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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8章 一阵搅合……屁事没有

    一下!

    两下!

    三下!

    大家不禁看向了沈安。

    沈安的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些许……

    那是瑟吧?

    这厮竟然不怕?

    沈安突然停住了,然后胸口起伏的有些急切。

    完蛋了!

    这厮要完蛋了!

    包拯顾不得什么规矩,一心急就冲了过来。

    赵祯在上面也跺脚道:“快传了御医来!要快!”

    都说了不让你来上朝,就是怕你这少年折腾折腾的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现在……

    赵祯一脸的急色,然后就见沈安的咽喉动了动。

    呃!

    一个嗝响亮的打了出来,沈安赧然道:“陛下,臣早上吃多了。”

    啪!

    包拯心急如焚的冲过来,听到这话就是一巴掌。

    沈安捂着头无辜的道:“真是吃多了。”

    包拯怒道:“老夫早就说过让你少吃些少吃些,这不隔三差五就听到你吃多了找郎中,不像话!”

    殿内的人都在看着这两人表演。

    你包拯这是当大家都是傻子呢!

    不就是担心沈安会被弹劾御前失仪吗,你包拯为此不惜撒谎,说什么他隔三差五会吃撑了。

    谁信啊!

    赵祯的脸在抽搐着,见沈安没事,就摆摆手,准备去叫御医的内侍又回来了。

    这少年不省心啊!

    可他这个人偶……

    大家都在看着沈安手中的人偶,陈忠珩看了一眼赵祯,赵祯微微点头,他就走过来说道:“给我看看。”

    沈安把人偶递给他,很无所谓的说道:“尽管拿去,别说针扎,水淹火烧都没事。”

    这人竟然这么无所忌惮?

    陈忠珩狐疑的看着写在上面的生辰八字,沈安挑眉道:“别的会写错,父母给的生辰,错了死后没脸见祖宗。”

    陈忠珩嘀咕道:“又没怀疑你这个。”

    沈安听不得嘀咕,就反问道:“那你在怀疑什么?”

    陈忠珩把人偶反过来,说道:“自己瞅瞅。”

    沈安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

    陈忠珩冷笑道:“这针线……丢人啊!谁做的?你家的那几个仆妇竟然这般……哎!丢人啊!”

    有眼神好的仔细一看,然后就笑了起来。

    “这是我自己缝的。”

    呃!

    男人自己缝制东西?

    噗!

    有人忍不住就笑喷了,然后大殿内全是戏谑的笑声。

    连赵祯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先前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沈安微微皱眉,淡淡的道:“从我爹爹失踪之后,我和妹妹的衣服都是我自己在缝补。”

    笑声就像是被谁给掐住了,殿内瞬间安静。

    赵祯看着沈安,才想起这个少年背着妹妹一路从雄州跋涉来到汴梁。

    这一路想必处处都是危机吧。

    一个瘦弱的少年,一个女娃,这样的组合会成为不少人的目标。

    他是怎么一路过来的?

    有人就唏嘘道:“不容易啊!”

    赵祯叹道:“要好生把你妹妹照顾好,好好养大,若是差了什么,只管来找朕要就是了。”

    他看了看群臣,说道:“都各自回去吧。”

    散场了,群臣缓缓出了大殿,有人突然说道:“咦!巫蛊的事呢?”

    里面从后面走的赵祯也突然拍了一下额头,然后苦笑道:“怎么就忘记了那事呢?”

    陈忠珩却是旁观者清,他谄笑道:“官家,这事……怕是有些不好说了,毕竟沈安都以身试了巫蛊……”

    赵祯板着脸道:“好好的,别学那些奸臣的模样。”

    “是。”

    陈忠珩正色道:“官家,那边起获的人偶上,连生辰八字都看不清,可见这里面……”

    赵祯点点头,缓缓走了出去。

    外面艳阳高照,各处反射的光线让赵祯眯着眼睛,觉得很刺眼。

    他沉声道:“此事别声张,静观其变。”

    陈忠珩应了,然后又习惯性的谄笑道:“官家英明,谁心中有鬼,迟早会露出原形来……到时候您就是真人,一声厉喝,什么魑魅魍魉都得化为灰烟。”

    “你啊!”

    赵祯指指他,然后眯眼道:“沈安这是为了赵仲出头,他倒是知道护着那小子,可两个人整日只知道惹祸生非。”

    陈忠珩说道:“官家,沈安可是冒险了。”

    “是啊!若是巫蛊真的发作,他可就……”

    赵祯突然来了个神转折,说道:“沈安今日又让朕头疼了,去,让他去礼房给那些人说说如何同辽人打交道……”

    陈忠珩笑道:“该!他今日上下搅合,宰辅们竟然哑口无言,巫蛊之事也成了鸡肋……”

    赵祯扼腕站在檐下,淡淡的道:“听闻华原郡王身体不适,派个御医去,要好生诊治。”

    ……

    赵仲在宫门外来回转圈,急不可耐的不时往里面看一眼。

    守门的侍卫认得他,所以也不驱赶,甚至还有人和他闲扯几句。

    可赵仲现在满心都是在想着里面的情况,哪有心思扯淡,只是随口应付着。

    杨沫见他焦躁不安,就劝道:“小郎君,官家仁慈,沈待诏也不是愚笨的,定然会逢凶化吉……”

    赵仲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有人群缓缓而来,就站在了中间,目光梭巡。

    前方的是宰辅们,该去政事堂的去政事堂,该去枢密院的去枢密院,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人。

    赵仲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冲着里面招手。

    里面那人微微摇头,然后加快了脚步。

    “你没事吧?”

    “没事。”

    沈安的眼中多了暖意,摸摸他的头顶,说道:“回去告诉你翁翁,此事就此了结了。”

    “了结了?官家怎么就了结了呢?”

    “我怎么知道?”

    “那……”

    赵仲突然仔细看着沈安,仿佛是要找出什么不妥来。

    “我以为……”

    赵仲觉得眼睛有些发热,他嘟囔着说道:“我以为官家要把你弄进皇城司去。”

    “哥哥我口才无敌,大殿之中舌战群臣,一一驳倒了他们,皇城司……那是什么东西?”

    沈安得意洋洋的拍着赵仲的肩膀,等看到赵仲的眼神变得有些慌乱时,就骂道:“你那什么眼神呢?要是让你翁翁看到了,非得抽你一顿不可……咦,我说你……”

    沈安突然觉得身后不大对,好像有冷气飕飕的在吹,就缓缓回身。

    身后站着个张八年,那张骷髅般干瘦的脸上冷冰冰的。

    他冷冰冰的道:“皇城司是不是东西,改日我请沈待诏进去看看?”

    “别啊!”

    沈安亲切的拍拍张八年的肩膀,自然的就像是多年的老友。

    张八年身后的那个亲从官眼皮子一直在跳着,心中骇然。

    在宫中没人敢拍张八年的肩膀,能拍的只有官家,但官家不会去拍他的肩膀。

    剩下的谁敢?

    别说是拍肩膀,哪怕是靠近些都不敢,个个都毕恭毕敬的,颤抖着和张八年见礼。

第119章 给礼房上课

    大抵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靠近过,更没人敢来拍自己的肩膀。

    所以张八年一下有些懵逼。

    那深凹进去的眼睛里全是愕然,显然是震惊了。

    沈安拍了一下也觉得不对劲,可既然拍了,他自然要多拍几下。

    于是他真的就拍了几下,然后干笑道:“后面那年轻人看着一表人才,张都知这是要带着他去相亲呢?”

    “咦!”

    沈安诧异的道:“好高的个子,得有六尺吧?”

    赵仲拉了他的袖子一下,脸上全是木然的道:“那是亲从官。”

    沈安尴尬的道:“那个啥……走了啊!张都知有空去家里喝酒,和折克行一起喝酒精。”

    张八年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沈安见他点头,顿时肠子都悔青了,然后干笑着和赵仲走了。

    “那是亲从官,个子必须要在五尺九寸一分六厘,上下相差只能是一点……”

    赵仲觉得需要给沈安补补课了,于是就一路给他说着宫中禁卫的情况。

    “亲从官是最亲近的,宫门的钥匙都在他们的手中,宿卫和洒扫也是他们在做……亲事官就要差一些了,只是看门,看守宫门和殿门,外人都说他们是看门狗,没出息……”

    这条件真是牛叉了啊!

    差不多六尺,按照以后的折算,就是一米八的标准身高。

    这就是大宋的仪仗队吧。

    “亲事官还得要武艺高强呢……”

    好吧,还得是高手,不然也无法拱卫皇城。

    “沈待诏,沈待诏……”

    沈安听到这个声音脸颊都抖动了一下,而赵仲已经回身了……

    “哟!是小郡王?”

    赵仲就这么遭遇了唐仁。

    “怪道我早上出门踩到一泡童子尿,果然是遇到了贵人啊!”

    唐仁的五官本就拥挤,这么一笑,顿时就没法看了。

    沈安在边上听他滔滔不绝的拍着赵仲的马屁,就打断道:“我说你上次进了皇城司,没掉一层皮?”

    唐仁马上就一脸正色的道:“本来他们要用刑拷打,可某却宁死不屈……”

    沈安打断了他的自吹自擂,说道:“你找我啥事?”

    唐仁正在吹捧赵仲,被打断了之后,就像是撒尿撒到一半被叫停了般的难受,“沈待诏,枢密院礼房想请教以后如何同辽人打交道。”

    “我那就是运气……”

    沈安不想掺和进去,不然以后出事了算谁的。

    唐仁低声道:“沈待诏,是陈都知……”

    是陈忠珩说的?

    那么铁定是赵祯的交代。

    沈安瞬间就凛然道:“虽然沈某并未在枢密院任职,可只要是有利于大宋之事,沈某不会去计较得失,啥时候去?”

    唐仁一脸的惊叹,觉得沈安的应对和大义凛然真的比自己强多了,值得学习。

    ……

    当看到小猫两三只坐在下面时,沈安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轻视。

    唐仁尴尬的道:“那些同僚大多有事……”

    有个屁的事,只是不想听罢了。

    沈安干咳一声,说道:“许多事都是一开始就被注定了,你们的选择会让自己多一些成功的可能,而有的人却选择了离开……那么这就是命,究竟谁的命好,且拭目以待。”

    唐仁坐在下面,摊开纸笔,然后看了其他人一眼。

    默然。

    沈安在想着皇帝是不是想让自己转到枢密院礼房来任职,可唐仁干的不错,再往上的话就是专管礼房的枢密院副承旨,他的资历还差了些。

    “沈待诏……”

    下面有人提醒了一声。

    沈安驱散这些揣测,然后说道:“当初之事我也只是揣摩两国之间的关系,从而得出了那个结论,所以我想告诉的大家的是……”

    沈安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别害怕!”

    就这个?

    下面的人有些不以为然,都停下了笔。

    如果沈安就这点水平,那上次还真有可能是他忽悠的。

    沈安恍然未觉的继续说道:“两国相交首要在于关系。大宋和辽人的关系就是暗中的对头。两国之间的战火暂时熄灭了,可大宋如何在和平时期和他们打交道?”

    “首先咱们要学会分析……一个国家的几个要点,第一就是武力,这个大宋压根不是对手,这也是你们害怕的根源。”

    “其次便是经济,也就是钱粮。这个大宋却是能顶好几个辽国。”

    “再次就是人口和工匠,这个大宋依旧能碾压辽人……”

    沈安突然停住了,然后苦笑道:“大宋也就是差在马匹不多,可怎么就……”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下面的都自行脑补了:怎么就谁都打不过呢?

    “打不过……咱们得说的过吧,这就是礼房存在的原因。”

    沈安说道:“正如同我上次所说的那样,目前是三国鼎立,西夏最弱,但西夏也是最重要的……”

    门外站着宋庠,他在听着,等身后有人搭上了他的肩膀时,他被吓了一跳。

    “官家……”

    身后竟然是陈忠珩,再后面点就是赵祯。

    赵祯微笑点头,然后指指里面,示意先听听。

    “……别幻想耶律洪基是个不杀生的皇帝,若非辽人当年在西夏人那里铩羽而归,我敢打赌,大宋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为啥?”

    沈安虚点了三个点,说道:“三角最稳固,大宋的武力最差,但人多,钱粮多,能拖……”

    这人竟然把大宋说的这般不堪?

    “……辽人把咱们打的满头包,然后就准备歇歇再打。谁知道西夏人却陡然崛起,那就先弄死他们,后面的事你们也该知道了,辽人碰了个头破血流。”

    沈安正色道:“在这个三角关系里,西夏人最重要,他们能有效的牵制辽人,所以现在的太平日子,实则西夏人出力最大。”

    这个……

    宋庠觉得沈安把大宋文武的努力全都无视了。

    他脸上带着怒色,准备进去驳斥一番。

    赵祯一声轻咳,然后走到了前面,看着里面的沈安开始激情四射。

    “这就是大宋对外交涉的基础,觉得憋屈不?”

    沈安见下面的人面色凝重,就说道:“肯定憋屈。战场上拿不回来的东西,必须要在桌子上讨回来,这是你们的职责,所以你们必须要弄清这些关系,然后……别胆小!”

    沈安觉得大宋的外交工作一团糟,归根结底就是胆怯。

    “当年若非是寇相公咬死不肯多给,澶渊之盟就会成为大宋的跗骨之蛆,每年都会耗尽钱粮……哎!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我……

    这次轮到陈忠珩要疯了。

    你这话是暗指真宗皇帝啊!

    “……所以别怕,要把辽人看做是纸老虎。记住了,耶律洪基此人不肯冒险,所以除非能解决西夏人的侧翼威胁,否则他不敢和大宋展开倾国之战!”

