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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37章 六千七百人,八十万贯,发财了

    这一百余人都是悍勇之士,他们聚作一团,看着走来的宋军在相互打气。

    常建仁拎着长刀走来。

    “军侯要发怒了。”

    常建仁举起长刀冲杀过去,一个交趾壮汉迎了过来。

    挥刀。

    没有半点迟疑,而对手却迟疑了一瞬。

    尼玛,你不防御的吗?

    长刀挥动,人头到手。

    “为了大宋,杀光他们!”

    常建仁咆哮着,带着麾下冲杀进去,只是一个来回,剩下的交趾人都跪了。

    “杀!”

    常建仁依旧在斩杀,有人说道:“军侯,他们降了。”

    “杀光他们!”

    没有半点迟疑,宋军乱刀砍死了剩下的交趾人,然后集结撤离。

    “这是夜里,还是交趾人的地方,若是不用杀戮来震慑住他们,后面的路会很麻烦。”

    常建仁的解释让秦臻赞道:“你每天都在长进,某就怕再过一阵子就要给你让位了。”

    “军主说笑了。”

    常建仁举着一个火把,神色沉稳。

    “不是说笑。当初沈县公要弄你进水军时,某是有顾虑的,担心你进来厮混,可短短几年你却让水军上下大吃一惊,如今的你站出来,若非是知根知底的人,谁知道你原先是翰林院的画师?”

    “很强大了。”秦臻笑道:“沈县公经常给你书信,不用问,定然是给你说了不少行军打仗之事……他是大宋名将,能得他的教诲,你的运气真是不错。”

    “是。”

    常建仁说道:“沈县公对下官的关爱无微不至,从外交到行军打仗,无所不谈,下官能有今日的成就,多亏了他。”

    沈安对他的栽培堪称是全方位,而常建仁学习刻苦,所以成果斐然。

    “你……你算是沈县公的人了吗?”

    秦臻突然放低了声音问道。

    常建仁沉默着,然后重重的摇头。

    “还不算。”

    他看了秦臻一眼,“下官很幸运,若是没有沈县公的看顾,早就尸骨无存了。”

    “你是很幸运。”

    秦臻叹道:“沈县公以前在朝中跟脚不稳,而现在不同了,数次征战大胜,让他成为了朝中不可或缺的臣子,可他却深谙为臣之道,身边就几个官员武人,不肯扩大势力。”

    “你别看如今有些人得意,弄个宴席宾客如云,全是高官权贵,看着风光吧?可那样的风光不长久啊!”

    秦臻从军后经历了不少挫折,他回想起来不禁唏嘘不已,“看看沈县公,压根就不结党,比如说咱们水军吧,他就是建言,却不肯深入,这便是知机。建仁啊!如沈县公这等人,他日若是不成宰辅,某就挖了这双眸子去。”

    他拍拍常建仁的肩膀,叹息道:“沈县公的身边有几人,唐仁为首,此人看似谄媚,可做事却手段百出,最得沈县公的喜欢。其余苏轼,那是个御史,诗词文章出色,据闻沈县公说他能镇压文坛五百年,这样的人物大多豪迈,比如说李太白……可这样人没法做官啊!”

    常建仁不知道他说这么一通做什么,不过只是点头罢了。

    “折克行是折家子,以后自然要去府州接班,所以不算,再其它的……建仁,可惜你没能成为沈县公的人,否则那好处真是不少啊!”

    他是真心的为自己的副手感到了遗憾,觉得若是有沈安出手,什么任守忠,迟早是扑街的命。

    哎!

    他叹息一声,然后加快了脚步。

    “以师事之算不算沈县公的人?”

    常建仁迟疑着问道。

    秦臻脚下一滞,回身问道:“你说什么?”

    “以师事之算不算?”

    我在沈县公的面前是以学生自居,这个算不算是他的人?

    秦臻在黑暗中突然笑了起来,然后笑骂道:“你倒是好运气,真是好运气。”

    “那就是吗?”

    翰林院的画师就和后世的象牙塔一样单纯,常建仁真的不懂这些。

    秦臻不答,只是笑着拍打他的肩膀。

    “真的是?”

    常建仁心中欢喜。

    “当然是了!”

    秦臻骂道:“老子就觉着奇怪,沈县公怎么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一说就明白了,这是在教导你呢!既然做了他的学生,那不是他的人是谁的人?”

    “真的?”常建仁笑了起来,火把上的油滴在手上都没顾上。

    “真的不能再真了。”

    秦臻为自己的副手欢喜着,“以后有沈县公看着你,谁还敢来欺负你?谁敢抹了你的功劳?须知沈县公立下许多功劳,那些功劳随时都能化为人腿……谁不怕?建仁,某真是羡慕你啊!”

    常建仁迟疑了一下,“那些人说沈县公和他的父亲一样特立独行,怕是迟早会出事……某不在意这个,若是可以,某愿意和他一起面对这些。”

    “那些是酸话,你别理会!”

    秦臻心情不错,就给他解释道:“沈卞某知道,那是一个有些疯狂的人,在大宋上下都说宋辽太平时,他执拗的在呼喊着北伐,但你要注意,沈县公做的更多,说的反而少了。”

    说的多,错的多,这是官场的要诀。

    常建仁摇头道:“某不管这些,只知道若是有一日那些人要致沈县公于死地,某就先弄死他们。”

    “对,先弄死他们!”

    秦臻说道:“那些人定然就是乱臣贼子,不过不用怕,朝中的相公们是支持沈县公的,官家也是支持沈县公的,怕谁?”

    “是啊!”常建仁笑道:“咱们谁都不怕!”

    回到岸边时已经是凌晨了,借着晨曦,宋军开始驱赶俘虏进船。

    这些大船的下面都是空间,一批批人进去,看着没有尽头。

    “三百人!”

    执行装载任务的将领很有信心的道:“若是需要,甲板上也能装人,保证一艘船能装四百人。”

    秦臻问道:“四百人很拥挤了吧?”

    将领满不在乎的道:“是有些拥挤,不过军主,这里到广南西路不过几百里地,让他们憋几日也不是事,死不了。”

    “嗯。”

    能凭着本事做到一军之主的将领,就没有迂腐的。

    “多少人?”

    秦臻迅速抛掉了那些所谓的仁慈,看了看天色,知道留给船队的时间不多了。

    “军主,六千七百人。”

    这个声音中带着喜悦,那些正在驱赶俘虏的将士们都欢呼了起来。

    “发财了!咱们水军发财了!”

    从上次在升龙城外抢了一波之后,水军将士的眼睛都绿了,出门都喜欢盯着那些大车看,恨不能上面全是金银财宝。

    “好!哈哈哈哈!”

    秦臻不禁大笑了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舒坦。

    “六千七百人,一人能值多少钱?”

    秦臻看向了常建仁,作为沈安的学生,算术是基本科目吧?

    常建仁心算了一下,“修路是重活,征发百姓的话,一个月少说得给两贯钱吧?一年就是二十四贯,就算一个俘虏能干五年,那就是一百二十贯。一人一百二十贯,十人就是一千两百贯……六千七百人……”

    他眼睛眨动着,边上的人都在看着他,有心急的催促道:“军侯,是多少?”

    水军上下都希望出海能发财,为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句话。

    大宋水军应当要养活自己!

    也就是说,朝中给了启动资金,帮助水军建造战船和训练人手后,剩下的耗费你们最好自己出钱。

    按照大宋目前的劳动力行情,修路这等重活每日六十文钱不算多。但俘虏不要钱啊!只需给吃饱就完事。

    一个俘虏一生的最少价值就是一百二十贯,六千七百人是多少?

    常建仁的老鼠眼眨巴着,不敢相信的道:“六千七百人,值八十万贯!”

    卧槽!

    周围瞬间就安静了。

    八十万贯啊!

    若是靠朝中养着,每年水军的拨款都不可能有八十万贯。

    “没算错?”

    秦臻的心情激荡,可手头没笔,没法仔细计算。

    常建仁点头道:“这个很简单。”

    简单你妹,是问你错没错!

    秦臻想动手了,常建仁见势不对,就说道:“绝对没错。”

    “哈哈哈哈!”

    “八十万贯啊!”

    “有了八十万贯,咱们水军还担心什么没钱!发了,发财了!”

    “步卒每年耗费钱粮无数,自家还做生意才能养活自己,可咱们不用朝中拨钱,还能挣钱。”

    “等回了汴梁,看看谁还敢小觑咱们水军。”

    秦臻红光满面的道:“八十万贯,足够咱们水军一年的耗费有余,马上出发,去了广南西路卸货后接着回来,咱们……接着抓人,哈哈哈哈!”

    发财了啊!

    连常建仁都兴奋的不行,找了正在用刑拷打的通译问话。

    “边上可还有军营?”

    那几个体无完肤的交趾将领都在摇头,通译从未有过拷打的经历,今日算是过足瘾了,得意的道:“说是再有军营就在二三十里开外。”

    “方向。”

    常建仁眼睛有些红了。

    “李日尊害怕咱们水军登陆,所有在内河沿岸布下了许多军队。”

    “沿岸啊!好!”

    常建仁回身喊道:“军主,沿岸过去都是交趾人的军队……咱们……抢吧?”

    秦臻舔舔嘴唇,那些将士们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不,是狼一样的目光。

    大佬,咱们抢吧!

    “抢!”

    “快装人,咱们出击,马上出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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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8章 那一丝不要脸的气息,很熟悉

    “宋辽之间必然会翻脸。”

    李日尊最近的心情不错。

    “宋人越强大,他们就越有可能会翻脸。而个根源就在于燕云之地。宋人一旦觉着足够强大,他们就会和数十年前那样,集结倾国之力去北伐。只要夺取了燕云之地,宋人在北方就有了屏障,从此他们就能俯瞰草原,想攻打就攻打,想防御就防御……辽人可能容忍这等态势吗?”

    “不能。”

    臣子们都在摇头,只有李常杰若有所思。

    “太保在想什么?”李日尊含笑问道。

    李常杰说道:“陛下,辽人如今尚未显露颓势,臣以为宋辽决战尚早,所以宋军水军南下的可能存在,不能不防备。”

    李日尊点头道:“朕已经派出人手去沿海各地奔走,让他们戒备,发现宋军就马上来报。”

    “大越的水军还在打造中,此刻尚不是宋人的对手,韬光养晦吧。”李常杰觉得这是大越目前的最佳选择。

    但韬光养晦只是暂时的,他冷冷的道:“等宋人和辽人开始时,那便是咱们的机会来了,到时候宋人在北方倾国出手,咱们从他们的西南出兵,一举席卷而去,两面夹击之下,宋人可能抵挡?臣以为是万万不能的,所以目下的忍耐是暂时的。”

    这是鼓舞士气的分析,李日尊点点头,眼中有厉色闪过,“到了那时,不要留恋福州等地,要一直攻击前进,朕希望能在洞庭湖泛舟,能看到宋人的官吏跪伏在身前,有宋人的绝色女子歌舞……诸卿,可能办到吗?”

    “能!”

    殿内的气氛渐渐灼热起来,君臣的眼中都多了憧憬。

    “陛下……”

    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李日尊皱眉道:“去看看。”

    有内侍出去呵斥道:“小声些,惊扰了陛下你有几个脑袋?”

    来人冲了过来,内侍伸手去阻拦,喝道:“作死呢!”

    啪!

    来人一巴掌扇开了他,冲进了殿内。

    “来人呐,拿下他!”

    内侍捂着脸在尖叫着。

    李日尊的眼中多了怒色,看着冲进来的内侍,喝道:“拿下!”

    “陛下,不好了。”内侍跪下,额头上的汗水流淌下来,“宋人来了,宋人来了!”

    走过来的殿前侍卫止住脚步,回身候命。

    “宋人来了?哪里?在哪里?”

    李日尊口口声声的说不惧大宋,可这一刻却露怯了。他猛地起身,旋即觉得不对劲,又坐了回去,可紧张的情绪去瞒不过这些臣子。

    内侍抬头道:“在海边……宋人袭击了咱们的军队。”

    “多少人?”李常杰近前喝问道。

    “不知道,咱们两边加起来八千余人,除去一千余具尸骸之外,再无其他,那些人……那些人仿佛凭空消失了。”

    “六七千人怎么消失的?”李常杰说道:“谁看到的宋军?”

    “是农户,他们远远的看到宋军,然后逃过了宋军的追杀,不过却没看清有多少人。”

    “废物!”

    李日尊喝道:“马上去查,马上去!”

    “臣请去布置。”上一次李常杰被宋军玩了一招声东击西,导致权贵豪商们运送钱财的车队被宋军打劫,这一次他发誓要雪耻!

    “那些无耻之徒,宋人无耻,可耻!”

    李日尊摆摆手,面色铁青的道:“那五万贯呢?那五万贯呢?叫李柏来!”

    宋人果真是拿了五万贯就不认账了啊!

    以往只有交趾和大宋耍流氓的,现在却调转了个个,大宋摆出流氓嘴脸,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那还是大宋吗?

    他无比怀念仁宗时期的大宋,那时候的大宋堪称是无害。

    怎么办?

    他神色百变,瞬间无数念头闪过。

    前日李柏说要小心宋人的水军南下,又说沈安不要脸,可谁都没在意他的话,如今灾祸来了,这便是报应。

    “陛下,李柏对宋人颇为了解,臣以为可当倚重。”

    李常杰临走前的话让李日尊动容了。

    是啊!李柏那日竭尽全力的在阐述宋人的威胁,可朕却置之不理,如今他的话都验证了,朕……

    “唐太宗善于纳谏,这才有了贞观之治,朕……错了。”李日尊微微低头,“去,让李柏来。”

    此刻交趾面临大宋水军的威胁,他必须要做出姿态,集合所有的力量为己用。

    所以低头认个错没什么,和中原的皇帝动不动就下罪己诏相比,他觉得大越的官员和百姓很良善。

    稍后李柏来了,看着有些消瘦。

    “宋人的水军袭击了咱们的军队,损失八千余人,你觉着宋人的水军接下来会如何?”

    李柏一怔,心想果真是来了吗?

    “陛下,臣以为当警戒,特别是升龙城的兵力不可轻动,要提防宋人的偷袭……”

    呃!

    这个就是你的建议?

    有武将说道:“升龙城中有强大的军队,难道还怕了宋人的水军?”

    “哈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有人说道:“若是宋军的步卒打过来也就罢了,水军,他们没法集结大军,所以注定了只是袭扰,无法攻打坚城。”

    “宋人若是攻打升龙城,臣就辞官!”

    “……”

    这点骄傲在场的重臣们还是有的,所以他们看向李柏的目光多有不满。

    没你这么灭自家威风的!

    李日尊也觉得这个不可能,于是说道:“此事不说也罢。”

    李柏低头,心想我可是提醒过了,到时候吃亏了别找我。

    他觉得李朝君臣对大宋依旧是不了解,特别是不了解沈安这个人。

    那人为了收服他,竟然无耻的威胁他胡乱编写了李日尊的情史,内容不堪入目。这等行径古今未闻,可见此人的无耻和不拘一格。

    这样的人对大宋外交影响颇大,若是由他来主持对大越的袭扰,宋人的水军绝对不会简单袭扰了事。

    随即城中骑兵四出,开始沿着岸边寻找宋军的踪迹。

    当天夜里消息就来了。

    “陛下,宋人袭击了咱们的一处军营!”

    “他们有多少人?”

    李日尊发誓要让宋军付出惨重的代价,他握住剑柄,摆手,示意赶紧召集群臣。

    “陛下,他们约有四五千人。”

    “四五千人……上次大越是措手不及,所以被他们偷袭成功,可此次却不同了。”

    等群臣到是,就见到李日尊全身戎装,神色肃然。

    “已经找到了宋军,人数四五千,朕决意出击,你等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

    任由宋军袭扰是不行的,所以出击是必然,这个无人质疑。

    哦,有人,李柏建议升龙城的军队不动。

    可大越精锐大多在升龙城,若是不动这里的军队,地方上的大多是番兵,也就是类似于宋人的厢军,如何能制住宋人?

    “出击!”

    命令下达,升龙城的城门在夜间大开,骑兵和步卒出发的动静很大,惊扰了一城的安宁。

    李柏在家里喝茶,身边还是那个密谍。

    “大军出城了,你们那点人能做些什么?只有逃窜的命。”

    李柏觉得自己听从密谍的话,建议不出兵是错误的,会影响到自己的地位。

    密谍笑了笑,“既然出兵了,那说了也无妨。我军来此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抢人。”

    “抢人?”李柏双手握拳,恍然大悟,“是要来劫掠人口吗?”

    “不不不。”密谍摇头道:“交趾袭扰大宋边境,无恶不作,此次水军是来惩戒的,至于抢人……那是俘虏。”

    不就是要人口吗?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有啥用?

    “是沈县公的筹划吧?”

    李柏嗅到了一丝不要脸的气息,觉得和沈安很接近。

    密谍讶然看了他一眼,然后平静的道:“不该问的别问。”

    是了,肯定是那个不要脸的家伙的筹划。

    五万贯买了两年的平安,那五万贯宋人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收了,回头让人在西南造假,然后以此为凭袭扰大越。

    真特么无耻啊!

    “那么……”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的道:“可大军出动了,难道他们还能击败大军?”

    这个是不可能的,若是可能……

    “若是可能,大越就该灭国,大宋就该横扫当世。”

    数千人就能击败大越的精锐军队,这个只能是神话。

    面对神话,凡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投降。

    李柏盯着密谍,眼中有疯狂之色,压着嗓子嘶吼道;“你说,可能吗?水军可能击败大越的精锐吗?”

    他心属大越,但为了小命着想,只能屈膝于大宋,但他的内心深处,依旧是盼望大越安好。

    密谍看着他,冷冷的道:“水军只是来惩戒,若是要攻伐交趾,你以为很难吗?”

    “难道能吗?”李柏喘息道:“水军难道能运送数万精锐来此吗?沿途的粮草怎么料理?”

    “大宋有钱!”

    “大宋有这么多船吗?”

    “大宋有钱!”

    “……”

    李柏绝望了,“是啊!大宋有钱,一如沈安喜欢用钱砸人,大宋同样是如此,那某就拭目以待,看看水军怎么能打赢大越的精锐。”

    他看着密谍,突然问道:“若是水军失败了怎么办?”

    水军精锐若是全数损失在交趾,汴梁会心疼吧?怕是会心疼的要命。

    密谍淡淡的道:“若是如此,那便是某的消息不够准确,某会持刀前去寻李日尊。”

    “你想做什么?”

    “殉国!”

    可怕的宋人!

    李柏在煎熬着,而出城的精锐在狂奔,想拦截刚袭击了大越军队的宋军。

    当夜色降临时,一只小船队悄然接近了升龙城。

    “上岸!”

    “火药罐和火油弹都带上!”

