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7.这世界希望在重燃
“必杀目标么?难怪。”
韩青禹回想了一下当时海边的情况,那艘潜水的飞船和那具戴呃,似乎确实就是冲着他,或者他们这一群人来的。
当时入海口两侧数千蔚蓝将士,都没能转移它的注意力。
完全袭杀式的操作,隐伏而来,突然出手,因为陈不饿的到场,戴呃受阻,而后它也不恋战,马上放弃。
想想,事情前面的过程,也许跟那两具红肩的死有关……
第一具红肩的死,让它们确定了目标。
而袭杀发生的地点,正是第二具红肩死去的海边,当时韩青禹他们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
“这东西有序号吗?”韩青禹突然问。
“嗯?”辛摇翘困惑一下。
“比如1号必杀目标,2号必杀目标,3号……”韩青禹估摸着自己肯定不是唯一目标。
所谓的必杀目标,也许包括大尖们所发现的全部人类强者。
比如单杀红肩的吴恤,很可能也是。
然后军团长应该一定是除非戴呃早一步久已经知道了,自己杀不动他,于是把他划掉了。
“这个,我不知道。我们截获的信息就只有这么多,具体到那个必杀目标是你,其实也是我个人的推理。”辛摇翘说。
其实她今天来这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跟韩青禹说这个。她暂时并没有把自己的推理告诉其他人。
“哦。”韩青禹点了点头。
摇摇晃晃没能给出进一步的信息,韩青禹只能自己判断:
应该不止我。可是,如果真的我就是当前唯一的必杀目标……会不会是因为我已经融合了一部分永生骨的关系,所以特殊?
“走吧,先吃饭。”想罢,他偏头示意了一下,朝前走去。
辛摇翘没动,站门口问:“不担心么?”
“说实话,不是很担心。因为其实没差别啊,就算不是必杀目标的人,一旦跟戴呃遇上了,还不一样要打,一样你死我活?”
韩青禹转头笑了笑,逻辑清晰说。
“……嗯。”辛摇翘跟上来几步,“但是按这样推理,你下次再全力出手的话,很可能就会暴露位置,再引来戴呃。”
“所以,不是没办法的情况,暂时就别那样做了吧,好不好?”辛摇翘说:“等你们做好准备啊。”
“好。”韩青禹点头,随口应了一声。
摇摇晃晃这才放下心来,跟在韩青禹身后向医院餐厅走去。一边走,一边她偷偷盯着韩青禹的俩手腕看……
终于,老银镯子露出来了。
它还在,辛少校长出一口气。
因为2所宣传队的这几年到处普及,那个关于老银镯子的传说,现在在华系亚方面军,尤其是女兵群体里,已经几乎人尽皆知了青少校有一只妈妈给他的老银镯子,将来会送给他的女友或妻子。
就这样下了楼。
战地医院本身隐在山里,为了安全起见,又把医院食堂建在另一处,每次吃饭都得走一段山路才能到。
走着走着,
“哎呀。”
身后辛摇翘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韩青禹连忙回头。
辛少校的长发落下来。
抬手,辛摇翘示意了一下手上断开的发绳,说:“我发绳断了。”
“哦……那怎么办?披着应该也没关系吧?”
“有关系的,身为蔚蓝军人,要时时刻刻准备战斗。”辛摇翘一边在心里紧张,一边忍着笑,看着韩青禹。
“哦……我有。”
韩青禹突然想到了,他怀里的小布包里,当初摇摇晃晃给他扎袋子的那根发绳还在呢。
原来逃亡的那段时间,韩青禹有过一个计划,想着等哪天抓着**大尖了,就打残、绑好,托人运回去给摇摇晃晃,不署名,不留信,只把发绳扎大尖的尖上。
后来因为一直没抓着的关系,发绳也就一直留下了。
低头,韩青禹取了小布包出来,打开找到发绳,拿在手里,正准备递过去……
“哎呀。”摇摇晃晃又哎呀。
“……”韩青禹抬头。
长发披肩的辛摇翘曲抬左手,用右手扯着作战服袖子,露出手腕,说:
“瞧我笨的,原来我这里还有一根。”
说完她径直朝前走去。
脚步显得有些急,有些快,辛摇翘一边走,一边扎着头发,不让韩青禹看到她现在的表情……那种心花怒放的样子。
韩青禹无奈只好收起布包追上去。
…………
吃过饭后,没回病房,辛摇翘就准备走了,2所派来的车在等她。
还是没问2所的新址,但是猜测应该不是很远,韩青禹几个送她的时候,特意递了一张纸条过去。
“这是涂紫专门给我们建立的内部频段,还有通讯码,你那边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就喊我们……我们藏了剑鱼级飞船在山里。”韩青禹说:“然后你躲起来,等我。”
“……嗯!”终于一次被关心、惦记了,辛摇翘开心接了纸条,用力点头说,“谢谢。”
“谢什么啊?!刚我和瘟鸡还聊呢”,一旁贺堂堂说,“我俩算了一下,认识这些年,好像一直都是你在帮我们,一次又一次,而我们什么都没帮你做过。”
这段话感觉起来很真诚,实际也有真诚的部分,
但是……其实他在故意暗示**大尖的事。
这玩意韩青禹秒懂,走过去,他偷偷伸手揪了贺堂堂的后衣领。
只要贺堂堂敢真的说出来。
他就会飞出去,飞很远。
“是哦?好像还真是这样。”辛摇翘笑眼微弯,看一眼韩青禹说:“那怎么办?打算怎么还?嘻嘻。”
摇摇晃晃目光转去,在韩青禹手腕上看了一眼。
她也稍微暗示了一下。
暗示后直接背身,怕被看出来,她的心里,正紧张得要死……
“唉,怎么越长大,脸皮反而越薄了呢,想当初我多不要脸啊。”辛少校想着,有些羡慕当初的自己。
不过这个暗示,韩青禹就不懂了。
“放心,我一定会抓到活的大尖,送到你面前。”不得不面对现实了,他诚恳说。
“……”辛摇翘僵住,背着身,咬了咬牙,冷漠说:“哦,那真的抓到的话,记得先卸了武器,让它揍你几拳试试。”
说完,辛少校上车。
“一点都没变,唉,没救了。”车开出去的时候,辛少校靠在后座,绝望地嘀咕道。
…………
这一次,意外地什么意外都没发生,山野医院里的日子,就这样平静走过了一个多月,近两个月。
折秋泓说手术依然没准备好。
蔚蓝的电视和广播,每天都在增加新的内容。
这个世界的人们,似乎渐渐已经接受现实了。
接受头顶的天空,有残暴外星生物的存在,杀戮随时可能降临。
接受人类拥有超级战士军队。
接受这场人类与异星侵略者的战争。
感觉世界好像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样子。
南方,某间大学校园。
近两个月,学校新开了关于大尖的普及课程,然后还有和源能、死铁相关的一系列课程。
同时,一个以研究和抗击大尖侵略为方向的新专业,也正在紧张筹备中。
放学时间,男孩在路上喊住了女孩。
“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认真的样子?”女孩问。
“没怎么,只是我喜欢你。”男孩说。
“喜欢你两年了。”男孩又说。
“啊?那你……”
“以前不敢,现在我怕不说,以后可能会没机会跟你说。”男孩说:“我表哥在蔚蓝,他说蔚蓝很快要征兵了,我准备回家一趟,然后就过去……”
男孩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背包。他并不需要答案,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女孩因为一时感动或其他因素说出来的答案,他不要。
“就这样,你知道了就好了。”
最后一句说完,男孩转身向前走去。
西部,偏远的怀县。
老城,一间不大的民房里,塞着满满当当各种食物和水。
小方桌摆在夹缝当中,桌上有酒有肉,有火腿肠,还有各种零食,桌边坐着爸爸、妈妈、儿子和女儿,一家四口。
因为喝了酒,爸爸已经有些微醺了。
“肉好像坏了,爸爸。”女儿说。
“嗯。”儿子一旁点头。
“是吗?!难怪我说怎么你们都没胃口呢,我好像也没什么胃口。”爸爸坐起来,俯身嗅了嗅,没动筷子。
其实这已经不是他们没胃口的第一天了。
因为他们一家人,已经这样吃了一个多月了,抱着反正都是死的想法,一家人时时刻刻守在一起,每天吃饱喝足等着。
其实爸爸以前是个很抠门,很严格的人。
“爸爸。”
“嗯?”
“我和弟弟真的就不上学了吗?我们很多同学,最近都开始回去上学了。”女儿歪着头,看着爸爸的眼睛,目光中隐隐有些渴望。
爸爸张嘴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妻子在一旁,伸手也拍了他一下,“,孩他爹你说,要是咱们这些东西都吃完了,世界也没完蛋,咱们以后怎么办啊?要是孩子都长大了,他们会长大的……”
男人怔怔看着妻子,看了一会儿,再转过去看看儿子、女儿。
然后他起身去了卫生间。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新衣服。
“爸爸,你要出去吗?”儿子、女儿问。
“嗯,是啊。”男人打开门,阳光照进来。
“去干嘛?”
“去你们学校看一眼,要是真重新开学了,爸爸就送你们去上学,然后,爸爸再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一份工作。”
638.天顶战争,第一次决战计划
越江省西南山区,蔚蓝华系亚科研2所备用基地启用的第二个月。
早晨,上班时间。
地面道路的一半,昨晚刚刚做了混凝土浇筑,此时还没有完全凝固,另一半,沙子和鹅卵石混合的路面上,军靴踩过的声音嚓嚓地响着。
“辛少校,辛少校等我一下。”
去年刚进来的同科系新研究员,在身后开朗喊着,快步追来。
其实在科研所这类单位,人们多数时候都喊领导职务,而不是军衔,不过辛摇翘的情况有些特别,她被授予的是唯一目击军团的军衔,穿的也是战斗系统的军服。
而且这些都是陈不饿军团长亲自签发的。
是整个华系亚科研系统的独一份的特例。
辛摇翘停住脚步,扭头等她。
等到了,两人并肩一起走进工作区大门。
迎面,门口正对面用于遮挡视线的石墙上,最近两天刚换了一幅新标语:
【为天顶战争的胜利付出一切。】
就在不久前,蔚蓝正式将这次大尖“盖顶”全球27城的入侵危机,命名为“天顶战争”。
这也是继4年前的喜朗峰“旗帜战争”,以及两年多前开始的南极洲“冰封战争”后,人类抗击大尖历史上的第三次命名战争。
当然,华系亚也还是没改掉喜欢贴标语的习惯。
这样挺好的,每天上班下班看见,研究员们的紧迫感和战斗心态都会被提醒一遍。
“我昨天梦到那具会说人话的戴呃了。”一边走着,一边小研究员突然说。
“啊,你梦它干嘛啊?”辛摇翘扭头看她。
“梦到它停在天空上,我仰头跟它骂街来着……最后当然是我赢了,论吵架,它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然后它冲下来要杀我,千钧一发,梦里你猜谁来了?”
“谁啊?”辛摇翘配合问。
“the青少校,嘻嘻,他从飞船上跳下来,抱我腰来着。就跟电视剧里那样,一手握着刀,一手揽住我,唰一下飞走,然后把我放在安全的地方,他再回去战斗……”
小研究员滔滔不绝的说着。
她是去年刚进来的,并不知道辛摇翘和青少校当年的友谊以及两人之间的传闻。
因为当时韩青禹等人是一个负罪潜逃的情况,为免非议和猜疑,她和韩青禹之间的一切联系,都被外公和爷爷联手抹掉了,一直禁止提起。
从门口到办公楼的距离并不算很远,辛摇翘一路安静听着,笑着。
小研究员顾自开心地笑着说完了,转头定睛看了会儿她,突然说:“辛少校你最近好像心情好了很多。”
“嗯?有吗?”辛摇翘笑着反问。
“有。以前看你老是走神,走神时候的样子,一看就不开心,然后我还听他们说,你好像在跟家里冷战。现在,我感觉你眼神里总有光彩,就连皮肤光泽都更好了,也更漂亮了……唔,按我推理,辛少校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小研究员问完,期待地看着辛摇翘。
“呃”,辛摇翘心说有这么明显么,不过是匆匆见了一面,知道妈妈给的镯子还在,发绳也一直被好好地保存着而已……认真想了想,她自言自语嘀咕说:“谈恋爱还是算了,谈恋爱的话,我大概等不到结婚就会被气死吧。”
这后一句,因为说的含糊,小研究员没听清,眼神困惑问:“辛少校你说什么?什么算了?”
“没……我是说,相比慢慢谈恋爱,我感觉好像还是相亲比较好玩,相亲,然后直接结婚,洞房。嗯,就这么办。”
小研究员张大嘴巴:“哇!”
“哇什么?”
“好刺激。”
“是吧?……哈哈。”辛摇翘也这么觉得。
“某个人不是总说要等胜利后要回家相亲吗?那就这么办,到时候直接出现在他面前,跟他相亲。”
“不过这样的话,好像还得青子爸妈也喜欢。”
“如果他们俩知道自己儿子这方面什么样的话,应该不敢太挑剔吧?是的,青子爸妈要是知道,应该一边偷着乐,一边感谢姑娘瞎才对。而且我长得又好看,嗯。”
“要不等到局势好转,赶在胜利前,我先学学家务?”
上楼梯的时候,辛摇翘一路这么想着。
此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其实离韩青禹的老家,已经很近,两个月前,2所搬迁的车队,就从韩家已经暂停营业的路边小店门前经过。
两人就这么说笑着上了楼梯,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几个老研究员已经都在了,看脸色一大早的似乎都有些沉重。
“怎么了?”辛摇翘收起笑容,有些担心问。
因为最近的坏消息实在是太多太频繁了,单就27城而言,目前能迫使大尖转入防御姿态的,还只有盛海这一处。
“最新消息,我们准备从南极洲撤军了。”一名同事说。
蔚蓝从南极洲撤军的理由很充分。
比如现在的战争形势和压力,已经不允许蔚蓝将大量兵力投入在那里了,且那里其实早在两月前,就已经没有巅峰高手压阵,这些战力必需调回来,集中用于人口密集地区的防御。
比如那里的补给条件和自然环境,其实并不适合人类大规模作战。
再比如那里本身没有人居住。
但是,这也意味着蔚蓝就此承认了“冰封战争”的失利,第一次大面积放弃星球领土。
人类开始失去自己的土地了。
这在象征意义上,意味着很多,让很多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而反面,大尖自此将拥有地面侵略基地。
“放弃南极洲,然后呢……”后续的问题是,大尖大概并不会固守在那里,它们会从那里再出发,辛摇翘想了想,“然后大洋洲?”