第120章 若是可能,大宋将会用刀枪来说话

    “给大家说了这些,实则就是想告诉你们,国与国之间首要在于比拼各项实力,其次就是周围的环境,作为礼房的官员,你们首要就是学会理清这些东西,然后得出结论,也不至于遇到辽人就手足无措。”

    地缘政治是门大学问,可大宋缺乏外交家,以至于后来做出了前后夹击辽人的愚蠢决定,把虎狼当做了盟友。

    但这一切最关键的还是自审。

    “我没有多少能告诉你们的,自己也是半瓶水响叮当。最后的告诫就是要学会自审,在做出重大对外决策之前,必须要自审。”

    沈安不希望以后再出现外交误判的情况。他起身道:“最后送你们一句话。”

    几个临时学生也站了起来,刚才沈安笼统的说了些,一下就打开了他们的眼界。

    以前礼房的官吏只是机械的充当了一个二传手的角色,什么三国之间的关系,什么辽人和大宋各项资源的比拼……

    这些关我们啥事?

    没有谁去主动分析和思索这里面的问题。

    当然,这不是懒政,而是没有人系统的提出礼房的工作重心该是什么。

    沈安走到了他们的前方,脑海里想起了那些尸山血海,还有那些痛苦的哀鸣……

    “商谈只是迫不得已,若是可能,大宋将会用刀枪来和他们说话。”

    “刀枪……”

    一个小吏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哽咽道:“辽人每一次都趾高气昂,那不就是因为刀枪锋利吗,大宋……大宋何时能用刀枪说话,吾辈死也瞑目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些人专门负责和辽人的沟通,多年来所受的屈辱当真是罄竹难书,此刻沈安只是一句用刀枪来说话,瞬间就引发了他们的情绪。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刚想出去,就看到了赵祯。

    “见过官家。”

    赵祯是便衣,沈安自然要称呼官家。

    “见过官家。”

    委屈憋屈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剩下的全是激动和庆幸。

    先前有人来通知唐仁,说是官家让他去请沈安来说说宋辽关系,礼房当即就走了大半人,剩下这几个都是属于唐仁的铁杆,外加对沈安上次对礼房伸出援手多有好感的官吏。

    官家竟然在旁听……

    这个……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赵祯微微点头,说道:“大宋和辽国之间多有往来,对礼房多有倚重,你等要用心。”

    “是。”

    几个官吏都激动的不行,唐仁更是大胆的抬起头来,就希望皇帝能多看自己几眼。

    说不准一眼就被看中了呢?

    赵祯含笑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官家看我了。”

    一个小吏得意的说道:“回头我肯定能升官。”

    另一个说道:“官家看的是我。”

    唐仁咳嗽一声,说道:“官家看你们做什么?”

    看小吏做什么?我才是礼房的话事人。

    他得意的想着自己的前程,外面呼啦啦一下冲进来不少人,个个就像是死了小妾般的悲痛。

    “唐主事……小人刚才是拉肚子了。”

    “唐主事,刚才……”

    就在这片嘈杂之中,一个小吏在喃喃的说道:“大宋何时才能用刀枪和他们说话?”

    这个问题不但让礼房的官吏为之精神一振,也让赵祯多了些斗志。

    回到后宫之中,他先去看了看两个怀孕的嫔妃,然后又去皇后那里坐了坐。

    曹皇后把他迎进来,亲自去弄了茶水。

    “你且坐。”

    赵祯接过茶杯笑道:“天气热,你这里的冰却少了。”

    曹皇后长的不算是漂亮,但气质却华贵,而且眉间多了些与众不同的英气。

    她温婉的道:“做人做事都不可用尽了势头,否则多有后患,凡事留余地,这才是长久之道。”

    这是规劝,话虽然委婉,却透着一股子咄咄逼人。

    从把两个嫔妃弄怀孕之后,赵祯的兴致非常好,在后宫之中多有流连,大抵是想再来几个孩子。

    可许多事情都是过犹不及,御医的警告犹在耳边,赵祯再被皇后一提醒,就讪讪的道:“我知道了。”

    曹皇后的眉间多了些无奈,但这个话题却不好再说了,否则有妒妇的嫌疑。

    日头晒在外面白晃晃的,屋内却因为有冰的缘故很是清幽。

    两人都不说话,时光仿佛停顿了一般,无思无虑。

    这就是孤寂。

    曹皇后微微一笑,看到赵祯喝了一口茶,就说道:“听闻外朝有个少年很厉害?还和仲交好。”

    她突然捂嘴轻笑道:“臣妾可是干政了……”

    “这算不得干政。”

    赵祯把茶杯放下,眼中有些唏嘘之色,说道:“少年……朕亦有少年时,如今看着他们朝气蓬勃,就觉得大宋终有扬眉吐气的那一日,那一日啊……”

    见他的眉间多了振奋之色,曹皇后笑道:“那少年竟然能让官家多了精神吗?”

    “是啊!”

    赵祯轻轻拍打着大腿,惬意的道:“那少年多智谋,可却有义气。朝中见多了明哲保身的臣子,这等意气用事,却让朕感到了久违的热血……”

    曹皇后起身贺道:“那臣妾倒是要恭贺官家又得了人才。”

    赵祯伸手扶住她,然后感到小手嫩滑,心中就微微一动,说道:“今日我便在这歇息了……”

    曹皇后含羞低头,却不见刚才劝谏赵祯节欲的御姐派头。

    ……

    “啥?”

    赵允让的眼珠子瞪的老大,一把揪过孙儿喝问道:“和谁学的说谎?”

    赵仲被吓傻了,下意识的道:“翁翁,孙儿没撒谎。”

    赵允让松开手,凶神恶煞的道:“历朝历代一旦爆出了巫蛊,那就是大案,谁能置若罔闻?老夫让沈安告病就是怕他被卷进去,全家躲在家里也是怕被卷进去,你却告诉老夫这事……这事它了了?”

    赵仲点点头道:“翁翁,真的了了。”

    赵允让觉得这个孙子大概是皮痒了,就喝道;“去拿戒尺来!”

    赵仲嚷道:“翁翁不讲道理。”

    赵允让杀气腾腾的道:“你还学会撒谎了?这次老夫让你长长教训……”

    “阿郎……”

    出去找戒尺的老仆回来了,手中没戒尺,却有欢喜。

    “戒尺呢?老夫今日定然要……”

    赵允让眨了一下眼睛,大眼袋抖了抖,觉得老仆的情绪不大对。

    “这是怎么了?”

    老仆欢喜的道:“阿郎,官家派了御医去华原郡王府……”

    “御医?”

    赵允让一怔,然后说道:“赵允良不是说已经好了吗?这……官家这是在警告他?”

    赵允让简直就不敢相信,他心中震惊,问道:“沈安是如何做到的?”

    阳光下没有新鲜事,很快今日小朝会的事就被赵允让打听到了。

    “翁翁委屈你了。”

    赵允让慈爱的摸着孙儿的头顶,然后郁闷的道:“那小子……竟然这般大胆?”

    老仆在边上觉得这话不对,就仗着老资格说道:“阿郎,沈郎君怕是冒着不小的风险呢。不管是巫蛊反噬还是朝中怪罪,这些都能要了他半条命。”

    赵允让叹道:“是啊!他竟然冒险以身试蛊,这般有情有义……仲……”

    赵仲在边上说道:“翁翁,安北兄很好。”

    “你这孩子……”

    赵允让起身走到门外,看着西斜的太阳,说道:“以后还得要看你们的,翁翁……老了。”

第121章 妖人(为盟主‘赤焰的噩梦疯’加更)

    赵允让只是感到了震惊,而折克行完全就是膜拜了。

    “安北兄,你怎么敢戴着那些东西睡觉!”

    一张据说是能咒死人的符纸,一个写着沈安生辰八字的人偶……

    这晚上能睡着吗?

    可折克行却知道昨晚沈安睡的不错,因为他早上练武时精神头特别足。

    沈安在给果果做布娃娃,穿针引线竟然有板有眼的。

    “有什么不能睡的,以后你学了我的东西,就该知道什么巫蛊大多扯淡。”

    “大多……”

    折克行听出了未尽之意,就冲着坐在沈安的边上,以手托腮乖乖等着布偶的果果挤挤眼睛,问道:“难道还有真的?”

    “当然有。”

    沈安在缝制布偶的鼻子,他把布偶拿远些,然后左右看了看,觉得没歪,这才继续下针。

    “以前我遇到过……”

    沈安回忆了一下,“那人画符,然后烧了符纸化水,就把一双筷子放进去,那筷子竟然就软了,和面条一样。”

    “真的?”

    他们都坐在屋檐下,折克行在沈安的右边,他听了这个,就悠然神往的靠在墙壁上,那微微的凉意让他舒坦不已。

    “当然是真的。”

    沈安一边缝制布偶,一边说道:“还有许多,蛊虫的话怕是有些说不准,不过巫术和符之道却不可轻视。”

    折克行觉得抓住了沈安的语病,就得意的道:“安北兄,您刚才还说学了您的东西,那些鬼鬼祟祟都是扯淡,怎么又说不可轻视了。”

    沈安淡淡的道:“世事无绝对,人能聪明成这样,本就是一件很古怪的事。”

    折克行一下就被这个问题给击中了,他喃喃的道:“是啊!人为啥会这么聪明呢?”

    果果在边上看着折克行在发痴,就低声道:“哥哥,折大哥傻了。”

    沈安看了折克行一眼,继续缝制。

    这是一个用各种布料缝补而成的玩偶,看着五颜六色的很是漂亮,和那个写着生辰八字的人偶压根没一点相似之处。

    沈安在里面装填了珍贵的棉,边上的陈大娘一边稀罕着沈安的奇思妙想,一边叹道:“郎君,现在的棉要差不多八十文一两呢。”

    沈安咬断了线头,抬头道:“每件东西都有它的用处,觉得值了就好,给果果用就值。”

    他把能看出是一个小女娃的布偶递给了果果。

    “漂亮!”

    果果接过布偶,就把脸埋了上去,然后欢喜的看着。

    “虽然填充废布料也成,但是没有棉那么软和。”

    所谓的棉,就是收集来的棉絮,那价格自然不菲,七八十文一两。你要真想拿木棉来做一床被子,那价钱可不低。

    此时用的更多的是絮,什么芦絮,全给填在衣服里面,保暖当然比不过棉,但也聊胜于无。

    沈安解释了一下。在他的小时候,大人总是说别浪费,浪费粮食和各种物资会天打雷劈。等长大后他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一种态度。

    用在该用的地方,那就对了。

    他回过身踹了折克行一脚,说道:“别想这些问题了,这就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的无聊,去干活,劈柴去。”

    一脚踢走了折克行,沈安在想着巫蛊事件的后续。

    他得罪人了。

    满朝重臣都在对巫蛊敬而远之,甚至是害怕。

    可他却用一种近乎于羞辱的方式,把所谓的巫蛊揭穿在大家的眼前。

    半信半疑的人,大抵会对巫蛊生出疑惑来,然后打个问号。

    可那些笃信巫蛊之术的人会怎么样?

    沈安觉得这事儿真是让人头痛。

    破除迷信和他没关系,若非此事涉及到了汝南郡王府的话,他肯定会选择袖手旁观。

    但赵允良却被他给坑了一把……

    赵仲又跑来了,这娃现在跑沈家比自家还轻车熟路,而且兴高采烈。

    他满头大汗的冲进来,见沈安坐在檐下发呆,果果坐在他的身边玩布偶,就冲了过去。

    “呜呜呜!”

    花花蹲坐在果果的身边,见他冲过来,就缓缓走到果果的身前,咽喉里发出了呜呜的警告声。

    你离我家小主人远些!

    沈安闻声看过去,见是他来了,就说道:“这大热天的,你也不怕中暑?”

    赵仲一个转向,就避过了花花这边。

    他跑到屋檐下喘息着说道:“赵允良怒了,在家中说这是无妄之灾,是有人在对他下毒手。”

    “扯淡!”

    沈安觉得这等手段真的是双刃剑,赵允良这是慌了,想找个替罪羊。

    赵仲涎着脸道:“安北兄,你做的那个冰酪……”

    “那是给果果吃的。”

    沈安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他的要求,果果在身边仰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冲着赵仲皱皱鼻子,哼了一声,这才低头看自己的布偶。

    赵仲就退而求其次的要了一杯凉茶,然后慢慢的啜饮着。

    “我翁翁说,肯定会有御史弹劾你。”

    “没有才奇怪。”

    这年头来个扫把星皇帝就要下罪己诏,来个大灾大难的,御史们就像是打了鸡血般的到处找人弹劾。

    而巫蛊之事对于御史们来说,比大灾大难还要刺激。

    “你翁翁是对的,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沈安觉得赵允让就是一头老狐狸,应对精准的吓人。

    可天还没黑,据说进宫的奏疏数量之多,就已经让人头皮发麻。

    天气太热了,晚饭沈安就叫曾二梅弄了拌面。

    家里人口不少,所以曾二梅要努力的擀面,然后切面。

    沈安在琢磨着是不是研发一台压面机出来,杨沫就来了。

    看到他面色微冷,沈安就说道:“吃了再说。”

    沈安一直觉得冷面用肉汤纯属是营养不良的后遗症,所以更中意华夏的吃法。

    他亲自调了辣酱,然后取了井水澎过的面条,各种调料下了,最后是醋和辣酱,以及一勺子泡菜酸汤。

    一口吃下去,酸辣咸,葱花的味道迸发在其中。然后几种味道搅合在一起,混合在面香之中。

    “好吃!”

    赵仲吃的眉开眼笑的,杨沫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和折克行一起比谁吃得快。

    吃完面,沈安打个饱嗝,淡淡的道:“说吧。”

    杨沫显然没吃够,他面色一整,说道:“有御史弹劾,说郡王府收买妖人……”

    赵仲有些懵懂的问道:“咱们府里哪来的妖人?”