    常建仁带着两百余骑出发了。

    当凌晨到来时,一辆大车被拉了出来,车上装满了火油弹和火药弹。

    “点火!”

    常建仁狞笑着,看着长长的引线被点燃,然后一刀捅在马屁股上。

    这里是外城的街道,受伤的战马疯狂冲了过去。

    前方就是城门。

    “点火!”

    有军士沿着街道开始点火,两边的店铺依次燃烧起来。

    城头上的军士发现了火头,有人喊道:“是谁?”

    常建仁转身,仰头看着城头,厉喝道:“大宋水军都虞侯常建仁在此!”

    轰!

    马车冲到了城门下,战马止步,旋即巨大的爆炸发生了。城头猛地震动了一下,轰然一下,竟然就垮塌了一截。

    “为了大宋!”

    街道的两边全是燃烧着的店铺,火光照耀下,常建仁撕掉衣裳,第一个冲杀上去。

    他要给李日尊一个教训!

第1139章 升龙城,常建仁的疯狂(为‘大猫二猫三猫’加更)

    两百余骑冲杀过去,城头的交趾人依旧在发蒙。

    巨大的爆炸不但炸垮了不怎么结实的升龙城,也炸蒙了他们。

    到了城下后,常建仁下马,喊道:“火药罐!”

    两百多个火药罐被点燃,然后抛上了城头。

    轰轰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中,这一带城头上的交趾人几乎被清扫一空。

    “军侯!”

    麾下发现常建仁竟然沿着垮塌的地方往上冲,不禁大惊失色,就去拉常建仁。

    “滚!”

    常建仁回头,红色的眸子里全是疯狂之色。

    “军侯,敌军会大举来援!”

    “滚!”

    常建仁一脚踢翻麾下,硬是冲上了城头。

    今夜的月亮不错,把清辉洒在城头,照亮了冲上来的常建仁。

    城中的交趾人早就被炸醒了,到处都处于慌乱之中。百姓冲出家门,乱糟糟的想往城中跑,而增援的军队被他们给堵住了道路,正在喝骂。

    “宋军攻进来了!”

    一声尖叫让交趾人齐齐回头看向城头。

    城头上,一个赤果着上半身的宋军在拍打着自己的肋骨,仰天嘶吼道:“大宋水军都虞侯常建仁在此,李日尊,卧槽尼玛!”

    “跑啊!”

    升龙城的守军,包括百姓在内,谁都没想过有一日会被宋军冲进来,所以他们慌了。

    百姓蜂拥着往皇城方向跑去,军队在人群中寸步难行。

    两百余宋军冲了上来,起身高喊道:“大宋水军在此,李日尊,卧槽尼玛!”

    整齐的喊声传出老远,城头的左右开始出现交趾人,常建仁喊道,“退,我们回去!”

    宋军潮水般的开始撤退,一个独自追来的交趾人冲杀过来,那些交趾人见了不禁大声叫好,旋即就被刀光映花了眼睛。

    一刀过后,常建仁手持人头狂呼道:“万胜!”

    这是个疯子!

    两百余骑竟然攻破了升龙城,这样的事儿传回汴梁去谁会信?怕是连最信任水军的沈安都不会相信吧?

    可他们做到了。

    在疯狂的常建仁的带领下,两百余骑用火药炸开了城门,甚至炸垮了一段城墙,然后冲上城头耀武。

    这个举动将会引爆汴梁,大宋水军的威名将会震慑西南。

    “大宋万胜!”

    宋军出城,旋即上马离去。

    他们手持着火把,一路点燃了街边的店铺,两排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背影,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废物!蠢货!”

    皇城里,穿戴整齐的李日尊面色铁青。

    李常杰跪在那里,他的所有布置都失败了,不但没遭遇宋军,反而因为城中兵力减少,让宋军玩了一次突袭。

    “为何援军那么慢?”

    李日尊走到了李常杰的身前,俯瞰着他。

    “陛下。”李常杰苦笑道:“宋人早有准备……臣,臣有罪。”

    “废物!”

    李日尊一脚踹倒了李常杰,怒喝道:“大军出城竟然无法寻到敌军的踪迹,反而被他们打破了升龙城。这是大越的都城,今日被宋军打破,你可知道对大越的民心士气有多大的影响吗?”

    “臣……知道。”

    首都凌晨被炸垮了一截城墙,敌军冲上城头问候了李日尊,还自报家门,当时那么多百姓看到了,能瞒过谁?

    “今夜过后,大越颜面无存,朕,颜面无存!”

    李日尊的眼中多了杀机,“去,找到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弄死他们,去弄死他们!”

    “是。”

    李常杰急匆匆的去了,李日尊突然问道:“李柏呢?他在何处?”

    李柏很快就来了,看着眼圈发黑。

    “陛下。”

    李日尊和颜悦色的道:“你说的没错,宋人是调虎离山,然后趁机偷袭了升龙城。朕当时……错听了他们的话,让你受委屈了。”

    臣子们低头认错,没人敢指出是李日尊自己的决断,和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这便是为尊者讳。

    李柏低头,再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陛下,臣对您忠心耿耿啊!”

    这个最大的越奸此刻内心几乎要崩溃了。

    宋人竟然攻破了升龙城,哪怕只是小股军队,可对他的震撼却无以复加。

    一个密谍就敢说提刀去皇城殉国,数百人就敢突袭升龙城,这样的大宋,可畏,可惧!

    而且他们竟然成功了。

    “好,好。”李日尊的眼眶也湿了,说道:“你来说说,宋人接下来会作什么?”

    “他们不会再来升龙城了,臣以为当派出大量军队,沿河岸巡查,不给宋军靠近的机会。”

    嗯……

    李柏的这个建议是密谍给的,按照密谍的说法,你既然是大宋的人,那大宋自然会帮你赢得李日尊的好感。

    所以他相信宋人真的不会再来升龙城了,一脸的自信。

    这便是名臣风范啊!

    李日尊心中微动,说道:“朕知道了。”

    这个建议即便是正确的,李日尊也不可能照办。

    升龙城是首都,不可能减少防备力量,哪怕是确定无误,他也不可能会同意。

    他和颜悦色的道:“以后朝中议事时你都来吧。”

    这是……升官了?

    哈哈哈哈!

    李柏忍住狂喜,跪下行礼。

    朝中议事非重臣不得参与,他以皇族的身份加入,这便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陛下,各处听闻都城遇袭,都在回援。”

    这个消息让李日尊很是满意,“让他们回去。”

    可这个命令却晚了些。

    ……

    “建仁,你这个疯子!”

    秦臻拥抱了自己的副手,看着他说道:“某从未见过你这等疯子,不过却让某热血沸腾,恨不能也在城头上呐喊。”

    在一国都城上叫骂一国皇帝,这个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军侯如何?”

    秦臻带着常建仁在军中行走。

    “军侯威武!”

    众人欢呼起来,这便是耀武。

    常建仁此刻却有些不大自在,大抵是难为情。

    “你有胆子去发疯,却没胆子去面对兄弟们的夸耀,哈哈哈哈!”

    军中已经传遍了常建仁的疯狂之举,无人不振奋。

    “敌军在回援升龙城,这是姿态,他们必须要做,否则就是不忠。”秦臻一脸欣喜的道:“他们的兵力散了,咱们只需抓住他们后面落单的小股人马,一举突袭,然后快速撤离。”

    随后就是一场突袭,宋军猛烈的攻击了交趾落单的小股军队,速战速决,掠夺了俘虏之后就转移。

    随后他们袭击了当地的番兵,掠夺了许多俘虏。

    当交趾人发现宋军后,就扑了过来,可宋军却上了战船,往出海口去了。

    所有的船都装满了俘虏,宋军看着岸上恼怒的交趾人,不禁大笑了起来。

    “多谢李日尊送行!”

    这是一次成功的袭击,宋军先是袭击了升龙城,然后交趾军队回援,他们又趁机在地方袭击,掠夺了大批俘虏。

    “多少人?”

    所有人都在等着答案。

    人口对于水军来说就是钱,就是战功。

    “军主,一万一千余人。”

    “那么多?”秦臻兴奋的喊道:“再去数,数清楚了。”

    于是又清点了一遍,结果无误。

    “一万一千余人。”

    “万胜!”

    战船上全是欢呼声,人人喜上眉梢,有人喊道:“军侯算算吧,算算值多少钱!”

    “好。”

    常建仁此刻不见了疯狂,他眯着老鼠眼在计算,稍后就得了答案。

    “一人一百二十贯,一万一千人,取整数,那便是……”

    他的眼中全是欢喜,声音甚至有些颤抖,“兄弟们,一万一千人,加起来有一百三十二万贯!一百三十二万贯啊!”

    那么多?

    大家都被镇住了。

    “发财了,发财了啊!”

    秦臻喃喃的道:“加上前面的八十万贯,这不就是有两百多万贯了吗?什么买卖有抢人挣钱?发财了呀!”

    人口买卖在大航海时代让那些国家发了大财,如今的大宋不过是牛刀小试,可却让大家都惊呆了。

    一次出行竟然能抓到差不多两万俘虏,价值两百多万贯,疯了啊!

    “发财了!”

    一个军士欢喜的道:“回到汴梁后,咱们该有赏赐吧?”

    “有。”秦臻捂着胸口,觉得自己的心跳太快了些,“官家会欢喜,相公们会欢喜,大宋……整个大宋都会欢喜。”

    “谁会哭?”一个调皮的军士突然问道。

    “当然是交趾人,是李日尊!”

    “哈哈哈哈!我们回家!”

    “回家了!”

    船队缓缓驶出内河,然后往左边转向,朝着大宋方向驶去。

    “宋人真的走了!”

    岸边的一队骑兵看着宋军的战船远去,不禁如释重负的下马歇息。

    “快回去禀告给陛下这个好消息。”

    当李日尊得到这个消息时,他确实是松了一口气。

    “宋人败走!”

    李常杰毫不犹豫的说出了李日尊想说的话,“宋人无耻偷袭升龙城,陛下震怒,旋即派出大军进剿,在岸边围杀了宋军。”

    大越不能接受这等失败,所以只能粉饰胜利。

    但李日尊要脸,所以李常杰就来背锅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宋人此次袭扰倒是没造成多少损失,大越要抓紧打造水军,下次宋军再来时,要把他们埋葬在这片水域。”

    群臣应命,有人说道:“陛下,宋人抓了不少人回去,不知道这是为何。”

    众人有些不解,有人突然说道:“怕是抓回去修路吧?”

    卧槽!

    李柏出来,一脸沉痛的道:“陛下,宋人的广南西路今非昔比了,道路通畅,都是大越被俘军士建造了……上次臣听闻大宋有官员在抱怨,说是广南西路有俘虏修路,其它路为何没有,这不公。”

    李日尊不敢相信的道:“宋人的水军南下就是为了这个?宋人无耻的伪造大越越境就是为了这个?”

    李柏苦涩的道:“应当是。”

    李日尊起身,身体摇晃了一下,喃喃的道:“大越……前几年大越还能越境袭杀宋人,如今宋人却能攻破升龙城,大越……大越竟然成了他们免费的劳力提供地……这是……耻辱!”

    他一脚踢翻了椅子,怒吼道:“这是大越的耻辱!莫大的耻辱!”

第1140章 汉儿的反击

    “用力!”

    “用力啊!”

    凌晨的外城,店铺的外面架了一架石磨,店主两口子在磨豆浆。

    豆浆和油条的搭配算是大宋最近流行的早餐。

    店主在拉磨,他的娘子抱着个小木盆,不时舀一勺豆子进磨眼里。

    店主双手推着木杆,打了个哈欠,说道:“娘子,回头买头驴吧?”

    “没钱!”

    他的娘子没好气的道:“咱们家不要牲口。”

    “为何?”

    店主眼睛都睁不开了,脑子里全是迷糊。

    “因为你就是牲口啊!”

    他的娘子见他没精打采的,就一把推开他,自己推着石磨转的飞快。

    “哎,这活哪有女人干的?闪开!”

    店主清醒了,觉得有些丢脸,特别是别的店铺里的人在看着这边笑,让他更是难为情。

    一个家庭里男人干重活,这是天经地义的,自己不干让女人干,那还是男人吗?

    两口子正在争执,妻子突然不动了,呆呆的看着右边。

    “那是什么?”

    南熏门大开,一群人走了进来。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是汴梁?”

    此刻天边已然出现了晨曦,微明,可外城处处都是灯火,照的恍如白昼。

    汴梁的商业大抵是最繁华的,夜间依旧是灯火辉煌,许多人通宵达旦的在外面嗨皮,比之后世也不差。

    这几千人看着这不夜天惊呆了。

    触目所及处都是灯火,商家在忙里忙外,消遣了一夜的豪客打着哈欠,意犹未尽的出门。

    “请慢走。”

    掌柜和伙计也累的不行,但依旧笑容满面的送走了这批客人。

    汴梁的清晨开始了。

    “要一碗汤饼,多加辣酱!”

    “肉馒头来两个,别弄小的啊!昨日买的两个一大一小,不像话!”

    “某要三根油条,豆浆要滚烫的,喝下去浑身舒坦。”

    “大郎,快来,为父占了两个好位置,快来。”

    “娘子,某走了,最多三五日就回来,你在家关门闭户,有事就叫喊……诸位街坊还请帮衬一把。”

    “好说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只管去。”

    “……”

    眼前的一幕幕让那数千人有些傻眼了。

    “这便是汴梁吗?”

    一个年轻人惊叹道,眼中全是震惊。

    “是啊!这里就是汴梁。”

    “这里比大辽还繁华。”

    “住口!”

    一个男子走了出来,他面对这些繁华整理着衣冠,神色肃然。

    有人嘲笑道:“李义,你不是说自家是前唐皇室吗?今日在汴梁,前唐何在?”

    男子伸手搓搓脸上,然后又搓搓手,说道:“大唐已成过往云烟,如今是大宋当政,可身为汉儿,看到这等繁华,某心中激动,却不知你等如何。”

    他缓步上前,边上的军士有人想喝止,上官摇头,示意别管。

    “这个李义是怎么回事?”

    “他家在涞水……原先是在西域,后来迁移到了涞水,家学渊博,却不肯事辽,说是……前唐皇室后裔……经常被人嘲笑,连辽人都在嘲笑他。”

    将领摇摇头,笑道:“这是叫做什么……胡乱吹嘘的吧。”

    李义突然回身说道:“某的先祖戍守西域,后来大唐式微,他们在西域孤军奋战,白发亦是勇士……”

    安史之乱后,大唐在西域的驻军不断被抽调回援,后来平息了叛乱,但国力大损,无法维系在西域的统治。

    可西域的残兵们在不知大唐本土的情况下依旧在孤军奋战。

    那些将士们从年轻人变成了须发斑白的老人,可他们依旧手持兵器和敌人厮杀,直至全军覆没。

    数十年的孤军奋战,这样的悲壮史上罕见,可却淹没在无数历史变故之中。

    今日有人却把这事给说了出来。

    “是大唐的安西军!”

    “最后的安西军啊!”

    “沈县公来了。”

    一阵嘈杂中,沈安来了。

    他穿着正式的官服,神色肃然。

    “是安西军的后裔吗?”

    “应该是。”

    沈安叹道:“安史之乱……若非有此一劫,大唐也不会抽调安西军回援,西域的局势也不会糜烂,可即便是如此,残余的安西军依旧孤军奋战了数十年,当的一声好汉子!”

    “好汉子!”

    众人不禁齐声赞美着。

    李义冲着汴梁城俯身跪拜,再起身时,已然是泪流满面。他回身打量着沈安,然后拱手。

    “这是沈县公。”边上有人介绍着。

    “见过沈县公。”

    “免礼。”

    沈安饶有兴趣的看着此人,问道:“是大唐皇族后裔?”

    李义点头,“远了些。”

    那就是远房亲戚,但也能算是皇族。

    “为何不肯出仕?”

    北方汉人大多都被辽人收服了,所以沈安攻破涞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汉儿弄到汴梁来,让他们看看如今的大宋是什么样的。

    这些人看到大宋的繁华之后,自然会赞不绝口,这便是马骨,以后大宋攻破幽燕之地后,这些赞不绝口就是最好的宣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样的准备工作永远都不够。

    李义抬头,诧异的看着沈安,说道:“某堂堂汉儿,怎肯为胡人做事?”

    沈安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理由来,可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却格外的震撼人心。

    那些涞水百姓都有些茫然。

    汉儿是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百年来的被统治早就根深蒂固了,他们对汉人身份的认同越发的薄弱,若是再不动手,以后就更难收拾了。

    “家祖在范阳教书,名气不小,辽人要他出仕,为南面官,家祖不肯,最后被带走了,据闻是去了草原教导那些异族……十余年后,只回来了一缕斑白的头发……”

    那应当是在几十年前吧?

    几十年前的北方,辽人的手段依旧狠辣。

    “家祖母拿着那束头发,沐浴更衣,坐在堂前……吟唱……”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我的爱人埋葬在这里,藤蔓覆盖着坟茔,谁和他一起?独守安宁。

    李义神色肃然,缓缓吟唱。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没有你的日子我备受煎熬,总有一天,我会和你相会于墓穴之中。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李义低下头,“当夜家祖母便去了。”

    众人不禁悚然一惊,继而感动。

    人群有些骚动,那些汉人中间有人懂得这首诗的,在给大家解释含义。

    “这是汉人的诗歌,多久?一千多年了。”

    “一千多年?”

    “一千多年前的北方是什么?”

    众人默然,沈安出来说道:“一千多年前,北方有胡人,那时的中原纷争,各国厮杀不休……那时候咱们叫胡人什么?”

    他看着这些不知道自己祖宗来历的汉人,微笑道:“叫做戎狄,也叫做蛮夷。那时中原混乱,胡人不时袭扰,赵国,秦国都先后和胡人作战,最后秦国立,始皇帝令大将蒙恬出塞击胡,大败胡人!”

    这是中原第一次大规模对草原用兵,一战溃敌。

    “可惜秦二世而亡,接着又是混战,汉朝初立时,汉高祖有白登山之围,那时的汉人孱弱,就和数十年前的大宋一般……”

    边上有一队人马在看着这边,却是刚到的辽人使团。使者听到这话后,就问道:“白登山什么意思?”

    使团里有饱学之士,就解释道:“刘邦立汉朝,后来有人……那个……”

    “那个什么?”见此人犹豫着不肯说,使者怒了,“你只管说,某不怪罪你。”

    “是,后来有人勾结匈奴人,刘邦闻讯领军出击,冬日被困于白登山,据闻是靠着贿赂了匈奴单于的女人才逃出生天。”

    使者闻言不禁笑道:“可见汉人柔弱,自古如此。”

    那人苦笑着低头。

    “……白登山之围后数十年,大汉埋头苦干,最后国力强盛,便开始了反击,大败匈奴。”

    “前唐时,唐太宗亦有渭水之盟的耻辱,可数年后,突厥人何在?”沈安挥舞着拳头说道:“败了,被大唐击败了,他们的可汗做了俘虏。”

    他看着这些汉人,认真的道:“某说了这些是想告诉你等,汉儿从不会屈服于任何外来压迫,前汉如此,前唐如此,大宋亦是如此。大宋数次击败辽人,耶律洪基亲征又如何?只落得个雁门关外吐血的狼狈,如今大宋蒸蒸日上,你等的回归正当其时。”

    那些汉人有些动容了。

    “原来咱们的祖先是这般了得吗?”

