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人在高楼,斩一列火车
越江大学,剩下的那具红肩死了,腹部被彻底洞穿,呈现一个巨大的血洞,然后轰然倒在地上。
它本就已经受伤,又承受了韩青禹三人的极致愤怒,死得比想象的更快,更没有波折,韩青禹像疯了一样地斩它,不惜受伤,只求快速结束战斗。
现在的韩青禹,无疑已经拥有独战红肩的实力。
而且他可能是同等级下最适合与红肩战斗的那个人,因为这批红肩,很多也都拥有柱剑。
当第一次接触后,骨源渗透,红肩手里的柱剑,就会成为韩青禹的战斗牵引装置。
至死,这具红肩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新来这个同样拥有柱剑的对手,他的速度会这么快,攻击会这么精准和无法闪避。
它只是在垂死之际,努力将这一情报发送了回去。
“报告,盛海向临州方向,最新那艘疑似存在红肩的特殊飞行器,突然返程了。”
“报告,疑似红肩突然返程,目前盛海上空,大尖群出现暂时防御姿态,地面情况缓解。”
这是这一时间,盛海战场以及拒绝者的监测报告。
一具原本可能准备增援临州战场的红肩,突然返航了。
这一情况,大概可以推论两件事:
一、分战场的红肩规模数量,可能并没有那么大;
二、它们对人类武力的初期试探和消灭计划,突然受到沉重、有力,超出预判的回击。
当然这些都是韩青禹三人目前所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太在意的。
“涂紫!在吗?帮我找吴恤和杨清白,帮我找,告诉我他们在哪。”奔跑中,韩青禹对着通话器大声吼叫。
他随身带走了红肩的柱剑,除此之外没有打扫战场。
他们很急,但是,三人狂奔的脚步,渐渐还是不自主地停了下来……然后仰头站在四向纷乱的城市中间,茫然无措地转身四顾。
因为哪怕心里再急,速度再快,他们并没有方向,不知该往哪里去找。
至此,温继飞和锈妹才终于知道,杨清白之前做的那个选择和他现在的处境。
“也许当时我们就应该和学生、老师们一起走,把临州大局留给蔚蓝去考虑。”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这样鲁莽草率的切入战斗,引来这么大的注意。”
“……”
这是这一刻难免的,因为担心和心理痛疼而产生的懊恼,以及自我怀疑。
这一战,他们原本只是想去救几个自己在乎的人而已,渐渐变成救一群人,救一座城,两座城……直到搭上吴恤和杨清白。
“青子哥。对不起,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吴恤中尉和那具红肩,不过杨清白少尉,其实一直都在我们的监控下……”
涂紫的语气传来,有些沉重。
“清白他,还活着吗?”韩青禹尽量让自己坚强些问。
“是的,他还活着,只是他现在的情况……青子哥你等等,我这边有最新的情报,可能与杨清白少尉有关。”
通话短暂的停止了几秒,然后,涂紫回来。
“好消息,青子哥,军团长在临州,现在他正在临州西北的一处楼顶,等待救援杨清白少尉……”涂紫接着说:“另外,盛海战场情况暂时有所缓解,我们将马上动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帮助寻找吴恤中尉和那具红肩,我会及时告诉你进展。”
韩青禹:“好。”
通话结束了。
“我们去清白那吗?”锈妹不知所措问。
韩青禹想了想,摇头。
“不用了,我们去找吴恤,乱找。”
心里有些担心,但是算不上恐惧,韩青禹一直都知道陈不饿的强大和可怕,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而后来,当他自己渐渐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接近人类目前的极限,他反而开始陷入茫然和困惑,困惑老头所在的层次和程度,到底在哪。
韩青禹知道陈不饿准备怎么做,老头要在楼顶,斩下空中那列火车。
即:斩下三十余架急速飞行中的大尖飞行器。
这个方案韩青禹自己刚才也有想过,当然,实际他并没有能力做到,那列火车的规模已经太庞大了,这个世界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人,也许就只有那么两个,或两个半,三个?
韩青禹不知道具体这个世界还有怎样的存在,比如ne到底有多强,波臣到底能把多大的死铁砸向空中,但是他知道,哪怕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个人,也一定叫做陈不饿。
…………
与此同时,蔚蓝联盟总部议事会。
“转播它,立即动用一切信号资源,向全人类转播华系亚战场那一幕。”事情紧急,不可能来得及投票,议长克莫尔拍板,站起来。
人类正在崩溃中,人类需要看到那一刀,看到人类其实拥有无敌的刀锋,不可阻挡。
“可是,万一……军团长失手了呢?或者他在那一刀后逝去。”一名议员不安问道。
“是啊,万一军团长失手,整个军队乃至人类的信念,可能都会崩塌。”另一名议员也说。
“我知道。”克莫尔的目光转过来,说:“但如果结果真的是那样,我们也只能选择崩塌。”
“……”全场沉默。
“去做吧。”克莫尔说,“然后把电视开起来。”
…………
来自极限高空的拒绝者的侦测用镜头,再一个斜角度,远远地找到了那片建筑群。
这让视角开阔,当然也缺乏细节。人们只看见高低不齐的建筑群,有些尖的圆的,有些平,背景里有遥远而模糊的海和天……
一个看着孤独而渺小的身影,直立在最高楼的楼顶上。
而远处,那列传说中的空中火车,终于也从云层中钻出来,出现在画面里。那其中有一艘针鱼级飞船,正在经历一场人类源能飞行史上最残酷的剿杀。
它正在艰难地向楼顶而来。
“这个人是谁啊?他,他要做什么?”偏远的小山村,摇晃的画面,挤在电视机前的封龙岙乡亲关切看着,紧张议论着。
没有人给他们答案。
只是在他们的身后,龙池大师独自靠着墙壁,怔怔看着画面上那个他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那个托人说如果他还记得他,他将会很高兴的人。
“老陈啊。”他手上拿着小白瓶的牛奶,突然喃喃地喊了一声,“老气横秋”,语气中满是华系亚方面军数十年战斗史留下的尘埃。
“嘟、嘟。”高楼上,风在呼啸,陈不饿胸前的通话器突然响了两下,副频道小声切入,“韩青禹少校申请通话。”
“哦,接进来。”
“……谢谢。”韩青禹的声音,从通话器对面传来。
“嗯?突然一下这么认真客气,听着还真是不太习惯啊。”陈不饿笑了笑说:“不用谢的。”
“于公,救下一个我所能救的战士,是我的本分。何况这可以提振人类的士气、信念,蔚蓝也可以从杨清白这里收获很多。”
“于私,谢谢你们能参战……而我,不能让你们觉得自己做错了。”
陈不饿说完,果断切断韩青禹的通话,接回主频道,同时抬起头。
抬手,握住斩红刀刀柄。
“军团长,我……”
黑色的火车,正在空中向楼顶而来,但是角度并不精确,预计会有一定的偏离,同时高度也似乎稍高了一些。
这已经是杨清白拼命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他不安地,做着最后的沟通。
“没事,你不用减速,也不用下降,就这样,按你的路线飞过去就好了。”陈不饿平静地答复。
“轰!”画面陡然激烈起来,爆裂的轰响声震荡着整片天空。
空气如同在燃烧一般,持续不断的炸开,炸成一片鱼鳞般的灰色云海。
巨大的黑色火车,狂奔盖向那片楼顶。
“哗啦啦啦……”
整一片建筑群,一个又一个屋顶被巨大的气流掀开,掀翻带走,无数的瓦片、砖石,如同陷入龙卷,旋飞在空中。
只有最高的那个楼顶,被笼罩着,一切都岿然不动。
被遮蔽的视线,让人几乎再看不到那个身影的存在,这一刻,无数人在糟糕的转播画面前站起来。
…………
“呼!”针鱼飞船带着那列火车,从高楼顶的正面上方,至少百米远,百米高处,拉出一道弧线,拉成一堵如巨浪般的移动的墙。
火车很大,火车很长。
空中滚滚声浪。
滚滚灰色的云。
滚滚砖石瓦片如巨大龙卷。
“铿嗡!”
遮天蔽日之下,一声拔刀声,声破天际。
624.很会来事的杨清白
偏远山村的电视机在冒着雪花,不时嗤嗤的响着,也许城市也一样。
那一声刀鸣并不怎么容易听见,但是无形的声,凝实成线,划开了灰色的云海。
空中沿云海延伸的一条沟壑,让拨刀声变得具象。
“哦,更强了。”老和尚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村民们回头看他。
“什么?”
“什么更强了?”
“大师你该不会说你认识这个人吧?”
被提问了,条件反射的去努力回忆……但是一团混沌,姜龙池脑中茫然一下,“啊?什么?”
果然,大师又开始说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了,说完下一秒,就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见惯不怪的村民们无奈转回去,看着电视屏幕上那夸张的一幕。
而姜龙池,突然神情复杂地僵在那里。
他还是记不起刚才的事,近期的事,近几年的事……人生仿佛空白了很长的一段,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
但是奇怪的,那些按说更应该被彻底尘封和遗忘的,来自数十年前的久远记忆,此时反而在缓慢而清晰地浮现。
那年,当姜龙池中尉认识少尉陈不饿的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也都是那个时代惊才绝艳,被寄予厚望的天才。
一开始似乎并不是朋友。
一种互相瞧不上,看不顺眼也互不服气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四十年前的西伯利亚,人类初战红肩……
最后决死的那一战,陈不饿选敢死队,没选姜龙池。
姜龙池去问理由。
陈不饿对他说:“万一我死了,你得活着。”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他们互相才都清楚明白,其实在于蔚蓝华系亚的武力层面,两人互相都将自己和对方,视作是可靠的支柱。
后续,因为人类武力近百年间一直在进步的关系,真要用历史排序的话,他们两个也确实就是目前为止,华系亚方面军军史的第一,第二人。
差距真正开始拉开是在什么时候?姜龙池想不起来了。
他只模糊记得,自己似乎曾经孤独地沿着一片冰原,走了很久很久,杀了很久很久。
他也不记得那一次行动的目的和结果了。
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他的记忆力开始衰退,实力也渐渐不再进步。
至于陈不饿,确实更强了。
这个强的概念,到如今连姜龙池都难以界定。因为早在四十年前,当他们都还穿着六代装置,连生命源能这个概念都不知道,陈不饿就已经几乎独斩红肩了。
“哗!”
电视机前的村民们目光呆滞,不自觉张嘴喧哗。
这一刻,整个蔚蓝世界,军人、普通人,无数人在做着同样的事。
同时,全世界但凡有办法暂时从战场抽身的高端战力,也全都在看着,渴望能看出一点什么,感受一点什么。
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一刀,很可能将会是近四十年来,那个人间无敌的存在,最认真的一次出手。
电视屏幕上。
斜向高远的广角镜头下。
针鱼弧线掠过。
黑压压的大尖飞船追着针鱼的轨迹,呼啸而至。
刀锋从斜下方斩上来。
云海被拔刀声划出的那条沟壑,让阳光可以照下来。
于是,那把名为斩红的刀,被看见。
它本不该被看见,因为在整个镜头下,刀其实太小了。但是这一刻,扬起的斩红刀刀刃前端,一个光点凝成,璀璨耀眼。
“唰!”
