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大明和青离(下)
看着外面的天一点点暗下来,大明是有些着急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天特别的心慌。
他安慰自己说没事,事实上这几年呆在这个地方,又有哪一天不是在心慌中度过呢?他只所以呆在这个地方不过是为了骗过那个人,以为他在找机会完成他给的任务,实际上只是在享受这短暂的平静时光。
等他把手头的事情全部处理完以后,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容不得多停留,骑上自行车往家里赶。
那条长长的省公路东西向一直延伸到远方,夜里的路上分外寂静,只有少数几辆车不时从大明身边匆匆而过,给他骑着的自行车照亮一小块地方。
他想快点回到家,那个小小的女人和可爱的孩子几乎成了他全部的生命,为了她们无论多少苦他都可以吃。
脚下越蹬越快,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无论他们怎么踩,车子好像只在原地,并没有走远,路边的杨树还是那么几棵,一直都没改变,可是再看自行车的轮子,好像又在不停的往前走。
大明心里已有些明白,鬼打墙嘛,以前在山里见的多了,这个难不到他。
这样想的时候他就从自行车上下来,但是脚一碰到地上,立刻就查觉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并非是普通的鬼打墙,而有人在这里设了圈套。
大明心里已经有些慌了,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只是听说过,只知道遇到的人都会死于非命,无人逃脱,也没有人说过解决这个圈套的方法。
但是大明是个稳重的人,在没有看到事情最后结局时,他总是会想更多的办法来面对问题,而不只是害怕。
他手里还推着自行车,人没有回头,在试着往前走的时候,把左手指已经伸到手里咬破,咸腥的血滴到嘴里混合着唾液。
大明嘴里含着一大口的血水,在他预算着到了那个设定点的边缘时,猛地向前喷了出去,人也随之往前冲。
空气的味道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出来了,腿搭上自行车刚想离开,却听到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你从我这里学了这么多本领,却并不给我做事,活着又有什么用?”
大明没有转身,身子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已经疆住,恐惧像蛇一样迅速窜上他的脑门,导致他半搭在自行车上的腿吊的有些麻了都没有放下。
前面也慢慢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大明认识,其实他很早就觉得这个人可疑,现在看来,果然是来对付他的。
大明被前后夹击地疆持了很久,后面的人终于又说话了:“狗子,他死了青离就是你的,你不是垂涎她很久了吗?”
这明显让站在大明对面的狗子兴奋了起来,他抓了一把自己篷乱的头发,身上破旧的衣服随着他的抖动发出一股臭味。他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像手环一样的东西在大明面前晃了晃,然后侧身跳到公路边的树根处。
他的手真的像狗的爪子一样,使劲地刨着树根下的松土。
大明已明白一切,反而是镇定下来,他搭到自行车一半的腿再往下一提,身子已经正坐在座位上,几乎没做任何停留就往前骑去。
刚骑出两三米远,车子就自动回到原位,而站在树根处的狗子手里也已经空了。
他流着口水的嘴里嘟嚷着:“还往哪儿跑,就是跑到家里也得回来。”
大明用一只脚尖点着自行车下了地,没理狗子,也没有回头看,像在对空气说一样:“我没有说不杀他们,但是杀人也是要机会的,无缘无故的死了上面肯定要查,反而影响后面要死的人。”
他身后发出一声冷笑:“我倒是想相信你,可是狗子太想要青离,你跟他说吧。”
大明有些生气地说:“你有没有人性,她是你自己的外孙女,你就忍心这么糟蹋她?”
