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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17章 叛逆的帝王,挖的坑

    下午最后一堂课。

    教授合上课本,看着下面的学生们说道:“大盛书院有自己的要求,我们要求学生们积极主动,要学以致用,但……更要你等有让人耳目一新的观点。比如说文武之别,所以才有了那首歌……”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

    赵顼觉得有些晕。

    一路到了宫中,赵顼请见。

    稍后父子相见,赵曙正在吃饭,见他来了就叫人再去弄了饭菜来。

    赵顼暂时没吃的,就坐在边上,看着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

    唐仁今天来汇报,说是钱庄里的钱越来越多了,借贷的人也不少,商人们更是大手笔的存,大手笔的借贷,不过是几天功夫,钱庄就已经开始盈利了。

    盈利好啊!

    赵顼喝了一口酒,觉得这日子就是这么的舒坦。

    “官家,今日沈安说……”

    赵顼没有饥饿的感觉,“大盛书院在教授学生……忘却文武之别……”

    嗯?

    赵曙放下筷子,突然笑了起来。

    “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啊!”

    赵顼继续说道:“他在鼓励学生们以后加入军中,一旦如此,官家,武人的地位又要提升了。”

    “哈哈哈哈!”

    赵曙突然大笑了起来。

    陈忠珩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觉得好基友又在作死了。

    以文制武是祖宗的规矩……

    这是制衡的手段。

    若说以文制武是一块坚冰,那么大盛书院就是一个凿子,沈安想用这个凿子来打破这块坚冰。

    很大的胆子啊!

    就是太危险了。

    陈忠珩看了赵顼一眼,见他在盯着官家,神色紧张,心中就有数了。

    赵顼是担心沈安此举在以后会引发大冲突,所以先来试探一下。

    官家会怎么看?

    陈忠珩想起了先帝。

    以文制武,重文轻武,这是祖宗规矩,先帝有一次嘀咕被陈忠珩听到了,大抵就是武人不可放纵,否则唐末之祸就会重演。

    对武人的防备是老赵家的既定政策,赵顼年轻,估摸着做梦都在想去征伐天下,所以不赞同这个规矩。

    但赵曙不同啊!

    大笑声停歇了下来,赵曙负手看着外面,说道:“玄宗之后,权利散落,帝王不得已,用了宦官来制衡,最后两者皆成了祸害。”

    用宦官领军来抗衡藩镇,这是中晚唐帝王的手段,开始还不错,真的不错。

    可宦官也是人,还是没家伙事的人。

    这些人手持重兵,某日灵机一动,发现这个大唐竟然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妈妈咪啊!

    太监竟然也有这么一天吗?

    那咱们来一下?

    于是他们就来了。

    帝王废立一言而决,那滋味真的太爽了,人生巅峰啊!

    “何来的藩镇?”

    赵曙说道:“钱粮可自取,京城空虚,如何没有藩镇?”

    他微微昂首,“如今大宋精锐尽在京城周边,藩镇……”

    大宋的禁军精锐都在汴梁附近,若是地方有人敢谋逆,或是不听宣,那简单的很,先是断掉粮饷,然后大军开拔,镇压了再说。

    “何况晚唐时,藩镇是因为文官压制不了武人导致的吗?”

    赵曙摇头,“非也!彼时前唐已然颓废,国势不彰,那时四处混乱,京城掌控不了地方,藩镇不出现才是咄咄怪事!”

    赵顼心中一震,不禁脱口而出道:“爹爹英明!”

    这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赵曙回身,微笑道:“大郎,前汉有外戚之祸,前唐有藩镇之祸,两者看似不同,可殊途同归,你可知起因为何?”

    赵顼摇头。

    赵顼笑道:“帝王无能,帝王昏庸!国势至此,帝王不思变革,那就是自寻死路。玄宗时,前唐便是烈火烹油,可终究颓势已显。玄宗未曾改革,反而一门心思的享乐,最终晚节不保,连累了江山社稷!”

    这是帝王之学!

    赵顼仔细倾听。

    “及至大宋。大宋百年,人人都说繁华,可在这繁华之下,颓势尽显,大郎,你以为为父为何要一力坚持变革?”

    赵曙轻蔑的道:“那是因为为父看到了这繁华之下的危机,深知不变就会重蹈汉唐覆辙。以文御武是祖宗规矩,可大宋百年了……这规矩……朕以后难道不是祖宗吗?”

    轰隆!

    陈忠珩仿佛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

    他不禁跪下。

    周围的内侍都跪下了。

    从未有帝王这般轻视过祖宗规矩啊!

    ——朕以后难道不是祖宗吗?

    那么朕的话为何不能成为规矩?

    这个官家……是疯了吗?

    “哈哈哈哈!”

    赵曙大笑了起来。

    笑声中,外面走来的高滔滔止步摆手,后面跟着的人纷纷后退。

    “规矩规矩,什么规矩?”

    “朕每日就听着什么祖宗规矩,若是什么都要讲祖宗规矩,那这个帝王是谁在做?祖宗的魂魄吗?”

    “让祖宗的规矩做帝王,至为可笑!”

    “沈安此举深得朕心,来人。”

    “赏沈安美酒一坛。”

    “是。”

    “先帝退却了,朕却不会!”

    “那些人来了又如何!朕不会动摇,庆历新政旧事不会重演!永远都不会!”

    ……

    “官家赏赐美酒一坛……”

    陈忠珩很是大声的喊道。

    沈安正在吃晚饭,边上的芋头在嚎哭,说是不想吃。

    果果在哄他,却没有效果。

    沈安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坛子酒……

    “老陈,这坛子酒还是我家送去的吧?这是转送回来了?”

    陈忠珩板着脸道:“官家赏赐的,那酒就多了一些气息,喝了……”

    “延年益寿。”

    沈安没好气的道:“说吧,官家这是差钱了还是什么。”

    从未见过赏赐一坛酒的沈安抑郁了。

    陈忠珩看了果果一眼,见她抓住芋头在哄,就说道:“大王说了你在大盛书院干的好事。”

    这个沈安有心理准备,他淡淡的道:“这不是坏事,再说大盛书院挂的是大王的名头,谁敢污蔑老子造反,某弄死他。”

    和那些人斗争的次数多了之后,沈安的经验无比丰富。

    “官家说……沈安此举深得朕意……”

    呃!

    沈安傻眼了。

    他今日把大盛书院在干的事儿告诉了赵顼,就是想让他转告赵曙,试试态度。

    他想过赵曙的几种态度,可就是没想到会是这般赞同。

    他仿佛看到赵曙站在身前,笑吟吟的道:“朕早就想这么干了!”

    那个叛逆的官家啊!

    沈安不禁笑了起来。

    “官家说……”

    哪怕果果和芋头没威胁,陈忠珩依旧放低了嗓门,“官家说,他以后也是祖宗。”

    沈安一怔,接着就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芋头本来还想和姑姑抗争一番,听到自家老爹的大笑声后,突然瘪嘴道:“我吃就是了嘛……”

    沈安大步过去,俯身就亲了芋头一口,然后摸摸果果的头顶,吩咐道:“去,弄好菜,某请老陈喝酒,哈哈哈哈!”

    他没法不高兴啊!

    以文御武是国策,从太祖皇帝开始施行至今,历代帝王都在为这个国策背书。

    沈安觉得想打破这个规矩很难,最难的在帝王哪里。

    可没想到赵曙竟然赞同,而且是大为赞同。

    这个帝王……

    有这样的帝王,真是大宋的福气啊!

    “喝酒喝酒!”

    沈安觉得老天爷还是眷顾着这个大宋,眷顾着自己。

    新政就是提着脑袋干事业,帝王退缩的后果很严重,会导致掺和新政的臣子倒霉,比如说范仲淹等人。

    可赵曙用一个轻蔑的姿态在告诉沈安:朕在,只管干!

    那些渣渣算个逑!

    沈安喝水般的喝酒,陈忠珩最后大醉,一路狂吐着被架回了宫中。

    而沈安就倒在书房里沉睡。

    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那个大宋渐渐强盛。

    在陆地上,大宋军队一步步的驱离着外敌。

    在海洋,大宋船队的风帆遮蔽着海面……

    ……

    这个梦很美。

    以至于沈安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流口水。

    “沈郡公,今日厚本金银铺好些人去存钱,拉铜钱的大车络绎不绝,把咱们钱庄的大门口都给堵了。”

    唐仁满头大汗的来了,看样子还没吃早饭。

    “给唐仁弄碗汤饼。”

    沈安很是轻松的吩咐着。

    唐仁有些急,“沈郡公,那边说存钱还给好处。”

    “雕虫小技。”

    前世沈安见多了存钱送礼物的银行,压根没觉得这有什么。

    “可好些人去了呀!”

    唐仁哪里有胃口吃东西,他担心钱庄的生意被抢,恨不能马上派兵去抄了厚本金银铺。

    “去就去吧。”沈安很随意的道:“他们的钱多是好事。”

    “沈郡公……”

    唐仁几乎要哭了。

    可沈安没搭理他,吃完早饭让他赶紧混蛋。

    “毛豆这几日不肯学,老子今日好生去收拾他一顿。”

    沈安咬牙切齿的把芋头抓来,唐仁不禁傻眼了。

    沈郡公这是不管了吗?

    书房里,沈安拍桌子了。

    “学不学?”

    “爹爹好凶!”

    “芋头啊!不读书以后你找不到活计,找不到活计你就没饭吃……”

    这个就是收拾?

    外面的闻小种摇摇头,觉得郎君什么都好,就是舍不得下手打孩子。

    一连几天下来,沈安终于下手了。

    挨打的芋头哭唧唧去找娘,然后被安慰了一番后,也不知道杨卓雪说了什么,竟然乖乖的回来学习了。

    “哎!女人怎么有这等本事呢?”

    沈安很惆怅,杨卓雪很得意,抱着毛豆笑的很开心。

    惆怅的沈安接到了消息。

    “这几日好些人去厚本金银铺借钱,估摸着借走了大半。”唐仁已经瘦了一圈,看着可怜兮兮的。

    “好!”

    沈安伸个懒腰,“某挖的坑总算是可以埋人了,走,去钱庄!”

    “挖的坑?”

    啥时候?

    唐仁想来想去都没想到。

第1318章 反转局势

    “天气不错。”

    夏进站在金银铺的台阶上,看着东边升起的太阳,不禁深吸一口气。

    早晨的汴梁,空气中充斥着鲜活的气息。

    他甚至嗅到了汴河的水汽。

    这真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早晨啊!

    “来钱了。”

    夏青看着几辆大车过来,不禁微笑道:“这几日钱都没停过,大哥,某算过,咱们现在收的钱比对面多多了。”

    夏进说道:“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可他们竟然把利息降到两三分的地步,这就是要以本伤人……以本伤人啊!咱们的背后是权贵豪绅,难道会怕了他沈安吗?”

    大车停在边上,几个伙计从店里出来,笑着和车夫管事打招呼,然后搬运铜钱。

    一箩筐一箩筐的铜钱被抬进去,铜制的钱币在晨曦中微微闪光。

    夏青觉得这微光就像是情人动情时的眼眸,他不禁想起了昨夜的那个女人……

    “某说过多次了,这不是挣钱,而是厮杀。”

    夏进看着这些钱,眸色柔和了些,“那些人想压下新政,钱庄在对面,咱们在这里,中间这条街就是沙场……双方对垒,不死不休。”

    “大哥,那些人真有钱。”夏青想起这段时日进去的钱财,不禁欢喜的道:“咱们借贷还得快些,否则那些钱堆积如山……”

    “没地方放了。”夏进看了对面一眼,笑道:“那就带着人去看看,让他们看看咱们的钱有多少。然后……不是有人要借三万贯吗?给他。”

    “好!”

    夏青笑着答应了,但有些不解,“大哥,昨日他来借钱的时候你怎么不答应?”

    夏进看了他一眼,皱眉道:“咱们的钱虽然多,可借出去的更多,须得提防挤兑。”

    “挤兑?”

    夏青不禁捧腹,“大哥,存进来的钱……那些人都不差钱呢,他们存钱进来是冲着沈安去的,咱们只要压住沈安,谁会来取钱?你啊,就是想太多了。”

    夏进皱眉道:“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沈安来了。”

    夏青的声音中多了些幸灾乐祸。

    “咱们这边存一贯钱就有肉馒头吃,他们那边依旧是什么都不给,好些人都过来了。”

    “嗯,肉馒头好吃。”夏进笑了笑,“据闻那肉馒头的馅料还是沈安弄出来的,汴梁一绝啊!”

    “可惜今日却为咱们做了嫁衣。”

    “哈哈哈哈!”

    斜对面的大宋钱庄看着有些冷清。

    沈安下马,几个管事出来,愁眉苦脸的指着金银铺说道:“那边下狠手了,存钱一贯就给肉馒头,那些人贪便宜就去了。”

    “肉馒头好吃。”

    沈安看了金银铺一眼,冲着夏家兄弟笑了笑。

    就在夏家兄弟微笑拱手时,沈安突然伸手……

    他横掌在脖颈前,微笑着拉了一下,像极了杀人。

    你们死定了!

    对面的夏家兄弟笑容不变,甚至还盛了些。

    沈安进去,见里面冷冷清清的,就问道:“大家的心气如何?”

    唐仁摇头,“都有些沮丧。”

    他指指边上的伙计们,说道:“咱们其实也能跟进,他们给肉馒头,咱们可以给肉啊!一人给半斤肉,那比什么都强。若是有人存了一万贯,直接送香露,那东西高贵不凡,咱们专门给市面上没有的东西,保证能反转过来。”

    沈安看着他,说道:“长进不小啊!”

    唐仁欢喜的道:“还是您教导有方。”

    竟然学会了这等分等级的奖励方法,沈安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后世的银行。

    存一万块送大米,存十万送电器,您要是存上一百万,马上就是贵宾,电饭锅要不要?电热器要不要……

    沈安看了喜滋滋的唐仁一眼,觉得自己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若是世间有鬼神,也不知道是功是过。

    不过功过又如何?

    今日功,明日过。明日功,后日过……

    功过从来都是很难界定的一个事儿,从眼前看是功,但从长远来看却是过。

    后人在史册中看着前人的言行,唏嘘,或是恨其不争,或是觉得就是个撒比,竟然看不穿这些迷雾。

    沈安就是其中的一员,不过到了这里后,他才知道,原来许多事是身不由己。

    他坐在静室里,下面站着一溜管事。

    这里不需要那么人,目前安排了那么多管事,只是为了以后扩张方便。

    他目光平静,而那些管事们却有些紧张。

    对于他们而言,沈安就是开创了一门新生意的大佬。

    所以他们偶尔瞥沈安一眼,眼神都有些崇拜或是欢喜。

    这就和后世见到偶像的反应一样。

    “有人说百姓喜欢小便宜,可某也喜欢。一个肉馒头不够,那就两个,总能让某动心。”

    沈安的话很朴实,“为何喜欢?因为穷困。”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沈安淡淡的道:“先前某听到有人骂百姓愚蠢,某以后不希望再听到这等话。”

    “是。”

    “有人说跟进,他们给肉馒头,咱们也给。”沈安微笑道:“可沈某做生意从未学过别人,炒菜、香露、火锅、钱庄……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唐仁不禁精神一振。

    管事们也是如此。

    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大气啊!

    “沈郡公,那咱们送什么?”

    你总得要送点东西吧?

    沈安淡淡的道:“纸钞从发行以来就供不应求,持续至今,已然信誉卓著。”

    纸钞发行已经两年了,因为制作精美,外加有朝中信誉作为保证,所以备受欢迎。

    可始作俑者沈安却一直压着纸钞的发行规模,哪怕市场明显的在缺钱,他依旧不为所动。

    “是啊!好些商人都想要纸钞,可却没办法。”唐仁笑道:“如此市面上的纸钞都超值了,有价无市,买不到。”

    所谓超值就是超出面值。

    比如说一贯钱的纸钞,你得花一贯多才能换到手。

    “纸钞便携,做生意的人四处奔走,带着大量的铜钱,运费就是一大笔,加之不安全,所以纸钞是必然的选择。”

    “那您为何不同意多发行呢?”

    唐仁觉得沈安一定是有深层次的考量。

    管事们也一脸好奇的等着答案。

    “忘记了。”

    沈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真是忘记了。”

    他怎么能说自己也没经验,所以要谨慎。

    两年下来,足够他仔细分析纸钞的走向,所以现在才有了底气。

    “竟然是忘记了吗?”唐仁赞道:“您这个就像是用兵一般,随兴所至,无不契合兵法……”

    这马屁不错。

    那些管事们都有些吃惊,心想那么大的事儿,您竟然忘记了,这真是豪迈的一塌糊涂啊!

    看着年轻的沈安这般豪迈,想着自己偌大的年纪了依旧在管事的职位上厮混,他们不禁就唏嘘起来。

    “商人们想要纸钞想了两年,如今时机也成熟的。”

    沈安微笑道:“从今日起……”

    他看着唐仁和管事们,“大宋钱庄可以兑换纸钞。”

    他起身往外走,接下来他还得要去郡王府,看看老赵究竟是昏聩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迷上了相术。

    身后寂静一片。

    唐仁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以往钱钞都是三司发行,而且数额很小。如今在大宋钱庄发行……你等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知道。”

    “我大宋钱庄不再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还是一个衙门。”

    “对面是靠小恩小惠拉人存钱,可咱们却是兑换纸钞……这……”

    “纸钞本来不值钱,可那些人要拿钱来换。换来的钱就在钱庄里放贷出去,不断增值……这些不断增值的钱就是纸钞的保证金。纸钞因此而越发的坚挺……”

    “对面存钱送肉馒头,咱们不送,咱们是给你换纸钞的资格……”

    “沈郡公说自己做生意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果然啊!”

    以前兑换纸钞得来的钱都被三司给花用了,也就是说,纸钞依旧是废纸。

    可现在却不同,由大宋钱庄接手后,发行纸钞就变成了一门生意。

    那些换来的钱会不断增值,确保纸钞的价值。

    而那些钱还能支撑大宋钱庄不断发展……

    这就是一箭双雕啊!

    唐仁赞道:“沈郡公说自己忘记了,可某如今看来,却是在等待时机。他在等待什么时机?”

    众人面面相觑。

    “钱庄!”

    “对!”

    “他竟然在两年前就谋划了此事吗?”

    “可怖,可畏!”

    “夏氏兄弟还想和咱们较劲,却不知沈郡公一直没把他们当对手。”

    “动手吧?”

    众人看着唐仁。

    唐仁喊道:“拿纸笔来!”

    纸笔到手,唐仁写了一份告示。

    “贴出去,某要让夏氏兄弟吐血!”

    一群管事簇拥着出了大门,有人弄了浆糊,有人弄了板凳。

    一个管事站在板凳上,小心翼翼的把告示虚贴上去,然后回身问道:“歪没歪?”