刀斩出去。
近处灰色的云,如回涌的海浪被推开。
刀上光点如射线延伸,然后斩落,斩成一个不断向前向下延伸的扇面,百千道光。
“嘶!”扇面斩进,斩中那列“火车”的第一声,并不浩荡。
因为空中第一艘梭形飞行器,如被剪裁的纸页般,轻松分开两半。
然后第二艘。
第三艘。
第四艘……
“轰!”潜意识中在期待的轰响声,终于出现了。
天空化身一个巨大的爆破现场。
连串、连片的梭形飞行器被轰开,被轰开的飞行器又撞在一起。
整个楼顶上方的天空中,那队大尖飞行器,如同一列原本完整的,正在急速前进的火车,突然一下被撞回,而后一截一截扭曲,一截一截炸开,一截一截破碎……
这一幕,
让整个世界,无数人在屏幕呆滞沉默。
振臂的人还不及呐喊出来。
当然,也有很多人,这一刻紧紧攥着拳头在担心。
只有很少很少的几个人能够判断:不是全力。
陈不饿也许有能力直接斩透那三十多架梭形飞行器,此时空中的画面看起来也像是这样。
但是实际,他只斩了大约十几架,剩下的部分,都是被这十几架梭形飞行器倒飞的机身,或者裂出的碎片,在瞬息之间撞毁的。
漫天破碎,死铁成片,红蓝色血雨挥洒。
扇面状的刀光开始渐次收束,最后在底部凝成一道……再化为无。
当灰色的云海缓缓退去。
碎片和血雨渐渐落尽。
画面终于再次清晰起来。
整一片残破、垮塌的建筑群,高处,唯一还算完整的楼顶,那个身影缓缓呈现出来……站在那里,平静收刀至肩后,转身。
他看着有些苍老,瘦削,但是岿然如山,淡定如没有波澜的海。
没有人知道这一瞬间,这个世界有多少人同时在激动哭泣着呐喊。
但至少在第三固定探索地,在护送完越江大学师生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看电视的那些溪流锋锐战士中,这样的激动和喜悦,难以言表。
“谢谢。”
因为将杨清白视作兄弟,所以他们说谢谢。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在临州战场,吴恤已经走失了。
…………
“嗖……”
画面仍在继续,屏幕上突然出现一道弧形的气流,降速飞行的针鱼级2人飞船转回来了,在空中绕出一条平滑的曲线。
“啧啧,还是咱清白会来事啊。”
“嗯,比某些人强多了。”
战士们嬉笑说着。
电视画面中,针鱼飞船转至,缓缓悬浮在楼顶边上。
杨清白回来接军团长了。
***
ps(算过了,不会收钱):说一下我现在的工作生活状态:大约晚上7:30左右到家,坐在电脑前调整情绪,看状态开始写,完成一章,吃饭,然后写下一章(所以第二章总是很迟,希望大家次日早上看)。第二天早上早起,整理当天要写那两章的细节,以及昨天白天记录在手机上的灵感。暂时一段时间,真的只能做到这样。
625.最被低估的两个人
军团长和空中的针鱼级飞船一起消失了,留在静止画面中的,只剩那片已然残破的建筑。高楼上偶尔会有一两块砖石、瓦片安静坠落。
然后还有遍布各处的大尖飞船的残躯、碎片。
以及洒在地面和墙壁上的红蓝色的血。
动用大量信号资源的转播也到此结束。
……这一幕将会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全人类的神经,之前刚因为大尖集群的到来,承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开始陷入黑暗和绝望。
而现在,他们因为人类自身的表现,又受到了一次完全超越认知的冲击,这次冲击带来的结果是振奋。
它将带来信念,带来热血,以及对战于穹顶的向往。
末日浩劫的绝望情绪,正在逐渐被战争情绪替代。
当人类自认无从反抗,只能任由屠戮,那就是黑暗的末日,而当他们中的多数人,开始意识到和相信,人类其实可以一战,有机会赢,这种绝望就会变成反抗入侵的战争情绪。
这无比重要和珍贵。
同时,秩序,将在某种程度上得到维系。
那些原本因为觉得末日已至,世界再无约束,为恶再无代价……于是膨胀和放纵的人性里的恶,会重新生出恐惧。
因为他们发现世界仍然被支撑着,恶,仍可能被清算。
对力量和清算的恐惧,让他们像是刚准备来到阳光下的老鼠一样,瑟瑟地又缩回去。
这一点,一样无比重要。
否则,便如之前蔚蓝一直担心的那样,人类有可能在亡于敌手之前,先亡于自身。
“嘟、嘟。”重新连接的频段,通话器呼叫声响起。
杨清白选择接通,心底稍有些尴尬,刚想问温继飞他们的情况。
“军团长怎么样?”对面,韩青禹问。
“呃”,杨清白支吾了一下,心说你会自己问么?
他并不擅长判断这个,转头看了看陈不饿,转回说:“军团长说他没事,嗯,看起来也没事。”
“那就好。”韩青禹的声音显得并不激动。
“瘟鸡他们呢,没事吧?”杨清白连忙问。
“他俩没事,只是锈妹受了点伤。”
锈妹和温继飞得以保全的原因,在于吴恤分割了战场,而且在走之前,先拼死重伤了留下的那具红肩。
韩青禹这边顿了顿说:“但是恤儿还没找到,他一个人,受伤带着一具红肩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
要找吴恤,太难了。
“……”听完大致情况,杨清白身体定住一下,但是他握在操纵杆上的手,颤抖了一下,针鱼飞船整个机身跟着摇晃一下。
陈不饿伸手把通话转接过去。
“吴恤他……你是说,红肩?”老头开口卡住了一下。
相比对韩青禹战力的了解,陈不饿并不太清楚吴恤的具体情况,大致只知道他晋升超级不足两年,战力不弱,而且战斗意志顽强。
但是独自面对一具红肩,尤其是在他为了分割战场,已经受伤的情况下,这些远远不够。
“他,还活着吗?”陈不饿声音沉落问。
其实这一刻,在军团长自己的副频道里,传来的各方面的声音,绝大多数都不乐观。
“活着!恤儿一定还活着!”一旁锈妹和温继飞的声音传来,有些激动的成分。
尤其锈妹的声音,带着哽咽,恳求说:
“军团长爷爷,你可不可以下命令,让盛海战区的人,也帮忙找他啊?我们听说现在盛海那边,大尖改防御了。”
目前的情报,盛海上空的大尖群确实出现了暂时防御姿态,但是盛海战区指挥部,仍不敢有丝毫放松,更不敢自作主张,因为敌人就在头顶,防御与进攻的转换,其实都只在一念之间。
“报告军团长,吴恤一定还活着。”韩青禹的声音传来,沉静而正式说:“因为我一直认为,吴恤是这个世界高端战力里最被低估的两个人之一。”
韩青禹眼中这个世界最被嘀咕的两个高端战力。
其中一个是叶简。
就算排名已经是和束幽并列的穹顶榜第七位,那个蔚蓝华系亚的耻辱,依然被低估了。
因为他的后来,可能一直都没有再全力战斗过。
这一点,韩青禹也是成长后偶然回忆,才意识到的。
那年,叶简在军团总部广场上被姜龙池追杀,当时情势看起来是姜上将一直占优,叶简险象环生,苦苦支撑,最后依靠一个叛徒才艰难脱身。
但是现在回想,当时姜上将已是持续全力爆发,而叶简并没有,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马上要死了的情况,他也没有暴发……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其实有把握。
“再一个就是吴恤”,这个世界对吴恤的认识太少了,韩青禹说,“其实如果他是敌人,决死一战,他有超过八成的机会,可以拖我一起死。”
韩青禹没有说谎,吴恤在战力上和他存在差距,但是他的特性很特殊,最适合死战,同时他还有濒死潮涌,可以大幅提升战力……
所以当吴恤决死,这个世界可以幸免的人,其实很少很少。
这样一句话,陈不饿那边副频道里的人们听见了,一下全部呆滞,因为今时今日的韩青禹,是什么等级,他们都很清楚。
“所以,恤儿一定还活着。”韩青禹最后坚定说。
“好,活着就好,既然活着,我们就找到他。”陈不饿说完切回副频道,下令盛海战区分派部分兵力,开始由北向南寻找。
同时,针鱼级飞船开始降低高度,盘旋游弋。
韩青禹这边也联络了之前护送越江大学学生老师离开的那批精锐,让他们由南向北找来。
…………
心知青子他们可能正在找自己,吴恤现在有些尴尬,要不是因为后面那具红肩还在追着,这种惯常自己藏着的尴尬,会更大许多。
刚不久前,他跑着跑着,突然一脚踩空,“哗啦!”
现在他在长江底。
正顺流而下,向出海口而去(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
超级战力在源能状态下对氧气的需求极低,但是低,不等于完全不用呼吸……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了,吴恤奔跑中扭头看了一眼。
“这东西好像真的完全不用呼吸。”
所以,不能拖了,再拖只会徒增消耗。
“颂!”黑色长枪,回身的一枪。
枪身在江底深处,逆流贯穿层层江水,径直轰向身后红肩。
“当嗡!”红肩柱剑横挡。
以碰撞点为中心,激荡的水波一下猛烈扩大。
“轰!”病孤枪枪尾翘起,吴恤人随枪起,腾身一跃破开江面。
已经是入海口了。
水深,水面宽阔,轰然炸起的巨大的水柱,激荡数十米。
“报告!长江入海口,发现激战迹象!”
626.大型尴尬现场
喇叭状的钱潮江入海口,江流入海,海浪不疾不徐地向两侧回涌,白色的水线沿海面远远而来,拍岸即回。
当韩青禹等人终于赶到,它看起来有些过于平静了。
由盛海战场过来帮忙寻找的大量普通战士,沿着入海口两侧,停在了远处,面对红肩的威胁,他们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帮忙找到大概位置而已。
杨清白驾驶着针鱼级飞船,先向钱潮江方向逆流找了好一会儿,没有发现,回头又向海面远处找去。
但是这样其实也就能看看海面的情况而已。
“嘟,嘟嘟!”通话器响起。
韩青禹浑身湿漉漉地,接通了通话,他刚从海里上来,在下面找了一大圈,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光找不到人,连一点源能波动都没有。
“青少校。”顾不及客套,对面负责搜索部队的指挥官说:“按现在的情况,我们判断要么那个动静根本就不是吴恤中尉和红肩,毕竟只是一点迹象而已,并没有人亲眼看见。如果是这样,我们或许不应该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是的,对。”韩青禹赞同了这个说法,因为找不到人还好理解,周边一点源能波动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除非,吴恤和红肩都死了。
“要不我们自己先去别处继续找?同时向常规部队求助,请他们派几艘船过来这边,尝试大范围打捞……”
因为说了打捞两个字,对面声音有些低落和谨慎。
无疑这是目前最正确的做法。
但是韩青禹先沉默了一下,转身,再次看向海面。
在他身边,温继飞、沈宜秀,以及近百一样全身湿透的溪流锋锐战士,目光随他转去。
时间已经过去有些久了,期间其他地方也没有任何线索回报,他们怕吴恤真的在海里。
“不会的……走,继续找。”韩青禹开口,转身。
所有人转身。
但是,他们发现韩青禹韩青禹没有迈步,他停住了,神情怔了怔,眼神狂喜再次转头向海,死死盯着海面。
“怎么了?”因为海面平静如常,温继飞忍不住问。
“源能波动。”韩青禹说。
波动很小,但是确实存在,而且感觉越来越清晰。
可能一分钟。
或者更久一些。
“哗,哗。”海浪声。
“看那,那里有动静。”
“……”
呼喊声很快停下,看似依然平静的海面,倒退回去的白色水线某处,出现了一个逆向的弯折。
这大概说明水面下有“东西”,正在向海岸靠近。
“哗!”
“哗!”
水流被带动的声音。
那个节奏,像是人的脚步。
“哗!”
“哗!”
声音渐近,渐渐大起来。
“吴恤。”
“吴恤啊!”
吴恤回来了,整个人缓缓从水面下一步一步露出来。
当海水从他的脸上退去,海面一晕淡淡的红,黑色作战服左肩向下有一个撕裂的口子,腹部还一个,手臂上也有。
病孤枪和重剑都被负在了肩后……
他的右臂垂着,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左臂向后,好像拖着什么。
“我……草!”刚才没有关闭的通话器里,远处搜索部队指挥官惊叹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他身边纷杂的,战士们的议论声。
因为此时已经走到水岸之间的吴恤中尉,他垂着的右臂,握着一把蓝色星光柱剑,而他向后的左臂,手上拖着一具红肩。
“报告!钱潮江入海口,吴恤中尉生还!”
“报告!钱潮江入海口,吴恤中尉独力击杀红肩,生还!”
通话器里,指挥官向上级各处报告的声音,激动地响着。
吴恤站在水线与沙滩之间,艰难抬头,看了看韩青禹、温继飞、锈妹,眼神放松下来,淡淡的光彩掠过。
接着一甩手。
“呼!”