“蔚蓝现在正在和各国政府商讨,人类从大洋洲全面撤离的可能。”
“其实实际的组织准备工作,已经在做了,估计部队从南极撤下来的同时,就会带走第一批人口。”
另一名老同事说。因为准备工作的实际开展,这件事注定是无法隐瞒的,人类正在计划放弃大洋洲。
因为大洋洲离南极洲太近了。
同时那里地广人稀,岛屿众多,且兵力不足,防御困难。
“那么,南亚美利加呢?那里好像离南极洲更近,但是人口很多……”似乎对于这样的“失败”一时难以接受,本就有些情绪化的小研究员,抬头时已经眼含泪光。
“那边?那边据说波臣将军已经亲自带兵过去了,人类会死守南亚美利加。”
“那里不一样,那里人口超过3亿,而且直接连接着北亚美利加,所以根本无法组织撤离。”
“一旦从那里撤离,就意味着蔚蓝连人口密集地区也开始选择放弃……那样我们就真的无法向全世界解释了。”
“嗯,其实现在,外面清白炼狱和雪莲的一些分支,都已经开始在民间做这样的宣传了。所以,不知情的地方还好,知情的地方,早就已经人心惶惶。”
“……”
形势远比想象的更加艰难,也更快速在恶化。
这一整个上午,办公室里的气氛都是沉重而压抑的。
差不多时间,蔚蓝议事会。
核心层机密作战会议。
“以目前的推断,在我们完全让出大洋洲后,大尖在南极洲的部分,一定会过来。同时我们期待那些集中在核心城市上方的大尖群,也能有大部过去,着陆补给……它们不可能不需要补给。”
“然后,我们就在那里,择机做一次大规模决战。”
联盟指挥部的上将们一起看着地图,地图上的大洋洲,被重重地圈划了出来,同时许多箭头,从荒漠,从周边的大小岛屿,集中指向大洋洲中心区域。
“为此,最好我们能在决战开始前,先消灭那具戴呃。”
目前的判断,蔚蓝认为那具戴呃,就是目前大尖入侵部队的最高指挥,同时也是最强武力。
如果可以消灭它。
如果可以继而打赢这次决战。
人类或许可以重新赢得时间,以及成长空建。
同时也赢得大量资源,完成信念重建,以此为全球融合度检测、选拔以及全面征兵,准备好一切条件。
“……戴呃,戴呃。”克莫尔嘀咕着,抬头,“陈军团长怎么说?他有回应了吗?”
一旁的机要秘书摇了摇头。
“他个人没有答复,而来自华系亚唯一目击军团的答复,说陈军团长还需要至少两年时间,他现在……处于衰弱周期。”
秘书说陈不饿军团长正处于衰弱周期。
这个词听起来很古怪,但是在场蔚蓝核心人员并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反应,因为他们其实知道这件事。
从十三年前开始,人间无敌的陈不饿,就开始有这种情况存在。
三年衰,三年盛的循环,没有人能解释其中的原因。
只是他们大概都了解,就算是衰弱期的陈不饿,也是人间无敌,而且每一次衰弱周期过后,他都会变得更强。
然后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十三年前,陈不饿已经死了。
639.十三年前那一刀
诡秘而复杂的宇宙深处,暗,与流光。
在无数的大小各异,形状有别的黑色飞行器之间,一艘金灰色,目视没有边际,因而也无法描述形状的巨大飞行器,正在缓缓地前行。
缓,是相对于它所处的,浩瀚无边的空间而言。
实际飞行器真实的速度,远远超出人类的认知。
它已经这样,在这片宇宙中走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能估算巨舰上的生物数量,因为不知道密度。毕竟,蔚蓝全球近60亿人口,如果全部站一起,其实也占不了多少地方,面积也许还不够一个太湖那么大。
它的前行看起来一直很安静,很安静。
除了近一百年前的某天,曾经整个文明舰队,一起发出过如兽啸天的怒吼。这怒吼即是它们的庆祝,那一天,大尖文明于它的末世,终于又诞生了一具真位弥望,即:战神。
至于它的名字,如果一定要尝试跨越文明意识的隔阂,强行去做翻译,大概可以叫做:修昔阁莱。
那一天,破境之际的修昔阁莱离开了飞船、船队,以渺小之身,立在星河宇宙之中。
那一天,晋升的能量归零再起,巨大的冲击波使得星辰位移,引发了一场宇宙深处无人知道的巨大碰撞。
那一瞬间,旧阶所逸与新阶所聚,所有的能量,被它一剑斩向坐标所指的那个星球。
这道斩击的能量凝聚成了一个点,先于整个舰队,穿越星河宇宙而去……
没有谁知道,它是不是成功穿越了时间与空间,最终抵达。
也没有谁知道,它是不是已经抵达,如若已经抵达,会是在多久之前,又是以怎样的形态和多大的能量抵达。
巨舰中心空间。
“笃、笃……”
这是一具生物,于巨大的空间里,独自徘徊的脚步声。
因为先头部队那具戴呃的情报信息,目前还没能穿越星海传回,它们现在并不知道,当自己最终抵达那颗星球时,会见到的,是怎样一番情景:
也许只剩一片死寂与荒芜。
也许那些分散于宇宙近处的低级工具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彻底占据了那里。
当然也有可能,那种叫做人类的生物还存在。
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些寄托文明再起的希望,一定还在……那是不可毁灭的,它们叫它,炎朽。
“笃。”修昔阁莱的脚步声停止了。
它站在那里。
低头肃穆而庄重地,在脑海中,又一遍回忆那名“先辈”传回的,唯一一道信息。
据说,先辈迈向未知探索之路的时候,正从普嗒尔阶位跌落,并步入生命晚年(注:高阶大尖眼中的晚年)。
于生命的最后时刻,它抵达炎朽墓地星球,传回了这道信息。(注:大尖文明判断认为的最后时刻,实际在传回唯一信息之后,那具晚年高阶大尖,依然在蔚蓝生存了两三百年,只是它再也无法传回后续的信息)。
“炎朽的墓地,也许其中一处,我找到了。”
“未来穿越星河的唱颂,我已没有时间去听,但是你们要这样做。”
“要以神的名义记忆我。”
“……”
“这是另一种文明,统治这里的生物叫做人类,它们现在的文明里,没有宇宙炎朽时代的历史,对此一无所知。”
“它们的生命脆弱而短暂。”
“它们是那样的弱小。”
“我想我可以独力征服这里,但是,我已经没有更多能量可以浪费了,我将用我最后的一点能量,为我的文明和你们,做下最有价值的事。”
“我惊动了这里的意志,这无法阻断……我将竭尽一切限制它们。”
“我将拿走并埋藏所有它们的遗骨,使得这里不会诞生可怕的存在,一直到你们到来。”
想到这里,修昔阁莱郑重行礼,然后抬头,透过舱顶,看向远处无尽的黑暗。
这一路,漫长的,未知的,似乎无尽的航程,正是这些信息,一直支撑着它们前行。
“对了,这种一无是处的生物,它们似乎拥有一种令我感到惊叹和无法理解的模仿能力,学习能力、创造力,以及奇怪的意志,这是唯一令我感到担心的。”
先辈信息中的最后一句话,在修昔阁莱的脑海中浮起来。
这正是它们集合最高阶能量,花费巨大代价送出先行部队的原因,也是它在晋升之际,奋力斩出那一剑的原因。
“chua!”意识中突然出现的一抹光,灭了。
修昔阁莱猛然转头,看向坐标方向,定在那里。
“怎么了,弥望?”一个声音问。
“哦,我刚感觉到了。”修昔阁莱没有转身,但它的声音响起,缓缓说:“那道能量,被人接住和斩灭了。”
它似乎没有语气。
但其实,这所带来的冲击和惊愕,都是巨大的。
因为这意味着先辈口中那个弱小文明的走向,很可能在后来的历史中,出现了巨大的而远超预料的变化。
…………
其实,当修昔阁莱感觉到……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了。
十三年前,华系亚的陈不饿摆脱了红肩留下的旧伤,汲取了红肩所能启发的一切,毫无疑问站在人类战力的顶峰。
但是同时,他也失去了方向。
没有人能告诉他,甚至没有人能给他触动和启发,路在哪,下一步应该怎么再前进。
源能的汲取似乎渐渐变得没有意义,他把军衔、职务与星耀勋章所享受的源能配给,全部归入了军团仓库。
同时当ne隐伏,这个世界似乎也不再需要他出手。
于是,这位华系亚唯一目击军团的军团长,回到了他曾经驻守的那片草原。
牧羊,吃肉,砍大尖,他给母羊接生,也驱赶狼群,经常参加牧民家的节日、婚礼或葬礼……
徐晓红和亲近的将军们偶尔会带几个人过去吃羊肉。
记得那天是中秋,月满秋夜的草原,篝火旁围坐着七八个人,羊肉在火堆上吱吱地冒着油花,酒在大碗里,一碗一碗……
牧羊人试图向他们收钱。
闹腾的场面突然间停下来,陈不饿独自抬头看着天空,看了许久,说:
“如果一道巨大的能量由北而南,如刀一路斩至黄海、东海、南海,会怎么样?”
身边人全都茫然,因为他们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东西。
直到徐晓红问:“多大?”
“大概得斩开海底的土地那么大。”陈不饿说。
“那么,海底地震,火山爆发,地壳震动,然后巨大的海啸,也许会吞没近海的一切。”徐晓红问:“来得及撤离吗?
“哦,大概来不及了。”陈不饿平静摇了摇头,然后问:“这个世界飞得最高的飞机,能飞多高啊?徐晓红,你叫它来。”
640.十三年,等一战
大尖弥望在它晋阶之际,于星河深处,合旧用新劈出的那一剑,那道巨大的斩击能量……最初凝聚,是一个不及米粒大的光点。
这个微小而璀璨的光点穿行了星河,穿过无边黑暗。
在这个过程中虽然极限凝聚,但是依然无法避免出现消耗和散佚,没有人可以估算具体的比例和程度。
它在消耗和散逸的过程中,反而放大,至终于接近蔚蓝星球时,已经演变如同是一道长数千公里,宽也数百公里的斩击。
这一夜,陈不饿抬头后大约十秒,ne也于南极洲冰川下抬头。
这是这个世界当时仅有的,提前感觉到了那道能量的两个人。
“飞得最高的……飞机吗?”秋风吹拂的草原上,徐晓红红着眼眶,笑着问。
“不是吗?那随便是啥都行,反正最高就行,我没文化,你知道的。”陈不饿转回身说:“羊肉熟了。”
在等待安排那个飞得最高的玩意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吃肉,喝酒。陈不饿向徐晓红交代了一些事,平静同他们告别。
然后在这个满月的秋夜,在他牧羊的草地上,搁下了青花酒碗,起身负刀辞行,独自上路……
他去穹顶一战。
他叫陈不饿,于这人间无敌。
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去做一个人间无敌应该做的事。
在场送他的都是老伙计了,
“我有锋刃,解旧袍从戎,
击楫中流,挽泱泱大同。
古今兆数男儿,其中多少丈夫?
碎首黄尘,于天穹勒功,
自死至今,热血犹殷红。”
“我有红缨,可以缚苍龙,
……”
带着烈酒味道的粗糙歌声,从身后随风传来。
他们站着,但是包括徐晓红,也没有拦他。
…………
蔚蓝星球,十三年前的某一天。
世界白昼与黑夜,星、月与阳光,晴和雨,秋和春夏。
爱人恩爱或者吵架,孩子乖巧或顽皮,出门的人出了门,归家的正归家,有人刚看见了心上人,有人伤心和酒醉……
穹顶,望不见处,陈不饿渺小的身影,出现在浩瀚的一切中。
因为没有看见敌人,他转头回望了一眼那颗蓝色的星球……
稍微沮丧了一下。
又为它担心了一下。
然后,还是拔了刀,合身斩向那道斩击能量的最明亮处,那个已然变得很大,但是依然璀璨的核心光点。
那一刀,斩出大小千倍的刀影。
那一刀燃尽一切。
……亚细亚东,刚过华系亚中秋的很多地方,这天突然响了闷雷,雷声激荡着,绵延了很久。
空中的光线突然被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蓝。
然后原本应该在早晚,在天边出现的红霞,诡异地突然出现在很多人视线的中天。
而后,天空归于平静。
陈不饿死了,蔚蓝华系亚唯一目击军团的军团长,死了,这人间无敌的那个人,死了。
死于这普通一天的穹顶之上。
地面没有任何可以追查的线索,没有任何被留下的迹象和回响,徐晓红带着那几个老伙计,在草原上等了他七天,替他放羊、喂羊,请来牧民家的老人帮忙接生了两头小羊……
虽然他们其实都知道,他死了。
第八天。
“那啥,咱们要不要告诉蔚蓝议事会这个消息?我是说……”蔚蓝议事会核心层知道陈不饿去做了什么,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和结果,一名老伙计说。
徐晓红犹豫了一下,因为自身武力不强,他这几天变得很虚弱。
所以他在嘴里努力嚼着麦饼,他知道,自己不能也倒下。
“暂时不能说,我再想想。”徐晓红说。
说了,蔚蓝也许就失去信念了,就崩溃了,崩溃于陈不饿的死,崩溃于那来自宇宙深处的可怕存在。
说了,也许ne再现,世界立即走向极端。
“他,他得活着,你们懂吗?”徐晓红一边锁门,一边背着身说。
陈不饿得活着,他可以甩手去放羊,也可以跟议事会闹翻,然后怠工耍赖……但是他得活着,至少得让人们以为他还活着。
“喂,你锁我门干嘛?”
“我羊呢?吃光了?送人了?!”
“你大爷的徐晓红……”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远处传来。
十几秒后,在场的老伙计们转身,接着徐晓红木木也转回身,他怔怔看了看那个战在草原上的身影,问:“你,你他娘是鬼吧?”
“……我去你大爷的,徐晓红,你这么有文化一个人,也信这个?”陈不饿一边骂着,一边走过来。
他抢了钥匙,把门重新打开了。
让在场的老伙计出门,去向牧民们讨回他的羊。
然后在门口坐下,跟徐晓红面面相觑了三分钟。
“嗯,我是死了。”
“……胡说八道。”
“真的,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鬼,到底算个啥……留着以后慢慢揣摩吧,反正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
“嗯,对了,有个很厉害的玩意,在很远的地方,正在赶来。”陈不饿还不知道弥望这个词,伸手指了指穹顶说。
“多厉害啊?”