    有管事一路倒退到了路中心,“往左边些!”

    “右边上去些!”

    “多了多了!”

    这番热闹引得众人来围观,等告示贴好后,管事下了板凳,摆手道:“从今日起,大宋钱庄可以自由兑换纸钞!”

    另一个管事喊道:“那些兑换来的钱并非是要拿去花销,而是放在钱庄里吃利钱,只会越来越多……”

    呯!

    对面的金银铺门前倒下一人。

    “大哥!”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319章 只求一顿饭

    “……自由兑换纸钞。”

    “自由……”夏进看着对面,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扑倒在地。

    “大哥!”

    夏青赶紧去扶起他,悲声道:“那人卑鄙无耻,竟然用了官家的手段。”

    夏进面色煞白,喘息道:“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大哥,什么知道了?”夏青此刻六神无主,恨不能把那张告示给撕下来。

    夏进惨笑道:“咱们用小恩小惠来拉人存钱,可沈安那边一直没动静。还记得吗?当时有人说沈安在家里教导儿子读书,整日鸡飞狗跳,乱作一团,那时咱们还不信,说是黔驴技穷,可如今一看,他是在等什么你可知道吗?”

    夏青摇头。

    夏进苦笑道:“他在等那些人多存些钱进来,这样他能坑住更多的权贵豪绅。他在等咱们多借些钱出去,这样一旦有变,咱们就措手不及。”

    “大哥你这是抬举他了。”

    夏青刚说完就后悔了。

    “蠢货!”

    夏进骂道:“你可知道多少人想要纸钞而不得吗?商人行商带着大笔铜钱,那就是小儿持币过闹市,遇到强人连人带钱都没了。而且那一路运送铜钱的耗费有多大你可知道吗?所以谁最想要纸钞?商人!”

    夏青愕然,“可在咱们里面存钱的就有不少商人……那些权贵也想要纸钞的吧?”

    “权贵会憋住,商人却唯利是图……咱们的难关来了呀!”

    夏进喘息着。

    不过才是一刻钟的功夫,外面就进来一人。

    “见过夏掌柜。”

    来人却是和夏氏兄弟相熟的商人。

    此刻此人笑眯眯的,“某家中有些事,正好差钱,还请二位行个方便,某要取钱。回头家中无事了,自然会存回来。”

    “你!”夏青怒道:“你这是见利忘义!”

    商人冷着脸道:“当初可是说好的,白纸黑字,存取自由,怎地,能存不能取吗?那某今日还得要去开封府问问。”

    瞬间笑容变成了冰渣,冷的夏青清醒过来。

    “是了,生意本无交情,钱财才是交情。某却错了。”

    夏青淡淡的道:“来人,带他去取钱。”

    商人拱手,“有来有往,这才是生意,哈哈哈哈!”

    稍后他带着两大车铜钱出去了。

    “他去了对面钱庄,笑的……”

    有人去打探消息,回来后面色很难看,“笑的很谄媚,还说了沈安的一堆好话。”

    “前日他来时,提及沈安那股子不屑的劲。可今日却化身为狗,对着沈安摇尾乞怜,只求沈安施舍一根骨头给他。”

    夏青怒极骂道:“那就是狗,一条癞皮狗!”

    “别骂了。”

    夏进喝了口茶,只觉得摔到的后脑勺越发的痛了,好像起了个大包。

    “去,派人去那些权贵家,告诉他们,某要钱……没有钱,厚本金银铺就应付不了此次挤兑。”

    “好!”

    夏青一脸狠色的出去了。

    夏进靠在椅背上,眼中全是阴毒之色,“好狠的沈安,好狠的手段,果然不愧是大宋首富,让某也无可奈何。不过……那些人可不会束手就擒。”

    边上伺候他的小厮笑道:“郎君从容不迫,那沈安若是知道自己白费心机,定然会吐血。”

    夏进看着他,面色古怪。

    小厮以为他要什么,就上前准备问话。

    噗!

    满天血色。

    小厮被喷了满脸血,不禁愕然,随后惊呼道:“来人呐!”

    这边慌作一团,而在对面,商人们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蜂拥而至,把大宋钱庄的大门给挤爆了。

    这一切恍如潮起潮落,而始作俑者已经到了郡王府。

    赵顼已经在了。

    “翁翁精神不好。”

    赵顼有些担忧。

    作为皇帝的亲爹,竟然还活在世上,而且也不是什么太上皇,赵允让堪称是一个奇迹。

    有人说这位该去了。

    早去早好。

    能让官家少许多麻烦。

    否则等他死了还有的争执。

    就在这些恶毒的猜测中,老赵却越活越年轻。

    “什么病?”

    “没病。”

    赵顼神色黯然,“郎中说怕是老了。”

    人老了,骨骼会缩,原先的大汉会渐渐佝偻,会变矮小……

    然后神色会漠然,等待着生死交界那一刻的来临,兴许会恐慌,但却无可奈何。

    这便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进去之后,沈安第一眼就觉得赵允让老了。

    但他又觉得赵允让好像什么都没变。

    须发依旧那么斑白,脸上的皱纹还是那么些。

    他坐在榻上,手中端着一杯茶水缓缓喝着。听到脚步声后,他慢慢抬头,眼角多了一丝欢喜,“来了。”

    “是。”

    沈安行礼,然后坐在下首。

    赵允让放下茶杯,目光在赵顼的身上转动,“仲鍼今日无事?”

    赵顼身体前俯些,“是。功课做完了。”

    “好。”

    赵允让笑着问道:“那些先生可为难你了吗?”

    赵顼摇头,“官家发话了,他们现在不敢。”

    “那就好。”

    赵允让的眉间多了些慈祥,“在宫中吃饭可香?”

    “还好,若是不好吃,就自己加些酱料。”

    赵顼的回答很是标准。

    沈安在看着赵允让。

    时光荏苒,曾经的咆哮郡王如今看着有些垂暮之年的萧瑟,让人不禁唏嘘不已。

    赵允让又问道:“官家最近如何?”

    赵顼说道:“官家最近很好,精神不错。”

    “吃饭可香?晚上可还失眠吗?”

    “吃饭还好,晚上……”

    赵曙是否失眠,出阁后的赵顼也不知道啊!

    “是了,你不知道。”

    赵允让有些遗憾的道:“罢了,你……”

    他仔细看着赵顼,眉间舒展,“要多吃些,看着都瘦了。”

    呃!

    赵顼点头应了。

    “知道你事多,去吧。”

    赵允让笑眯眯的,很是慈祥。

    赵顼和沈安告退。

    赵允让缓缓躺在榻上,阿苏依旧慢慢给他挠背,老仆站在边上打盹……

    室内风不起,角落的香炉上,烟柱笔直,恍如凝固了一般。

    “老夫想十三郎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他,会不会又怄气了……更怕他会发狂……”

    老仆依旧在打盹。

    “还有仲鍼。小孩子就怕被那些臣子给欺负了。”

    “他们……他们何时能回来陪老夫吃顿饭……”

    ……

    出了郡王府后,赵顼有些迷茫的道:“翁翁不知怎地……突然就喜欢上了相术,每日看那些书,说是什么能延年益寿。”

    “你弄那本书就是想琢磨这个?”

    “是,我想看看翁翁究竟是在想什么。”

    “哎!”

    沈安站在大门外,突然觉得老赵很可怜。

    “官家也担心翁翁,所以这几日某经常来。”

    “可翁翁就是问话,什么宫中过的好不好。”赵顼笑道:“我爹爹是官家,我是皇子,怎么会不好?”

    他的笑容在沈安注视下渐渐消散,“怎么?不妥?”

    “当然不妥。”沈安没好气的道:“在父母的眼中,孩子哪怕是**十岁了,在他们的眼中依旧是孩子,依旧是需要他们照看的孩子,明白吗?”

    “不能吧?”赵顼觉得这个说法太无稽了。

    “我爹爹都是帝王了,还是孩子?”

    “蠢啊!”

    沈安想拍他一巴掌,但想想还是放弃了。

    “就和果果一样,她如今渐渐大了,可在某的眼中,她却还是那个被某一路背到汴梁的孩子。你没有孩子,官家是帝王,所以对这个体会不深,要不……去问问太后吧。”

    “好。”

    赵顼一路进宫求见曹太后。

    曹太后依旧在织布,那织机的声音听着枯燥无趣,赵顼觉得能催眠。

    “娘娘,沈安说哪怕子女**十岁了,在父母的眼中依旧是当年的那个孩子,需要他们照拂,可对吗?”

    曹太后一怔,然后说道:“宫中官家是帝王,你母亲是皇后,没有这等心思,权利之下……亲情自然就少了许多。可你翁翁却只是郡王,他一生坚强,老了却和老身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的赵顼不知道。

    “沈安是个聪明的。”曹太后幽幽的道:“老身有个弟弟,那个弟弟头发都斑白了,可老身依旧动辄收拾他,或是呵斥他。但私底下却又担心他身体不好,或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总是没个停的时候,挠心挠肺的,就盼着他能经常来,然后看着他,问他过的好不好……”

    赵顼已经是惊住了。

    父辈竟然是这般想的吗?

    他回想起这段时日祖父见到自己的言行,不禁就落泪了。

    “你悟了。”曹太后见他落泪,就说道:“郡王在宫外思念你们父子,可你们却不能经常在他的身前出现……特别是官家,郡王最是挂念他。”

    赵顼叩首,起身出去。

    曹太后微笑道:“是个好孩子。”

    随后她抚着织机,喃喃的道:“也不知道大郎最近在忙些什么,都没来求见……”

    赵顼一路去见到父亲,落泪说了沈安和曹太后的话。

    赵曙不禁呆了,然后垂泪道:“我进宫以来,爹爹为此多有担心,可我却沉迷于权利之中,忘却了他在宫外翘首以盼,不孝子啊!”

    他起身道:“备马出宫。”

    陈忠珩看着那一箱子奏疏,问道:“官家,那些奏疏怎么办?”

    “交给宰辅们。”

    “呃……那午饭呢?”

    “我今日在宫外,不必管。”

    “可先前宰辅们求见呢……”

    “没空!”

    官家竟然什么都不管了?

    ……

    那个啥,月中了啊!求个月票。

第1320章 反手可灭

    官家亲临郡王府。

    汝南郡王府今日就和过年似的,仆役们昂首挺胸,走路带风。

    赵允让的儿孙们个个面带红光,得意洋洋。

    赵允让站在门口,见赵曙带着一家子来了,就吸吸鼻子,问道:“老夫的眼睛可红了?”

    老仆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有点。”

    “去弄了冰块来。”

    赵允让一脸笑容,老仆嘀咕道:“看不出来的。”

    “你老眼昏花了,赶紧。”

    老仆进去,在冰盆里抓了一把碎冰过来,赵允让马上就覆在眼睛下面。

    “见过爹爹。”

    赵曙两口子隔一段距离就行礼,赵允让赶紧把化了一半的冰碴丢掉,板着脸道:“怎么出宫了?”

    赵曙说道:“好些时日没来了,今日正好宫中无事。”

    “那也不好。”

    赵允让干咳一声。

    “见过翁翁。”

    孙子孙女们在赵顼的带领下行礼。

    “都不错。”

    赵允让慈眉善目的模样,孙子孙女们抬头,赵浅予惊呼道:“翁翁好些眼泪……”

    赵曙一家子仔细看去,果然,老赵的眼睛下面全是泪水。

    “爹爹,孩儿不孝!”

    赵曙带头,一家子跪在地上哭。

    赵允让一怔。

    早些时候他有些难过,红了眼眶,但没落泪啊!

    “阿郎,是冰水。”

    也只有老仆敢低声说出真相,别人大抵会被灭口。

    可赵允让看着赵曙这一枝的儿孙们,眼眶又红了。

    “是冰水,冰水。”

    他在解释着,可在许多时候,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边上的儿孙们都赶紧出声相劝,然后一家子进了房间。

    儿孙太多了很热闹,但在许多时候很麻烦。

    比如说现在,一大家子人站在室内,看着格外的拥挤。

    “我在宫中无事,臣子们很是忠心,饭食也好……”

    赵曙仔细说着,赵允让板着脸听着,不时嗯一声。

    “韩琦是个跋扈的,可却能管事。”

    “是。”

    “曾公亮有些奸猾,会躲。”

    曾公亮若是听到赵允让对自己的评价,怕是会哭晕在茅房里。

    旁人说来赵曙不会听,甚至还会怀疑那人的用心。

    可这是他亲爹啊!

    “包拯是个直的,只是有些求名,可用。”

    赵曙点头,“您的眼光独到,我受益匪浅。”

    “欧阳修就不说了,那就是混日子的。”

    赵允让大抵有许多话想对儿子说,但最终还是说了国家大事。

    赵曙知道他的意思,这是担心自己识人不明吃亏。

    在父母的眼中,你哪怕**十岁了,依旧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含笑听着,一字不漏。

    “那个富弼还行,当年铁骨铮铮啊!只是后来骨头软了些。”

    “御史台那边要盯着,别被宰辅们给掌控了。御史台就是帝王的刀子,刀子在自己的手上最稳妥,否则……别去赌臣子的忠心,没有人一辈子忠心于谁……”

    有个孙儿举手,赵允让点头,他就问道:“翁翁,那范文正呢?他们都说范文正是大宋良心。”

    “范文正啊!”

    赵允让眯眼,大抵是回忆当年的范仲淹。

    “他的忠心给了大宋。”

    “那不是先帝吗?”

    “蠢货!”赵允让皱眉道:“大宋是大宋,帝王只是大宋里的一个人,还不明白?”

    “呃……可是翁翁,范文正的岳阳楼记里有一句呢,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那时候他在哪里?”

    “邓州。”

    “他连岳阳楼都没见过,却写了一篇好文。什么忧其君,彼时先帝废除了新政,范仲淹心焦如焚,这是在冲着汴梁喊话,懂不懂?”

    那孙儿懂了,“他是说担忧大宋江山吗?还是说想说思念先帝……”

    “都有。”

    赵允让唏嘘道:“那人……一心记挂着的就是大宋江山呢,可惜先帝挡不住那些人,只能放弃了。”

    随后赵允让就问了钱庄的事。

    “还好,能挣钱了。”

    赵曙笑道:“那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赵允让点头,问道:“你们投钱了吧?”

    呃!

    赵顼低头,上次他劝赵曙投钱入股,可赵曙没同意。

    赵曙一怔,“没。”

    赵允让没好气的道:“沈安弄的生意啊!那肯定是要挣大钱的,那个仲鍼,你来说说。”

    赵顼抬头,“翁翁,沈安说……以后钱庄就会开遍了大宋各地,都是一样的,吸纳钱财进来,然后借贷出去,将会横扫天下的高利贷,解民苦难。”

    “能挣多少钱?”赵允让有些不耐烦了。

    赵顼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沈安说……所有的市舶司加起来,也没钱庄挣得多。”

    瞬间赵曙就觉得胸闷,然后想吐。

    可那口老血终究还是被忍下去了。

    有人说道:“翁翁,怕是大话哦。这几日那些人大多去了厚本金银铺存钱,借钱也是去那边,钱庄门前冷清的人都没有。”

    赵顼不悦的道:“那是假象。”

    沈安说过他在挖坑,赵顼自然是相信的。

    “仲鍼,你这个……翁翁前面才说了,不可全信一个人呢。”

    “官家宁可相信外人,也不肯信任咱们……还有,好处都肯给那人的妹妹儿子……”这是老赵儿孙们的普遍抱怨,都觉得自己被屈才了。

    “吵什么?”

    赵允让怒道:“老夫还没死呢!”

    呃!

    老爷子镇压之下,都老实了。

    “那个钱庄为何被压住了?”赵允让有些恼火的道:“沈安做事还是稳妥的,怎么就被压住了?”

    赵顼一头黑线的道:“没人压他。”

    “老夫问的是钱庄。”

    呃!

    赵顼说道:“您等着看,最多三日。”

    先前看到沈安时,他感觉很镇定,压根就是无事的模样,要不然他怎么有精神去管教儿子。

    “三日。”

    赵允让皱眉道:“回头府里的钱都存到钱庄里去,各家的都是。”

    虽然一起住,可许多东西都是按照小家庭为单位分开了,比如说各自管各的收益。

    等老赵驾鹤西去之后,这个郡王府就算是分崩离析了。

    树大分叉,人大分家,世间事就是如此。

    两个儿子看着有些不自然,赵允让怒道:“钱存到哪去了?”

    “爹爹,没……没去哪。”

    老赵怒了,“定然是存到了对头的金银铺里,蠢货,畜牲!”

    咻!

    茶杯飞过去,一个儿子中招,额头红肿,满脸茶水。

    赵曙一头黑线,却不好劝,又担心赵允让气坏了,就使眼色,陈忠珩赶紧去了外面。一旦事情不对,他就会去叫郎中来。

    另一个儿子见老赵去寻摸东西,急忙坦白道:“爹爹,就存了一半,孩儿一边存了一半。”

    赵允让被气笑了,“畜生,这是学三国时的诸葛家,还知道各存一边,胆小如此,还能指望你们去做什么?罢了,老夫也从未指望你们做什么,十三郎也是如此……”

    三国时,诸葛家族分为三支,魏蜀吴各分一支,堪称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典范。

    赵顼看了这位伯父一眼,只觉得心情愉悦之极。

    喔霍!

    翁翁发话,以后官家正好有借口不给你们实职。

    室内气氛马上就沮丧了起来。

    “不好了。”

    外面有妇人惊呼,赵允让怒道:“谁在大呼小叫的?”

    稍后有人来禀告,“说是厚本金银铺被人抢了……”

    “扯淡!这是汴梁!”

    “去问问。”

    老仆亲自去,回来说道:“阿郎,早上沈安去了钱庄,随后钱庄发布了告示,说是可以去钱庄兑换纸钞,后来钱庄就被人堵住了,铜钱一筐筐的被抬进去,换了纸钞出来,好些商人……他们说汴梁许多豪商都去了。”

    “哈哈哈哈!”赵允让不禁大笑了起来。

    “后来有人就去了对面的厚本金银铺取钱,一个接着一个……”

    “咱们家的钱怕是保不住了。”

    外面的妇人还在哭,赵允让怒吼道:“活该!”

    外面的哭声小了,接着脚步声远去,大抵是挤兑去了。

    室内,赵允让问道:“纸钞之事如何?”

    赵曙笑道:“前日沈安找了我,说是钱钞发行了两年,也该放开些了,我答应了,只是没想到他憋到了今日,就是为了给那些对头当头一棍,这下汴梁城中的许多权贵豪绅都要后悔了。”

    “给挤兑了,若是弄不好就会血本无归。”

    赵允让不禁笑了起来,“那沈安果然手段凌厉,先是让那些人得意洋洋,存放了许多钱,然后突然来这么一下,狼狈不堪啊!”

