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7章 女人不能太闲
赵顼的归来是在一个午后。
赵曙和高滔滔吃了午饭,两口子在闲聊。
“也不知道大郎到了哪,好歹传个信也好啊!”
高滔滔觉得自己离怨妇不远了,可竟然不是因为皇帝丈夫,而是为了儿子。
“这次沈安竟然没去,臣妾看他是有了儿子就忘记了和大郎的交情。”
“……”
吃完饭后人会感到有些疲惫,打个盹很舒坦。
赵曙就想打个盹,可妻子在身边一直唠叨,让他没法安静。后脑勺有些发麻发热,这是犯病的先兆。
他睁开眼睛,淡淡的道:“此次我本是想让沈安也去,可沈安却说大郎大了,该独自面对这一切。若是可以,折克行都不该派去,让他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这样才能激发他的本事。我……深以为然。”
孩子总是要独自面对这一切,作为父亲,赵曙自己就早早经历过这些,“当年咱们幼时进宫,举目无亲,独自面对着宫中的明枪暗箭,那时再艰难,可咱们不也熬过来了吗?若是没有那一段岁月的磨砺,我怎能面对宰辅时保持从容?”
高滔滔哑然,然后不服气的道:“大郎还没十八岁呢!”
“十八岁……多少人在十八岁前成就了大事?大郎不小了,你莫要用看孩子的眼光去看他。”
赵曙觉得自己的解释已经很清楚了,可高滔滔兀自抱怨道:“那就该多派些人马去。”
赵曙被气笑了,说道:“西夏主力都在和辽军作战,西北的一个堡寨能有多少兵力?五千骑兵已经很多了。若是旁人,比如说沈安,我最多给他三千骑兵。”
“沈安是沈安……”
说不过就含糊其词,这个大抵是高滔滔的杀手锏。
“陛下!”
外面一个欢喜的呼叫声传来,高滔滔下意识的起身,提着裙子就往外跑,“定然是大郎回来了,是他回来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赵顼去了有千里之外,而且还是去杀人,高滔滔早就担心的不行。
“淡定!”
赵曙坐在那里,在桌子上端起茶杯,很是淡定的喝了一口。
陈忠珩小心翼翼的道:“官家,您拿的是圣人的茶杯……”
赵曙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看错了。”
陈忠珩低头,“是,臣看错了。”
他再敢说一句‘臣没看错’,回头就准备再绕着内宫跑五十圈吧。
此刻外面已经是一副母子相见的场景,很是赶人。
是的,没写错,就是赶人。
“我的儿!”
第一眼看到儿子脸上的那道伤痕,高滔滔嗝儿一声就要晕过去了。
飞燕和昭君赶紧扶住她,喊道:“圣人晕倒了。”
这母子相见竟然是以圣人晕倒为结局吗?
帝后情深,官家出来见到这个场面,皇子怕是跑不脱罪责。而在场的人都没好果子吃,所以咱们跑路吧。
于是那些内侍宫女们都低着头往别处去,希望能在官家发飙前离开这里。
赵顼有些心慌,担心会被抽,就想起了先前在宫外时沈安教的方法,喊道:“娘,是女人抓的。”
你若说是厮杀时受的伤,圣人定然会伤心,进而勃然大怒。以后你还想出门?想都别想。幸好是伤在脸上,某有个主意……你就说是女人抓的。
赵顼开始没觉得母亲会炸毛,所以没放在心上,结果高滔滔都发软了,他也慌了,急忙抛出了沈安给的理由。
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高滔滔两眼放光盯着他,挣开了飞燕和昭君的搀扶,走过来问道:“哪家的女子?可曾读书?可懂针线……”
赵顼渐渐成人了,为他寻摸妻子成了高滔滔的头等大事。大抵天下母亲的想法都差不多,都觉得没有几个女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所以挑三拣四的高滔滔悲哀的发现自己都不满意。
而且赵顼这孩子整日读书观政,有点时间就出宫和沈安等人去野,竟然没有那个啥……
高滔滔看着儿子,想起了飞燕曾经说过的话,就转身过去,低声问道:“庆宁宫中……那些宫女果然都是完璧吗?”
飞燕满脸肥肉颤动了一下,说道:“圣人,奴会些看处子之法。处子行走双腿并拢,屁股不会颠簸……”
飞燕的嗓门比较粗,哪怕再小声,赵顼依旧听到了。
双腿并拢?
这不是扯淡吗?
他记得自己的宫中就有一个宫女走路是撇着腿的,好像是外八字。
什么屁股不会颠簸,大抵就是不会扭动吧。
这个好像是哦!
但是……那些屁股大的呢?
赵顼就开荤过一次,所以也就比菜鸟稍微好一丢丢。
“处子看男人多羞涩,不是处子的,就算是羞涩也是假的,是为了让男人相信自己没经历过男人……”
“好了!”
高滔滔觉得这些话不该当着儿子说,就喝住了飞燕,回身问道:“是哪个女人?看那伤痕多半是在西北遇到的吧?说,我这边就派人去问问。”
高滔滔说是去问问,可心中却在想着怎么安抚那个女人。
赵顼强笑道:“她和臣是偶尔相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抓了臣一把就跑了。”
“是吗?”高滔滔盯着儿子的眼睛,心中冷笑着。
你要是敢哄骗老娘,呵呵!
“咳咳!”
赵顼被自家老娘看的有些心虚,正在胆战心惊时,赵曙出来了。
他干咳一声,摆出了家长的威严问道:“此次去西北如何?”
作为帝王,他该第一时间询问此行的战果,可他还是等妻儿嘀咕了半晌才出来,这便是普通人的一面。
帝王做久了,会渐渐变得冷漠,什么情义都是工具。比如说汉武帝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到了晚年后,堪称是和神祗没区别了。
赵曙目前还没到那个境界,按照他的病情来说,大抵也很难成为那样的帝王。
赵顼如蒙大赦,过去说道:“臣此次突袭西夏人的一个堡寨,敌军三千余人,全灭。”
全灭?
赵曙看着儿子脸上的伤痕,心中微微有些懊悔,问道:“一个活口都没有?”
抓几个俘虏回来,让朝中了解一下西夏军中的情况也好啊!