    杨沫摇摇头,只是看着方醒。

    方醒笑了笑,说道:“这妖人说的就是我吧?”

    赵仲不信,可见杨沫缓缓的点点头,他就怒道:“谁说的?”

    “无需问这个。”

    沈安摇摇头,起身走向了等着自己一起散步的果果。

    “我破了巫蛊,自然就是妖人。”

    轰隆!

    天空中多了乌云,雷声不断。

    一场大雨开始在嘉三年的夏季酝酿着。

第122章 我的命硬(月出孤舟00心事两悠然,加更)

    果果喜欢听雨敲打瓦片的声音,听着听着的就睡着了,听着听着的就不乐意起床了。

    沈安起的很早。

    外面的雨很大,他先套上鞋子,再穿上木屐走了出去。

    哗啦……

    雨很大,天空中全是雨雾。

    凌晨时分的汴梁城,由于这场大雨而看着更像是深夜。

    他先去隔壁看了果果,然后出来洗漱

    大雨瓢泼中,汴梁城依旧顽固的在苏醒着,可那些响动都被雨声给压住了。

    视线内全是雨水,耳中全是风雨声。

    轰隆!

    偶尔一记炸雷下来,电光闪烁间,把汴梁城照的惨白一片。

    折克行也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开始跑步。

    沈家的排水还行,但雨很大,所以积水不少。

    跑步结束后,两人赶紧去洗了澡。

    早饭是猪肉馒头,一人还有一碗蔬菜汤。

    “果果还没醒吗?”

    沈安吃了早饭,然后在廊下散步。走到果果的卧室外时,就问了陈大娘。

    陈大娘进去看了一眼,出来时笑的慈爱。说道:“小娘子还在睡呢,睡的很乖。”

    沈安听了就走进去。

    外间是陈大娘睡的地方,沈安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奢侈的铺着木板,上面随意的丢着一些玩具。

    一张小桌子上还有几张纸,沈安走过去拿起看了看,上面画了人。

    大的肯定就是他了,被画成了方脑袋。小的就是她自己,脸蛋圆鼓鼓的……

    床上的果果翻了一下身,然后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虚空。她缓缓转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哥哥。

    “哥哥……”

    下雨天没法出门,但是该上朝的也免不了要走一遭。

    沈安在教果果识字。

    天色渐渐放亮了,大雨也小了些。

    果果坐在窗前跟着哥哥念,一个字念十遍。

    “新,新,新……”

    念到第三遍时,外面传来了庄老实的声音。

    “郎君,朝中传来的消息,说……”

    沈安起身摸摸妹妹的头顶,说道:“自己描红,回头哥哥检查。”

    果果苦着脸道:“哥哥,手好酸。”

    沈安笑道:“回头叫陈大娘帮你揉一揉,再说才学十个字,很快的。”

    他出了房间,冲着庄老实指指前面。

    两人顺着屋檐下走到了正厅前,被淋成了落汤鸡的杨沫早就等着了。

    “沈郎君,早上朝中多人弹劾您是妖人,说您能操纵巫蛊,当远离朝堂,最好是……”

    见他面露难色,沈安就笑道:“最好是流放吗?”

    杨沫点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官家震怒,可御史们却不肯退,连包公都拦不住……”

    “最后结局如何?”

    沈安伸手在屋檐外洗了洗墨痕,深吸一口气,觉得肺腑里一阵清新,很舒服。

    “御史们不退,官家说再议,直接就散了。”

    “郡王已经进宫了。”

    沈安微微点头。人就是这样,我帮了你,那么你有能力时也该帮帮我,否则这朋友绝对做不长久。

    “郡王此刻进宫有害无益。”

    这是把郡王府和沈家捆在一起的意思,赵允让真的很果断,也很够意思。

    要流放沈安?那你们把老夫也一起流放了吧。

    但是沈安不看好他这次进宫,连官家都挡不住那些疯狗般的御史,他赵允让去也只能是表示自己的愤怒。

    “十三郎说此事要尽快着手,否则会越来越大。他已经叫人去请了僧道,说是要问问这巫蛊之事……”

    赵宗实也很够意思,有些犯忌讳的去请了僧道。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姚链打伞去开了门,门外冲进来的却是浑身湿透的赵仲。

    都够意思!

    “我也该动动了。”

    沈安指指赵仲,折克行就过去一把抓住了他往后走。

    “去洗澡!”

    赵仲挣扎着,沈安一句话就让他消停了。

    然后他吩咐道:“我这里写一份奏疏,你马上送进宫去。”

    稍后这份奏疏就被送到了头痛欲裂的赵祯手中。

    “写了什么?”

    他现在头痛,看文字都觉得眼花,所以是陈忠珩在看。

    “陛下,沈安说巫蛊为假,他愿意悬赏请会巫蛊的人出手,他自己一力担之,生死不论。”

    如果说朝堂上一部分人对巫蛊存疑,那么大部分都认为巫蛊确有其事。

    哪怕沈安当着大家的面弄了那个人偶,可大家消停的原因却是因为皇帝不想兴大案。

    巫蛊一起,那必定是大案,到时候说不准自家都会被卷进去。

    所以重臣们消停了,但御史们却疯了。

    那群疯狗!

    赵祯都忍不住想骂那群御史,可他却需要控制住局面,所以只得忍。

    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叹道:“巫蛊是大忌,他这是向我讨要赦免来了……”

    陈忠珩说道:“官家,沈安说您当年颁发过治疗蛊毒的方子,而不是讳莫如深,这就是仁慈和高瞻远瞩。所谓堵不如疏,既然大家对巫蛊都噤若寒蝉,那不如当众一试。”

    赵祯有些心动了。

    若是能破除巫蛊的名头……

    汉武帝也成了炮灰……

    而他就成了明君。

    这个诱惑很大啊!

    他想了想,吩咐道:“你马上去沈家问着那少年,是真还是假,莫要拿自己的命玩笑。若是真有把握,那回来的时候你就通告宰辅。”

    陈忠珩冒雨赶到了沈家,等进去见沈安在屋檐下逗狗时,就喝道:“外面都要闹翻天了,你还在玩耍……”

    沈安笑道:“陈都知亲自来了,可是官家同意了吗?”

    陈忠珩皱眉问道:“你可是真有把握?”

    沈安点点头,“当年我遇到一位老师,说是在邙山里隐居,平日里周围都是坟堆,别说是神仙,鬼都看不着。老师说我的命硬,神鬼不惧,更遑论是巫蛊。”

    陈忠珩仔细看着他,然后说道:“那此事就成了,你自家准备吧。”

    沈安淡淡的道:“准备什么?我辈自有正气在,何惧这些魑魅魍魉。”

    这个比装的好,边上的赵仲和折克行都是一脸的热血沸腾。

    随后沈安就叫人去寻访‘大师’,随行的还有两个侍卫,以及几个小吏。

    侍卫代表着皇室,小吏代表着政事堂。

    按照富弼的说法,就是要一举厘巫蛊之事,该清算就清算,该一笑了之就一笑了之,不留后患。

第123章 你可想清楚了

    幽深的巷子里,大雨洗刷过后的石板路上多了绿色的青苔,两侧的人家从门槛到门缝都透着一股子湿气。

    小巷的尽头,一个黑衣男子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个龟甲丢下去……

    “这是……”

    他的周围围了一圈人,见那龟甲在地上弹动几下,就不禁往后退去。

    男子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幽深,没有丝毫感情。

    “拿鸡来……”

    一只鸡被送到了男子的手中。

    他冲着鸡念诵着,那鸡竟然渐渐的不再挣扎……

    他抬头看着站在对面的妇人,用那沙哑的声音的说道:“好了,你家郎君的病都被转到了这只鸡的身上……”

    妇人冲进了家中,大家都在期盼着消息。

    “呀!官人……官人你竟然下床了……”

    一声欢喜的尖叫传来,众人看向男子的目光中多了崇敬和……畏惧。

    “这个……我家也有病人……”

    “先去我家。”

    男子的身边瞬间就围满了人,嘈杂的厉害。

    “都闪开!”

    两个军士推开了人群,盯住男子说道:“黄林,跟我们走吧。”

    ……

    只是三天,在威胁利诱之下,汴梁城里那些装神弄鬼的人大多被清理了出来。欧阳修惊呼着怎么有那么多,然后又觉得自己失职,上了奏疏请罪。

    乌压压的一群人站在府衙的前面,经过甄别之后,那些滥竽充数的全被赶了出去。

    “都赶紧改行啊!下次再被抓到,全都到北边给辽人装神弄鬼去。”

    最后剩下了两男一女。

    欧阳修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妥当,不过既然官家和宰辅们都认同了,那他也没啥意见。

    人选被报了上去,赵祯看了看,就同意第二天在开封府测试。

    他本想在宫中测试,可被宰辅们一阵劝说,最后连旁观的资格都被取消了。

    ……

    “郎君……”

    第二天凌晨沈安起的很早,他和折克行练武之后,就洗了个澡,然后换了一身便衣。

    天色依旧昏暗,庄老实在边上拎着灯笼,纠结的道:“郎君,那是巫术啊!”

    他回身看了一眼,说道:“您不顾自己,可小娘子还小……”

    你自己贼大胆无所谓,可果果呢?

    这是他想了一夜才想出来的最佳劝诫办法。

    沈安整整衣领,然后打个哈欠,说道:“我说过了,这些东西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灵异,可我的命很硬!”

    折克行站在他的身后,手扶着刀柄,沉声道:“若是真有人懂妖术,我就一刀枭首,看看他有多灵异。”

    三人出了家门,榆林巷里静悄悄的。

    庄老实看着他们上马,犹豫了一下之后,问出了那个同样压了许久的问题:“郎君,若是……小人该怎么办?”

    “胡说!”

    折克行轻轻的一勒战马,转身过来就准备喝骂。

    沈安摆摆手,平静的说道:“你在家多准备些好菜,看好果果,等我归来。”

    庄老实哎了一声,然后低头进家,随后大门就被关上了。

    小巷中还残留着湿气,湿气蒸腾,眼前就是一片薄雾。

    今天的开封府府衙前很是热闹,堪称是人山人海。

    “他就是沈安?”

    沈安在人群外下马,然后就看到了赵仲。

    “安北兄……”

    赵仲的身上有些潮湿,他奋力的挤过来,说道:“我跟你进去。”

    “你进去干什么?”

    沈安把缰绳交给姚链,冲着左右拱拱手,说道:“此事估摸着一上午就完结了,到时候回家还赶得上午饭。”

    赵仲的眼中全是担心,折克行已经当先开路了。

    “别担心!”

    沈安对他点点头,然后跟在折克行的后面进去。

    人群默默的让开一条道,看着这个有史以来最胆大的少年即将进去。

    巫蛊不但让高层谈虎色变,在民间更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所以大家都觉得沈安这是疯了。

    “有人见到他妹妹抱着人偶玩耍,可见他自己弄的那个人偶多半有假。他现在还敢来,这就是自投罗网啊!”

    “那是巫蛊哦,弄不好可会死人的。”

    “官家都说了生死不论,怪得不人。”

    “他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

    “他家里还有个五岁不到的妹妹,”

    “……”

    周围渐渐多了议论声,在大家看来,沈安进去是站着,出来怕是要躺着了。

    “心若在,梦就在……安哥,我们挺你。”

    “万众一心,其利断金。”

    “激情成就梦想,梦想成就未来!”

    “想成功,先发疯,头脑简单往前冲!”

    一个整齐的声音突然而至,压下了那些议论。

    众人纷纷回头,就见外围站着一百余人,人人面色潮红的在叫喊着。

    沈安冲着那边拱拱手,说道:“多谢了。”

    这些小贩大多来自于州桥夜市,此刻是就餐的高峰期,可他们却放弃了生意,来这里为沈安打气。

    沈安一路拱手,直至大门内出现了欧阳修。

    欧阳修揉了揉眼睛,然后看了沈安半晌,说道:“是沈待诏啊!”

    沈安笑道:“欧阳公辛苦了。”

    欧阳修转身进去,说道:“不辛苦,那三人已经来了,你可有把握?”

    他侧身看着沈安,认真的问道:“此刻是最后的机会,你若反悔了,老夫就能寻个理由停了此事。”

    “先前我走出家门前,天空黑漆漆的。”

    沈安扶了他一把,说道:“小心脚下。”

    欧阳修说道:“老夫的眼不好,却看到了晨曦。”

    东方的天空边缘,一抹鱼肚白浮起,隐隐有紫色在其后。

    沈安看了一眼晨曦,说道:“巫蛊之事起于先人,其人其事多有隐晦,民间不法者往往借用巫蛊的名头坑蒙拐骗。欧阳公,如果能破除这个隐晦,那我今日的冒险就算是值了。”

    欧阳修侧身仔细看着他,半晌后说道:“看着挺白嫩的,好,好啊!”

    沈安摸摸自己的脸,心想最近晒太阳多了,不是有些黑吗?

    到了大堂之前,两男一女已经站在边上候着了。

    此刻天边紫色大盛,一个小吏叹道:“知府沐浴在这紫色之中,以后定然是要直至政事堂,朝夕陪侍在官家的身边。”

    这个马屁不错,沈安多看了那个小吏一眼。

    可欧阳修却只是淡然,他当先上了堂上,然后吩咐道:“看看相公们可来了吗?”

    今日算是盛会,宰辅们会携手观战,算是一个见证。

    沈安在看着那二男一女,两个男子都是干瘦,神色漠然。

    而唯一的中年女子却有些胖,看着笑眯眯的,很是可亲。

    这些都是神婆神汉,换做是以后,绝对会被弄去沙漠挖煤。

    那三人也在看着沈安,等见到他只是个少年时,都齐齐摇头,那女人甚至还叹息一声,很有些悲天悯人的味道。

    “让开让开!”