    赵曙点头,“年轻人做事还是稳妥,钱庄之事是他当年提议,自己带头兑换,若是坏了事,他家的损失最大。”

    他看着兄弟子侄们,淡淡的道:“这个钱庄也是他的提议,他家的钱都存在了里面……一举一动,并无私心,甚至……他暗中捐了许多钱粮,不为人知。这样的臣子,我如何不信重他?而他却太年轻,不便身居高位,所以只能赏赐他的妹妹家人……”

    赵允让点头,“就算是打断腿,他也是出师有名。”

    儿孙们低头。

    随着赵曙登基日久,他们都希望这位亲人给自己安排些好处,可赵曙却不见动静,这就让人郁闷了。

    如今才试探了一下,就被赵允让一巴掌扇回来了。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禀告,“官家,刚才夏氏兄弟中的老大夏进去了榆林巷,跪在沈家大门外,恳请沈安放开一条生路,沈安开门,纵狗驱赶……随后大笑,说是新政大势如潮,不可阻挡,若非是想着留个对头,让钱庄的人时刻警醒,不敢懈怠,他反手即可灭了夏氏兄弟这对被人驱使的野狗!”

    瞬间一股豪气涌来,赵允让的那些儿孙们不禁为之凛然,赵曙却是微微一笑。

    赵允让却大笑了起来,喊道:“去,弄了酒菜来,老夫今日要谋一醉!”

    赵顼低头,隐住了眼角的不屑。

    这些叔伯和堂兄弟们在郡王府里被翁翁庇护着,早已习惯了太平日子,并无半点长进。

    但沈安的手段确实是让人心折啊!

    一步步的,甚至还不屑的等对方不断吸纳钱财,然后才给了他们一击。

    遇到对手跪地求饶你会心软吗?

    许多人会心软。

    不心软就会被斥为铁石心肠。

    可沈安不但不心软,还纵狗驱赶,恍如恶魔。

    谁敢弹劾?

    ——新政大势如潮,不可阻挡!

    夏氏兄弟是野狗,谁敢弹劾就是这对野狗的帮凶!

    汴梁人目睹了这场不见血的商战,也算是有幸了。

第1321章 死里逃生

    “大哥!”

    夏进疯狂奔跑着,夏青在边上叫喊都没听到。

    就在夏进的身后,花花正在撒欢追赶,街坊们见了都讶然。

    “沈郡公家的花花不咬人啊!今日这是怎么了?”

    花花一气把夏进追到了录事巷,这才缓缓回家。

    夏进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汗水才渐渐出来。

    他在发呆,等夏青过来时,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大哥,为何要跪他?”

    夏青怒道:“你明知道那沈安不会手软,为何还要去受辱?刚才你若是跑慢些,怕是就要被那恶犬给咬了。”

    夏进抬头,剧烈的喘息声让人确信他即将死去。

    “某……哈哈哈哈……咳咳咳……”

    泪水在脸上肆意的流淌着,夏进一边喘息一边落泪。

    “大哥……”

    “那些人挤兑……咱们熬不过明天了。”

    夏青也在落泪,“咱们家的钱大多都投在了金银铺里,若是垮了,咱们家也就没了……那些权贵豪绅会生吞了咱们……”

    “那些亏钱的权贵会怒不可遏,而更让他们怒不可遏的就是输给了沈安。”

    “咱们怎么办?”

    夏青坐在了大哥的身边,把脸埋在双手里,无声的哽咽着。

    “沈安弄了钱庄,咱们觉着这事能跟着挣钱,那些人又支持咱们,所以咱们就开了厚本金银铺。本想一战成名,可那沈安手段狠辣,竟然藏着发行纸钞这等手段,咱们措手不及,可却也是非战之罪,那些人不能怪咱们!”

    夏青慌了。

    他担心那些权贵会对他们兄弟下狠手。

    什么豪商,在权利的面前连狗都不如。

    “嘿嘿嘿……”

    身边的夏进突然笑了起来,很是诡异的笑声。

    “大哥!”夏青抬头,不解的道:“你还能笑得出来?某敢打赌,那些人今夜就会来威胁咱们,明日若是金银铺被迫关门,他们就会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某来了榆林巷,下跪哀求,和狗一般的哀求沈安。”

    夏进抬头,脸上带着微笑,“若是沈安心软呢?”

    “可他没心软,还放狗咬人。”

    “是啊!”夏进笑道:“他既然不肯放过咱们,那咱们怎么办?”

    “那些人……”

    “那些人又能如何?”

    夏进的眼中多了狠色,“咱们若是撒手不管,大丈夫死则死耳,可没了咱们,他们的钱也要不回来。”

    “某今日和狗一般的跪着,就是想告诉他们,没有什么侥幸了,要么他们继续出钱应付挤兑,要么就弄死咱们兄弟,让他们自己选。”

    夏青心中一紧,“他们会怎么选?大哥,他们只要拿到账簿和存钱借贷的凭据,咱们就没用了。”

    夏进起身,“那就赌一把!”

    兄弟俩回到了厚本金银铺里,一路上那些得知消息的人都在指指点点的。

    “和狗一般的。”

    “某就说沈郡公这等人怎会输给他们,果然。”

    “说是沈郡公在家里教导孩子,脾气不好,也没工夫过来管这事。等得了消息就来了一趟,只是一张告示,就让那些人束手无策了。”

    “取钱!”

    “把钱弄出来!”

    “那可是某的血汗钱,快拿出来啊!”

    “求求你们了,某的钱不多,让某先取吧!”

    一个男子跪在金银铺的后面,冲着前面排队的人磕头,满脸泪痕。

    这便是战争。

    而他就是被卷入的炮灰!

    对面的唐仁看着这一幕,突然说道:“沈郡公说最少要留三成的准备金放着不许动,当初还有人说没必要,太谨慎了些,如今看到这等局面,还有谁敢说没必要?”

    众人默然。

    不是没人强烈的反对过,可沈安压根不考虑别的意见,也博得了强横跋扈的名声。如今大家才知道,原来沈安的作法是多么的高瞻远瞩。

    “蜀地的交子每年发行多少,后续就要回收多少,某觉着这更像是票。”

    大宋有各种票据,有类似于钱币的流通作用。不过因为附属的货物属性的缘故,数额不多。

    “而纸钞却不同,一发出去就只能以旧换新,不会回收。人人都说沈郡公大胆,可在纸钞上他却忍了两年……”

    “今日纸钞出手,汴梁震动,我辈能目睹这一场商战,堪称是幸运。”

    “……”

    这边的人流也是络绎不绝,不过大多都是来存钱的。

    三司有人在这里监督,见状不禁欢喜不已。

    “这些钱到时候咱们挪用一下,想来也无事。”

    “这钱不能挪用。”

    唐仁很强硬的道:“沈郡公说过,钱生钱,赚的那些可以斟酌使用,本金万万不可!”

    在这个金融脆弱的时代,沈安深知要给足市场安全感的重要性。

    交子就是先例!

    后来的大明宝钞就是反面教材。

    日头渐渐西落,唐仁吩咐道:“今日大家都辛苦了,关门后某请客!”

    钱庄里顿时一阵欢呼。

    而在对面,关大门时甚至还发生了冲突。

    稍后冲突结束,遗留下一些杂物,看着格外的凄凉。

    夏氏兄弟在里面发呆。

    “有人来了。”

    室内昏暗,一个男子出现在门外。

    “如何?”

    夏进霍然起身,夏青的眼中有惧色,双拳紧握。

    这人只是权贵的仆役,可夏氏兄弟也只能低头。

    这便是权利吗?

    夏青想哭。

    来人冷冷的看着他们兄弟,说道:“今夜会有大批铜钱来此……”

    夏进瞬间身体一软,然后拱手道:“多谢诸位贵人。”

    来人眯眼看着握拳的夏青,淡淡的道:“记住了,没有下一次!”

    “是。”

    夏进低头。

    来人转身就走,夏青急促的呼吸着。

    “我们度过了难关,沈安……沈安你可看到了吗?哈哈哈哈!”

    他肆意的大笑着。

    “你还能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夏进跪在地上,死里逃生的侥幸让他想痛哭一场。

    “沈安会大失所望,甚至会怒不可遏。”

    夏进抬头,眼中有疯狂之色,“某要和他斗下去,要看着他没有好下场,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夕阳下缓缓消散。

    这个时辰气温在渐渐降低,下衙的官吏,各行各业歇息了的百姓,他们三三两两的出现在街头。

    “旋煎羊白肠,冻鱼头,抹脏,批切羊头……”

    “滴酥水晶鲙、二色腰子、烧肉干脯、玉棋子……”

    “……”

    走在汴梁的街头,叫卖声不绝于耳。不单是小贩,连酒楼酒肆都有人在大声的吆喝着。

    沈安行走在这些热闹中,听着这些叫喊声很是惬意。

    “来一份冰雪冷元子。”

    冷元子就是大宋版的冰淇淋,沈安连碗钱都给了,那小贩只说不要,说自己日日在此摆摊,明日只管还回来就是。

    这便是汴梁!

    沈安一路走一路吃,渐渐饱了。

    “爹爹……”

    长街的另一头,果果牵着芋头来了。

    折克行在后面盯着,没好气的道:“一家子分成两处吃,一路吃过来,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爹爹。”

    芋头左手被姑姑牵着,右手拿着一块点心,吃的满嘴碎屑,很是大气磅礴。

    果果一手拿着烤串,一手牵着侄子,欢喜的道:“哥哥,先前买烤肉,那人死活不收钱。后来我悄悄的放在他的摊子底下了。”

    “好。”

    沈安在汴梁小吃界的威望很高,家人经常会遇到买东西小贩不收钱的情况。

    闻小种悄然而来。

    “郎君,有几人就在边上的酒楼里喝酒,言谈间提及钱庄,说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支持厚本金银铺。”

    “支持他们的有很多人,不过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

    沈安笑着抱起了芋头,赵五五从后面上来,跟在了果果的左侧。

    左侧是最热闹的一侧。

    她的这个动作赢得了沈安的赞许。

    “五五……小赵晚些想吃什么,只管去买。”

    沈安觉得自己很大气。

    赵五五很纠结。

    为啥又叫我五五呢?

    小赵也不妥吧,为啥就不能叫赵五五呢?

    自从杨卓雪生产后,一家子就没好好的出过门,今日沈安把他们娘俩丢在家里,带着妹妹和芋头出来溜达,算是散心。

    他们一路过去,右边有几个男子靠了过来,打头的却是黄春。

    “郎君,今日城中几处聚会,人最多的有五十余人……”

    “这是想造反吗?”

    沈安毫不犹豫的扣了个大帽子,过来的一个男子闻言变脸,然后低头走了。

    “郎君,这人是皇城司的密谍,跟咱们一路了,若非是他亮了身份,先前某就想把他溺死在那个小巷的水井里。”

    “在哪里?”

    沈安目光转动,看向了左边的一溜酒楼。

    “爹,要做什么?”

    芋头很兴奋。

    黄春指着前方一家酒楼,沈安笑道:“爹爹去里面给你买好吃的,马上回来,你和姑姑在这里等着可好?”

    “好。”

    听话的孩子就是天使啊!

    沈安笑着进了酒楼,心情极好。

    “客人可是用餐吗?”

    伙计迎了上来。

    沈安没说话,闻小种上前说道:“找人。”

    “谁?”伙计觉得味道不大对,特别是沈安身边的黄春,看着在笑,可却让他有些怕。

    “马越。”

    “您是……”

    伙计的眼中多了异彩,脚下就往后退,同时张开嘴……

    闻小种身体一动,顺手拿起边上一张桌上的炊饼就堵了过去。

    伙计嘴被堵,眼中有后悔之色闪过。

    “呯!”

    闻小种一拳就打晕了他。

    大堂里有两桌人,见状都有些吃惊,纷纷起身后退。

    “某沈安,诸位安坐,今日这顿饭,某请客。”

    沈安笑容可掬的压压手,食客们纷纷拱手,然后笑呵呵的坐下。

    后面来了掌柜,刚一露面就被黄春给打晕了。

    “这是马越开的酒楼。”

    沈安点头,然后缓缓上了楼梯。

    二楼笑声很大,很畅快。

    沈安微笑着走了上去。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322章 两耳光,癞皮狗

    马越的脸很红。

    人喝酒后的反应不同,有人越喝脸越白,有人越喝脸越红。

    马越就是如此。

    他的五官很深邃,若是侧脸看去,就能看到些阴暗处。

    此刻他和几个男子坐在一个屋子里,边上有两个女子跪坐弹琴,案几上有佳肴美酒,人生至此,不亦快哉。

    “……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左边的绿衣女子肌肤细嫩,一边抚琴,一边曼声而歌。

    “沈安准备了发行纸钞这个狠辣手段,可见此人城府之深。我等此次不可退,一旦退却了,那些害民之法就会源源不断。”

    坐在马越对面的男子叫做钟定,他此刻侃侃而谈,但目光却在绿衣女子的身上,不时微笑,挑逗一番。

    女子不是女伎,而是马越家中的歌姬,最得马越的喜欢,今日带来歌舞,说明这几个男子的身份不低。

    “夏氏兄弟得意了数日,沈安只是一刻钟……有人说他进去不过片刻就出来,随后告示出,汴梁惊。数日和片刻,夏氏兄弟便败了。”

    马越微微垂眸,对那个男子勾引自己的歌姬并不在意。

    此时歌姬是可相互赠送的,也就是个玩物罢了。

    “他随后可有手段?”

    马越冷冷的道:“当年他们兄妹进京时形同乞丐,可不过数年便成了大宋首富。你等以为如何?”

    几个男子纷纷微笑,勾引歌姬的钟定懒洋洋的道:“他再是汴梁首富又如何?我等联手……只是汴梁就有上百人,这上百人的钱财加起来,沈安会被打成原型,依旧是乞丐。”

    他又看了歌姬一眼,右眼眨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你等不敢下狠手,否则就算是不挣钱又如何,直接把钱庄给弄垮了才好。到时候他沈安靡费钱粮之罪该如何处置?乘胜追击……一路将他逼出汴梁。出了汴梁就由不得他了,到时候咱们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他的一家子,男为奴,女为娼,岂不快哉……哈哈哈哈……”

    呯!

    笑声被打断了。

    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踢开房门的男子退后,让出了一个笑吟吟的年轻人。

    “好兴致。”

    沈安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了钟定和歌姬之间。

    “你是谁?”

    两个女子惊呼一声,却没向马越求助。

    在她们的眼中,沈安笑的很是温柔,看着就像是个邻家的郎君一般。

    所以那个歌姬并未退后,沈安看了她一眼,说道:“娘子的琴技不错,还请弹奏一曲。”

    马越沉声道:“为何不听歌,春江花月夜,最近有人寻到了这首诗,老夫以为还能一听……沈郡公以为如何?”

    沈安微笑道:“有盛唐之音,不过你等蝇营狗苟,也配听吗?”

    “沈郡公?”

    那两个女人不禁怕了,想起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名将,若是动起手来,自己怕是小命难保。就算是不打死,被打断腿也很可怕啊!

    可女人往往越害怕就越喜欢去琢磨。

    马越几人看着肃然,却掩饰不住紧张。

    而沈安很是松散的坐着,就像是在自家一样,从容的他自然有一种让女人心动的魅力。

    “你是马越?”

    马越点头,“正是马某。”

    “今日铜钱在厚本金银铺堆积如山,夏氏兄弟死而复活,在那里欢呼雀跃,号称要耗死沈某。那些铜钱都是你等给的吧。”

    “是。”

    钟定很淡然的说道:“就是我等给的。难道我等就不能做生意?”

    大家联手起来,怕他沈安个鸟啊!

    钟定很淡定,其他人也是如此。

    那歌姬不知为何,竟然抚琴出声。

    琴声中,沈安微笑道:“他是谁?”

    外面进来了黄春,说道:“此人叫做钟定,做的是皮革生意。”

    钟定笑道:“那些皮革都是从辽国来的,就算是走私官家也不会管,你要怎地?大宋首富……听闻你手段狠辣,那便冲着钟某使出来就是。”

    那个歌姬闻言不禁捂嘴,琴声中断。

    竟然有人敢挑衅动辄打断别人手脚的沈安吗?

    那钟定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不禁觉得很是爽快。

    他看着沈安,想看看这人会怎么下台。

    “好。”

    沈安摆手,黄春点头出去。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呼风唤雨吗?哈哈哈哈!”钟定大笑了起来。

    沈安看着他,然后转向马越。

    “某说过,新政之势不可阻挡,大势之下,你等螳臂当车,此后当被碾压。此言在此,你等尽可充耳不闻。”

    他想起了那些过往的革新,无数阻力,让君臣为之沮丧。

    如今新政再度出发,前方再度出现了那些阻拦者,当如何?

    “你要如何?”马越问道。

    “你以为呢?”

    沈安坐直了身体。

    马越冷笑道:“某早有准备,来人!”

    轰!

    隔壁的房间猛地被踢开,一个大汉冲了过来。

    沈安未动。

    “新政从来都不曾和平,以往不见血,今日某却想见血……小种!杀!”

    外面传来了拳脚击打的声音,声音渐渐往后退去,显然那个大汉不是对手。

    “他有刀子!”

    外面传来提醒的声音,马越狞笑道:“这是某的地方,你竟然在此动手,某令人杀了你的仆役如何?开封府可会治罪?”

    沈安看着他笑了笑。

    嘭!

    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闻小种在门外拱手,“郎君,此人已死。”

    “好!”

    沈安起身,就在马越愕然时,突然挥手。

    啪!

    马越捂着脸,“你竟然敢……”

    啪!

    他的两边脸颊渐渐红肿。

    “某不介意和你等来一场商战,但昨日是谁找人去污蔑钱庄的伙计偷钱……”

    沈安盯着马越。

    马越被这目光看着心中发冷,“不是老夫!”

    他不过三十余岁,自称老夫大抵是想稳重些。

    “某不知道是谁。”沈安淡淡的道。

    “那你还动手?”马越不禁悲愤不已。

    沈安笑道:“因为你上蹿下跳最是活跃,所以不是你也是你。”

    马越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等无耻之人,他怒吼道:“某会让你……”

    沈安眼神转冷,那个歌姬感到了:“郎君,他有功劳!”

    瞬间马越就一身的冷汗。

    好险呐!

    “沈某许久未曾打断人的腿了,竟然还有人记得。”

    沈安冲着歌姬笑了笑,然后转身出去。

    巨大的羞辱感让马越忍不住低头呕吐,他一边呕吐,一边把泪水抹去。

    今日之后,他就是被人抽了没敢还手的懦夫。

    钟定叹道:“此人跋扈,明日某就去寻了人弹劾他。”

    马越抬头,眼中的恨意就像是烈火。

    “喝酒。”

    几人再度喝酒,外面那具尸骸被抬走了,有人进来请示后事。

    “悄然弄出城去,烧了。”

    对于他们来说,处理一具尸骸太容易不过了。

    “要不弹劾沈安使人杀人?”