“多厉害?厉害到它隔着星河劈来一刀,娘的把我劈死了。”陈不饿郁闷一下……终于露出认真的神情说:“具体也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会到,但我想,我得等它。”
我死了,我怕来不及。
我大概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我得等它。
因为除了我,这世间再没有人能接那一战,能做那生死一搏。
…………
那一天后,陈不饿开始了一个为期三年的虚弱期,生命脆弱,诡异的能量每日肆虐,吞噬一切。
他感受那些痛苦,感受能量,从中找到继续前行的路。
他会尽力把自己对生命源能的感悟说出来,因此引导了人类高端战力的巨大提升,但是实际,他怎么也说不到真正清楚。用老头自己的话说,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三年后,突然一天,他发现自己变得比原来更强大了。
然后又三年……
十三年间,陈不饿从未再全力出过手,因为不用,因为不能,因为不敢……因为十三年来,他一直都在等,等那最终的一战,也许如螳臂当车。
应该快了。他想。
而眼下,陈不饿正处在又一个虚弱或者说脆弱期的第一年,所以,不久前他告诉韩青禹,现在的我全力去杀一具戴呃,不值得。
…………
十三年后的宇宙深处,巨舰之中。
“斩灭那道能量……是同阶的强者吗?那里已经出现了晋阶最强的炎朽?!”那个声音继续问。
如果目标星球真的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出现了如此强大的炎朽……
这令它们感到担心。
但也令它们兴奋。
可是先辈明明说,那里没有发现源能和死铁啊!
“不知道,一切都还无从判断,但是我,突然开始有些期待了。”修昔阁莱望了望前路,不知还有多久能够抵达,说:
“奇怪的生物,人类。”
641.青子,如果有一天我出来了?
一堆篝火燃尽了,连灰烬都在冷却,只有最后的一颗火星还燃着,挣扎不肯“死”去,一双手伸过来,小心翼翼地兜住它,努力不让它熄灭。
大体这就是超级战力身死之际,用生命源能锁住生机的状态。
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这颗火星并不能维持太久,最终很快会熄灭。
那一年的陈不饿,赴死穹顶之上。
但是在那里,他最终只见了一道斩击的能量,而没有见到预想中那个无比强大的敌人。
所以他还不能死去,不肯死去。
人在无边的黑暗中急速地坠落,同时不断消亡,如老人担心孩子,如男人担心他的家园,他担心地看着下方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他的火星正在手掌间渐渐灰暗下去……
一捆又重又湿的木头砸下来。
也许“那捆木头”本身没有意志,或有,本意是要将火星彻底扑灭,但是……火星最终疯狂而顽强地,将它点燃了。
所以,十三年前那一天,华系亚的陈不饿,蔚蓝的军团长,回来了。
…………
蔚蓝联盟总部,议事会,最高层会议。
斩杀那具戴呃被视为大洋洲决战计划的关键前提,而蔚蓝杀它的方式,目前讨论下来,大概有三种:
一、陈不饿。
这是所有信念或者猜想中,蔚蓝唯一可能完成一对一单杀的存在,可是他的身体状态不佳。
二、以波臣、克里斯汀为主导,加入几个比如佩格芒特这样扛揍的超级战力配合,围杀它。
他们有得打,可以打,这已经被证明过了。
问题他们能不能再次顺利合围戴呃?就算围住了,最后的斩杀,能不能完成?如果不能完成,让它逃走了,一切仍然都等于白费。
再还有,完成最后斩杀的代价是什么?有多大?
万一到时有红肩加入战场怎么办?
在讨论这第二个方案的时候,在场的几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脑海中联想了一些人,比如:
如果屠夫伊万没疯。
如果佩格芒特和那个非洲草原上的孩子沃尔夫来得及成长,现在更成熟一些。
如果华系亚“未来的希望”叶简,当年没有背叛,离开蔚蓝。
如果姜龙池上将的精神和身体,那年没有出问题。
其实他们真正想到最多的人,现在在溪流锋锐,而且不止一个。
如果,the青少校和吴恤中尉的身上,没有发生当初那些事,如果在那些事发生的当时,蔚蓝做了正确的事。
那么现在,也许他们依然还是喜朗峰上的那两个年轻士兵。蔚蓝依然可以下达指令,而他们,也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抬手敬礼说:“是,为一切正在呼吸的……”
“最新的消息说the青少校在上次和戴呃的交手后身受重伤,而且留下了重大隐患,吴恤中尉的情况也不太好……”
马歇尔将军低落开口。
“嗯,我听说了。”克莫尔点了点头,努力振奋一下精神说:“那么现在,最可行的就是第三个方案了。”
所谓第三个方案,其实就是第一和第二方案的结合,先由波臣和克里斯汀等人结阵进行围攻,争取造成戴呃重伤的局面,然后,陈军团长就可以有所保留地完成斩杀。
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办法,有太多强行的部分和可能顾及不到的意外,但是它已经是目前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案了。
“就这样吧,就这个方案,先发信详述,询问陈军团长的意见。”
克莫尔起身,结束了高层会议。
…………
华系亚,越江省东南山地,第15号战地医院。
在盛海战区上空的大尖群暂时转入防御姿态后,这里现在被私下默认为是整个华系亚最安全的几个地方之一。
虽然距离战场依然很近,但是这里住的其中几个“病人”,身份很特殊。
大量的蔚蓝伤员被送来这里。
距离医院约200公里左右的一座小镇,孤零零地一架梭形飞行器嵌在地面上,两具黑甲大尖中的一具,现在已经死了。
来不及跑远地市民们不自觉停下来,躲在房屋里围观。
“别砍了,别砍了,差不多了,停!”贺堂堂大声地吼着,指挥说:“恤儿,卸它武器。”
“当!”黑色的长枪劈中,上挑,将大尖的柱剑砸飞,吴恤收枪回头,瞪了贺堂堂一眼。
他的战力停在了顶级,今天第一次随小队出来行动。
“你再叫那个,我……”吴恤开口有些迟缓。
“抓活的,上。”贺堂堂完全没理他,收刀直接一跃,朝大尖扑上去,接着小王爷扑上去,一个接一个溪流锋锐的精锐战士扑上去……
“死了……草,又死了。”贺堂堂扭头,看了上面层层叠叠的人一眼,“从老子身上挪开。”
已经不知第几次,每次结果都是这样,这让贺堂堂有些郁闷,这批大尖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自毁,但是它们,好像很容易自杀。
等人都站起来,开始打扫战场,贺堂堂起身,站在大尖的尸体旁边,独自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咬牙倒提起刀……
“哧隆!”贺堂堂现在用的这把刀,材质跟韩青禹所用双刀一样,顶级战刀轻松在死去的大尖腰后破开一个洞。
红蓝色的恶心血液喷涌出来。
贺堂堂目光凶狠,蹲下去,直接伸手进去掏了一把……
等他拿出来,一手糊烂的肉泥。
“这,这特么怎么吃啊?”
“摊饼么?还是煮汤?呕!”
“尝一下?”
江南小镇明媚的上午阳光下,溪流锋锐伟大的肾击者,一只炎朽,一个未来的超级强者,神情倔强地,看着自己的那只手。
终于,那只手缓缓抬起来了,同时他头低下去……
市民们都惊慌了。
天空中一架梭形飞行器晃了晃,仓皇而去。
“呸,呸呸!呕!”
…………
差不多时间,15号战地医院楼下的草坪上,韩青禹独自一个人躺着,嘴里咬着一根草叶,正在晒太阳。
他有很久没有这么清闲过了,有些不习惯。
“,。”铁甲的脚步声靠近,故意不静音,让他听见,然后也在草坪上躺下来。
“你躺下来干嘛?草都压死了。”韩青禹说了她一句。
铁甲:“……”
沉默着,乖巧往旁边的沙土地上挪了挪。
“这样还差不多,不过小心睡着被人捡去当废铁卖了。”感觉今天还挺好欺负的,韩青禹接着又挤兑了锈妹一句。
说完准备防御。
因为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锈妹就该一脚踹过来了。
但是没有。
“……哼!”铁甲下,锈妹闷声气鼓鼓哼了一声,然后沉默……也许过了七八分钟,才说:“青子。”
竟然不急眼么?韩青禹:“嗯?”
“你说,要是有一天我出来了怎么办?”
“呃,那不是好事吗?大家肯定都很开心啊,尤其老军长,什么怎么办?”
“嗯……那要是我不漂亮怎么办?万一很丑,很奇怪。”
“关我屁事。”
“……”咯咯的磨牙声响了一会儿,“那,万一我要是很漂亮呢?”
642.蔚蓝一个普通的故事
锈妹问完了,心情有些紧张和奇怪,其实这种奇怪的情绪状态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大致从上一次的战斗后开始,在摇摇来过医院后变严重。
铁甲静音,转过头去,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锈妹分明记得上次跟红肩的战斗,肩膀在被柱剑砸陷下去的一瞬间,其实是出现了一道细微裂缝的。
只是江愁做的双重护甲的挤压和膨胀设计,让内层铁甲很快伸展,从里面覆盖了这道缝隙。
在那个过程中,锈妹没有感觉到以前那种痛苦。
那种死铁源能内循环被打破后,生命瞬间被吞噬的痛苦和无助,这次她没有感觉到。
“会不会是我快好了啊?”从那时开始,锈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也问过折秋泓,只是她们都不敢做决定去尝试。真要尝试的话,得江愁也在,得准备好一切,得等形势转好……
“你是说,你很漂亮?不太可能吧?”韩青禹这次似乎认真思考了,所以隔了好一会儿才给出回答。
锈妹猛地转头,急了说:“为,为什么?!”
“因为你小时候的那些照片,那年我们在你家看的,他们几个私下都说你很好看……”韩青禹带着回忆的神情说。
“是,是哦?”沈少尉一下很开心。
其实关于自己小时候的漂亮,沈宜秀是知道的,那时的她像个小公主一样。直到后来,她成了铁甲里的怪物。
现在的沈宜秀,已经快20岁了,听人夸自己漂亮,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嗯,可是我妈说过,小时候长得太好看的女孩子,长大就丑了,因为都提前长开了。”韩青禹接着说。
“……是,是吗?”沈少尉一下担心起来。
“嗯。所以她那会儿总跟我说,让我长大后娶我们乡长的女儿,说她小时候长那么丑,长大了肯定不得了。”
“额,不会是因为乡长吧?”锈妹小声而不安问。
“嗯,是,我妈那人超级实际的。”
韩青禹笑着坦白说。
“咯咯。”锈妹跟着笑起来,心情一下放松了,说:“那要不你还是娶摇摇好了,她家可比你们乡长厉害多了,而且她长得也漂亮,对你也好……”
啊,我变成坏女人了,我说得好假,好虚伪啊!这么虚伪的试探!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锈妹终于意识到自己哪里奇怪了。
以前,当她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脱离铁甲的时候,她没有过类似这种情绪,现在她有了。
“好丢人啊。”
“我怎么可以变成这样?我明明是好人的。明明是摇摇先……”
“神经病。”一旁,韩青禹这次似乎也去思考了,嘀咕骂了一句说:“我等胜利后再回家相亲,那时侯关蔚蓝什么事?”
“……哦。”其实没有得到答案,所以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沈宜秀少尉心虚地没有继续问下去,顿了顿说:“反正摇摇超级好的,你要是能跟她相亲就好了。”
啊,又来了,我真的好假的,我是坏女人了,怎么办?怎么办?
“关你屁事。”韩青禹说着,郁闷站起来。
他现在每天琢磨老头和戴呃呢,没心情聊这个。
好吧,既然这样,米拉和菜心就不试探了,沈宜秀少尉想着,想着,哎呀我好坏啊!
青子的小布包里一直都留着摇摇的发绳呢。
可是也有我的镜子。
咦,那我要是真的突然能出去,不是有可能第一时间就被青子看光了?
那他……都不用负责吗?!
哎呀,我怎么变这么臭不要脸?!
“啪啪啪啪……”突然一阵急促而密集地脚步声,由远而近,从身边经过。
先是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奶奶,血染红了她的头发,然后是一大群医生、护士,战士。
最后折秋泓带着助手跑过去。
…………
“那个奶奶,她怎么样了啊?”等到折秋泓回来,病房里,锈妹第一时间站起来,担心问道。
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伤员,但是需要折秋泓出手的情况,并不很经常。她跟医院的人也都不亲近,总是板着脸,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
他们刚才打听的情况,似乎因为那个老奶奶,有很多人第一时间跑去请求折秋泓出手帮忙。
“勉强还活着,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撑住,还有,眼睛瞎了。”折秋泓似乎有些疲惫,抬手比划了一下说:“碎石片横向划过去,我也没有办法。”
既然能被碎石片划开,老奶奶显然不是源能体质,那么她的伤……病房里的人都沉默了一下。
“可惜了,不是,是会好的,活着就好。那个奶奶原来一定很厉害吧,我看那么多人,那么关心紧张她。”
贺堂堂努力找了一句话说。
折秋泓摇头。“不厉害,连手术都做不了,最多只能负责处理些小伤口而已。”顿了顿,她接着说:“可能她就这样,做了很久很久。”
关于这件事,具体的部分,韩青禹他们很快就从医院的一个老医生口中听说了。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
故事里有一个叫做月梅的农村小姑娘,十几岁的时候就来了蔚蓝。
她没有足够的源能融合度,当不了战士;长得也很普通,说话、唱歌和跳舞都不怎么行,所以也去不了宣传队;最后她去学医了,可是老师说她文化底子太差,而且有点笨手笨脚。
努力学到最后,她也只能负责处理一些小伤口……
就这样,从小月梅,一直到她成了战士们口中的月梅奶奶,她还是一样,只能负责处理那些小伤口。
或帮伤员们打饭,喂饭,洗衣服,洗脸。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总是努力跟那些没有家人和战友在身边的伤员们找话说,虽然她嘴笨,说来说去,也只有那几句家常话。
在蔚蓝,华系亚,有很多很多人见过她。
“对了,月梅奶奶还会做月饼呢,很多人都吃过她做的月饼……快中秋了。”那个医生最后红着眼眶说。
643.意外的情况
锈妹不用吃饭,她倒是很想吃,常常会看着桌上的食物,恳切地馋,然后努力去回忆和想象咀嚼的口感,以及食物不同的味道,但是她吃不了。
她也已经把味道都忘记了。
除了吃的之外,其实锈妹还很想做另一件事:喝一次酒。具体什么酒都行,只要是酒就好了,因为变成机器人的时候年纪小,她还没喝过酒呢。
而瘟鸡、堂堂和小王爷,每次喝酒他们都会先说,谁都不许用源能扛啊。然后他们就会喝得有点醉,有点醉的时候,他们会变得特别兴高采烈,好像很轻松,很开心的样子。
吴恤也会喝酒。
青子也会喝。
他两个没意思,总是有点醉就坐着不吭声了,问一句才答一句。
折秋泓喝不喝看心情。
所有人里只有杨清白不喝酒,他自己说,他以前是酒鬼,但是现在一滴都不沾,他还有每天坚持的运动习惯和饮食习惯,雷打不动……
尽管不能吃,也不能喝,每天到饭点的时候,锈妹还是都会跟着一起下楼,走过山路,走到山谷的另一面,去到医院的小食堂。
就像在1777和不义之城的时候,她总是也会在坐到饭桌边一样。
她很喜欢这样看着他们吃饭,除折秋泓外,他们每个人的饭量都很大,总是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吃什么都很香,她也喜欢听他们一边吃饭,一边没边没际的闲聊。
至于原因,大约因为曾经有过太漫长的时间,没有人带她一起玩了吧。
还有就是,这样看着别人吃,其实也挺有趣的。
“笃笃。”韩青禹把半碗米饭倒进剩下不多的蛋花汤里,拿着腾出来的空碗,转过来,裹着一大口饭含糊说:“锈妹帮忙再打碗汤。”
他支使人的时候还算比较礼貌。
“啊……好吧。”
没出所料,韩青虫这家伙,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觉察,锈妹安心了,松一口气,拿了汤碗起身。
没一会儿,咔哒咔哒,双手端了满满一碗紫菜汤回来。
这画面让她看起来像一个会做家务的机器人。只是这个机器人的身上,还背了骑士长剑和一把裹着黑布的蓝色星光柱剑。
对于自己这段时间的情绪和今天的表现,要说是喜欢,是男女之间的那一种,沈宜秀少尉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懂这个,也没认真去想过……说是占有欲吧,似乎又不太好听,那就说成是依赖吧。
要是青子突然有一天被某个人“拿”走了?