他话音刚落一辆开过来的车就把他撞倒在地,那个声音随着大明倒下说:“我最讨厌多话的人。”
躺在血泊中的大明使出仅存的力气爬了起来,几乎是半跪着跟他说:“我怎么死的都可以,求你放过青离和刘欣儿,求你了,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又一辆车过来,不知道什么地方刮到了大明的头,拖行很远,等车跑开的时候,他的半个头颅已经没有了。
除了空气里的血腥味在飘散,剩下的一切都像静止了一样。
狗子战战兢兢地站着,他尾随大明青离来到这里,看着他们一点点生存下来,现在也要看着他们去死,他甚至觉得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但是他的想法还没在心里成形,那个声音就冷冷对他说:“现在可以去找她做你喜欢做的事了,好好在这儿守着,除非死,不然不准离开。”
话音在空中消失,像一句魔咒,死死钉住了狗子。
夜越来越深后,青离心里的恐慌也越来越严重,大明从来没有这么晚还没回来,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很轻,青离以为是大明回来,因为只他会这么小声地敲门,他每次回来都怕吵到刘欣儿睡觉,只轻轻地在那扇木门上叩两下就安静地等着青离走过来。
打开门的青离脸上的不安还没放下就有一只手快速地把她拉出了屋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青离拼命挣扎,换来的是那个人在她后脑勺的一击。
她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与自己家一条路之隔的场地里,四周有麦秸堆挡着,而在她的身上还压着一个跟她同样**的男人。
青离朝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一口,那个男人只哼了一声就重新把自己的阳物放到青离的身体里面,边狠狠地摇动边威胁她说:“大明已经没命了,你以后只能跟着我。”
青离也终于认出了爬在他身上的这个男人就是村上的流浪汗。
她又抓又咬,除了让这个男人不停在她身上发泄,几乎没起到任何作用,直到他自己完事了,从青离身上翻下来,套上自己那身破烂的衣服说:“离城三里多的地方有大明的尸体,快点去收,晚了怕被狗吃了。”
这时候离天明已经很近了,青离眼里的泪一直擦不完,但是她又必须快些穿上衣服,因为她还要去找大明。
刘欣儿还在床上安稳地睡着,白娘子又出去一夜未归,青离从屋内的水缸里打了两盆水快速把自己身上擦了一遍,然后换了衣服出门就往县城的方向奔去。
她的世界从大明死的那一刻彻底崩塌,绝望的不仅是因为失去了自己的爱人,还因为生活从此将走向无名处。
埋了大明的当天狗子就又来找她了,可是白娘子不客气地抓了他一身伤,青离看着落荒而逃的狗子,嘴角扯着一抹惨忍的笑,她真想直接把杀了,或许白娘子有办法杀死他,可是每次她与白娘子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它都默默的低下头,青离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自己又无计可施。
青离也曾想过陪着大明一起走,但是每次一看到刘欣儿天真的眼神,就又放弃了,生活如此艰辛,她让一个小女孩怎么活下去呢?
不过她的担心并没维持多久,或者对青离来说已经足够久,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那天下午刘欣儿一个人在院子里捡被风吹下来的树枝,跟她说好捡够做饭的柴就进屋,可是她等很久都没见她进来,喊了几句也没应声,正着急,却看到白娘子流着泪蹲在屋子角落里。
白娘子不会没有来由的哭,青离从它的眼神里已经知道了刘欣儿已经找不回来了,而白娘子则向她传达了另一个消失,就是刘欣儿是被南边过来的人带走的。
青离在极度失望里也带着一点希望,万一是她妈妈来把刘欣儿带走呢,这样既是她死了,刘欣儿也可以活下去。
夜幕降下来后,青离把那瓶早已经准备好的农药拿了出来,白娘子没有阻止她,也许只有它能理解青离对这世界已毫无留恋。
白娘子默默退出屋子,上了自己新家去的路后,一个人影走进了青离家的院子。
青离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满脸的横肉和邪恶的眼神已经很明显地告诉她此人不怀好意。
本来青离也没想着活,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此人不但让她死,还让她死的异常屈辱,他是用枕头把青离按死以后才开始慢悠悠地剥开她的衣服。
一又肥厚的手在青离慢慢变凉的身上来回游动,最后放在她的下体。
直到青离的身体疆硬起来,他才拖着自己的一身肥肉起身,打她的抽屉里和柜子里翻了一阵子,但是什么也没找到。
正想再好好找找,却听到外面一个声音淡漠地说:“你已经杀了她了,那个东西就不要了吧?”