    “不好,他可以说是咱们使人伏击他,官家会听谁的?”

    操蛋啊!

    众人想到赵曙,不禁觉得这位官家当真是奇葩一朵。

    “历代官家就没有这样的。”

    稍后几人喝的醺醺然的下去了。

    外面已然是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马越的情绪很低落,钟定负手站在他的身前,沉声道:“别担心这个,咱们会有收拾他的一日,等着看,某深信不疑。”

    马越抬头,刚想说话,就见一个男子飞奔而来。

    “你的家人。”

    来人是钟定的仆役。

    他回身皱眉,“家中何事?”

    男人出门喝酒,没大事你来打扰,这是想干什么?

    仆役近前喊道:“郎君,那黄寅亲自来了咱们的店铺,说是从此刻起,他不给咱们家供货了。”

    “什么?”

    钟定不禁呆若木鸡,他想起了先前自己对沈安说的话。

    ——那些皮革都是从辽国来的,就算是走私官家也不会管,你要怎地?大宋首富……听闻你手段狠辣,那便冲着钟某使出来就是。

    而沈安的回复很简单,就一个字。

    ——好!

    不过是一顿饭的时光,沈安的打击就来了。

    马越皱眉道:“别人不供货,换个人就是了。”

    钟定缓缓蹲了下去,灯火下,头发仿佛全白了。

    “不……除去官方弄来的皮革之外,就数黄寅的最多……他不给,某……拿不到,某……拿不到……”

    他突然抬头,“沈安呢?沈郡公呢?”

    马越退后一步,“他想来是回家了吧?”

    “某要去寻他,某错了,某先前喝多了,烂醉如泥……”

    钟定撒腿就跑,那个仆役楞了一下,然后也跟了去。

    “你竟然去求他,你疯了?”

    马越不敢相信骄傲的钟定会去向沈安摇尾乞怜,他捂着额头,连退数步靠在了门边。

    一个同伴淡淡的道:“皮革生意很挣钱,钟家三十年前渐渐衰落,就靠着这个才再度翻身。若是失去了这门生意,钟定就会变成一条狗……无用的狗,只会狂吠。到了那时,谁会看得起他?”

    “人怎么都行,就是要脸。对于咱们而言,要么有权,有么有钱,无权无钱的就没脸,就是……不要脸!”

    前方的几个男人弯着腰,低声说着沈安的狠辣,以及对钟定的同情,不时有人放狠话,说是要让沈安好看云云。

    两个歌姬站在后面,手中还拿着琴。

    钟定喜欢的那个歌姬看着左边,悠然道:“我一直以为沈郡公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谁知今日一见却温文尔雅,恍如幼时隔壁家的郎君。我以为他温文尔雅,可只是一个好字,就让钟定如丧家之犬,此等威势,让人怦然心动……”

    另一个歌姬低下头,乌黑的秀发宛如一朵云彩,“先前你家郎君大言不惭,说什么能让沈郡公束手无策。可沈郡公只是两耳光……你家郎君连狠话都不敢说一句。沈郡公……那可是沙场无敌的名将,而这些……不过是口头的悍勇罢了,如何能相提并论?告辞了。”

    唱歌的歌姬讶然,“你先前不是答应我家郎君,去马家做歌姬吗?为何要走?”

    女子微微昂首,淡淡的道:“我本以为马郎君乃是奇男子,可在沈郡公面前却原形毕露,我宁可去沈郡公家帮厨,也不肯去马家伺候一个懦夫!”

    她微微颔首,径直走了。

    这个女子是游走的女伎,有人召唤就来奏乐。先前看着颇为卑微,此刻昂首而行,竟然多了些凛然之意。

第1323章 农夫与蛇

    钟家原先算是中等人家,开国时有些功劳,可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掉队了,渐渐下滑。

    直至钟定的父亲开始了皮革生意,钟家才有了起色。

    到了钟定时,他通过手段重新进入了权贵这个圈子,然后合纵连横,威胁利诱,让北方最大的皮革供应商黄寅成为了自己的独家供货商。

    皮革生意很火,而且利润很高,这些年下来,钟家越发的有钱了。有钱就可以去投机人脉,于是钟家在权贵圈里如鱼得水。

    “郎君……那沈安会羞辱人。”

    仆役在边上跟着跑,看着游刃有余。

    钟定满头大汗的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尚有胯下之辱……某……某先忍着,等过了这一关……某要让他生不如死!”

    他一路跑到了榆林巷,脚步声引发了一阵犬吠。

    “谁?”

    沈家大门里有人喝问。

    “某钟定,求见沈郡公。”

    钟定压住喘息,心跳如雷,只觉得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到了。

    门开,里面灯火隐约,在钟定的眼中就像是巨兽张开的大嘴。

    “你来作甚?”

    书房里,沈安看了外面一眼,闻小种伸手把钟定拦在了书房外面。

    竟然连书房都不能进吗?

    这是羞辱。

    但某要忍住。

    钟定忍着羞辱说道:“某先前喝多了,却得罪了沈郡公,某前来谢罪。”

    说着他弯腰行礼。

    一般人拱手为礼就好了,躬身就是下官见到上官,晚辈见到长辈时的礼节。

    钟定觉得自己的姿态够低了。

    “看到了吗?这便是能屈能伸。”

    “看到了,可是哥哥,他为何要求你呢?”

    钟定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因为他做错了事,自以为是,然后还威胁了哥哥。”

    那女孩的声音带着愤怒,“那就不是好人。”

    “是啊!果果很聪明,去吧,晚上早些睡。”

    侧面一直站着果果,她是来寻书的。

    出去时她看了躬身不动的钟定一眼,走远后问赵五五,“他不要脸。”

    “是。”赵五五在宫中见多了那些善变的人,所以对此习以为常了,但她知道刚才出来时沈安给自己眼神的含义,就说道:“小娘子,咱们在边上看着吧。”

    果果要逐渐的去认识这个世界,认识各型各色的人是什么样的,而钟定就是权贵圈里的人,正好给她见识一番。

    两人站在侧面,果果好奇的看着,赵五五却在想着沈安的那个眼神。

    暗示就暗示吧,你后来挑眉算个什么事啊!

    赵五五摇头,觉得郎君这人真的让人没话说。

    “沈郡公……”

    弯腰时间长了会很难受,钟定在趴下之前站直了身体,诚恳的道:“某知道自己错了,还请沈郡公见谅,回头某就亲自送了赔礼来……”

    亲自送赔礼,这就是公然认栽。

    沈安抬头看着他,淡淡的道:“权贵的恨意如毒蛇,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早些年有农夫路遇一条冻僵的毒蛇,就放在怀里,用自己的热气救活了它,最后却被咬了一口……沈某不是农夫,而你却是毒蛇。”

    “农夫……农夫与蛇吗?”外面的果果嘀咕道:“哥哥以前哄我睡觉时,把这个故事说了好些遍。农夫心善,救活了蛇,后来就给咬死了……可怜。”

    赵五五点头,觉得郎君这个故事说的真不错,“那些蛇看着可怕,想想就可怕……”

    “蛇很好玩的呀!”

    果果惊讶的道:“真的很好玩,哪日我叫闻小种去抓一条来,咱们一起玩吧。”

    赵五五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脊背发寒,“奴不敢……”

    那边的钟定嘶声道:“沈郡公,须知多一个对头就多一分危险的道理,你鼓噪新政,早就得罪了无数人,再一味强硬,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去吧。”

    沈安摆摆手,然后拿起了一本书。

    “沈郡公……”

    钟定瞪大了眼睛,想起自家丢掉皮革生意的后果,不禁脚就软了。

    他涕泪横流的喊道:“沈郡公,你饶了某吧,某回头给你打造牌位,每日三炷香……”

    卧槽!

    沈安本来没把钟定当回事,可听到这话不禁毛骨悚然。

    哥还没死啊!

    “赶出去!”

    他就像是万恶的地主,毫不留情的驱赶着欠债的佃户。

    “沈郡公饶命啊!”

    钟定猛地冲向书房,他准备把事情闹大。

    是的,唯有闹大,把沈安的名声搞臭……

    让沈安的左邻右舍听到某哀求的声音。

    “某立功不少……”

    钟定的冲势戛然而止。

    沈安皱眉道:“走吧,在某想打断你的腿之前,十息……消失。”

    嗖的一下,钟定就没影了。

    “跑的真快啊!”

    沈安不禁赞叹着,“若是百米比赛有人威胁要弄死参赛者,最好后面放头虎,估摸着世界纪录都不是事啊。”

    而在外面,赵五五在低声教导,“那个男子是权贵,你要记住,权贵的眼中并无……郎君说的什么?”

    “节操。”果果的声音很清脆。

    “对,节操。”赵五五双手托了一下胸口,继续说道:“他们没有节操,此时的谄媚和哀求只是权宜之计,日后有了机会,当你衰弱时,他们会把今日的屈辱十倍还给你,那你要如何做?”

    果果犹豫了。

    “要不……就让他变穷吧。”

    果果说完就如释重负的道:“我要睡觉了。”

    赵五五含笑送她回去,稍后回来。

    沈安在看书。

    赵五五见了不禁暗自钦佩。

    大晚上郎君还在钻研学问,这份精神汴梁能有几人?

    “郎君。”

    她走了进去,福身。

    沈安念念不舍的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果果怎么说的啊?”

    这本书是汴梁新晋的一位小说家写的,故事曲折离奇,说一位读书人和一个二婚女子相恋的故事。

    这故事让沈安隐约想起了王雱和左珍。

    “小娘子说让他穷。”

    “好。”

    沈安拿起书,继续看这个故事。

    尼玛!

    他看到了什么?

    竟然婚前私通……

    啧啧啧!

    希望王雱别看到这本小说吧,否则这位小说家大抵要完蛋了。

    他抬头,见赵五五还没走,就问道:“还有事?”

    赵五五点头,“郎君,您已经功成名就了,为何还要苦读呢?”

    呃!

    沈安淡淡的道:“学无止境……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我辈当自勉。”

    赵五五福身告退。

    第二天早上,沈安才吃了早饭就有人求见。

    “小人黄寅,见过沈郡公。”

    黄寅看着很富态,微笑的时候看着很可亲,可沈安知道此人在早些年的时候,亲手杀了十余人,然后才奠定了自己在北方走私的地位。

    这样的一个走私商人,在汴梁应该要夹着尾巴吧?

    可黄寅的衣着华贵,和低调不搭边。

    “钟定当年威胁小人,小人无奈,就把皮革出给了他,价钱不算好。”黄寅一进来就自顾自的说话,“小人多次筹谋,想断了他家的货,可那群权贵抱成团,小人无可奈何。所以昨夜沈郡公一句话,小人欢喜不胜,感谢。”

    他躬身。

    沈安看着他,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供货给钟定,大概也是看中了权贵的关系。”

    什么无可奈何,对于走私商人来说,他们有的是法子来换个靠山。

    “沈郡公……高见。”被沈安揭穿了之后,黄寅依旧笑眯眯的。

    “以后只管做你的生意。”

    沈安的话很轻,却让黄寅喜上眉梢……

    他毫不犹豫的再度躬身,“此后沈郡公一句话,小人水里来,火里去,若是有半句不肯,死无葬身之地。”

    沈安淡淡的道:“水里火里沈某不需要你去,只是莫要把大宋的好东西送过去,否则你就算是逃到了海角天涯,沈某也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算是全了你今日的誓言。”

    汗水从黄寅的额头滴落,他颤声道:“是,小人以前弄过铜钱过去,后来就不敢了。”

    铜钱对于大宋而言就是战略物资,能以货易货是最好的选择。而辽国最为依赖大宋的铜钱作为流通货币,所以各种渠道一起上,其中走私最多。

    沈安看着他,“某早就知道。邙山军当年在辽境打草谷,曾经攻破官员宅院,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噗通!

    黄寅跪下,低头道:“小人任凭沈郡公处置。”

    这是个有趣的人。

    沈安笑了笑,“好生去做你的生意。”

    黄春直至出门时依旧浑身是汗。

    他觉得自己是死里逃生了,昨晚他若是有半点犹豫,按照沈安的性子,当即就会收拾他,把他和钟定一锅端了。

    好险呐!

    沈安最恨走私商人,当年在雄州时,曾经一举端了榷场那些大宋官吏和军士,就是为了走私。

    庄老实干咳一声,说道:“郎君说了,边境那边的辽人贪婪,最喜烈酒和香露,此两样东西暗香都有,你可去寻王天德采买……”

    香露的经销权很严格,一直都是原先的那波人,外人几度尝试失败后,也就放手了。

    黄寅没想到沈安竟然对自己网开一面不说,还给了香露和烈酒的经销权,一时间不禁站在那里哽咽不休。

    “某……沈郡公厚恩,某……某此生难报。”

第1324章 席卷大辽的大力丸

    今年的夏季很热。

    每年到了此时,耶律洪基都会出去避暑打猎,今年也不例外。

    于是中京城里就少了帝王,自由的空气四处传播。

    随同着自由的空气一起传播的东西不少。

    茫茫草原上,青草碧绿,羊群和马群各在一边吃草。

    牧人在马背上喃喃自语,边上一条狗在警惕的盯着周边。

    “……要五百文才能有资格买药,然后自己还能找人来买,那时就便宜了许多,五百文拿到手,可以卖五百五十文……一个人能挣五十文,十个是多少……五百文?一百个呢?好些亲戚都没买啊……”

    牧人抬头,欣喜的喊道:“某要发财了!”

    汪汪汪!

    那条狗突然冲着右边叫喊,牧人看去,就见一骑飞驰而来。

    近前后,他发现是自己的表兄,就笑着迎过去。

    “某这里有一种神药……兄弟,某第一个就想到了你,来吧,六百文五份,你还能自己往下卖……”

    “不,某这里只要五百文,某卖给你吧……”

    “什么?那么便宜?那个骗子,某去找他。”

    这位表兄找到了卖药给自己的上家,几句话不对就扭打在一起。

    马蹄声轰然而至,一队骑兵冲了过来,打头的耶律洪基心情不好,见状就指指,有人过去一阵抽打,把两人分开问话。

    稍后消息来了。

    “陛下,他们在弄什么大力丸,说是卖贵了,所以就打了起来。”

    “大力丸。”耶律洪基的眼中多了阴郁,“朕这阵子见到了许多买卖大力丸的,有那么好?”

    有将领说道:“陛下,那药确实是好,臣吃了之后,每日精神抖擞,胃口特别好……”

    说着他拍拍肚皮,皮甲下顿时荡起了波涛。

    看那肉浪涌动,分明是小肚腩都有了啊!

    耶律洪基忍住动手的冲动,淡淡的道:“那药吃的人可多?”

    随行的人面面相觑,一种古怪的气氛中,有人说道:“陛下,不少。”

    “都觉着不错?”

    “是啊!”

    “臣吃了之后,就觉得精神抖擞,后来就一家老小都吃。”

    一个武将很是自然的说道:“以前郎中说臣的胃肠不好,可吃了这个药之后,臣就觉着身体特别好……原先一顿能吃半只羊,现在能吃大半只了。”

    “臣也是如此,而且精神真的好多了。”一个文官说:“处理政事也快了许多,陛下,这药真是好啊!”

    “臣以前腰不好,骑马就犯病,如今一口气跑百八十里都不费劲。”

    这尼玛是千里马?

    耶律洪基面沉如水,“谁有这药?”

    文官们心中一紧,想起了下毒什么的话题,就没敢说话。

    武将显然更棒槌一些,纷纷摸出药丸,热情的递过去。

    “陛下,您吃臣的。”

    “陛下,臣怕药丸冷坏了,就一直放在咯吱窝里,暖和着呢。”

    耶律洪基嗅到了一丝狐臭味,他接过了另一个武将递来的药丸,看了外面那三个字,不禁赞道:“好字。”

    “咦!怎么有些眼熟呢?上次谁的字……”

    耶律洪基想了想,然后吃了药丸。

    酸酸甜甜……

    味道好!

    他微微点头,说道:“味道不错。”

    队伍继续出发,还未到中午,耶律洪基就觉得饿的厉害。

    “弄饭。”

    等吃了午饭后,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长期油水大的生活让他的胃口早就变小了,今日这难得的感觉让他很是轻松。

    “谁弄出来的药丸?”耶律洪基微笑道:“朕把他请进宫来,每日给朕做饭做药,俸禄从优……”

    这是皇室首席厨子的待遇啊!

    换做是后世的话,这份职业估摸着会被疯抢。

    可众人都低下了头。

    嗯?

    “有什么情弊,说!”帝王的敏感让耶律洪基怒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个武将说道:“陛下,是南边来的。”

    南边就是大宋。

    “那是毒药!”

    耶律洪基铁青着脸,从兵败之后开始,他对南边就再无半点好感,恨不能寻机击败宋军,倾国南下。

    “让郎中来!”

    他想起自己吃了一丸,不禁想吐出来。

    郎中来了,先诊脉,然后看看,甚至连舌头都要看。

    “……舌苔太厚了,心火重……陛下,您吃了什么?”

    “大力丸。”

    世间最怕死的大抵就是最顶尖那一批人,地位越高越怕死,为啥?因为他们的日子太嗨皮了,舍不得告别人世间。

    “那个?”郎中愕然,然后在怀里摸啊摸,侍卫马上过来,一把拎起他,伸手进去自己摸,结果摸了一个油纸包出来。

    “哎哎哎!小心些,那药可贵了。”

    侍卫打开油纸包,耶律洪基一看那字,“大力丸?”

    “没错。”郎中得意的道:“陛下,这大力丸里的药材很有意思,臣吃出了几种,还试着仿制了一下,却差了老远……”

    “给朕。”

    耶律洪基伸手接过油纸包,问道:“南边谁弄过来的?”

    “陛下,不知。”

    “不知?”

    耶律洪基问道:“为何那么多人在吃?为何那么多人在售卖?”

    文官们没说话,依旧是一个武将开口,“陛下,这是好东西,臣拿过来才四百文,可转手就能卖四百五十文……臣的家人朋友很多……”

    耶律洪基点点头,下面的官员要挣钱他不反对,只要别触碰他的禁忌就是了。

    “有多少人买?”

    “不知。”

    耶律洪基抬头,眼中有杀机闪动,“去问!”

    快马四出,耶律洪基站在刚被熄灭的火堆边,目光阴冷的道:“钱都被南人挣去了,忘了什么规矩?说!”