哎呀,想想就害怕。
试想一下,把青子从面前这群人里去掉……
那还不如把我去掉呢!沈宜秀只稍微那么想象了一下,就拒绝再继续想下去。
“那要不就愿你永远死铁直人好了,韩青蛇少校……呃,这样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沈宜秀少尉坐在饭桌边,在心里默默纠结着。
她曾经经历的那段生活,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而后来的变化,像是在黑暗中出现了一块漂浮的土地,上面有阳光,有草木,有房子和院子,有青子他们在。
这几乎就是她所拥有的全部了。
而韩青禹,维系和支撑着这一切。
吃完饭回病房,走到二层楼梯口的时候,折秋泓站住了一下,转头说:“我去病房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走廊那一端的一间重症病房门口,此时仍站着不少人,他们保持着安静。
想想,现在病房里躺在床上的那个老人,其实大概并没有救过他们中谁的命,但是,她用几十年如一日的朴实努力,带来了另一些东西。
但凡在蔚蓝的人,百分九十九,家里头都不会过得太差,不会太让人放心不下,因为蔚蓝的源能物资待遇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世俗待遇很高。
家人可以过不错的生活,这让战士们很安心,只是……很难很难见到面。
这情况平时还好,遇上过节的时候会有点糟,然后如果受伤,手术住院什么的,就再糟糕不过了,孤独感和凄凉感会让战士们也变得脆弱,仿佛能把人吞没。
恰是因此,病房里的那个老人,在不知不觉间,被很多人记在了心底。
“我们也去看一下。”韩青禹说着,跟在折秋泓身后一起过去。
“折医生,折医生……”病房外的人很小声的打着招呼,用恳切地目光看着折秋泓。
折秋泓没看他们,朝一旁的护士说:“情况怎么样?”
“还没醒。”护士语气担心说。
“嗯,我看看。”
病房门打开了,里面有几个医生和护士在。折秋泓进去后没关门,韩青禹就站在门口,朝里看去。
病床上的老人面容慈祥而朴实,她的眼睛处缠着绷带,身上也有几处处理过的伤口,人躺在床上一动一动。
监测仪器依然在运转着。
折秋泓大致看了看,走到病床边,试着捏了捏老人的手……她在老人的手上看到一个染血的布头,随手扯了一下,想拿下来,意外发现老人竟然有用力握紧的迹象。
“这个……”
“这个拿不下来。”
一名从7号战地医院,送老人一起过来的医生说,这个布头是老人在突然受伤,眼睛瞎了之后,拼命摸索着握住的。
染血的布头,其实是一块胸章。
胸章的下缘写着编号:1-95492.
月梅奶奶一生没嫁。
……她曾经差点嫁了。
这块胸章的编号说明,它属于唯一目击军团第一军的某个战士,而且是很久之前了。
很久之前,当月梅奶奶还是扎着麻花辫的小月梅,她喜欢过一个受伤住院的伤员,很幸运,那个人正好也喜欢她。
伤好,离院归队的时候,1-95492说会回来娶她。
可是后来,小月梅只收到了他的这枚胸章。
再后来,她也没有过得太哀伤,就这样带着这枚胸章,热情而努力走过了一家又一家医疗站,走过她的20岁,30岁,40岁……
当医生把故事说完,锈妹已经啜泣着,怕控制不住,先会到走廊里去了,门口只剩韩青禹几个,不出声沉默着。
折秋泓蹲下来,一边重新检查,一边皱眉努力思索着。
看神情,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情况依然只能靠老人自己,然后听天由命。
在场所有人心头都渐渐灰暗下去。
“源能块用完了。”一旁,值班的医生从温养装置里取出已经空了的蓝晶块,转身朝一旁的护士伸手。
在蔚蓝的医疗体系中,源能温养是一种常规治疗手段,逻辑大概跟普通世界里的输液有些相似,哪怕是融合度再差的人,包括在源能环境中,也会有一定的好处。
因为这个,蔚蓝过去其实还出过很多战士装病的情况。
护士接了蓝晶块,转身在旁边的一个箱子里着急翻找了一会儿,转回来,空着手,“对不起,我……”
“你!快去拿啊。”医生眼眶红着,眼神凶一下。
护士快速朝门口跑来,看了看门口的人群,“你们……”
“我这有。”韩青禹第一个说,然后摸了一下口袋,发现身上并没有,当场没等温继飞他们说话,他直接伸手准备去开背后的金属匣。
做动作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韩青禹直接把护士手中的空蓝晶块拿过来了,说:“这个给我报账。”
他把空蓝晶块放进口袋,再拿出来……
新的源能块装入温养装置。
644.熊占里:背叛者的请求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温继飞、贺堂堂、小王爷和杨清白照例不在同一张长桌上。
他们把每天的这个时间叫做“放风”时间。
这个时间,他们会撇下韩青禹、吴恤、锈妹和折秋泓,去跟战地医院的年轻护士们坐在一起,一边吃早饭,一边聊天。
在那样清澈的眼眸,激动崇敬的目光,和年轻女孩们明媚的笑声中,积攒好心情和能量,开启美好的一天。
“其实我们私下里聊天议论,大家最担心的人,就是堂堂你了。”正聊着呢,一个小护士突然给了贺堂堂一个温柔的眼神,关心说道。
然后另一个说:“是啊,是啊,堂堂你跟青少校他们一起行动,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们的意思,贺堂堂经历多了,大概都懂,小团队一群人摆开来,目前看,最弱小和无所依仗的人,确实就是他。
杨清白和瘟鸡是弱,可他们一个是开飞船的,一个拥有那把如今已经成为传奇名字的狙击枪,广场的哀歌。
“呵。”贺堂堂不生气,抬头神秘地一笑,“谢谢,不过你们大概小看我了,实际的我,并非你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哇。就是说你其实很强,是吗?”小护士们激动而恳切问。
“哈哈,不能说。”贺堂堂抓了一把自己胸口,表示自己身上藏着惊天的隐秘,说:“有个词叫深藏不露,懂吗?等着吧,有一天你们都会被我吓到的,不光你们,连大尖都会被我吓到……”
长桌对面,小护士们都把筷子勺子停住了,像一排被吸引的土拨鼠一样,神情惊讶看着他。
“算了,我稍微透露一点”,贺堂堂转头左右看了看,然后俯身向桌面,小声而快速说,“其实我是未来的巅峰超级,明白吗,就是在超级战力里,也是最厉害的那种。”
“哇!”
同一排,另一张长桌,铁甲看了会儿,咔哒转回来,“她们为什么哇、哇、哇啊……堂堂在说什么呀,青子?”
“在说他以后很强。”韩青禹无奈,也转头看了一眼。
现在的情况,要是他同意,再给贺堂堂发一个高音喇叭,堂堂估计能在十分钟内告诉全世界,他是一只炎朽,而且是可以吃尖的那种。
折秋泓之前那份关于炎朽的研究报告,前几天已经交上去了。当然,报告删除了对韩青禹和吴恤的个例研究部分。
现在,蔚蓝大概率正在做相关研究和准备,以尝试在未来的全面征兵中,找出尽量多还没有觉醒的炎朽意志继承者。
蔚蓝星球到底存在多少炎朽?或者说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炎朽意志已经被继承了?
这一点连韩青禹几个都很期待和好奇。
“啪啪啪……”脚步声响起在食堂门口,昨天在病房里见过的那个护士,神情激动地跑进来。
因为地面有些滑,她差点摔了一跤。
胶鞋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响声,韩青禹侧身伸手托了一把,把人扶起来。
“谢,谢谢青少校。”小护士大喘气,匆忙道谢然后转向折秋泓说:“折医生,报告折医生,月梅奶奶醒了。”
“醒了?!”折秋泓错愕一下,站起来。
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她刚告诉韩青禹几个,在这一夜过后,老人已经不可能再醒来了。
因为叫做折秋泓,她没有理由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但是,月梅奶奶醒了。
在她已经被这个世界最强的医生宣判死亡后。
“嗯!谢谢折医生帮忙做手术。”小护士用力点了一下头说:“真的醒了,但是她的状态,还是很差……”
“没事,只要她能醒过来,我就能让她活下去。”折秋泓放下筷子,侧移一步,往前说:“走,我看看去。”
两人匆匆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
“好厉害啊。”
锈妹转回来,怔怔感慨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的折秋泓医术厉害,还是月梅奶奶和死神斗争的意志厉害。
“是啊。”贺堂堂和小王爷、杨清白已经回来了,也都喜悦,感慨着。
“青子……青子你怎么了?”温继飞推了推韩青禹的肩膀。
“啊……我没事。”韩青禹回过神来了,抬头敷衍了一句,但是并没有中断思考。
因为无比相信折秋泓的医术和她所做的判断,韩青禹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有什么特殊的部分,被疏忽错过了。
是哪里呢?他想,想不出来。
回到病房,一直快中午的时候,折秋泓回来。第一时间似乎特别有深意,困惑地看了韩青禹一眼……没说什么。
“人怎么样了?”另外几个着急关切地询问。
“还很虚弱,但是会活下去。”折秋泓说。
月梅奶奶活下来了,生命力微弱,但是渐渐在恢复……这情况她想不通。
如果月梅奶奶是s级融合度或者a级,哪怕b级呢,折秋泓都可以认为那是因为源能温养出现了最强效果,可是老人的档案,明明是e-,不论吸收率还是转化率,都完全不可能做到。
…………
熊占里,圣彼得堡市,这里是全球被覆盖攻击的27座城市之一。
因为就这一个城市被覆盖,熊占里方面军干脆把方面军的总部,从西伯利亚荒原搬到了圣彼得堡近郊,这样全军用命,跟大尖死干。
近三个月的艰苦战斗,局势逐渐稳定。
同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临近的华系亚方面军实在太强势了,吸引了太多注意力,熊占里这边先前连一具红肩都没有出现过。
对于熊占里方面军而言,这大概得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呜……呜!”
1994年9月13日,圣彼得堡上空陡然响起的防空警报声,打破了所有人眼中好不容易得来的稳定局面。
因为普通大尖的落地,早就已经是日常了,根本不需要发出警报,所以警报的意思……等于大尖大规模降落,或至少红肩来袭。
“呜……呜!”警报声一直持续。
圣彼得堡近郊,红村区,蔚蓝熊占里1号绝密监狱的地下三层。
因为层层叠叠地封锁,这里什么都听不到。
但是前来通知军情的军官和看守士兵们匆忙的脚步,以及他们脸上神情,暴露了目前形势的危急程度。
“能告诉我外面怎么回事吗?”
巨大而厚实的死铁壁,除了一个巴掌大的口子之外,连一点缝隙都没有留,胡子拉碴的男人出现在“窗口”里问。
他叫斯捷潘……是熊占里方面军超级战力。
因为参与了之前的那场分裂叛乱,他被卸掉装置关押在这里,和他一起关押的,还有旁边另一间铁牢里的根纳季。
根纳季也是参与了叛乱的超级战力,他们俩是1号监狱地下三层仅有的两名犯人。
牢房外,士兵听到问话,转头,先犹豫了一下。
对于这两位曾经的熊占里将军和超级战力,他们心里其实很矛盾,旧日的崇敬不可能全都抹去,但是对于分裂者曾经制造的内战和血仇,他们又是如此的痛恨。
正因为这样,看守士兵们平时完全不跟斯捷潘和根纳季对话。
“没关系的,请说说吧,我发现情况似乎很糟。”根纳季的眸子出现在旁边的牢房窗口。
“……是红肩。”士兵终于说:“红肩来了。”
“如果不得已,我们可能要暂时关闭这里。”
另一名士兵抬手,指了指头顶通道说:
“所以,我们正在为二位将军准备长期的食物,请你们不要担心,我们中会有人跟你们一起留下,等到形势缓解……”
“哦,那么,安东和米哈依尔能应付吗?”斯捷潘说:“就剩他们俩了吧?这段时间有新人出现吗?”
因为之前那场叛乱,叛乱后伊万将军再次失踪,熊占里方面军现在只有两名超级战力可以参战。
“也许吧,他们现在都穿上了第十代装置,再加上一些顶级的军官们,应该可以。”士兵队长并不肯定说。
“那就好。”斯捷潘平静地回应,然后消失在窗口后面。
“其实如果需要的话……不,是如果可以的话,别忘记我们还在这里。”根纳季比斯捷潘多说了一句,然后也消失在窗口后面。
而后,一分钟不到。
……砰砰砰砰砰!
