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觉得还是把你杀死在这最好……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很想,看到你死。”他又说了一句,像是在宣判。
“哦……是因为你们心里太害怕吧?”
韩青禹笑了笑,看看中年人,又转头看看那名少校。
“……随你。”中年人回答,似乎没有否认。
而那名少校,他在回避韩青禹的目光。
“你呢?敢不敢下来跟我单挑?”韩青禹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看着他,笑着问。
少校犹豫了一下,“没必要。”
“哈哈哈哈……”贺堂堂大笑起来,“没必要你妈头,不敢就说不敢,怕就说怕……青子,他怕你。”
“好像是。”
“你才穿甲多久来着?”
“一个来月。”
“哈哈哈哈哈……”张狂的笑声中,贺堂堂冷不丁夹进去小声的说话:“青子,你找机会跑吧……跑啊。”
韩青禹看看他……当没听到。
笑声停止,现场再次安静下来,少校和中年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该结束了,这次……到死为止。”祝先生发布指令,然后看向韩青禹,曲张手掌,小声说:“拜拜……天才。”
就这时候,一个洗刷派的人,踉跄着从街道的一头出现……他在跑,一边回头看一边跑,没几步摔倒在地上。
但就是摔在地上的时候,他还在回头看。
什么情况?少校和中年人对视,心头同时一紧,那边明明就去了两只人猴,十多个人啊。
“那边怎么了?!”少校大声问。
同时间,“gie……”四只刚接到扑杀指令的人猴并没有分神停滞,它们同时从屋顶扑出来。
同时间,一辆破面包车冲入街道,“吱……”急刹,甩尾打横。
同时间,“砰。”
面包车开始横停的过程中,后部车顶突然破碎。
一个身影从车内笔直蹿向空中。
随即,“gie呀”,一声惨叫在空中响来。
下一幕,“砰”,铁甲落地。
沈宜秀屈膝,挺身,笔直站在那里,她被死铁包裹的手上捏着一只刚从空中摘下来的人猴。
捏着它的咽喉,拎在那里。
“咔。”捏断脖子,捏死。
89.一起赚钱吧,机械少女
“咔”,骨头破碎,人猴连挣扎痛苦的声音都不及发出。
如果说刚刚的两次暂时安静,都是洗刷派的主动选择。
那么现在,就是纯粹意义上的震慑。
从四只人猴同时扑向空中,瘟鸡飞驾驶面包车入场,急刹横停,到铁甲破车顶而出,当空单手摘下来一只人猴,轰然落地,随手捏死。
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三秒钟。
……再一次沉寂的场面。
黑色的铁甲无声站在破旧的老街,侧方向微微仰着头,看向屋顶的人……死去的人猴蜷曲着,依然被单手拎在手里。
很男人,很战士的画面。
然而韩青禹是知道的,铁甲之下,其实是一个暂时还未满十八的少女,个子挺高……还有,她自己说的,不胖。
这种反差让他忍不住有点想笑,牵动伤口,又疼得咧嘴。
“啦。”
沈宜秀终于松手。
人猴尸体落地。
“哇……啊。”刘世亨的惊叹以一种缓慢的语速发出。
屋顶的人终于给出反应,祝先生声音惊恐,“这,这是什么?!”
回应他的是摔在地上那个洗刷派战士直到此刻才终于发出的警示:“机甲……有机甲啊!”
他声嘶力竭,绝望地大喊。
他们刚去面包车那边截杀一个疑似a级,结果碰上了一具传说中的……机甲。
不管是蔚蓝还是雪莲,机甲都曾是他们的研究方向,只是最后都暂时放弃了而已,对于这个词并不算陌生。
“怎么会?!蔚蓝,有机甲?!”
“不可能。”
就这么两句,连说话的人自己都没有底气,也没有更多回应。
温继飞开门从车上跳下来,跑到韩青禹身边,第一时间看了看三人的伤势,作为一个总是乐观的人,难得一次深刻而焦急地惭愧和抱歉。
“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也在,铁妞早就到了。”
他们是冲出来的,那边的人并没有解决完。
然后,温继飞压低声音,“其实铁妞要不是这样突袭,也不太容易逮着那东西,太灵活了……要是米拉也在就好了……唉,可惜我的枪法还不行。”
他说得有些沮丧,在埋怨自己。
“你…你还好吗?”