    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宰辅们来了。

    沈安回身拱手。

    富弼对他点点头,说道:“若是能成,你功莫大焉。若是不能,也不怪你。”

    巫蛊对于高层来说就是个祸害,能揭穿的话,那就是功德无量。

    韩琦看了沈安一眼,然后微微点头。

    欧阳修看看东方,说道:“好像亮了些,诸位相公,可是开始吗?”

    富弼回身看着堂前,问道:“可验明正身了吗?”

    此事需要在一个公正的环境下进行,否则胜负都会引发质疑。

    欧阳修点点头,然后建议道:“要不放些百姓进来?”

    富弼点点头。

第124章 巫术想来应当是善良的

    太阳在渐渐攀升,雾气也开始消散,只是一股子类似于牛乳的味道在弥漫着。

    那些百姓涌了进来,一排军士组成人墙挡在了前面。

    嘈杂声在欧阳修走到前方后停住了。

    欧阳修的目光淡然,问道:“都不悔吗?”

    三人点头,沈安同样点头。

    “那就生死勿论,开始吧。”

    沈安得了一张椅子坐着,那三人却没这个待遇。

    沈安的心中微微一动,心想不管是巫还是神灵,那必然是俯瞰众生的。

    若是被轻慢了会如何?

    肯定是勃然大怒,然后拂袖而去……

    可这三人却看着很老实。

    这样的巫术……这样的神汉神婆……

    说一点都不怕自然是假的,但到了此时,沈安却把心都落下了,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先出来的男子摸出了一个小瓷瓶,然后从里面掏出些黑乎乎的东西来抹在脸上。

    他的脸慢慢被涂抹成了黑色,看着多了几分阴森。

    边上的百姓都噤若寒蝉,沈安却泰然自若的道:“真正的巫术不会故弄玄虚。”

    男子漠然的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的摸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啥品种的动物头骨来。

    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把鲜血涂抹在头骨上。

    “这是厌胜之术!”

    有人惊呼了一声,然后就被军士警告了。

    那男子把头骨放在正对着沈安的前方,他自己就站在头骨前舞蹈。

    其实动作真的很简单,就是一蹲一站而已,只是男子的神色肃穆,所以才有些看头。

    “血!那头骨竟然吸血了!”

    百姓中间发出了惊呼,沈安本是在垂眸养神,闻言抬头一看,心中就开始了嘀咕。

    刚被涂抹了鲜血的头骨上,竟然又恢复了灰白色。

    这不会是真有本事吧?

    对于蛊虫沈安是半信半疑,但巫术的话,他觉得真会这个的,早就在漫长的岁月中消散了。

    堂上的几位宰辅都下意识的身体前俯,然后开始了交头接耳。

    沈安想起了红楼梦中的赵姨娘,那位和马道婆一起行法,把贾宝玉和王熙凤差点弄死了,可见这门法术的厉害。

    沈安的命是很硬。

    他历来觉得人要有正气,有正气则百邪不侵,夜行于坟山之上而泰然自若。

    他前世遭遇过鬼打墙,但依旧坦然的走了出来,所以才敢直面巫蛊之术。

    男子的动作越发的激烈了,脸上的汗水渐渐滑落。

    而沈安却宛如老僧入定,只是默念着道家的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一刻钟后,男子一声大叫,然后喊道:“他的身上有煞气!动不得!”

    随即他仰头喷出一口血水来,恍如虚脱般的躺在了地上。

    尼玛!

    沈安觉得所谓的有煞气,怕是这货为了遮掩自己的无能而弄出来的鬼。

    幸好他没敢说什么有神灵护佑,否则沈安绝对会弄死他全家。

    “第二个。”

    他觉得自己大抵真是有煞气附体,所以就越发的云淡风轻了。

    “这个……”

    宰辅们都有些懵,在他们看来,沈安就算是能消解了厌胜之术,可总不能这么屁事都没有吧?

    曾公亮低声道:“会不会是受了内伤?”

    “放屁!”

    韩琦粗俗的道:“某见过受内伤的,那脸色可不是这样的,不是金紫就是惨白。沈安那看着是百里透红,哪是受内伤的模样?”

    欧阳修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老夫怎么觉着是白里透黑呢?”

    富弼干咳道:“欧阳公,你这是……眼疾。”

    第二个男子出场了,却是拿了一截桐木出来现场雕刻。

    他的手很巧,一边看着沈安,一边开始雕刻,少顷一个木偶就成型了。

    他对沈安一躬身,然后默念了几句,大抵是为沈安超度什么的。

    随后他拿出细笔,用舌头舔了舔,在木人上勾画着人体器官。

    “得罪了。”

    男子拿出细针,目光陡然锐利,然后一针冲着木人的肝脏扎去。

    沈安坦然看着他,在边上的一阵惊呼声中,他甚至还跷了个二郎腿。

    男子见沈安毫无反应,又扎了第二针,却是心脏。

    沈安掩嘴打了个哈欠,边上有人喊道:“他完了。”

    沈安大怒,侧身看着人群喝道:“谁说我完了?”

    这声音中气十足,那些围观者马上就呆住了。

    因为男子已经扎下了第三针,扎在眉心处。

    沈安说道:“赶紧吧,我妹妹还等着我回家做饭呢。”

    男子连续扎了几针,然后满头大汗的道:“沈待诏一身的煞气,小人无能为力。”

    沈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边上的百姓顿时就轰动了。

    “看看看看,屁事没有!”

    赵仲在人群里跳起来往前看,边跳边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折克行看到了,说道:“安北兄正在做操。”

    沈安活动了一下脖子,听着脖子关节处发出的声音,有些痛心的道:“以后要少看书,小心颈椎炎啊!”

    那个女人出场了。

    沈安坐在椅子上,不时活动一下身体,同时也好奇的看着她,问道:“真有巫术吗?”

    女人点头道:“当然有。”

    沈安好奇的问道:“若是真有巫术,那咱们想弄谁就弄谁,多好啊!比如说咱们想弄死敌国的大将,就直接用巫术把他弄的缠绵于病榻之上,或是直接弄的七窍流血……那岂不是更好?”

    他问的很认真,是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真要是能弄死人,古往今来无数的权贵怎么不用?用巫蛊之术弄死自己的对头,那多省事啊!

    “前汉的巫蛊之祸……可弄死了谁?”

    这是最著名的一次歪门邪道活动,前后牵连数十万人,也堪称是一次自杀行动,是前汉由盛转衰的一个著名标志。

    女人瞠目结舌的不能答。

    沈安继续问道:“巫蛊之祸中,都说武帝被诅咒,可武帝活的好好的,反手就弄死了无数人,这是什么?”

    女人缓缓跪下,浑身颤抖着说道:“奴……奴不知。”

    沈安心中大定,回身看着那些百姓说道:“我从未看到过巫术害过人,想来巫术应当是善良的。却知道因为这个名头而死了不少人。如今你们亲眼所见,可还有疑惑吗?”

    前面的两个‘高人’失败,这个女人更是连出手都不敢。

    “沈待诏竟然是满身的煞气吗?”

    有人高呼道:“沈待诏,你的前世莫不是杀人如麻的大将?”

    “这和煞气没关系”沈安觉得自己就像是神灵,在给这些人布道:“你们看看那些所谓的巫蛊害人,可被害人屁事没有,转过头来杀的人头滚滚,这巫蛊之术莫不是会坑人?谁弄就坑谁。”

    三个所谓的高人此刻都在瑟瑟发抖。

    都是骗子!

    沈安觉得浑身一松,就说道:“这三人在汴梁城中的名气不小,有人称呼他们为神仙……可我却安然无恙。”

    他回身冲着堂上拱拱手,问道:“诸位相公可有结论了吗?”

    欧阳修从上面走了下来,然后走到沈安的身前,伸手就摸。

    “没事?”

    他在沈安的身上拍拍打打的,沈安干脆就蹦跳了几下。

    “跳的真高。”

    欧阳修突然仰头说道:“巫蛊巫蛊,今日算是验证了真假,老夫得以主持,却是要名垂青史了。”

    他冲着沈安躬身,沈安赶紧闪到了边上,说道:“当不得,当不得。”

    欧阳修直起腰说道:“当得,你今日破解了所谓的巫蛊,此后要少兴多少大案,这就是活人无数,当得老夫一拜。”

    富弼也下来了,他招招手,随行的御医过来给沈安诊脉。

    那些百姓都在紧张的看着,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望闻问切结束,御医庄重的宣布道:“沈待诏的身子强健。”

    “巫蛊……”一个百姓不敢相信的说道:“巫蛊是假的?”

    巫蛊的传说源远流长,大家对此深信不疑,可今日却……

    “竟然没用?”

    韩琦等人在上面呆若木鸡。

第125章 让你去雄州

    消息流水般的送进了宫中,从沈安进去开始,每一步都没落下。

    “官家,沈安无恙。”

    曹皇后也在,听到最新的消息不禁就拍手道:“好!”

    赵祯呼出一口郁气,起身道:“前汉时武帝为了巫蛊之事而兴大狱,太子皇后俱废,元气大伤。今日巫蛊之事一朝水落石出,那史书该如何写?”

    曹皇后福身道:“恭喜官家,此事定然会青史有名,官家开明……”

    赵祯笑了笑,心中得意的不行,却谦虚了几句。

    “陛下,有谍报。”

    就在赵祯和皇后得意洋洋时,张八年不合时宜的飘了进来。

    皇城司的前身叫做武德司,专职收集敌国的情报信息,如今依然,只是多了监控国内的职责而已。

    ……

    沈安被赵仲和折克行簇拥着回到了家中,庄老实早就得了消息,此刻家中喜气洋洋的在准备美食。

    “哥哥……”

    果果最先出迎,沈安过去牵着她,她仰头问道:“哥哥,你去打鬼了?”

    打鬼?

    沈安不懂这个,陈大娘笑道:“小娘子老是问郎君去了哪,奴就说郎君去打鬼。”

    沈安一想也是,就说道:“对,哥哥去打了鬼。”

    “鬼好看吗?多吗?”

    呃!

    “不好看,少。”

    沈安觉得自己今天算是把无数人心中的‘鬼’给驱赶了出去,以后那些百姓若是能因此少些愚昧,他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功德无量了。

    “人家沈安不但能挣钱,会做官,今日我才知道他还会捉鬼,你会什么?整日就在家和我吵架……”

    “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滚!”

    “滚?该谁滚?你都请了三日假了,说是生病,可夜夜都在折腾我,明日你再不去,先生都当不成了。”

    “……”

    隔壁又开始吵架了,话里还带上了沈安。

    赵仲被沈安赶了回去,这个时候的赵允让需要准确的消息,然后才好对老对头赵允良下手。

    前院边上生了一堆火,折克行轻车熟路的在烤全羊,果果在边上好奇的看着。

    全羊不是直接架上去烤,那样肉还没熟透就糊掉了。

    边上弄个木架子,被撑开的全羊就铺在上面,从侧面开始烤。

    “有人敲门。”

    果果欢喜的回身看去,刚打开的大门外走进来一人。

    “陈都知,可是陛下要听巫蛊之事吗?”

    赵祯的好奇心不差,只是皇帝的矜持让他在许多时候都不好问。

    陈忠珩看了果果一眼,然后指指外面。

    不是好事!

    沈安把果果叫了回来,然后和他一起出了大门。

    大门外走过两个街坊,见了沈安就笑着问今天可见到鬼了吗?

    “没,年轻人血气旺,鬼神都不敢近身。”

    陈忠珩见他和街坊闲聊,就缓缓蹲在了大门侧面。

    花花从里面跑出来,然后左看看沈安,右看看陈忠珩。

    “花花!”

    听到果果的喊声后,花花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陈忠珩才伸出手去准备摸摸它的背,一下就落了空。

    沈安一屁股坐在石板上,然后舒坦的道:“说吧,这是谁要弄我呢?”

    他在门边摸索了一下,然后拔了根草起来,骂道:“姚链怎么干活的。”

    他犹豫了一下,确定花花不会在这里撒尿,然后才咬住了草根,说道:“家父在他们的眼中就是离经叛道,我为人子,必须要证明家父坚持的东西是正确的,所以我必须要出人头地……”

    他微微眯眼看着天空,回想了一下从雄州来汴梁的经过,就觉得自己的运气极好,否则他和果果早就完蛋了。

    “所以我才主动去接了压制粮商的事。”

    “那赵仲呢?”

    陈忠珩就像是专门来找他扯淡的随口问道。

    “那是小弟。”

    沈安得意的道:“既然是兄弟,我自然要罩着他。”

    陈忠珩叹息道:“只是你太拼命了些,刚才无数奏疏送进了宫中,那些人都异口同声的说官家仁德光耀千古,曾毁掉汉武英明的巫蛊之祸在本朝成为了笑谈……”

    这是想漂没了沈安的功劳。

    “他们说你居心叵测,置官家于危险之地,当时在朝堂之上就该把你拿下。”

    这个说的是沈安当堂摸出人偶的事。

    沈安笑道:“他们这是害怕出现第二个家父吗?官家……”

    赵祯也怕了吗?

    沈安有些失望,但他知道这样的日子没几年了。

    赵仲啊!

    这才是他最大的期冀。

    大动作离不开君王的支持,王安石的改革石破天惊,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可赵仲依旧坚持了几年,可见他意志的坚定。

    只是后来众叛亲离,他若是不肯改弦易辙的话,说不定就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这一刻沈安想起了商鞅。

    “官家不怕。”

    陈忠珩斜睨着沈安说道:“官家是仁慈了些,可该有的坚持他不缺。”

    “所以……”

    “所以你需要出一趟远门,也不算远吧。”

    “我要带着果果。”

    沈安没问去哪,因为那意味着讨价还价。

    赵祯可以顺势从了那些建议,然后史书上将会书写着他的高瞻远瞩和开明,光芒万丈。

    但他没有,所以沈安有些隐隐的遗憾。

    陈忠珩笑道:“包拯刚在御前说帮你养着妹妹……其实我也想帮你养着。”

    老包啊!