    辽使听到这里不禁就怒了,“那是谁?某要弄死他!”

    这是习惯性的威胁,有人去问了,回来时面如土色。

    “是沈安。”

    “那个畜生!”

    使者咬牙切齿的道:“他说了秦和汉唐,都是先期衰弱,后期崛起,可却都是用了草原来做对头。汉唐时,汉人对草原都是先败后胜……如今宋人也是如此,这个兆头不好啊!”

    大宋前期也是败,可现在却渐渐的扳回了局势,和汉唐时何等的相像。

    那边的汉人已经兴奋起来了,有人说道:“那大宋先期也是败多胜少,如今数次击败大辽,这和汉唐时差不多啊!难道……难道大辽最后要被赶走吗?”

    这个脑补的不错,沈安指指那人,身后皇城司的密谍低声道:“记住了。”

    这样的人要栽培,以后可以作为宣传力量出现。

    “是啊!最近几年好像大辽都是败啊!”

    “就没赢过一次。”

    “开始他们还说宋人侥幸,可连续败了数次之后,那些人都板着脸不说话,可见是怕了。”

    “大辽也会怕吗?”

    这是一个问题。

    辽人成为这片土地上的霸主已经多年了,大伙儿都知道他们无所畏惧,并为了这个无所畏惧而自豪着。

    就像是后世的灯塔,那些百姓为了灯塔的强大力量而自豪着,可等他们发现一个追赶者在渐渐强大后,就慌了,于是各种打压。

    辽人就是这种心态。

    而这些汉人在沈安的引导下,觉得曾经伟大的辽国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原来汉儿很了不起吗?

    这些汉人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大宋需要这些汉人的转变作为武器,去为将来的北伐做准备。

    另外,这些汉人的转变能有力的促进大宋百姓的自豪感。

    看看,这些北地的汉人都回归了,对大宋赞不绝口,可见如今的大宋已经非同一般了。

    国家和民族的观念要怎么成型?

    沈安认为唯有不断获取胜利,才能凝聚民心,渐渐的孕育出国家和民族的概念。

    而现在的大宋就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十年之后的大宋会如何?

    沈安看着天边浮起的一抹阳光,只觉得眼前全是光亮。

    辽人在渐渐衰弱之中,而大宋却不断在强壮。双方此消彼长,天平在渐渐平衡,相信不久的将来,天平将会朝着大宋这边倾斜下去。

    这个大宋会一直胜利下去,然后凝聚民心。

    有了民心作为基础,才不会重蹈汉唐的覆辙。

    这样的大宋会怕谁?

    放眼世界,无所畏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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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1章 什么是汉儿

    皇城外,韩琦等人在等待着进宫。

    “相公,辽使来了。”一个官员急匆匆的过来,嘴角还带着油光,显然在路上吃了东西

    “在哪?”

    韩琦打了个哈欠,来禀告的官员说道:“才将被接进城,正准备安置。”

    曾公亮冷笑道:“辽人在保州大败,这是来作甚?威胁?大宋不接受威胁。”

    韩琦摇头道:“估摸着不是,只是辽使来的好快,这有些古怪。”

    保州之战结束的没多久,按理耶律洪基正在怒火冲天的时候,哪有时间和心情安排使者来大宋。

    “耶律洪基怕是来求和的。”

    包拯的话让曾公亮有些不解,“他求什么和?大宋目下也不能去攻打他们……嘶……你是说……范阳城下的校阅?还有攻破涞水……吓到了耶律洪基?”

    对于沈安攻破涞水,朝中的君臣几乎是赞不绝口,都觉得大快人心。可对于在范阳城下校阅麾下的行径,包拯据说追杀了沈安三条街,骂他不知轻重,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这次就回不来了。

    “辽人几次败北,耶律洪基只想谋求一次大胜来挽回自己的颜面,可保州败北之后,他觉着这条路暂时走不通,却还担心……”

    包拯有些纠结的道:“却还担心大宋多一些沈安这等人,到时候鼓动官家北伐,到了那时,战端一开,谁胜谁负未可知啊!”

    “可耶律洪基决计不敢赌国运!”韩琦很是自信的道:“辽人庞然大物,按照沈安的说法就是穿鞋的,而大宋以前多次败于辽人之手,那便是光脚的,光脚的自然不怕穿鞋的……”

    曾公亮点头道:“而穿鞋的却要顾忌伤了自己的鞋子,耶律洪基就是如此。”

    包拯说道:“正是如此,别忘了,边上还有个西夏在虎视眈眈,耶律洪基此刻大概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和西夏人开战,如今这局势越发的波谲云诡,他必须要先安抚好西夏人。”

    “如此辽使来了,该是缓和局势的。”韩琦踌躇满志的道:“此事老夫不管了,回头禀告给官家,还是让沈安去,咦,那个唐仁以前也不错,要不让他去?”

    “为何换人?”曾公亮觉得老韩这个态度不大对,“沈安的把握最大吧?”

    唐仁也来了,听到韩琦的话有些暗喜,心想韩琦竟然对自己的评价那么高,回头给沈县公说说,好歹也是个好消息。

    他以后要想升官,沈安的提携是一回事,宰辅们的意见也很重要,得了韩琦的赞许,这便是加分,沈安定然会高兴。

    韩琦苦笑道;“沈安一把火差点烧死了耶律洪基,此次更是在范阳城下校阅,让辽人羞愤欲狂,老夫担心辽人会刺杀他。”

    “至于唐仁,他若是被刺杀了也罢,大宋自然会为他报仇。”

    唐仁只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冰窟窿里,冷的浑身哆嗦。

    这合着是觉得某死了无关紧要?

    “开门了。”

    宫门大开,众人鱼贯而入。

    韩琦等人走在前方,无人敢凑过来,很是清静。

    陈忠珩迎面而来,近前后低声道:“诸位相公还请在皇城外等候,官家稍后出来。”

    “又要出宫?”韩琦问道:“去何处?”

    这话问的犯忌讳,曾公亮干咳一声,“官家的行踪不可打探。”

    你韩琦现在打探了,回头若是你提前安排人手行刺咋办?

    韩琦当然不会这么做,不过这是规矩,不可逾越。

    不过赵曙登基之后,那些规矩被破坏了不少,特别是他发病之后,规矩在眼中就是玩物。

    韩琦没好气的道:“若是信不过老夫,这首相做了有什么意思?”

    他目视曾公亮,大抵觉得这人老是给自己下绊子,就不满的道:“杞人忧天!”

    这话暗示曾公亮是个蠢材。

    老曾一听就怒了,说道:“人心难测。”

    人心隔肚皮,天知道你韩琦在想什么。

    这是要打起来不成?

    陈忠珩发自内心的想看看宰辅之间打架的场景,觉得一定会很有趣,就退后了些。

    “退后做什么?”

    身后有人问道,陈忠珩下意识的道:“看热闹啊!”

    他的身体突然一僵,韩琦等人已经在目视这边了,只是没法行礼。

    赵曙穿着便衣,在张八年等人的护卫下缓缓而来。

    陈忠珩赶紧上前服侍,赵曙淡淡的道:“天渐渐冷了,朕看你越发的痴肥,这样不好,回头你去金明池搬几日的冰块……”

    我……

    那是金明池啊!

    冰井务的人会在结冰后去凿冰,凿下来的大块冰会搬运回宫中,等待来年的夏季使用。

    那些冰块很重,陈忠珩觉得自己怕是扛不动啊!

    “走,跟着朕去外城,见见那些归来的汉人。”

    归来的汉人?

    保州大战韩琦掌总,他一下就想到了沈安攻破涞水后,把那些汉人席卷归来的事儿。

    他们来了?

    韩琦不禁微微一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汉儿流落在外很丢人,他是首相,觉得不可容忍,若是可以,他愿意鼓动官家开战。

    曾公亮却不解的道:“哪来的汉人?”

    韩琦随口道:“沈安攻破涞水,带回来的那些汉人。”

    “他们?”

    曾公亮皱眉道:“他们……算不得汉人吧?”

    什么叫做汉儿?

    韩琦突然愣住了。

    此刻君臣已经走出了皇城,韩琦止步,说道:“为何?”

    曾公亮说道:“他们对辽人屈膝了。”

    韩琦不满的道:“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对凶狠的辽人,你让他们怎么做?难道要赤手空拳的去和辽人厮杀?再说那些年北方的……陛下,臣妄言了……”

    赵曙点头,表示不介意,韩琦继续说道:“那些年大宋的赋税比辽人的还高,别说是幽燕之地的汉人,就算是雄州等地的汉人都在往辽国跑,这算是什么?”

    大宋的赋税比辽国还高,逼着汉人跑到辽国去生存,这就是个黑色笑话。

    曾公亮说道:“这话没错,可他们毕竟臣服了辽人,老夫以为不妥。”

    这便是忠心论,你有污点,那么终生都带着误点。

    赵曙听到这些话,不禁暗自想着。

    他是帝王,汉儿是什么?就是他的子民,就是他的儿孙,可北方的汉儿算是什么?

    他很矛盾。

    “官家,沈县公来了。”

    沈安带着邙山军迎了过来。

    这里还是内城的御街,无数百姓在穿梭,安全的话很没谱。

    但沈安确定不会有问题,所以他走了过来,行礼后就策马在赵曙的左边,把那个侍卫赶了过去。

    赵曙满头黑线的道:“若是有刺客,你也挡不住。”

    沈安的位置挡住了左边的方向,若是有刺客从这边来,必须要先弄死沈安,才能弄死赵曙。

    沈安的身手不错,刀法也不错,但若是论保护能力,他差侍卫远了。

    可沈安却一本正经的道:“官家,臣带了东西的。”

    赵曙一怔,努力想了想,想起了当年张八年一脸纠结传递来的消息。

    官家,那沈安身上戴了铁板,那人捅了他的腰子一刀,被铁板挡住了……

    “你……”

    赵曙觉得应当不至于。

    沈安得意的道:“官家放心,臣戴了钢板。”

    赵曙叹息,无奈的笑了笑。

    出行竟然带了钢板防身,这是名将?怕是胆小鬼吧?

    赵曙想笑,最后忍住了,就板着脸道:“韩卿和曾卿在议论汉人……什么是汉人?你来说说。”

    韩琦和曾公亮之间的明争暗斗都在赵曙的眼中,只是他不会管,只要没彻底的闹崩,他就不会伸手。

    可关于汉人的事儿却很重要。

    北方的汉人如今在辽人的统治下没有丝毫觉悟,这让大宋上下很是不满,觉得那不是一家人。

    后来大宋和金人联手攻辽,打进了幽州城之后,宋军竟然劫掠城中的汉人,双方的关系只差,由此可见一斑。

    韩琦回头道:“安北,汉人是什么?”

    这是个大题目,

    沈安一怔,说道:“汉人啊……”

    “对,汉人。”

    赵曙看着他,很有兴趣知道他的想法。

    臣子们对此的看法大多一致,有些差异也不大,他早就听腻了。

    可沈安不同,这小子就是个胆大的,有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这样的人才是忠臣啊!

    沈安很认真的在想,赵曙从未见过这样认真的沈安,就看向了包拯。

    老包和他情同父子,该知道这小子的习惯吧?

    包拯颔首肃然,表示这不是他所熟知的沈安,很陌生。

    沈安抬头,认真的道:“陛下,汉人……什么是汉人?不只是血脉,更多的是认同。”

    “认同?”

    曾公亮不解的道:“认同什么?”

    此时并无民族的概念,认同什么?

    石敬瑭卖祖宗卖的心安理得,一个儿皇帝加上燕云之地,换取了辽人出兵相助。他得逞了,但中原却因此而陷入了数百年的被动之中。

    “什么是汉人?”沈安皱眉看着东方的阳光,“臣以为该是……”

    韩琦看着他,曾公亮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包拯在想着怎么安置这数千汉人……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宜悬头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沈安的神色肃穆;赵曙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体;韩琦微微昂首,目光炯炯;曾公亮本来在抚须,马上就板着脸……

    那是汉儿的巅峰时期,从未畏惧过任何对手。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沈安认真的道:“陛下,认同了这些,便是汉人!”

    赵曙不禁说道:“壮哉!”

    这便是汉儿,有柔情,能让人化为绕指柔。

    但也有勇武,敌不灭,死不休!

    “好一个汉人!”

    韩琦不禁朗声叫好。

第1142章 大宋威武啊

    汉人是什么?

    什么是汉人?

    在这个没有民族概念的时代,答案很复杂。

    在混乱时代,比如说唐末到大宋立国之间的这一段时日里,没有民族,没有方向,所有人的目标都是钱财权势,为此在厮杀。

    从未有人去总结什么是汉人,直至现在沈安的一番话,让人懵懂,旋即恍然大悟。

    当赵曙看到那数千涞水汉人时,他心中有了些明悟。

    汉人是血脉,也是认同。

    “朕听闻你等在涞水度日如年……”

    这个是基调,必须的。

    “大宋欢迎你们回来,为此已经准备好了田地,准备好了屋宇……”

    这些汉人将会被打散分配到各处去,新屋子、新农具,一切都准备就绪。

    “陛下……”

    赵曙温言抚慰着这些汉人,说完后准备回去,有人却举手问道:“陛下,大宋真能挡住辽人吗?”

    这个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赵曙想起了先前沈安说的认同,就点头道:“当然。”

    他此刻有了些明悟,觉得唯有不断的对外胜利才能让百姓认同大宋,认同自己这个帝王。

    而有些臣子一味追求和平,大抵是缘木求鱼,掩耳盗铃……

    这年月,要想大宋稳固,还是要打啊!

    “陛下,他们说您仁慈……”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出来了,脸上全是急色。

    赵曙回身,见状就走了过去。

    “孩子怎么了?”

    妇人手中的孩子两三岁的模样,看着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那鼻翼不断的扇动着。

    妇人流泪道;“陛下,孩子……孩子从昨夜就开始发热……奴都要疯了。”

    “郎中呢?”

    赵曙的声音中多了严厉。

    他看向了沈安,心想你是怎么安排的?郎中何在?

    沈安低声道:“随行有郎中,不过到了汴梁之后就交接了。”

    那些郎中是从北方跟来的,到了汴梁他们自然要回去,而这些汉人就交给了汴梁,交给了开封府。

    “没有郎中……”

    妇人哽咽道:“昨夜奴求了,可……”

    可什么?

    赵曙觉得后脑勺有些发麻,语气不禁尖刻了些,“那些官吏呢?都忙着吗?比朕还忙!”

    妇人面露惧色,不敢再说了。

    赵曙的身边全是重臣和侍卫,开封府的官吏们被挡在了外围,见官家给沈安脸色看,有人幸灾乐祸的道:“怕是沈安犯错了。”

    赵曙伸手接过了孩子,颠了几下递给妇人,说道:“安心。”

    陈忠珩冲了出去,喊道:“郎中何在?”

    这是官家身边的内侍,有人马上就喊道:“这里就有一个。”

    此刻周围的围观者众多,不过是喊了一嗓子,就来了好几个郎中。

    “看看这个孩子。”

    赵曙的语气平静了下来,但韩琦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几个郎中一番谦让,最后两个须发斑白的名医出手,针灸一下,孩子竟然就好了些。

    “多谢……”

    妇人跪地感谢,一个郎中说道:“这一路从涞水到汴梁不易,好生将养几日,回头就好了。”

    “这还得要煎药,哪有火?”

    郎中只是说了一句,顷刻间就有人送来了几个炉子。

    火焰升腾,让人觉得温暖。

    妇人感动的落泪了,“奴这一路忐忑,总担心会被冷脸,谁知道……”

    那个煎药的郎中笑道:“都是汉人,来了汴梁就是一家人,谁会给你冷脸?”

    “是啊!都是一家人。”

    气氛在渐渐的融洽。

    赵曙走了出来,开封知府杨佐来了。

    “开封府事多?”

    赵曙问的很轻松,杨佐一怔,“最近事不多。”

    丰收了,农闲了,开封府的事儿是不多。

    赵曙看着他问道:“涞水汉人移交给了开封府,郎中何在?”

    “郎中配了十余人啊!”

    杨佐一脸的茫然,这事儿他早就安排好了,怎么官家还要问。

    赵曙冷冷的道:“看来朕是号令不动开封府了。”

    他丢下这句让杨佐傻眼的话,带着人回宫了。

    这是什么意思?

    杨佐打探了一下,得知昨夜开封府负责郎中的小吏喝醉了,没人管事,郎中们各自回家,无人过问那些汉人。

    “拿下!”

    杨佐杀气腾腾的道:“官家震怒了,全数拿下。”

    处置完后,他觉得这样该差不多了,有人低声道:“沈安在那,要不……问问?”

    杨佐走了过去,拱手道:“老夫准备让他们降职,沈县公以为如何?”

    沈安正在琢磨着辽使来的用意,闻言看了杨佐一眼,说道:“这些都是马骨。”

    艹!

    杨佐明白了。

    这一批汉人必须要安置好,为以后招揽北地汉人做准备。而出了此事,若是处罚的轻描淡写的,那怨气可能消除了?

    “多谢了。”

    没有沈安的提点,他杨佐今天怕是要犯下大错啊!

    人说沈安专门坑人,可在杨佐看来这纯属是嫉妒心发作。

    这个年轻人这般温和,而且还乐于助人,哪里坑人了?

    杨佐和沈安聊了几句,说到了辽使。

    “也不知道他是来作甚。”

    杨佐觉得辽人才将被大宋抽了一顿,此刻派出使者不对味。

    “他们是想威胁大宋。”

    沈安正色道:“相公们都怒了……”。

    咦!这是个好机会啊!

    相公们怒了,那官家多半也怒了。

    在这个时候该干什么?

    杨佐觉得该强硬,如此才能给官家一个好印象。

    于是回过头他就写了一份奏疏送上去,赵曙看了皱眉道:“杨佐建言呵斥辽使,赶出去也使得。”

    “孟浪了。”韩琦说道:“杨佐素以沉稳著称,此次怎地孟浪如此?不过倒是有个好处,那就是让辽使看看群臣的态度,怒火冲天嘛,就问辽使怕不怕?”