“没有。”赵顼一本正经的道:“那些西夏人凶残,为了尽快撤离,臣就令人无需劝降……全杀了。”
西夏靠近大宋的某个堡寨外,一群西夏人冲了进去,然后嚎哭起来。
阳光照耀下,一个巨大的京观就矗立在堡寨的中间。
赵曙看了他一眼,说道:“说细致些。”
赵曙就说了此战的一些情况,折克行的勇猛无畏、王却的悍勇无敌、将士们的奋不顾身……
“臣亦斩杀数人,其中一人为敌将。”
赵顼很是平静的说出了这些话。
高滔滔面色发白,想到儿子当时面临的危险,就想骂人。
可她能骂谁?
这事儿是赵顼自己要求去的,是赵曙亲自同意的。
“快去找了御医来。”
高滔滔觉得儿子定然是受了伤,就算是外表看不出来,里面也有。
“臣没受伤……”赵顼绝望的看着父亲,可赵曙只是木然。
一阵折腾之后,御医郑重的宣布皇子屁事没有,赵顼以为自己解脱了,可他小瞧了自己的老娘,也小瞧了女人……
高滔滔一人坐在静室里,突然问道:“张八年……我叫他来,他可会来?”
昭君说道:“圣人,他当然得来,不然以后寻机把他弄进宫里,每日让他洗马桶。”
张八年是内侍,自然能出入宫禁。可他若是知道昭君的建言,定然会骂一句mmp。
高滔滔的神色平静,说道:“如此就去个人,告诉他,就说我寻他有事。”
“奴这便去。”
昭君一路到了皇城司,张八年听闻她来求见也有些懵逼,手下说皇后那边的人要少接触,可想到高滔滔的秉性,张八年还是见了昭君。
“圣人说了寻你有事。”
在果果的嘴里,昭君就是哥哥说的容嬷嬷第二,但凡是小女娃最好离她远些。
可张八年是男人,他冷眼看着昭君,觉得这是个陷阱。
“独自……去不得啊!”
手下觉得这怕是个陷阱,弄不好张八年进去后,皇后就会叫喊,说什么张八年行刺。
只是皇后和张八年没仇,不应该会陷害他吧?
从未有后宫女人来寻过张八年,所以一时间各种阴谋论都出炉了。
张八年沉吟片刻,起身道:“我这便去。”
去有风险,但不去的风险更大。
高滔滔时常吹个枕头风,张八年的位置可就危险了。
某绝不是为了官职!
张八年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一路目不斜视的去了后宫,见到了静室里的皇后。
高滔滔看着他,半晌不吭声。
这是什么意思?
张八年有些发毛,把自己的一身功力都发挥了出来。
耳朵竖起来,倾听后面是否有呼吸声。
眼睛要学会左右斜视,用余贯观察一下身后……
这是陷阱!
张八年已经准备退出去了。
“哎……”
一声幽幽的叹息后,高滔滔说道:“沈安那人我原先不怎么喜欢……”
张八年一边做着准备,一边暗自冷笑。
那么会来事的沈安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谁?
高滔滔说道:“年轻人做事总是出错……”
你想说什么?
张八年放松了些,但紧张还在。
“这不……大郎在西北怕是认识了女人……”
张八年继续等待机会。
“他定然是对那女人用了强……”
噗!
张八年忍住一口老血,浑身的肌肉一放松,那宽大的衣裳竟然发出噗的一声。
“你派人去西北找找那个女人,虽然是用强,可好歹也成了大郎的女人,找到了就带回来。”
高滔滔很忧郁,张八年应了,出去就去求见赵曙。
“什么?”
赵曙听到这个也有些愣神。
还特么用强,我这个娘子真会想啊!
赵顼脸上的伤疤他看了一眼,就断定是交战时受的伤,什么女人抓的,不过是糊弄高滔滔罢了。
女人啊!真的不能让她太闲。
赵曙摆摆手,“此事……做个样子就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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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8章 腹黑的坏种,彪悍的女人
凯旋归来,自然要庆祝一番。
沈安请客,几个人聚拢在一起嗨皮了一天。
喝酒作乐,放声高歌。
年轻就该嗨皮!
赵顼说到沈安出的那个馊主意,大家不禁都笑了起来,只有王没笑。
“元泽这是怎么了?”
一人向隅,举座不欢。
大家在一起嗨皮,都要嗨爆了,你王在边上一脸忧郁,这不是堵心吗?
赵顼觉得自己很轻松的应付了老娘,所以很是得意,见状就走到了王的身边,坐下问道:“可是为了那个女人?”
王点头了。
冷傲的王竟然点头了。
众人愕然,喝多了的苏轼甚至伸手摸了一下王的额头,然后回身说道:“没烧!”
沈安也喝多了,靠在边上问道:“真没烧?”
苏轼举手发誓,“若是……若是烧……烧了,某……某喝酒醉死。”
这货喜欢发誓,特别是喝多了之后,那誓言真是五花八门,无所不及。若是把他的誓言收拢统计,估摸着这人死无葬身之地。
王满脸冷色,“笑什么?”
“没笑啊!”
众人都觉得这厮真的是……
折克行放下酒杯,淡淡的道:“这是对那女子入迷了。”
“啧!”
苏轼摇摇头,就算是喝多了,可他依旧觉得这事儿不对,“元泽是长子,长子怎能娶一个二婚的女子?会丢人的。”
王的脸上浮起一抹铁青,但却知道苏轼说的是实话。
“没人支持,就算是王公点头,可你家中还有母亲,还有祖母……”
赵顼拍拍王的肩膀,很是同情的道:“某也在煎熬之中……我娘在给我寻摸女人,都看花了眼,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只求别找一个呆傻的就行了。”
可怜的娃,高滔滔看花了眼,说不定真会给他选一个古怪的女人。
“是兄弟不?”
沈安突然问道。
“当然是!”苏轼举杯痛饮,放下酒杯后,就拉开了衣襟,举着筷子准备敲打碗沿。
这是要准备放声高歌了。
“别敲了。”苏轼才敲打了两下,沈安就没好气的道:“乞丐才会敲碗!那个谁……元泽放心,此事咱们帮定了。”
苏轼举着筷子有些想打人,王却说道:“此事不好办,某只是磨着,磨一磨的,等到了三十岁,想来我娘和祖母再也不会反对了。”
卧槽!