    沈安皱眉道:“此事……罢了。”

    他以后出门的时候会不少,若是每次都带着果果的话,那算是什么。

    而且老包极为喜欢果果,说家中的孩儿就少了个能一起玩耍的姐姐。

    而且果果也去过包家……还有赵仲那里也能让他时常去照看一番。

    陈忠珩扶着门框站起来,拍拍手道:“辽使重病在雄州,辽人在拒马河对岸挑衅……”

    “这是刘伸的手段吧?”

    沈安觉得应当如此。

    陈忠珩欣赏的道:“你果然懂辽人。这是官家和宰辅们商议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而你却是顷刻就给出了答案,官家看对人了。”

    沈安霍然起身,目光炯炯的盯住了陈忠珩:“官家是属意我去雄州吗?”

    陈忠珩点点头道:“你两次对上辽人都游刃有余,官家和宰辅们赞不绝口,所以异口同声的说让你去。”

    沈安笑道:“这是被我折腾的头疼了吧?”

    陈忠珩诧异的道:“你竟然有自知之明?难得啊!”

    沈安闭上眼睛想了想,说道:“和谁去?去了听谁的?”

    陈忠珩淡淡的道:“此事和大宋没关系,只是辽人借机生事而已,你不是说辽人不敢倾国南下吗?那就无需郑重。”

    “谁的主意?”

    你不是牛逼哄哄的说辽人不敢对大宋翻脸吗?那就去试试吧。

    “这和我有仇吧?”

    沈安有些不满的道:“官家没管管?”

    陈忠珩翻个白眼说道:“官家怎么管?本就是想让你去,顺水推舟罢了。”

    沈安沉吟了一下,说道:“那至少得派个十万八万的大军跟着我去,好歹也吓唬吓唬辽人。”

    陈忠珩没好气的道:“十万八万?十个八个还差不多。”

第126章 邙山名医出场(为盟主‘我家的波斯猫’加更)

    初秋的北方,树上多了鸟窝,许多鸟儿在不停的飞出去,然后又飞回来,带回来了越冬的食物。

    而在天空之中,不时能看到一队队的候鸟在迁徙。

    一只鸟儿钻出了鸟窝,歪着脑袋看着路上的一行人马,然后鸣叫了起来。

    鸟鸣啾啾声中,沈安看到了后世著名的白洋淀。

    后面一个连脸上都用纱巾包裹着的官员吸着鼻子策马上前,却是枢密院礼房主事唐仁。

    礼房专门负责和辽国的外交事宜,所以唐仁算是沈安的第一助手。

    “沈待诏,咱们得赶快些啊!”

    “慌什么?”

    沈安冲着后面招招手,“付锐。”

    此行皇帝给了他一都满编的骑兵,带队的就是付锐。

    一都满编一百人,领军的军官是都头。

    一个面色冷肃的都头策马上前。

    “待诏。”

    沈安指着右边的芦苇荡说道:“若无这片连绵的水网,雄州一线大宋可守得住?”

    付锐摇头道:“守不住。有这片水网在,辽人的骑兵就无法快速调动,大宋就能从容防御。若是没有,辽骑长驱南下,骑兵迂回包抄……大宋挡不住。”

    这就是大宋北方防线的真实情况,沈安的心中多了些沉重,然后吩咐道:“加速。”

    当天晚上,沈安就悄无声息的进了雄州城。

    “见过沈待诏。”

    雄州知州陈志看着眉头紧皱,显然辽使的病重让他有些焦急不安。但更多的是因为沈安的年轻。

    “见过陈知州。”

    沈安看到他身后的几个官员都是面带急色,就说道:“沈某来的匆忙,不知使者现在如何了?”

    这里是州衙,烛光摇曳中,陈志的脸上被照的阴晴不定。

    他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显得有些恼火的道:“郎中说使者是受了风寒,加之一路北来失于保养,怕是就在最近了。”

    “治不了了?”

    老对头刘伸难道真的要死了?

    沈安觉得有些遗憾,就问道:“去看过了吗?”

    陈志摇头道:“辽人说担心咱们会下毒,所以不给进去。”

    “这么牛?”

    沈安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突然就一拍桌子。

    啪!

    本来就是晚上,加上陈志不知道是真节约还是准备做个节约的模样给沈安看,所以只点了一根细细的蜡烛。

    昏暗的环境下,这个拍桌子的声音当真吓人。

    哗啦一下,在场的包括陈志都跳了起来。

    沈安愕然道:“这是干啥?我就拍一下桌子而已。”

    陈志尴尬的道:“某以为待诏是有话要说。”

    沈安起身道:“是有话说……”

    他是使者,此刻最大,所以大家都在等着。

    “夜深了,睡觉!”

    陈志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来,说道:“待诏……此事要抓紧啊!否则使者真死了,咱们……拒马河对岸可是有辽军驻扎,一旦冲杀过来,谁能挡?”

    “到时候再说。”

    沈安看了一眼那几个官吏,说道:“明早沈某会去见使者。”

    “见不到的……”

    陈志的话没说完,沈安就打了个哈欠,说道:“沈某在哪住?赶紧带路。”

    他一脸的无所谓,甚至还有精神打量了一番室内的布置,压根就没有疲惫的模样。

    这特么的哪是使者,分明就是来游山玩水的啊!

    陈志心中暗恨,却无可奈何,就让人带沈安去歇息。

    一夜好睡,习惯让沈安凌晨就起了,然后开始跑步。

    北地早晚寒冷,锻炼完了之后,唐仁才打着哆嗦过来。

    早饭很简单,一行人随便吃了些果腹,然后就径直去了刘伸的驻地。

    等陈志带着人来找沈安时,听闻他已经去了,不禁就跺脚道:“这使者却莽撞了,该等着某一起去的。若是激怒了辽人……快,追上去。”

    他们急匆匆的赶到了辽使的驻地,正好看到沈安走到了大门外,然后这厮竟然提脚就踹。

    是的,陈志敢用自己那能看到天上鹰隼的一双好眼睛发誓,沈安就是在踹门。

    卧槽!

    哪国使者会这么失礼,不,是缺德。

    你缺大德了啊!

    要是辽人找茬,这就是现成的罪名。

    陈志刚想上去劝阻,大门却被打开了。

    身后的通判一把拽住他,低声道:“知州,此时咱们先不上去,若是辽人怒了咱们再去也不迟。”

    这是准备充当灭火器,善后的意思。

    大门一开,出来了一个辽人。

    “沈安……”

    辽人一声喊,顿时里面就出来了不少人。

    陈志傻眼了,说道:“怎地那么多辽人都认识他?”

    通判也有些懵逼的道:“不知道啊!”

    那些辽人在见到沈安之后,顿时各种辱骂就漫天飞舞。

    陈志喃喃的道:“这得和辽人有多大的仇啊!”

    沈安在这些辱骂声中很淡定的道:“耶律嗣臣死在了汴梁,使者这是担心回去受罚,所以病了吗?若是这样,沈某即刻派人去拒马河对岸报信,让贵国知晓使者在汴梁的威风。”

    叫骂声神奇的停止了。

    外面围了不少人,见到沈安强硬,那些百姓渐渐往前涌去。

    “这是什么意思?”

    陈志不知道沈安这番话的含义,但已经有人进去报信了。

    稍后有人出来说道:“使者正在喝药,稍后见你。”

    外面的陈志和通判一脸懵懂,心想怎么他说了几句话就让辽使服软了呢?

    沈安点点头,然后回身道:“陈知州来了吗?”

    “某来了。”

    陈志被点名后只得走了出来。

    “人太多了。”

    一个辽人皱眉说道。

    沈安笑道:“沈某若是单身进去被你们害了怎么办?”

    “怎么会?”

    辽人的眼神没有闪烁,可见真的不会。

    但沈安却从不相信辽人的节操,特别是辽人那边汉官的节操。

    “西夏人也说不会……”

    辽人瞬间面皮涨红,想辩驳,最后却狼狈的捂脸进去。

    跟哥斗……

    沈安得意的道:“这里面说不准有什么邪祟鬼魂,沈某还未成年呢,付锐。”

    “待诏!”

    付锐拱手候命。

    沈安说道:“带几个悍勇的兄弟跟着进去,好歹把那些冤魂都驱散些。”

    门后的辽人恨得牙痒痒,知道沈安暗指的是西夏使团的冤魂。

    可西夏人是很冤啊!莫名其妙的斗殴变成了围杀,然后被乱刀砍死。

    可咱们还死了副使呢!

    辽人觉得胸中憋屈,幸好里面说刘伸喝完药了,要见大宋使者。

    沈安招招手,然后带着陈志、唐仁,还有几个军士进了院子。

    一进来那些辽人就在边上虎视眈眈,沈安指着他们说道:“看看看看,这不就是准备下黑手的吗?”

    身边的辽官恼怒的摆摆手,那些辽人才悻悻的各自回去。但陈志他们却被拦在了院子里,不给进病房。

    病房就在厢房里,里面的光线不大好,看着昏昏沉沉的。

    “哎呀,你们不知道养病不可昏暗的道理吗?”

    沈安进去后,回身阻止了关门。

    “关上门可是准备放狗吗?”

    沈安阴测测的道:“狗在哪?”

    “咳咳咳!”

    这话那些辽人听不出什么道道来,可边上的通译和床上躺着的刘伸却气得想杀人。

    沈安回身,见刘伸在咳嗽,就恍然大悟的说道:“贵使这是……怎么了,沈某怎么听着这咳嗽声有些中气十足呢?”

    “嘿!嘿!”

    床上的咳嗽声马上就变成了喘息声。

    “别挡着门。”

    沈安一脸诚恳的道:“沈某好歹师从邙山名医多年,看诊治病那叫做一个麻溜。来,给沈某看看,看看你这是啥病。”

    外面的陈志看向了唐仁,心想这位使者真是满嘴就没一句实话啊!

    唐仁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示意沈安真的是会医术。

    陈志无语望天。

    邙山上全是坟堆,古今帝王将相不知道埋了多少。那上面人没有,尸骸和鬼魂却多如牛毛。

    那沈安是和谁学的医术?

    那些鬼魂?

    “别过来。”

    这时里面一声尖叫,让人心惊的同时,不禁就看了过去。

第127章 兔子蹬鹰(为盟主‘醉里掌灯’加更)

    沈安笑吟吟的走向病床,床上的刘伸突然喊了一嗓子。

    “别过来!”

    外面顿时一阵混乱,那些辽人纷纷冲出了自己的房间,拔刀在手,准备冲杀过来。

    沈安听到了嘈杂,就说道:“好,我不过。”

    刘伸这才稍安,他喘息着说道:“某这次怕是过不去了,咳咳咳!从出了汴梁城开始,某就觉得心中发疼,到了雄州就寸步难行,心如刀绞……”

    沈安呵呵的笑道:“这是病,毛病。”

    刘伸艰难的说道:“是啊!”

    沈安笑吟吟的道:“不过沈某看了刘大夫的面相,却不是短命的模样。而且这毛病沈某会治,包好。”

    外面的陈志心中暗自叫苦,心想你用什么邙山名医的名头来忽悠辽人倒是还行,可要是辽人趁机把使者给你治疗,治好了好说,治不好就是你害死了使者啊!

    他觉得沈安就是个棒槌,有你这么承诺的吗?

    他看向了房间里,然后不禁肝胆欲裂。

    “沈待诏……”

    沈安本是离病床很远的,却一下就窜了过去,就在刘伸准备拉住被子时,沈安抢先一步抓住了被子,然后用力……

    这人……他疯了?

    谁探病会去拉扯别人的被子?

    按照辽人尿性,据此杀了你都不为过。

    “杀了他!”

    辽人通译的尖叫声分外刺耳,陈志同时喊道:“保护沈待诏!”

    大门外瞬间就冲进来了一队军士。

    辽人拔刀,宋人有刀有枪,一时间杀气腾腾的,让外面的百姓都担心会殃及池鱼。

    可看热闹却是人类的通病,哪怕是冒着风险也得看。

    嘭!

    病房里,被子飞了起来。

    刘伸的双手还保持着抓被子的姿势,可双腿却条件反射般的屈膝在胸前。

    这是防御动作。

    沈安笑道:“贵使这是兔子蹬鹰呢?可沈某不是鹰,你倒是像兔子。”

    他缓缓步出病房,陈志第一个冲了进去,看到刘伸的模样后不禁怒吼道:“这就是垂死的病人?”

    床上的刘伸还在发愣,走出病房的沈安淡淡的道:“贵使要装也装像些,好歹买些好的脂粉,否则这脸上涂抹着,看着就像是僵尸,一点都不自然。”

    他缓缓回身,看着坐起来的刘伸问道:“敢问贵使涂在脸上的脂粉是哪家卖的,这等伪劣货物就当全数禁了。”

    刘伸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却发现又上了沈安的当。

    沈安负手站在院子里,陈志走了出来,一脸庆幸的拱手道:“此次多亏了沈待诏,否则辽军一旦借此生事,雄州危矣。”

    沈安矜持的道:“小事罢了。”

    小事?

    陈志和通判相对一视,然后苦笑道:“某和雄州府衙一众官吏煎熬了多时,却无人想到使者是作假装病。若非是待诏神目如电,我等就是渎职了。”

    通判在心中把沈安从到雄州后的应对梳理了一下,骇然道:“待诏昨夜到了雄州,却不过问此事,这是骄敌,让辽使这边以为待诏束手无策……”

    陈志也想通了,补充道:“今早待诏却跋扈踹门,这是激敌,辽使以为待诏是心急如焚,于是心中得意,就放了进去,然后……”

    沈安负手而立,只觉得诸葛孔明再生也不过如此。

    人啊!最喜欢的还是被人吹捧,那种飘飘然的感觉,简直比男女之事还爽。

    舒爽还在继续,陈志赞道:“然后待诏一进来就发现了辽使的不对劲,那脂粉啊……待诏出手,辽使这下……哈哈哈哈!丢大人喽!”