    这便是造势,让辽使看看大宋内部的态度。后世这一招世界警察玩的最溜,今天这个威胁,明天那个威胁,让你心生凛然,进而惶然。

    赵曙点头,“杨佐……朕本想换了他,可既然要造势,那便暂时不动。”

    他刚才生出了更换开封府知府人选的念头,想到这里就放弃了。

    稍后有消息传出来,说杨佐对辽人强硬,深得官家的青睐。

    这是风向,旋即官员们的奏疏纷纷进了皇城,都是对辽强硬的表态。

    杨佐在开封府府衙里赞道:“沈安果然是个实诚君子,来人,老夫这里有块古墨,送到沈家去。”

    ……

    一时间,对辽强硬的呼声甚嚣尘上,辽使在驿馆里只是冷笑。

    “西夏人派出了使者,他们在向大辽摇尾乞怜!”

    驿馆里,使者不屑的道:“李谅祚怕了,他害怕大辽的怒火会淹没了他,所以他来求和……”

    “咱们此次可是差点灭了他们,只是陛下临时下令撤军,可惜了。”

    随行人员中,有人很是唏嘘的说了这番话,辽使心中一哂,想到了耶律洪基的反应。

    保州大败后,耶律洪基几乎要气疯了,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和茫然。

    宋人越发的厉害了,映衬着大辽的日薄西山。

    以后要怎么办?

    所以他来了,想为大辽争取些尊严。

    “涞水的那些汉人……去问问。”

    辽使想起了那些汉人,不禁有些恼怒。

    大宋的北方,也就是大辽的南面多是汉人,特别是幽燕之地。若是那些汉人心向宋人,大辽的麻烦就大了。

    稍后消息就来了。

    “那些汉人都被打散去了各处。”

    辽使仰头叹道:“宋人太多,这数千人随便一丢就没了影子,再过些年,所谓的涞水汉人大概就没了声响。”

    这个就是同化能力。

    辽使苦笑道:“大辽以前哪有现在的礼仪?那些衣着礼仪,那些歌舞……几乎都是汉人的,幸而大辽强盛,否则早就被宋人给吞了。”

    文化同化,这便是儒家一直在追求的效果,名曰:教化。

    “宋人来了。”

    辽使起身走了出去。

    “今日风和日丽,某早上听到了雀儿叫,甚是清脆,还以为是为何,一见贵使才知道贵客临门……贵使看着气度不凡,让人一见不禁生出亲近之心……”

    呃!

    面对热情洋溢的唐仁,辽使突然生出了些许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不是要对大辽强硬吗?怎地此人这般亲切?

    “某修起居注唐仁,见过贵使。”

    两人见礼,随即进去奉茶。

    一番没营养的寒暄之后,辽使试探道:“宋辽两国乃是兄弟之国,多年维系了太平,惠及千万百姓……”

    这是调子。

    边上的宋人官吏不禁都微微昂首,只觉得心情舒爽。

    以往辽使大多倨傲,高唱和平大多是大宋的事儿,辽使就是倨傲的点点头,或是口出威胁。

    如今这一切竟然就变了,辽使主动唱起了和平赞歌。

    这世道不同了啊!

    唐仁觉得就像是三伏天吃了一杯冰水般的舒畅,说道:“大宋从未有过开战的念头,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不是耶律洪基跑到雁门关外去蹲点,大宋怎么会和辽人开战?

    辽使当然知道这个,可和平赞歌还是要唱的,“此事怕是有些误会,陛下说了,宋辽两国要长久的太平下去。陛下每每想起了仁宗皇帝,泪水就会忍不住的流,哎!”

    呵呵!

    唐仁想起了沈安说过的那啥……鼍龙的眼泪。

    “是啊!官家每每想到以往的太平日子就很是伤感。”

    吹牛谁不会?

    着啊!

    辽使微笑道:“某此次带来了十余匹好马,都是没有阉割过的……”

    以往辽人即便送战马给大宋都是阉割过的,没阉割过的好马是战略物资,想都别想。

    可辽人现在竟然开了口子,这个发现让唐仁不禁想欢呼一声。

    大宋威武啊!

    ……

    求个月票……

第1143章 传授秘技

    战马对于大宋而言就是一个坎,无数次寻求总是无果。军队没有战马的后果就是失去机动力和冲击力,面对敌军时只能被动防御。

    辽人为何能成为霸主?

    他想打你就打你,骑着战马来去如风,不想打了回身就跑,你有本事就靠着双腿来追吧。

    这便是辽人面对大宋的优越感之所在。

    但今天这个优越感却被辽使给亲手击破了。

    赠送大宋十余匹没有阉割过的好马,这是一种信号。

    消息传进宫中,赵曙也不禁为之振奋,“保州大战,耶律洪基看来是被打怕了,好啊!”

    赵顼一直在装小透明,可此刻却忍不住说道:“陛下,辽人送战马,是因为我军攻破涞水时,拿到了数十匹没有阉割过的好马。所以他们送战马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有这事?

    赵曙看向韩琦,韩琦不禁暗自叫苦。

    保州大战后,他和沈安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没去关注这等小事。

    “朕知道了。”

    赵曙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而赵顼却觉得自家老爹怕是得意过头了,“陛下,大宋实则缺乏的不是种马,而是养马地。若是有养马地,这些都不是问题。”

    赵曙点头道:“是啊!养马地,可惜了西北。”

    此时的西北还不是后世那种荒凉。植被茂密,草地到处都是,而且气候也适合养出好马。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要想养战马,不只是需要草地和好的马种,更需要恶劣的环境。

    比如说苦寒,大风……

    一句话,风和日丽的地方你就别指望能养出好战马来。

    西北是不错的养马地,西夏人据此积蓄了庞大的骑兵,让宋辽两国无可奈何。

    若西夏是大宋的该多好?

    这一刻赵曙有些悠然神往,生出了对西夏全面开战的想法。

    “陛下,唐仁回来了。”

    作为修起居注,唐仁的日常工作就是跟着赵曙,记录他的言行。

    进了大殿行礼后,唐仁说道:“陛下,臣和辽使谈了许久,大多是两国太平……”

    辽使是来高唱和平之歌的,唐仁觉得有些无趣。

    “辽人也有今日吗?”

    赵曙只觉得心情大快,说道:“当年朕刚登基时,辽使来恭贺,言语间很是不恭,那是挑衅,给朕的下马威。朕那时便忍了,不过两年,辽人便主动求和,这前倨后恭,耶律洪基可会觉着屈辱?哈哈哈哈!”

    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赵曙的气量其实很小,受不得气,被人欺负了会一辈子都记得,但凡有机会就会报复回去。

    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对于帝王而言不大合适,可对于眼下的大宋却再适合不过了。

    国内要革新,外部有威胁,有一个神经病皇帝多好啊!

    韩琦几人相对一视,都知道官家陷入了自我满足的状态中不能自拔。

    “陛下……辽使说了,希望大宋能派出使者去辽国看看。他说这事时有些倨傲,谈及了西夏人。”

    嗯?

    赵曙被打断了自嗨的进程,有些不满,“西夏人……你以为如何?”

    这是考教,唐仁毫不犹豫的道:“陛下,臣以为西夏人会靠向辽人。”

    “为何?”

    赵曙觉得后脑勺有些发烫,这是兴奋的后遗症,若是不调节心态,最迟明日就会发病。

    但他却没管这个,饶有兴致的看着唐仁,一种发掘珍宝的成就感让他心情愉悦。

    “大宋数次击败了辽人,西夏人会怕,李谅祚会担心大宋对西夏下手,所以他要靠向辽人。”

    赵曙颔首,示意他说详细些。

    当着满朝君臣分析自己的思路,这是个很有成就感的事儿,唐仁下意识的道:“陛下今日看着神采飞扬,精神抖索……”

    赵曙干咳道;“说正事。”

    这个唐仁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溜须拍马。

    这是在枢密院养成的习惯吧?

    要改过来才是。

    赵曙在想着这个念头,不知情的唐仁说道:“大宋一旦要北伐,首要是击败西夏人,如此大宋方能心无旁骛的和辽人开战……”

    西夏人就是三国之间的一根搅屎棍,有他们存在,宋辽两国没法大打出手,都担心被西夏人偷袭。

    而宋辽更担心的是两国大战之后变得衰弱了,然后被西夏人做了渔翁。

    鹬蚌相争,最后可是渔翁得利啊!

    这个分析很是透彻,赵曙满意的道:“西夏人首鼠两端,李谅祚必然会靠近辽人,不过靠近并不等于联盟。”

    唐仁说道:“是。西夏和辽人都是狼子野心之辈,联盟无用。”

    所谓狼子野心之辈,就是翻脸如翻书,什么盟约说背叛就背叛,没当回事的那种。

    这一刻唐仁想到了沈安。

    好像沈安对外的思路就是这个吧?

    一句话,不要脸就对了。

    赵曙显然也是想到了大宋的外交政策,特别是沈安那厮,从他管理外交事务以来,堪称是翻脸如翻书,不要脸到了极致。

    不过这才是一心为国的好臣子,赵曙微微一笑,然后看着唐仁就有些不顺眼。

    沈安这般能干,怎地没把你教得更出色些呢?

    看来还是要朕亲自出手才行啊!

    “大宋许久未曾派出使者去辽国了,你去。”

    赵曙盯着唐仁,想看看他是否会胆怯。

    以往出使辽国算是个不错的差事,可现在却不同了。

    现在宋辽两国大打出手,使者弄不好就会变成出气筒。

    唐仁心中一个咯噔,但习惯性的装出了忠心耿耿的模样,说道:“臣愿出使辽国。”

    不错!

    赵曙满意的点头,“不过此次你去,记得要不卑不亢,不可丢了大宋的脸面,否则……”

    这是个难题。

    辽人怕是会给些小鞋给使者穿,就像是沈安当年对付辽使那种手段一样,不会让你安生。

    而且什么是丢了大宋的脸面?这个没有界定。

    唐仁觉得心中发苦,但依旧昂首道;“请陛下放心,臣定然不辱使命。”

    事儿定下来是你的,那不管能否有把握你都要装出有信心的模样来。

    赵曙更满意了,说道:“如此你便回去准备吧。”

    等唐仁走了之后,韩琦笑道:“陛下这是要磨砺他吗?”

    使者出使辽国,一般情况下无需叮嘱这些,就算是要叮嘱也不该是赵曙出面。

    韩琦觉得赵曙是在给唐仁出难题,想看看这厮的本事。

    赵曙点头,“大宋百年,朕希望还有百年。百年需要什么?需要尽忠职守的臣子,需要有本事的臣子。提拔磨砺这等臣子,这就是朕的责任,朕会仔细查看,若是有好的就给他们出出难题。”

    这便是看重你,才会磋磨你。

    唐仁知道这个意思,所以很是激动的去了沈家。

    “不许丢脸?”

    天气渐冷,沈安就躺在躺椅上看书,肚皮上还趴着个芋头大爷。

    芋头在呼呼大睡,沈安小心翼翼的动了一下,坐直了身体,然后说道:“此次出使辽国,实则就是去看看。辽人大抵会展示一番自己的实力,比如说拉出十万铁骑来演练一番,震慑一番,顺带把西夏使者也拎出来,什么西夏和大辽情同兄弟……这些都是震慑,作为使者,你要能稳住,不急不躁。”

    唐仁自信满满的道:“下官是不怕的,就算是斧钺加身,下官宁死不屈。”

    沈安看了他一眼,心想到时候就怕你会尿。

    “下官想着……若是能让辽人吃个大亏就好了。”

    “这个啊!”

    这是积极的想法,值得鼓励。

    “要不你也放把火?”

    沈安含笑道:“某这里可以给你弄些小巧的点火东西。”

    “下官……下官不敢。”唐仁想起了上次沈安一把火差点烧死耶律洪基的事儿,觉得若是不想死的话,自己还是别效仿为妙。

    “这样啊!”沈安一脸的遗憾,唐仁见了心中一个咯噔,担心他又出个什么危险的主意,就苦笑道:“下官还是中规中矩的去吧。”

    “中规中矩就是没有作为!”

    沈安没好气的道:“你是某的人,要知道上进,懂不懂?不知道上进的人,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是是是。”唐仁只能唯唯称是,心中却有些抱屈。

    您让某去辽国点把火,那不是让某去送死吗?

    至于咸鱼……

    唐仁觉得自己不是咸鱼,而是志向高远的大鹏鸟。

    “请您放心,下官定然会扬威辽国。”

    唐仁的自信在沈安看来就是愚蠢,“陛下既然要磨砺你,某本不该出主意,不过耶律洪基也太瑟了些,一心想用西夏人来威慑大宋,有趣,既然如此,某这里有个主意……”

    唐仁一个哆嗦,强笑道:“下官洗耳恭听。”

    “听说过传销吗?”

    沈安笑的和狼外婆似的慈祥。

    唐仁一脸懵逼的摇头,“下官真没听过。”

    “没听过就对了。”

    沈安微笑道:“这是一门骗术……”

    “骗术?”

    唐仁心痒痒的,但却正色道:“沈县公,下官听从您的教诲,从不骗人。”

    沈安的教诲是:骗人要骗的高明,让被骗人为你辩护。

    “不错,这一脸正气有点意思。”

    沈安笑道:“某今日便传了你这门骗术,不,这门生意。”

    ……

    大家晚安!

第1144章 陛下,辽国怕是有祸事了

    从雁门关开战之后,大宋就再也没派使者去过辽国,这在两国漫长的外交史上很是罕见。

    按照宋辽之间的潜规则,哪怕双方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使者依旧是要派的。

    比如说新年贺使,这个不派就很不习惯。

    但赵曙却不同,这位精神病患者一旦病情发作,什么交情都顾不得了。

    但辽使来服软了,大宋必须要派出使者去走一趟。

    “不卑不亢。”

    “是,臣谨记。”

    赵曙看着唐仁,能在唐仁出发前叮嘱这么一句已经可以了,但他突然想到了沈安。

    那厮去一趟雁门关,一把火就把宋辽局势烧热了,两国为此大打出手。

    唐仁是沈安的人,会不会……

    赵曙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别惹事。”

    别学了沈安那个不省心的,走到哪祸事就到哪,堪称是灾星。

    唐仁抬头,一脸委屈,“是,臣谨记。”

    陛下,臣从不惹事啊!

    赵曙点头,“去吧。”

    唐仁郑重行礼,“陛下,臣这便去了,若是不回……”

    “肯定能回来。”赵曙满头黑线,觉得都是不省心的。

    两国交战,不杀来使。若是唐仁被辽人干掉,那么两国之间就唯有开战一条路可以走。

    唐仁告退,看着那背影,韩琦说道:“陛下,臣怎么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呢?”

    曾公亮也赞同这个看法,“臣也觉着唐仁好像是去赴死。”

    “为何?”

    ……

    沈家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里,一个男子在喘息,死死的盯着窗户。

    窗户外,一个人影一动不动。透明的玻璃窗很漂亮,但那人挡住了背部的阳光,所以他的脸看不清楚。

    剩下的阳光把人影投射了进来,看着歪斜,却带着阴森。

    男子喘息道:“可是闻小种?”

    “从你潜入沈家的那一刻某就知道了,不过这几日小娘子在学筝,不能吵闹,某就让你活到了现在。”

    窗户外的那个人缓缓后退,随后房门打开,闻小种走了进来。

    “这几日唐仁都在沈家,跟着郎君学东西,你在外面偷听了许久,是想告诉谁?”

    闻小种盯着男子,右手垂下,一抹金属的辉光闪动着。

    “别扔你的小钎子!”

    男子苦笑道:“某在来之前以为你不过如此。某偷听到了昨日也没被发现,就想回去,可却被你堵住了……这次回去怕是会被都知骂死……”

    闻小种的眸色一动,“皇城司?”

    男子摇头苦笑,“是,某知道你不会信,某也不奢求你能私下放过某,还请去皇城司说一声……”

    闻小种笑了笑,身形突然前冲,快的看不清。

    男子没想到自己报上了来历闻小种依旧敢动手,瞬间就想到了灭口这个词,不禁惊呼道:“沈县公!”

    闻小种的出手太快了,男子绝望的感受到了脖颈上的那只手在用力。

    “小种!放了他。”

    沈安出现了,看着很是不满。

    “张八年竟然派人监控沈家吗?”

    沈安怒不可遏的道:“某只要喊一声,张八年就会倒大霉,滚蛋吧,回去告诉张八年,此事某记下了。”

    闻小种回身:“郎君,还没验证他的身份。”

    “陈洛刚才去了,是皇城司的人。”

    沈安拂袖而去,闻小种跟在后面,男子大喜,缓慢走出房间,却见一条大狗在盯着自己,那舌头垂下,凶狠异常。

    “那个……狗啊!”

    “花花!”

    沈安招招手,花花跑了回去。

    看到沈安面色冷漠,男子干笑一下,拱手告辞。

    等他出去后,闻小种说道:“郎君,弄死他之后,小人保证皇城司没法发现。”

    他觉得沈安还是心软了些。

    “杀了他作甚?”

    沈安笑道:“那事儿唐仁一旦做出来了……后患无穷啊!辽国怕是会炸了,某最担心的就是大宋有人效仿,所以故意让这人听到了这几日的教授……”

    “您是故意的?”

    闻小种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对。”沈安笑的和老狐狸一般的得意,“否则第一天他在外面偷听时就该死了。”

    什么密谍不能杀,在沈安的眼中不存在什么人不能杀。

    闻小种不知道沈安这几日是教授了什么东西给唐仁,竟然要这般慎重。

    “郎君,难道是杀人的手段吗?”

    “是啊!不见血的杀人手段。”

    后世的传销破坏力之大,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堪称是破坏性最大的骗术。

    可即便是如此,依旧是屡禁不绝。

    “杀人不见血?”

    闻小种神色凝重的看着沈安,“郎君,邙山一脉有这等手段?那要小心官家忌惮。”

    沈安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起来,“张八年又要恨某了。”

    ……

    密谍回到皇城司,有人带着他去了张八年那边。

    张八年在喝茶,听到脚步声抬头,冷冷的道:“皇城司监察京城百官,从未被人发现过,你却被堵在了沈家。你可知晓沈家来人核对你的身份时某的心情吗?”

    “耻辱!”

    张八年伸手抓了一把,案几上出现了几道深痕。

    密谍跪下,“小人本不会被发现,只是沈安教授唐仁的东西太让人惊骇,小人就忘记了规矩,一直偷听,这才被闻小种察觉了踪迹。”

    “你倒是会为自己开脱。”张八年冷冷的道:“沈安教了什么?”

    在他看来,沈安教授的那些为官之道当真是无趣之极。

    密谍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张八年微微点头,觉得这人面对自己时还有畏惧心,那么可以放一马。

    “……邙山一脉留下了强身健体的好药,一贯钱一份……”

    张八年冷笑道:“这等骗局无人会上当,沈安……他让某失望了。”

    密谍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接着便是好处,买了药之后,若是能介绍一人买药,就能分到一百文……以此类推……”

    “这也没什么。”

    张八年依旧是冷漠着。

    “一人介绍九人买药就能有九百文,已经赚到了……”

    “他介绍的人再去找人来买药,他能分五十文……以此类推。”

    张八年抬头,眼神呆滞。

    “这是……”

    他问道:“是教给了唐仁吗?”