蓝光柱剑被抛出来。
韩青禹伸手接住。
“我,咳咳”,吴恤抬头同时再一甩手,哗啦,砰,红肩沉重的尸体,砸在沙滩上,“我把它弄死了。”
吴恤把红肩弄死了,一对一,在海底,把红肩弄死了,同时他自己也几乎死去一回。
这就是韩青禹之前没有感受到源能波动的原因。
说实话,在这样的场面下,看着沙滩上这些人,尤其韩某人,吴恤现在心里有些得意,同时还有庆幸,庆幸自己回来了,还能见到他们。
当然,他一如既往地没有表现出来。
韩青禹朝他走过来。
吴恤迟疑,愣了愣,猛地想避,但是身形晃了晃,一下没能避开。
这一瞬间,温继飞、锈妹以及岸上所有溪流锋锐的战士们……都在他们的人生中,第一次在吴恤脸上看到了生动的表情和激烈的眼神吴恤在惊恐。
他被重重抱住了一下。
就一下,韩青禹撒手,神情尴尬,缓了两秒说:“咳,对不起啊。”
其实战友之间,这样险死还生后的一个拥抱并不算什么,平常也不少见,但是当他们是韩青禹和吴恤……这是两个死直,加肉麻恐惧症深度患者。
“嗯。”吴恤心里郁闷一下。
大型尴尬现场。
还好,这时锈妹上来了,在铁甲下轻声抽泣着,小心翼翼抱了吴恤一下,说:“呜,我们都快吓死,恤儿。”
然后温继飞也抱了一下说:“恤儿牛比。”接着嘿嘿笑说:“韩青虫今天算是吓坏了。”
此时,韩青禹已经趁机退到后面。其实正如温继飞所说,这一天,可能是他近三年多来最为恐惧、不安的一天,这一天他们一度差点失去杨清白,一度以为会失去吴恤……
虽然整一天,韩青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过于惊惶和激烈的情绪状态,但是像温继飞和锈妹这些熟悉的人,其实能感受到。
比如刚才的这一下。
再比如,过往的四年,他们几个整天恤儿、恤儿的叫着,可是韩青禹从没有这样叫过,他嫌恶心。
结果今天在和别人的通话中,他不自觉也这么说了来着,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哦。”吴恤点了点头,“我有个事……”
“什么?”温继飞问。
“我又跌下来了。”吴恤说。
“什么?!”
“我现在又不是超级了。”吴恤说。
这一天,1994年6月28日。
原蔚蓝中尉,现溪流锋锐超级武力,吴恤,于华系亚东海,钱潮江入海口,带伤独力斩杀一具红肩,生还。
一战,天下知。
也是这一天,吴恤再次从超级跌落。
627.戴呃再现
这种情况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吴恤从顶级巅峰开始下跌,一路跌到跟普通人差不多,一对一打不过折秋泓。
这一次下跌刚开始,他直接从超级跌落……
“那你现在还是顶级吧?”看着吴恤身体有些摇晃,温继飞伸手帮忙撑了一把,关心问。
吴恤转头,点头,“嗯。”
“那就好,要是再跌的话,就又要准备和堂堂单挑了。那啥,恤儿你现在应该还能砍赢小王爷吧?要不咱们不告诉他们这事?”
“……嗯,应该能。不告诉……也行。”吴恤眼神认真,似乎真的很担心这一点。
那俩货大概从没想过他们还会有再翻身的一天,一旦知道,很难保证他们会“变本加厉”到什么程度。
“所以是不是濒死潮涌的问题?”温继飞突然问。
吴恤看他。
“上一次,我记得也是在你开过濒死潮涌后。是不是因为生命和能量都被透支了,所以身体开启自我保护,减少和封锁能量调动啊?就像把水龙头关小。”温继飞思考着说:“说起来,堂堂现在都还被锁在顶级之下呢。”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几人都觉得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了。
区别只在于,贺堂堂自从开过那一次,就一直被锁得很死,而吴恤上一次下跌之后的反弹,反而直接晋阶了。
这让大家都对以后,他身上可能出现的情况,开始期待起来?
不会直接到超级之上吧?
那上面是什么?
因为一直学不会濒死潮涌,韩青禹甚至开始有点羡慕。
抬手,他把那把蓝光柱剑扔回去,说:“这个你留着自己用吧。”
吴恤伸手接了,看看韩青禹身上多出来的又一把柱剑,点头,暂时把蓝光柱剑拿在手里。
这样,他就变成成了病孤枪+重剑+柱剑,三把武器的配置,等回去得让人把备用作战服都改一下,在后背加一排大钩钉,用来挂蓝光柱剑。
溪流锋锐现在总共有四把柱剑了,韩青禹现场用新到手那把大号柱剑,换了锈妹的小柱剑。
完成后,身上一大一小两把蓝色星光柱剑,再加两把制式死铁直刀,一共四把武器,看着跟开武器铺似的。
不过考虑大尖大规模入侵,以后陷入群战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其实也需要。
锈妹则是骑士长剑+大号蓝光柱剑的双武器配置。以铁甲本身的身形和形象来说,大号柱剑其实要更合衬些。
就这样,一群人停在海滩边,一边说话,一边等着已经找出去很远的杨清白和军团长回来。
至于吴恤的伤,他们没法处理,连折秋泓都做不了什么。伤口表面已经自行愈合了,剩下的问题,用药物或者手术都没有作用,只能靠吴恤自己慢慢修复。
没人问起海底的那场战斗,因为他们大概都知道那一战的大概过程,简单来说就是换命,只不过很幸运,吴恤换赢了。
“跑!”
当韩青禹突然大声喊出这个字的时候,不管是近处还是远处,其余所有人都没有觉察任何异样。
只是通话器里,陈不饿的声音一样在说:“跑!”
出声的同时间,韩青禹前冲,一手拉扯吴恤的肩膀,向后把他扔向远处,一手拔小号柱剑,奋力向海面上空掷出。
那东西从海底下来。
在韩青禹感觉到,做出反应的这一瞬间,它其实还离着不短的距离。
但是它很快,在自知被发现之后陡然加速,径直冲出海面。
那是一艘形状接近长方形的大尖飞船,大小约等于四辆重型卡车两两相叠。
“嘭!”
平静的海面上,一道巨大的沟壑在后,两边流水翻涌,同时沟壑前端,突然炸起的巨浪冲天。
飞船冲上海面,现出身形。
飞船上方,一具棱角分明的超高大大尖,远远地弹射在空中。
腰后两排蓝光涌动,“颂!”那具凌空双手持剑,斜下向岸上斩来。
这整个过程快到什么程度?
快到韩青禹掷出的柱剑,此时才刚到海面半空。
这一斩的冲击力有多大?
大到仅仅因为它暴发,举剑向上,整一片它身下的海面,跟着凭空凸起,上升十几米。
所以,避?
避不开,不可能来得及。
韩青禹只能去挡!挡它在远处,在空中。
否则一旦它站下来,此时岸上那些人,包括吴恤、锈妹、温继飞,也许全都会死。
奔跑。
前冲顿地的力道,加上小号柱剑的牵引之力,让韩青禹身体急速跃升向空中,冲向那具他们都还不曾见过的大尖。
“戴呃!”
那是在红肩之上,一具戴呃。
没有人能确定,它是不是之前消失在南极洲战场的那一具,但是根据当时传出的情报判断,确定是戴呃无疑。
它可能就是专程来杀吴恤和韩青禹的。
之前,因为去往越江大学的那两具红肩连续被伤,被杀,前来支援的一具红肩中途返航,盛海上空的大尖群,也摆出了防御姿态。
当时人类觉得那是一场阶段性的胜利。
现在看来,那实际上应该只是为了戴呃伺机出手,灭杀既定人类高端战力,而做的蓄势或者说掩饰。
它来得很隐蔽,而且未必是从盛海上空来的,以至于连拒绝者都没有发现那艘飞船的踪迹。
…………
华系亚,东海边,钱潮江入海口。
阳光下,整一片水面,巨浪滔天。
空中的戴呃高举柱剑,斜下斩向岸上。
一把小号柱剑正直冲向它。
戴呃无视了柱剑。
因为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已经腾身在空中,斜上快如光箭,射向他。
韩青禹身体在空中后仰,穿过重重水幕,同时拔大号柱剑。
“铿!”
挺身,双手向前,向上斩去。
“哗!”远处,近处,惊呼声到此才刚刚响起。
溪流锋锐在场战士们回头,目光震惊,但是心底并没有如别人想象的那么担心和恐惧。
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the king,几乎一直都是无敌的。
可是,下一秒,
闷声,“嗡!”
斜下,斜上的两把巨大蓝光柱剑,终于在空中斩在一起。
它们甚至没有发出交击的锐响声。
漫天水浪在这一刻平息。
两人身下的海面,在应声下沉。
以一个形似巨大铁锅暴力砸在海上的感觉,海面数百米范围,陡然出现一个类似锅底状的圆形深坑,坑深百米,而沿着它的边缘,一道道巨浪冲天,将空中两人从视线中暂时遮蔽。
“砰!”又一声闷响,穿透水幕传出。
在柱剑交击的那一瞬间,戴呃一脚踏在韩青禹的胸口上。
这证明它的强大,全力碰撞之下,它还有余力做别的动作。
而且,它很快。
“咔咔咔咔咔……”韩青禹被骨源加持过后,最是坚韧的胸骨,在这一踏之下开始碎裂。
他整个人,在重击下快速向海面坠去。
戴呃向下追来。
“嗖!”水幕外,针鱼级飞船斜向掠过。
它是侧着飞的。
所以从机身顶部弹射出来的那个身影,是横直而来……
陈不饿旋身拔刀,穿过水幕,截向戴呃与韩青禹之间。
628.韩青禹:那你就好好活着呗
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在南极洲,被波臣等人围攻,因为过分谨慎被“吓”走的那具戴呃……据说他会说人话。
但这确实是自那以后,戴呃的第一次现身,出手。
一击之下,韩青禹溃败。
实际他可能并非眼前表现出来那么不堪一击。因为这次碰撞,不管是出手的时机,双方的位置还是时间、准备,都是戴呃全面占优。
但是结果就是结果,生死就是生死。
一踏之下,胸骨碎裂,韩青禹整个人仰面坠向海面,目光向上看去,戴呃正挺剑追来。
这一刹,岸上听声的人,谁都来不及。
这一刹,韩青禹第一次感觉与死亡这么近,近到连他自己觉得,这次大概是避不开了。
也是这一刹,侧边水幕突然被斩透。
刀锋卷来海水,挥开成一个明亮的圆,如一面很大的镜子,横挡在韩青禹和戴呃之间。
军团长来了。
激动的情绪在一瞬间转为担忧,韩青禹清楚地知道,老头今天已经有过一次夸张的出手,不管他战后表现得多么轻松,他实际的消耗,必然都是极大的,在这种情况下再对上戴呃……
“铿!”
此时上方,戴呃手中柱剑已经刺在水镜上。
水和铁的碰撞,竟然发出金铁交击的锐响。
随后水镜破碎。
但是同时,戴呃的身形竟也被带动,横移了少许。
它被一面水镜阻住了,定在空中一下,惊愕转头。
韩青禹也转过头,在他触及水面的一瞬间,扭头看去。
陈不饿凌空而至,脚底在空气中虚踏一步,“嗡”,他脚底的空气,竟然如同实质一般,受力震颤了一下。
老头整个身形爆起,举刀。
“你他娘的就是戴呃啊?!”
而后,“轰!”
白发身影身后,铺天的巨浪,如同一条半身露在海面的水龙,随军团长的刀锋所向,弓身扑向戴呃。
“帮忙!”人在水底,视线变得扭曲、模糊,耳朵在嗡嗡作响,韩青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多少,但是他得做些什么。
韩青禹从来不习惯表达太多情绪,就连军团长救下杨清白后的那次通话,他联系的都是杨清白,而不是军团长本人。
但是,其实他怕陈不饿死,尤其害怕他因为救自己而死。
作为一个经常被嘲笑厚颜无耻的人,韩青禹可以扛一身抠搜贪婪、死铁无情、睚眦必报等等很多东西……但是他扛不了这个。
“嗷!”