    他本想说沈安对女人的事物太熟悉了,可又想到沈安还未到十五岁,就觉得有些荒谬,临时转口。

    但是这位少年使者当真是让他为之震惊,从昨夜的不以为然,到现在的震撼和佩服,也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而已。

    刘伸竟然起床了,自己穿了衣服之后,他走了出来。

    那些辽人早就知道他是装病,但是见到他出来后,依旧有不少人低下了头。

    这尼玛装病说是要病死了,可现在却活蹦乱跳的自己走了出来,丢人啊!

    而且刘伸脸上的脂粉还在,看着白惨惨的,就像是墙壁上刷了无数层石灰水一样。

    而在沈安的眼中,此刻的刘伸去演僵尸都可以不用化妆了。

    他笑眯眯的道:“贵使……雄州虽然不差你们的饭食,可沈某却知道辽皇在记挂着你们,好歹早些回去禀告此行的成果才是!”

    刘伸冷冷的指着门外说道:“恕不远送。”

    成果?

    什么成果?

    以他刘伸为首的使团在汴梁看女妓游街,这本就是失职。然后竟然和西夏使团发生了冲突。

    这种冲突每年都有,可你刘伸却带着使团去追打西夏人,结果西夏人一箭就了结了副使耶律嗣臣。

    这是什么成果?

    沈安笑吟吟的道:“不必相送,沈某本以为来此会耽误到春天,没想到还没到春天贵使就好了,这是嗅到春天的气息了吗?”

    他大笑着带着人出去,刘伸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那眼中全是杀机。

    大门关上,那些辽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刘伸有罪,可他们作为使团的成员也跑不掉啊!

    一个辽人的脑神经不知道是哪里抽了,竟然思绪飘飞,飞到了春季。

    他恍然大悟道:“沈安说的春天的气息,说的就是交配啊!在春季,草原上好些东西要交配……”

    他说完后就后悔了,看着周围那些‘你死定了’的目光,他缓缓的跪了下去。

    你竟然把刘伸比作了那些发*情的牲畜……

    刘伸的面色铁青,不过有脂粉挡着倒也看不出来。

    他只觉得胸口那里隐隐作痛,一股子寒意从脊背处升起。

    不解决了此事,回到大辽他也没好果子吃。

    他的目光转动间,杀气腾腾的道:“某知道城中有大辽的密谍……”

    ……

    里面的气氛紧张,而大门之外,沈安却很轻松。

    外面围拢了不少百姓,大家都在担心此事的结果,更担心辽人的大军南下,所以都不肯走。

    “沈待诏,说说吧,辽使死了没?”

    沈安被围在了中间,寸步难行。

    付锐想护着他冲出去,却被沈安拒绝了。

    “待诏,城中有不少人是被辽人收买了,是辽人的密谍。”

    两国相争,情报为先。

    雄州是最前沿,不但是每年交割岁币的地方,更有一个大型榷场。所以人员流动很大,也给辽人布置密谍提供了机会。

    周围的百姓都听到了,大家都准备各自散去。

    “怕什么。”

    沈安淡淡的道:“这是大宋的地方,这些都是大宋的父老乡亲,有他们在,站在他们的中间,沈某何惧之有。”

    这年头百姓就是草,官员也自矜于自己的身份,亲民的手段也懂得不多,所以沈安的这个姿态一出来,瞬间就击中了在场百姓的心。

第128章 爽快啊

    沈安被百姓围在了中间,不管是大汉还是老人,他们都在警惕的看着身边人。

    若是有人流露出想刺杀沈安的迹象,身边的百姓就会用牙齿咬死他,会用指甲挠死他……

    对此沈安深信不疑。

    所以他才很从容的说道:“辽使是装病,刚才眼尖的怕是都看到了,辽使自己穿了衣服出来,活蹦乱跳的,比沈某的那匹马都精神。”

    他继续把刘伸比喻做了牲口。

    这得多大的仇啊!

    “真的?”

    那些百姓两眼放光,就差欢呼了。

    沈安笃定的点点头,顿时现场就开始了欢呼。

    不,是咒骂。

    “畜生养的杂*种,自己装死想害大宋,怎么就有你这等不要脸的玩意儿呢。”

    “哪朝哪代都没听说过使者装死害人的,今日辽国倒是出了稀奇事,咱们也该去说说,让西夏人都知道这个事。”

    “不要脸的东西,害的某这段时日都在准备迁移到南方去,生意也丢下了。”

    “……”

    沈安趁机就带着人溜了,陈志叫人留下来,好生看着这里,不要让百姓给闯进去。

    经过刘伸的折腾之后,他现在对外交事务是极端的厌恶,厌恶一切由此产生的麻烦。

    一行人回到了州衙,陈志等沈安坐下后,带着一众官吏躬身行礼。

    “这是干啥?当不得当不得,万万不可啊!”

    沈安一下就跳了起来,赶紧避开了。

    陈志郑重的道:“沈待诏当得,若非是沈待诏,雄州上下会继续惶然不可终日,那辽使的计谋也会得逞,某死不足惜,可大宋却要因此而损失惨重……”

    通判感慨的道:“刘伸装死大概就是想勒索大宋,也好将功赎罪,只是却龌龊了些。”

    “不,他会死。”

    “不会吧,难道他还真会殉国了?”

    陈志掂量了一下自家,觉得在回国被责罚和死亡这两种选择上,他铁定会选择回去。

    责罚就责罚,大不了流放都成,可好歹命在啊!

    命若在,一切都能东山再起。

    沈安见他们一脸的不相信,就说道:“你们却忘记了郎中。”

    “刘伸为何不让你们去探病?”

    沈安见他们还在想,就点了一下。

    通判一拍桌子,面色涨红的说道:“必然是使团里有人重病了,而郎中却不认识刘伸,到时候那人一死,他们就能污蔑是大宋害死了刘伸,而刘伸变化一下面容,改个名字,照样在辽国能升官发财。”

    通判拱手道:“待诏当真是厉害,某服了。”

    陈志恍惚了一瞬,说道:“这便是人心吗?”

    沈安点头道:“对,这便是人心。”

    揣摩透了人心,那当真是无往而不利。

    陈志叹道:“某醉心于文章诗词,以往一直不肯去揣摩这些东西。”

    他话中有些遗憾之意,通判却有些疑惑:“那刘伸还不走?”

    沈安说道:“不必管他,以三日为限,三日后不走,那就是恶客,就叫人去对岸通知辽人。”

    三日是一个标准,过了大宋就该发飙了。

    你们想坑人难道还有理了?滚蛋吧。

    陈志的态度变化很大,随后亲自把沈安送到住所,然后叫人多准备些好东西招待沈安一行。

    沈安自然要拒绝,陈志却笑道:“待诏不知,雄州这里有榷场,牛羊的价钱低的可以随便吃,待诏尽管享用。”

    他以为沈安这等小官的身家肯定不丰厚,别说牛肉,羊肉都怕是难得吃几次。

    唐仁今天没有发挥的余地,所以有些郁闷,等送陈志出去时,他就随口说道:“待诏弄出了许多东西,家中颇有些钱财。”

    他这是觉得陈志小瞧了沈安,可陈志却只是笑笑,心想一个少年能弄出什么东西。

    正好对面就有一家店铺,这里是边陲城市,所以卖东西也是杂七杂八的,唐仁竟然看到了风靡汴梁的托奶,不禁就说道:“那就是待诏发明出来的东西。”

    啥?

    陈志的脚一软,差点就是一个踉跄。

    他想起了自己妻子对这个东西的喜爱,再想起沈安还未成年,不禁就感叹道:“这人真是……能者无所不能啊!”

    沈安不知道唐仁在泄自己的老底,不过他对这边的羊早就垂涎欲滴了,就叫人去弄了十几只来,连付锐的麾下都有,十人一只。

    院子里燃起篝火,宰杀干净的羊被摊开摆在边上,香味渐渐浓郁。

    唐仁弄了把小刀在削肉,沈安现在不喝酒,只是吃肉。

    这羊肉极嫩,沈安吃了才知道汴梁的羊真的没法和这边相比。虽然这羊的品种都一样,可从这边一路驱赶着到了汴梁,那羊都瘦了。

    一顿酣畅淋漓的烤羊肉吃了,这一路的疲惫也就渐渐消散。

    “晚上留心,在周围布下暗哨,盯着周围,有动静赶紧来报。”

    沈安打了个哈欠,然后回去睡觉。

    “待诏睡那么早?”

    有人就嘀咕着,觉得沈安是少年,应当不贪睡才是。

    唐仁唏嘘道:“待诏看似没费力气,可要算计辽使的每一步,那耗费的心力该有多少?那比厮杀还累啊!”

    众人顿时就肃然起敬,却不知道沈安只是觉得晚上没啥娱乐节目,干脆睡早些。

    ……

    叩叩叩!

    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深夜里却很清晰。

    “来了。”

    沈安不慌不忙的穿了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付锐。

    他拎着一把长刀,身上是便衣。

    “待诏,三人。”

    “看看去。”

    沈安走到了前院,此刻苍穹之上星宿黯淡,一点微光之下,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些军士站在围墙下,沉默的就像是雕塑。

    “咳咳咳!”

    不远处的人家传来了咳嗽声,接着有人在抱怨着什么。有女人起身说是去烧水,但被阻止了。然后又是孩子的哭声,母亲轻轻拍打、哄着的声音……

    周围渐渐又安静了下来。

    墙头上突然有东西动了一下,沈安才发现竟然一直有人趴在那里。

    下面有军士接住了下来的人,然后带了过来。

    “待诏,都头,他们来了。”

    沈安点点头,低声道:“别弄死。”

    付锐用更轻的声音说道:“待诏,若是不死,就怕辽人……”

    沈安的眼睛在黑夜中微微反光,他不屑的道:“怕个屁!”

    付锐沉默了一瞬,然后近乎于自言自语的道:“跟着待诏做事……就是爽快啊!”

    旁的官员此刻肯定是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唯恐激怒了辽人。

    可沈安却是肆无忌惮,百无禁忌。

    爽快啊!

    前方的军士缓缓走到了围墙下方,仰头看着上面。

    沈安站在黑暗之中,看着墙头上多了个脑袋。

    脑袋左右摆动了一下,然后霍然就翻身进来。

    一只钩棒悄无声息的勾了过去,就在黑影刚落地时,钩棒就勾住了他的脚腕,接着一个军士挥拳。

    噗!

    世界安静了。

    钩棒就是后世所谓的钩镰枪,勾住马腿和人腿,只需一拉,那酸爽……

    沈安微微点头,为付锐的麾下赞赏不已。

    紧接着第二个脑袋冒出来了,前方已经有一个人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装作黑影的同伙在回身招手。

    就像是一只出墙的红杏在招蜂引蝶。

    兄弟,快来,这里没人。

    黑影翻身下来,然后先前的程序再次上演了一遍。

    稍后就是第三人……

第129章 这是哪门子的密谍?

    三个俘虏被押在沈安的身前,两人顺从的跪了,一人昂首作慷慨激烈状。

    “有种。”

    沈安笑道:“燕赵之地多豪杰,可这却不是你们的地方,所以……”

    他微微摆摆手,姚链一脚就蹬在了俘虏的膝盖后面。

    咔嚓!

    这一脚蹬的太狠太脆,俘虏先是踉跄了一下,然后两眼圆瞪,嘴巴张开……

    “啊……”

    惨叫声惊破了夜空,沈安摇摇头,付锐上来用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马上用刑,我要口供。”

    随即有军士拖走了三人,在边上的厢房里用刑。

    鞭打的声音听着很单调,那种被堵住之后,只能从鼻腔里发出的惨哼也有些无趣。

    沈安在边上的屋子里等候,没多久就趴在桌子上打盹。他虽然是老鬼,可这个身体确是少年人。

    少年人的瞌睡多,简直就是睡不够。

    等他擦着口水清醒时,天色已然渐亮。

    隔壁还有喘息声,沈安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问道:“问出来了吗?”

    “没,待诏,您再睡一会儿吧。”

    沈安摇摇头,起来活动着身体。

    凌晨前是最冷的,那种冷入骨髓的感觉。

    沈安把身体活动开后就去了隔壁。

    隔壁的拷打暂停了,三个被抽打的体无完肤的俘虏依旧没说。他们嘴里的破布给撤掉了,正在喘息着。

    付锐觉得自己丢人了,就说道:“待诏,要不就斩指头吧。”

    沈安摇摇头,瞬间什么十大酷刑就在脑海中生成,他琢磨了一下说道:“去找个铁匠铺借东西来。”

    “借什么?”

    “借他们夹铁料的大钳子。”

    沈安负手在院子里溜达着,想着此行的因果。

    官家派他来,一是因为他和辽人打交道多,而且熟悉辽人的秉性,不吃亏。

    而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官家想看看他沈安的能力。

    皇帝要用人,首先就是观察,观其言,察其行。

    然后就会渐渐的给你加担子。

    别想着一朝就能飞上九重天,穿紫佩玉,那是幸臣,多半没好结果。

    这是一次考验,沈安出发前就知道。

    仁宗朝不缺重臣,就是因为仁宗的性格柔和,而且喜欢发掘年轻有为的臣子。

    沈安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进了赵祯的眼,但这是好事。

    只要他此次办事漂亮,回去后自然就成了赵祯夹袋里的人,会渐渐的往上升官。

    要办的漂亮啊!