这小子够狠啊!
苏轼放下筷子,“三十岁不成亲,你娘得疯了……估摸着你熬到二十五,你娘就会答应你娶那个女人,好主意!”
折克行点头,“不错。”
赵顼想了想,说道:“要不……让那个女子去你家……就说她怀了你的孩子……对,这个主意更好。有了孩子难道还怕不认账?”
这个腹黑的坏种!
苏轼愕然,嘴角有口水流淌下来都不知道。
折克行仰头喝了一碗酒,微微摇头。
王却微微颔首,竟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大宋未来的太子竟然是这般腹黑的坏种,传出去汴梁怕是会炸锅。
尼玛,某这般实诚的君子,前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认识这些腹黑的混蛋啊!
沈安心中悲愤,“一群蠢货,此事就算是成了,以后就是隐患……那女子未婚先孕,以后你爹娘可会看得起她?定然是觉得她轻浮……蠢,愚不可及!”
众人一想也是,于是就举杯谢罪。
王喝了酒,脸色就越发的青了,“安北兄说得对,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家里的父母伤心,此事还是磨吧,再磨几年。”
磨个屁!
沈安想起了前世见识的那些悲剧,就说道:“别小看了女人的韧性,就算是你磨成功了,那女人进了你家,他和你娘可能和睦相处?”
叮!
王的筷子掉落在大碗里,他缓缓苦笑着,“当局者迷啊!是了,就算是把她弄进了家里,可我娘的性子……”
吴氏和王安石是远房表亲,两人青梅竹马,所以吴氏在家里的分量颇重。而王安石又是那种经常发痴的人,所以王家主要是吴氏在管事。
吴氏管事多年,性子早就变了。连王安石偶尔都会嘀咕几句,什么‘表妹怎么变得这般市侩了’,‘表妹怎么那么凶悍’……
这样的吴氏,若是处理不好婆媳关系,左珍进去就是狼入虎口。
王起身拱手,对沈安郑重说道:“若非是安北兄,某就犯下了大错。多谢了。”
沈安笑道:“小事罢了。”
赵顼说道:“安北是成亲有孩子了,对这些有经验。”
这是把哥比作是老腊肉吗?
沈安瞥了他一眼,心中想了许多整他的法子,就等着他成亲再说。
不过皇子成亲并非简单,人选的问题就能让高滔滔抓狂。
“元泽的事,某这里有个主意。”
沈安缓缓说道:“元泽的母亲不乐意,主要是两个,一是那个女人是二婚……”
这年头婚姻就是投胎做人,对于女子而言格外的艰难。
你嫁给这个男子,那你就是他的人,是他家的人。
从此你就没有了自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
女人离婚后,在男子的眼中就是……咦,这个女人曾经是那家的人啊!
再二婚时,就会生出‘这个女人是别家人,不是我家人’的想法,家庭中的气氛自然多了尴尬和隔阂。
这就是大宋婚姻的现状。
可沈安是后世人啊!
他觉得这都不是事。
“第二就是你娘会担心她的秉性,会去想她为何会和那个男人离婚……是不是哪里不好,这个才是最要紧的。”
王说道:“她是个好女人。”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王的眼中,连公主都比不上左珍。
“试试吧。”
沈安踌躇满志的道:“安心就是了。”
回到家中后,沈安问了妻子,“以后若是芋头娶了个二婚的女子,你答应不答应?”
杨卓雪抱着芋头,听到这话后,下意识的就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沈安一眼,说道:“妾身不会同意。”
好吧,这个娘们果然是保守派的。
沈安悻悻的道:“如果这个女子很不错呢?离婚也不是她的缘故。”
杨卓雪想了想,“妾身……天下女子何其多,芋头定然要找个最好的。”
沈安一把抱过芋头,装作凶神恶煞的道:“你娘就是个老古板。”
……
既然答应了此事,沈安自然是要着手的。
他找来了闻小种,“你去查查那个左珍,都查清楚。”
而在王家,王安石左右为难的看着表妹在训儿子。
“……为娘都给你找了那么多贤淑的女子,你偏生要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她是成过亲的……哪怕是和离,可也是别人家的女人……你问问你爹,为娘嫁给你爹爹之后,是不是就成了王家的女人?”
吴氏抹了一把泪,“那个女子前面嫁给了那个姓李的,她就是李家人,如何还能做王家妇?你这是迷障了,再不好,为娘就去寻个能降妖伏魔的高人来给你看看。”
王安石满头黑线,心想那些所谓的高人早就被沈安给揭穿了,你这是想逼死儿子呢。
王一脸的生无可恋,真想和自己的左珍一起私奔,到某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去生活。
吴氏流眼抹泪的道:“你不想想为娘,也得想想你爹爹……”
王安石别过脸去,不掺和这场大战。
儿子的秉性就是这样,他既然喜欢上了那个左珍,铁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不同意没事,再拖几年,王安石就担心儿子会终生不娶……
那个事情就大发了啊!
王安石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愁绪万千。
而就在此时,闻小种已经调查过了左珍娘家,正在她的前夫家查探。
灯红酒绿,酒肉味和女人的脂粉味混在一起,让人作呕。
李智就在里面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李家有几千亩地,还有不少生意,在汴梁也算的上是豪绅。
而左家的条件也不差,只是左珍的娘早逝,她爹另娶……
有了后娘,很快就会有了后爹。
左珍的日子很是难熬。
“……后来左珍被许配给了李智,大家还以为她那后娘是为她着想,谁知道那李智却是个花花公子,酒色之徒。他的女人太多,那些女人几次去找事,左珍开始还忍着,后来忍无可忍,就打伤了几个,又提着菜刀找到了李智,逼着他写下和离书……据闻那李智当场就被吓尿了……”
这样啊!
书房里,沈安记录了几笔,抬头道:“那李智就没去找她的麻烦?”
“找过。”对于闻小种来说,调查这等事真的不值一提,“可左珍敢拼命……关键是左珍没回娘家,自己落了女户,这样她的后娘就没法再摆弄她。”
这个女人够狠,够果断啊!
被后娘控制,嫁给了一个人渣,可她并未绝望,而是拎起菜刀为自己杀出了一条生路。
而和离之后,她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竟然去立了个女户,从此自力更生。
她的娘家竟然不管的吗?