一瞬间,垂死挣扎,生命源能极致爆发,骨源极致爆发。
嘭,海面升腾,空气中如龙的吟啸再次出现。
这种现象在韩青禹身上,曾在熊占里出现过,两次。
出现方式是空气中模糊的轮廓,以至于锈妹、瘟鸡和小王爷他们,还为此争论过,那到底是虫,是蛇,还是龙。
不过这一次,有水,有很多水。韩青禹暴发就是在海水之下。
所以,“嗷!”
海面升龙。
也许它依然不能被判定是龙,因为实际并不那么像,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不是虫了,岸上人们的视线中,蓝色的海水泛着白色的水花,如一头百米的巨兽,突然而起。
兽往前扑。
韩青禹侧身横持柱剑,从水下挥斩上来。
这一刻的海面战场,画面如同是两条巨大的水龙,同时扑向戴呃。
“轰!”
“轰!”
戴呃双手持剑横架,柱剑回撞,重重砸在它胸口铁甲上,铁甲塌陷,它巨大的整个身形,猛然向后坠去。
岸上欢呼声起来。
韩青禹力尽,扭头,担心而又困惑地,看了陈不饿一眼……而后晕过去。
岸上惊呼声起。
但不是因为韩青禹晕在空中,正坠向海面,岸上现在还看不清他的状态。惊呼是因为海面此时,大尖的长方形飞船急速后仰回转,戴呃落回飞船中,飞船冲天而去……
跑了?
戴呃跑了?!
竟然!
又!
不过飞船还没飞远,军团长还在那里。
人们不自觉都开始期待,期待老人能像先前斩击空中那列火车一样,把那艘飞船斩下来,把戴呃斩下来……
但是,并没有。
陈不饿只是看了一眼,转身,接住正从空中下坠的韩青禹。
同时间大尖飞船远去。
岸上人群愣住一下,没有人想到,这声势浩大的一战,竟然在仅仅两次碰撞后,就这样草草收场。
…………
“醒了,青少校醒了。”
韩青禹醒来,是在临州附近的一个战地医院。
因为那具戴呃和那艘超速飞船的存在,其他人暂时不敢动用飞船把他送回第三固定探索地。
贺堂堂和小王爷已经回去了,他们会带折秋泓过来。
病床边,温继飞和锈妹等人看过后就先出去了,只有吴恤,还躺在旁边的一张病床上。
门口轻响,陈不饿走进来,然后是老参谋。
两人走到韩青禹身边,像参观什么新奇动物一样,先绕着病床仔细看了一圈。
“蛇,真的,你当时是没看见,从水下嗷一下冒出来……一条大蛇。”陈不饿指着韩青禹,顾自转头对老参谋说。
“是吗?啧啧。”老参谋赞叹着,眯眼又仔细看了看,感觉像随时可能掏出一个放大镜来。
韩青禹张了张嘴,想说“滚”,犹豫一下忍住了……虚弱地闭上眼睛,不理会他们。
“怎么,生气了啊?”陈不饿问,语气装着很轻松,很爽朗,但是分明藏着些许尴尬和愧疚。
大概就像一个让孙儿失望了的爷爷,为难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韩青禹知道他说的不是“蛇”的事,而是当时战场,在双龙一击之后,陈不饿其实还有一个出手搏杀戴呃的机会。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机会。
他没做。
这也是韩青禹在昏倒前,既担心又困惑,转头看他那一眼的原因所在。
“不生气。”韩青禹嘴角轻轻一扯,“轻蔑”说:“有什么好生气的,军团长打不过它,我理解的。”
“狗屁。”陈不饿恼火一下,挥臂说:“老子真要砍它,它当时就一定死在那里。老子本来就只是吓唬它一下而已。”
“嗯?吹牛吧?”韩青禹睁开眼睛看他。
“没,没吹牛,只是不值得。”陈不饿说着眼神里黯淡一下,说:“以我目前的状态,全力杀它,不值得。”
“……哦。”韩青禹明白了,想点头,但是动不了,稍微一动,就浑身剧痛。
病床边,陈不饿提一下气,换回之前状态说:“医生集体诊断,说你废了。”
韩青禹:“是吗?”
“嗯,怎么样,要不咱就情况当真的是这样,我让人送你回老家?”
看似玩笑的语气下,其实是一次隐晦的“劝退”,当韩青禹差点死了,当他以后注定要再面对这样的生死局面,一次又一次。
陈不饿说完了,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又有谁,会真的想劝退韩青禹呢?
而站在个人的立场,陈不饿当时几乎以为他会死在自己面前。
“老家么?”韩青禹神情思索,低眼看了看自己身上情况,说:“会回去的,但是我不能这样回去。”
“这样回去,总比哪天变成一具尸体回去好。”陈不饿顿了顿,突然说:“其实,当时情况就算你会死,我也不会全力拼死救你……”
“我不会为了救你而赴死。不会为了救任何一个人而死。”他又说。
老头的这句话意味深长,关于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当你人间无敌四十载,你就不得不一直背负对这个世界的责任。
但是,病床上,韩青禹只轻描淡写说:“哦,那你就好好活着呗。”
愿上帝保佑这个世界的人都有思考能力
还没吃饭,也许因为最近睡眠实在不足,压力焦虑巨大,情绪有点崩了。
我知道你们马上又会说:别理喷子。有的人看都不看,直接不要理会喷子。
真的不是,我这方面很强大,从没因为喷子生气过,哪怕再恶毒的诅咒、威胁、讽刺,都没有过。
我写作所有的痛苦,都源自没有脑子,没有脑子,没有脑子。
1、唉,我本来很爱这本书的,可是当我看到渠家竟然有两个超级,这本书已经崩了,很难过。
答:一个市,只出了两个清华,出在同一家,兄弟俩,这个世界崩了吗?
世界那么大,不可以有个例?
我们把所有隐世家族合在一起,当一个群体,渠家是其中最大最强的,拥有最多资源,最多永生骨,为什么不能是个例?
2、吴恤都能杀红肩了,呵呵,崩了,百分之三十的提升就有用?
答:
吴恤的特性,你看懂了吗?
濒死潮涌,我具体描写过吧?
百分之三十的提升没意义?博尔特提升百分之三十,你想想。
3、什么都好,可是这书人类等级不明确,大尖等级不明确,作者认真点,好好做大纲吧,追你的书很失望。
答:这是一个逐步认识的世界啊,这是一个历史进程啊。
人类在认识自身,在认识大尖,大尖也在人是人类。
人类三十多年前,六代装置的时代,才刚开始意识到生命源能的存在啊。甚至蔚蓝一直对炎朽很不了解。
所以,是不是要这样写:
在韩青禹新兵期,开头前五章,要有个老人来给他科普,说虽然现在人类只到超级,但是未来会有穹上,银河……
韩青禹握了握拳头,我一定要成为xx级。
4、为什么不用弓?(这种分情况,有人只是跟我探讨,这很好。另有人自我感觉优越地骂作者是傻x。)
答:弓弦呢?能传导源能的弓弦呢?
所以,如果你以挑刺为目的看书,也请你确保自己好好看了前后文,缜密地思考过,毕竟这个你眼中的傻x作者,认真思考了18万字的大纲和设定。
如果真的是我错了,我会很感激,及时改正。
以上,以及类似的所有情况,这些读者都会自认善良:我只是好心建议,我只是吐槽一下,我只是希望你好。
不……
这是我最害怕的。当你认真写的东西被“善良”的曲解,善意的指导,比喷子可怕一万倍。
我也通过写作赚钱,但是赚钱,不能是全部。
我希望被看懂,我总是感激于那些能想象我所描绘的画面的人,很多时候当我给你们点赞,不是赞同,而是感谢。
愿上帝,佛祖……所有神仙,保佑这个世界都有思考能力,保佑人们在确定自己有卓越思考能力的情况下,再去优越,去教导别人。
至少我没有这种能力,所以我从不教导别人,从不。
629.陈年往事
陈不饿说他还不能死,哪怕是当时要救韩青禹,他也不会选择死战,因为戴呃还只是戴呃,目前阶段他的状态也不好。
至于他的状态什么时候能好,怎样才能好,除了他自己,暂时没有人知道。
大尖方面在戴呃之上还有更强大的存在,这是目前已经可以明确的,虽然具体并不清晰,而人类真正意义上的高端战力,还太少,太弱。
打个比方,当人类还只能屠狼,而这个世界扑进来一头虎,得有人能杀它。不然所有最强壮的男人都会被这头虎扑杀。
折秋泓说陈不饿其实可能十几年前就死了……
他还站在这里。
至于眼前的这一战,人类手中仅有的那点高端武力,基本只能用于紧急救援和应对红肩出现的可能,蔚蓝实际发挥战场领导作用最大的,其实是顶级战力和精锐小队。
顶级战力一人带领、照顾几个普通小队,精锐小队被拆分成三五人一组,加入普通小队……
是他们,带领着人类武力在整整27个战场,每一处,顽强抗击着数量庞大的黑甲和泛蓝大尖。
所以,
换装,第十代装置的全面普及已经迫在眉睫。
高阶武器的打造和分发,一直在持续进行。
一次普遍性的源能融合度检测和全面征兵,也正在紧张的筹备中。
…………
“张嘴,让我看看你牙是不是尖的。”
“,我这突然好奇,蛇在动物里算聪明还是笨啊?我听说你高考两次都没考上。”
“而且也不招姑娘待见。”
“嗯,冷血动物嘛,他懂个屁的姑娘。”
病房里,陈不饿和老参谋自己搬了凳子在病床边坐下来,饶有兴致地研究起韩青禹到底是蛇还是什么物种来。
既然要说的话已经说开了,陈不饿和老参谋暂时并不担心。
韩青禹躺在病床上纹丝不动,一句不理会他们。
这让他看起来跟真的废了似的。
但是当然他不会废。
在医生们所不能理解的层面,陈不饿能理解,事实在他们这个等级,除非被直接杀死,或被生命源能全力暴发的后遗症折腾死,人只要还活着,就绝不可能废掉。
“对了,你已经知道家里有个和尚了吧?”陈不饿突然问道。
韩青禹总算睁开眼睛,看他,“嗯。”
“厉害吧?我让一个华系亚军史第二人待在你家,感不感动?”
似乎是特意为了找回以前相处的气氛,陈不饿笑着继续问。
“关你什么事。”韩青禹不服嘟囔。
关于姜龙池在自己家里的情况,韩青禹之前就已经都听涂紫说了。
大师的后遗症,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很夸张的地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在韩家待得住,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不是谁真的可以约束的。
“也是。”陈不饿不以为意,点了点头说:“难得见他可以停下来,这样安闲地度日,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希望他能在那里终老。”
接着,陈不饿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年代,他还没认识徐晓红,也就是身边这位老参谋。
那时的他和姜龙池,都才刚过而立不久,因为源能温养的关系,依然年轻,意气风发。
陈不饿也还在一次又一次地拒绝着,更高的军衔和职位,那时的他只想当一个武夫。
“那时候,大尖降落不是很频繁,各地驻守小队虽然艰难,但也足以应对……”
“相比之下,蔚蓝内部普遍都认为,雪莲才是眼前最可恨的敌人,也是人类最大的祸患,只要根除他们,蔚蓝就可以进入一个相对安稳的快速发展期。”
“我们俩也都这么想。”
所以,两个站在人类巅峰的存在,朋友,携手准备去完成这件事。
“其实当时,我可能不是ne的对手,他很强,而且很诡异,而我斩红肩留下的伤一直没有找到解决办法,那时的我甚至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
陈不饿抬头看向窗外,露出回忆的神情,继续说:
“所以那一战,几乎就是老姜一个人打的……”
“五天六夜,他独自一人,沿冰原一路杀到ne当时的总部。”
“这期间我藏着,没有出过手。”
“按我们提前说好的计划,我在等ne。”
当ne出现后,还是姜龙池先上,他决死暴发,战至重伤垂死,同时也重伤了ne。
“那一刻,昏过去之前,他在笑,笑得特别开心。”
“也正是从那一战后,龙池开始渐渐健忘,实力也几乎不再提升……”
陈不饿说到这停住。
“可惜当时的你,还是杀不掉ne?”这是整个讲述过程中,韩青禹第一次追问后续,因为他知道ne还活着。
就连一旁病床上的吴恤,都转头认真在听,在期待。
陈不饿转回来,看看他。
“他能杀。”一旁的老参谋说:“当时情况,ne被姜龙池重伤,再遇陈不饿,已是必死无疑的局面。”
“那……”
老参谋看一眼陈不饿,没有语气情绪说:“他把ne放走了。”
在那一战后,陈不饿开始接受军衔、职位、责任。
也是从那一战后,蔚蓝开始处处警惕、防备和怀疑他。
同时,ne本人,也开始销声匿迹。
“龙池大师恨你吗?”韩青禹心里突然有一种把大师当作自家长辈的感觉,为此有些气愤。
“他,他忘记了。后来一直只记得,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陈不饿缓缓说,说话时没把目光转回来。
病房里短暂的沉默,安静了一会儿。
“为什么?”一旁,吴恤突然开口。
他在问陈不饿为什么放过ne。
“因为他说服我相信了,他能带给人类另一条路,尽管那不是一条蔚蓝和我愿意接受的路,但确实是一个选择。”
陈不饿说得很拗口,吴恤脖子转动,茫然一下。
“其实说具体的东西,你们更好理解,咱们蔚蓝第九代装置的来处,你们听说过吧?”