    众人低头,那个武将说道:“榷场之外,不许私自和南人沟通买卖。”

    两国都担心对方会走私战略物资,比如说宋人走私大辽的战马,而大辽走私宋人的铜钱。

    而这个大力丸耶律洪基看到过多次了,所以心中觉得不安。

    “就算是四百文一份,朕这段时日看到的有多少?推算开来,一万份可有?怕是不止吧?”

    那就是上万贯了。

    耶律洪基觉得这些人就该教训一番,所以冷着脸道:“回头自查,不妥当的重罚!”

    此刻他依旧以为这是个小问题,只是恼火这些人不知轻重,纵容走私。

    但旋即他就有些心痛了。

    一万贯以往他不觉得什么,可在大宋断绝了岁币之后,大辽的日子就有些捉襟见肘,一万贯,那也不是小钱啊!

    想到这些钱都被宋人赚走了,他恨不能把这些蠢货都赶过白沟河,去攻打雄州。

    他坐下歇息,有人弄了大伞来,有人弄了披风,有人弄了案几和茶水……

    帝王,哪怕是在荒郊野岭,他也得有帝王的谱!

    等晚饭后,帐篷已经搭起来了,这里距离中京城不远,有人说去采买些好菜来,被耶律洪基拒绝了。

    他在夜色中看着中京城,眸色阴冷。

    那里有他的皇后,也有那些繁华。

    中京城,大辽的商业之都!

    半夜,去打探消息的人陆续回来了。

    “陛下在歇息,不可打扰。”

    军士们点头,有人说道:“那边有吃的,你等自去吧。”

    “什么消息。”帐篷里出来一个人,却是耶律洪基。

    哪怕是凌晨了,他依旧是穿着整齐,威严不凡。

    “陛下,许多人都买了大力丸,而且他们还去寻了自己认识的人……转手卖给他们,提价卖给他们……下面的人又再去寻自己的熟人卖……周围的……几乎都掺和进来了。”

    中京城竟然变成了这样吗?

    另几个军士也说了大同小异的话。

    “这是谁弄出来的?”

    耶律洪基很愤怒,若是钱被自己人赚了也就罢了,可这是给宋人挣钱啊!

    “好像是萧迭衣……”

    文武官员都出来了。

    “回去!”

    耶律洪基心中冰冷,上马就走。

    稍后大队人马追了上来。

    ……

    “哈哈哈哈!”

    唐仁若是再见到萧迭衣,绝对认不出来了。

    手上有几个金指环,脖颈上有金链子……连腰间都挂着个金老虎……

    他坐在那里,左右都是美人,前方更是有一队歌姬在舞蹈。

    几个客人都是他的心腹,此刻大家喝的半醉,就冲着身边的女人使劲,一时间各种声音传来,让人不禁怦然心动。

    “喝酒!”

    萧迭衣举杯,醉眼朦胧的道:“最近有批货要到了,那个萧默衣。”

    外面进来一人,是萧迭衣的堂弟萧默衣。

    “大哥。”

    萧迭衣说道:“你去接货。”

    “是。”

    萧默衣走了,萧迭衣说道:“南人还是不错的,至少给的大力丸就从未变小过,某亲自一颗颗试过……都是一般大小,只是有人说……有几丸药味道有些怪,像是半年没洗脚的那等味……还拿出了些黑漆漆的东西……不过那是少数。”

    “咱们如今也算是发财了,大辽各处都在要大力丸,回头派人出大宋那边,让他们多弄些,越多越好……哈哈哈哈!”

    “钱啊!”

    萧迭衣搂着两个美人,赞道:“那唐仁就是个实在人,下次见到了某定然要请他玩女人。”

    “有马蹄声!”

    马蹄声由远及近,萧迭衣笑道:“路过的。”

    “嘭!”

    大门那里发出了巨响,萧迭衣骂道:“哪个畜生来了?弄死他!”

    不少人一有钱就会膨胀,萧迭衣就是这样。

    他带着人去了前面,半路就遇到了一堆人。

    “谁?”

    双方都有火把灯笼,却看不真切。

    “近前!让朕看看这位大辽的财神!”

    那些骑兵张弓搭箭,有人喊道:“陛下在此,弃刀跪下!”

    “陛下?”萧迭衣茫然的道:“陛下来此作甚?”

    耶律洪基冷冷的道:“来看看你这个里通宋人的奸细!”

    萧迭衣的身后跪了一片……

    灯火下,萧迭衣面色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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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325章 大宋曹佾在此

    萧家看着不错,甚至还新弄了个水池,里面有假山,此刻周围微明,看着如鬼魅。

    耶律洪基看着萧迭衣,冷冷的道:“谁让你在大辽行此祸国殃民之事?”

    灯火下,他面色冷峻,杀机升腾。

    “陛下……”

    萧迭衣退后一步,想丢弃长刀,但最后还是握紧了刀柄,说道:“臣只是弄了些药,那些药他们吃了都说好,连朝中的文武官员们大多都吃过了,没人说不好。臣本想进献给陛下,却想着再多吃些时日,看看是否有异。”

    法不责众啊!他把朝中的文武官员们都拉了进来,只想求得一命。

    “巧言令色!”

    “不知廉耻!”

    耶律洪基眯眼道:“一传十,十传百,一个小小的大力丸,竟然从大辽卷走了这般多的钱财……”

    他初步了解了一下,就被涉案的人数给震住了。

    旋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禁止,但法不责众在此时格外的管用。

    你若是去喝令百姓不许再弄这个大力丸,他们可会听吗?

    不会!

    帝王的马鞭没法抽打到每个百姓的肩头!

    这话是耶律洪基的父亲说的。

    你不能具体管理到每一个人,那么你要依靠官吏。

    可官吏们也在吃大力丸,让他们去制止此事,那就是让贼去抓贼。

    怎么办?

    耶律洪基想到的办法就是擒贼擒王,直接从源头砸烂这一切。

    而始作俑者就在眼前。

    杀了他!

    耶律洪基的眼中杀机四溢,喝道:“谁在背后?何人与你勾结?谁在教你做下了这等事?”

    这等一传十,十传百的手段,他觉得以萧迭衣的脑子是绝对想不出来的,那么就是宋人那边有人在背后给他出主意。

    “你上次出使南方,回来就弄了这个,可对?你在宋人那边遇到了谁?是谁在指使你?说!”

    萧迭衣抬头,惨笑道:“无人……”

    确实是没人啊!

    出使回程的路上他吃了大力丸,觉得很不错。

    而后和唐仁扯淡聊天时,他不知不觉的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把唐仁说出来?

    有用吗?

    毛用没有!

    既然要死,那么就让某死的有尊严一些吧。

    萧迭衣抬头看着前方的帝王,想了一下该怎么才有尊严。

    “昏君!某……”

    就在他想嘶吼时,一支利箭飞来,直接贯穿了他的咽喉。

    耶律洪基微微点头,对身边神箭手的反应很满意。

    不能让臣子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那会削弱帝王的威严。

    他冷冷的道:“抄家!此刻在的全是罪人,尽数杀了。”

    他身后的文武官员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耶律洪基的意思就是放过了他们,只杀此刻在萧迭衣家里的人,然后此事就算是了结了。

    “谁?”一个侍卫猛地回身。

    “神箭手……”凄厉的喊声在夜里响起。

    “哈哈哈……”

    外面突然传来的笑声很嘚瑟,来自于围墙那里。

    神箭手们转身的同时完成了张弓搭箭的动作,然后鹰隼般的目光转动,盯住了围墙那里。

    可墙头上此刻却空无一人。

    脚步声远去,在寂静的此刻格外的清晰。

    “耶律洪基,大宋曹佾在此,萧皇后可好?告辞了,哈哈哈哈!”

    喊声很大,操蛋的大!

    “陛下,曹佾乃是赵祯朝的国舅。”

    “朕知道!”

    耶律洪基的面色冷的吓人,“杀了他……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他!”

    “陛下有令,追杀曹佾,不死不休!”

    外面正在追赶的人大声应诺,马蹄声旋即惊破了中京城的安宁。

    这是丑闻!

    宋人的国舅在中京城高呼‘萧皇后可好’,这是天大的丑闻。

    众人想起最近几年帝后之间大抵就和白开水一样的平淡,几乎和陌生人差不多,心中就不禁犯了嘀咕。

    那曹佾怎么提及了皇后呢?

    难道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

    耶律洪基面色铁青,说道:“萧迭衣定然是和曹佾勾结,证据确凿。派出使者去汴梁,要快,去问问赵曙,为何行此卑劣之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陛下,外面那人不能确定是不是曹佾啊!”

    若是曹佾来了中京城,除非是傻了,否则他怎么可能自报家门?

    耶律洪基也觉得是这样,但他想到了那几句话,就怒道:“去!”

    于是他现场指使了一个使者,交代道:“要赶在宋人的密谍之前到汴梁,否则你便不用回来了。”

    使者觉得不回来也不打紧,大不了投靠宋人,可一家老小怎么办?

    ……

    曹佾觉得自己很帅!

    他带着几个密谍一路顺着黝黑的巷子摸到了落脚处,进去后就靠在门后喘息,然后笑道:“今日畅快至极,回去也可交差了。”

    从曹太后决定曹家走武人的路线后,家族里怨声载道,可却不敢埋怨曹太后,担心被暴打,就只能找曹佾的麻烦。

    最多的意见就是曹家没啥战功,军方凭什么看得上你们?

    好吧,曹佾作为家主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解决?

    大宋最近没战事,他唯有去和赵曙密议了一番,然后来到了北方,打探消息。

    若是打探有功,赵曙亲口答应,算作是军功。

    这个很给力啊!

    他一路到了中京城,见识了沈安的毒计,不禁为之咂舌。

    “那个大力丸……嘿嘿嘿!”

    曹佾低声笑着,远处传来了马蹄声,随从说道:“郎君,先前您不该报名。”

    “谁看到了?”

    曹佾淡淡的道:“辽人没法因此声讨大宋,某倒是让辽人的帝后之间生出了龃龉,这也是功劳。”

    曹家需要功劳啊!

    “国舅高明。”

    几个密谍在四处查看了一番,觉得安全了,就回来说话。

    “辽人若是因此去大宋找麻烦,按照以往的规矩,礼房那边理都不会搭理他们。”

    曹佾点头,说道:“萧迭衣被处死,耶律洪基定然是发现了大力丸的妙处,现在咱们要做什么?”

    密谍说道:“汴梁传令,大力丸不能断!”

    大力丸把辽国坑惨了,现在若是断货,那就是功亏一篑!

    “这样啊!”曹佾想了想,说道:“还有谁……不。”

    他低下头仔细想了想,“萧迭衣把大力丸卖的到处都是,若是外人骤然来接手,定然会摸不清这里面的东西,去寻摸一下,看看谁知道这些,然后……带来。”

    “国舅!”

    随从不禁低呼道:“危险。若是那人翻脸,您……”

    这可是大宋国舅啊!

    抓住一个活生生的国舅,耶律洪基会笑抽筋,然后让使者去汴梁问赵曙,为啥大宋国舅会出现在中京城中。

    然后自然就是讨价还价。

    密谍们看着曹佾,眼中有钦佩之色。

    “安北十余岁就上了沙场,他告诉某,越怕死越死得快,既然来了这里,不把此事做好,难道就坐视着大力丸断货?”

    一个密谍说道:“我等可以去,国舅……”

    “屁话!”

    和武人说话别文绉绉的,最好粗糙些。

    这是沈安的交代,曹佾照办,果然看到密谍的眼中多了些认同。

    “那人会信任你们?”

    “某是国舅,某出面才能让他信任,就这样吧。”

    曹佾摩挲着脖子下的小玉佩,上面就有曹字。

    加上今晚他喊了一嗓子,中京城不少人都会知道有个自称曹佾的家伙来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曹佾在房间里练刀。

    祖辈传下来的话,刀不离手,一日不练生疏,两日不练上阵就是送死。

    随后是简单的早饭,就此等候消息。而在外间,辽军的打探搜查很快就停止了。

    直至第三天,密谍们找到了一个人。

    “国舅,说是萧迭衣的堂兄!”

    “让他来。”

    曹佾换了一身新衣裳,然后去了另一处据点。

    没多久就有密谍带了一个男子进来。

    “国舅,验证过了。那一夜他的娘子就死在萧迭衣的府里,死之前饱受凌辱。”

    曹佾盯着木然的萧默衣,说道:“大力丸还会卖,就算是你不愿意接手,某依旧可以寻人从头开始。有了萧迭衣的成功,那些人会循规蹈矩,萧规曹随……此事并不难。你可愿做?”

    在他说到一半时,萧默衣已经面露喜色。

    “愿意!”他拼命的点头,“只要有货,某就愿意做。”

    “货……大宋不管,明白吗?你自己去打通那条道。”

    曹佾记得沈安说过,大力丸是好东西,但辽国利用大力丸搞的这个老鼠下崽,万万不可弄回大宋来,发现一起就发配一起,全都送去为大宋做建设。

    来到辽国后,曹佾亲眼见到了大力丸引发的热潮和疯狂,以往对沈安的腹诽都消散了。

    以往沈安坑过他,比如说那柄汉剑。

    可汉剑只是死物,当沈安把坑挖大时,那坑竟然能装下一个国家。

    想到这里,曹佾就微笑道:“某相信你不会后悔……”

    ……

    “你也在吃?”

    耶律洪基来看儿子,见到萧观音的案几上摆着一张熟悉的油纸,就不屑的道:“那是宋人的奸计。”

    萧观音垂眸道:“臣妾只是吃了些。”

    耶律洪基冷冷的道:“浚儿呢?”

    萧观音把那张油纸拿起来,说道:“去外面射箭了。”

    “射箭?”耶律洪基看着那张油纸上的字,问道:“你喜欢那字?”

    他也觉得那字不错,但却不知道是谁写的。

    萧观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是南朝御史苏轼的字,极为出色,那苏轼……”

    那苏轼和我的盐菜扣肉交好啊!

    她看着那字,不禁悠然神往,想着盐菜扣肉现在在做什么。

    “苏轼……”

    一只大手劈手夺走了油纸。

    “苏轼……苏轼为谁写字?”

    耶律洪基冲了出去,喝问道:“苏轼和谁交好?”

    有人说道:“说是和宋人的皇子,还有沈安等人交好。”

    耶律洪基抬头看着天空,只觉得一股满满的恶意袭来。

    “穷搜中京城,朕要看看是谁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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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6章 国舅快逃

    人在什么时候最出色?

    或是说最巅峰!

    曹佾一直觉得是自家大姐刚进宫那年。

    那年他哭过。

    他流泪想着大姐进宫会不会被欺负。

    然后他看到了那些艳羡的目光,于是渐渐骄傲,觉得那便是自己的人生巅峰。

    自家大姐换来的巅峰。

    后来他深以为耻!

    男人当凭手中的长刀取名利,借助于姐妹,当真是耻辱!

    所以他来到了中京城,想凭着自己的本事为曹家博取名声和功劳。

    他这一路很顺利,顺利得令人发指。

    甚至还和萧默衣接了头,安排好了大力丸后续的事儿。

    “某莫非有大气运?”

    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扪心自问。

    然后警讯传来。

    “国舅……快逃!”

    浑身浴血的密谍站在小巷的一头,手持一把铁叉,阻挡着十余名辽军。

    叉子是用于叉牧草的,尖锐。

    但叉子只能捅刺,和劈砍的长刀相比差了点意思。

    密谍叉住了边上的一个笼子,奋力扔过去,随即被一刀砍中。

    他漠然前冲,叉子捅进了一个辽军的腹部。

    拔出叉子,他听到了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人!

    谁?

    “国舅……”

    他嘶声叫喊着。

    他宁可战死,也不能让大宋国舅被辽人擒获。

    那是奇耻大辱!

    “退!”曹佾的声音传来。

    密谍心中一震,“国舅速退!”

    可来不及了啊!

    看看那些辽军眼中的兴奋之色吧,分明就是看到了行走的军功。

    密谍被一刀从胸口拉过,他转身避开,看到了急奔而来的曹佾。

    曹佾手持长刀,神色专注的看着前方。

    他想起了大姐的话。

    曹家弃文从武!

    他想起了战死老兵的话。

    曹家子,杀敌!

    弃文从武要什么?

    要的就是悍不畏死!

    他脚下一挑,一根木棍飞砸过去。

    对面的辽军仓促格挡,曹佾冲过去,身形并无停留。

    他收刀,长刀旋即再度劈砍而去。

    身后的辽军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线,血线扩大,然后重重倒下。

    前方的辽军围杀过来,有人在呼喊援兵。

    刀光闪烁,那个密谍捂着胸口,看着那些血箭在飙射。曹佾的身形不断移动,每一次出刀,必然倒下一人。

    “国舅,辽军来了。”

    几个密谍从后面来了,他们冲杀上去时,仅剩下三名辽军。

    众人乱刀砍死那三名辽军,曹佾侧耳听了一下。

    “走!”

    曹佾回身就跑,那个受伤的密谍嘶声道:“某浑身是血,遮掩不住行藏……国舅……小人的家人……求求您了……”

    曹佾的眼中多了水光,他喊道:“好兄弟,你安心的去,那是某的家人!”

    密谍回身大笑,就在曹佾等人消失不到十息后,一队辽军冲了进来。

    “宋人的密谍!”

    地上倒着十余名同袍,现场就一个宋人的密谍。

    “这是他们的好手,活擒他!”

    刀光遮住了密谍,几次闪动之后,有辽军惨叫倒下。

    “某斩首一人……”

    刀光再闪,惨叫声中,密谍喝道:“某斩首二人……”

    军中的报功声回荡在巷子里,可却没有同袍在证明,更没有上官的夸耀。

    “弄死他!”

    若是大辽密谍,他们会用各种手段去活擒宋人的密谍。

    可来的是辽军军士,他们恼羞成怒之后,就不再留守,顷刻间乱刀劈砍。

    密谍不再防御,一刀枭首一人,随后被乱刀砍中。

    鲜血飙射……

    他晃晃悠悠的退后,昂首道:“某……某斩首……三……三人……”

    嘭!

    身体倒下,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柄长刀……

    ……

    汴梁城中,赵曙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去求见曹太后。

    织机的声音很枯燥,就像是敲击木鱼。

    “娘娘……”

    曹太后回头,见是赵曙,就问道:“官家来了,可见是有事,外面去奉茶吧。”

    两人去了外间,任守忠带人奉茶,然后又拉扯风扇。

    微风中,赵曙询问了几句曹太后的日常。

    “说吧。”曹太后眯眼看着手中的茶杯,“皇后没来,可见你是有事,说吧。”

    她不喜欢这等转弯抹角的姿态,很不喜欢。

    赵曙说道:“国舅上次进宫求见……没跟您说他的去向吗?”

    曹太后的眼中多了冷色,“没有。他去了何处?北方还是西北?”

    只是凭着一句话,曹太后就猜测出了曹佾的去向,更是猜测到了赵曙的来意。

    “大郎可是出事了?”