沈安心中生出了些同情来,但觉得王怕是驾驭不住这个女人。
于是他去找到了王。
“你确定自己能驾驭她?”
第1049章 某要你嫁给他
“她是我的女人,某为何要去驾驭她?”
王只是简单的回答,却让沈安傻了。
是啊!这是你的女人,你们该携手共度一生,而不是想着去驾驭她。
哥一个穿越者竟然都比不过王的开放,丢人啊!
回到家中后,沈安想着这件事和王这个人,渐渐觉得自己好像融入了这个时代。
成亲,生子。
做官,封爵。
一步步的,他好像已经被这个时代拽了进来,忘却了那些前世。
驾驭她!
沈安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生出这等想法来,很是自然而然,理所当然。
“哥哥!”
他有些惆怅,觉得自己好像给这个时代同化了。
果果依旧元气满满,带着自己的爱宠一溜烟跑了过来,说道:“哥哥,他们说那边开了一家火锅店,比咱们家还好吃。嫂子都流口水啦。”
门外躲着的杨卓雪想一把掐死小姑子。
能好好说话吗?
什么叫做流口水了?我不过是想出去转转而已,顺便去吃顿美食。
“去!马上去!”
沈安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就像是要弥补些什么一样。
“叫周二套车,去告诉你嫂子,稍后咱们一家子去转转。”
外面的杨卓雪一听就欢喜了,急匆匆的回去换衣裳。
果果跑了来,说道:“嫂子,哥哥看着好像很内疚哎!”
内疚?
杨卓雪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沈安在窗外看着自己在带孩子,看着自己半夜爬起来去看哭嚎的孩子……
然后他心中内疚,就把外面的女人给赶走了。
是的,杨卓雪还觉得沈安在外面有女人。
不过此刻这个念头就被她抛开了。
杨卓雪,你是最美的!
她得意的抬起头,觉得这个世间全是美好。
再次出了后院,沈安已经在等着了。
陈大娘抱着芋头跟在后面,芋头大爷大抵很喜欢出门,正在冲着杨卓雪叫嚷,“娘……”
杨卓雪回身,冲着芋头伸手。芋头顿时就欢喜的挣扎着伸手,母子二人默契满满。
杨卓雪抱着芋头走过来,说道:“叫爹爹。”
芋头抬头看了沈安一眼,敷衍了事的道:“爹爹。”
这孩子一岁多了,爹娘叫的很是顺口,但其它话还是差点意思。
妇孺上马车,沈安骑马,一家人出发了。
一路上芋头就是不安分,不停的闹腾。
等到了那家火锅店,掌柜看到竟然是沈安来了,激动的差点就抽抽了过去。
厨神啊!
弄出了炒菜的厨神竟然来这里吃饭。
这份荣幸和认可,让掌柜激动不已。
“沈县公,您看要什么锅底?小店麻辣的、酸辣的、还有羊骨清汤都有。肉的话主要是羊肉和鸡肉,还有鱼……若是不行,小人的肉也能吃。”
掌柜欢喜的语无伦次,沈安笑着点了菜,一家子进了房间才安生。
里面很是干净,也没有餐馆里那种油腻腻的味道,沈安很满意。
稍后来了火锅,一家子吃的不亦乐乎,就是边上陈大娘抱着的芋头隔一会儿就会闹腾一次,让人头痛。
果果跟着哥哥早就把口味全换了,最喜欢的就是火锅。
羊肉汤底熬煮的很美味,果果最喜欢的就是豆腐。
吸饱了汤汁的豆腐蘸水碟里蘸一下,然后轻轻一咬,那汁水就从豆腐里缓缓释放出来……
果果吃的眼睛都眯住了。
“炸鹌鹑来了没有?”
“来了,应该来了。”
“再不来就不要了!”
“是是是,某这便去催催那个女人。”
外面一阵喧哗,稍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是个女子。
“对不住了,来晚了。”
“你这女人还想不想做生意了?说好了时辰你不到,客人要是发火了还不是某这边受着?”
“对不住了。”
“对不住对不住,你就知道对不住。”
稍后隔壁的客人又说了那个女人一通,而且越说越难听,竟然有些调戏的意思。果果听了就低声道:“哥哥,他们好凶。”
沈安看向杨卓雪,杨卓雪说道:“都吓到芋头了。”
马丹,公共场合这般行为不检点。
沈安回身,芋头正在吃手指头,见他回头就咧嘴笑了一下。
我英俊的儿子哟!
沈安心情大好,就打开房门,冲着隔壁喊道:“差不多就行了啊!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隔壁寂静了一瞬,接着有个男子骂道:“哪个粪坑里爬出了你这条蛆虫,特么的还什么差不多就行了,来,让爷爷看看你的脸有多大……”
房门本是打开了,一个男子走了出来,满面通红,看来没少喝。
他见了沈安就指着他骂道:“艹尼玛……”
沈安的眼中多了冷色,闻小种刚想出手,沈安更快一步。
他一拳就把男子打了个满脸桃花开,接着冲上去,双手拉住男子的脑袋,同时提膝。
男子抬头发出一声惨嚎,那脸上都变形了,就算是他老母来了也绝壁认不得。
后面的几个男子正在冲出来,边跑边喊道:“住手,你想找死呢!艹尼玛!”
沈安没二话,丢下男子冲了过去。
一阵拳脚之后,沈安已经身在房间里了,他微微喘息看着掌柜说道:“报官吧。”
“你是……沈县公?”
边上的女子有些讶然,沈安看去,却是熟人。
“左娘子,久违了。”
左珍手中提着一个大食盒,满头大汗,看样子是一路奔跑来到了这里。
左珍没想到竟然是沈安出手,她放下食盒,福身道:“多谢沈县公。”
沈安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女人真的不容易。
她敢提着菜刀逼着丈夫写下和离书,敢提着菜刀去劈砍混混,但做生意时,被羞辱了却不吭声。
这便是生活的逼迫。
她能忍住就说明知道分寸。
做人很艰难,不管是夫妻之间还是父子之间,以及同僚、朋友之间,一个分寸最是难懂。
这时躺地上的一个男子趁着他们不注意,一下爬起来就往外跑。
沈安摇头,闻小种就放过了他。
“都等着,你们都等着,都等死吧!”