门口站着一个人影,肥胖的男人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青离复活了,但是他回眼一看,床上的人还在,才对门口的人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说:“用不着你管大爷的事。”
一个耳光响亮地扇在他的脸上。
男人恼怒在向前扑,但是脚下不知道被什么拌了一下,直直地往前摔了下去,嘴磕在地上,直接就出了血。
那个女人并没有为难他,在门口为他闪开一条路说:“走的晚了可能真的会死。”
男人爬起来就往外走,连头都没回一下。
女人站在屋子中央,看了青离很久,轻轻说了句:“还是来晚了,如果我当时拦住你就好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是想着你会例外,她恨了那么多年,为了灭绝这家什么代价都不怕,何况是你们俩人的命。”
她甚至没有走近去看青离,站在屋外用一种只有她懂的方式把白娘子招了回来,轻轻摸着它的毛说:“他们都在这里了,你也留这里陪他们吧。”
番外 刘欣儿
两岁生日那天爸爸从外面回来送给刘欣儿一件礼物。
打开才知道是一片贝壳,上面的花纹非常漂亮,更让她惊喜的是那些花纹上撒着一些带着亮色的粉沫。
她常常一个人拿到太阳下慢慢地晃动,然后看它们折射出不同的彩色,每次玩过以后又要小心地用布包好,装到一个小盒子里,视为珍宝。
后来爸妈还有送过她别的礼物,但是这一件永远是她最喜欢的。
离开家的那天夜里,她坐了很久的车。
她没有哭,尽管她知道离开妈妈将意味着什么,但是在很早之前她妈妈也告诉了她,无论什么时候一个人的时候都不要哭,这样周围的人才不会知道她已经慌了,也不敢轻易的欺负她。
刘欣儿看着车窗外陌生的世界,因为是夜远近的景物都像是黑色的怪兽,没有别的色彩,更没有乐趣可言。
她很想问问一直坐着她身边的那个人,但是又固执地不让自己说话,直到在一片青山绿水的地方下车,她被很快带到一座山上,一个把自己包裹的面目全非的人告诉她,从此她就要生活在这里,一切都要听她的安排。
刘欣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妈妈呢?”
那个人冷冰冰地回她一句:“死了。”
刘欣儿拼命忍才把已经出来的眼泪又逼了回去,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问:“你是谁?”
那人没有再回答她,直接把手一挥就有人进来把她带了出去。
从此她每天都不会再饿肚子了,但是却要修炼一种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像法术一样的东西。那个蒙着脸的人她再也没有见过,每天陪着她都是一些猫,全黑的猫,跟他们家的白娘子一点也不一样。
刘欣儿得以在那座山上顺利长大,还有一件事是因为她甚至都是顺着那个那个蒙着脸的人,既是有些事情让她感觉到了痛苦,但是她都忍着不说,她要的不过是时间,在一定的时间里她可以长大,然后再为自己打算。
那个人有一次像自言自语一样说了一句:“倒是跟那个臭男人一个样儿。”
刘欣儿以为是说她爸爸,马上回她说:“我爸爸才不臭呢。”
就这一句话,她被扇了两个耳光,而且从那以后,她每天都要早上说十次,晚上说十次,她的父母是贱人的话。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别人越是让你做的事,内心的反抗越大,刘欣儿也是这样,为了不继续挨打,她嘴上真的就这样说了,而且一说就是二十年,但是她嘴上越说,心里的反抗越大,越觉得父母在自己心里是非常完美的。
后来有人问起过她父母,她顺口就是一句“他们是贱货”,但是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们才是贱货”。
再次回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变了,记忆里的那些低矮的土房子,现在都成了楼房,路已经改的她几乎找到自己的家。
她回来也并不是来参观的,而是为了给那个人拿回猫灵石。
她又见到了那个跟她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哥哥,她想跟他好好说句话,但是她却不能那样做,如果她那样做了,不只是她要死,他一样要死。
其实刘欣儿心里非常清楚,这次她是完不成任务的,她来到这里就感觉到自己可能不会再回到那座山上了,但是她必须要去演戏,演一出谁看了都认为她是忠心耿耿的戏,这样才能骗过那些一直跟着她的猫。
直到再次看到那个贝壳,似乎这么多年维持的坚强和冷血都在那一刹那崩溃,她甚至连一下都没犹豫就把自己怀里那只黑猫掐死了,然后带着贝壳要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上了路却又不知道该去向那里,直到看到面前一个妇人,虽然也冷着脸,但是跟她说话的声音却很柔:“刘欣儿,你要去哪里?”
刘欣儿的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除了这些她熟悉的人,还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吗?
似乎没有,那么眼前的人是谁?
当刘欣儿问她的时候,她只笑了笑,但是笑容特别僵硬,脸上像敷着一层什么东西,所以面部肌肉很不协调。
因为没有得到答案,所以刘欣儿对她的防范也没有一点放松,她甚至想如果是那个人要拦她,拼死一博就是她要做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不能再回去。
那个女人一直看着她,过了好久才说:“我对你没有恶意,这只猫你还记得吗?”