    密谍点头,“是,教了好几日,许多细节都教了。”

    他觉得自己立下了大功,所以很是欢喜。

    “看住他!”

    张八年指指密谍,神色凝重的出门了。

    稍后他得以见到了赵曙。

    “官家,怕是要出大事了。”

    辽人竟然服软,这让赵曙的心情好了几天,听到这话就问道:“什么大事?”

    张八年说道:“沈安交给了唐仁一种骗术,估摸着是去骗辽人。”

    赵曙笑道:“骗就骗吧,沈安……我知道就是个不规矩的,他哪日若是规矩了,朕要怀疑是不是旁人假扮的。至于骗术,能骗到耶律洪基也不错。”

    沈安忽悠人有一手,这个赵曙是知道的,若是唐仁能学了一二去骗耶律洪基,赵曙只有高兴的份。

    他见张八年的神色依旧凝重,就问道:“骗什么?”

    “骗钱,很多钱。”

    “有多少?”

    张八年抬头,茫然道:“官家,当年沈安刚到汴梁时,很快就获得了那些小贩的认可,有了那些小贩护着,他们兄妹才度过了最初的艰难……此事怕是只有包相清楚。”

    大佬,那沈安骗人的手段怕是不简单啊!

    时至现在,张八年依旧还在评估沈安的这个骗术,不知道究竟能造成多大的破坏,但已经隐隐约约的觉得怕是会出大事。

    “找包拯来。”

    赵曙收了笑容,稍后包拯来了,韩琦等人也来了。

    宰辅不得单独面见官家,这个潜规则依旧在起作用。

    “说说吧。”

    张八年再次说了这个骗术。

    “……一层一层的,某觉着不对劲,很不对劲。想到包相和沈安最为亲切……”

    张八年看了包拯一眼,微微颔首,表示我没想过挖坑埋你,没有私人恩怨。

    包拯闭上眼睛,仔细的想了想。

    赵曙在看着他,韩琦等人也在看着他,大家发现老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是啥意思?

    难道沈安又搞了个大事情?

    “那个小畜生!”

    包拯睁开眼睛,脸颊抽搐了一下,“陛下,大宋和辽人是多年的对头,辽人在,大宋就没有好日子,辽人越强大,大宋的日子就越不好过……”

    “等等。”赵曙摆摆手,看着包拯说道:“包卿你想说什么?”

    包拯历来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可刚才的一番话怎么像是在做开场白呢?

    韩琦也觉得不对劲,“包相,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包拯苦笑道;“陛下,沈安恨辽人。”

    赵曙点头,“沈卞一心北伐,而且死在了北方,至今找不到骸骨。沈安承袭父志,一想北伐……这里面有国,也有家,杀父之仇,如何能不报?”

    众人都点头,韩琦说道:“有话就说吧,老夫总觉着你包拯这么为他开脱不对劲,觉着怕是要出大事了。”

    原来不是朕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吗?

    赵曙苦笑道:“那小子……当真以为朕不肯下手惩治他吗?”

    包拯马上就闭口不言。

    得!

    这位显然是和官家杠上了,你要说惩治沈安,那这事儿老夫就不说了。

    赵曙本想呵斥,可想到包拯的执拗,只得压住火气道:“若是对大宋影响不大,朕便饶了他。”

    于是包拯才说了此事的严重性。

    “陛下,辽国怕是有祸事了……”

第1145章 晚了,朕真是三生不幸啊

    “那一年沈安刚到汴梁,兄妹俩去投亲,却被拒之门外。”

    这样的遭遇堪称是悲惨。

    “为了养活妹妹,沈安就弄了锅贴,生意很好,然后遇到了泼皮勒索……”

    一个没成年的小子,手握锅贴这个美食秘方,有人心动不奇怪。

    “后来他先是答应泼皮们,说是愿意教授。”

    韩琦叹道:“那些泼皮,都该弄到军中去。”

    在军队里,任你是龙也得盘着,泼皮们进去只有扑街的份。就算是水浒里的那些所谓好汉来了,大抵也只能低头。

    赵曙叹道:“他兄妹当初可怜,仲就是当初和他相识,一转眼几年便过去了,哎!”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朕老了啊!

    包拯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沈安答应了泼皮们,随后就去寻了许多小贩来,教授他们做锅贴……”

    “好计谋!”

    韩琦此次和出征保州大胜,以往的阴霾全数消散,人也精神了不少,他赞道:“这便是兵法啊!”

    包拯想起了当年的事儿,不禁苦笑着,“随后他和小贩们签订了契约,但凡要做锅贴的,每日给他五文钱……”

    “这不算多啊!”

    一天五文钱真心的不算多。

    包拯摇头叹息,觉得这些人迟早会被沈安给忽悠了,“他教授了数十人,每月坐在家中就有六七贯入账。”

    这数额真的不算是什么啊!

    赵曙问道:“和此事有关联吗?”

    “有。”包拯说道:“他此次弄的这个骗术,实则和教授小贩们锅贴是一脉相承的,只是这个骗术更可怕。”

    包拯先问了张八年,“那个密谍可妥当?”

    张八年说道:“听了他的话之后,某当即令人看住了他。”

    “好,张都知眼光不错,可惜了。”

    包拯瞄了一下张八年的身体,那种惋惜之情让张八年想杀人。

    这是觉着某割了自己,没法做官,所以才可惜吗?

    “陛下,一人不可怕,一贯钱也不可怕,但一人能发展多少人?”

    包拯扳着手指头在数,“自己的亲戚朋友,一人少说能发展十人,这便是十贯钱。可这十人会继续发展……一人十人,这便是百人,这百人再发展……”

    一千人!

    这是很简单的计算,却让赵曙脊背发寒。

    韩琦问道:“那些人会那么傻吗?”

    “是啊!”曾公亮觉得包拯有些夸大了这事儿的作用。

    包拯叹息一声,想先把沈安捶个半死,然后再吊在政事堂的门口风干了好过年。

    这事儿他本想隐瞒下来,可这个骗术的危害太大了,弄不好就会引发宋辽之间的倾国大战。

    “当年他哄那些小贩时,什么……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这是教化啊!”韩琦觉得这样的教化真心不错,赵曙也微微点头,可见沈安从年少时就很不凡。

    “是啊!”包拯的眼皮子眨动着,“学了做锅贴,每日一贯五。”

    噗!

    这个转弯实在是太快了,赵曙一下就笑喷了。

    韩琦等人也笑了,包拯摇摇头,“还有什么……今日睡地板,明日做富豪。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赵曙的笑容消失了,“这是……蛊惑!”

    “对,臣当时也以为是蛊惑,见沈安年少,妹妹又可爱,才放了他一马。”

    “少年犯错不算什么。”赵曙很大气,可包拯却忧心忡忡。

    “陛下,打个比方,沈安告诉韩相,邙山一脉有好药,强身健体,只要一贯钱,韩相未必会买。”

    “会买。”韩琦认真的道:“老夫的胃病就是沈安治好的。”

    包拯看着他的身材,摇摇头,觉得这人就是被沈安彻底忽悠瘸了的代表。

    “一贯钱不多,关键是有了好药到手,而且还能发展下去,比如说一人发展了十人,这十人每人交上来一贯钱,这人能截留三百文,十人便是三千文,三贯多了,去除他自己给的一贯,还挣两贯多……”

    嘶!

    包拯看了倒吸凉气的陈忠珩一眼,觉得这就是个蠢的。

    “他发展的这十人里,若是有人再往下发展十人,每个人他还能获得数十文的好处,一层层的,他的好处无穷尽……谁能抵御这等诱惑?”

    赵曙面色凝重,“这只需坐着就能挣钱,而且这钱还越挣越多,连朕都动心了。”

    “老鼠生崽啊!”包拯说道:“一窝接着一窝,每只小老鼠长大后又会一窝接着一窝的生,子子孙孙无穷尽也,陛下,当这股势头一起时,谁也挡不住啊!”

    后世这等骗术有个别称:老鼠会!

    韩琦面色微变,看了张八年一眼,这才知道他为何要让人看住那个密谍。

    “一人带动十人,十人带动百人,百人带动千人……不过一贯钱,想来也不是大事啊!”

    这话是欧阳修说的,韩琦看着他,觉得这人有些老了,“一份会够吗?那些人察觉了好处,就会让下面的人每人买几份,几十份……这便是灾难啊!”

    “一人就算是十贯,若是有一万人,十万人加入呢?”

    “那便是百万贯。”

    可怕!

    “而且他们会不断扩张,从一处传到另外一处。”

    “到时候整个辽国都在发展人手,耶律洪基必然会恼怒,而始作俑者……陛下。”韩琦抬头,讶然道:“臣此时才知道唐仁为何临走时看着很是悲壮,就像是必死一般。”

    赵曙的脸铁青着,“一旦被察觉里面的不妥,耶律洪基能活剥了他,来人,把沈安弄来。”

    稍后沈安来了,看着很是镇定。

    “朕问你,这等骗术可能一直瞒过辽人?”

    “不能。”沈安很坦率的道:“最多一两个月,有识之士就能察觉出这里面的不妥。”

    “那你还敢让唐仁去传播?到时候大宋变成了骗子之国,如何有脸去见外藩人?”

    你们的使者是个大骗子,这事儿你们知道不?

    这个脸丢的古今中外谁都无法接受。

    赵曙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子太无法无天了,该好生惩戒一番。

    韩琦叹息一声,准备在赵曙出手时为沈安求个情。

    包拯拎着笏板,神色有些紧张,大抵是担心赵曙下重手。

    “大宋不是骗子。”

    沈安很认真的道:“一份药材五枚,吃了确实是强身健体,否则臣不敢用邙山一脉的名头。”

    “一贯钱!好一个强身健体!”赵曙冷笑着。

    “陛下您怕是误会了,没有一贯。”沈安觉得很冤枉,“那密谍没听清楚……”

    赵曙老脸红了一下,觉得很尴尬,然后就冷着脸瞅了张八年一眼。

    帝王监控臣下,这事儿很正常,可被臣下发现了监视的密谍,这老脸往哪搁?

    沈安笑了笑,“五枚药丸,暗香只收取三百文,至于多余的五百多文钱,不是咱们的。”

    如今的一贯钱大多不满一千文,七八百文就算是一贯钱了,叫做省陌。而一千文算是一贯钱的话,叫做足陌。

    赵曙算是明白了,“合着你只收三百文,剩下的五百多文就丢出去,让那些辽人去争,谁发展的人手多,谁就能分到最多的钱……你!”

    他指着沈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琦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只要小头,大头给了辽人,自己就算是正经卖药的,若是你让唐仁只需暗示,让辽人自己领悟出这等可怕的手段,那更是与你无关……”

    沈安只是卖药的,至于什么骗术,那是你们辽人的事儿,和某,和大宋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谁敢说某是骗子?谁敢说大宋是骗子?

    沈安拱手道:“韩相高见。”

    “高见?”韩琦苦笑道:“幸而你没敢在大宋弄这个东西,否则老夫定然要想方设法的把你弄进皇城司去,一辈子不得出来。”

    包拯拱手,“陛下,这便是沈安的布局,臣以为……此事对削弱辽人有大用……”

    “但风险很大!”曾公亮摇头道:“此等事算是侥幸,可治国却容不得半点侥幸,陛下,臣请马上更换使者。”

    赵曙点头,“让司马光马上去!”

    哎!

    韩琦见沈安面色如常,就赞道:“自己苦心孤诣的手段被否了,你竟然还能镇定如此,可见心胸宽阔。”

    沈安笑了笑,心想,是啊!我的心胸比汴河还宽阔。

    司马光被逼着拎了个包袱就出门了,然后一路疯狂追赶,在天黑前追上了使团。

    他不能直接说更换,而是去寻唐仁交涉。

    使团已经住下了,司马光走到了唐仁的房间外,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咱们把自己的亲戚朋友都拉进来,若是能拉到十人,他们再每人拉十人,某岂不是发财了?”

    “贵使真是聪明绝顶,某都没想到这等好处,您竟然就能举一反三,啧啧!真是聪慧啊!”

    这个是唐仁的声音,司马光听到这里就悄然后退,然后急匆匆的往回赶。

    第二天早上,他再度进宫。

    “见过陛下。”

    他一夜未睡,看着灰头土脸的。

    赵曙问道:“你为何回来了?”

    他觉得怕是出了大事。

    司马光板着脸道:“那辽使被唐仁引着,自己领悟了一人发展十人的道理,臣就算是换掉了唐仁,此事依旧不可阻拦。而且臣出来时,见到那些使团里的人都在琢磨此事,有人说是回家就把家里人给拉进来。”

    赵曙抬头看着虚空,想着辽国以后处处都是传销,顿时觉得自己竟然有沈安这等能折腾的臣子,当真是三生不幸啊!

    而那个倒霉催的耶律洪基,这次希望他别被气吐血了。

    事情既然不可逆转,赵曙不会再多担忧,这是帝王的特性。

    “这等骗术利用了人心贪婪,怕是大部分人都无法逃脱,可怖,可畏。”

    “去告诉张八年,让皇城司封锁消息,若是谁走漏了这等骗术,那朕会收拾他。”

    有人去了,他接着问道:“邙山一脉不是没方子吗?沈安弄了什么好药?”

    司马光知道此事,所以闻言就说道:“陛下,辽人若是因此而兴兵……”

    他是有名的和平卫士,所以说出这话没啥不妥。

    可他却不知道赵曙有病。

    精神病!

    精神病患者赵曙只觉得一股子气涌了上来,就冷冷的道:“辽人乃是大宋的大敌,沈安此事有功!”

    陈忠珩用怜悯的目光看了司马光一眼,心想沈安本来会被禁足什么的处罚一下,你司马光这么一番话顶到了官家的肺管子,他反而因祸得福了。

    “陛下……”

    司马光觉得官家的思路要不得,刚想劝谏一番,赵曙起身道:“去问问沈安弄了什么好药。”

    “陛下……”

    陈忠珩看了司马光一眼,心想您就别劝了行吗?否则你每多劝一次,沈安就会多得一样好处。再这么下去,沈安怕是会对你感激零涕。

    果然,赵曙皱眉道:“朕亲自去看看。”

第1146章 吃了咱的大力丸

    沈家村的作坊多了个项目,据闻是做药丸的。

    沈安此刻就在做药丸的作坊里。

    大量被处理过的药材粉末被搅和在一起,不断搅拌,等均匀后就被分配了下来。

    那些女子抓了一把黏在一起的药材粉末,熟练的一搓,就搓出了一丸,然后丢下去,又继续搓啊搓。

    下面就是包装。

    油纸一裹,就把药丸包裹住了,接着封蜡。

    一只大手抓起一个药丸,看着上面那三个字,赞道:“好书法。”

    沈安对管事说道:“要抓紧弄,到时候运送到边境去,让辽人自己想办法弄回去,咱们不管。”

    宋辽之间的贸易全靠榷场,其它的都属于走私,比如说玻璃和香露,都是辽国商人自己想办法弄回去的。

    管事笑道:“咱们的香露和水晶窗户辽国的权贵豪商们都喜欢,都知道是走私,却无人说话,还帮着遮掩。”

    沈安笑道:“这便是以利诱之,若是利益够大,背叛也不是不可以……”

    “官家来了!”

    这时外面有人在喊,沈安猛地回身,叹道:“这是来看现场的吧。”

    “陈小年,官家来了,你爹呢?”

    “大郎,快把你翁翁背出来,官家来了,让你翁翁沾沾福气……”

    沈安走出大门,就看到远方来了一群人,都骑着马。

    庄上的庄户们都蜂拥而出,其中一个年轻人背着个老汉跑的飞快,后面那个中年男子追的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喊道:“大郎,别摔了你翁翁……”

    沈安的脸颊抽搐着,“陈大年还活着?”

    管事一脸钦佩之色,“是啊!这不卧床多年了,多少郎中来了都摇头,连药方都不开。都说他活不长,可就这么磨到了现在,当初那些说他活不长的郎中已经死了三个了。”

    沈安不禁叹服,“这便是传奇啊!”

    赵曙带着人缓缓策马进来,见庄户们蜂拥而至,甚至还有狂奔而来的,不禁微笑道:“这些庄户很是淳朴啊!”

    韩琦笑道:“官家,如今他们都能增收,日子好过了不少,这些好日子都是官家您给的,他们感激之情真挚。”

    “是啊!”曾公亮指着前方赞道:“官家您看,那个小伙子背着一个老人家,跑的多快啊!官家,这便是忠心耿耿,这便是……官家?”

    赵曙呆了。

    “官家来了!”

    “快过去,让你翁翁沾沾福气……”

    赵曙想到了赵祯来沈家庄时的那个张大年,那个张大年都说要死了,可见到了赵祯后,竟然又活了下去。

    后来他也来过一次,张大年依旧来沾福气。

    这人竟然还活着?

    赵曙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心口窜了起来,觉得有些冷。

    “官家……”

    张大年被儿子张小年搀扶下来,近前后挣扎着跪了下去,颤颤巍巍的道:“多谢官家赐福……小人才能活到现在。”

    朕……朕有些心慌啊!

    这事儿真的很诡异,赵曙不知道是否真被他借了福气去。

    张大年抬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崇敬,“官家万岁……”

    他说的很是诚恳,真心希望官家万岁。

    可上一个官家在被他沾福气之后,没多久就驾崩了啊!

    赵曙有些心慌。

    “都散了吧,散了吧。”

    沈安来了,看到这个场景不禁也有些无奈。

    “官家下次再来啊!”

    张小年目送着赵曙被沈安迎着去了作坊,忍不住招手喊道。

    赵曙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该来这里,陈忠珩却有些扛不住了,“官家下次……别来了吧。”

    赵曙下意识的点点头,沈安见了心中好笑,等进了作坊后,看着一堆药丸,大家都忘记了刚才的事儿。

    韩琦拿起一枚药丸,看着上面的字,“大力丸……”

    “是啊!大力丸。”沈安想了不少名字,比如说‘一条柴’,‘焚身丸’,最后觉得自己为人父了,还是要给芋头做个好榜样,就改名为大力丸。

    “这字不错啊!”

    欧阳修把药丸凑到眼前仔细看着,赞道:“怎地有些眼熟呢?”

    韩琦也看了看,捂额想了想,“这是……苏轼的?”

    沈安干笑道:“是啊!”

    “那个年轻人不错。”欧阳修赞了一句,却不知道苏轼被沈安逼着写‘一条柴’,‘焚身丸’时的纠结。

    那些字如今就在沈安的书房里,他准备单独留下来,必要时可以拿来威胁苏轼,但更多的是恶趣味。

    要是千年后儿孙们发现了那些字,仔细一看竟然是苏轼写的,肯定先是狂喜,然后愕然发现这个内容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一条柴’,‘焚身丸’……卧槽,苏仙在大宋竟然也干这个?