一阵激烈的踩踏楼梯脚步声,从上面一直下来。
人还没有出现,声音已经先到:
“关闭,关闭监狱,阿历克塞上校接到指令要去参战了……两具,上帝,它们不来就不来,一来就是两具,这些狗东西似乎被咱们的华系亚盟军干怕了。”
又来了一具,所以现在,是两具红肩,然后还有大批黑甲和泛蓝大尖随之降落,展开攻击。
大尖们似乎把熊占里当作突破口了。
前来传达指令的军官出现在楼梯口,站在那里用力挥手,没有下来,看守士兵们连忙行动起来。
斯捷潘和根纳季再次出现在牢房窗口。
“能让阿历克塞来这里一趟吗?这样的局面,安东和米哈依尔不可能应付得了,你们去了也没用。”斯捷潘说。
士兵们停住,沉默。
“请跟他说,如果可以,背叛者选择战死。”根纳季说。
645.乌拉
地下监狱,粗糙的混凝土墙壁,完全没有经过粉刷,在转角处luo露着作为支撑的巨大钢柱。
蜘蛛在高处结网,人在楼梯行走的回音很大。
一路,头顶黄色的灯光摇晃着,让脚底扬起的灰尘清晰,激烈地飞舞。
“尤恩,请停下来尤恩。听我说,外面正在死人,不断,不断地死人。”
“如果你真的觉得,他们在出去后,会有可能从背后向战友挥刀的话……那么,现在不管我们做任何思考和防范,其实都没有丝毫意义,明白吗?!”
因为副官一路在背后絮叨,阿历克塞不得不停下来,转身阻止他继续发散思维。
为此他用严厉的目光瞪了尤恩一眼。
以上校军衔,顶级巅峰战力,阿历克塞担任着1号秘密监狱的主官,他因为在分裂内战中的坚定表现而得到重用。
负责看守监狱本身,也许算不上重用,但是当这座监狱里关押着斯捷潘和根纳季,这就是毫无疑问的重用和无与伦比的信任。
“他们不会。不会,明白吗?我确信这一点。”目光沉着,阿历克塞看着尤恩说:“所以,我才会来,听他们准备说些什么。”
“可是你不应该抱着一种期待被说服的心理,来进行对话,哪怕现在外面的情况,真的很需要他们。”
尤恩偏头,抬了抬眼镜腿,弱弱地再次劝说。
“我知道。放心吧,尤恩上校。”阿历克塞转回去,挺胸,以至双肩和肩后的战刀,都向后顶了一下说:“能说服我的,只有我自己。”
再往下,经过两个转角,阿历克塞的身形出现在地下三层。
左侧的死铁牢房,巴掌大的那个窗口里,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与他发生对视,那是根纳季上将,阿历克塞几乎抬手敬礼……到一半放下,说:
“老师。”
根纳季曾是蔚蓝熊占里第一军官学院的一名导师。在作为战斗专业第一导师期间,他亲手培养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其中现在最耀眼的,有两个,安东和阿历克塞,一个超级战力,一个顶级巅峰。
不过当根纳季选择加入叛乱的时候,他的这两个最优秀的学生,都没有选择追随他。
而后,在叛乱发生的当时,分裂派进攻军官学院的那场战斗中,也正是根纳季亲自到场,出手击伤,俘虏了阿历克塞。
阿历克塞问候了。
窗口里,根纳季没有回应。
其实,在担任1号监狱主官的这段时间里,阿历克塞虽然每天都要详细查阅关于地下三层的报告,但是他本人,从没有下来过。
因为你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方式,去在这样的一个情境下,再见你曾经最崇敬的老师……曾经心中的英雄。
六面厚实的死铁墙壁,除了方便用的坑洞和一个巴掌大的窗口外,没有任何缝隙,也没有内部灯光,根纳季和斯捷潘已经被关在这里几个月了。
这样的环境状况,如果换做是一般人,也许早就疯了。幸好他们是超级,不光战力是超级,久经战斗厮杀的精神和意志,同样是超级的。
“我想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长谈,对吗,上校?”
根纳季没有回应阿历克塞的问候,右侧的牢房里,斯捷潘用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开口说:
“所以,听我说,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们是曾经背叛过蔚蓝,但是,我们从来不曾背对过大尖。”
“……是的。”短暂的沉默后,阿历克塞点头。
“那么,没有时间了,上校。”旁边的牢房里,根纳季也开口了,他称呼阿历克塞为上校说:“也许你仍对我有所了解,所以,请相信我。”
阿历克塞转头看向他的老师。
根纳季惨淡笑了一下,“其实我至今仍不认为,现在的蔚蓝能够带领人类走向胜利。没错,莫索里金是一个政客和混账,但是他走在可能正确的,可以一试的方向上。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定局,世界需要一个做另一种尝试的机会……”
说到这里,根纳季顿了顿,说:“好吧,现在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任何尝试现在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说了很长的话。
这让斯捷潘有些烦躁,“够了,你们每说一个字都有人在死去,混账!快点,让我们去。如果最后没有战死,我保证我会回到这里,根纳季就更不用……”
“好的,那么,麻烦老师和斯捷潘将军了。”阿历克塞说着转身,示意士兵去开启牢房。
士兵们看着他,似乎有些犹豫和不知所措。
“去吧,按我说的做。”阿历克塞平静而坚定说。
他竟然就这样同意了,这么简单就同意?!
一旁的尤恩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刚才,当阿历克塞在楼梯上说,“能说服他的人只有他自己”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说服自己了。
也许早在选择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斯捷潘和根纳季说更多。
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绷ong,咯吱,咯吱……”
死铁牢房不是用锁,能够锁上的,自然也就不可能用钥匙打开。
士兵们在两边的密室里一起推动摇杆,钢索绷直,一点一点移动牢房隐秘的嵌合部分。
墙壁缓缓移动,开启。
“……不!不,阿历克塞,你不能这么做,你没有权力这样做,我们至少应该先请示指挥部和议事会的意见……”
尤恩拉了阿历克塞一把,惊慌而小声急切说。
阿历克塞转头看他,“你以为他们会想不到这件事吗?尤恩,当红肩降临下来,一具,然后第二具,你以为他们不会想到老师和斯捷潘将军其实在这里吗?”
“……那他们?”尤恩神情困惑一下。
“也许提议已经被否决了,也许他们还在犹豫……也许,正在投票。”阿历克塞嘴角翘了一下,是苦笑,但是带着无奈的嘲讽的意味。
“那么,我们可以征询安东少将和米哈依尔上将的意见吗?至少让他们来决定,而不是你。”
镜片后面,尤恩的眼神担心纠结。
“可是他们正在面对红肩。”阿历克塞说。
“好吧。我,我想指挥部和议事团肯定已经向华系亚盟友请求支援了。”尤恩低头顾自继续说道。
“来不及。”阿历克塞的语气坚定,说:“我再强调一次,外面正在死人,不断,不断地死人,尤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死铁牢房墙壁,马上就要打开到人可以出来的程度了……
“那如果他们不去战场……”尤恩急切起来。
“他们会去的。至少现在他们一定不会再向战友挥刀。”阿历克塞平静说。
“那如果他们战斗结束后不回来呢,比如跑了的话?”
“老师拥有我们可以信任的品格。”阿历克塞说。
“可是斯捷潘将军可没有!”尤恩焦急说:“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声,那并不是太好。”
“那,就让他们跑了吧。不管跑到哪里,至少他们都一样,会向大尖挥刀,不是吗?”阿历克塞说:“反正我确信,他们绝不会加入雪莲或者清白炼狱之类的组织,要不然他们早就那样做了。”
“那你呢?!”尤恩盯着阿历克塞的眼睛问:“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他们直接跑了,或战斗后跑掉,事后追究起来,你考虑过后果吗?”
“啊,他们会追究吗?”阿历克塞笑一下,“我希望不会,如果真的会的话……”
“也许换你被关在这里。”
尤恩指向死铁牢房。
“不,真要那样的话,我将很失望,然后,我会跑,跑去某个地方,我想尤恩你应该能猜到的……正好,我是那么地想念米拉小姐。”
阿历克塞笑了一下。
同时间,牢房墙壁完成开启。
根纳季和斯捷潘都是一脸的胡子,一左一右,他们侧身里面走出来,在牢房外站定,伸手。
“请给我们装置和刀。”
他们俩自己以前用的装置和武器,自然不会在这里,士兵们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马上去拿备用的装置和刀。
因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背叛者,是两个超级战力。
他们已经出来了。
一旦拿到装置和刀……
“唰拉!”一声响,阿历克塞把自己的装置和刀,一起扔给了根纳季,说:“用这个吧,老师,第十代装置,效率能提高百分之三十。”
根纳季看他,点头,开始穿装置。
“,……你!”尤恩慌张反抗了一下,不过没有成功。
他的第十代装置和刀,也被阿历克塞卸了下来,转身扔给斯捷潘。
他们自己换上了备用装置和武器。
斯捷潘和根纳季也完成了着装。
“位置。”斯捷潘中将抬头看向上方问。
“冬宫。”阿历克塞说。
“那么,冬宫见。”根纳季上将说。
随后,“颂!”“颂!”
连续两声,超级战力源能爆发,如同两道虚影消失在楼梯口,他们的速度,绝不是在场这些人能跟上的。
地下三层在躁动和回响中安静了半秒,士兵们集体仰着头。
“乌拉!”其中一名士兵不自觉地抬手,小声犹豫喊了一句。
因为总是这样的,当超级们发起冲锋,一切总是令人振奋。而今,曾经那么熟悉和向往的身影,终于再一次,在他们的身前,发起了冲锋。
“乌拉!”阿历克塞也抬起手,大声地喊了一句。
同时,“颂!”源能爆发,他向上追去。
“乌拉……!”尤恩和剩下的战士们喊着,全体启动装置向上飞奔。
目标:冬宫。
646.燃烧,斯拉夫
根纳季说,他不认为蔚蓝的体制能够带领人类走向胜利,而且至今依然坚持这一观点。
由各国政府来掌握本国的源能武装,从而肢解蔚蓝的权力体系,使它变成一个类似联合国的存在——这是他们所选择的一种尝试。
为此,他们不惜武力支持一个世俗政客,以求用熊占里的成功实现,点燃全球源能武力格局的变化。
结果早已出来,他们失败了。
而今,任何的尝试,也都已经来不及。
因为在人类持续抵抗了近百年时间后,大尖文明的大规模入侵,终于还是来了,以一场盖顶全球27城的试探攻势,正式揭开了序幕。
这样想来,根纳季的心里,现在应该很绝望才对。
是的,他感到绝望、无助,痛苦和哀伤。但是这一切,并不影响一件事——不影响他去尽一个人类超级武力最后的责任,去为这个世界,他的民族,以及脚下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民……带着绝望,向大尖挥刀。
……就算他认为最终的结果,人类几乎一定会走向失败和毁灭。
目标冬宫,超级武力的奔袭速度和可以做的线路选择,让他们用脚,即能超过任何一种常规交通工具。
“遗憾吗?”如风的奔跑中,斯捷潘突然转头问了一句,他刚完成了对第十代装置的了解和适应。
这很重要,因为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是红肩,任何一丝对源能潮涌强度和转化效率的把控,都会在瞬息之间决定生死胜负。
“不。”根纳季没有转头,看着前方,面色沉静说:“其实我很庆幸,我们失败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在之前被关押的几个月时间里,他们的牢房相邻,有一个巴掌大的窗口可以互相喊话,但是他们之间并没有说过话,更没有就那场失败做过任何探讨。
“所以你认为我们错了?”听到答案的斯捷潘错愕了一下。
“不,我不这样认为,只是时间点不对。如果那个时候我们成功了,全世界各方面军都陷入混乱……然后大尖到来”,根纳季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那个巨大的大尖飞船群,说:“那样,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
说话的同时,根纳季也在不断的变速和转向中,完成了对新装置的适应。
第十代装置所带来提升比想象中更大,这让他稍有些激动。
“好吧。”斯捷潘点头认同了这一观点,抬头。
旧日熟悉的城区和街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圣彼得堡是一座很大的城市,以前,当他们来到这里,他们总是会叫上几个老伙计,一起去街边的酒馆喝上几杯,然后在深夜,醉醺醺地游荡在寒风凛冽的街道上。
而今,城市已经毁了。
只有斯捷潘曾经喝醉掉下去过的涅瓦河,依然平静地流淌着。
“乌拉!”
“乌拉!”
成千上万的奔跑的人群,和一队又一队飞驰的卡车,在同一个方向上,向着冬宫广场前进。
他们呼喊咆哮着。
那里面有根纳季和斯捷潘以前的兵。在分裂战争结束后,哪怕是那些选择追随他们的战士,绝大多数也都被赦免了“主要”罪责……
关于这一点,据说是华系亚前来平叛的那位军团长,在率军回去之前,先组织进行了一场“独裁”审判。
他说:下面拿刀的兵,哪懂那么多。
蔚蓝也拿他没办法。
不去看战士们的脸,斯捷潘和根纳季跑进街道和人群。
然后,一路不断超越人群。
不断超越街面上疾驰的车辆。
“我,他们!”沿途终于有士兵勉强看清了两人的样子,惊愕地大喊起来。
然后,“是斯捷潘中将和根纳季上将!”
连观察带猜测,有人准确地喊出来了。这其实并不难,因为熊占里方面军的超级武力,并没有那么多。
沿街漫长的队伍里,出现了短暂的骚动。
因为除了蔚蓝将军和超级武力之外,如今跟在斯捷潘和根纳季身后的注脚还有:背叛者,囚犯。
他们出来了。
他们,正在奔向战场。
……这就足够了。
骚动只持续了也许不到十秒,战士们果断结束无谓的情绪和思考,开始努力追随他们的脚步,同时开始呼喊:
“乌拉!根纳季!”
“乌拉!斯捷潘!”
“乌拉!熊占里的将军!”
“乌拉!”
“乌拉!斯拉夫荣耀的超级!”
呼喊声中,斯捷潘又看了根纳季一眼,“我说,有个事最好先决定好,如果打完这一仗没有死,我们真的回去监狱吗?”
“我……当然。”根纳季顿了顿说:“你呢?”
“我当然不回去。”斯捷潘嘴角咧开一下,说:“对于我们这样的武力而言,回去本身就是一种浪费,不是吗?”