说话的时候就从自己宽大的衣服时把那只白色的猫露了出来。
刘欣儿没说话,她看着那只猫,那只猫也看着她,对视之下,刘欣儿试探着叫了一声“白娘子”?
那只猫没有应声,反而是妇人应着她的话说:“它不是白娘子,白娘子已经死了,她是白娘子的孩子。”
刘欣儿再次盯着她怀里的那只猫,问妇人:“它受伤了?”
妇人点点头,问刘欣儿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刘欣儿看她一眼说:“不,我自己走。”
妇人忧伤地摇摇头说:“还是跟我走吧,这样她就是遇到你也不会再抓你回去了?”
刘欣儿盯着她问:“你认识他?”
那妇人点头,轻声说:“何止是认识,我也跟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直到她杀了我孩子的父亲才决定离开。”
刘欣儿还是怀疑:“他不会抓你回去吗?好像没有他找不到的人吧?”
妇人叹口气说:“我没等她抓就回去了,安安静静跟她做了几十年的邻居,我想她一定也是想杀了我的,只是那时候她已经杀不死我了。”
刘欣儿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他好你谁都可以杀死,他还有一堆特别厉害的猫,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怕他。”
妇人又扯着僵硬的脸皮笑了笑说:“他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厉害,当然杀不了我是另有原因的,你跟我走,我慢慢告诉你。”
这个女人给刘欣儿的感觉太好,虽然她的脸不好看,但是身形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为,说话的语调和语气有些冷,只是声音里的也有几分熟悉,她觉得以前自己肯定是听过这样的声音,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刘欣儿都要起步跟她走了,突然又停住说:“你竟然跟他是邻居,那我不是又要回到那里?”
妇人说:“不,我们都不回去那里了,估计她也不会再回到那里了。”
刘欣儿问:“那我们去哪儿?”
妇人想了想说:“你想去哪里?”
两人这样说着话已经开始往前走,他们走的是一条往北去的小路,路上泛黄的麦穗已经开始微微低着头。
因为无聊妇人开始给刘欣儿讲一个爱情故事。
在很久以前,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因为躲避家里安排的婚事带着自己心爱的小宠物逃到了山上,可是本来出生大家的她,又怎么会受得了山上的风餐露宿,根本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妥协,想下山去。
正在她往山下走的时候,却碰到一个人,这个人明显也是来到山上躲难的,但是是躲什么难她却并不知道,不过她一看到这个男人心里就喜欢上了,因为他不但长的特别英俊,人还特别热情。
另她更惊喜的是他也带着一只宠,竟然跟她的是一样的,除了颜色不同外。
两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又一起回到了山上,然后开始他们的新生活。
他们在山上砍树建了简单的房子,又一起修理果树,开一些荒种上能吃的其它东西。
这样的生活很苦,但是两个人却很幸福,直到他们的孩子出世,小家里完全被喜悦填满。
只是半年以后,男的说他有些事情要下山去办,很快就会回来。
女人抱着孩子送他到半山腰才依依不舍地回来,她在家里一边带着孩子一边耐心地等他,一直等到天黑,然后天亮,新的天黑天亮。
刘欣儿插了一句说:“这男人肯定溜了,现在这么渣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妇人尴尬地说:“是啊,几乎所有悲剧故事的背后都有一个受过情伤后变的狠毒的女人,而这个狠毒女人背后就是一个背叛她的渣男。”
刘欣儿没应声,跟她一起看着漫无边际的麦浪,热风扑到她的脸上,她还能感觉到脸上那种痒痒的感觉,所以用手抓了一把。
妇人看到她的样子,就安慰她说:“没事的,等一切安定下来我陪你找药去,这种修炼产生的毒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刘欣儿有些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不痒也无所谓,反正已经丑成这样了。”
妇人却深深看她一眼说:“你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跟你妈妈一样。”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往前一直走到大路上,然后顺手招了一辆不知道去向何处的车,坐上以后就说去终点。