    赵曙迟疑了一下,“国舅去了北方,去了中京城,按理该有消息回来……”

    密谍自然无需消息,死了就死了。

    可那是大宋国舅,他的大姐还在宫中。

    不管有多少人谈及公平,可这个世间永远都不会有绝对的公平。

    “消息一月一次,此次逾期了三日依旧没到……”

    这是皇城司的约定,一月回传一次曹佾的消息,算是报平安。

    “辽人凶狠,国舅终究没经历过大阵仗,我已令皇城司精锐尽处,不惜一切……若是有事的话。”

    曹太后明白了。

    她看了赵曙一眼,说道:“帝王要狠心。先帝说是仁慈,可该狠心时他从不心软。大郎乃是外戚,过了许久的安稳日子,够了。”

    够了!

    赵曙微微垂眸,“娘娘放心。若是被擒,大宋亦有交换之人。”

    沈安和韩琦都生擒过辽将,正好拿来交换。

    “不妥……”曹太后低头,终究没有拒绝。

    赵曙不知何时离去了,阳光把外面晒的白花花的一片。

    曹太后看着外面,喃喃的道:“曹家子啊……”

    “娘娘。”任守忠觉得曹太后瞬间就苍老了许多,就劝道:“有官家的话在,国舅当然无事。”

    曹太后木然看着外面,“当年祖宗杀人如麻,纵横一时,为太祖皇帝打下了大宋江山。那时的曹家风光无限,可如今反噬就来了……”

    “大郎身为一家之主,定然要去为全族寻出一条路子……可从武却难……”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

    “国舅没回来?”

    沈安有些纳闷:“他不是说去北方看看吗?”

    来报信的是曹家人,他苦笑道:“是去北方,可却过了白沟河。”

    操蛋!竟然是去了辽境。

    “他去了辽境做什么?”

    “说是去打探消息,顺带看看地形什么的,以后若是大军北上就能用上了。”

    沈安无语。

    “本该有消息回来了,可却没有。家里担心郎君是不是出事了。一家不宁。”

    来人一脸忧愁,曹家的情况估摸着确实是不乐观。

    “家里不敢去打扰宫中的娘娘,又不好去问官家……郎君在出发前说过,若是有事,就来榆林巷求您。”

    老曹这是把我当兄弟了啊!

    自古以来,能托付身家的都是兄弟!

    沈安说道:“某这边马上想办法。”

    “是。”来人无奈的道:“此事除却皇城司之外就没地方问。可皇城司……”

    皇城司是帝王的私人力量,旁人哪里能用。

    “某去。”

    沈安起身,来人跪地喊道:“多谢沈郡公。”

    这是顺杆往上爬,把事情套在沈安的身上。

    不过沈安并未生气,他径直去了皇城司。

    “国舅?”张八年看着没有丝毫动容,“是失去了消息,再等等吧。”

    “可有危险?”

    张八年摇头,“不知道,那边的消息断了数日,某的密令已然北上,稍后皇城司在北方的人将会倾巢出动……”

    他看着沈安,冷冷的道:“不为曹佾,他不配。只是为了那些兄弟。”

    沈安点头,“某知道。”

    曹佾对大宋并无大功,没有资格让皇城司的人去拼杀。

    张八年以为他和曹佾交好,会勃然大怒,没想到竟然这般平静,就多说了一句,“中京城被封锁了。”

    沈安点头。

    中京城被封锁,皇城司的密谍肯定都出不来。

    “没人能拿到消息。”张八年看来也有些焦躁,那爪子在案几上一抓就是几道痕迹。

    沈安看着那遍布指痕的案几,心想这是第几个了?

    “某有办法。”

    沈安很是自信,刚起身,张八年就问道:“什么办法?”

    皇城司都打探不到消息,你能有什么办法?

    沈安笑了笑,“这世间有许多条路,密谍只是一条。不过你却轻视了别的……”

    这话是暗示张八年不称职。

    张八年也不生气,等沈安走后就吩咐道:“去,盯着榆林巷,某要看沈安能弄出什么手段来。”

    皇城司的人自然不屑于沈安的手段,所以派去的也只是几个歪瓜裂枣。

    沈安回到家中没多久,庄老实就出了门,冲着外面喊道:“最近从北方来的商人……我家郎君要消息,管用的结个善缘,不管用的,沈家的酒菜管饱……”

    “这是弄什么?”

    几个密谍觉得有些奇怪。

    “最管用的那个……”庄老实鼓起气,奋力喊道:“两万贯!”

    尼玛!

    几个密谍面面相觑,发现对方的眼中都有光芒在闪动。

    “两万贯啊!”

    “真特么有钱。”

    “某若是知道就好了。”

    “……”

    沈家不差钱,但是不差钱到了什么程度没人知道。

    只是一个大力丸,就让沈安看着满家的金银发愁。

    太多了啊!

    萧迭衣那边结算货款用的全是金银,甚至担心沈安不满,还多给了些。

    可沈安哪里会不满,他知道金银只会越来越值钱,所以一边装作不满,一边得意的笑。

    如今曹佾有事,沈安第一发动的就是钞能力。

    消息传出去,曹家一阵嚎哭。

    接着曹佾的妻儿就来了,曹佾的儿子跪在沈家大门前高喊叔父高义,以后曹家唯叔父马首是瞻……

第1327章 忠心值满了

    曹太后依旧在练刀织布,日子就像是水般的流淌,不动声色,不动心,不动气。

    “娘娘,那沈安悬赏两万贯,要北边的消息。”

    任守忠的眼睛都红了。

    那个沈安又砸钱了啊!

    一砸就是两万贯。

    两万贯能干啥?

    两万贯能让你成为汴梁富豪。

    可一个大宋富豪就这么被沈安扔了出来,只是为了一个含含糊糊的北方消息。

    曹太后没回头,手上的动作依旧,“好。”

    任守忠知道,这时候太后说的话越少,心中就越感激。

    若是太后一堆感谢的话,那就是客套,大伙儿该干嘛就干嘛去。

    所以……

    任守忠又纠结了。

    以后沈安和某再次发生冲突,娘娘会偏向谁?

    ……

    榆林巷马上就热闹了起来,外面摆的流水席来人就吃,街坊们在盯着,发现泼皮来厮混就赶出去,但却没发现乞丐。

    “沈郡公捐了不少给那些地方,乞丐们都受益不少,所以不肯来呢!”

    肚饿起奸心,但只要不死,终究还是人。

    易子相食不会发生在汴梁,不会发生在现在。

    往北方行商的商人不少,此刻正好在汴梁的都来了沈家。

    “……中京城的消息?”

    “这个某不知,惭愧。”

    “那吃了再走。”

    “无功不受禄,沈郡公的好意心领。”

    “那就留一个姓名,回头给我家郎君。”

    “如此……好。”

    大伙儿都想给大宋财神留个印象,所以记录名字的册子越写越多。

    “中京城……某知道。”

    一个商人被带到了沈安那里。

    “坐。”

    “沈郡公之前,哪有小人的座啊!”

    这人看向沈安的目光,大抵就像是后世的粉丝见到了偶像。

    “沈郡公您这几年就弄下了偌大的家业,那些生意每一桩都是能富可敌国的买卖……”

    沈安见他神色激动,心中不禁叹息,觉得盛名累人。

    “那个……”

    他微笑了一下,商人赶紧回归正题。

    “某是在榆州那里……那个……走私。”

    榆州就在中京城的边上。

    宋辽两国目前断了岁币,但很奇怪的是榷场却依旧存在。

    但榷场多多少少也被影响了些,于是走私商人就派上用场了。

    商人指着皇城方向,一脸正色的道:“辽人是大敌,某万万不会资敌。”

    朝中默许了一些物资出境,但物资必须经过审查。对此大宋有一份贸易清单,但凡在清单上的,一律不许出境。

    是的,你没看错,在这个时代,大宋就已经学会了挥舞贸易大棒,动辄禁榷,比如说西夏,那个倒霉催的地方,自从大宋禁榷之后,国内的经济就没法说了。

    西夏产盐,可大宋禁榷之后,他们的盐巴只能囤在家里,却换不来大宋的钱粮商品。

    禁榷只是一种手段,比较刚硬。而另一种手段就是贸易清单。

    你若是惹恼了我,对不起,那份贸易清单上就会增加些商品名录,让你肉痛。

    大宋原先武力不彰,最厉害的手段就是贸易清单了,凡是上了这份清单的货物你就别想买到。

    “某在榆州刚交了货,就看到了骑兵冲出来,后来打听,说是前晚中京城内有人高呼什么……大宋国舅在此还是什么,辽军在追杀……”

    沈安握紧茶杯,把它想象成了曹佾,一把掐死。

    敢在中京城里亮招牌,你这胆儿真的够肥啊!

    也不怕耶律洪基抓到你,什么十大酷刑都给你来一道。

    沈安想了想,觉得用不着什么十大酷刑,只需拷打一番,估摸着老曹就认栽了。

    “后来小人不敢停留,急匆匆的就往回赶。”

    操蛋的曹佾!

    “那一路上可看到追击的骑兵?”

    沈安盯着商人问道。

    商人点头,“有,一直到边境了都有。”

    “多谢。”

    沈安起身拱手。

    “不敢不敢。”

    “来人。”

    “郎君。”

    沈安吩咐道:“两万贯,给这位郎君。”

    呃!

    商人的眼中猛地迸发出亮光,身体一个摇晃……

    “哎哎哎……”

    庄老实见他翻白眼,赶紧就扑了过来,可却晚了些。

    呯!

    沈安无奈的道:“这也晕?”

    商人是真晕了,陈洛来了之后,只是检查了一下,一脸欢喜的道:“郎君放心,小毛病。”

    沈家人喜欢锻炼,很少生病,所以没有陈洛的用武之地。今日见到病人,陈洛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的禾苗,欢喜的颤抖。

    他伸手在商人的鼻下那里用力一掐……

    “嗷……”

    一声惨叫后,商人醒来了,第一反应就是:“好臭……”

    陈洛下手狠了些,商人的鼻下皮肤都破了。

    “急了些。”陈洛干笑道:“刚才在茅房,听到救人就来不及……就冲了过来。”

    “滚!”

    沈安都恶心了。

    商人更是干呕了几下,随后千恩万谢,被庄老实领着去拿钱。

    纸钞一叠,拿着轻轻松松。

    “去告诉曹家,国舅定然无事。”

    沈安很笃定的安排人去传话,然后就去了城外的沈家庄,视察作坊。

    香露的产量很稳,管事雷相说随时可以提升产量。

    “那边酒精说不差那点,干花那边也能多收些……”

    雷相是老人,沈安自然要耐心些给他解释,“物以稀为贵。”

    雷相明白了,赞道:“是了,多了虽然能挣许多钱,可却没了那等尊贵。”

    啥叫奢侈品?

    就是少,用料牛笔,品牌牛笔……最好是传承于几百年前,还是传子不传女那种,一听就有噱头,倍有面子。你说一千贯……呸!一千贯就给你看一眼,摸都不行。

    没一万贯你那叫做奢侈品?

    没一万贯那些有钱人会看得上眼吗?

    “……有钱人买东西从不买对的,他们只买贵的,越贵越好,越贵他们就觉着越有面子……比如说你把家里那只老母鸡说成是神仙下凡,只要你吹嘘得力,一只鸡蛋保证能卖十贯。谁敢嫌贵……直接打出去……”

    几个管事张大嘴巴听着沈安的理论,一脸的崇拜。

    “郎君高明啊!”

    “不算高明。”沈安淡淡的道:“只是这世间的人大多想证明自己……顺带还想做人上人。可要怎么才能成为人上人?权利,有权就能管人,就能居高临下,和神仙差不多。其次就是钱,有钱人一顿饭花十贯,可普通人家十贯钱能过两三个月了,这便是人上人。懂了吗?不要对,只要贵,钱花的越多,他们的心里就越舒坦,就越嘚瑟……”

    管事们都闭着眼睛,仔细回忆着沈安的话,恨不能把每个词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等话,郎君,若是外面那些商人听到了,就值十万贯。”

    王松负责托奶和内衣裤的生产,他摇头晃脑的道:“那些女人就舍得花钱,这不前段时日咱们弄了一款那个亵裤,那花式……大胆,边上还镶嵌着金箔……好家伙,一上市就被疯抢,那些女人好似不差钱,真的……那就是砸钱啊!某想来想去,这便是郎君说的要做人上人,只要贵的,贵了才能俯瞰别人。”

    “王松的悟性不错。”

    沈安赞了一句,然后进去查看作坊。

    等看到大力丸那里时,管事陈聪愁眉苦脸的道:“郎君,那边前日就该来提货了,可还没来。”

    “别担心。”

    沈安不知道中京城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但他对人性却很有信心。那些辽人吃到了甜头,哪里会那么容易放手。

    没了萧迭衣,也会有什么萧没衣。

    “那可要停一停?”

    陈聪有些担心,“这东西堆积太多了,小人担心不好啊!”

    药材都有保质期,大力丸同样如此,过期了别人一吃不是健脾胃,而是伤脾胃。

    “只管弄出来,越多越好。”

    沈安走了过去。

    两排女子坐在那里,人人面前摆放着一盆药泥。她们伸手抓一坨过来,然后熟练的一搓,再一搓,圆滚滚大力丸就做好了。

    “郎君。“

    女人们停下手中的活,纷纷起身行礼。

    “郎君,咱们这活……还能干多久?”

    大家都看到了库存不断在增加,一旦装满了库房,是不是就没活干了?

    沈家的作坊都是计件制,多干多得,所以女人们都很担心自己的收入。

    但她们更担心自己会丢掉这个活计。

    “只管干!”

    沈安淡淡的道:“某当初说过,进了沈家的作坊,就是要干一辈子。怎地,这才干了没多久,就不想干了?”

    “没有……奴……奴想干一辈子呢,干到死。”

    “郎君,只要您不赶咱们走,咱们一辈子就是沈家的人。”

    “……”

    女人们眼中含泪,觉得这位郎君真是太好了。

    可士气却没起来。

    沈安吩咐道:“某既然来了,叫人去采买,下午会餐。”

    前世他在企业时,每逢有重大生产任务,厂里就有会餐,每日两顿,和酒席差不多。

    这样的饭菜吃下来,职工的士气也就起来了。

    下午,作坊外面摆满了酒席,沈安端着酒杯四处游走,闻小种拎着酒壶在后面跟着。

    赶来的果果和芋头被赵五五和陈洛带着和几个孩子一桌,吃的酣畅淋漓。

    “哥哥,快些来吃。”

    “知道了。”

    沈安笑眯眯的一桌桌的敬酒,那些人纷纷起身,惶然不安。

    谁见过朝堂上的红人给苦力敬酒的?

    还是一桌桌的都敬。

    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苦力的身份,是烂泥。而沈安则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他们可望而不可及。

    “郎君,奴不敢。”

    “什么不敢?”沈安瞪眼道:“先前说了是沈家人,怎地,现在某这个家主来敬杯酒,不给面子?”

    大宋的女人喝酒并不差,酒量好的极少数大抵连折克行都能拼一把。

    可现在一桌女人端着酒杯,却在哽咽。

    “某干了,你等赶紧坐下,坐下……好好吃。”

    女人们把混着自己泪水的酒水喝下去,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该卖给老沈家。

    若是有人能看到忠心,定然会说这些女人的忠心都满溢了。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328章 国舅回京,泛滥成灾

    “沈安真是这么说的?”

    赵曙接到了皇城司的消息,皱眉道:“他怎么弄到的消息?”

    张八年低头,恼火的道:“他悬赏两万贯要来的消息。”

    “有钱啊!”

    赵曙捂额,无可奈何的道:“又砸钱,不过也好。”

    他起身道:“叫了皇后来,一起去请见娘娘。”

    稍后他和高滔滔去见了曹太后。

    “皇城司的人说,沈安那边有把握,说是国舅无碍。”

    曹太后的眼中多了亮光,皱眉道:“不可公器私用。大郎的事,听天由命吧。”

    这话也只能听听,曹太后没孩子,曹佾这位国舅在她的眼中大抵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样,若是曹佾出事……

    赵曙知道这些,所以用肯定的姿态说道:“沈安得了消息,随后就去了城外,还摆宴请了作坊的女工们吃酒……喝的大醉,被一群女人抬着进了庄子里歇息。”

    “这般从容?”曹太后心中一喜。

    “沈安做事……娘娘,还是可信的。”高滔滔笑道:“只是想到沈安被一群女人抬进去,我就想笑。”

    曹太后想象了一下,不禁就笑了,“他算是个心善的。”

    ……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去,钱庄和金银铺两边的争斗渐渐平息了下来。

    “有人说你是技穷了,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氏兄弟站稳了脚跟。”

    王天德看着瘦了些,很是遗憾的道:“若是换了某,定然要用官家手段,直接拿人。”

    沈安只是笑了笑,“你的眼光还只是一个商人。”

    呃!

    王天德有些不服气,“为何?”

    “暂时不告诉你。”

    许多事情会在自己的心中分出个轻重,谁能告诉,谁要守口如瓶,这些得有数,大嘴巴的后果很严重,比如说苏轼。

    “哎!”王天德心痒难耐,但见沈安不说话,只得放弃了追问,说道:“某如今夜御二女,只觉得身轻如燕……飘飘欲仙。”

    沈安点头,“确实是……”

    “安北不是某说你,就你这样的,别人早就养着数十个歌姬在家里,随时享用。小妾什么的也是多多益善,你……哎!”

    沈安笑了笑,“你那不是身轻如燕,而是虚了,再虚下去……你就要飞升了。”

    “不是吧?”

    王天德吸吸鼻子,“安北,你可别吓唬某。”

    “你再试试就知道了。”

    沈安假模假式的掐指一算,“哎!”

    卧槽!

    这声叹息带着惋惜,好似在相送什么人。

    “某这就改,这就改。”

    沈安觉得自己成功的挽救了一条生命,成就感大增,于是就喊道:“中午要吃汤饼。”

    “是。”

    中午一家人吃饭,果果和杨卓雪嘀咕,说着哥哥昨天喝醉了的事,杨卓雪只是笑。

    沈安坐下,看着汤饼皱眉道:“二梅换做法了?”

    杨卓雪笑道:“您尝尝看。”

    沈安吃了一口,觉得味道普通,刚想询问,就见妻子的眼中带着期盼之色。

    这个婆娘……竟然下厨了?

    不错不错。

    妻子下厨为丈夫做饭,不论手艺如何,这份心意就值得珍惜。

    沈安笑道:“味道不错,真不错。回头夸夸二梅。”

    杨卓雪的眼睛弯弯,低下头吃着自己的饭菜。

    果果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动,看着哥哥和嫂子,说道:“好像有些怪怪的感觉。”

    这便是秀恩爱啊!