男子在外面喊了一嗓子,然后就跑了,估摸着是去叫人。
掌柜和左珍都不担心这个,可地上的几个男子却在发狠,“等着,咱们叫人去,今日定然要让你血溅三尺。”
这特么用词都不当,可见不是好鸟。
掌柜用袖子擦了一下椅面,然后请沈安坐下,“沈县公无需担心,小人愿意担责。”
这是沈安啊!
传闻中他手握无数功劳,而这些功劳就是无数条腿。
这些男子虽然遍体鳞伤,可好歹没断腿,可见沈安还是留了情。
掌柜此刻卖人情,可沈安哪里需要这个。
“哥哥,豆腐冷了。”
隔壁的果果想来看热闹,却被杨卓雪被拉住了。
“小孩子不许去看打架。”
可怜的杨卓雪还不知道自己小姑子的袖子里有双节棍,也不知道小姑子曾经打的两个男子抱头鼠窜……
那么可爱的小姑子啊!
杨卓雪可舍不得让她去看那些龃龉的事儿。
“马上回来。”
沈安随口敷衍了妹妹,就看着左珍。
掌柜还站在那里,外面的闻小种冲着他招手,示意他出来。
掌柜的八卦心比较炽热,可却不敢得罪沈安,只得缓缓出去。
他还想在外面听,可闻小种低声道:“小心听了就忘不掉。”
是了,贵人的秘密不能听啊!
八卦的掌柜痛苦的下去了,里面的左珍有些窘迫。
沈安在看着她。
明净的额头,一双杏眼带着些许野性,鼻子小巧,红唇诱人……
是个美的有特点的女人。
而且她的脸蛋竟然有些微微的胖,看着多了些可爱。
总体而言,这个女人一看就是那等没有多少心机的,交朋友最适合不过了。
若是娶了回家……
“你觉着元泽如何?”
“元泽?”左珍茫然道:“不知道。”
“说说吧。”沈安鼓励道:“他痴迷你许久了,可见不是一时意动,你也该知道他的心思,如此你就说说吧。”
左珍没想到沈安会问这个,低下头道:“他还小。”
在她的眼中,王就是个莽撞的少年。
“我是个不祥的女人……”
她从小就饱受后娘的磋磨,后来嫁出去后,又遇到了一个渣滓,幸而她果敢,逼着那人和离。
出来后她就找人托请,把自己珍藏的一枚金钗拿去贿赂小吏,这才办成了女户。
生活很艰难,一个女人更是如此。
可她却很珍惜这样的日子,觉得比在娘家和前夫家的日子好多了。
“他还年轻,家里的父母会心疼的。”
这是个通透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的经历不容于普通人家,何况那王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他家中的父母更不可能接受自己。
“他二十一了,不年轻了。”
沈安认真的道:“他的母亲为他寻摸了许多女子,他一概不理,只认准了你。”
这些王从未说过,所以左珍愕然,然后黯然道:“这是我害了他,如此……我这便回去收拾了,到汴梁之外去寻生活。”
很果断的女人。
沈安心中赞许,说道:“可元泽的性子孤傲,他认准了你,你若是走了,他会一生不娶……”
左珍眼中含泪,“那要我如何?沈县公只管说,我照做就是了,只要能让他忘却了我就行。”
沈安微微一笑,“某要你……嫁给他!”
第1050章 转机
左珍有些心烦意乱,更有些惶然。
“我比他大,而且还成过亲。”
哥,我和王门不当,户不对,而且我还是二锅头,你做媒能靠谱些不?
“你只想想可愿意,若是愿意,剩下的事与你无关。”
沈安觉得王的性子太孤拐了,若是再拖下去,弄不好这厮就会孤独终生。
左珍想了想王。
那个年轻人话不多,总是喜欢偷看她,被发现后就别过脸去,却不肯道歉。
后来渐渐熟悉了,他会帮忙干活。在左珍看来,这等富贵人家的少年压根就熬不住几日,可王却熬住了,而且还去寻了沈安要方子,让她的生意越发的好了。
那个方子真的很出色,让左珍忙碌不停。
今日就是有人去点了外卖,左珍让王看着店里,自己提着食盒就来了。只是路上她崴了一下脚,所以晚到了些。
富贵人家的少年多薄幸,可王却几年如一日的去偷窥她。
这样的坚持让人动容,也让人心慌意乱。
左珍有些惶然,她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配不上王。
“你只管说愿不愿意就是了。”
沈安盯着她,心想这事儿可不能是王剃头挑子一头热,若是你撒手不管,那某非得把这事儿搅黄了不可。
舔狗没有好结果啊!
他在等待左珍的决断,若是拒绝,那么他就会想办法把王弄出汴梁,去别的地方待几年。
到时候不管是下套也好,下药也罢,迟早能让王成亲生子。
至于汴梁的那个左珍,会渐渐模糊,成为记忆。
不知道过了多久,左珍微微点头,赧然道:“我此生只从他的身上感到了暖意……”
一个女人活到这个份上,堪称是悲哀,可左珍却没有自暴自弃,更没有随便寻个男人嫁了,可见内心的坚持。
不错!
沈安起身道:“如此你就回去吧,此后的事你就别管了。”
左珍出去时,正好边上的果果趁着嫂子不注意溜了出来,见到左珍后就问道:“哥哥,她是谁?”
里面的杨卓雪瞬间就觉得小姑子真是太体贴了,真想亲她一口。
左珍福身道:“见过小娘子。”
果果是礼仪达人,赶紧福身:‘见过娘子。’
沈安笑道:“是你元泽哥哥的人。”
“哦。”
果果好奇的看着左珍,“元泽哥哥喝多了就喜欢吟诗,还想上屋顶去看月亮,结果有一次就摔了下来……”
沈安想捂脸,左珍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那个少年还有这么好玩的一面吗?
她看着果果的目光中多了些不明之色,大抵是羡慕。
若是自己也生一个孩子该多好啊!
等她走后,沈安就去了王家。
老王在衙门,吴氏接待了他。
“安北怎么有空来我家?可是元泽的事吗?”
吴氏有些愁眉不展的道:“元泽牛心古怪,一心就认准了那个女人,可你来说说,那个女人可适合元泽吗?”