车子在公路上飞奔,怀里的小猫探出头来蹭了蹭刘欣儿,然后又轻轻地收了回去。
时光像倒回去了一样,坐在刘欣儿身边的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妇人,而是她的妈妈,而她还是那个年幼的小姑娘,白娘子依然那么调皮,喜欢她,更喜欢她妈妈。
番外 唐涛
唐涛一直觉得事情弄错了,怎么他娶的媳妇跟自己的妈会那么合不来。
尽管她妈在最开始的时候很反对,但是后来也跟他说完全是给新媳妇一个下马威,并没有那么讨厌玲玲。
事实证明,女人说的话一个也不能信,她们两人最初承诺他的要好好相处,没有一个人遵守,而是争着打着,让唐涛的日子一天都没有安生过。
唐涛在这种颠来倒去的生活里过的自己都厌烦透了,但是又想不出办法解决。
白小红把那颗黑色的扣子落到他们家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奇怪,怎么她一个女人的衣服上会有这样的扣子,后来自己想着可能是高鹏的扣子掉了,白小红装在口袋里忘记给他缝上去,后来又落在了他们家。
唐涛把那颗扣子捡起来捏在手里看了看,因为马上要去给他妈送饭,就顺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妈一看到他就往他口袋里扒,当看到那颗扣子的时候,直接就拿出来,再不还给唐涛。
本来只是一颗扣子,唐涛一点也不在意,拿去就拿去吧,只要她开心就好。
当后来他得知就是这颗扣子要了他妈的命时,狠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了,当然也对白小红产生的恨意。
他想不明白白小红为什么要害他们家,更想不通一颗扣子怎么会有害人的作用。
玲玲带着孩子走了以后,唐涛也想离开这个地方,他想跟玲玲一起走,他那么爱她,那么爱孩子,可是玲玲走时只冷冷地跟他说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唐涛那时候正站在自家的廊沿下,看着玲玲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一个带轮的箱子往院子外走。
箱子在院里的土路上辗出两条长长的痕迹,他们走后好长一段时间唐涛都会看着那两痕迹发呆,想像着是不是顺着这个就能重新找回他们。
有天晚上唐涛又盯着慢慢模糊在夜色里的两条痕迹发呆,却看到一个老人站在他们家的院子口。
他穿着一套不合时宜的礼服,还戴着一顶帽子,帽沿压的很低,唐涛看不到他的表情。
见唐涛看他,就走进门来,一直走到唐涛面前,他的声音很温和,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慢:“女人和孩子都是想过幸福生活的,你给不了他们幸福他们自然要另谋出路。”
唐涛嘴角扯着一丝苦笑,话虽狠,但也对。
他接下来又跟唐涛说:“有人早已经盯上了唐家,唐家也早已注定会家破人亡,你如果想活下去,怕只能暂时住到那所猫屋里去了。”
唐涛看着他问:“是谁?”
老人轻轻叹口气说:“既是告诉你是谁,你也改变不了,都是自己做的孽,现在真是回天无术。”
尽管唐涛一直追问,但是老人最后仍是什么也没说,临走的时候只说:“我只想你能好好的,以后找回孩子和女人,至于别的都不要去多管,尽力行善就对了。”
他走以后,唐涛就看到一只黑猫蹲在墙角,跟从前呆在唐银山家的猫并不相同,这只猫的眼睛像看不见一样,虽然看着唐涛,但是无论唐涛做什么,它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还是想找回玲玲和孩子的,尽管希望很小,但是他想试一试。
搬去唐银山家住的时候他就知道村里人会怎么说他,他也不在乎,他只想要最后的结果,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那只黑猫自从去了好个家以后就常常卧在他们屋的窗台上,没人的时候才出来晒晒太阳,只要一有人进来,它很早就听到了声音,然后一溜烟跑回屋里。
唐涛有时候会笑它是一只胆小的猫,可是它又会告诉他很多事情。
比如村子里谁家又有什么事了,哪个人又会怎么样,或者第二天是天晴还是下雨。而且告诉唐涛的方式也奇怪,是用爪子在地上挠字,它最开始挠第一个字的时候,唐涛几乎要惊呆了,马上给它正明为“世界上最有学问的猫”。
它很快就左右了唐涛的思想,很多事情都帮着他拿注意。
不过唐涛也乐意如此,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生活里一下子不用带脑子了,什么事都是那只猫想好的,而且预料的绝对没错,还能让他装一回十三卖一回高傲,想想自己都得意。尤其是有时候看到高鹏被他折腾的惨不忍睹时,他几乎要对那只猫跪下,这种整人的事情唐涛以前最喜欢干。
老人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就把那只猫带走了。
唐涛早已经习惯了有猫的生活,突然要把它带走,这让他怎么过下去?