在刚才和阿历克塞的对话中,两个人里明明是他,用笃定的语气说了请放心,如果没死,我们一定会回到这里。
“我想如果真的无处可去,我也许可以去找溪流锋锐,他们是叫这样一个名字,对吧?”斯捷潘继续说:“然后我打算告诉那个小子,正是因为当时那场战斗,我在场,被折服了,所以才选择去他那里……”
名声一向不太好的中将先生,无耻地说着。
似乎早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根纳季无奈地笑一下,没有说话。
大尖群和熊占里方面军的外围混战,呈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冲进去,在战士们不及给出反应的瞬间,经过,斩杀沿途的大尖,一路冲向战斗核心区域。
…………
冬宫,广场。
事实广场仍在,冬宫却已经约等于不存在了。
巨大的建筑群几乎整体被毁,只剩一部分残缺的墙壁和石柱,依然矗立,化身仿佛古老角斗场的围墙和装饰。
冬宫已是战场,战场里,蔚蓝熊占里方面军超级战力米哈依尔,带领着顶级战力和精锐小队们,正在拼死纠缠一具红肩。
每一处迂回的残破建筑都成为发起进攻或者撤退的掩护,在战力悬殊的情况下,他们没有任何击杀意图,尽一切所能,只求把这具红肩吸引,分隔在这里。
造成击杀的希望,在外面的广场上。
那里,熊占里方面军另一名超级战力,双S级安东少将,正带领最强的顶级们,与成千上万准备赴死的战士一起,决死缠杀另一具红肩。
熊占里现有的超级战力,安东是最年轻的,但也是伊万之后最强的。
“几率依然很小。”
“也许能撑到华系亚的盟友赶到。”
“也许……”
米哈依尔手捂着流血的胸口,这里是新伤,也是旧伤。在之前的分裂战争中,他曾与斯捷潘正面捉对厮杀,这处旧伤,就是斯捷潘留下的。
但是这一刻,米哈依尔有些想念那个混账了。
“好吧,原谅你了。”米哈依尔想道。
毕竟那个混账打起架来一向疯狂,一向都不顾一切。
冬宫广场。
建成已经超过150年的亚历山大纪念柱,此时只剩底部不到4米,依然还屹立着,上面部分已经断成几截,倒在地上。
柱顶雕刻的天使也摔在地上,十字架断裂,翅膀破碎,“他”倒在密密麻麻的战士们的躯体之间,被地面流淌的鲜血染红。
无数奔跑的脚步,无数次来回,绕过他,越过他。
“他”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侧面,旧参谋总部大楼已经垮塌了,只剩一截半圆形的墙,残破脆弱,看起来随时可能倒下。
而大马尔斯大街和涅瓦大街上,熊占里无畏的战士们,依然呼喊着,前赴后继地冲进战场,冲向对面的大尖群。
“砰!”
“退后,不要过来。”安东少将横飞在空中,偏头痛苦的大喊。
一队战士在他眼前死去。
红肩完成杀戮,把柱剑往后一扬,侧肩,倾斜身体向安东冲来。
“轰!”安东在残余的亚历山大纪念柱上蹬了一脚。
石柱最后的部分,呼啸着向后飞去。
安东反冲,凌空源能爆发,但是不往上跃,他在激射的过程中将身体向地面倾斜,将双手合握的战刀倾斜……
这让他的这一刀,变成从左侧低处,向右上挥斩。
他斩的是红肩的膝部。
这让他几乎倒立的身体,大部分暴露在危险中。
安东不顾这些。
因为,他要把红肩斩起来。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战斗和策略,都是为了这一目标:让红肩在靠近就参谋总部大楼半圆残壁的位置腾空。
“当!”死铁交击。
安东的战刀被一个类似高尔夫,击球的动作砸回,撞在他身上。
一道恐怖的伤口出现,血如泉涌。
同时他整个再次向后飞去。
“啊!”安东痛苦绝望地嘶吼了一声。
他重伤了。
当红肩追来,他也许会死。
但痛苦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至死,也没能让红肩腾空。
他已经没能力再做尝试了。
“嗖!”陡然,一道猛烈地破风声。
安东偏头。
刚被他蹬飞出去的那截残柱,以一个更快的速度,飞回来了。
飞向红肩。
“轰!”红肩挥剑,将残柱斩碎。
碎石尘土漫天飞扬……
“轰!”斩击!
超级战力的斩击。
“老师。”安东怔一下喊。
根纳季的身影在碎石飞灰中出现,以一个类似安东刚才的动作,挺身挥刀斩向红肩双膝。
这一次,红肩来不及收剑抵挡了。
所以,它跳了起来……
腾身越过根纳季,同时挥剑向下,在根纳季后背留下一道伤口。
它腾空了,整个身体正在上升……
“杀!”终于,安东拼尽一切喊出来。
“轰!轰轰轰轰……”
旧参谋总部半圆的残墙应声破碎。
破碎残墙后面,是127根头部尖锐的死铁铁柱。
铁柱每一根都超过200米。
至少高大男子双手合拢粗。
同时每一根铁柱,都被至少100名战士合力,全力爆发推动。
这一瞬间,过万战士吐血暴发,疯狂冲刺。
127根巨型标枪……
呼啸如风暴,刺向腾空的红肩。
647.燃烧,熊占里的战士
“轰!”旧参谋总部弧形的墙壁应声破碎,是破碎,而不是垮塌。
一瞬间,巨大的灰尘扬起,碎石、泥土纷飞。
127根黑漆漆的巨型死铁标枪从厚重而磅礴的尘雾中冲出,尖状的枪头高低如林,层层叠叠。
每一根死铁标枪上面承载的,都是超过一百名熊占里战士的合力暴发。
“轰!”这一刻的冬宫广场,如同是一片海,一片正在狂暴的海。
如林的“长枪”和冲刺的队伍,如127架战机狂飙掠过海面一般,踏过他们脚下的土地,引发的不是如风的呼啸,而是如同无尽滔天巨浪,层层叠叠的轰响。
正面,平山倒海。
侧面,涅瓦河秋凉的流水被带动,逆转回涌。
侧面,冬宫建筑群残余的屋顶,全部被掀起,掀飞。
地面上的一切都如落叶在随狂风移动。
血在飞扬。
血泊中已经牺牲的蔚蓝战士们,仿佛也在重新发起冲锋。
亚历山大纪念柱顶端那尊已经折翼破裂的天使,举着残缺的十字架,倏然站起来……
“乌拉!”
这一刻,推动长枪的万人齐声嘶吼,咆哮。
强壮的斯拉夫男人,中年和少年,满脸胡茬的凶狠面孔和白净清秀的面庞。
已经发胖,身材走样的熊占里妇女,
依然年轻,高挑美丽的少女,
他们不需要瞄准。
不用找角度,分次序。
他们也没有时间和能力去做任何调整。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冲刺,拼尽一切,合力推动手中的巨型标枪,一往无前地向前冲刺。
仅仅是为了奔跑和冲刺,这一万多名熊占里蔚蓝战士拼死暴发,至口吐鲜血。
这不是蔚蓝历史上人数最多的一次冲锋,但这一定是人类源武历史至今,场面最为浩荡的一次冲锋。
其在一瞬间爆发的声势,仿佛足以摧毁一切……
这也不是127根巨型标枪,这根本就是127枚重型人力死铁源能火箭炮,被同时发射出来。
“轰!”冲天的弧形巨阵,轰向在空中的红肩。
这将是这一战,决定命运的一击。
这一战,熊占里方面军前面几乎所有的铺垫和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击。
米哈依尔在另一边的拼死牵制,是为了在广场上的人,能有时间去创造这个击杀的机会;熊占里方面军无数战士前赴后继的冲锋,除了是要阻挡红肩身后那些黑甲与泛蓝大尖外,更重要也是为了形成这样一个混乱的大场面,从而埋伏这一击;作为在场唯一一名超级战力,安东少将负责决定性的一环,他甚至准备好了,为此去死……
因为,曾经强悍的熊占里,现在其实已经完全没有正面迎战两具红肩的能力了。
在高端武力的层次,他们很早就失去了民族历史最辉煌的巅峰超级,屠夫伊万。
而后,他们又在不久直前失去了根纳季,失去了斯捷潘。
这是眼前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安东并没能做到他的那一环。
拼上性命,他也没能将那具红肩斩起来,让它在靠近杀阵的区域腾空。
绝杀的核心条件:红肩必须腾空。
否则以它的速度,速率和强大的战力,这127根巨型标枪,甚至没有机会触及它。
只有腾空,它才会失去着力点,失去冲击力……
幸好,根纳季上将来了,接手安东少将,做到了。
熊占里曾经的英雄、导师,和后来令人心痛的背叛者,回来了,再一次和他们站在一起,为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民而战。
……红肩腾空了,再一个距离杀阵不远的位置。
而且趋势正在向上,同时向前,它看起来像是正在投向杀阵。
同时,它在腾空的一瞬间,向下,向根纳季斩了一剑,这会让它的源能衔接出现一个短暂的衰弱点,也让柱剑不在它面前。
这样的情况将只是一个瞬间,它会很短暂,很短暂,但是在这样的一个战场而言,已经足够改变和决定很多东西。
也许,红肩还可以凌空暴发一到两次。大尖到红肩的层次后,并不笨拙和愚蠢,否则熊占里方面军也不用做这么多铺垫。
但是就算爆发,它也没办法选择向上,向下,或向两侧,它只能强行逆转一切趋势,争取向后退。
而仅仅凌空状态下向后的一到两次暴发,注定不足以让它拉开足够的距离……因为这一刻地面上冲刺的人和他们手中的巨型长枪,都不会停下来。
所以,红肩没有机会落地,就算那样去做了,它也只会延迟到一个更虚弱的时间点,再被击中。
…………
根纳季站起来,转身看去,猛烈的风拉扯着他的身体。
安东砸在地上,抬头。
“当!咔!”
红肩选择用仓促的暴发防御,第一根抵达红肩胸口的死铁标枪,尖锐的前端部分,应声断去了一截。
地面持枪的一百多蔚蓝战士因此再次吐血,许多人倒下。
但是同时,更多巨型标枪,已经递到红肩的胸口,面门,脖颈,腹部……它的左边、右边,上面,下面。
红肩试着挥舞柱剑,但是柱剑被巨型长枪刺中,刺中,刺中……
同时它持剑的手臂也被刺中,刺中,刺中……
它什么都没做的另一条手臂,也被刺中,刺中,刺中……
“当!当当当当……”
“噗!”
刺穿了。
一柄长枪洞穿了红肩的腹部。
然后“噗噗噗噗噗……”
刺穿,刺穿,刺穿……
“嘶嗷!”一声凄厉地嘶嚎。
红肩松手,柱剑掉落。
“叮叮叮叮叮……”
在空中被连续刺中,刺中……
它挣扎着,想抬双手,去合握一柄洞穿它胸口的死铁标枪,发力向后,但是双臂根本没有机会抬起来。
因为巨阵一直也没有停下来,后续而来的长枪,依然不断前冲。
死了。
刚如踩死蝼蚁一般屠杀普通源能战士的红肩,原本看起来根本无法阻挡的红肩,死了。
这一刻的画面里,它被洞穿的尸体挂在十几把巨型长枪上。
红蓝色恶心的血液不断地洒落。
蔚蓝熊占里的战士们……杀死了一具红肩,杀碎了它。
但是这一刻,
广场上并没有欢呼声,因为绝大多数的战士们,都根本没有停下来,他们只是激动地在嗓子眼里低吼着,如狂暴的熊,如复仇的狼,红着眼眶,继续往前冲去。
踏过地面战友的遗体,踏着鲜血,他们将低下来的长枪阵,轰进对面的大尖群……
同时间,根纳季转身,面向冬宫。
安东起身,面向冬宫。
那个残破的建筑群里,还有一具红肩。
战斗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来……
“老师。”安东说。
“我没问题,四个,应该够了。”根纳季看了看安东,示意身后的十代装置说。
说罢,师生二人源能爆发,投进建筑群。
根纳季说四个,是因为斯捷潘已经在里面了,蔚蓝熊占里方面军现役四名超级战力,终于再次并肩作战。
648.燃烧,熊占里永远的英雄
冬宫广场上的大尖群被肃清了,一地凌乱的尸体,和落在血泊里的死铁碎片,一地梭形飞行器的残躯,破碎的砖石和泥土。
空中剩余的大尖群也没有表现出继续规模性降落的意图。
战场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平静了下来。
除了另一边,那场四名超级战力围杀红肩的战斗,装置的轰响与激战的碰撞,依然不断从冬宫残破的建筑群里传出来……
“轰……轰!颂!”
“当!当……砰!”
不时,一堵残墙倒下来。
以单个国家方面军而言,今天,蔚蓝熊占里方面军打了人类百年抗争史上最艰苦、惨烈的一战。
广场上,失去目标的战士们渐渐停下来,转身,无声四顾。
在短暂的茫然后,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扎起伤口,更换源能块。
然后努力地,在战场上找回自己的队伍,或无声拥抱,或怔怔停步在倒地的战友身边。
……小声喊他们的名字,然后凝神等待回应。
偶然一个人喊完了所有队友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一个答复……他终于再也撑不住,在战友们的身边坐了下来。
低头点了一根烟,然后就一直低着头。
127根或完好,或残缺的死铁长枪,全部躺在地上,负责杀阵的战士们,此时绝大多数也都直接躺在了地上。
他们已经超负荷消耗了一切体力和能量,几乎每一个人都已经顶不住了,他们咳出来血,通过源能补给,努力恢复身体状态,同时用几乎再抬不起的手臂掏出烟,偏头咬住,再就着战友递过来的火点上。
然后就这样,安静地躺着,仰面看着天空。
看着上方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大尖群,和大尖群后面,那片被遮蔽已久的蓝色的天幕,以及白色的云。
这一刻,血战其实依然没有彻底落幕的熊占里冬宫战场。
画面和气氛有些特殊。
一边,是莫名安静的血色广场。
在刚才的战场里,战士们或站着,坐着,或躺着,有人在激动,有人在哀伤,有人的情绪复杂……
很多人都红着眼眶,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啜泣,哪怕是趴在战友身边,年纪再小的姑娘。
而另一边,是依然在持续的战斗声和残墙的破碎。
距离并不远,那些声音能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战士们渐渐全都转过头去,听着,看着……
直到,“轰。”
“咔”,“嗒”
整一片冬宫建筑群,突然间彻底安静下来。
滴答,滴答……一切都安静着。
遍布广场的战士们,无声地站起来。
无声看着冬宫残破的大门。
“哧……”终于听见了,一道轻微的响声,伴随着脚步声,一直在延续,靠近。
来了。
熊占里现役四大超级战力,武力领袖和背叛者,安东、米哈依尔、根纳季和斯捷潘的身影,并肩相隔不远,横成一排出现在战士们的视线里。
他们身上都有伤,都已经把战力收起来,负在了肩后。
脚步相差不多,踏出那座残破的大门。
然后他们在门口停下来,努力微笑着或努力控制着表情,看向广场上的战士们。
“呼!”