    赵曙打开油纸,嗅了嗅药丸,问道:“这大力丸有何功用?”

    这个……

    瞬间电线杆上的老中医就附体了。

    “咱们这个大力丸啊!它不管你有病无病,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不管是头疼发热还是痨病,吃了咱的大力丸,保证你好……”

    包拯觉得这些话有些耳熟,就问道:“若是不好呢?”

    沈安下意识的道:“若是不好,那必定是老天要收了你,吃啥药都不管用。”

    赵曙点头道:“是啊!天意难违,若是老天要收了你,就算是有仙丹都无用。”

    韩琦也说道:“那年臣家中的管事就是这样,前日看着还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可不过是两日,这人竟然就这么去了,臣叫了几个名医来诊治,压根无用,这便是老天爷要收人吧。”

    众人都点头,韩琦叹道:“这人好好的,突然就叫肚子疼,还呕吐……”

    沈安觉得这怎么像是急病呢?

    众人一阵唏嘘,赵曙发现包拯在发呆,就笑道:“包卿在想什么?”

    包拯看了沈安一眼,“官家,这药……臣在想,沈安可会把好药给辽人。”

    啧!

    君臣瞬间就觉得这事儿怕是有猫腻。

    沈安会把好处给辽人?

    那不可能吧?

    “我本就觉着不大对,什么大力丸,这药名一听就觉得假,还包治百病,那不是仙丹吗?”

    赵曙想到沈安当年曾经亲手揭穿了所谓的仙丹,不禁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才也是被沈安的一番话给忽悠了,觉得这药怕是好东西。

    还是包拯了解这小子啊!

    什么大力丸,怕是要命丸吧?

    “吃了可会生病?”

    赵曙觉得沈安的节操没有半点保证,若是吃了他的大力丸出事,这事儿可没法收场了。

    沈安毫不犹豫的拿起一丸药,剥开,丢进嘴里,就这么咀嚼着,和吃糖差不多。

    “味道不错。”

    见他吃的欢,包拯也吃了一碗,眯眼赞道:“酸酸甜甜的,是不错。”

    药难吃难喝,这是大家的固有印象,可这个大力丸竟然那么好吃?

    于是大伙儿都上手了,只是赵曙想吃时,陈忠珩摆出了忠心耿耿的模样,说是要试毒,被赵曙瞪了一眼,讪讪的退开。

    赵曙吃了一丸药,觉得口舌生津,不禁微微点头。

    他吃了一丸,可韩琦却把这药丸当做是了糖丸,不断在吃。

    “这药会送到北方,剩下的就是辽商们的事,和臣,和大宋无关。”

    沈安给了赵曙最后的定心丸,最后笑道:“这药大王也给了不少建议,所以……老规矩。”

    皇室有股子?

    赵曙心中一动,就盘算了一下。

    “这药值多少钱?”

    韩琦已经在算了,沈安说道:“这药吧,全是珍稀药材,为了寻这些药,暗香的人上天入地……”

    啪!

    包拯忍他很久了,见他墨迹就呼了一巴掌,“说人话。”

    沈安捂着后脑勺,赵曙等人含笑看着,心中大抵都觉得很是快意。

    叫你瑟,被收拾了吧。

    “这个……不多吧。”沈安干笑道:“也就是……几……几十文钱的事。”

    “几十文钱?”

    韩琦不敢想象的舔舔嘴唇,感受了一下酸酸甜甜的味道。

    “这便是大力丸?”赵曙觉得自己怕是听错了,“几十文钱,你竟然敢卖三百文?”

    包拯苦笑着,觉得自己怕是没法教导这小子了。

    几十文钱的东西,他能翻了十倍的价钱去卖,自古谁做生意有他厉害?

    这样的沈安,就算是不做官,做生意依旧能影响天下大势。

    这便是天才吗?

    “三百文……”

    韩琦苦笑道:“老夫一生自傲,可在这里却没脸了。”

    这生意暴利的一塌糊涂,而且还能给辽人制造大麻烦,一举两得,堪称是好计谋。

    赵曙摇摇头,心中为耶律洪基同情了一瞬。

    “咦,怎地饿了?”

    韩琦突然皱眉道:“臣早饭吃了不少,怎地现在就饿了?”

    沈安挑眉道:“大力丸。”

    众人又去了隔壁的香露作坊,在香风中沐浴了一会儿,随后赵曙也觉得饿了。

    陈忠珩觉得大力丸定然是好东西,所以偷偷吃了不少,此刻饿的厉害,就问道:“沈县公,走了许久,某却是饿了,不知庄上可有吃食?随便弄些就好。”

    赵曙点头,觉得这厮够机灵,去金明池凿冰的事儿再缓缓吧。

    于是一行人在沈家庄吃了一顿,然后陈忠珩道貌岸然的说大力丸味道不错,他晚上没事做了想嗑几颗,于是沈安就每人送了一堆。

    包拯临走前单独问了沈安:“这大力丸是做什么的?”

    沈安很认真的道:“健脾胃……”

    操蛋啊!

    包拯指指他,“健脾胃的汤药满街都是,便宜的令人发指,你……”

    三百文啊!

    这个奸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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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7章 让沈安割了进宫吧

    赵顼寻个借口留了下来,和沈安去了书房。

    “一份药三百文,成本约有数十文钱。”

    赵顼在计算,很简单的数据,他却满头大汗。

    “一百人……一千人,最终能有多少人?”

    没有一个人数不少算。

    “十万人总是有的。还有,这个只有五文钱的成本,某没对官家和宰辅们说实话。怕人多口杂,回头你私下告诉官家。”

    沈安随口给了个十万人的数据,但对于这等大型骗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时代而言,十万人怕是打不住。

    “五文钱?你……十万人,一人算五份吧?”赵顼在哆嗦,一不小心成本就降低了十倍,他觉得沈安的心肠肯定是黑色的。

    沈安点头,“一份肯定是不够的,那些人尝到了甜头,定然会从上到下都增加份额。所以某让工坊现在就全力制作大力丸。”

    “五十万份,一份二百九十文,一亿四千五百万……”

    这是杂学的数字,赵顼抬头,觉得脑子有些发蒙。

    “多少贯来着?”

    “一贯就算八百文吧。”

    沈安没计算过这个东西,他只是想利用大型骗术搅乱辽国内部。当那些人无心做事,整日都在琢磨着还有谁可以发展成为下线时,辽国……呵呵!

    “十八万贯……”

    赵顼抬头,眼睛里全是贪婪,“十八万贯啊!能做几年?”

    “不,你该问能做多少次。”

    沈安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十八万贯,竟然能赚那么多?”

    十八万贯若是用在军队身上,就能养出几支精锐来。

    军队是一回事,赵曙登基后和臣子们的关系并不融洽,需要造势……

    沈安说道:“这生意不会只有一次,那些人会源源不断的进货,那十万人就能形成一个循环,在耶律洪基下禁令之前,咱们少说能挣到百万贯。”

    “百万贯啊!”

    沈安问道:“宫中如今的日子如何?”

    “还行。”

    原先赵曙从小金库里弄了不少钱给外朝,宫中的日子……一言难尽啊!连曹太后都重操旧业,开始了纺织。

    幸而有玻璃生意横空出世,宫中得了好大一笔分红,于是度过了难关。

    难关是过去了,可宫中的人口不少,富裕谈不上。

    汉唐时,皇室的日子堪称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到了本朝,从仁宗开始,皇室的日子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这个不妥啊!

    沈安指指计算的纸,说道:“官家最近太过强硬了,你说说……该怎么和臣子们缓和气氛?”

    帝王一味强硬并不好,比如说以后的明太祖,在他的眼中,官吏们大抵都是畜生,于是叫了人盯着他们,一旦发现贪腐,那没说的,直接剥皮实草。

    这样的日子官吏们都过够了,若非朱元璋是开国皇帝,手握兵权,大明定然是处处烽烟。

    于是官吏们就这么忍耐着,等朱元璋一去,朱允就悲剧了。

    那些官吏饱受朱元璋的‘虐待’,早就忍无可忍了,朱允一登基,大伙儿都觉得机会来了。

    各种奏疏进了宫,大抵都是一个意见,让朱允行仁政。

    何谓仁政?在此时大抵就是摒弃朱元璋的那一套,大伙儿和光同尘。

    这是外部因素,内部的话,朱允身边的那伙人每日念叨,让他要做仁君。

    何谓仁君,乱杀人的定然不是仁君。

    朱允本就没多少主见,还年轻,所以没几下就举手投降了。

    前面的朱元璋很强硬,如剥皮实草等,着实惨烈,可随后的反弹也不轻。

    官场风气骤然一变,等过了数十年后,已然不可抑制,贪腐变成了明晃晃的规矩,官吏们拿的心安理得。

    赵顼想了想,“要不……”

    他和沈安相对一视,一个念头涌上来。

    稍后他回去请见赵曙。

    赵曙正在吃大力丸,咬一口,觉得酸酸甜甜的,很是有趣。

    赵顼进来见了就说道:“官家,这东西不能吃太多。”

    “为何?”

    赵曙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个大力丸开胃,可却能倒牙,还有,吃多了伤胃。”

    赵曙一愣,赵顼接着说道:“方子是沈安请了几个名医琢磨出来的,药材很是简单。”

    没坏处,可以吃,但任何东西吃多了都有害处。

    “罢了。”

    赵曙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一口,但还是控制吧。

    “官家,这个大力丸怕是能挣到不少……”

    赵曙一听眼睛就亮了。

    可怜他身为帝王,可宫中的花销大,外面的进项多年没变过,而且他还减免过不少地方的贡献,说起来真是可怜啊!

    “能挣多少?”

    帝王和商人般的谈钱,让陈忠珩不禁叹息不已,想起了先帝。

    只要听到哪里受灾或是有难处,外朝的官员们面露难色,一句没钱了,赵祯就打开内藏库,只管往外拉钱。

    这样的帝王堪称仁君没有问题,只是后续的帝王日子就难过了。

    赵曙摸了一枚大力丸,摩挲着外面的油纸,不禁口舌生津。

    好东西啊!

    “第一批少说能挣十八万贯。”

    “多少?”

    赵曙剥开了油纸,有些愣神。

    “十八万贯。”

    “好!”

    赵曙满面红光的道:“十八万贯是小事,我看重的却是此事对辽国的破坏。这就和赌钱一般,一旦沾上了就没法脱手,民风大坏啊!”

    他心情一好,看着儿子分外的顺眼,“赏大郎一千贯钱。”

    一千贯钱在如今可不少了,赵曙觉得自己很大方。

    赵顼苦笑道:“官家,后续加起来,估摸着能挣百万贯。”

    赵曙不禁把剥开的大力丸送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

    “百万贯?怎么有那么多?”

    “是啊!”赵顼把事情分析了一遍,最后说道:“坐着就有钱挣,那些人会发狂的去拉人,然后让自己发展的人再买……关键这东西它只有五文钱的成本。”

    赵曙不禁震惊了,吸吸鼻子道:“五文钱?那个沈安……他上次竟然骗了我和宰辅。”

    成本那么低,关键这事儿就和滚雪球差不多,越滚越大。

    赵曙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你能分多少?”

    他有些失态了,赵顼低头道:“大概有三十万贯吧。”

    “三十万贯呐!”

    赵曙突然有些发楞。

    “就在前几年,朝中钱粮吃紧,几万贯就能让宰辅头疼,让三司使绞尽脑汁……那时候真是难啊!”

    那几年大宋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到年底就是三司使想自杀的日子,各处的窟窿要想方设法的去补,就和后世的补锅匠一样。

    “可如今三十万贯却唾手可得,何其的轻松。”

    赵曙起身往外走,赵顼跟在身后,给了陈忠珩一个试探的眼色。

    陈忠珩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官家在想什么。

    “我幼时在宫中,经常听到的就是规矩,祖宗规矩。”

    “后来第二次进宫,那些先生说的最多的也是规矩。”

    赵曙在往后宫去,赵顼见了就止步。

    从出阁开始,他就是个成年人了,不得允许不得进后宫。

    赵曙回头莞尔一笑,“走吧。”

    赵顼这才跟在后面。

    “祖宗规矩是做什么的?”赵曙负手走在前面,嘴角带着冷笑,“我以为祖宗立下的规矩,怕的是后世子孙不争气,所以就用这些规矩框住他们,不得逾越,那么即便是不争气也坏不到哪去。”

    “可到了臣子的手中,祖宗规矩却成了他们的利器。但凡对他们有利的就是祖宗规矩,而对他们不利的,自然就不是,可笑!”

    陈忠珩缩缩脖颈,想到了好基友沈安。

    三十万贯啊!

    宫中都能分到三十万贯,沈安能分多少?

    七十万贯,那么多钱怎么用?

    富可敌国不是好事啊!

    陈忠珩决定等哪次找机会给沈安说说。

    父子二人会和了高滔滔,赵顼把事情说了,高滔滔只觉得脑子有些发蒙。

    “我们家有三十万贯?”

    三十万贯,这么一笔巨款就要从天而降了。

    高滔滔马上慈祥的看着儿子,“大郎,你帮了他什么?”

    三十万贯,皇家无功不受禄!

    高滔滔在惊喜之后,马上就提出了质疑。

    赵顼说道:“臣寻了御医,最后的方子大多是以御医的为主。”

    操蛋啊!

    高滔滔心中一松,觉得这钱拿的心安理得,同时和赵曙相对一视,苦笑道:“御医是咱们的人,他们有着无数方子,可能用一个方子挣到百万贯的却不是咱们。”

    赵曙摇头笑道:“那沈安……若是论挣钱的本事,他说第二,当世无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高滔滔有些艳羡的道:“若是他进宫多好啊!”

    沈安若是进宫,执掌皇室资产,用不了几年皇室就会发达了。

    赵曙面色古怪,赵顼别过脸去在忍笑。

    陈忠珩看了高滔滔一眼,“圣人,沈安决计不会进宫的。”

    想让沈安割了自己是不可能的,若是逼着他干,以陈忠珩的理解,那厮绝壁会造反。

    高滔滔叹息一声,赵曙知道媳妇心情郁郁,就笑道:“咱们是小家,大宋是大家。我时常在想啊,若是沈安再大些,哪怕只是大十岁,我就把他一脚踢到三司去,执掌大宋的钱袋子。”

    他这话说的很是轻松,但陈忠珩却不禁为好基友感到了高兴。

    官家这是许诺了。

    沈安现在二十多,十年后三十多,官家许诺十年后让他担任三司使。

    大宋最年轻的计相将会在十年后诞生。

    史册上将会重重的记上这么一笔。

    远处,得了消息的曹太后已经出来了。

    “见过娘娘。”

    皇帝一家子行礼,曹太后含笑道:“难得一家子来,正好老身这里有些果子,进来吧。”

    等进去之后,果然是有些水果,众人吃了些,高滔滔就把事情说了。

    “……娘娘您以后也能轻省些,那些活计都停了吧。”

    “三十万贯?”曹御姐有些愣神,抬头见任守忠在边上一脸呆滞,就骂道:“刁奴还不快去泡茶!”

    没见官家他们都吃完果子了吗?还等什么?

    任守忠急匆匆的出去了,曹太后唏嘘的道:“老身此刻最后悔的便是……当年为何没从族里寻个好女子嫁给沈安。”

    ……

    从今天开始,每天的第一章更新时间改为:十二点,请大家留意。

    感谢书友‘milibrony’的盟主打赏,下午加更。

第1148章 曹家弃文从武

    室内一台简单的织机摆在角落里,门外的光线散乱的照在上面,木制的织机在光影中显得斑驳陈旧。

    赵曙走了过去,看着那些被手摩挲的滑溜的地方,叹道:“娘娘……何苦如此。”

    曹太后不给他添麻烦,这便是最大的支持,他心中自然是感激的。

    感激之余,他叮嘱过高滔滔,在曹太后这边要敞开了花钱。

    可看看这些……

    赵曙看看周围,竟然没窗户,眼中就多了阴郁,“窗户呢?”

    当初沈安弄了玻璃出来,除去自家之外,宫中是最早装上的,赵曙还稀罕了一阵子。

    可这里呢?

    赵曙压住心中的火气看向高滔滔,第一次目光不善。

    咱们用上了,娘娘这里却没有,你把我的脸搁哪了?

    高滔滔起身准备解释,曹太后笑道:“不关她的事,是老身不愿用。”

    赵曙苦笑道:“娘娘,这东西……不值钱,您只管用就是了。”

    “和钱没关系。”

    曹太后神色淡然,“太亮了不好。”

    赵曙心中一震,不禁想起了一个画面。

    曹太后孤零零的坐在这里,光从玻璃窗户投射进来,可却多了孤寂。

    孤独的人不喜欢阳光。

    “娘娘……”

    赵曙觉得内疚了,“您要不……回家去看看?”

    作为皇帝的女人,在皇帝驾崩后,曹太后有尊荣,却没有了生气。

    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她没孩子。

    哪怕有个女儿也好啊!

    曹太后的眼中多了些笑意,“如此也好。”

    等帝后走了之后,曹太后就迫不及待的道:“叫人去告诉大郎,多弄些我喜欢吃的,还有,把孩子们都叫来,我见见。”

    稍后太后出宫。

    这是正式的出宫,有仪仗,有护卫,气势不小。

    一路到了曹家,曹佾带着一干亲人在等候,孩子们站在边上有些拘束。

    “大姐。”

    时隔许久,曹太后终于是回来了。

    曹佾眼中含泪迎上去,扶着曹太后下了马车,然后一一介绍边上的亲人。

    曹太后微微颔首,她的身份特殊,在外面要多些威仪才行,否则丢人。

    等见过了大人之后,她冲着孩子们招手,“都来。”

    孩子们有些怯生生的过来,曹太后伸手,任守忠拿了木匣子过来,凡是女孩子都给一个金首饰。

    “多谢娘娘。”

    女孩子们文静些,轮到男孩子们了。

    那些亲戚在边上赞叹着曹太后对后辈的慈爱,有男孩子在前面的家长都两眼放光。

    “你说……娘娘会不会给文房四宝?”

    “多半是,宫中的文房四宝可是难得,一般人想拿都拿不到。”

    “娘娘也是希望曹家多出些人才,哎!只是前些年被压住了。如今机会来了,让那些孩子们好生读书才是。”

    “是啊!有了读书人,咱们家使使劲,让他们宦途顺畅些,几十年下来,曹家就树大根深了,自然就成了大宋望族。”

    “来了来了,咦,好大的箱子,娘娘这是要赏赐孩子们什么?”