他拉着老人的衣服不放,求他一定要把猫留下,但是那只猫瞬间就对他露出了凶相,而且老人也并没有因为他求他就把猫留了下来,只跟他说:“过正常人的生活,才有正常的幸福。”
他走的那天,唐涛去街上就听到有人说高鹏被猫抓伤在县城里住院呢。
他很奇怪,虽然知道高鹏和白小红的事,但是说猫莫名其妙的抓伤他,好像有点不太可能,而且是跑去县城住院了,那一定抓的很严重。
所以唐涛从街上回来就决定去县城看看高鹏,再怎么说这么多年也只有他们两人是朋友,还有就是唐涛真的觉得高鹏算是一个好人,或者说讲义气的人,尤其是对他。
他早已经没了车,也没钱坐车,于是隔天就出门顺着公路往城里去。
夏天的公路被太阳烤的冒烟,唐涛光着脚板,只有走的快才不至于把脚下的皮给烫掉。
到县城的时候,他光着的背部全部像要出油一样,而身下唯一的一条短裤也已经被汗湿透。
唐涛站在路边想着高鹏会在哪一家医院里,或者自己该一家一家挨着去找,只是这个形象怕是医院会把他赶出来。他其实出来的时候就想找找看有什么好一点的衣服可以穿,但是家里真的什么也没有了,那件冬天别人送的那件军大衣倒是还有点新,只是不适合这个时候穿。
天上犹豫着该往哪里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女孩在不远处叫着说:“妈妈,你看那个讨饭的好可怜哦。”
一个女人应着她说:“是挺可怜的,你把手里的水拿去给他喝吧。”
小女孩得到应允快步向唐涛跑了过来,然后把自己喝了两口的一瓶矿泉水递到唐涛手里说:“叔叔,给你喝吧,你的嘴都干出血了。”
唐涛舔了一下自己汗干的嘴唇,伸手要接小女孩的水时抬眼看了一眼已经跟着她走过来的那个女人。
他的手像被烫住一样,迅速地缩了回来。
女人也迅速拉起小女孩要走。
可是那个小女孩固执地说:“叔叔,这水给你喝,叔叔快拿着呀。”她已经被那个女人拉出去好几步远,但是身子还在向回挣着,眼睛也一直看着唐涛。
唐涛紧走几步追上她们,接过小女孩的水,同时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看着眼前的女人,喉咙里都是干涩,过了很久才说:“你们现在过的好吗?”
玲玲盯着他看,一直看,一直看,看的唐涛几乎想返身回去,以后再不去找她们的时候才听到她说:“挺好的,寡妇带着孤女。”
唐涛眼里的火苗一下就又燃了起来,可是当他看到玲玲和女儿的穿着,再回头看看自个儿时,又把头低了下去。
玲玲转走,唐涛就跟着,她们停,他也跟着停。
那个小女孩,他们的女儿一直回头跟唐涛笑,弄的唐涛最后不得不也对着她笑。
三人走到路边的一棵树下,玲玲终于站住问唐涛:“你怎么样?”
唐涛犹豫半天没说话,其实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已经想到他过的生活,可是唐涛心里却说,只要你们回来,我就能很快好起来。
玲玲叹口气说:“你不问问他是怎么死的?”
唐涛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你说。”
玲玲抚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语调平淡地说:“被抓起来,死在牢里了。”
唐涛看着她问:“为什么?”
玲玲仰头向天想了想才说:“车祸逃逸。”
说完这句,紧跟着又说:“不过他是活该,坏事做多了,总要得报应的。”
还没等唐涛回话,她又笑着抹了一把眼里准备滴下来的泪说:“我也是活该,这不也在报应吗?”
唐涛能从她话里感受到心酸和无奈,他很想像从前那样把她搂在怀里,可是一低头看到自己被汗冲过的黑黑的肚子,就只能默默站着。
过了很久才又问她:“你们,要去哪里?”
玲玲看着远处说:“走到哪里是哪里吧?”
唐涛几乎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走回家里去吧。”
玲玲看他一眼,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女儿,从包里拿出一抱湿纸巾扔给他说:“给,擦擦,闺女走累了,抱她一段。”
唐涛笨拙地把纸巾从袋子里撕出来,刚擦一下就惹的玲玲和女孩“哈哈”大笑,几乎笑出眼泪来,那块白色的纸巾靠近唐涛肚皮的那面已经成了煤色,找不到一点白的地方。
番外 高鹏
高鹏出院以后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把那个拘魂的东西给毁了,但是家里不光是父母在家,他的弟弟高峰也在家里停了好长时间。
他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都尊重这个哥哥的选择,但是关于这次受伤却耿耿于怀,虽然伤最后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因为是猫,让高峰总是放心不下,而且还曾经去桃园看过。
去的时候是高鹏跟他一起,满树地桃子已经落了落,被人摘去的摘,屋子里的很多东西也都毁了,包括那两尊神相。
高峰问他们去哪里了?