安东身后甩出来一个巨大的东西。
刚才就是他一路拖着这东西而来。
声音有些大,那个东西,在空中荡起一条抛物线,
“咔哒嗒嗒…砰!”
在空中发出死铁扭曲的声响,最后重重砸在广场地面上。
……那是另一具红肩的尸体。
“乌拉!”
在这一瞬间,终于有人喊出声了,压抑后振臂的呐喊,响起在战后的冬宫广场。
“乌拉!”万千手臂。
“乌拉!蔚蓝!”
“乌拉!斯拉夫的战士!”
“乌拉!熊占里!”
…………
“停止!”
“不要打扫战场。”
“撤!”
“快!”
战斗完全结束还不到五分钟,一切都还来不及调整,当来自熊占里方面军拒绝者,急切的提醒,出现在安东和米哈依尔的通讯器里。
“撤!”他们还没有听到理由,但是立即转头急切地大喊起来,然后才想起切换频道,对着通话器继续呼喊。
通过拒绝者通讯员的语气和情绪,他们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来了。
他们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远处,一艘外形特殊,如四辆重卡相叠的特殊大尖飞行器,正低空急速而来,不断放大。
“大概……来不及了。”安东和米哈依尔不约而同想着。
同时,站在一旁的斯捷潘和根纳季互相看了看,神情困惑着,目光也随安东和米哈依尔一起看去。
耳边,“快啊!快!”
米哈依尔在用力挥手,在不断地咆哮。
战士们困惑着执行,启动,四向逃亡。
因为之前几个月的关押,根纳季和斯捷潘并不知道大尖这次入侵出现了红肩之上的存在,更不知道视线中那艘特殊飞行器的到来,代表着什么。
但是眼前巨大的恐慌和反应,在提醒他们,即将到来的那个东西,似乎无比强大和可怕。
“是什么东西啊?”斯捷潘木木地问了一句。
此时,空中的大尖飞行器刚好悬停,而后“嗖”,由侧面放出一具棱角分明,腰部蓝光涌动……斯捷潘和根纳季从未见过的大尖。
它站在空中。
不对,似乎是它身后悬停的飞行器,在通过源能波动,制造出一个凝实的空气场……通过空气凝实后不断地震动,帮助它凭空站住。
“戴呃……红肩之上。”安东回答说。
熊占里还没有见过戴呃,但是根据之前的情报,他们可以明确的判断,眼前这具造型特殊的巨大大尖,就是戴呃。
也许是南极洲那一具,也许华系亚那一具,也许同一具,也许另一具……总之,它不是他们四个可以一战的。
此时,“……哦。”站在空中的戴呃,突然低低的哦了一声。
以人类的语气判断,他似乎刚想通了什么。
然后,它抬手,缓缓拔剑。
巨大的蓝光柱剑摩擦铁甲,发出啷嗤啷嗤的响声。
空中剩余的大尖群,大量飞船开始蓄势,蠢蠢欲动。
而地面上,得到命令的战士们正在四处逃亡,他们还很虚弱,很疲惫,带着伤员和武器,还不及逃远。
而安东、米哈依尔、斯捷潘和根纳季,四个人仰头站在广场中央。
“那玩意好像会说话……是吗?”斯捷潘困惑着。
“嗯,老师,斯捷潘将军,米……”安东开口说。
戴呃凌空扑下来。
“走!”米哈依尔喊出来,同时,“轰,颂”一声暴发,短距离冲刺,而后米哈依尔上将一跃而起,双手持刀迎斩戴呃。
他感觉不能让它好好下来,好好下来,他们更没有机会,好好下来,空中蓄势的大尖群,大概率就会跟着扑下来。
那将会是一场屠杀。
“颂!”“颂”“颂”!
又是连绵的三声。
安东,还有仍不知戴呃到底是什么的斯捷潘和根纳季,几乎和米哈依尔同时启动,然后一样腾身而起,双手持刀,斩向戴呃。
冬宫广场,熊占里四大超级联手迎斩戴呃,声势浩大的一幕……
战士们在奔跑中忍不住回头看见了,振奋着,激动起来。
可是,这其实是错误的。
……他们都会死。
而后熊占里方面军,将再无超级……
“你们也走吧。”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随即,“嗖”一声响。
如凝实锋利的风。
这一瞬间,地面上,一辆超速行驶的吉普车,失控撞在了石柱上,整辆车倒翻起来。
空中,一道身影快速超越安东、斯捷潘、根纳季和米哈依尔,斩向凌空而来的戴呃。
那道身影在跃斩出去的过程中,如一团红色的火,渐渐燃烧起来。
渐渐,从胸口心脏燃开,如岩浆流动,蔓延至咽喉、双肩,至他持刀的双臂,从他的宽阔的后背燃透出来……
渐渐越来越炽烈……
至最后,整个人化身如同熔岩。
“伊万上将。”
当年突然失踪的伊万上将,传说中已经疯了,变得很危险的伊万上将,出手帮助过分裂派但是没被一个熊占里方面军将士记恨过的伊万上将,穹顶榜第五的伊万上将……
他是蔚蓝熊占里方面军史上最强武力。
是曾经无数战士的理想、目标,和后来的遗憾、心痛。
他是曾经这个强悍军团的神和图腾,以及最辉煌的存在。
是这片土地上,永远的英雄。
他回来了……回到冬宫广场。
649.火焰
冬宫广场,满地战后的破败与血腥。
四向奔逃的两万多蔚蓝战士、伤员。
广场中央翻腾在空中的吉普车。
吉普车上方,熊占里现役全部四名超级战力正集体腾身迎斩戴呃。
一团熔岩火焰,从他们的头顶掠过……迎向更高处,那具正凌空而下的可怕大尖,和那柄破风锐响的巨大柱剑。
其实,面对这场末日战争,人类所需要的勇气和坚毅,远比想象的更大。
因为人类知道一件事:在眼前所见,强大而难以阻挡的的敌人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存在。
因为人类同时不知道另一件事:那个尽头在哪里,到底有多强大?
所以,但凡意志和信念稍有松懈,一切就都会崩塌。
譬如刚才,熊占里方面军刚打了无比英勇、惨烈的一战,赢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他们成功击杀了两具红肩和大批黑甲、泛蓝。
可是,胜利后的平静和喜悦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然后,更强大和不可匹敌的敌人突然到来……
熊占里悍不畏死的战士们,不得不奉命奔逃。
而超级们选择腾空,决死阻挡。
这让人无力而绝望……直到,那个人像一团火焰,像一条熔岩的河流,划过冬宫广场的天空。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哪怕有些人从未曾见过他。他叫伊万,一个典型而普通,普遍的熊占里名字,甚至与历史上的某位沙皇同名。
这个世界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称呼他为屠夫伊万。
但那其实只是因为他疯狂的战斗方式,或还有那位沙皇(恐怖伊万)的影响,其实按那个时代老兵们的说法:你说伊万么?那可是个难得的老实家伙。
强大而魁梧、面相凶悍的屠夫伊万,其实是一个宽厚亲切的长官。在他支撑和领导熊占里战斗军团的那二十多年里,这一点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除此之外,在关于他的故事里,伊万上将虽然也有着可怕的源能融合度,但是一开始,并不是横空出世,惊才绝艳……他有过一段很笨拙的岁月,留下过很多笑话。
后来战力的进步,大致都是逐步得来的,在人们没有明确感觉的情况下,逐步成长。
至有一天,熊占里第一科研所遇袭……他突然一对一正面斩杀当时的穹顶榜第九,清白炼狱的第一强者。
而后又独自一人,追杀整个清白炼狱的袭击队伍至北极圈集体跳海。
在源能世界的历史里,那一战被称为“北方白熊的咆哮”,正是那一战,直接将清白炼狱从一个巨蟒般的敌人,打成了小草蛇。
那一战让强悍的熊占里开启荣耀。
也是那一战,让整个源能世界认识了熊占里方面军后续二十多年的王者,屠夫,伊万上将。
在那个世代所有关于伊万上将的评价里,人们公认屠夫伊万最可怕的一点,是他一直都在进步。
这种进步平稳而一直持续,不同于同时代的其他高手,他似乎没有瓶颈。
这让人们在当时对伊万抱了很高的期待,乃至认为也许有一天,他可能站在华系亚军团长的身侧……
而后来,那时的老家伙们总是说,如果当时军团长能停下来就好了。
十多年前普通的一天,蔚蓝熊占里的军团长,正处于个人鼎盛时代的伊万上将,突然失踪。
人们至今不知道事情具体的细节,只偶然听说,他没死,只是疯了,特性后遗症发作,变得十分危险而可怕。
但是,不管这个世界怎么议论,熊占里人一直都在想念着,他们的军团长,想念那一团红色的火焰熔岩。
十多年后再见,伊万上将确实疯了,他亲口承认了这一点,而且那一战,他站在了分裂派一边。
那场内乱对熊占里方面的打击很大。
内乱结束后,参与叛乱的很多人被记恨,被埋怨,乃至根纳季上将和斯捷潘中将,作为超级战力,都一样被投进终身监狱……
但是,没有一个熊占里人记恨或埋怨过伊万上将。
他再次失踪了。
他们带着巨大的担心和心痛,再次想念。
…………
1994年,9月13日,在近处两万多蔚蓝战士和远处数万将士的无措和恐慌中,那条红色熔岩的河流,再一次划过熊占里的天空。
“你们也走吧。”这一句话的语气平和,带给人一种莫名的踏实感,如同当年一样。
伊万腾跃的身影在空中燃烧,当他的身形快速越过安东、米哈依尔、斯捷潘和根纳季,空气中的压迫感向四周膨胀。
四人不得不停下来,然后抬头。
就这一战而言,他们的差距太大了。
空中,戴呃的巨大柱剑撕扯着空气,斩落……
伊万上将的熔岩火焰,也最终蔓延至战刀,巨大的战刀火红,迎斩而去……
“轰!”
红光和蓝光以肉眼可见的两个巨大半圆,在空中对撞,互相挤压,然后最终崩碎……
整片天空都被渲染。
而后,“砰!”伊万上将坠落下来,双脚站在地上,脚下一个巨大的凹陷。
因为全身如熔岩,没有人知道他是否受伤了,状态如何。
只能听见他身后的街道两侧,那些三个月前来不及开走的汽车,和刚刚运送士兵到来的卡车,全部都在嗤嗤咔咔的作响……
戴呃也没有继续扑下来,它在空中,一样在对轰后后退,退到了原先站立的位置,悬停飞船的旁边。
它手里的蓝光柱剑被红色渗透,红色的熔岩沿着它的双手,正向它的双臂蔓延……至接近双肩。
“呃啊!”一声咆哮,戴呃腰后两排蓝光疯狂涌动,终于将熔岩压制下去。
而后,它低头,认真看着地上站立的伊万。
“又一个……人类的强者?”
它开口了,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冬宫广场,向远处蔓延。
而地面上,伊万没有回答。
“走吧……以后就拜托你们了。”熔岩没有语气、情绪,他对安东、米哈依尔、斯捷潘和根纳季说。
四人短暂地沉默,毅然抬手敬礼:“是,军团长。”
然后四人源能爆发,离开广场中央。
“不,都死在这里吧,毕竟这里有两具炎朽,不是吗?尤其你,你很让我惊叹,可惜……”戴呃没有把话说完。
“颂!”它巨大的身形挥舞着柱剑,再次扑下来,而且这一次,比刚才更猛烈。
同时间,“砰砰砰砰砰…轰…”地面,伊万所站的位置周边,整一条街道的车辆,全部突然爆炸,燃烧起来。
巨大的火焰将他整个人吞没,消失在视线里。
而后,火焰震荡、激荡……
“颂!”
伊万燃烧着,从火焰中冲出。
不,是整一条街的巨大火焰,如一条汹涌的河,猛然冲向空中。
熔岩的河流,将戴呃吞没。
“不要回头,我的战士们,但也永远不要畏惧,我的熊占里。”
伊万上将的声音从漫天火焰中传出。
650.送我去一个地方
阿历克塞和1号秘密监狱的战士们此时才刚到场。
在来的一路上,坐在车里,他仔细想了应该怎么跟上级解释这件事,如果解释不通,又怎么开溜,去第三固定探索地找米拉小姐……
作为一个年轻而极有前途的军官,阿历克塞总是有勇气去做像刚才那样重大而危险的决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坦荡的,愿意诚实承担一切行为后果和责任的人。
就像在感情方面,他这些年对米拉小姐口口声声的深情爱慕,一直也没有影响他到处拈花惹草。
结果,阿历克塞还没想好办法呢,车子就被逆向奔逃的战士们阻住了。
“杀了红肩吗?两具都杀了!”“结果又来了戴呃!!!”“然后伊万上将回来了?!”
扯住一名战士简单询问后,阿历克塞钻出车窗,翻身站上车顶远望。
目光所及,战场的下方,整一座冬宫都在熊熊燃烧。
而广场的上空,伊万上将标志性的熔岩爆发,红色的火光,此时已经变成了明亮的黄白色。
黄白色,是更极限的燃烧吗?
如果说熊占里每个人都知道,红色熔岩状态是伊万上将的特性极限暴发,阿历克塞不知道眼前是什么。
“轰!”远空,又一记凌空的正面对轰,伊万双手的斩击,被戴呃横起柱剑架住,但是这一次,双方都没有被震退。
戴呃周身源能鼓荡,虚空后踏半步,然后纹丝不动。
而伊万上将,呈现在阿历克塞的视线中的状态,像是有人用一把巨大的扇子,去扇一堆熊熊的烈火,“呼”的火光压缩一下,立即“嘭”,又涨起来,涨得比刚才更大,更烈。
在火光黯淡的一瞬间,他的身形显露了一下。
第十代装置……这也许能解释他今天为什么会到来。大概分裂战争后这段时间,军团内部一直都有当年的亲信部下,私下和他保持着联系。
接着,“砰!”
在刀剑互抵的一瞬间,伊万上将并没有停止攻势,而是继续向前,侧身、屈肘,整个人撞向戴呃胸口。
因为身形的差距,画面中,他如一个瘦弱少年扑向恶龙。
伊万屈起的肘尖撞在戴呃胸前的护甲上。
“咔,咔咔……”明黄色熔岩渗透,铁甲逐渐破裂的声音传来。
是肘部!
破甲了!
“熬啊”,戴呃躬身,蹬腿向后,自胸部以下向后闪避,但是胸口以上部分没退。
身体在空中近乎横平,它一样屈肘,然后向下,“砰!”