老参谋尝试说些浅的。
吴恤点头。
蔚蓝第九代装置是从雪莲那抄的,这事他听说过。历史上由雪莲引领的人类源能科技进步甚至远不止这一点。
然后,老参谋转向韩青禹,继续说:
“我想你现在应该也能猜到了,你那套第十代装置的来源,其实正是雪莲,ne。当然为什么他会选择通过你,把装置拿出来,我不了解。”
“哦,我也不了解。”韩青禹郁闷一声。
所以ne到底想干嘛?在干嘛?好复杂啊,还是当武夫好了,韩青禹想不通,有些累,干脆选择闭上眼睛不去思考。
“笃、笃笃。”敲门声。
温继飞和锈妹,带着折秋泓、贺堂堂和小王爷,出现在病房门口。
“聊呢?”他笑着,朝军团长和参谋长说:“能不能麻烦你们出去一下?”
能跟你们聊聊我的心态吗
反正周末,容我多废话一下,下午码字。
刚有一个读者说:书确实不错,但是人很糟,你有什么资格身体不好?记住要对得起看你的书这些爹娘。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衣食父母”这个词,感觉他说的好像是对的。
但是又想了想,我好像确实从没把读者当成爹娘的心态。
我很愚蠢的,希望我的读者是一批(不用特别多)和我有共鸣的人,大概隔着网线,陌生的同类?
比如这本书我最大的追求是画面。所以,那些能体会画面感的读者,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然后,不是同类的人,在我的书里感觉不舒服的人,看一眼就丢掉,要是这样就很美好了……当然这个肯定实现不了。
于是,想说说我自己。
首先我是一个废柴……呃,至少不是那种很积极向上,要出人头地的人。大概这也是性格问题吧。
这里删了一大段,因为我发现我说不清楚……我简单举几个例子,来证明我是个废物吧。
1、我可能是起点劝退读者次数最多的作者了,。
逆流的时候,大概每周一次都不止,现在已经好多了。
曾有人说你有病,如果你能低头挨骂,忍受那些边骂边喷的人,你的成绩肯定会好上很多,但我就是做不到啊,我也不需要成绩那么好,去跟大神们比较。
对我来说,在一个有人看的基础上,还是共鸣和幸福的写作心态最重要。
2、逆流可能三万多快四万均订了,说起来还是自豪的,至于穹上,我只记得上架前想要4000均,后来因为大家的支持,上架第二天左右过万了,然后,我就再没看过订阅数据。
曾有一个阶段,穹上读者狂增,但是不适合看我书的人也来了一大批。
就是那时候,我发过一个单章,说我以后“随缘更新”,应该还有读者记得。
发那篇东西的当晚,我跟当时的编辑大大梧桐聊天,说看不懂我书,但是强看的人太多了,不太想写了。
梧桐都蒙了。
后来商量,大致智能在一段时间内减少推荐,试试看会不会减少一些人。
3、顺着上一条说:发完那个单章,休息了一天,你们发现了吗?我并没有随缘更新,虽然跟别人不能比,但是跟我自己比,我其实更努力更新了。
为什么呢?因为我是那种有强迫症的人。同时脾气虽然不好,但是,又有一种没办法辜负对我好的人那种心态,所以真实做不到随缘更新,乱写乱水,这样的结果就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和焦虑。
4、我几乎没怎么求过月票。
一个是心态上,觉得不够格去争,对成绩的野心也不大;另一个,我总觉得要了月票就像欠了什么,除非存稿十几万,哪个月能更新更哭你们,否则要了会不安。
至于说让我喊爸妈爷爷给票,你们就更想得美吧,哼哼。
5、在穹上写作过程中,我接到一个工作,这个工作因为性质类似,我可能至少停止更新半年到一年多,然后收入在300万左右,好多钱啊,我其实并不是特有钱那种人,但是我拒绝了。
这样很蠢?还是很有节操?
都不是,说这个,只是为了证明我到底有多废柴而已。
就像起点年会年年邀请我,我从没去过……(就是懒得折腾啊,还有可能主要是因为我存不出那几天的稿子。)
6、综上:我其实就是想安安静静讲几个故事,给一批喜欢听我讲故事的人听而已啊,当然也要赚钱,但是,不是跪着赚。
所以,自认是作者爹的读者朋友,别看我啊,外面书很多。
7、作为一个少年时代有过文学梦,但是因为年少无知,在这条路上错过了最大机会的人,能在网文这里得到你们的喜欢,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
心态不成熟,态度不积极,怕死,废物这些,我自己都很了解,也知道自己什么样。
有时也气自己。
可是三十多岁了,改不了了,我就这样,注意身体,安安静静讲几个故事吧……
631.半成熟体炎朽
这个时候,病房里的各位都还不知道溪流锋锐冷酷的纯黑色作战服上,即将全部加上一块少女粉的胸章。
但是,那种恶心肉麻,身上哪哪都不对劲的感觉,已经因为韩青禹这一句娇滴滴的“家明哥”,提前集体感受了一遍。
“咱稍微要一点脸吧,青子,好不好?”锈妹铁甲一哆嗦说。
贺堂堂点头,折秋泓点头,吴恤点头。
韩青禹连看都不看他们,继续说:“家明哥这次辛苦了,怎么样,没碰上什么麻烦吧?话说我这两天一直挂念……”
“闭嘴!韩青蛇你这个无耻之徒,我看阿方斯的炎朽根本就没去堂堂那……去你那了才对。”
朱家明已经服了,努力克服一下,咬牙说:“你敢再喊一句,老子就是拿去扔了也不给你。”
说完,沉默了大概两秒,他伸手直接把一个小布兜扔给韩青禹。
其实刚才站在这里的时候,想到要把骨头交出去,朱家明心里还是有些纠结和痛心的,不过现在没了,现在只剩恶心。
韩青禹老实闭嘴,躺着,用他被医生判断已经废了的双手,艰难摸到小布兜,紧紧抓在手里。
人围上来。
“别直接吃啊,先拿出来看看。”
“嗯,让我们看看你吃。”
“真的唰一下就没了吗?能不能看到融进去的过程?”
“……”
一群人里,除了小王爷不忍看,折秋泓是用科学研究的目光在等着看,剩下全都是看魔术表演的心态,包括一旁病床上的吴恤。
“真的一下就没。”韩青禹心情激动,嘴角得意咧一下,说:“都不带嚼的。”
“哇,比狗还厉害。”锈妹说。
“……”韩青禹无力地瞪她一眼,打开布包,鼻子抽了抽,“咦,怎么有股牛肉汤的味道?”
“因为被炖了,炖了好几十年呢。”
贺堂堂笑着说出朱家明家族藏骨头的办法。
“草!不会炖坏了吧?”温继飞听完紧张一句。
“不会吧?”韩青禹假装也跟着紧张一下,说:“你大爷的,你就这么对我的骨头啊,小王爷?我丑话先说,骨头要是坏了,我把你扔去砍戴呃你信不信?”
家明哥……不是,是小王爷朱家明,转过身来,哭笑不得看了看他,“老子!老子就应该把你一起炖了。”
病房里都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们突然才都意识到,在刚过去的短短两天两夜时间里,他们中至少四个人,差点就再也回不来,见不到。
所以,还能这样在一起闹腾真好啊……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残酷和可怕了。
…………
“来了哦,看好了。”
“千万不要眨眼睛。”
“1、2、3……”
骨头没了,五块永生骨,诡异地凭空消失在韩青禹的手掌上,没有过程,没有声响。
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
“……牛比。”
“嗯,简直可怕。”
“现在感觉怎么样,青子?”
“青子?”
韩青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一动。可是之前了解的情况,他在不义之城巅峰一战坑掉束幽的永生骨后,明明当场活蹦乱跳。
“你,你没事吧?青子。”
“青子你怎么了?”
“不会是真的炖出问题了吧?”
这玩意是熟的不行吗?
还是不能加调料啊?
这一刻,就连小王爷都彻底紧张起来。
“我没事。”
韩青禹坐起来。
他刚刚连动一下手都困难的身体,现在干脆利落直接坐了起来,坐起来后,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再摸摸头顶,摸布包。
韩青禹把自己的小布包打开了,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镜子、银元、发绳……没有角骨,两块角骨,全没了。
刚刚,就在他吞噬那五块永生骨的瞬间,原本怎么都啃不动的那两块角骨,直接跟着一起消失在了他身上。
…………
“我们可以试着推理,这表示你在吞噬那五块永生骨后,身体状态突破了某个阶段性的临界点,所以可以融合角骨了。”
折秋泓开口顿了顿,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记得你说过,角骨里的骨源能量特别强大,而且好像带有生机。”
“我,说不出来……”韩青禹转头看了看吴恤,再看锈妹……“太菜了。”
“老头走远了没?”他最后朝温继飞问。
老头当然就是陈不饿。
“干嘛?”温继飞反问。
“我想找他打一架。”
“你……打得过?!”温继飞激动起来,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打不过,随便打打看,看能撑多久,反正他也不会用全力。”
当韩青禹这么说,明明是认输、害怕的姿态,但是病房里的每个人都很激动,因为之前不管提升多大,多嚣张忘形的状态,他都从未想过,找军团长打打看。
温继飞几个簇拥在病床前。
“老头应该还没走远。”
“要去追吗?”
“你真想试一试?”
“……”
病房里一下嘈杂起来,折秋泓独自站在后面,似乎在思索什么……眼神里犹豫了一下,她突然朝前几步说:
“不行,你现在不能直接动手,先躺下,我们好像有点太乐观了,我先给你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
两个小时后,器材复杂的手术台上,刚接受完检查的韩青禹睁开眼睛。
“怎么了?”他看到折秋泓的脸色有些不对。
“挺好的。”折秋泓抬头看他一眼,没有表情,眼睛直直地说:“好消息是按我的研究推理,你现在应该已经是半成熟状态的炎朽了,你很强。”
“哦,是吧?那怎么还有坏消息?”
“是的,是我的失误,我不应该让你在当时的情况下,直接吞噬永生骨。”折秋泓说:“伤势修复太急太快了,现在至少四块旧的碎骨,直接被包裹在你的心脏组织里。”
“为什么我完全没感觉……那会怎么样?”
“因为组织成长完好。会怎么样目前还不太清楚,可能问题没我想象的那么大,也可能更严重,现在我可以设想的最坏结果,是你一旦全力爆发,当场自行死亡。”
“……有办法解决吗?”韩青禹问。
“有,但我需要时间思考,设计手术,做准备。”折秋泓说。
“需要多久?”
“四、三……可能一到两个月吧,具体我暂时也不确定。”
“好久啊。”
“是的。”折秋泓以她作为医生时严肃的状态说:“我知道因为现在的情势,你肯定很着急,但是没有办法。”
韩青禹:“……”
“先回病房吧,我去想办法。”
折秋泓说完从门外喊了两名护士,陪韩青禹回病房。
手术室只剩下她和一名她从不义之城起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亲信女助手,两个人沉默在收拾着器具。
助手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一边收拾,她一边扭头,抬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折秋泓。
一次,
两次……
“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折秋泓发现了,看看她说。
“嗯,我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折医生你要骗青少校啊?”