高鹏低着头说:“死了。”
他不想这样说,但是如果不这样说,又怎么解释他们的去向,没有离婚,什么也不说,凭空消失了。
高峰没有再问,大概是自己也比较伤感,路上的时候还安慰了高鹏几句。
高鹏一直等到他回了市里以后才开始琢磨猫灵石跟那个拘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他想不明白,或者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办了,又没有人可问,真是急死他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就自己骑着三轮车装作进城去,到那个地方就故意停下来,一棵树一棵树地找,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让他郁闷的是,什么也没发现。
去过几次,心里都烦了,他有点恨当时没拉住那老头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害的自己现在整天魂不守舍地想这个事情。
不过时光总也倒不回去,他除了自己想办法无路可走。
有天中午因为他爸爸去赶集一直没有回来,他妈就担心起来,一起念叨,高鹏本来是这天地里有很多事情,而要卖的菜却只有一点点,所以就让他爸去了,谁想到了会去了大半天没回。
于是自己骑个电车说:“我去集上看看。”
他妈还在唠叨:“出门也不带着手机,想打电话问问都不中,你看看您爸天天办哩啥事。”
高鹏,没等她说完就搭腿上车往外走,人都出门好远了,还听他妈在后面喊:“这会儿快十二点了,找到他管他啥价哩,赶快卖了回来。”
车子顺着省公路往县城里走,快到那个车祸地点的时候,高鹏就放慢了速度,他已经快养成了习惯,每次到这个地方一定要停下来看看。
不过这天他很奇怪地发现一棵树下好像有东西在闪光。
高鹏一点也没犹豫一下就奔到了那棵树下,刚想伸手去看看那闪光的是什么东西,却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忍了几下还是吐了出来。
因为他是一手撑着树叶的,所以那两颗东西刚好就掉在了发光体上,立刻那个地方就生出了水来,这让高鹏非常惊讶,一直盯着那个树根,像地下有泉眼一样不断地往外冒着水。
水顺着路边流进旁边的路沟里,越积越多。
高鹏瞪着那些水,简直不些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他转身想往公路上面走却不小心一个滑脚,竟然直接就滑到了下面的水坑里,身上一下子就全湿,还差点喝到水。
高鹏快速从水里爬起来,嘴里骂了一句,然后奋力爬上公路,心里还在想,这要是被谁看到还不再以为他神经病犯了,大白天的掉到水沟里去。
说也奇怪,他的人一出来,那些水也随之没有了,只留下一片湿的印子说明这里真的产生过水。
他蹲在树根下,想挖挖下面到底有什么才发生刚才的事情。
挖了两手的泥,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反而是听到他爸在叫他:“鹏鹏,你蹲这儿弄啥哩?”
高鹏从树根下站起来,看着热的一脸汗的他爸说:“你赶集咋弄到这会儿,俺妈搁家里急死了,叫我来接你哩。”
他爸叨叨着说:“接啥哩,还能不回去了。你蹲这儿弄啥哩,我看着你身上都湿了。”
高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和两手的泥,只能撒谎说:“地里浇菜哩,俺妈非说你不回去,她担心叫我来瞅瞅。”
他爸一边说着没事,一边骑着电动三轮往前走,还招呼他说:“走吧,快回去换衣裳去,这会儿浇啥里,不是才浇过?”
高鹏又看了眼那棵树下,骑上车调头也往回走。
夏季过完,很快就到了秋天,中原的秋天跟别的地方不同,中午的时候还像夏天一样热的要命,可是一到夜里就开始凉了。
高鹏爸妈年龄都大了,地里活肯定是不能做,也就是有时候请人做事的时候,他们两人管管工具什么的,但是他们心里却非常不好受,不管以前的儿媳妇儿是好是坏,现在没有了,儿子又这么大了,还是二婚,怎么能再找一个媳妇儿呢?