    果果想到先前陈大娘来和嫂子嘀咕,说什么……有人劝哥哥养女人,哥哥没答应,然后嫂子就笑的很是得意……

    沈安吃了汤饼,刚想去带孩子,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郎君,国舅进城了。”

    “他回来了?”

    沈安霍然起身,说道:“某去看看。”

    他给曹家人打包票,给曹太后打包票,说曹佾定然无事,可万一有事呢?

    所以沈安自己也是有些提心吊胆的,担心老曹陷在了北边。

    他甚至都准备了赎金,想来耶律洪基那个穷鬼会见钱眼开的吧。

    可曹佾竟然就回来了啊!

    他欢喜的冲出去,姚链在大门那里,见他出来就说道:“刚才有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国舅打马冲进城中,看着器宇轩昂……”

    曹佾是有些器宇轩昂。

    他一路打马到了皇城前,下马后一个踉跄,挣脱搀扶自己的密谍,冲着里面喊道:“曹佾归来,求见官家。”

    哥回来了啊!

    他看着皇城,想起自己这一路逃命赶路的经历,不禁热泪盈眶。

    没等多久,里面就来人了,竟然是陈忠珩,边上的还有一个任守忠。

    “果然是国舅。”

    “哈哈哈哈!”

    曹佾欢喜的大笑道:“某回来了。”

    他是带着功劳和名声回来了。

    曹家子在中京城一声断喝,让耶律洪基恼怒不堪,一路追杀。

    可某还是回来了。

    他想起了大姐,就问了任守忠,“大姐可还好?”

    “娘娘很好,只是每日练刀的时辰又长了些。”

    任守忠想起了那越发凌厉的刀光,不禁缩缩脖子,觉得自己以后要更加忠心些才是,否则哪日被太后娘娘一刀斩杀了,估摸着帝后都只会微微一笑。

    杀的好!

    曹佾一个哆嗦,任守忠幸灾乐祸的道:“娘娘最近很是担心您……”

    回头被抽了别怪某没提醒你啊!

    曹佾的兴奋被这个消息压下去了。

    大姐要是发飙了,某怕是没命出宫啊!

    见到赵曙时,赵曙先是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没事后,才问了此行的情况。

    “大力丸在辽国已然泛滥……”

    “有多泛滥?”赵曙最近没怎么关注小金库的增长情况,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很是欢喜,准备稍后去查看一下。

    “到处都有人在吃,遍地都有人卖。”

    那么牛?

    赵曙有些不解。

    陈忠珩说道:“官家,沈安才悬赏两万贯……”

    您不知道那大力丸有多赚钱吗?大佬,那个不要脸的沈安,他已经把钱当做是垃圾了。

    真是有钱啊!

    赵曙微微羡慕了一下,想到自己的小金库里也有一份,顿时就欢喜起来。

    做帝王的没钱,那就和内侍上青楼一般的憋屈啊!

    “耶律洪基察觉后,就寻到了此事的源头萧迭衣,他率军在凌晨时分冲进萧家,怒斥之后,当即令人斩杀了萧迭衣全家……”

    赵曙皱眉,心想此事的后续该如何做,才能把大力丸重新续起来。

    “臣当时就在外面窥探,被发现后,臣喊了一嗓子……”

    “喊了什么?”赵曙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但想到曹佾一直很老实,想来不会和沈安那么疯狂吧。

    “大宋曹佾在此,萧皇后……萧皇后可好……”曹佾很是自豪。

    都是不省心的啊!

    赵曙捂额,想起了沈安和西夏、辽国两国皇后之间的绯闻,真的很让他头疼。

    “耶律洪基没追杀你?”

    皇城司有人说耶律洪基冷落了萧观音,还说和沈安好像有些关系。

    哎!

    都是冤孽啊!

    赵曙觉得换做是自己的话,有人在外面奚落自己,那一定要让张八年把他追杀到天涯海角。

    “追了。”

    曹佾有些得意,“不过臣一路狂奔,转走偏僻的地方,成功逃脱了。”

    这个……

    赵曙发现个问题,好像和沈安靠近的几个臣子都有些共同的毛病。

    什么毛病?

    好像是……不要脸?

    是了!

    就是不要脸。

    他很纠结的道:“萧迭衣身死,大力丸之事呢?”

    他此刻最纠结的就是这个。

    大力丸不但能给大宋带来无数钱财,充盈着他的小金库,同时还能削弱辽国,一箭双雕啊!

    这等大好事要是中断了,他会心痛。

    “臣找到了萧迭衣的堂弟萧默衣……”

    嗯?

    赵曙心中一喜,“可算是接上了?”

    曹佾点头,“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萧默衣发誓一定把大力丸做下去,让辽国遍地都是……”

    赵曙想起自己最近吃大力丸后,饭量大增的事儿,不禁摸摸肚皮。

    好像有些……大了?

    哎!

    男人,就是要胖一点才好啊!

    他习惯性的摸摸袖口里,摸出一枚大力丸。

    曹佾见官家只是一瞬就剥开了大力丸的包装油纸,不禁赞道:“官家这手法……臣甘拜下风。”

    赵曙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哪有帝王在接见臣子时吃零食的?

    丢人啊!

    可大力丸有些粘,拿在手中不舒服,他就塞进嘴里,缓缓吃了。

    “此事你有大功。”

    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吃,赵曙点头道:“辽人被击败之后,目前正在家里舔伤口,可大宋不能停,大力丸就是最好的手段,不动刀枪的杀戮。此举对大宋大有裨益,你此行能做成此事……很好。”

    军功呢?

    曹佾心中欢喜,但依旧记得当初自己出发时官家的话,忍不住就问道:“官家,这功劳可能算作是军功?”

    嗯?

    “怎么能算?”

    赵曙板着脸道:“军功何等珍惜,岂能随意就算?若是如此,此后人人都能把功劳化为军功……嗯……”

    他板着脸说到这里,才想起了自己答应过曹佾的话。

    此行你若是立功,朕就算作是军功。

    啧!

    这记性!

    他不禁看了陈忠珩一眼,心想这个刁奴竟然不提醒朕,可见是心不在焉。

    可陈忠珩只是在想这件事该不该提醒啊!

    就在他犹豫时,曹佾大胆的提出了质疑。

    老陈坐蜡了。

    “你很好。”赵曙安抚道:“回头朕自有赏赐,你先回去吧……等等。”

    他想了想,“娘娘一直挂念着你,你赶紧去求见。”

    曹佾想到大姐就眼泪汪汪的,等他出去后,赵曙冷冷的道:“天气热了,陈忠珩去搬运冰块来。”

    呃!

    陈忠珩习惯性的喊道:“陛下有令……”

    “你去。”

    为啥是我?

    陈忠珩傻眼了。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得罪了小气的官家,只能欲哭无泪的去搬运冰块。

第1329章 老狐狸,万胜军都指挥使

    烈日炎炎,沈安站在皇城外,手里拿着一碗大宋版冰淇淋,吃的很是快意。

    “沈郡公,国舅出来了。”

    沈安把碗还给小贩,再过去时,曹佾已经出来了。

    他看着黑了些,头发散乱……

    嘴角肿胀……

    咦!

    这肿胀的地方怎么看着那么新鲜呢?

    沈安怒道:“谁动的手?”

    嘴角青肿的曹佾伸手遮了一下,尴尬的道:“没谁,自己撞的。”

    我信了你的邪!

    沈安皱眉道:“宫中的谁?咱们兄弟可不能受这个气,说出来,某回头弄他。”

    可曹佾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他被沈安问烦了,只得含糊的道:“那个……后面,在后面……”

    沈安愕然,“被娘娘打的?”

    曹佾点头,眼眶不禁红了。

    才将见面时,大姐很是欢喜,可等听他说了此行的经历后,大姐勃然大怒,说他轻浮,此后用兵如此,定然会吃亏。

    然后……然后就是一顿毒打啊!

    他抽抽嘴角,觉得身上被刀鞘抽打的地方在隐隐作痛。

    按照他的经验来看,等晚上睡觉时会更痛,明后天达到高峰,然后渐渐回落。

    “哎!”沈安拍拍他的肩膀,叹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等你七老八十了还能被娘娘打,那就是福气啊!”

    “谁说不是呢!”

    曹佾又得意了起来,等闻讯来接他的人说沈安悬赏两万贯,只为得到他的消息时,曹佾感动了。

    “安北……贤弟。”

    哥不贤啊!

    ……

    曹佾带来的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播,宰辅们也在稍后得了通报。

    “好!”

    韩琦红光满面的道:“大力丸不但能挣钱,关键是能不断在辽国搅和,沈安弄的这个什么……他叫做老鼠会?这东西太歹毒了,耶律洪基怕是欲哭无泪,只想寻到背后那人,然后诛灭九族。”

    “是很恶毒。”欧阳修对沈安弄的这个骗局有些担心后怕,“若是大宋有人效仿,就怕出事啊!”

    “出不了。”

    韩琦老神在在的道:“沈安提了个建言,说是但凡大宋境内有弄这个东西的,一律流放,不得归来。”

    这个够狠啊!

    “此言大善!”

    包拯说道:“此事老夫看还是要成文才好,以后发现一起就处置一起,不用商议,直接发配!”

    “好!”

    韩琦起身道:“老夫去和官家说。”

    呵呵!

    几个宰辅盯着他看,看的韩琦心中发毛。

    “明日再说吧。”宰辅不能独自去见官家,这个规矩你不懂?

    韩琦当然懂,他干笑道:“不过国舅却让人大开眼界啊!竟然独自斩杀十余人,这等悍勇,曹家莫不是以后真要成了武将?”

    “曹家原先就是武人,如今不过是正本清源罢了。再说娘娘的刀法这般凌厉,她教出来的国舅肯定也不差。这便是将门的底气。如今这份底气还在,若是再过数十年,怕是都在醇酒美人中消散了。”

    包拯是沈安观点的最坚定的鼓吹者,“什么以文御武,老夫看御武就御武,可不能羞辱吧?让国舅这等人去领军才好,看谁敢羞辱他。”

    呃!

    欧阳修嘟囔道:“娘娘真要发怒了,说不得会拎着刀杀出宫来,到时候谁敢阻拦?所以……还是老实些吧。”

    曹御姐上次在宫中动手,大伙儿可是心有余悸。

    曾公亮低声道:“能否让娘娘把刀子给……收了?”

    没收了太后的长刀如何?

    这样大伙儿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韩琦打个哈哈,说道:“先前国舅出来时鼻青脸肿的……呵呵!娘娘连自家亲弟弟都能毒打,谁建言收了她的刀……”

    要死你曾公亮去吧,别拉上老夫!

    曾公亮环视一圈。

    包拯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书,仿佛那上面有金子。

    欧阳修老眼昏花的在看着虚空,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都是胆小鬼啊!

    曾公亮冷哼一声,然后说道:“谁若是把老夫刚才的话传出去,老夫就和他势不两立!”

    噗!

    边上伺候的小吏忍不住就笑了。

    合着您那么坚强不屈,最后还是要怕太后娘娘的毒打啊!

    “那个……国舅的封赏怎么弄?”曾公亮老脸一红,就转了个话题。

    “官家使人说了算军功。”

    韩琦很是淡然的道:“既然是军功,那自然要在军中计算。曹家不是弃文从武吗?就封赏武职……只是封赏什么官家也没个意思,要不问问?”

    问问就问问,宰辅们集体进宫。

    “这个……朕也很为难啊!”

    赵曙很纠结。

    你说封赏吧,这是应该的,但是曹家都转为武人了,怎么封赏?

    “娘娘那边也不好问。”

    曹御姐就在后宫之中呢,她是什么意思?

    可这个也不能问她啊!

    否则会成为笑柄。

    做皇帝的竟然封赏太后的弟弟都没主见,得去问问太后,这是后宫干政啊!

    宰辅们也知道这个忌讳,韩琦建议道:“要不派去外面?”

    赵曙摇头,曾公亮说道:“娘娘就心疼国舅,把他弄到外面去,娘娘在宫中怕是不安心。”

    赵曙赞许的点头,觉得老曾最近真不错。

    “那怎么办?”

    韩琦没辙了:“汴梁诸军都是精锐,国舅可没那个本事,到时候练废了禁军,大家都没脸,好事变坏事。”

    哎!

    君臣都头痛。

    欧阳修突然说道:“陛下,臣……沈安和国舅有交情,此事要不让他来问问?”

    众人一.asxs.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让沈安出个主意吧,事后若是曹太后不满意,那就冲着沈安使劲,我们在边上为您助威。

    沈安就是这么懵懵懂懂的进了宫。

    “国舅的封赏?”他下意识的就摇头,“这不是臣能说的。”

    呵呵!

    奸猾的小子!

    韩琦冷笑道:“再不说,回头就说你建言把国舅弄到北边去,对,就是北边,保州那里。”

    好毒的老韩啊!

    沈安看了赵曙一眼,可赵曙却木然坐着,显然是默许了韩琦的威胁。

    都是不要脸的老狐狸!

    沈安心中冷笑,沉吟了一下,说道:“娘娘挂念国舅,所以国舅不方便离了京城。”

    他看了君臣一眼,都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知道这个问题他们考量过了。

    不要脸啊!

    沈安想了想老曹的能力,觉得骤然简拔为一军之主,怕是会误事。

    可那是曹家子啊!还是国舅。

    难道让他去担当什么都虞侯的职务?

    咦!

    都虞侯,折克行在万胜军,正好可以为老曹保驾护航,顺便刷一份曹家和太后娘娘的好感啊!

    沈安心中一动,说道:“臣觉着……要不万胜军?”

    “好!”

    赵曙几乎是沈安的话音刚落就拍板了。

    “折克行在万胜军担任都虞侯吧,让他看着点。”

    卧槽!

    上当了啊!

    沈安看到赵曙微笑,韩琦等人得意洋洋的模样,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君臣分明就是想到了万胜军和折克行,可要想让折克行为曹佾保驾护航,可能吗?

    没人敢打包票,于是就把沈安给一脚踢进坑里,让他自己埋自己。

    以后曹佾在万胜军出事,折克行要承担责任,你沈安也跑不了。

    一群老狐狸!

    沈安知道折克行要拿好处就得付出这个代价,就点头应允了。

    “去吧去吧。”

    赵曙挥挥手,沈安告退。

    ……

    而此时的曹家,权贵云集,樊楼的酒席已经流水般的送了过来。

    “官家说某立下了军功,回头就有封赏。”

    曹佾沐浴更衣,看着形象不错,算是个老帅锅。

    只是嘴角的青肿有些狼狈。

    他肃然道:“封赏不封赏的某没想过,只想为了官家,为了大宋,曹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众人都纷纷叫好,可一股子疏离的气息却出来了。

    大伙儿原先都是权贵,可你老曹家竟然脱离了组织,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武人。

    当时大伙儿还在背后嘲笑曹家,觉得曹太后昏庸了,曹佾傻了,竟然会改换门庭,重归将门的身份。

    将门说来简单,可你得有突破啊!

    你曹佾也就是跟着沈安出去见识了一番战阵,杀了几个人,真的论统军能力,论指挥能力,你可有吗?

    没有这些,你凭什么成为将门?你凭什么统军?

    众人都在笑,但此次曹佾北上竟然立功了,就像是一巴掌,打的他们眼冒金星。

    看吧。

    看官家怎么封赏。

    几个权贵在嘀咕。

    “派出去不可能,娘娘疼爱国舅,就和疼爱自己的孩子一般。”

    “那就在京城?可京城的禁军都是精锐,若是让他去统领一军,怕是不妥吧。”

    “肯定不妥。”

    “所以官家应当是觉着棘手了。”

    “看他得意洋洋的,等封赏来了……再看他可能得意。”

    “看着吧。”

    曹佾一圈酒喝下来就半醉了,靠在那里歇息。

    “郎君,陈忠珩来了。”

    封赏来了啊!

    曹佾睁开眼睛,说道:“迎进来!”

    陈忠珩进来,大声宣读了旨意。

    “……可为万胜军都指挥使……”

    那些权贵低头,可眼神却在左右乱飞。

    万胜军都指挥使,官家真不怕万胜军被曹佾弄废掉?

    有人低声道:“不好!”

    “怎么了?”

    “万胜军里的都虞侯是折家子折克行。”

    “哪又怎么了?咦!不好,沈安……”

    “此事定然是沈安掺和了。”

    权贵们都傻眼了。

    有了折克行在,曹佾就是如鱼得水,还能一步步的操练出来。

    这是沈安的建言!

    曹佾也感觉到了,热泪盈眶的道:“快,去请了安北来喝酒。”

第1330章 沈安挖坑埋韩绛

    去沈家的人回来了,说道:“沈郡公说……国舅归家是好事,一家团聚当多珍惜,回头军中万般艰难在等着国舅,莫要轻视,莫要胆怯。前方万般阻拦,咱们兄弟一一击破就是了。”

    这是不居功。

    曹佾感动了。

    “他在家做什么?”

    “他家看着很乱,在搬运东西。”

    什么意思?

    搬家?

    曹佾不解,稍后有消息传来,许多大车去了沈家,装了许多钱,然后送去了各处。

    “多不胜数啊!”

    传话的人一脸的艳羡,“果然是大宋首富,那钱多的数不清。”

    那些权贵都艳羡不已,有人嘀咕什么太有钱了是罪过什么的,被曹佾听了,他冷着脸指着大门,竟然当场赶人。

    权贵之间的交往,就算是要翻脸也不会这般彻底的撕破脸皮,所以众人讶然,然后劝说。

    正好宫中来人,却是曹太后身边的女官。

    “你来的正好,国舅累了,有些焦躁,赶紧劝劝吧。”

    那女官问道:“所为何事?”

    曹家的管事说道:“那人说沈郡公太有钱,以后会有祸事。”

    这不算什么吧?

    权贵们都在含笑看着曹佾,心想你是个傻的,可太后不傻啊!

    曹家就算是要转换门庭,可人情不能全不要吧?

    真要丢弃权贵关系,曹家以后就是无人相助,疼爱弟弟的太后娘娘会答应?

    说沈安会倒霉的的权贵坐在那里举杯,他是准备和曹佾彻底翻脸了,但是在临走之前看到曹佾吃瘪才爽啊!

    那女官看着曹佾,认真的道:“沈安前几日借遍了汴梁豪商,共计十万贯,只为国舅陷在汴梁时用作赎金……”

    曹佾瞬间泪流满面。

    “安北……”

    辽人只要铜钱,而谁没事会在家里囤十万八万的铜钱?

    所以只能去拆借。

    宫女说道:“娘娘说了,此人当是曹家人,望国舅珍惜。”

    这是说沈安以后算作是曹家人,他家有事,曹家要当做是自家有事,全力以赴,才能不辜负这样的情义。

    “是。”

    曹佾沉默着。

    女官看着那说话讥讽沈安的权贵,说道:“娘娘在宫中织布,但也练刀,若是有人不轨,娘娘说了,愿持刀出宫,斩杀之!”