女助手小心翼翼问道。
因为刚才整个检查的过程,她就在旁边帮忙,韩青禹的心脏里,根本没有所谓碎骨。
这其实很容易就能检查出来。
但因为折秋泓是折秋泓,韩青禹直接就信了,后续大概率也不可能找别人做复查。
“因为,我不想他死。”
折秋泓停顿了一会儿,低头收拾器具说:“蔚蓝现在一定正在想办法诱杀那具戴呃,可是这个世界有资格参与那件事的人,又有几个呢?真的要完成击杀,又会死去几个?”
“……”女助手怔住。
折秋泓手上端起盛满器具的托盘,又看她一眼,转身走开。
“所以你希望青少校去吗?他刚差点死在戴呃手上,如果没有意外,戴呃这次出手的目标,就是他。”
“我,我不希望……我明白了。”女助手认真说。
632.这是每一个人心底的恐惧
白大褂和束起来的长发,折秋泓端着托盘走出了手术室,又经过长长的走廊。
她是那种有一定身高和体重的人,虽然可能没有韩青禹说的那么胖,但也确实不瘦,170,120多的体重,行走时总是腰板挺直,表情严肃,步伐平稳,目不斜视。
她是今天上午刚到这间位于临州近郊的战地医院的,名字刚被传开。
这样一路走去,沿途的医生和护士们,不管男女老少,都会带着崇敬和一些拘谨,主动向她问候打招呼。
而她甚至没有停下来回应。
准确地说,其实折秋泓一直才是溪流锋锐小团队里,真正对世界冷漠的那个人,如果她确实已经算是其中一员的话。
自小在远航接受的特殊教育和培养,让她从根底上不关心这个世界,并且习惯不在意普通多数的生死。
因为“他们”的理想和追求,狂热背后本就是冰冷的,公式化的。就如她的母亲,一直给予她的印象一样。
十七那年的冬天,当母亲垂死,他们把她带到她面前。
折秋泓记得那是那一年时间里,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在进行完简单的交接后,母亲终于在虚弱中转头看了她一眼,提议说:“你来解剖我吧。”
她说:“好。”
“然后冰冻一部分,带上去太空深处。”
“好。”
这就是母女之间对话的全部了,而后,母亲交给她远航最宝贵的资料和秘密,甚至没有顺手触一触她的脸庞,就这样闭上眼睛平静地死去。
所以,就算折秋泓是一名医生,其实那也只是整个自我科学体系构建的一部分而已,也是驾驭远航的手段的一部分。
比如那些年,她在蔚蓝帮忙救治过不少将士,但是自身,其实从未在救人和被感激这两件事情上,得到过任何幸福感。
在她而言那些都只是公平交易和积累病例的实验而已。
日常很多时候,与人接触,折秋泓总是连表面的礼貌和亲切都懒得费神去表现。
比如现在,她的情绪就不高。
在对韩青禹的欺骗里,到底有多少是因为真的担心,又多少其实是为远航做的计划和考虑?
这一刻就连折秋泓自己都有些分不太清楚。
因为大尖全面入侵的到来,远航现在正全力诱导和推动蔚蓝高层倾斜资源、力量,去准备执行那个“火种逃亡”计划。
从这个逻辑出发,他们其实希望蔚蓝能更绝望一些,更绝望一点,计划就可以更顺利地推进实施。
把思绪转回到韩青禹,毫无疑问韩青禹有着很愚蠢的一面,折秋泓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你把他孤立地放在这个世界上看,他精明、狡猾、贪婪、强大,甚至带一点儿小民朴实的自私。
但是当你把很多线,连到他身上,他就变得愚蠢了,因为那些线的另一端,系着的人,已经太多了。
他跟蔚蓝或者说这个世界的牵绊,都已经太深了。
就不说身边这些亲近的人,也不必特指1777小队和溪流锋锐……比如有一天吕神、邵玄、刘一五这些人去赴死,他能不能看着?
不义之城的刀老大、束幽们去赴死,他能不能看着?
甚至墨西哥和委内瑞拉那两支欠他人情的小队,有一天去赴死,他看到了能不能看着?一支普通的蔚蓝小队在他面前身陷绝境,他能不能看着?
他大概一定都会冲上去吧?
一次一次……
像扑火的飞蛾那样。
所以,说脱离蔚蓝什么的,其实毫无意义。所以,当他越强大,他其实就越危险。
在折秋泓看来,现在的韩青禹甚至已经接近必死无疑。
他和吴恤、温继飞、锈妹、贺堂堂,都接近必死无疑。
而折秋泓,想带他们走。
因为他们在乎的已经太多了,而且其中包括一个叫做陈不饿的老头,当他们舍不得陈不饿死,他们就必然被他带向那条注定不归的征路。
那具戴呃应该已经发现韩青禹的特殊了,折秋泓的推理判断,如果真的参与围攻,戴呃最后垂死搏杀的对象,一定会是韩青禹。
然后,就算他们成功杀死了那具戴呃,那又怎么样呢?
戴呃肯定不止一具。
而且戴呃之上,肯定还有更强大和更更强大的存在,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也是他们如果沿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一定会要面对的。
…………
“轰!”“轰!”体内无声的轰响,吴恤躺在病床上,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沉默着一次次强提源能潮涌,尝试冲击超级程度的暴发。
铁甲曲着一条腿,伸展一条腿,坐在墙边的地上,专注在看自己的肩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折医生怎么说?”病房门口,温继飞拦住了韩青禹。
“她说我碎骨生长进心脏组织里了,不能全力爆发,但我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自己,感觉好像完全恢复了。”韩青禹舒展了一下身体。
温继飞看看他,稍一偏头,说:“走,晒太阳。”
说罢他向外走去,同时递给韩青禹一根烟。
当两人来到楼下的空地上时,烟已经点上了,温继飞坐着安静抽了几口,开口说:“青子。”
“嗯?”
“老头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温继飞有些担心问。
“能杀戴呃,但是杀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他说不值得,可能重伤,也可能以后就永远砍不死更强的东西了。”韩青禹说。
“这样啊。”温继飞嘀咕,心知戴呃必须杀,没提,转而说:“我现在其实有点害怕,青子。”
“嗯。”
“要不是恤儿,我和锈妹可能已经死了,然后恤儿自己差点死了,清白差点死了,要不是军团长正好在,你也死了。”温继飞顿了顿说:“我其实不太敢想象那样的场面,如果今天,现在,这里,我们中有几个不在了。”
“还有,我以前感觉你好像永远不会死似的,现在突然不这么觉得了,哪怕你刚刚吞了那些骨头。这才只是第一,第二天……”
温继飞又说,说话时抬头看了看天空,看不到头。
韩青禹沉默,因为这其实是一个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所以,如果咱老家那边确定安全,暂时还是先让家人留在那边吧,然后有空的话,我们回去一趟。”
温继飞主动岔开话题。
“好。”韩青禹转了转手腕上的老银镯子,说:“对了,姚悦呢?”
“嗯?她撤出去后,就和老师同学们一起被常规部队接收了,可能正在转移吧,去蔚蓝基地或者哪里,也可能回家,暂时联系不上。”
“哦。”这一瞬间,韩青禹差点说,要不你回去吧,瘟鸡,然后像当年来蔚蓝前那样,向他托付家人。
但是他没说出口……他说:“对了,米拉没来,米拉现在怎么样了?”
“早着呢,手臂还在恢复,米拉队长又不是你这样的怪物。”
贺堂堂从后面走过来,接话,然后坐下来,要烟,点了说:
“,你们说,我有没有可能吃大尖啊?”
633.吃尖恶魔
因为那种差点失去伙伴的心有余悸,小团队里每个人都在恐惧和后怕,但是除了温继飞和韩青禹外,没有人互相说出来。
同时,每个人也都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做到多一点,贺堂堂当然也一样。
可是他太菜了。
放在以前,他还能负责保护温继飞啥的,可是现在他们一群人面对的,动辄红肩,甚至戴呃,他出现在战场上,更多时候只能是被保护的对象。
这种感觉对于一只炎朽,一个伟大的肾击者来说,简直太无力,也太憋屈了。
被困在次顶级已经三年多动弹不得……贺堂堂如今唯一能寄望的,就是来自阿方斯的那只炎朽。
其实自从得到那只炎朽后,除去担心,贺堂堂心里克制不住,一直都想吃点啥。
考虑的食谱从韩青禹、叶简、吴恤到小王爷,瘟鸡……到博物馆里的恐龙骨架,到大象老虎,猫狗蛇鼠。
主意终于还是打到了大尖身上……
“这个没害处吧?就像以前闹蝗灾,有人吃蝗虫一样。”贺堂堂说着bia叽了一下嘴,他是吃过蝗虫的,以及蝎子、松树虫等等。
“嗯。”温继飞点头,接着反问:“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吃啊?像阿方斯那样弄,能行吗?”
第三固定探索地地下,阿方斯之前用过的那套生命源能汲取装置,现在还放在那里。
毕竟恶的工具不一定只能为恶。
而今大尖也不自毁了。
温继飞的意思,要不修一修,弄个几百具大尖,放进去泡起来试试?
“直接吃呢?我想过比如在战场上啊,直接当着几万大尖的面,抓过来一只,咔咔给它嗑了,吓都吓死它们……”
贺堂堂说着自己得意笑起来。
可能他是在打趣真的“吃”,不过韩青禹理解错了,看看他,认真说:
“其实阿方斯就是可以直接吃的,你们记得最后他扑向自己的儿子吗?他当时忘记自己已经失去特性了,想通过吞噬齐勒,补充生命源能。”
“我的意思,那只炎朽本身的特性就是吞噬,如果舍得消耗,直接吃大概也可以。”
贺堂堂一下愣住。
他脑海中画面出来了,自己站在广阔的战场上,没有拔刀,只是单手掐着脖子拖着一具大尖,迈步向敌群走去……
大尖被渐渐吞噬,在他手里挣扎着,“嘭”,在他手里成灰。
“桀桀桀。”到时我应该这样笑吧?微低着头,抬眼看向它们,像魔鬼一样狰狞地低笑。
一个吃人,不,吃尖恶魔的传说,它们也会怕吧?
回去的路上,想着回头试试,贺堂堂一路幻想着,不自觉模拟着。
“你干嘛?”
“疯了啊?你刚吓着路过的医生小姐姐,护士小妹妹了,知道吗?!”
韩青禹和温继飞一人骂了一句。
一点都不尊重“吃尖恶魔”。
说话的同时,他们三个由后门,走进医院二楼一间放有电视机的大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很多人了,转头看到他们,纷纷站起来,向他们微笑打招呼。
这里不管是伤员还是医生护士,都知道医院最近住进来的人是谁,军团长和总参谋长又是来看谁的。
三人连忙欠身回应。
然后在后排坐下来。
“青少校保重身体。”有人说。
“好,谢谢。”
“留得青山在,咱不急……”有人继续说。
韩青禹愣一下,听这意思,好像折秋泓那边对我身体情况的判断,已经传出去了?这不应该啊。韩青禹心里想着。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折秋泓刚借口和医院医生会诊,商讨治疗方案,已经把“这一信息”传播开了。
“好,我不急。”韩青禹只能先这么回答。
这时间,电视屏幕依然在循环播放着之前的那组影像。
克莫尔议长的讲话,战斗的场景,领导人的发言……
不过它现在已经又增加了很多画面,比如军团长站在高楼顶斩火车的那一幕。
当那个画面出现的一刻,会议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激动、颤抖,哪怕他们中有人已经看过很多遍。
韩青禹、温继飞和贺堂堂还是第一次看到。
“草!”