两人只要有一点功夫,就想赶快找个人给高鹏说个媳妇儿,甚至劝他去县城的婚介所里。
高鹏人生第二次差点被婚姻逼疯。
中秋节快到的时候,高峰提前几天就打电话说过节的时候他们全家都回来。
高鹏妈一听就说:“提前回来两天吧,您哥才生儿哩,你们回来也给他过过。”
高峰没答应,只说他们那里现在也正忙,只能提前一天回来。
高鹏倒是对过生日没什么想法,但是被他妈一提醒,立马想到唐姓老人给他的那个本子,当时随手一放,都不知道同在扔到哪儿去了。
一阵翻箱倒柜的找,差点把家里翻个低朝天才在沙发下面找到。
他站着翻找那一页的时候,被进来的他爸看到了,看着他问:“你拿这是啥东西?”
高鹏没说话,把找到的那一页折下来,然后整个本子也折一下装进了口袋。
他爸却一直追着他问:“你拿哩到底是啥,上头写哩是啥东西,我看着那纸跟人家上坟用哩烧纸一样。”
高鹏无奈地说:“木啥,就是一个没用的东西,别说啥烧纸了,这会儿城里卖油条都用这纸包住。”
他爸听他这么说,也就不说话了,走开去忙自己的事。
过生日的头天晚上,高鹏又把那个本子拿出来坐在自个儿屋间里一页页翻看。
一个本子上写的都是人名,什么姓的都有,他找到姓高的一个,叫高飞,还有姓唐的,而他折的那一页是一个姓刘的,全名叫刘定。
研究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路,但是他第二天起的很早,为了不引起父母的疑心,他想在他们都没起床的时候就把这东西给烧了。
他起的时候天才刚刚有一点亮,高鹏轻手轻脚打开屋门,那个本子和打火机都被他装在口袋里了。
出大门以后,为了怕他爸妈万一起来看到,他顺手把大门从外面插了一下,这样既是他们醒了也出不来,只要他们一晃大门,高鹏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可以掌握时间把手里的事情做完。
其实不就是烧一片纸吗,能用多少时间,但是高鹏自己心里总是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万无一失才行。
走到那座老坟的时候,还趟了自己一脚的露水。
他快速把那个本子拿出来,找到自己折好的一页,一点也没犹豫就撕了下来。
蹲在地上就着打火机点火,可是点了几次都没点着,大概是空气太潮湿的原因,他这么想。
他用打火机来回烤了几回那片纸才慢慢燃了起来,谁知他刚一起身本来装在口袋里的那个被撕下一页的本子就掉了出来,刚好掉到火上,跟着也烧了起来。
其实高鹏是有些奇怪的,刚一张纸的时候点了那么久都没点着,这一本掉下去,他本来以为会砸灭了火,结果却烧旺了。
他站的有点近,火势一大就有些烤,高鹏想往后退一步,谁知道刚起一只脚,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裤管竟然跟着也烧了起来。
这下他可慌了,忙弯下腰用手去扑,可是不但没有扑灭,还越扑越大,把火带的上身衣服都烧了起来。
高鹏一下子就躺倒在地上,在粘满露水的湿地上迅速就是一个打滚。
火总算是灭了,可是高鹏却没站起来。
他仰头看着的天空里突然像一块银幕一样,他看到一排排的人从他眼前走过,一个也不认识,他们也并不看他,像去天的另一边,只抬头走路,目不斜视。
最后一个过去的时候,高鹏明显看到他没有腿,穿着宽大的衣服用一个木棍捣着地一点点地往前挪。
高鹏盯着他,对于这个人他太熟悉了,那个人也转脸看了一眼他,虽然还有东西遮住了大半个脸,但是高鹏还是看到他眼里的不舍。
一个嘶哑的声音说:“你去就好了。”
但是马上就有另一个声音严厉地说:“快走。”
那个人终于一点点地挪走了,只留一片灰白的天。
高鹏一个机灵,像做梦惊醒那样从地上跳起来,抬头看天,什么也没有,低头看地,那个已经烧过的纸灰散落在泥土和变的有些枯黄的草里面。
大门里面响起了晃门声,高鹏慌忙拍了拍自己身上过去开了门,没等他妈看到他是怎么回事,自己就进屋换了一身衣服。
他妈出大门转了一圈回来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他只说没事,就糊弄过去了。
他妈一边重新念叨他的事,一边在锅里给他煮了几个鸡蛋,高鹏坐着吃的时候,她还在说:“都二三十岁哩人了,你看看你,不叫人省一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