    激动之后,沈安就开始唏嘘着,觉得自己这等童工竟然在思考着国家大事,真的是不容易啊!

    “待诏。”

    出去的人回来了,手中拎着个大钳子。

    “这是小人的钳子……”

    外面传来一个委屈的声音,沈安板着脸道:“给钱。问他是愿卖还是愿意借,若是借,可能会沾血。”

    稍后那衣衫不整的铁匠答应借,因为借的话他可以获得钳子一半造价的赔偿。

    沈安感慨着金钱能让人无视鲜血和人命,然后走进了屋里。

    屋里的味道有些古怪,沈安皱眉道:“都是硬汉?”

    付锐尴尬的道:“待诏,小人无能。”

    他在等着呵斥,却见沈安微微仰头,带着些许欢喜的叹息道:“硬汉……硬汉好啊!沈某最喜欢硬汉了。来人。”

    “待诏。”

    沈安把钳子递过去,说道:“硬汉不需要指甲,手脚的指甲都给拔掉。记住了,慢慢的拔。”

    他走出了房间,旋即就听到了惨叫声。

    “啊……”

    这惨叫声太过了些,此刻又正好是凌晨时分,人睡的最香的时候。

    本来在暖暖的被窝里睡的安逸,甚至还能搂着媳妇……做个美梦什么的。

    被这一声惨叫惊破了美梦的人不少,顿时周围一阵叫骂。

    “是谁半夜不睡觉发疯呢……啊!滚……”

    “再叫唤某用女人的裹脚布堵你的嘴,特么的臭死你!”

    “……”

    外面一阵污言秽语,里面又发出了一声更尖利的惨叫,随后就被堵住了嘴。

    外面顿时就怒了,更多的叫骂声传来。

    可沈安却在斟酌着一个问题。

    “这年头难道就开始缠足了?”

    里面的惨叫变成了惨哼,外面的叫骂声这才渐渐平息。

    唐仁顶着两个黑眼圈来了,闻言就说道:“少,也就是缠着周围,让脚纤细一些罢了。您给想想,一个女人要是顶着双和男子差不多宽的脚……这在床上……那男人觉得不美啊!”

    沈安斜睨了他一眼,说道:“让女人缠足的都是畜生。”

    呃!

    唐仁的脸颊在颤抖着,觉得沈安这个地图炮开的实在是太大了。

    要是宫中有女人缠足呢?

    这个不知道,但有不少权贵官员都喜欢女人缠足,那也是畜生?

    他劝解道:“女人裹脚纤细,走路腰肢轻摆,如杨柳风中摇曳……还可把玩……”

    沈安一脸恶心的看着他,说道:“你喜欢?”

    唐仁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说道:“没,某却讨厌女人裹脚。”

    沈安的面色稍霁,说道:“谁没有姐妹?就算是没有姐妹,母亲呢?祖母呢?裹着一双细脚干活无力,长途跋涉更是无能,老了还得受罪……所以干这事的不是畜生是什么?”

    沈安的模样很认真,唐仁只有点头的份,心中想着你要本事就去禁绝缠足吧,否则这事儿还真会越来越多。

    可沈安还真是在转着这个念头。

    他不大清楚缠足的起源,但却看过那些照片,当真是惨不忍睹。

    那种从小就撇断女人脚趾的愚昧之举,竟然发端于现在?

    沈安觉得这事儿真的是不能容忍,可看唐仁的模样,分明就是权贵中就流行着这种陋习。

    “招了……”

    里面一声呼喊,沈安暂时放下了缠足之事,微笑道:“这是硬汉?”

    唐仁赔笑道:“待诏,您都亲自出马了,再硬的好汉也得变成软骨头啊!”

    沈安一到雄州就解决了使者装病之事,那手段之凌厉,思虑之全面,不但震惊了陈志等人,更是让随行人员为之叹为观止。

    这位少年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作为一个资深的官迷,唐仁自然要吹捧一番才是。

    沈安点点头,像是有些自矜的道:“只是却让沈某失望了,让沈某对硬汉这个词失望了……”

    “拔!拔光!”

    唐仁捂着嘴,震惊的看着沈安。

    这个少年竟然这般凶残吗?

    于是用刑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口供也出来了。

    付锐带着一身的古怪气味出来了,说道:“待诏,两个辽人,一个汉儿,都是辽人的密谍。”

    “密谍?”

    沈安不禁大失所望。

    在他心目中的密谍应该是神秘的,身手是了得的。

    可今晚这三人却和猪差不多,沈安布下了一个圈套,他们真的就一头往里掉。

    这是哪门子的密谍?

第130章 对,就是我干的

    “你身上什么味?”

    沈安皱眉看着付锐问道。

    付锐闻闻身上,面色古怪的道:“那三人都被弄的屎尿齐流,待诏,您竟然连拷打都懂啊!”

    沈安淡淡的道:“略知一二罢了。”

    哥难道会告诉你们十大酷刑吗?

    就在他享受着崇敬的目光时,外面有人求见。

    这是一个微胖的男子,看着很普通,混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某皇城司饶春来。”

    这个身份很含糊,但结合雄州这个地方,沈安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皇城司驻雄州的负责人。

    也就是密谍的负责人。

    沈安对密谍大失所望,但却对这些奋斗在黑暗中的勇士很钦佩,所以就问道:“这边可有兄弟被俘了?”

    饶春来身体一震,感激的道:“待诏……这三人难道不带回京城吗?”

    沈安随意的道:“带回去作甚?耗费大宋的粮食?那还不如换几个兄弟回来更实在些。”

    他很淡然的说道:“那些兄弟为了大宋在生死中奔走挣扎,这才是真正的好汉。”

    饶春来这等密谍头子是看惯了人心,可此刻却红了双眼,哽咽道:“多谢待诏……某……”

    “别说什么报答。”沈安笑道:“那犯忌讳。”

    皇城司是官家的人,沈安可不想犯忌讳。

    饶春来也觉得自己太过激动了,就躬身道:“某感激不尽。”

    这是一份隐晦的友谊暗示。

    沈安笑道:“此事就交给你去着手,尽快吧。”

    饶春来抱拳点头,也不再说感激的话,但那眼神却让沈安知道,他在这里多了一位朋友。

    这一去就去了两天,这一日,沈安才起床,就收到了消息。

    “待诏,辽使动了。”

    沈安在吃饼,闻言就赶紧咽下去,却不小心给噎着了。

    姚链赶紧过去给他拍背。

    沈安翻着白眼,来报信的唐仁被吓尿了,担心沈安被噎死了,就过来给他抚胸。

    “水,水!”

    等把那饼屑咽下去后,沈安才喘息着说道:“可是要回去了?”

    唐仁点头,这才知道是自己说半截话差点让沈安噎死。

    “走,看看去,好歹是老对手了,咱们也得送一程啊!”

    唐仁见沈安没找自己算账,急忙就屁颠屁颠的带路,一边走一边说着刘伸的丑态。

    “还骑马呢,真不要脸。”

    都说自己要病死了,这才过两天,你竟然就活蹦乱跳的骑马出行……

    “不要脸!”

    雄州的街道上,缓缓而来的马队遭遇了谩骂。

    马队就在谩骂声中一路而来。

    沈安站在人群的中间,前面一个妇人骂的最厉害,边骂还边看看前后左右,颇有些顾盼自雄的豪迈。

    “装死都装不像,被咱们的沈待诏给揪出来了,回家找你娘喝奶去吧。”

    沈安皱着脸躲了躲,避开了妇人的口水。

    前方的马队渐渐靠近,沈安看了过去。

    而刘伸也同时看了过来。

    这真是心有灵犀啊!

    沈安又露出了汴梁官场熟知的微笑。

    正直而憨厚的微笑。

    那八瓣牙齿在清晨的空气中闪烁着釉光,看着分外的白。

    刘伸的脸颊颤抖了一下,然后别过脸去。

    汴梁之行他本来是智珠在握,肯定能逼得宋人焦头烂额,这样回去也是一项大功。

    可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他忍不住又看了沈安一眼,

    先是唐仁用和西夏人联盟来挡住了他们的威胁,接着就是御街围杀西夏人……然后在雄州装病,准备过几日装死,好让大辽占据主动,这样他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可沈安……那个少年竟然识破了自己的用心。

    而且他还找人去联系了密谍统领耶律俊,让他派人刺杀沈安。

    可那一夜沈安的住处据说只有惨叫声,而且只是叫了几声,然后那行刺的三人就再也没出来过。

    沈安竟然早有准备啊!

    他不禁生出了既生沈何生刘的感慨来。

    但他回想了一下,觉得所有错误的源头都发生在汴梁御街的那一夜。

    某那晚怎么就那么贱呢?

    他觉得那一夜不该出去的,可却忍不住想看看汴梁的繁华,结果铸下大错。

    他在想着那一夜,还有那一箭,竟然直接射杀了耶律嗣臣。

    他的身体突然一震,然后回身看向了沈安。

    不对!

    肯定不对!

    他想起了那一夜的西夏人。

    他们在仓皇奔逃中怎么可能专门瞄着耶律嗣臣的咽喉放箭?

    是谁?

    沈安在微笑,很是憨厚的那种。

    是宋人!

    他们想挑起纷争。

    他们想让大辽和西夏人打起来。

    然后他们再坐山观虎斗。

    刘伸觉得自己找到了错误的原因。

    非战之罪啊!

    他又觉得自己找到了逃脱罪责的办法。

    但随即他就仰头喷出了一口血。

    噗!

    鲜血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艳丽。

    “这是当众作假啊!”

    沈安不知道刘伸为啥要喷血,但却觉得这是对大宋的极度藐视。

    “众目睽睽之下,谁都没动他一下,这就喷血了?这是栽赃!这是无耻的栽赃!”

    沈安怒道:“才装死一次,这是要装第二次?要不要脸!”

    那些辽人也觉得刘伸这个喷血演的太假了,众目睽睽之下,大辽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刘伸吐出一口血之后,反而觉得胸中畅快了些。

    他看着气势汹汹过来的沈安,就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闪开。

    “你这还装上瘾了?”

    沈安不准备再给他脸面,所以指着就骂。

    等他骂过瘾了之后,刘伸抹去嘴角的血迹,低声问道:“那一箭是你们的人射的?”

    沈安愕然道:“你在说什么?”

    然后他飞快的低声道:“是啊!”

    是啊!就是哥干的,你又能怎样?

    刘伸点点头道:“知道了,多谢相告。”

    他刚才吐血只是觉得自己逃不过责罚了,太憋屈。

    汴梁御街事件过了那么久,而且现场有外藩人看到了,他回去就算是口吐莲花也没用,连辽人都会觉得他不是男人,为了逃脱罪责而栽赃给宋人。

    他叹息着策马而行,等出了城之后,他看着南方,然后又仰头喷了一口血。

    沈安是稍后得的消息,只是淡淡的道:“他最近大概是补多了,所以要告诉地方官,以后别太优待这些使者,都优待成猪了。”

    他把此事抛下,坐在对面的饶春来说道:“辽人负责密谍的叫做耶律俊,其人最是阴狠。他正好在对面准备接应使团,话一传过去,那边马上就答应了,明日天亮交换。”

    沈安画了一个草图,然后问了相关的情况,最后交代道:“马上派人去勘察,注意辽人是否会弄手脚。”

    饶春来有些为难的道:“待诏……”

    沈安诧异的看着他,说道:“有话就说,咱们现在可是同袍,尽管说。”

    饶春来感激的拱拱手,说道:“耶律俊说要和您见面。”

    “他竟然知道我?”

    沈安有些瑟,饶春来苦笑道:“待诏,耶律俊出手阴狠,您明日若是去和他见面,怕是有风险啊!”

    沈安说道:“任何事都有风险,若是因为风险而裹足不前,那人能成什么事?”

    饶春来肃然起敬的拱手道:“待诏果决,某佩服。”

    沈安脸上的正气凛然突然消散了些,然后淡淡的问道:“你这里可有毒药?”

    饶春来不禁张开了嘴巴,呆呆的看着沈安。

    合着您这是要阴人啊!

    而且还是要阴那位以阴狠闻名的耶律俊……

第131章 待诏……壮哉!(为盟主‘凡人的修仙传’加更)

    刘伸滚蛋了。

    陈志只觉得胸中的那块大石头也被人搬走了,浑身轻松的都能飞起来。

    精神一好,这人连走路都生风。

    傍晚时分,陈志出了值房,情绪好的见到每一个人都微微含笑点头。

    州衙的官吏们都知道他为啥高兴,也纷纷拱手问好。

    “知州辛苦。”

    “大家都辛苦,回头某买了羊,请大家喝酒。”

    “多谢知州。”

    雄州地处宋辽最前沿,在这里做官的压力大,生怕一个不好就引发宋辽纷争或是开战。所以在这里为官,那真是度日如年。

    但唯一有个好处,那就是打牙祭方便。

    牛羊肉便宜啊!

    陈志心情愉悦的准备出去,外面来了个小吏,喊道:“知州。”

    “何事?”

    心情一好,看什么都是美丽的。

    比如说墙角没扫干净的一堆杂草,此刻在陈志的眼中就是生命。

    美丽的生命。

    “知州,耶律俊要和待诏见面,待诏答应了……”

    但是这个消息瞬间就把陈志的好心情给摧毁了。

    他压住怒火说道:“那耶律俊之名在雄州能止小儿夜啼,待诏发……待诏搞什么,和他见面……就怕去了回不来。”

    他本想说沈安发疯,可最后想到沈安的本事,还是留了口德。

    来人低声道:“待诏不是拿了三个辽人的刺客……他主动和饶春来提出交换俘虏,然后饶春来去联系了对岸,耶律俊正好在……”

    “这是找死!”