“可怕。”
“嗯。”
韩青禹越来越搞不懂老头的战力层次,程度了。
这时间,电视画面切换:
残破的盛海城,街道灰扑扑的,地面落满碎裂的砖石和各种生活杂物,天空被巨大的阴影笼罩。
一队战斗后带伤染血的蔚蓝战士,在街边靠墙坐在地上,把战刀放在手边,啃面包,喝水。
“大家看到了,现在,盛海市民基本都已经撤离,只有蔚蓝的战士们仍在这里战斗。大尖群就在头顶,但是我们的战士没有退缩,也没有恐惧……”
记者说着向前走,在一名看起来二十多快三十岁的战士身边蹲下来。
“你好,我是最近刚加入蔚蓝的记者何枞,这是我的证件,请问我能采访一下您吗?中士。”
“嗯?”战士一下巴稀拉的胡茬子,转头看了看记者,她手里的话筒,然后摄像机……用水把嘴里的面包冲下去,转过来,“嗯,你采吧。”
“请问你们的番号是?然后你……”记者尽量以一种聊天的状态展开。
“哦,蔚蓝华系亚方面军,唯一目击军团,第四军,第552,496混编小队,我叫付大海。”
“嗯,请问付中士加入蔚蓝多久了?”
“六年吧……快七年了。”
“这么看来付中士已经是老兵了。”记者自己转头看了看镜头,示意中士也看镜头,说:“那么,能请付中士能给我们讲一下,你和大尖战斗的感受吗?”
“感受?和大尖战斗的感受?”
名叫付大海的中士嘀咕着,神情看着稍微有些发愣,心说老子没文化啊,什么感受,说不来啊。
“嗯。”记者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付中士缓缓看一眼镜头,这一刻,他的脏兮兮的,带着结痂伤口的朴实面庞,清晰呈现在镜头里,他的看着镜头的眼神也很普通……缓缓地开口,他说:
“害怕。感受是害怕。”
会议室里突然沉默。
包括韩青禹三个。韩青禹认为,在全世界其他地方,其他所有在电视机前的人,应该也都一样。
“害、怕、吗?”记者怔怔地问。
“废话……当然怕啊,那玩意一开始谁看到不怕啊?!咱还要上去i砍它。就算现在,咱算老兵了,这么一大窝摆头上,一样也怕。”
付大海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被采访,应该说得厉害一点……但是自问说的又都是实话,慌张之下神情有些郁闷,生气起来。
“所以,一边害怕,一边还是去战斗,对吗?”记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有思考和重量,继续问道。
“嗯,其实差不多都这样。”平淡的语气,似乎语言组织出问题了,付大海卡住,指了指自己,说:“我说土一点行不行?”
记者:“好。”
“我以前是农民……所以感觉,大概的感觉,就像你是在地里干活,突然从林子里跑出来了一头大老虎,站那抬头盯着你不走,懂吧?”
“嗯。”记者姑娘突然找到对话的感觉了,同时她相信,那些后来看到采访的人,也能找到一样的真切感。
“怕啊,怂啊,搁心里都快吓哭了,想躲开它,想跑,可是你知道,你一转身,它就会扑上来给你一口,你也跑不过它……最后,没办法了,咱只能豁出去,抡起锄头给他一下。”
“嗯。”记者用力点头,不插多余的话。
“抡起来就顾不上怕了,直到出来一个你死我活。”付大海说。
“嗯。”记者继续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付大海。
付大海也看看她,心说这什么破记者,你就嗯啊,一直嗯?意思我还要讲么,老子已经讲完了啊……
但是记者姑娘灼灼的目光,依然紧紧看着他,带着恳切和期待。
没辙了,付大海努力想了想,说:“要不我再给你打个比方吧?”
记者姑娘用力点头:“好。”
“我老家的村子后面,路边有一片老坟地,以前吧,我们那有个泼皮,专爱夜里躲在那片坟地里扮鬼吓人,追大媳妇儿小姑娘玩……别人哭着跑,他就一边乐呵,一边在后头追,伸手占便宜。当时村里头也不知道那是他扮的,听了大伙都害怕,你猜后来怎么样?”
突然被提问了,女记者一下有些慌乱:“啊?”
“后来有一个新嫁进来的小媳妇儿,回娘家回来晚了,遇着他了……那个哭啊,跑啊,摔了一路,到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转头,一砖头给他拍死了。”
付大海讲完了……
会议室里低低笑起来。
记者可能也蒙了,没出声。
“真事,不是我瞎编的。”付大海认真保证,然后似乎有些着急,看了一眼镜头,说:“爹、娘,咱那是有过这事对吧?村里大家都知道的,爹、娘,你们……”
他的脏兮兮的,满是灰土的脸上,突然一下两行眼泪滑下来。
634.扑火的飞蛾
名叫付大海的唯一目击军团中士,原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通过镜头跟父母打招呼,向他们问候,承认自己这些年,其实一直在这样一个战场。
记者也没有去引导,也许是采访环节还没有到这一步。
但是这一幕突然间发生了。
就这样,付大海无声地看着镜头,愣在那里十几秒,终于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脸上被眼泪打湿的灰土被抹开了,抹得满脸都是。
接着他止不住开始抽泣,低声地呜咽起来,觉得丢人了,又把头埋下去,用力咬了一大口手里没吃完的面包,试着忍住呜咽。
“哈哈哈!大海你怎么哭了?”
“哈哈,咳,咳咳……”
镜头外付大海的战友们在大声地笑,笑着笑着突然咳嗽起来,笑着笑着笑声渐渐小去……清嗓子的声音,抽搭鼻子的声音传进来。
镜头一直没有转过去。
也许是被阻止了。
……时间可能过了两三分钟,记者终于在画面外开口,声音带些哽咽说:“付中士你,你们大家……”
她想说,你们还有人想说些什么吗?或也需要通过镜头打个招呼吗?
“轰!”镜头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远,又不是很远。
这声音这两天早已经被电视机前的人们熟悉了,那是大尖飞船砸在地上的声音。
“好的,我们马上到场。”画面外,一个沉稳地声音平静应答通话,然后大起来,招呼说:“走了。”
走了。
没有任何激昂的成分,更没有电影里战斗前鼓舞士气的演说,就只这样而已,像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战斗。
“爹、娘,那啥我没事,我现在很厉害,其实也不怕了,你们放心。”付大海抹了眼泪抬头。
他说得很快,声音沙哑,最后咧嘴笑了一下。
然后没跟记者再说什么,中士放下了手里的面包,拿起一旁的战刀,转身消失在镜头里。
“颂颂颂颂颂……”
城市,长街,镜头画面从飞奔远去那队战士的背影缓缓拉回,照在近处的墙根下,那些没吃完的面包和水瓶上。
记者姑娘再没有再出现在画面里,也没有做总结感想,什么都没说。
她把这场采访搞砸了,几乎没有问出任何有价值的问题。
其实这次组织采访的目的,除了向民众展示人类源能战士的风采,激发信念外,更重要是要为后续即将展开的全面征兵做铺垫……
可是,接受采访的那位付中士,始终也没有给出一个她预想中期待的回答,没说哪怕一句豪言壮语,或可以激励人心的话。
他甚至以战士的身份说了害怕。
然而,记者终究还是把这段采访原封不动交了上去,采访也最终这样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
也许负责选材的人也明白,实际到这一步,再做掩饰和演绎已经都没有意义了,只有真实的呈现,才能触动人心。
站在末日的危难面前,你不能指望有什么办法,可以去触动所有人,激励所有人……你只能相信,终有一部分人会被触动,激励,鼓起勇气和热血。
这些人,才是最终支撑这个世界的力量。
韩青禹在关心中离开了会议室。
接下来几天,他们住在医院。
吴恤这次停在了顶级,战力没有继续下降,韩青禹三天两头做一次检查,等待着手术。
锈妹、小王爷和贺堂堂几个,带着溪流锋锐的百人小队,在周边地区不时出动协助战斗。
那具戴呃暂时没有再出现。
姚悦的消息查到了,目前人在蔚蓝一处后勤基地。
第三固定探索地的战斗有些频繁,不过情况稳定。
束幽回归了不义之城。
几人时刻关心着老家的情况,1777在渝州战场的情况,偶尔过去会议室,看一看新增的报道和画面。
欧罗巴,亚美利加,非洲……每一个战场的消息,都在不断地传来。
…………
“笃,笃笃。”
“请进。”
吱呀,病房的门,被向里推开了。
杨清白站在门口。
这段时间他是蔚蓝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之前被专程接去总部,一边治疗伤势,一边和空战军官们开会,和科研部门开会。
“麻烦你们谁来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情况?”
病房门口,杨清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他身上穿着溪流锋锐的黑色战斗服,但是胸口处,多出来了一块粉色的胸章。当然,颜色比起那种少女粉,要稍微深一些,红一些。
除去蔚蓝特有的线条纹路外,胸章造型似乎也是有设计的。
“蝴蝶?”锈妹惊喜叫出来,哐当哐当跑过去仔细看了那只粉蝴蝶,“哇,好好看,清白你哪里找来的啊?”
“我也要……呃,我可以拿工业胶粘上。”她羡慕说。
“蝴蝶吗?”温继飞嘀咕着走过去。
“蛾子吧?我看更像蛾子才对。”贺堂堂也走过去,看了说:“像一只大蛾子,收了翅膀,停在胸口上。”
他说的是对的,胸章造型不是蝴蝶,而是一只停下来的大飞蛾……扑火的那种。
只是图案本身,做了部分抽象化的处理,显得颇有设计感。
蔚蓝自然也是有搞设计的人的,只不过这个设计的理念,并不出自他们,而是出自上头的指示和溪流锋锐内部。
蔚蓝设计人员最初接到的项目意见就是蝴蝶。
老参谋想“恶心”死韩青禹几个来着。
不过在设计开始后不久,设计人员接到了一个电话,折秋泓不知从哪得到了这个消息,特意打电话过去询问,然后把蝴蝶改成了飞蛾。
她给出的理由,说是因为青少校这些年,总是一直都在最危险的地方出现,一次次去做令人绝望的战斗。
他就是一只一直扑火的飞蛾。
然后他身边的人,他们都是。
所以,不必在意寓言的负面含义,就这么决定……她坚持。
“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病房里,因为被锈妹询问胸章是怎么来的,杨清白错愕了一下。
锈妹茫然摇头。
“……”杨清白愣了愣,抬头看向韩青禹和吴恤,故意问:“那你们俩觉得这东西怎么样?粉粉嫩嫩的,我觉着还行。”
“恶心。”韩青禹说。
“嗯。”一旁吴恤点头。
“是吧?”杨清白嘴角轻轻一翘,说:“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不知道也没事,等着直接穿就好了。”
“什么?你说什么?!”韩青禹慌了问。
“你们之前是不是跟军团那边讨论过这事啊,让蔚蓝全面告知一下,说咱溪流锋锐是友军什么的,免得误会?”杨清白反问。
“啊……嗯,有这事。”温继飞点头,这事是他和老参谋商量的,不过当时并没有具体到胸章图案、颜色这些东西。
“所以啊,胸章,就这个,蔚蓝今天上午已经向全球各方面军通报了,说以后这就是溪流锋锐的标记。”杨清白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第一批新制战斗服应该差不多已经送到第三固定探索地了。”
“……”韩青禹的鸡皮疙瘩起来了,“不要,反正我……”
“穿嘛,我很喜欢啊,好好看。”锈妹撒娇说:“穿嘛,青子。吴恤好不好?瘟鸡,堂堂,小王爷……”
635.好久不见,青少校
杨清白胸前粉红色的军章,让冷硬铁甲下的少女心爆发了,这些年锈妹的身边有一群哥哥,有刀有甲,但是从没有过这些东西。
一定要说有的话,就只有那件红斗篷了,她一直都很喜欢,也很珍惜那件斗篷。
另外,锈妹其实被宠着,逆流找回了自己那段曾经丢失的少女时光。
别看她时不时被铁妞、桶妹的喊着,被欺负,砸来砸去,实际这几年她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失望过。
比如之前那两次,只因为她想看,为了她简简单单的开心,韩青禹几个就集体克服别扭,穿了西装去看烟火,去砍人,接人。
比如她偶尔兴起,下厨烧了一盘菜,每个人都会一边“嫌弃”,一边狼吞虎咽地抢光。
“青子,吴恤哥,你们不觉得其实很好看吗?”病房里,锈妹伸手指了指杨清白,再转过去,“多好玩啊,瘟鸡哥,小王爷,堂堂……”
“我都不能穿,所以才特别想看你们穿上的样子。”她委屈又说。
“穿。”温继飞顶不住了,第一个投降。
然后贺堂堂也点头,说:“行,不就一粉色的扑棱蛾子吗?我顶得住。”
“那就穿。”小王爷也表示自己能扛。
这样就只剩下韩青禹和吴恤了。
两个死直躺在病床上,偏头互相看了看,内心痛苦挣扎着,但是看看一旁那副又是兴致勃勃,又是装委屈的铁疙瘩,;两人谁都说不出那个“不”字……虽然韩青禹平时对锈妹说“滚”,说得超级顺口。
“干嘛,嫌弃啊?我看着也觉得挺好的啊,颜色好看,图案也好。”折秋泓走进来,看了看杨清白,然后说:“穿吧,穿了还能时时提醒自己,别总做飞蛾扑火的事情。”
这其实就是折秋泓先前刻意把图案改成飞蛾的原因,她想暗示韩青禹几个,他们几乎必死的命运。
尽管她清楚地知道,这样大概不会有任何作用。
半个小时后。
杨清白出去一趟又回来,“唰”,把一个印有蔚蓝标记的编织袋扔在房间地上。
“跟药品一起送来了,一人三套,规格他们应该都打听过,不会差太多。”杨清白说话同时掏出一个小袋子,伸手递给锈妹,“另外多出三块……锈妹你的,他们连胶水都一起送来了。”
“嗯!”锈妹激动地接了,用铁手掌捧着,铁疙瘩脑袋低下来细看。
因为这一幕,韩青禹和吴恤又对视了一眼。
他们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因为锈妹刚才除了说好看,还说了另一个词:好玩。
论好玩,肯定是看他们两个死直穿上后的别扭样子最好玩。
而且自从上次的生死危机后,锈妹最近的情绪,其实一直都挺忧虑和低落的。只是谁都没说穿罢了,因为就算说出来了,也没办法解决,只会引她想得更多。
总之想逗她彻底开心一次并不很容易。
“另外,固定探索地那边刚联系说,他们已经全部完成换装了。”杨清白继续说道。
“啊?这么迫不及待么?那群牲口!”贺堂堂惊了,心说他们不会其实一直都有一颗粉色的心吧?