沈安干笑道:“您……元泽执拗啊!”
老人家,你再这么拖下去,你儿子怕是要发病了。
吴氏无奈的道:“我知道,不过就算是如此,我也不会同意。”
这是个执拗的母亲。
“您看看……那个女子某也去查了一番……”
沈安在盯着吴氏,若是吴氏无动于衷,他就准备劝王和左珍私奔,等生了孩子再回来,然后在边上分家住。
“哦!”吴氏双手紧握,“赶紧说说。”
这个……有戏啊!
沈安心中暗喜,正色道:“那女子有个后娘……”
“可怜哦!”在不涉及切身利益的情况下,女人总是愿意展示自己的怜悯之情。
吴氏就差双手合十了,沈安继续说道:“那左珍在这样的逼迫下依旧煎熬了下来,后来……”
他看了吴氏一眼,一脸的唏嘘。
窗外,吴老夫人被仆妇扶着站在那里,举手止住了想通报的下人,然后侧耳倾听着。
“若是一般人吧,顶多是把继女趁早嫁出去了事,眼不见,心不烦。”
吴老夫人点头,觉得沈安这人活的通透。
里面的吴氏说道:“当年我也曾见过这等狠心的,不过就是草草嫁出去罢了,顶多克扣些嫁妆……”
“就是啊!”沈安说道:“可她那后娘竟然把她嫁给了一个败类,酒色之徒……”
吴氏摇着头,“女人出嫁就是投胎,这不是害人吗?这都投到猪圈里去了。”
这个吴氏,怎么说话的?
外面的老夫人有些不悦,沈安却知道是顺口了,他干笑道:“是啊!那男人整日寻欢作乐也就罢了,可谁曾想他还纵容那些女人去寻左珍的晦气……这日子……”
“煎熬!”吴氏嫁来王家算是顺风顺水,表哥尊重,老夫人是自家亲戚,好沟通,这日子过得就别提了。
人的日子过好了,她就会寻找差异,比如说看到过得不如自己的,就难免会生出同情心来,顺带也是彰显自己的好日子。
“谁说不是呢。”沈安见她入套了,就继续说道:“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若是那些怯弱的……小侄冒昧问一句,元泽是长子,您和王公是准备给他寻个什么样的女子?”
一般人家,长子要顶门立户,还得要赡养父母,所以长子的媳妇最为关键。
吴氏和王安石对此早有共识,她说道:“大郎的娘子要能持家,要利索,要知道接人待物……最好就是能规劝他……他那个倔性子你也知道,若是没人劝阻,以后怕是会生不少闲气……”
王的性子孤傲,一般人压根劝不动。
这是个隐患,历史上这厮就是这么把自己作死了。
沈安抬头不小心看到了窗外的一丛白发,他心中有数,说道:“那小侄这里正好有个人。”
那丛白发动了动,吴氏急忙问道:“谁?”
沈安笑道:“那人坚忍不拔,逆境里还知道为自己寻摸出路。左珍!”
吴氏微微垂眸。
窗外的白发被微风吹拂,却给人纹丝不动的感觉。
“那左珍提着菜刀找到了前夫,逼着他写下了和离文书……”
猛女啊!
吴氏抬头,有些惊讶。
她是顺风顺水惯了的人,哪里知道这些艰辛。所以听到这里不禁就惊住了。
“竟然这般吗?”
“他的前夫大抵也怕了,所以就和她和离。”
这是果敢,当家立户绝无问题。
“她出来后却没回娘家。”
这便是不食嗟来之食。,不给后娘磋磨自己的机会。
吴氏讶然道:“那她一个弱女子,在汴梁怎么活?”
沈安说道:“她拿了自己珍藏的一枚金钗去行贿,立下了女户。”
“好大的胆子,好个豪气的女子!”
窗外的白发猛地颤动,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被扶了进来。
“见过老夫人。”
沈安起身行礼。
“娘,您怎么来了。”
吴氏把老夫人扶着坐下,又亲自去弄了热茶来给她喝。
“这天气微微的热,您若是想,妾身就让元泽回来,奉您出去转转。”
“不转!”老夫人盯着沈安问道:“那女子果真这般机变吗?”
沈安点头,“小子不敢撒谎。”
老夫人对吴氏说道:“你不知道,这世间对女子多了苛刻,大部分女子面对这等绝境早就傻眼了,心中惶然,只觉得身处地狱之中……要么就回娘家去祈求庇护,可那后娘在,岂能容忍她?要么就只能孤苦无依,最后被那些人拐骗去青楼……哎!都说红颜薄命,可我看却是胆小。若是都有那左珍的勇气和胆子,女人也能顶天立地。”
啪啪啪!
吴氏正在震惊于婆婆的一番言论,闻声看去,却是沈安在鼓掌。
“老夫人英明。”
沈安觉得这位老夫人真的是不同凡俗,怪不得能熏陶出王这等视世俗规矩如无物的孙子。
“后来呢?”老夫人也不喝茶,就坐在那里,“那女子立了女户,以后就得自己顶门立户了。”
“她开始是弄了个摊子,每日挑着出门,专门卖炸鹌鹑……后来积蓄了些钱,就租下了那个店铺营生……”
“不容易!”老夫人赞道:“这等女子,可惜不是男儿,否则定然有一番作为。”
吴氏低声道:“娘……元泽是长子呢!”
就是一个长子的身份把王的诸多言行给限制住了,沈安觉得这样并不公平。
“可元泽的脾气却倔,小侄看了,他对那女子情根深种,若是不允,多半是要孤苦众生了。”
“那可怎么得了哦!”老夫人说道:“要看看,好好劝……”
“就怕劝不动呢!”沈安很缺德的加了个砝码。
老夫人说道:“去看看,我去看看那个女子。”
吴氏心中纠结,起身道:“娘,哪有您去看的,我去。”
“也好!”
老夫人说道:“那个安北陪着你一起去,好歹也能介绍一番。”、
吴氏纠结的点头,去后面换衣裳。
老夫人起身准备回去,王恰好回来,就听她对沈安说道:“先前我的房间外面有人嘀咕什么元泽要娶妻了,那是你叫的人?”