    耶律俊主持辽人密谍多年了,雄州一线就是他的主战场。

    这些年雄州城里没少发生无头悬案,吓得人心惶惶的,最后才知道就是那耶律俊的麾下干的好事。

    岁月看似静好,可辽人却不喜欢这样的日子,若非是皇帝‘爱好和平’的话,早就寻机南下了。

    大军不南下,那么暗地里的密谍们就是主力军,于是各种厮杀就在阴暗处发生着。

    皇城司当然也会以牙还牙,于是对岸的辽人就倒大霉了。

    两边互相刺探,互相刺杀,死伤惨重不说,官吏和百姓都被吓的胆战心惊的。

    许多人不愿意来雄州为官,耶律俊麾下的辽人密谍至少占据了一半的功劳。

    就这么一个凶人,你沈安这是疯了要和他会面……

    陈志一跺脚,恼怒的道:“走走走,去看看。”

    他带着通判到了沈安的驻地,却没能进去。

    “知州稍待。”

    守门的军士硬邦邦的拦住了陈志,气得陈志只想踹门。通判劝道:“知州,他是使者,咱们可没干涉的权利。”

    这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陈志却不是那等人,他在外面踱步,呼吸渐渐急促。

    稍后得以进去,陈志就看到了和饶春来在一起的沈安。

    “待诏,那耶律俊……阴狠毒辣,不可啊!”

    陈志一边说一边盯着饶春来,那眼神恨不能把他给剐了。

    “皇城司以往在他的手中就吃了大亏,要去也是饶春来他们去,您是使者,犯不着……”

    陈志是好心,所以沈安不能恶语相向。

    于是他就笑道:“陈知州放心……”

    陈志强忍着怒火道:“这如何能放心?您是使者,若是折损在雄州……那……那……”

    你沈安要是死在了耶律俊的阴谋诡计之下,我陈志倒霉不说,大宋也会灰头土脸。

    “上次是谁……好像就是皇城司的人吧,对,就是饶春来的前任,也是去和耶律俊会面,回来后就病了,几日就去了……待诏,去不得啊!”

    他痛心疾首的在劝说着,而且还有理有据,一般人听到这里肯定都心虚了。

    饶春来都觉得沈安该心虚了,他也做好了不能交换俘虏的准备。

    沈安淡淡的道:“人说大宋没有大丈夫……”

    腾的一下,陈志的脸就红了起来。

    这话若是在汴梁说,沈安保证会被喷的体无完肤。

    可这里是雄州,辽人就是这么讥讽大宋的。

    宋人都是软蛋,没有大丈夫!

    饶春来也低着头,心中的那股子羞辱感让他握紧了双拳,恨不能冲过拒马河去杀敌。

    “辽人说大宋柔弱,西夏那个叛逆也说大宋柔弱……”

    沈安的眉头渐渐皱起,周围的人不禁都站直了身体。

    沈安叹道:“大宋需要大丈夫,我虽年少,此刻却代表着大宋。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屈辱中死去……活着是一种庆幸,但在长刀和马蹄的威胁之下活着,那我宁可死去……”

    那些军士的脸上涨红,都握紧了刀柄,眼中的杀气几可直冲云霄。

    他缓缓看着室内的人,说道:“汴梁的风都是温柔的,那里养不出浩然正气,更养不出慷慨悲歌。我看不到铁,也看不到血……努力吧,每多一位大丈夫,大宋就会多一份希望。”

    他拱手道:“诸君,努力。”

    他当先走了出去,饶春来和付锐他们随后。

    陈志缓缓回身,只觉得胸口那里有一股子热气在奔腾着。

    他看着通判,通判连脸都是红的,甚至眼珠子里都是血丝。

    沈安的话有些犯忌讳,特别是他说汴梁的风都是温柔的……

    “汴梁的风都是温柔的,养不出浩然正气,更养不出慷慨悲歌……”

    陈志叹息道:“我辈蝇营狗苟,竟然不如一个少年……”

    “铁……和血?”

    通判突然说道:“知州,可沈安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啊!”

    陈志叹道:“他坏了辽使的好事,那耶律俊肯定恨之入骨,这一去……可却拦不住,奈何。”

    “他这是慷慨赴死……想做大丈夫!”

    两人相对一视,一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就袭上心头。

    “待诏……壮哉!”

    陈志眼中含泪的说道:“准备纸笔,某要写奏疏,为待诏请功。”

    在他们看来,沈安能活命的机会不会超过一成。

    那么就让我们来为你做些什么吧。

    随后奏疏就被快马送去了京城汴梁。

    ……

    雄州城离拒马河有三十多里的距离,而两边的约定是早上交换俘虏,所以晚上就得出发。

    一百骑兵加上随行的官吏,在凌晨赶到了拒马河畔。

    这是宋辽的界河,河面上有一座桥,过去就是辽国的地界。

    这一路露水渐渐重了,沈安觉得身上的衣服半湿的难受,就叫人生火。

    “待诏,就怕辽人在对岸有埋伏啊!”

    拒马河上雾气缭绕,那些雾气在界桥上缓缓翻滚着,偶尔露出个口子,看着就像是怪兽张开了大嘴。

    唐仁打了个哆嗦,觉得这地方真的有些邪性。

    “咱们的动静那么大,真要埋伏早就来了。”

    篝火升起来了,沈安蹲在边上,吸着鼻子烤火,不时还回身烤烤后背。

    烤火的都是官吏,那些军士们沉默的在打开一个皮制的携具,从里面拿出了弩弓检查弓弦。

    潮湿的天气会影响弓弦的弹性,对射程的影响颇大。

    饶春来蹲在沈安的身边,担忧的道:“待诏,此事……要不还是某去会会那耶律俊吧。”

    沈安微微摇头,说道:“你去了耶律俊不会见你。”

    耶律俊把和沈安见面当做是交换俘虏的条件,这就说明他知道的比大家想象中的都要多,甚至沈安在朝中的几次搅合他都知道。

    而沈安也对这位耶律俊颇有兴趣。

    能让雄州和皇城司噤若寒蝉的人物,若是死了会如何?

    他微微一笑,此刻天边第一道晨曦露了出来。

    “发现辽人!”

第132章 大宋当有大丈夫(为盟主‘helldeath’加更)

    第132章大宋当有大丈夫

    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渐渐磅礴。

    拒马河上的雾气渐渐散去,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

    就在河对岸,两千骑兵静静的矗立着,没有丝毫的动静发出来,就像是雕塑。

    这就是辽军。

    沈安在看着这队骑兵。

    战斗力不知道,但就凭着这份气势,大宋就找不出能相媲美的来。

    这就是对大宋无数次胜利之后积累出来的心理优势……藐视!

    沈安看了看随行的官吏,大多是面色苍白。

    这就和后世的那群软脚蟹得的病一个样,今天恐这个,明日恐那个,最后见人就恐……

    这都是毛病啊!

    得治!

    他再看向那些军士们。

    一百骑兵此刻都拿着弓弩,目光警惕的盯着对岸,不见慌张。

    一百对两千竟然不慌乱?

    沈安微微点头,觉得这个大宋还算是有救。

    官吏面对辽人脚软很糟糕,若是军队再脚软,那大家还是趁早洗洗干净,恭迎辽人南下最好,免得后面被铁骑踏破河山,生灵涂炭。

    耶律俊下马,然后眯眼看着对岸。

    他的眼睛狭长,有人说他有皇族血统,但官方却不承认,也没否认。

    他的手非常稳定,举起来纹丝不动。

    “那个少年就是沈安?”

    边上的刘伸面色发青,不知道是被冷出来的还是被气出来的。

    “对,就是他。烧成灰了某也认得。”

    刘伸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小贼看似老实,可却奸猾,某……”

    他想说耶律嗣臣就是被他干掉的,可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

    若是他此行大获全胜,收获满满的那也就罢了。

    可他现在宛如丧家之犬,而且使团内部早就统一了认识,耶律嗣臣就是被西夏人干掉的。

    否则咱们怎么会围杀西夏人?

    这就是师出有名啊!

    这时候你反口说是沈安干掉的,全天下的人都会说你是为了逃过责罚而撒谎栽赃。

    那股子憋屈让刘伸恨不能一头跳进拒马河里,好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

    耶律俊冷冷的道:“奸猾那是对你们,在某的面前还未曾见到奸猾之人。无能就是无能,大辽不需要借口,那样的臣子陛下只会让他去更远的草原,去和那些蛮人为伍。”

    刘伸面色难看,但却不敢和这位密谍头子辩驳。

    耶律俊经常能见到皇帝,只要他在皇帝的面前说些什么,他刘伸这辈子怕是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我定然能再次爬起来,然后再次出使宋国,然后把在沈安身上受到的屈辱一一还回去。

    他看着那些杀气腾腾的骑兵,心中不禁豪情万千。

    大辽有这等雄兵,若是皇帝肯对外扩张的话,宋人……他们哪里会是对手?

    拿下那个花花世界该多好啊!

    “对面来人了。”

    桥对面来了一个宋人,却是通译。

    耶律俊点点头,说道:“去告诉他们,某得知沈待诏年少有为,诗词了得,就生出了结交之心,先见面了再说。”

    通译飞奔而去,刘伸心想那沈安确实是年少有为,诗词也还行,可要说结交……

    你这是生出了杀心,想弄死他吧。

    若是没有这次见面,要想干掉沈安的难度会非常大。

    这就是机会啊!

    耶律俊的手段刘伸多少知道一些,耶律洪基干掉对头的时候,这位密谍头子可没少出力,各种阴毒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胆战心惊。

    沈安……

    刘伸看着河对岸显得有些模糊的沈安,狞笑道:“等下次见面,咱们就是在地底下了。”

    两边的通译交换了意见,然后回去各自陈说。

    “待诏,他们要先见面才能交换。”

    唐仁和饶春来都看向了沈安。

    “待诏,某去!”

    饶春来见到了耶律俊,这个老对头的阴狠又浮现在心头。

    他后悔了,觉得此事不该是沈安去冒险。

    唐仁犹豫再三,鼓起了勇气说道:“待诏,某去!某是礼房主事,某去!”

    沈安对饶春来点点头,这事儿皇城司是应当的,所以他无需表示什么。

    但是唐仁却出乎了沈安的预料。

    “可沈某却是使者。”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提高了些嗓门问道:“大宋大在哪里?”

    这个问题无人能回答。

    沈安继续说道:“大宋应当有广袤的疆土,广袤的海洋,以及繁茂的城市,富饶的百姓……但这一切都不算大。”

    唐仁觉得大宋如果就像是沈安描述中的这样,那真的可以叫做大宋而没有任何心虚。

    饶春来也觉得真要是这样,那大宋……

    沈安整理着衣冠,然后看了一眼那些军士,说道:“大宋就是说的人太多,人人都是口头上的巨人,人人都在说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都说自己能强盛大宋……”

    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讥笑,“可这些所谓的巨人为大宋做了什么?没有!辽人,西夏人一说到汉儿,那股子轻蔑的口气……可我汉儿果真是柔弱吗?”

    他想起了以后的岁月,那些铁蹄和狼牙棒,而大宋百姓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天灵盖去抵御。

    金国有敲棍,我国有天灵盖!

    这是南宋市井百姓的调侃,充满了乐观精神,却也是对局势无可奈何的最佳写照。

    那些大才们到哪去了?

    都特么的顾着防备武人去了,都顾着争权夺利去了……

    这个大宋没有人站出来振臂高呼,有的只是混乱。

    他看着那些军士,微微点头道:“汉儿曾经在汉唐时追亡逐北,汉儿之名能让异族闻风丧胆,汉儿……那时的汉儿啊!他们走路都是昂着头,他们的眼神锐利,他们的身体强壮,他们从不畏惧任何挑战,并能战胜任何挑战,这才是汉儿,这才是大丈夫!”

    “这个大宋的柔弱之气太多了些,少了大丈夫,少了强硬。”

    沈安扶了扶头上的冠,肃然道:“如此,沈某当去。若是一去不回,请诸位转告陛下,大宋当有大丈夫!汉儿当有大丈夫!”

    “待诏……”

    唐仁只觉得一记炸雷在耳边响起,他喃喃的道:“大宋当有大丈夫……汉儿当有大丈夫……”

    “待诏!”

    他热泪盈眶的想去拉住沈安,可沈安的脚步却快,已然上了界桥。

    饶春来的眼睛发红,喊道:“耶律俊,若是待诏有个三长两短,某饶春来发誓,倾尽皇城司的人马,誓要将你千刀万剐,全家杀绝!”

    “汉儿当有大丈夫……”

    付锐看着沈安坚定的背影,他急促的呼吸着,觉得这是大宋从未有过的官员。

    他见过很多官员,有混日子的,有有抱负的,有平庸的,有出色的……

    可谁都没有把大宋的危机说的这般透彻。

    大宋不缺人,不缺钱粮。

    缺的是什么?

    缺的就是大丈夫!

    缺的就是如同沈安这样的大丈夫!

    他的眸色渐渐坚定,缓缓举手:“弩……”

    一百具弩弓开始上弦……

    这是最新式的弩弓,也是沈安的发明之一。

    这些弩弓能够保证覆盖住界桥……

    付锐回身对麾下说道:“晚些若是危急,我等当舍身为国,把待诏抢回来。为此全军覆没也在所不辞!”

    他不知道什么大局,只知道自己所见过的官员里,没有沈安这等和善的,也没有他这等对外能让人扬眉吐气的。

    为此他愿意豁出这条命,只求沈安能平安回来。

    而沈安在他们的眼中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是耶律俊的对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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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介绍:
后人都说大宋无丈夫。从而是弱宋。弱宋不能自守,偏安一隅。遂使神州陆沉。沈安很想做个大丈夫,但他得先背着四岁的妹妹在汴梁城中求活……新书的qq群:方家庄,号码:624065836这是普通群,等本书上架,在群里验证过全订后,再进全订群。北宋大丈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丈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