这时候,沈宜秀扭头,上下看了看韩青禹,也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韩青禹微笑,“小事。”
噗,一口血。
抬头挺胸,同时抬手,“没事,在我们425,吐血不算受伤的。”
“……嗯,我有听说,血葫芦娃团。”
“……”
这一刻的对峙,街道两边屋顶,零零落落站着二十几个洗刷派,地面上那些已经跑了,躲在巷子里探头,他们人多势众,有人猴和少校级的人压阵,但是,不敢动。
而这边五个人,就这么拎着刀,站在街面上。
“钪啷啷……”
死铁互相摩擦的声音,沈宜秀从背上拔刀。
这一刻大伙才终于注意到,原来她也有刀……只是先前跟韩青禹对练的时候从没用过。
而刚才没看见,也许是藏在了车里哪个地方。
“咦,你手上小姑娘哪来的啊?”队伍中心,温继飞问刘世亨。
“捡的,正好,给你。”刘世亨把人和书包都递过来,温继飞的实际情况,最近像贺堂堂和刘世亨这几个最亲近的人,已经都知道了。
温继飞看看他,摆手,“还是你抱吧。”
“你抱吧。”
“你抱,我说不定就爆一刀猛的。”
“算了吧,我至少能稳定出刀。”
两个人说着互相看了看……算了,都是包袱,唉。
“准备一下,我们一起杀出去。”沈宜秀在韩青禹身边说了一句。
“杀出去?”韩青禹困惑反问。
“嗯啊。”沈宜秀也困惑,现在的局势,其实真实实力的对比依然是劣势,不冲出去,难道打吗?
“锈妹啊……你是不是都没打过猎,抢过劫啊?”韩青禹顿了顿,说:“洗刷派,就等于源能块啊。”
沈宜秀面罩下的目光亮了,转头,看着韩青禹。
“靠陪练是发不了大财的……以后一起赚钱吧,机械少女。”韩青禹偷瞄了一下,屋顶上的人正犹疑不定。
“嗯,可是……”
“没什么可是,现在重要的是气势。”
韩青禹说完,直接启动休眠装置,一步蹬墙,蹿上屋顶,双刀横斩同时一声大喝:“一个都不要放走!”
洗刷派的人开始四散逃窜……
最终,他们又留下了一只人猴和四具尸体。
这就已经是韩青禹等人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他们没能留住那个祝先生和少校等大部分人。
不过在现场附近,找到了他们没来得及开走的车。
…………
“1、2、3……”在一处距离战场不算很远的河湾下,一只刚从车上找到的皮箱,被打开了。
“一共18块。”韩青禹点完抬头,18块蓝晶源能块,摆在箱子里。
五人围拢,所有的目光都看着他。
18块蓝晶源能块是什么概念?那是劳简一个上尉队长除战需外差不多四年时间的源能福利,是沈宜秀最节约状态下,九个月的命。
“要……这个要上交吗?”刘世亨有些结巴,看着韩青禹问。
“上交个屁。”温继飞接话。
但是所有的目光,依然都在韩青禹脸上,等他做决定。
韩青禹:“上交个屁。”
“哈哈……可是,一会儿他们来了……”
“他们来吃屎啊”,温继飞骂道,“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来?”
“嗯。”
“问题咱们怎么瞒过去呀,怎么不被发现?”沈宜秀第一次开口,似乎证明她并不死板……当然也可能是她已经适应了身边这群人。
“很简单,我们根本就不等他们来。”韩青禹说。
“啊?那我们……”
“我们根本就没打赢,洗刷派的人是因为发现他们来了,才匆忙逃走的……而我们,是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逃跑的,连车顶都被打破了……慌不择路,明白了吗?”韩青禹目光扫过去。
“……明白了。”包括沈宜秀在内,所有人都用力地点头。
差不多时间,战场那边,密集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援军终于到了。
“可惜了,没能打扫完战场。”
刚在匆忙之间只来得及摸了两三具尸体的源能块,韩青禹有些心疼,在心里哀怨一句,带人上车,开走。
这么做破绽当然有,而且不小。
但是韩青禹心里想好了,只要祁山铜那个神经病敢查他……他就敢去军团那边告他。
ps:感谢【花碧楦】大佬的百万赏……像我这种绝不向金钱低头的作者当然……呃,当然不敢再按原计划,把你写成小萝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