如柱的铁臂,重重砸在伊万的左肩上。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挟带火焰,如电光砸下来,一起砸进广场地面,“轰”。
四周的熊熊烈焰将双方身形一并吞没……
无声,阿历克塞站在车顶,抬手敬了一个军礼。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源能战斗中依靠身体,而不是死铁武器,做出这样猛烈和有效的攻击。
如果说戴呃是因为有死铁护甲的关系,本就可以传导能量,那么……伊万上将呢?
还是说在完全燃烧状态下的他,此时即是一把人形兵器?!
“……”阿历克塞决定不溜了,不管今天事后他是不是会被追究,是否委屈,甚至是否会蹲监狱……他都决定留在熊占里。
留在伊万上将用一生守护和照耀的这片土地上。
以阿历克塞现在顶级巅峰的实力,他完全没办法去参与这样的一场战斗,但是至少他能看懂一点:
其实,伊万上将和戴呃的差距依然巨大,眼前看似暂时平衡的局面,是因为……他准备去死,而戴呃没有。
“吱—嘙嘙嘙。”通话器嘈杂的响了一下。
“欧罗巴,克里斯汀上将来援!欧罗巴,克里斯汀上将来援……”拒绝者方面通讯员激动的声音,不断重复着。
然后,“我们回去。”安东和斯捷潘异口同声,毅然说。
继而源能鼓荡的呼啸声从通讯器里传来。
“对,回来,都来,别担心,有伊万大叔和克里斯汀阿姨在,我们能做到的。让我们一起去弄死它,这样以后我们就会比那个青少校更加有名。”
这是一个对于熊占里战士们而言,有些陌生的声音,他的名字,叫做佩格芒特。
“对了,我也很强,我叫……”他继续令人烦躁地说着。
直到旁边一个威严的成熟女人的声音说:“闭嘴,混账!”
然后,砰,拳头砸在额头上的响声传来。
这一刻。
熊占里方面军全部四名超级武力回身,狂奔向他们刚刚奉命离开的冬宫广场。
而圣彼得堡郊区的低空,一艘蔚蓝剑鱼级源能飞行器,正冒着巨大的风险,不顾一切全速而来。
在这艘飞船的船舱里,坐着克里斯汀,佩格芒特,以及另外三名战力强悍的欧罗巴超级战力。
“欸,我说,你的眼眶怎么好像红了,克里斯汀阿姨?”
佩格芒特偏头,困惑两秒,接着像是突然间恍然大悟,说:
“哦,我明白了,难怪我说你为什么一直不接受我们波臣大叔呢,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伊万上将……”
“说起来,伊万上将应该比你大十几岁有的吧?也许二十岁?所以,是新兵少女暗恋英雄大叔的故事吗?那后来为什么……”
“砰!”克里斯汀转身,又是重重的一拳,砸在佩格芒特额头上,将他砸懵过去。
要不是现在的情势这样,克里斯汀可能会拔刀砍他,或直接把人从飞船上扔出去……
反正这个混账,因为某种奇怪而未知的特性,好像真的是死不了的。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会在那胡说八道地作死,而只要还能开口作死,他就死不掉,再重的伤都能活过来。
“快到了,二十秒后,飞船横向离开,你将我们弹射出去就好。”目光盯着观察镜,克里斯汀对飞船驾驶员说。
前方,熊占里友军血战后的战场,开始呈现在视线里。
飞船驾驶员目光震撼而哀伤,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可以直接……”
“不,不用。也没有用。”克里斯汀没抬头,冷漠把他的话打断了。
“…是。”驾驶员只得回应。
因为漫天大尖飞船的关系,他和他的飞船今天很可能离不开。在今天这样的局面下,他能顺利驾驶飞船能来到这里,就已经很幸运了,他本想干脆去完成最后的撞击。
同一时间,在阿历克塞的视线里,伊万上将和戴呃的身形再一次出现在空中。
“当!”不知第几次对轰,终于伊万上将手中的战刀,脱手飞走了。
戴呃横扫的柱剑下沉至身体左侧,接身体侧翻,左臂单手极限距离,向伊万胸口刺来。
避无可避,“呼!”
熔岩烈焰暴涨,伊万上将选择迎前。
同时他挥臂,以手臂,斩向戴呃持剑的手臂……
这一幕不止落在阿历克塞的视线里。
它也落在正狂奔而回,安东四人的视线里。
落在两万多停步回望的熊占里战士视线里。
落在正横向移动的剑鱼飞船,驾驶员和克里斯汀等人的视线里。
“轰!”
天空中巨大的能量和火光炸开,瞬间遮蔽了一切视线。
然后,也许三秒,
“啪!”一条巨大的铁臂,连同它手上握着的巨大蓝光柱剑一起,从空中掉落下来,重重一声,砸在广场地面上。
戴呃的手臂,那是戴呃的手臂。
伊万上将用手,把它斩下来了。
火焰中传来一声长而凄厉的哀嚎。
第五秒,
戴呃脱离火焰,狼狈出现在高处,飞船的附近,站在空中……它失去了一条手臂和柱剑。
第六秒,
战场中心的火焰收束,伊万上将的身形显露出来。
他往下落,落在地面上,站住了。
在他火红色,全部岩浆化的身体上,胸腹之间,有一个被柱剑刺穿的洞。
没有血,就好像只是有人在火墙上扎出了一个洞,四周的岩浆依然如旧。
突然安静的战场。
戴呃低头看着伊万,看了一会儿,又看弹射落地后冲来的克里斯汀和佩格芒特等人,它好像认出克里斯汀和佩格芒特了。
“有些可惜,不过,我终于明白了。”似乎对于重伤并不十分在意,戴呃说完这句话,转身,直接回到了飞船里。
异形飞船启动,笔直远去,很快消失在天际。
正如蔚蓝之前讨论击杀计划时所担心的那样,因为它的狡猾性格和实力,还有飞船的差距,人类巅峰武力就算拼死重伤了它,依然很难留住和完成击杀。
戴呃跑了,同时,天空中一直蓄势,蠢蠢欲动的大尖飞船群,也彻底安静下来。
在这一刻,没有人知道这是否算是一场胜利。
也没人知道伊万上将现在所处的状态。
他依然站在那里,依然如同火焰和岩浆。
远远近近,几万人无声看着他,看着他身上那个洞。
熔岩状态下的伊万上将,看起来意外的平静、平和。
一些人试着向他走过去,包括克里斯汀。
“哧。”脚下轻响,伊万上将转身了,他凝神看了看克里斯汀,也许思索了一下,接着说:“你是,地中海来的那个小女孩……”
“……是。”克里斯汀点头一刹,眼泪下来。
在很多很多年前,曾有一个来自地中海的天才小女孩,独自来到熊占里,请求过熊占里军团长的指导。
然后并没有被传闻的故事发生。
“你能不能,送我去一个地方?”
伊万上将平静问。
PS:新年快乐,2020了,愿大家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平安快乐。也希望2020的自己,有一个好身体,好状态,可以把生活过好,把书写好。
明天,1.1,我打算彻底忘掉《穹上》,完全放松一天,所以跟大家请个假,回来后会试着恢复双更。
651.中秋,血月(上)
熊占里,伊万上将,一个被确定已经疯了,也已经离开蔚蓝十多年的人,出现在他曾经守护的长空下,用手臂,斩下了戴呃的持剑的左臂。
这是人类对阵戴呃,至今为止最大的杀伤,最强势的战绩。
也是人类对于自身巅峰武力,在认知上的一次突破性更新——当伊万上将最终斩下戴呃的手臂时,他用的并不是死铁武器,而是自己的手臂。
同时,他被柱剑洞穿。
这一天落日的冬宫战场,蔚蓝熊占里方面军数万战士,一齐无声敬礼,向他们的前军团长,即民族史上最强武力告别。
“也许哪天,上将还回来呢。”哀伤而肃穆的队伍里,有人不甘心的嘀咕着。
因为当伊万上将随克里斯汀等人离开时,他并没有死去。带着那个恐怖的伤口,他在自我压制后,保持熔岩状态,平静自己走去。
这一天,是1994年9月13日。
蔚蓝最新的情报信息反馈:熊占里死战,伊万上将濒死,戴呃失去了一条手臂和它的柱剑。
但是,两日后的9月15日。
一具戴呃,突然出现在蔚蓝正在准备全面撤军的南极洲战场上空,它的手臂完整,持握一把巨大的蓝光柱剑。
已经没有高端战力压阵的南极洲部队只得选择集体隐藏、逃亡。
没有任何情报能帮助人类判断:这到底是那一具,还是另一具?
如果是那一具,它的手臂又是什么情况?
9月16日,戴呃现身南亚美利加洲圣保罗市上空,造成威慑后,未与波臣上将发生实际交战。
9月17日,戴呃现身北美两城,再遇波臣上将增援,未实际出手。
之后的9月18日,它在一天内先后现身东井,慢谷上空,9月19日,欧罗巴,伦敦城……
在这个“游击”过程中,戴呃几乎每次都会制造出巨大的威慑,和开始大规模攻击的表象,但是最后并不真的出手,也不做什么。
直至9月19日的下午,地中海,原本并没有被大尖集群覆盖的罗马城。
这是戴呃第一次出现在非覆盖城市的上空。
当下午五点多的余晖下,戴呃带着百余架黑色飞行器突然现身,如魔神降临般持剑站在空中……无声俯视全城。
罗马城在短短三分钟内,陷入巨大的恐慌和混乱,全城市民或绝望地躲藏,或尖叫着四处奔逃……
这个过程持续了超过一个小时,戴呃始终站在空中,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而这期间,蔚蓝调集不出可以一战的高端战力——换句话说:罗马市民始终也没有看到抵抗。
“幸运”的是,戴呃最终也没有出手,一个小时后,当夕阳沉落,它准备离开……离开前,它第一次在这场全球“游击”中开口:
“现在,开始你们最后喘息吧,人类,屠戮即将开始,无人可以幸免。”
冷漠的语气,嘶哑如兽的声音,从空中荡开,覆盖全城。
至此,不管蔚蓝再怎么全力掩盖,恐慌依然再次蔓延,甚至比之前,大尖群最初到来的阶段,更加严重。
因为在那个时候,当大尖作为意外来临,蔚蓝同样作为意外,揭下了笼罩在身上的幕布。
人类源能武装的存在和强势抵抗,给了普通世界里的人们一个巨大的反向心里冲击,或者说抚慰。
而现在,面对这具到处现身的戴呃……蔚蓝的表现,他们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当恐怖的高端大尖自由而肆意地出现在一座又一座城市上空,随时可以发动攻击,屠戮大量人类,并且最终发布,“人类灭绝宣判”。
整个过程,蔚蓝,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
…………
这一天,有两条重要的信息,在敌我双方分别传递。
第一条来自蔚蓝情报部门。在持续的信息收集、对比和分析后,蔚蓝情报部门给出判断:
【游击全球的是同一具戴呃。
它是否也是受伤那一具?70%概率不是,30%是。
所以,目前大尖的侵略武力中,有很大概率,同时存在两具戴呃。】
第二条从伦敦上空的大尖群发出,进入茫茫宇宙……戴呃向文明舰队回报的情报,用人类语言逻辑大致表述:
【绝大多数的人类比预想的更加脆弱,毫无威胁。
但是其中很可能如先辈所说,隐藏有一部分未觉醒的炎朽意志,因为我们观察发现,这里的普通人类在身体构造及本质特征上,与源能战力完全没有区别。
所以,灭绝是必然的选择,但是大规模的进行,需要等到你们到来,以保证屠戮后炎朽意志的继承,都在我方,而不会落在那些已经掌握源能战力的人身上。
人类战士群体普遍比我方“工具”更弱。
但是因为一个奇怪的新式匣子,他们在近期,正批量诡异的提升。
他们在进步。
这是让我担心的部分。
不过还好,人类中真正可以被称为强者的人,目前仍然极少,极少。
少到只有少数的几个,可以集体对抗我。
只有更少的两三个,可以对我造成一定的威胁。
而以单个生命体,让我感觉到生命威胁的,目前只有一个。
当然,这些并不是很大的问题,因为我在移动上,始终拥有绝对的优势和自由。
正因为强者的稀缺和集结困难,人类目前的分散状态,反而可以给我们提供巨大的便利,以及生存和周旋空间。
我将全力保证他们处于这种分散的状态,直到我们的国度降临。
最后,期待弥望以及你们的到来……为我们伟大的航程祝贺吧,一切都是值得的。】
【对了,它们称呼我们为“大尖”,我认为这是一种无知下的挑衅颌羞辱。】
…………
1994年,9月20日,夜。
华系亚传统节日,中秋节,天晴月圆。
临州周边,第15号战地医院。
韩青禹身上穿着胸章已经染成红色的“扑棱蛾子作战服”,背负柱剑,怀里头抱着一大捧桂花。
因为医生、护士和女伤员们的一致请求,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当年的蔚蓝第一送花郎,又送花了。
为了方便,韩青禹直接砍了两棵桂花树扛回来,然后剁吧剁吧,一间一间办公室和病房送过去。
“呼!”终于完成了,走出医院楼大门,韩青禹长出一口气。
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干这个似乎比面对戴呃还要更困难一些。
正想着把剩下的桂花找地扔了呢,琢磨着,最好扔的地方能不被医生护士和伤员们发现,否则他们可能会不高兴。
“青少校,青少校……”一名已经熟悉的小护士,一边喊着,一边跑过来,站定后气喘吁吁说:“河边,河边也都说要送呢,都在等青少校的花。”
“来,你跟我走。”小护士抓了韩青禹的手腕,一路跑到山背的河边,站在坡上指着说:“喏,这里也要。”
河边的山坡上,明亮的月光下,错落地坐了一堆又一堆人,似乎正在看月亮。
温继飞、贺堂堂、杨清白和小王爷也在其中,正在和小护士们聊天。
所以,应该是他们唆使的……大概率送花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他们故意弄的。
“辛苦了。”“辛苦了。”韩青禹无奈,只能这样说着,一处一处送过去。
送到最后,手上只剩最后一枝桂花的时候,他走向一个老人。
月梅奶奶的眼睛上依然缠着纱布,她已经不可能复明了,不过身体状态好了很多,她今晚也在,正坐在河边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听小护士们给她讲今晚的月光。
“呃,那个……”走近了,因为意识到老人看不见,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恰当,韩青禹支吾着,先把桂花递了过去。
桂花香,月梅奶奶闻见了,怔一下偏过头……伸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两下……用力抓住那束花在手里。
“真的别人也是送桂花?”很多很多年前,小月梅曾狐疑问过1-95492。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花。
“是……是吧。”那年同样是第一次送花的1-95492躺在病床上,看着她,尴尬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