呃……
沈安是叫了闻小种偷偷潜入王家后院,在老夫人的房间外面说了这么一句话,目的就是想把她引到前面来。
王心中一热,觉得沈安不会承认。
“是。小子无状,惊扰了老夫人。”
沈安下跪请罪。
王心中感动,别过脸去,不肯让下人看到自己流泪。
沈安不愿意下跪,可为了他的事,今日却跪了下去。
老夫人叹息一声,过来扶了一下沈安,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哟,做事……就是有办法,比大郎强多了。”
王安石无辜躺枪……
……
大家晚安!
第1051章 谁欺负老夫的表妹
王没有能跟着去,被老夫人拘在了家里,眼睁睁的看着沈安陪着吴氏准备出去。
他拼命给沈安使眼色,大抵是想让他多说左珍的好话。
“该说的他都说了。”
老夫人看着大孙子,有些头痛的道:“为了你的亲事,家里不得安宁,如今我也累了,就看这一趟吧。”
王博览群书,所学甚多,大抵能让正常人产生我是个傻瓜的那种聪慧。
他于佛道都有些研究,此刻默默祈祷着。
“……南无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
老夫人听了半晌,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求谁呢?”
王随口道:“孙儿是求佛祖和道尊。”
老夫人气得差点仰倒,骂道:“佛祖和道尊是对头,你一起求了,他们谁会理你?”
王一脸正色的道:“孙儿两个都求,说不定会更管用。”
这个孙子算是没法救了,“那你怎么知道是谁在保佑你?”
老小孩老小孩,老夫人童心一起,就逗弄了一下大孙子。
王正色道:“好消息来的时候,孙儿若是念佛,那便是佛祖保佑。若是念的道尊,那便是道尊保佑。”
童心满溢的老夫人被大孙子的话气得不行,急忙双手合十:“孩子不懂事,佛祖勿怪,佛祖勿怪。孩子不懂事,道尊……呸!”
老夫人发现自己双手合十不对,就拍了大孙子一巴掌,然后稽首,“孩子不懂事,道尊莫怪,道尊莫怪。”
王摸了一下后脑勺,又虔诚的祈祷了起来。
于是佛祖和道尊不断被提及……
……
沈安带着牛车到了那条小巷子,吴氏看了看,问道:“可是这里吗?”
“是。”
沈安指着右前方的那个小店铺,低声道:“您看,那就是左珍。”
吴氏掀开帘子,仔细看着那个女人。
此刻生意不错,左珍一人忙里忙外,很是辛苦。
“左娘子,这鹌鹑怎地小了?”
有人在刁难。
左珍抬头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哪小?”
男子举起鹌鹑,“看看,这腿小,这翅膀小,这身板小……处处都小。”
“那便还回来,我退你钱,从今日起,你不必再来了,来了我也不会卖给你!”
这些鹌鹑是她精心挑选的,每一只大小差距不大,这几年从未有人说过鹌鹑小的事儿,可见左珍的用心。
男子本是想调戏一番,可没想到左珍却很果断,他调笑道:“何必呢,某明日……哎哎哎!”
左珍一把抢过油纸包,然后低头拿了铜钱放在前方,“自己拿走,我记住你了,此后不会再卖给你。”
她又忙碌了起来,男子站在边上,有点羞刀难入鞘的滋味。他见左珍脸蛋微红,竟然颇有些姿色,就吞了一下口水,走近说道:“钱不钱的只是小事,某家中颇有些钱财,你若是愿意……回头家里就腾个房间出来,你也无需去向大妇磕头,自得其乐,岂不更好……”
小妾归正妻管,这话说的很轻浮,大抵就是找个长期女妓的味道。
男子说完很是得意,左右看看,觉得这些蠢货只知道吃,而不知道美人难求的道理,都是蠢货啊蠢货!
等某把这个女人带回家中,日夜享受,想吃炸鹌鹑了还能让她下厨做羹汤,岂不美哉?
他正在得意,却发现周围的客人都在往后退。
牛车里的吴氏叹息道:“女人不好过啊!她这般……每日都会有人来纠缠,她可怎么办?”
沈安说道:“您看着就是了。”
吴氏点头,一手掀开帘子,一边看着。
就只见左珍放下大筷子,右手在案子底下捞了一下,然后双手一提,竟然提了一根棍子出来。
左珍奋力一棍打在男子的额头上,他正在得意,顿时就被打傻了,只觉得眼前全是金星。
“哦……”
他捂着额头,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
这人竟然敢调戏左珍?
这些老客户都知道左珍的后台板扎,那位以德服人的沈县公在罩着她呢,谁敢调戏她?
哦,有一个,那个小子整日就来帮忙干活,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小子是看上了左珍。
男子终于还是倒了,左珍继续炸鹌鹑。
“好一个烈性女子。”
吴氏看到这里不禁悚然动容。
这年头的女子不容易,一个人出来讨生活的更是艰难。
遇到这等事咋办?
顶多笑一笑,为了生活忍辱负重罢了。
可左珍却烈性,一棍子就把调戏自己的男子打晕了。
好一个女子啊!
吴氏不禁生出了些欣赏之意来。
“那人莫不是死了吧?”有人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子正在晃晃悠悠的起身。
“报官!报官!”
他又蹲下干呕着,然后嘶叫着:“某从未被人打过,还是棍子……要报官,把她弄进去,赔钱……”
他的额头肿起了一个大包,觉得自己铁定是受害者,就叫喊着,没多久就有巡检司的人来了。
“何事报官?”
汴梁的治安如今越发的好了啊!
男子从未见过巡检司的人来得这般及时过,不禁赞了一句,周围的人都在笑。
“这个女人无辜打伤了某!”
男子指着左珍,得意的道:“就是她!”
巡检司的军士走过去问道:“为何动手?”
左珍冷冷的道:“他调戏。”
军士回身,男子满脸堆笑的道:“某要她赔钱。”
军士走过去,突然狞笑道:“要钱?”
“是啊!”男子装出痛苦的表情说道:“某定然是被打出了重伤,药费都不知道要花销多少……”
军士冷冷的道:“这是敲诈勒索,带回去!”
啥?
男子傻眼了,指着自己额头上的大包说道:“这是她打的,这是她打的……”
军士看了那些人一眼,问道:“谁看到了?”
男子满怀希望的道:“他们都看到了……”
可客人们都闭口不言。
操蛋啊!