    几个内侍吃力的抬着一个大木箱过来,打开后,曹太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长刀,慈爱的摸摸第一个男孩子的头顶,说道:“拿了去,好生操练,十年后上战阵去为大宋杀敌。”

    男孩不过七八岁,最是喜欢刀枪的年纪,他抱过长刀,欢喜的行礼,“谢谢娘娘。”

    这是孩子天性,曹太后也喜悦的道:“好好操练。”

    那些家长都有些懵了。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家……咱们家还操练什么?”

    “读书啊!”

    “……”

    一人一把长刀,有一个五岁的男孩拿不动,就拖着走,曹太后抬眼,他的爹马上跑过来,堆笑道:“娘娘,这……这孩子读书不错。”

    边上的曹佾说道:“是啊大姐,这孩子读书在曹家最厉害,小弟觉着他以后能中进士。”

    “哦!”曹太后看了曹佾一眼,说道:“那便随意吧,把刀拿回来。”

    曹佾太熟悉大姐的这种眼神了,见那家长准备去拿刀,就拼命给他使眼色。

    别拿啊!

    拿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那家长楞了一下,看着曹太后,见她神色淡然,不禁就慌了。

    这是啥意思?

    “娘娘……”

    曹太后淡淡的道:“曹家祖辈从武,今日你等的荣华富贵也是祖辈们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怎么,到了现在,你们却嫌弃了武人?”

    众人不敢说话,都看向曹佾。

    曹佾堆笑道:“大姐,咱们家……以后要读书才好啊!”

    读书最好,从军最傻。

    这个是目前的主流思潮。

    曹太后看着他,突然伸手,“刀来!”

    曹佾一个激灵,退后一步道:“大姐,某错了……”

    任守忠劝道:“娘娘,国舅……”

    啪!

    曹太后没回头的挥挥手,任守忠的脸上马上就出现了一个巴掌印,瞬间就肿胀了起来。

    有人递上长刀,曹太后接过了,身体一下就完成了起身前冲的动作,冲到了曹佾的身前。

    “大姐饶命……”

    曹佾马上就开始逃命。

    曹太后横着长刀,用脊背的宽阔处抽打了过去。

    曹佾被抽了回来,又往右边跑。

    曹佾被抽了几下,发现左右都没法跑,于是转身就逃。

    曹太后不疾不徐的追赶着,不时抽一刀。

    “大姐饶命啊!”

    曹佾跑一跑的,突然腿一软,就跪在了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大姐,小时候你教某练武,就是这么追着某打……”

    那时候他还小,曹太后是姐姐,很是瑟的教他练刀。

    曹佾打不过就跑,左边跑被曹太后用刀鞘抽回来,右边跑也是,转身跑会被一路追杀。

    曹佾想起了那一段时日,不禁悲从心来。

    “大姐,是某没用,让你在宫中受苦了。”

    曹太后止步,杵刀看着前方,神色怅然。

    那些亲戚看到曹佾被打,不知道姐弟俩往事的都瞠目结舌,知情的都在唏嘘着。

    曹佾嚎哭了一阵,曹太后不耐烦的道:“大男子哭的这般伤心,莫不是投错胎了?”

    呃!

    曹佾打个嗝,抬头道:“大姐,咱们家要从文才好,前日小弟和些大儒说话,他们都说家里的子弟只管送去,他们会好生教授……大姐,只需两代人,曹家就改换门庭了呀!”

    权贵是不错,但权贵靠的是君王的看顾和信重,若是君王的看顾不再,权贵就只是个笑话罢了。

    所以改换门庭迫在眉睫,这也是曹佾作为曹家家主的决断,全族人都支持。

    曹太后看着那些亲戚,问道:“你等都想子孙从文?”

    “是。”众人低头,声音却很整齐。

    曹太后看了眼巴巴的弟弟一眼,负手走向正堂。

    曹佾赶紧跟着,众人在更后面些。

    “曹家立家之本是什么?”

    曹太后的问题让曹佾一怔,旋即说道:“大姐,是诚,是信,是勇。”

    诚信勇,这是曹家祖辈传下来的信条。

    “想改吗?”

    曹太后轻松的上了台阶。

    “不敢,小弟不敢。”

    增加还行,修改……那是作死。

    曹佾觉得自己要是敢修改家训,大姐会从宫中冲出来,把他吊在祠堂门外风干了。

    “何为诚?何为信?”

    曹佾低头道:“事君诚,事亲诚,事麾下诚……”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便是信。人无信不立,曹家当守信。”

    曹太后淡淡的道:“那何为勇?”

    “勇……”曹佾有些纠结的道:“沙场征战要勇……若是胆怯,怕是死的更快。”

    在许多时候,胆小的比胆大的死的更快,这便是曹家祖先的经验:你越怕死就越会死,所以干脆放开了去砍杀,反而安然无恙。

    “读书很好。”

    曹太后看着这些亲戚,心中微微一叹,“只是你等莫要忘记了,曹家是武将出身,你们的跟脚在军中,而不是在朝中。”

    “大姐,咱们家认识了不少文官呢!”

    曹佾作为一家之长,要为家族的未来负责,所以这些谋划是不缺的。

    “愚蠢!”

    曹太后淡淡的道:“文官心眼多,诚信勇和他们没关系,不,诚信勇是他们的对头。做了官还想着诚信,还想着勇,这等官早就被人踩在了泥地里。曹家……若是以后的曹家变成了这样,我便不再回来。”

    她微微点头,冲着祠堂那边福身,然后就准备下去。

    “大姐……”

    曹佾跪下了,那些曹家人都跪下了。

    曹太后看着他们,皱眉道;“男儿在世,首要果断。优柔寡断的谁能有出息?要从文便由了你们,我不管!”

    她大步下去,曹佾冒死拉住她的裙摆,“大姐,我错了。”

    和大姐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全身都是错误,没一处好的。

    曹太后回身皱眉看着他,“曹家人要顶天立地,做了决断就别改,就这样吧。”

    她拍开曹佾的手,带着人浩荡而去。

    这个咋办?

    一群曹家人面面相觑。

    曹佾起身骂道:“大姐说了,曹家以后从武,谁不从?谁?”

    他双目圆瞪,看着杀气腾腾的,大有谁不从就出族的意思。

    一群人面面相觑……

    稍后就有消息传出去,说是曹家家主曹佾经过了半年的苦思,最终决定曹家放弃科举之路,子弟们全力操练,为大宋从军。

    汴梁哗然!

第1149章 低头的王雱(为新盟主‘MiliBrony’贺,加更)

    曹家要从武了。

    什么曹佾苦思半年,这话没人相信,等得知是曹太后出宫一趟后才传出来的话时,大伙儿都觉得这位太后怕是脑子抽抽了。

    “都是一群蠢货!”

    王的亲事进展顺利,最近看着多了些笑脸。

    沈安在把玩着一柄汉剑,就是曹佾上次送的礼。

    好东西啊!

    他缓缓擦拭着汉剑,王说道:“当今的大宋气势浩荡,国力不断在发展,可外部却有不少威胁,西夏,辽国,交趾……不扫除这些威胁算什么盛世?所以用兵是肯定的。而且是要持续多年对外用兵。”

    沈安抬头道:“你倒是聪明。”

    王露出了微笑,有些蔑视的味道,“那些蠢货不知道大宋的趋势,一味的抱残守旧。太后娘娘倒是知机。曹家若是想走文官之路,首先权贵的地位就没了。”

    权贵还想当宰辅,回过头御史们会用口水淹死你。

    这个沈安没想到,他不禁看了王一眼,觉得这厮就是专门来气人的。

    “其次要想从文,那便要中进士,可这何其难啊!曹家准备用几代人来尝试?若是失败,两代之后,曹家就会泯然众人矣,这个代价曹家可出得起?”

    这个智商破表的妖孽啊!

    被人用智商碾压的感觉非常的不好,沈安想一剑剁了他!

    “外面都在说太后娘娘犯傻了,某敢说,宫中的官家如今对太后娘娘再无戒心,此后曹家的路更顺畅。想从武……官家看重,先天就能高人一等,这是何等的大便宜啊!”

    沈安无话可说,抬头问道:“话说你不在书院蹲着看那些小崽子,来某这里作甚?”

    “书院无事。”王显然是静极思动了。

    “你那个大力丸好吃,我爹吃完饭就喜欢嚼几丸,最近胃口大开,胖了不少,我娘说原先的好多衣裳都穿不得了。”

    呃!

    老王长胖了?

    沈安不禁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就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你做错了一件事。”王皱眉道:“此事在辽国发作之后,西夏那边就会起了戒心,李谅祚不会允许人弄这种骗术。你该同时在西夏弄。”

    这个歹毒的小子啊!

    “你以为某没想过?”沈安没好气的道:“西夏穷困,有钱的就是那些权贵,此事在他们那边行不通。而最关键的是,西夏人如今想向辽人靠拢,大宋冷眼看着就是了,看着他们怎么同床异梦。”

    王点头道:“也是,罢了。不过赚钱不是你的本性吗?”

    他出了书房,见果果带着爱宠们在前院那里玩耍,就笑道:“果果,明日我家里有酒席,你可想去吃?”

    酒席啊!

    果果一听就馋了,问道:“可有扣肉吗?”

    她最喜欢扣肉,可哥哥却不许她多吃,说是会长胖。

    胖就胖呗,怕什么?

    果果很不解。

    “有。”

    果果瘪嘴道:“可是要哥哥答应了才能去。”

    王见她可怜兮兮的,就笑道:“某去给你哥哥说。”

    果果笑的甜甜的,“元泽哥哥最好了。”

    王笑着回去,走到书房外面时就听到沈安在吩咐人,“……元泽说的也没错,某的本性是赚钱啊!这样,去寻个西夏商人来,看看他可愿意去做。”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王走了进去,沈安见了就正色道:“回头你成亲,多送些铜钱给你。”

    王本想羞他一羞,可一想到钱财,顿时就没了气势。

    他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原先别说是钱,就算是黄金他都不带多看一眼的。可现在不同了啊!

    他爱左珍,既然爱她,那便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而钱财虽然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却是万万不能的。

    这便是钞能力啊!

    沈安不禁心情大好,稍后杨卓雪来找,说是曹太后明日召见一些命妇,许多人摩拳擦掌的准备在这次召见中露脸。

    曹家若是不走错路,绝对会发达。而这一切都是曹太后带来的。

    “咱们家就不必了吧?”

    沈安觉得自家和皇室关系密切,没送礼这个必要,可等一看妻子的神色,就觉得自己错了。

    这年月的女人就蹲在家里相夫教子,难得有正经的聚会去散发一下。

    既然难得,自然要出出风头才是。

    “那个……是什么名头?”

    杨卓雪说道:“太后想让几个公主出来见见人……”

    王那个渣渣,竟然被他蒙对了。

    王说曹家从武的决定一出来,赵曙对曹太后再无忌惮,只有感激的份。这不,本来该高滔滔干的事儿,赵曙直接就给了曹太后,算是给她找个乐子。

    “不是说要二十岁以后才相看人家吗?”沈安有些不解。

    杨卓雪笑道:“可此刻出来见见人是好事呢!那些命妇见了几位公主的才貌,心中愿意的,自然会在自家寻摸,自家没有的,也会去亲朋好友家里通告消息,说公主如何的好,家里有年岁合适的好孩子就等着。”

    哦!原来是想先占坑啊!

    沈安懂了。

    “要送礼?”

    杨卓雪点头,愁眉苦脸的道:“妾身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呢!”

    这种时候就要显示出关系的远近来了。

    “谁送礼简薄了,众目睽睽之下,丢人呢!”

    杨卓雪很头痛,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一群人在争相送礼,每个人拿出来的都是有来历的宝贝,很是厚重。然后她拿出来一箱子钱……众人鄙夷,斥之为暴发户。

    很丢人啊!

    在这等时候,钱没用啊!

    “小事,明日给你准备好。”

    他一说,杨卓雪就信了。

    这娘们一点儿都不担心的,真是心够大啊!

    沈安笑了笑,然后叫来闻小种,让他去一趟出云观,找舍慧要东西。

    ……

    第二天凌晨,天还黑着,沈安搂着媳妇睡觉,迷迷糊糊的感觉她挣扎着,然后自己起了床。

    “还早呢!”

    沈安翻个身继续睡。

    冷天睡觉最爽,特别是回笼觉,脑子里是半清醒状态,很有趣,就像是灵魂出窍般的。

    “不早了,午饭后就要出发了。”

    我的神啊!

    现在是早上啊!

    沈安用被子捂着头,觉得媳妇怕是魔怔了。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果果的声音传来。

    “哥哥……”

    “来了来了。”

    沈安起床,见妻子还在梳妆,不禁摇摇头,然后摸摸肚子上的六块腹肌,不禁叹道:“好像小了些,看来要狠狠的操练才行啊!”

    说着他走了过去,俯身亲了妻子一下,在她的娇嗔中大笑出门。

    早锻炼,吃早饭,沈家的节奏不快。吃完早饭在院子里溜达一圈,那感觉是相当的好。

    沈安拎着个鸟笼,里面就是折克行送的小鸟,鸣叫起来很是清脆。

    果果跟在后面,绿毛在她的肩上不住的嘀咕,大抵就是臭鸟什么的,想弄死那只小鸟。

    庄老实走了过来,低声道:“郎君,外面有人说咱们家没什么底蕴,就是有钱,暴发户一般的,此次娘娘召见,定然要让暴发户好看。”

    “谁?”

    沈安回头,见果果好奇的在偷听,就想赶她去读书,但想到将来,又忍住了。

    女孩子总是要艰难些,若是被你养成了毫无心机……你可能看顾她一辈子?就算是能,难道你还能每天不眨眼的盯着她?但凡有个差池,出了事咋办?

    哎!

    沈安觉得自己就是当爹的心态,一心想让闺女无忧无虑,可现实逼人,必须得让闺女知道人心险恶。

    庄老实见他留着果果,就提高了些声音,“是刘展的娘子王氏。”

    沈安点头,淡淡的道:“刘展在某的手中吃亏多次,仕途也被影响了,他恨某入骨,但凡有机会就会下手……卓雪遇到他的妻子……”

    沈安回身看着妹妹,“果果觉得你嫂子可会怕吗”

    果果摇头,很是自信的道:“嫂子不会怕。”

    “为啥?”

    “因为有哥哥呀!”果果说的很是自然。

    “是啊,有哥哥。”

    兄妹俩这些年遇到的事不少,但沈安都带着妹妹一路平安走了过来,所以果果对哥哥的信心几乎是盲目的。

    杨卓雪也是如此。

    午饭杨卓雪吃的很是秀气,就吃了一小个炊饼,沈安见了就不满的道:“吃饱了再去。”

    沈家人进宫自然不需要束手束脚的,想喝水就喝水,想更衣就更衣,谁敢哔哔就弄他。

    杨卓雪笑了笑,“是不想吃呢!”

    这是紧张了。

    就像是一个宅男在家里蹲了几年,突然得知自己得了个全国大奖,要去首都领奖,万人瞩目,大佬颁奖……

    这宅男绝对会心慌。

    沈安知道这种心态,就吩咐道:“让二梅弄些好克化的点心带着去。”

    杨卓雪想拒绝,沈安瞪眼,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气势,“还有,大力丸带一丸去,吃了点心就吃大力丸。”

    后世人吃多了就是健胃消食片,咱现在没有这玩意儿,但架不住有大力丸啊!

    大力丸啊大力丸,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杨卓雪大抵是被自家夫君的虎威给震住了,就点头,然后说道:“要两丸。”

    “为何?”沈安说道:“这东西吃多了伤胃,隔几日吃一丸倒是无事。”

    杨卓雪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还有果果呀!”

    呃!

    沈安看着换了一身新衣裳的妹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妾身叫人去问了,娘娘说巴不得果果进宫,就是怕您不答应呢。”

    果果低下头,显得有些难过。

    她许久没见到赵浅予了,很是挂念,所以想进宫看看她。

    沈安失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去吧去吧。”

    果果抬头,眼中全是欢喜,嚷道:“闻小种快去套车,马上就走。”

    她的爱宠们聚集在一起,你争我抢的,都想出门,可这是进宫啊!

    绿毛进宫,一张口大抵会让那些女人喷血。

    而花花进宫,若是看到哪个女人冲着果果瞪眼,大抵会冲上去撕咬……

    “都不能去。”

    于是沈家一片兵荒马乱。

第1150章 杨卓雪的锋芒

    午后的阳光晒的人微微的有些暖意,杨卓雪和果果一路跟着人进了宫中。

    曹太后召见命妇,这事儿不算小,沿途布置的很是雅致,而且还带着皇家威严。

    带沈家姑嫂的是个小内侍,嘴很甜。

    “……沈县公人好,见到咱们都是微笑着,不肯板着脸。”

    重臣们在宫中行走都是板着脸,见到内侍不爽就会呵斥。

    所以沈安这种很难得。

    杨卓雪微笑道:“外子的性情好。”

    内侍赞同的道:“是啊!都说沈县公是以德服人的表率,小人看正是如此。”

    “这不是杨郡君吗?”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杨卓雪止步,牵着果果避到边上,然后福身,“见过王郡君。”

    来人却是她见过一面的王氏,刘展的娘子。

    王氏脸上的皮肤看着有些不大好,有些小疙瘩。

    刘展自从掉了粪坑之后就得了洁癖,他自己每天洗澡吸收的次数很频繁,对于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要求也不低。

    想一起滚床单?先去洗澡三遍再说。

    就这么洗啊洗的,王氏的皮肤就越发的差了。

    她笑吟吟的看着杨卓雪,说道:“杨郡君带着小姑进宫,这是……”

    这是想给小姑寻摸个皇子嫁了吗?这是王氏的暗示。

    小内侍皱眉道:“这是宣城县君。”

    王氏打个哈哈,“我是郡君。”

    “是娘娘的吩咐,王郡君想质疑吗?”

    杨卓雪微微昂首,她的身高比王氏高半个头,一下就成了俯瞰之势。随后她对小内侍说道:“还请这位中贵人去禀告娘娘,就说我家小姑面皮薄,本想和公主叙叙旧,没想到有人质疑,为了名声着想,我便先带着小姑回去了。”

    王氏的脸一下就红了,然后笑道:“我只是玩笑罢了。”

    她看了那个小内侍一眼,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大友好。

    这是事后要打小报告的意思啊!

    啧!这杨卓雪哪里认识的人?

    她目光转动,看到了站在果果身后的赵五五。

    赵五五久别宫中,再度来时,不自觉的就用了在宫中时的姿态。

    她双手袖在袖子里,腰杆笔直,微微昂首,神色淡然。

    是了,这个女人原先是曹太后身边的女官,有她在,这等话说不得了。

    王氏退后一步,福身道:“却是我冒昧了。”

    这个女人很果断,发现事情不对马上就致歉,这样杨卓雪再让人去打小报告就显得气度狭窄了些。

    赵五五看着王氏,心中许多念头闪动,只是看着杨卓雪。

    只要杨卓雪表示愤怒,她马上就有办法让王氏难堪。

    杨卓雪微笑道:“刘学士德高望重,名声很重要,您……要慎重啊!”