    噗!

    仿佛一股风吹来,那几个坐在一起的权贵不禁微微后仰身体。

    而那个讥讽沈安的权贵面色煞白,说道:“某并未……”

    “有就有,无需推卸,若是可以,我回宫就去请见官家,求皇城司出手,查清此事……”

    “不!”那权贵的冷汗都出来了,赶紧拱手道:“某错了,某信口胡言……”

    女官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叫夏爽,若是想找人报复,只管去!”

    那权贵目光闪烁,连说不敢。

    他被夏爽弄的脸面全无,是起了报复心。可夏爽更狠,直接挑明了,让他有胆子就去。

    太后身边的人你也敢出手?不知道就罢了,一旦被太后知道……

    这个女人……特么的和太后一个模子出来的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话不假。

    夏爽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她一路进宫,见到太后时说道:“许多权贵在曹家饮酒,有人说了沈安的坏话,国舅当即翻脸赶人,臣也出声呵斥……”

    曹太后眯眼坐着,“沈安年少有为,我家却是暮气沉沉。他不嫌弃大郎无用,愿意结交……有人说他是为了向老身献媚,此话无稽,且愚蠢!沈安结识官家父子于宫外,这是何等的交情!而老身只是宫中一老妪,有何能为?那等话此后听到了只管呵斥,再啰嗦就抽打!”

    “是!”

    夏爽说道:“娘娘,其实这等话太荒谬。那沈安少年有为,钱财无数,他若是想结交权贵,只需拿出香露来分享就是了,那沈家在汴梁当横行无阻……”

    “是啊!”

    曹太后冷笑道:“可总是有人见不得别人好,那话怎么说的……”

    “羡慕嫉妒恨。”

    “对,就是这话。”曹太后笑道:“那沈安是官家看重的人,政事堂里已经预留了一个位置,那些人此刻得意,等以后沈安进了政事堂,他的性子你可知道?”

    “不是以德服人吗?”夏爽好奇不已。

    “咳咳!”曹太后干咳两声,“那个以德服人……打断腿了之后才说的。”

    呃!

    夏爽愕然,“那就是……把对手打怕了,他才说什么以德服人?”

    曹太后点头,“这等性子,他若是进了政事堂,这些年得罪他的人就别想好,一个个的,有一个算一个,就算是不在了,子孙也得还债……那些蠢人啊!以后怕是会哭。”

    夏爽是最近才提起来的,此前对外面的消息不灵通。

    她走了出去,见任守忠在发呆,就问道:“任都知可知道沈安的秉性吗?”

    曹太后竟然说沈安就是曹家人,任守忠先前得知后就在发呆,只觉得生无可恋,此刻听到这个问题,不禁就怒道:“知道个屁!”

    夏爽马上就冷冰冰的道:“果然是喜怒无常。”

    她拂袖而去,任守忠想到她新晋在太后的身边,以后要是说几句自己的坏话可不得了,只得追上去。

    “刚才某宿疾发作,一时失态了。”

    “那个沈安……此人有些道貌……”

    夏爽回身,皱眉看着他。

    “不不不,只是平庸罢了。”

    那双杏眼依旧在看着他,显然觉得这话不对。

    “不不不!”

    任守忠觉得自己有些乱了方寸,害怕被曹太后知道,就胡乱说道:“那是个大才。”

    “大才吗?”

    宫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寂寞的宫中生活让这些人大多成了八卦党,夏爽也不例外。

    “那他有何才能?”

    “某……他诗词……”

    “还有呢?”

    “任都知,快快说来,回头我叫人去弄了酒来送你……”

    “某……”

    任守忠在宫中被问的差点吐血,沈安在家中却得了一个消息。

    “水军要回来了。”

    带来的消息的是赵顼。

    “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安觉得这次水军出行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不知道。”赵顼四处看看,“冰沙呢?你不是弄了个什么冰沙吗?赶紧弄一碗来,热啊!”

    天气很热,但屋里有冰,沈安觉得还行。

    他斜睨着赵顼,“你莫不是骚动了?别急,既然定下了,那向氏迟早就是你的人。”

    沈安觉得这娃确实是有点可怜,都成年了,可媳妇儿还是没娶成。

    当然,这个也和现状有关系。

    历史上应当是赵曙的情况不大好,所以赵顼赶紧成亲,随时准备接班。

    现在赵曙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沈安一直在琢磨他哪天会不会和高滔滔再生一个。

    “胡扯!”

    赵顼板着脸道:“说正事,水军此次回来,官家的意思是说,让他们暂时歇歇。”

    “谁的话?”沈安的火气一下就起来了。

    “是韩绛。”

    赵顼说道:“水军开支不小,三司想压一压,暂缓一两年,然后再拨钱下来。”

    “扯淡!”

    沈安怒道:“水军就得不断的出动,蹲家里那是什么狗屁水军?”

    “安北兄……哎哎哎!你去哪?”

    “某找韩绛去!”

    赵顼追出去,沈安却不听劝,拉着马就出去了。

    “大王……”

    侍卫陈全问道:“可要跟着去?”

    沈安那模样看着吓人,若是他和韩绛打起来,那可就热闹了。

    “急什么?”

    赵顼对庄老实说道:“那个……弄一碗什么冰淇淋来。”

    得!

    这位大王临走前还不忘捞点美食。

    ……

    沈安一路冲进了三司里,守门的门子喊都喊不住。

    “沈郡公,您要见谁……要通禀啊!”

    “通个屁!”

    沈安脚下很快,门子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

    “韩相何在?”

    沈安到了值房外面,只是喊了一嗓子,里面的韩绛应了一声,他就进去了。

    “咦,是安北啊!”

    韩绛正在看文书,见沈安进来就笑道:“可是有挣钱的主意来关照三司吗?”

    沈安冷着脸道:“不,某是来收钱的!”

    “什么钱?”韩绛仔细一看,发现他情绪不对,就笑道:“这是来寻老夫的晦气?说说,老夫哪得罪你了?咦!是了,老夫才将在官家那里说了,让水军歇息歇息,好歹也算是修生养息嘛,怎么,不妥?”

    他觉得这是个好建议,可沈安却炸毛了。

    “当然不妥。”沈安扳着手指头说道:“这第一水军一旦歇久了,交趾那边就有了喘息之机。其二,水军歇着,谁来养他们?难道三司养着?”

    “本来就是朝中在养着他们。”韩绛可不会说什么三司养着水军这等没有大局观的话,沈安挖坑失败。

    “养得起?”

    沈安只是冷笑。

    “你……”韩绛缓缓起身,“你又坑了谁?啊!沈安,你又坑了谁?!说话!”

    他一见沈安这个表情,就知道有人要掉坑里去了。

    谁?

    他觉得心跳加快。

    “船厂里……”沈安板着脸道:“打造了不少战船……”

    “打造就打造吧。”韩绛猛地警醒,盯着沈安喝问道:“钱呢?付账了吗?”

    他接任三司使的时间不算特别长,有的长线收支都一直还在慢慢的交接之中。

    所以他心存侥幸,几乎想求神拜佛,只求这笔钱前任在时就付过了。

    可沈安的答案却击破了他的幻想。

    “就等着三司付账呢!”

    卧槽!

    韩绛身体一个摇晃,沈安赶紧过去扶着他,“韩相,你可不能晕倒啊!你晕倒了那钱谁付?船厂那么多人口正嗷嗷待哺呢!”

    “你……你!”韩绛挣脱了他的搀扶,怒道:“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那些战船有多少?

    看沈安的笑容,韩绛就知道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个沈安。

    他坑了老夫,坑了三司啊!

    “老夫去面见陛下,你等着!你等着!”

    韩绛推开沈安,一路小跑出去。

    老韩是真发火了啊!

    沈安嘿嘿笑着,然后悄然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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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1章 压阵,吓坏了

    “陛下……”

    心情愉悦的赵曙正在看书,听到这个喊声就讶然道:“怎地听到了悲愤?韩卿这是怎么了?”

    韩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一进来就怒道:“陛下,水军修生养息可对?”

    宰辅们已经在等候了,他们就是见证人。

    “对。”大宋近几年出击的次数太多了,赵曙觉得该歇息歇息,趁着外部威胁减少的时机,努力解决国内的问题。

    而且水军的耗费可不小,今年他还想多弄些结余,明年好开几个工程。

    “可船厂里竟然有不少战船等着付账!”

    韩绛觉得这是霸王硬上弓,他沈安成了霸王,自己和三司成了弓。

    “那沈安不知何时弄了那些战船,陛下,这是僭越!不处罚他何以服众!”

    韩绛发狠了,觉得要收拾沈安一次才好,否则这个年轻人的胆儿太大了。

    “战船?”

    赵曙问道:“有多少?”

    韩绛摇头,“不知,不过看沈安那模样,定然不少。”

    “此事过分了。”

    赵曙不悦的道:“要建造战船早说,不动声色,不经同意就动手,不妥!”

    韩琦笑道:“沈安一心想把水军弄大,恨不能把战船铺满了大宋的海面,此事臣觉着他干得出来。”

    陛下,收拾他吧!

    韩琦幸灾乐祸的看了看包拯。

    老包,这次你拉不住那个爱闯祸的小子了吧。

    包拯面色如常,“陛下,水军上过奏疏,说是打造更大的战船,就在去年。”

    “朕同意了吗?”帝王日理万机,事情千头万绪,若是每件事都能记起来,那不是帝王,而是电脑。

    包拯说道:“您没说话。”

    没说话?

    赵曙偏着头看向右边的大柱子。

    大柱子就是大木头,是从深山老林里弄出来的,价值不菲。

    “也就是说,朕没同意,也没反对?”

    赵曙点头,“是了,沈安定然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然后令船厂打造战船,就等着朕无可奈何的接受这个事实。果然狡猾。”

    “陛下,三司没这钱。”韩绛真的觉得很委屈。

    三司的钱都是有数的,每一笔钱的去向大体都决定了,现在突然多了一笔开销,韩绛就得四处去压缩开支,还得去和那些衙门解释……

    想到那些麻烦,他恨不能把沈安掐死了。

    “不过……”韩琦若有所思的道:“钱庄有钱啊!”

    赵曙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动。

    大宋钱庄里的钱不少,真的不少。

    大宋总是缺钱的,有时候缺的韩绛想跳楼。

    要不从钱庄挪借一些?

    韩琦和赵曙相对微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包拯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毫不犹豫的道:“陛下,钱庄是钱庄……”

    呃!

    赵曙有些尴尬的道:“是啊!”

    当初可是说好的,朝中不能冲着钱庄伸手,否则就乱套了。

    韩绛才是最想从钱庄下手的官员,他见赵曙有些讪讪的,不禁心中一叹,知道这条路被堵死了。

    “那些战船怎么办?”他把难题再次抛出来。

    “放着。”赵曙觉得该给沈安一个教训,“等明年再看。”

    官家对那小子真是不错啊!

    稍后各自散去,在殿外时,曾公亮对包拯说道:“官家说了明年,这就是认账了,只是拖半年给沈安一个教训。老夫在朝中多年,从未见官家对谁这般宽容过,希仁……你要让那小子牢记教训才是。”

    包拯默然。

    韩绛说道:“便宜他了。”

    韩琦笑道:“他不便宜。你等想想,船厂的商人和船工要不要钱?”

    干活得给钱啊!

    这么一堆战船挤压着,船厂的商人大抵就要疯狂了。

    韩绛笑道:“他们自然会去找沈安,哈哈哈哈!”

    商人们垫钱开工造船,最后货款拿不到手,没炸就是脾气好的。

    让你小子嘚瑟,这下好了,老夫不管,自然有人会去找你的麻烦。

    麻烦果然来了。

    船厂的人来了沈家,说是想请沈安吃饭,言辞间很是客气。

    马丹!

    谁报的信?

    沈安大怒,回想了一下后不禁没辙了。

    他想坑韩绛,可韩绛反手就通知了船厂的人,大抵是在告诉他们,今年那批战船的钱你们就别想了。

    船厂的人自然吓尿了,只能来找大金主沈安。

    操蛋啊!

    沈安去了一趟,几杯酒下肚,让对方只管反心,若是不够,沈家的钱随便花用。

    话都到了这个地步,大伙儿还能说什么呢?

    船厂的几位股东都苦着脸,沈安当没看见。

    赚钱的时候你们不吭气,现在只是拖拖货款你们就苦着脸,给谁看呢?

    他回到家中,找来了闻小种。

    “郎君。”

    闻小种看来很清闲,手上竟然拿着个半成品的草编蚱蜢。

    “水军重建以来,一直顺风顺手,某此次先斩后奏不为别的,只是想尽快把水军的规模撑起来。如今朝中君臣觉着水军扩张太快了,想压一压……”

    什么没钱,不给钱,这些都是借口,真正的目的就是压一压水军。

    水军的扩张速度太快了呀!

    从重建开始,水军就在扩张的道路上狂奔,在北方,他们击溃了辽国水军,在西南,他们让交趾人焦头烂额……

    在东方的这片海洋上,大宋水军从未找到对手。

    “军队就是要厮杀的。”沈安眯眼看着茶杯,“水军耗费许多钱粮,自然要出去吃人进补……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些民脂民膏?吃人还得吐,吐出更多的好处,否则水军就是个耗费钱粮的无底洞……你去一趟,一路寻到水军,告诉常建仁他们,就算是作假,也得给老子把水军的面子给撑起来……”

    闻小种皱眉道:“您说过武人最好别学政客的手段,否则容易出漏子。”

    “可此刻不同。”沈安淡淡的道:“水军不能停下脚步!”

    水军的脚步一旦停下来,再想起速就艰难了。

    “大宋内部一直有人在说水军挤占了军中的钱粮。大宋终究是步卒为主,水军强大了,他们会忌惮,觉着出现了一个对头,所以水军的对头不少,不能退,去吧。”

    闻小种去了。

    沈安微笑道:“玩这个?我不怕啊!”

    “郎君,国舅去了。”

    外面传来了姚链的声音。

    “信口胡言!”

    沈安没好气的道:“什么叫做去了?”

    姚链嬉笑道:“是,小人口不择言,国舅是去了军中,看着很精神。”

    “那是紧张。”

    沈安说道:“备马,某去看看,算是压阵吧。”

    他一路去了万胜军中,却没进去,就在外面看着。

    里面,折克行带着曹佾去见到了黄义。

    消息早就过来了,黄义一直在等着交接。

    见到曹佾后,他苦笑道:“国舅也来领军,让某大吃一惊啊!”

    外戚竟然也能领军吗?

    黄义觉得自己在万胜军中耕耘多年,堪称是心血所在,如今却被曹佾摘了桃子,自然不爽。

    他不怕曹佾,所以才敢讥讽质疑。

    曹佾一身甲衣,神色淡然:“曹家和折家没交情。”

    折克行能帮他在万胜军中站稳脚跟,也能监视着他,不让他有铤而走险的机会。

    大宋帝王都是平衡高手,哪里会给大将造反的机会。

    黄义看了面无表情的折克行一眼,心中微叹,拱手道:“如此就交接吧。”

    说是交接,其实也没什么好交接的。

    一刻钟后,曹佾和折克行送黄义出去。

    营中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熟悉,以往黄义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却有些伤感。

    有相熟的将领出来送别,大家也只是拱手罢了。

    毕竟以后要在曹佾的麾下干活,若是和黄义太亲近了,说不得会被边缘化。

    沈安说不希望将领变成政客,可但凡到了一个高度的将领,实则就是政客,否则他们哪有机会上来。

    要升官你就得找靠山,找靠山就是站队,而站队就是政客最娴熟的手段,也是最艰难的手段。

    黄义在想要不要给曹佾挖个坑,否则就这么走了他真的不甘心。

    目前他的去向还不明,但按照他的估算,应当是去执掌一军。

    可执掌一军有啥好的?

    万胜军不就是一军吗?

    这就是重起炉灶,还得从头再来。

    不服气啊!

    黄义很惆怅。

    他看了最可靠的心腹将领一眼,那将领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

    给曹佾一个下马威没啥吧?

    军中这等事儿见多了,没人会说不妥。

    “哈哈哈哈……国舅留步!”

    前面就是大门,黄义回身拱手,笑眯眯的道:“希望万胜军在国舅的手中更加的骁勇善战,某拭目以待。”

    曹佾拱手,“必然如此。”

    黄义的不甘心他感受到了,心中也颇为警惕。

    黄义出了营门,正准备上马,却停住了,然后回身再次拱手,说道:“哪日有机会,某请国舅饮酒。”

    他笑的很是可亲,甚至是有些谄媚。

    咦!

    这人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呢?

    这个前倨后恭也太明显了吧?

    曹佾不解,但既然黄义做出了这等姿态,他自然不会下他的脸。

    于是他拱手道:“好说好说,某请客。”

    老曹不差钱啊!

    只要你黄义不给某下绊子,喝酒好说,找女人都不是事。

    黄义笑着上马离去,折克行低声道:“先前他是准备给你下绊子,那眼色某都看到了。那些人……不可能全数更换。如今黄义低头,最好不过了。”

    要是想平安无事,最好的法子就是更换掉他的心腹和熟人。

    可军中就那么些将领,你难道全换了?

    那不妥,外面会说曹佾没本事,只知道折腾。

    军中最看重的就是本事,没本事的将领,麾下都看不起你。

    所以折克行才说黄义转变态度是好事。

    曹佾笑道:“运气啊!”

    有几个将领都有些尴尬,不知道黄义为何变了态度。

    就在这时,哨位有人喊道:“沈郡公来了。”

    战马缓缓过来,沈安冲着里面拱拱手。

    有人低声道:“原来黄义是看到了沈郡公,被吓坏了……”

    那几个黄义的心腹明显被吓到了,看向曹佾的目光中都带着讨好。

    曹佾嘴唇动了几下,最后拱手。

    沈安长声笑道:“国舅好生治军,回头休沐了,咱们兄弟饮酒,不醉不归,告辞了!”

    沈安策马离去,营里静悄悄的。

    这便是大宋名将的威慑力。

    折克行微微点头,“安北兄震慑住了他们。”

    原来黄义改变态度的原因是看到了沈安。

    沈安乃名将,黄义若是敢给曹佾下绊子,他自然有的是办法来整治此人。

    黄义此刻浑身冷汗,只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从此后他再也不敢在背后捅刀子,后来倒也是得了善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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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都说大宋无丈夫。从而是弱宋。弱宋不能自守,偏安一隅。遂使神州陆沉。沈安很想做个大丈夫,但他得先背着四岁的妹妹在汴梁城中求活……新书的qq群:方家庄,号码:624065836这是普通群,等本书上架,在群里验证过全订后,再进全订群。北宋大丈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丈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