“呃,他们不觉得恶心吗?”
另一边,韩青禹脱口而出。
“不知道。”杨清白摇了摇头,“但是你想啊,这设计米拉一定喜欢,对吧?还有菜心估计也会喜欢,所以西奥尔多和各团团长,肯定都不会反对。然后当军里多数女兵都开心、喜欢,男兵们肯定也不会反对。”
“正确。”温继飞和小王爷一致表示赞同。
这个逻辑吴恤和韩青禹不懂,他们懂。
所以,
“嘻嘻,那我出去粘哦,折姐姐你帮我粘”,锈妹扬了扬手里的胸章,拉着折秋泓一起出门,说:“你们记得快点换上。”
然后她关门。
“砰!”
病房里几个男的互相看了看。
“穿。”
“呼。”作战服从温继飞手里扔出来,粉色的扑棱蛾子飞向韩青禹、吴恤。
…………
蔚蓝的特级作战服,其实比想象的要复杂和珍贵很多,换一个表达,如果在普通世界里拿它们出去卖,它们每一件都会很贵很贵。
特制的布料里揉进去了人类迄今唯一可以制造的死铁合金细线,普通人拿普通刀枪,几乎不可能造成太大的破坏。
钩钉在背后,固定在夹层主合金线上,其实并不很多,也不很大,主要通过扣住关键角度来实现固定,当武器在身上的时候,它们会被遮盖,根本不会被看见。
韩青禹几人的作战服一看就都是“量身定做”的,也不知道蔚蓝后勤那边从哪来弄的具体数据和信息。
除了每个人现在的武器配置需要外,这次的作战服还在左大腿外侧做了设计,增加了一个携带短刀的位置。
总体来说,韩青禹对这套新式作战服很满意……除了胸口那块粉色的胸章。
衣服很快穿好了,再穿上装置。
第十代装置在性能提升的同时,进一步设计简化,只剩左肩后一个贴着后心竖放的金属匣,加两条金属带。
一条沿着金属匣延伸,下段经左肾接腰带,上段环左肩到心脏。
另一条环胸。
装套装置前后一共三个体外连接装置,就算有故障或损坏,绝大多数时候都依旧能保证运行。
“笃笃,好了吗?笃笃笃笃笃笃……”
“好了!好了!”温继飞跑过去开门。
剩下几个别扭地站在房间里,等候参观。
门打开了,胸口粘着粉色胸章的冷酷铁甲站在门口……里面少女的声音说:“哇,好好看!”
“好看个屁。”韩青禹小声嘀咕。
“比以前好看多了,以前死气沉沉的,现在多了一块粉,整个都变生动了好不好?”锈妹一边偷笑,一边认真说道。
“而且女孩子肯定喜欢,对以后堂堂找媳妇儿和你回去相亲都好。”折秋泓笑着对韩青禹说。
“就是说啊。”锈妹接茬也笑。
相亲?傻子才特么穿这身去相亲呢,韩青禹心里郁闷一下,说:“对了,我刚想了一下,准备把这个染成深红。”
韩青禹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但是不去看它。
“可是深红跟黑色不好区分。”锈妹说。
“那就中等的红。”韩青禹说完顿了顿,强硬地语气弱下来,“好不好?粉的我们真的顶不住。”
“扑哧……哈哈哈哈哈,好吧,就是可惜没拍照呢。”
锈妹终于放声大笑出来了。
折秋泓也忍不住笑。
……还有第三个人在笑,女的。
韩青禹几个觉察时,
辛摇翘穿着一身唯一目击军团少校军装,从门后转出来,站定看韩青禹一眼,说:“好久不见,青少校。”
636.必杀目标
四年时间不见,辛摇翘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至少看着既没长高,也没长胖。
只不过可能因为身上穿的是战斗部队军服,再加上脑后高高束起的马尾,让她的气质看起来比以前要成熟、沉稳了一些。
“摇摇晃晃!”
“哎哟咱的漂亮科学家朋友来了。”
“真的好久不见了。”
“……你好。”
屋里温继飞几个旧相识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就连吴恤都难得的主动问候了一声。
只有韩青禹站着不吭声。
“惨了,当初承诺的**大尖,四年了都没给弄来……人找上门来了。”他尴尬想着,万一辛摇翘提这事就难看了。
另一边,辛摇翘开心激动地打了一圈招呼转过来,看看他。
“好漂亮啊。”嘴角稍稍一翘,辛摇翘说。
“啊,什么?”韩青禹猛地一下回过神,困惑问。
“我说青少校穿这一身好漂亮啊。”辛摇翘抬手,指了指韩青禹胸前那块粉色的胸章,戏谑笑着说:“加了这个,特好看。”
韩青禹:“……滚。”
“不滚。”辛摇翘脖子一梗,下巴一扬,气鼓鼓说:“四年哦,四年都没联系过我一次,过分!你要说你们前面三年没办法也就算了,可是这半年多呢?这半年你们也不能联系我吗?”
这样一下,生疏感似乎就消失了很多,旧友重新变得生动起来。
可是,因为辛摇翘的这个质问,韩青禹一下卡住了。
其实他们一直不联系辛摇翘的原因,并不具体,现在回头想想,可能有当时处境的原因,没弄着**大尖的原因……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身份。
辛摇翘的外公是华系亚方面军议事团议长,爷爷是蔚蓝华系亚科研方面领袖之一。
如果承认蔚蓝内部存在派系的话,其实他们都站在陈不饿和唯一目击军团的另一面,他们更亲近联盟和议事会,甚至本身就是联盟对陈不饿的制约手段之一。
所以那个阶段,韩青禹他们联系她并不太合适。
“是啊,简直太过分了。”温继飞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我也这么觉得,这事我都提过好几回了。”贺堂堂也退后。
连吴恤都跟着退了一步。
只剩韩青禹站在那,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继续看着辛摇翘……他决定了,不跟她解释,顺便决定绝不主动提**大尖的事。
装出刚见面的样子,韩青禹说:“对了,你怎么来了啊?”
“来探病呗,正好路过,听说你们在这里就来了。”辛摇翘也不追问,说着把手里拎着的一兜水果放在小桌上。
“路过?我记得你好像不太能出来吧,以前就不能,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一旁贺堂堂接了一句。
“因为……”辛摇翘张嘴,停住,转头毫不扭捏地先看了一眼折秋泓。
两人似乎是互相认识,或至少知道的。
所以折秋泓也没有任何扭捏,说:“那一会儿吃饭再见。”说完直接退了出去,顺手关上门。
“科研2所搬迁了。”
辛摇翘转回来说:
“前些天,有一艘飞船在2所上空出现,停留过,那艘飞船跟你们之前遭遇那具戴呃乘坐的一样。”
所以,2所搬迁是因为他们很可能已经被戴呃盯上了,在戴呃面前,他们几乎等于没有任何防护力量。
“哦。”韩青禹简单应了一声。
屋里包括他在内,每个人都明智地没有去打听,2所现在搬去哪了。
“你知道我们遇到戴呃了啊?”韩青禹主动问。
“废、话。”
两个字是分开说的,似乎并不是很习惯,只是因为带着四年积攒下来的气愤,辛摇翘同志才相比以前强势了一会儿……顿了顿,她语气弱下来,说:
“我知道的可多了。”
这四年,关于他们几个,所有容易和不容易打听到的事情,辛摇翘都去打听了。
当场没再去提以前的事,辛摇翘抬手又指了指他们身上的作战服,笑着说:“我连这个都知道,而且比你们都早。”
辛摇翘刚在外面已经和锈妹聊过一会儿了,不过她看到这套粉色飞蛾战斗服的时间,其实比这更早。
“你们知道吗?我一开始看到蔚蓝说这就是你们溪流锋锐的标志,我整个人都傻掉了……我还想,难道韩青禹真的变化这么大啊?他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温继飞搬来了凳子,辛摇翘坐下来了,说着,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胸章得意说:“锈妹给我的。”
说完,她拿胸章在胸口比划了一下。
也只能比划一下了,辛摇翘也想去溪流锋锐,但是这完全不可能。在大尖大规模入侵,且戴呃已经破解人类语言的情况下,人类完全破解大尖语言的任务,变得迫在眉睫。
这段时间她的压力和工作量一直都很大。
“对了,不光我,现在全世界各方面军都已经看到这个粉色标志了。”辛摇翘继续说:“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吗?”
“都说好看,对吧?”锈妹得意笑起来。
“嗯。”辛摇翘郑重点头,表示确实如此,然后道:“另外还有一些人,因为这个飞蛾造型,说他……”
指了指韩青禹,辛摇翘说:
“外国人的表述特好玩,直接翻译过来,比如,没错,这就是世界的the king,一个永远在扑击死亡的男子。”
“就是他,那个一次次扑向死亡,又归来的男人。”
“当这个世界需要温柔,死铁直人先生给出粉色……”
病房里其他人都在笑。
韩青禹已经快炸了。
…………
聊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出门吃饭的时候,为了拿东西遮住胸章,韩青禹最迟出去。
辛摇翘特意落后了几步,在门口等他。
“折秋泓医生说你身体有问题?”两人并肩走着去食堂,辛摇翘偏头,马尾轻轻甩动一下。
韩青禹点头,“嗯,她是这么说的,说不能全力爆发,不过我自己没感觉。”
“哦。”辛摇翘想了想,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咽回去了,改而小声说:“其实我们现在已经大部分破解了大尖的语言体系,而且最近开始在尝试拦截它们的通讯……”
“啊?”韩青禹惊诧,喜悦,同时收声。
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一个无比重大的秘密。
“我们最近刚破译的一个通话,很可能来自上次戴呃飞船的通讯,而且与你有关……”
辛摇翘继续说,同时忧心忡忡地看了韩青禹一眼。
“什么?”韩青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必杀目标确定,必杀目标出现。”辛摇翘看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