    瞬间王氏的脸就通红,鼻息咻咻。

    刘展有啥好名声?掉粪坑的名声?外加莫名其妙的洁癖。

    你家刘展的名声本就不大好,你再不稳重些,小心名声更臭。

    赵五五诧异的看着杨卓雪,想不到这位在家中无忧无虑,看似没啥主意的娘子竟然会这般凌厉,一番话把王氏气得想吐血。

    “走吧。”

    杨卓雪牵着果果,对小内侍颔首。

    这个姿态无敌了啊!

    王氏挑衅在前,杨卓雪的反击隐晦而凌厉,本可乘胜追击,但却有些尖刻了,不大好。

    赵五五还在担心这个,杨卓雪却放弃了乘胜追击。

    漂亮!

    赵五五嘴角含笑,对小内侍点点头,示意别管此事。

    一行人一前一后的进去,稍后到了大殿前。

    王氏抢先进去,杨卓雪止步,说道:“这里看着简朴,却雅致,娘娘的心胸果然非我等所能及。”

    那些宫女和内侍为了布置这些累了几天了,却无人称赞,此刻见杨卓雪由衷的赞美,都心中熨烫。

    这便是会做人。

    赵五五有些麻木了,不知道这位娘子还有什么特长没显露出来。

    郎君可知道娘子的手腕吗?

    她很好奇这个,却不知道夫妻之间的事儿。

    丈夫有本事,做妻子的没啥志向,自然就这么优哉游哉的生活着。而丈夫也愿意去努力,为妻子提供这种生活。

    一句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个能干的夫君,女人当然愿意活的单纯些。

    但这个单纯只是相对的,你若是以为她变成了傻子……

    呵呵!

    杨卓雪带着果果进殿,就见到了曹太后和三位公主。

    老大德宁公主站在最里面,低头听曹太后说话,很是娴静。

    老二宝安公主,也就是赵浅予,她正在和双胞胎妹妹寿康公主说话。

    “娘娘,归信县县公沈安之妻,乐平郡君杨氏来了。同行的还有归信县县公沈安之妹,宣城县君沈氏。”

    曹太后和三位公主同时看过来,杨卓雪和果果行礼,曹太后含笑道:“你们姑嫂为何迟来?”

    杨卓雪看了果果一眼,笑道:“小姑养了些爱宠,这不出门都是争先恐后的,只是这里是皇宫,哪里能带了来,这不就迟了些。”

    曹太后有些艳羡的道:“听闻有狗,有鹦鹉,还有一只羊?倒是不错。老身在宫中也想养些,只是宫中规矩多,老身却不能带头给坏了去。”

    宫中寂寞,实际上养宠物是最适合的。可宫中有规矩在,要是放开了,估摸着遍地猫狗,不得安宁。

    赵浅予在那边盯着果果,两人眉眼官司打了一会儿,曹太后见了就笑道:“我等老了,却不要拘束了你们,去吧,宝安你们带着果果去转转,好歹也是进宫一趟,不转转回家怎么和他人夸耀?”

    众人听她说的有趣,都笑了起来。

    王氏看着果果和三位公主一起出去,心中就有些艳羡。

    大宋的公主没用,而且只要嫁给谁,谁这辈子大抵就别想在仕途上一展身手,但凡有抱负的,都不会娶公主。

    所以说大宋公主的存在很尴尬,除去亲人之外,再无人挂念。

    大伙儿都见过了公主,愿意的自然会琢磨,可介绍却是少不得的。

    曹太后看着这些命妇,突然觉得很是滑稽。

    这些人大抵都知道公主娶不得,但皇家却有挑选的权利,皇家看中了你家的少年,难道你还敢反对?

    大宋皇室绝对的权利不多,但这个算是一项。

    不过这是结亲,而不是结仇。

    曹太后想到这里,就说道:“三个小娘子都极为乖巧,针线这些老身就不说了,皇家的女儿,不会针线,如何能嫁人?”

    这年头皇家要带头做表率,比如说国家困难了,皇室要带头削减开支,连曹太后都得把织机架起来,只是她织出来的布没几人敢用罢了。

    所以这话大家是信的,有人笑道:“公主们都是金尊玉贵的,可每日还得做针线,可见这家教极好。”

    曹太后点头,“这些只是小节,想来以后也无需她们做什么针线。”

    王氏笑道:“可不是吗,若是轮到公主做针线,想来那位驸马也该死了。”

    公主嫁人……不,是尚公主,宫中会给不少嫁妆,一句话,富贵唾手可得,别说是做针线,就算是想上个茅房,都有人给你拎着灯笼。

    众人都笑了起来,却不知道在以后就有这么一例。

    宝安公主赵浅予,她的驸马王诜就是这么一例,只是赵顼最后还是没杀他,也没法杀。

    若是杀了王诜,以后公主再想嫁人就难了。

    尚个公主有生命危险,谁愿意?

    众人奉承了一阵,有个妇人突然说道:“娘娘,臣近日见到一个年轻人,身形挺拔,气质非凡……关键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其人所交往的皆是大儒,堪称是少有的俊彦……”

    这是想当媒人,事情成了之后,皇家要感谢她,至于男方……估摸着恨她的可能性更大些。

    “哦,却是谁?”曹太后对此很有兴趣。

    妇人笑道:“王全斌的子孙。”

    “王全斌?”曹太后是将门之后,对王全斌这个名字熟悉得很,“那是国初的名将,太祖皇帝的爱将。”

    “是啊!他有个子孙叫做王诜的,很是出众,只是……”妇人看看杨卓雪,笑的很是平静,“只是那孩子的性情却是高洁,不肯去科举,整日琴棋书画为伴……”

    对于驸马,皇室担心什么?最担心的就是有进取心。

    有进取心的驸马会不满这门亲事,自然对公主没什么好脸。

    而这等‘品性高洁’的年轻人,正是驸马的不二人选。

    而且王全斌是国初大将,家里传承至今依旧是权贵中的一员,家资丰厚。

    曹太后想了想,笑道:“王全斌乃武将,子孙也是,没想到却出了个能读书的异数,有趣。”

    有趣就是:老身知道了,这人会重点考察。

    妇人笑了笑,再看了杨卓雪一眼,却是带着些挑衅。

    杨卓雪不解,曹太后起身道:“今日天气不错,都出去走走。”

    众人跟着出去,赵五五在外面,先前她听到了里面的话,等杨卓雪出来时,就走过去低声道:“娘子,那王诜原先被郎君和大王打过,郎君还说王诜轻浮浪荡……”

    太学曾经的话事人,邙山书院的山长,宗室书院的山长说你轻浮浪荡,那你基本上名声就臭了。

    杨卓雪这才知道那个妇人看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挑衅之色的意思,合着自家夫君把王诜的名声给毁了呀。

    那妇人突然止步,等杨卓雪上前后就靠了过来,“沈县公做事太过……在外树敌不少,你可怕了?”

    沈安在外面干的事儿不少,对头不少,但朋友也不少。

    这里的女人都是权贵之妻,沈安站在了权贵的对面,给他们使绊子,下黑手,捅刀子什么的,所以杨卓雪此刻面对的都是对头。

    那些女人都在看着这边,嘴角含笑。

    咱们的男人弄不过沈安,不过咱们总能弄得过你杨卓雪吧?

    今日你别想脱身!

    杨卓雪笑了笑,“当初我听闻大王和外子在皇城外动手打人,还想着太冲动了些……”

    这事儿的底细她不清楚,就起了个头。

    赵五五顺势说道:“娘子却错怪了郎君,当年苏郎君制科赴试,在皇城外被那王诜和族兄拦截,想误了他们的时辰。大王和郎君嫉恶如仇,就出手相助……若是无大王和郎君,苏郎君的制科三等怕是就成了泡影。”

    苏轼的制科三等乃是大宋的一段佳话,可众人都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事。

    呃!

    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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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1章 力压群雌

    苏轼的名头很响亮,随着那些名篇不断流传,随着他呕吐般的不断做出好诗词,拥有的粉丝也是越来越多。

    李白当年有唐玄宗和杨贵妃作为粉丝,苏轼既然和李白隔着时空交相辉映,自然也不会差。

    曹太后就是一个妥妥的苏轼粉丝,听到这话后,她看了那个妇人一眼,说道:“苏轼老身是知道的,最是豪爽的一个人,没有心机,开口便是诗词文章……”

    哦嚯!

    众人看着那个妇人,见她的面色变成了赤红,都捂嘴轻笑了起来。

    你介绍谁不好,竟然介绍了一个苏轼的对头,曹皇后会同意?

    门都没有!

    就算是赵曙同意了,曹皇后和高滔滔都会出手给你搅黄了。

    那妇人涨红着脸告罪,随后说是去更衣,实则就是去躲羞。

    曹太后看着这些妇人,饶有深意的道:“我等妇人该如何自处?老身以为首要在于德。有德,其言行自然合乎规矩,子孙见了就会效仿,如此一代接着一代,家风自然就正了……”

    “娘娘高见。”

    众人奉承了一阵,随后就是送礼。

    “臣妾家贫,只是得了个花瓶却想着让娘娘给看看……”

    “这是前唐的白瓷吧?”

    曹太后见了赞道:“类雪白净,果然不凡。只是却不好割爱,还是拿了回去吧。”

    那妇人笑道:“臣妾家贫,并无多少钱财,不过这等东西却是不缺的。”

    说着她看了杨卓雪一眼。

    暴发户,你家可有这等底蕴吗?

    “见过娘娘,臣妾家钱财不多,此次却是带来了一幅字画,请娘娘鉴赏……”

    “见过娘娘……”

    众人一一献礼,都是些有历史渊源的好东西,引得曹太后频频点头。

    “娘娘家学渊博,想来不差这些东西,我等却是班门弄斧了。”

    王氏又看了杨卓雪一眼,眼中多了挑衅。

    暴发户,来啊!让我看看你带来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曹太后笑道:“原先老身在家时,家中这些东西也不少,如今那些东西却都锁在了库房里,难得一见了。”

    她的祖父是宋初名将曹彬,曹彬当年率军四处征战,得的宝贝不胜枚举,上次曹佾被沈安骗了一柄汉剑都不心疼,可见曹家库藏之丰。

    这时果果和三位公主回来了,看着脸颊微红,精神颇好。

    这才是少女的活力啊!

    众人哪怕大多不想让自家的孩子尚公主,可还是微笑颔首,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曹太后笑道:“去哪玩了?”

    德宁公主说道:“娘娘,我们去了后面,那边有几株花树,他们搭了棚子,竟然能开花,果真有趣。”

    杨卓雪听了不禁暗自叹息,心想这等事儿在沈家不过是寻常,可在宫中却是个稀罕事,可见宫中的日子是如何的无趣。

    想到自家夫君的本事,她不禁嘴角含笑,觉得自己此生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沈安。

    想起当年出嫁时那漫天飞舞的花朵,杨卓雪的眉眼全是柔情,那是她一生无法忘怀的时刻。

    “杨郡君……”

    杨卓雪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数十年后,自己和沈安端坐在正堂里,几十个儿孙鱼贯而入,依次行礼。

    要多少个孩子呢?

    “杨郡君……”

    杨卓雪觉得最好多一些,夫君经常说什么篮球队、足球队的,要不生四五个?

    夫君喜欢女孩儿,干脆就生两个女儿,然后再生一个儿子就好了。

    “杨郡君……”

    “哦!”杨卓雪抬头,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禁赧然道:“刚才在想些事,却是不恭了。”

    曹太后说道:“无碍。”

    有人嫉妒的道:“听闻沈家的产业都是杨郡君在管着,每日过手的钱财不计其数,这是在算账吧?”

    这些人口口声声的在讥讽沈家是暴发户,可此刻却难掩嫉妒。

    杨卓雪觉得心情大好,就想起了夫君说过的话。

    人活着,最好是让别人羡慕嫉妒恨,却拿你没办法。

    这样活着真是很舒坦啊!

    王氏微笑道:“我等都献了礼,杨郡君最后出来,可见是有好东西压阵,我等拭目以待。”

    原来是这个啊!

    曹太后自然不肯让杨卓雪难堪,就说道:“小女娃要什么礼物?弄些东西让她们找个乐子罢了。”

    瞬间这些妇人的脸色都变了。

    娘娘,咱们刚才送的可都是宝贝,您这话……怎么听着咱们送的都是孩子的玩器呢?

    曹太后发现这话不大对,不过她却不肯收回来,只是端坐着。

    杨卓雪在众目睽睽之下说道:“那些东西……赵五五去拿了来。”

    赵五五带着个内侍去了,稍后两人抱着三个木匣子过来。

    “三个?这是一人一个吗?果然好心思。”

    妇人们哪里想到给公主们送礼,那些花瓶什么的,不过是送给曹太后和高滔滔的罢了。

    所以一看沈家是三个木匣子,有人就低笑道:“送了公主毫无用处,沈家却是送错了人。”

    讨好公主有屁用,还不如讨好太后和皇后。

    杨卓雪笑道:“官人说沈家穷的只剩钱了,只不过宫中却不好用钱财来亵渎,就很是琢磨了一阵子,这才想着了这个。”

    “穷的只剩下钱了?”这句话开始听着粗俗,可仔细一琢磨,里面却带着一种自嘲的意思,很有趣。

    “哈哈哈哈!”曹太后指着杨卓雪笑了起来,气喘吁吁的道:“沈家若是说穷,这天下便没有富裕人家。”

    那些妇人心中暗叹,她们嘴里说着些清高的话,可谁不希望自家富可敌国?

    有钱就能买到你想要的一切,身边奴仆如云,吃饭还得敲个钟……

    这才是过日子啊!

    不过沈家很有趣,明明那么有钱,可家里的人口却少得可怜。

    那沈安真是个怪人啊!

    杨卓雪接过一个木匣子,这才想起自己出发前没问夫君这里面装了什么。

    哎呀!我竟然疏忽至此吗?

    杨卓雪不禁笑了起来,却对沈安带着无比的信心,轻轻打开木匣子。

    阳光不错,照射进了木匣子里,众人顿时觉得一片珠光宝气。

    “嘶!是什么?”

    “好亮啊!”

    “看看看看!”

    妇人们一阵涌动,都围了过来。

    曹太后也有些惊奇,笑道:“你们夫妇这是准备了什么给她们?”

    杨卓雪有些懵,但旋即就抬头道:“却是些小东西。”

    她把木匣子倾斜着,阳光照在上面,反射的光正好照在了王氏的脸上。

    “呀!”

    王氏不禁伸手捂着眼睛,只觉得心跳如雷。

    “这是什么宝贝?”

    “瑞气万千啊!”

    “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

    “是镜子!”

    “镜子哪有那么亮的?”

    木匣子里,一面被镶嵌在檀木架子里的镜子正在反射着光。

    “正是镜子。”

    杨卓雪说出了这东西的来历,曹太后讶然道:“为何这般亮?拿来老身看看。”

    杨卓雪把镜子递过去,有人接了交给曹太后。

    曹太后揽镜自照,手一哆嗦,“纤毫毕现啊!怎地这般清楚?”

    赵浅予站在她的身后,惊喜的道:“娘娘,好清楚。”

    曹太后从未见过这等清晰的镜子,她掂量了一下,“好轻的东西!”

    如今用的是铜镜,铜嘛,自然比玻璃重。

    她抬头看着杨卓雪,神色凝重的道:“这是哪里来的宝贝?”

    那些妇人心痒难耐,有人大胆凑到边上看了一眼,不禁惊呼道;“好清楚,亮堂堂的宝贝。”

    女人都喜欢这些东西,于是众人磨磨蹭蹭的往曹太后的身边凑。

    杨卓雪微笑着又拿出一面镜子,对着这些妇人转了一圈。

    “呀!看到了,看到了。”

    “好清楚,好宝贝!”

    妇人们的眼中全是贪婪,恨不能这些镜子都是自己的。

    杨卓雪微笑道:“这便是水晶做成的镜子,只是百面难成一面,耗费太大,好些时日了才弄出来了些,沈家不敢私用,这不臣妾就带了来。”

    三面镜子,三个公主。

    德宁公主出来说道:“这等宝物却不该我等用,还请娘娘留下。”

    曹太后心动了,真想留下一面镜子,但旋即就笑道:“老身垂垂老矣,想来无需多久就是鸡皮鹤首,却是亵渎了这个宝贝,你们只管拿去。”

    果果在边上有些犯嘀咕。

    娘娘怎么说这个是宝贝呢?

    就在她的房间里,窗户边架着一个好大的望远镜,夜间能看星宿。而在桌子上,一面比这三面都大的镜子随意的摆放着。

    而这已经是她的第三面镜子了,前面两面镜子被她不小心摔碎了一面,绿毛在屋子里闹腾碰坏了一面。可哥哥压根没当回事,面不改色的就叫人送了新的来,让果果以为这东西不值钱。

    可看看曹太后吧,那眼中的不舍都要实质化了。

    而那些贵妇人眼中几乎能喷火了,恨不能一把抢了来。

    曹太后颔首道:“今日之礼,老身记下了。”

    这是很慎重的在表示感谢,杨卓雪福身道:“娘娘言重了。”

    她抬头看着这些妇人,微微昂首。

    那些妇人不禁沮丧,有人甚至还冲着杨卓雪笑,大抵是想弄面镜子。

    围攻之势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稍后召见结束,一群妇人围住了杨卓雪,都在问这镜子的价钱。

    杨卓雪微笑道:“外子说了,目下这东西无价。只是等以后看,若是工匠技艺再好些,说不定能多出些。”

    众人不禁唏嘘不已,当即就有几个贵妇人说是改日去沈家拜访,杨卓雪含笑应了。

    杨卓雪在京城贵妇圈的地位瞬间就不同了。

    孤零零的王氏气得脸上的小疙瘩都红了,回家后和刘展一说,就被斥之为无用,两口子为此闹腾了一场。

    而高滔滔在女儿那边看到了镜子之后,不禁就心动了,却不好意思开口,就寻了儿子来问话。

    “镜子?”赵顼纳闷的道:“臣不知啊!”

    他被沈安熏陶了数年,虽说不是钢铁直男,但要让他揽镜自照还是做不到,觉得太娘了。

    这个儿子没救了啊!

    高滔滔大怒,拍了他一巴掌,“白养你了,快去问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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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都说大宋无丈夫。从而是弱宋。弱宋不能自守,偏安一隅。遂使神州陆沉。沈安很想做个大丈夫,但他得先背着四岁的妹妹在汴梁城中求活……新书的qq群:方家庄,号码:624065836这是普通群,等本书上架,在群里验证过全订后,再进全订群。北宋大丈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丈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