男子慌了。
一旦被坐实敲诈勒索,他就会被带到顺天府的牢里去,据闻里面那些男子多年未曾见过女人,见到白净些的男子都觉得是美女……
某很白净啊!
他们说进去是好人,出来就大便失禁了……
为啥会大便失禁?
某不要进去!
男子转身就跑,军士冷笑道:“有人逃跑!”
这就是畏罪潜逃!
罪加一等!
前方的军士拎起棍子,狞笑着挥动。
“嗷!”
男子小腿被打断,扑倒在地上惨叫着,随即几个军士上去给他上绑。
“下手太狠了些。”
边上有人说道:“这人某认识,他家里有官……”
卧槽!
几个军士麻爪了,动手的那个更是眼睛都红了。
“怎么办?”
“某只是想着动手,却没想到打断了他的腿。”
男子一边惨叫一边喊道:“你们等着,那个臭女人,某要让你跪在身前,某要让你……”
左珍抬头,面色微白。
官员的亲戚。
这事儿麻烦了。
她觉得自己麻烦了沈安太多事,所以不想去求他。
可这事怎么办?
虽然腿是那军士打断的,可军士也是在为她出气,不该被罚。
左珍目光中多了些坚定,就走了出去。
“某要让你……”
男子还在叫嚣,就见一个妇人走过来,冷冷的道:“你要怎么?”
男子见个妇人年岁不小了,就骂道:“哪个粪坑里爬出来你这条蛆虫……滚!滚!滚!”
连续三声滚他喊的荡气回肠,可妇人的身后却多了个男子。
“沈县公!”
“见过沈县公。”
众人急忙拱手行礼,沈安笑眯眯的拱手还礼,却不说话。
左珍出来,低声道:“多谢您了。”
她不想麻烦沈安,可沈安偏偏来了,这时候她不是说什么‘我本不想麻烦您’这种酸话,而是直接道谢,很是直爽。
“你不必谢某。”
沈安的话让左珍有些不理解,见他对那个妇人很是客气,而妇人的年纪正好……大抵是沈安母亲辈分的,就笑着福身。
吴氏微微点头,仔细看了一眼左珍。
脸上有些泛油光,这个没办法,只要弄油炸的东西都这样。
身上的衣裳很整洁,关键是身材还不错,髋部,也就是屁股看着很圆润……
是个好生产的女子。
这年头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死亡率不算低,就算是闯过了,后续不小心会疾病缠身。
后来郎中和产婆们发现髋部大的女人,也就是屁股大的女人比瘦小的女子好生孩子,屁股大就变成了不少人家找媳妇的标准之一。
这个女人的屁股不错。
吴氏侧身看着男子,冷冷的道:“你家的亲戚是哪位?”
竟然敢骂吴氏是哪个粪坑里爬出来的蛆虫,哦呵呵!
谁欺负老夫的表妹?!
老夫弄死你!
沈安仿佛看到了老王发飙的场景,不禁就笑了。
男子听到是沈安就心虚了,可见沈安竟然不说话,就说道:“某的腿被打断了,某没有得罪沈县公,他不该出头!”
沈安打断人的腿用功劳来偿还,可这个男子的腿却是巡检司的军士打断的,男子揪着这个不放,还真是聪明。
那军士面色如土,可怜兮兮的看着沈安。
吴氏淡淡的道:“你方才骂了我。”
此刻沈安在边上一些,男子没看出他和吴氏的关系,就惨叫一声后,骂道:“某骂你又怎地,难道你还能拿某去坐牢吗?来啊!来啊!来啊!”
“好。”
吴氏点头转身,边走边说道:“我家官人乃是王安石。”
男子的脑袋一下倒下去,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卧槽!
某竟然骂了王安石的妻子?
可他的妻子没事跑这地方来干啥?、
左珍手中的菜刀落地,她呆呆的看着往牛车去的吴氏,心中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王的母亲吗?果然是气势不凡,可她来这里做什么?
沈安就陪在吴氏的身边,看着和子侄一样。
左珍一下就明白了。
这是来相看我的吗?
第1052章 喜滋滋
人都走光了,左珍还站在那里发呆。
王的母亲来了。
她来看我……
相看我。
可我刚才一棍子打晕了那个恶棍,太凶狠了吧?
还有,我满脸油光啊!
左珍摸摸脸,一摸就是油。
“救命,某错了,某错了,娘子救命!”
断腿的男子被拖走了,那个动手的军士一脸兴奋的说着自己逃过一劫的事儿。
王安石的妻子出面了啊!
这事儿板上钉钉,那个调戏左珍的恶棍铁定会在开封府的大牢里待一阵子,断腿进去,大便失禁出来。
吴氏回家之后就和老夫人说了左珍的情况。
“那么烈性?”
老夫人明显的感兴趣了。
她年轻时也不是和善的,这性子后来就遗传给了大孙子王。
“是啊!”吴氏很纠结的道:“不肯和男人厮混,这倒是个优点,只是娘啊!她成过亲。”
老夫人头痛,“等大郎回来了再说。”
王安石下衙回家,手中还拎着几只炸鹌鹑,想着给表妹啃。
表妹就喜欢啃这个小东西,说是肉不多,却入味。
可鹌鹑没肉啊!
王安石吃饭经常走神,所以吴氏一般不会把带骨头的菜放在他的身前,免得他把骨头都吞了下去。
老王敲门,里面的人一开门,老王习惯性的就往里走。
往常开门的家仆会闪开让他进去,可今日这个却没避开。
两人撞在了一起,王安石正要发火,却见是儿子王,就问道:“你怎么来开门?”
这不是小家小室,从厅堂走两步就能去开门。
老王家的宅子还算是可观,一般家人都在后院,也没法来开门。
王低头道:“爹爹,孩儿错了。”
咦!
王安石觉得诧异,心想这个儿子打小就心高气傲,大了之后连他这个爹都不大看得起的模样,别说是认错,低头都不能。
今儿这是怎么了?
老王觉得不大对劲,就问道:“你是做错了什么?”
能让这个儿子认错的事儿不会小,王安石想了想最近的事,不禁身体一颤。
“大郎,你不会把那份奏疏给上了吧……”
前晚他们父子闲谈,说到了土地兼并越演越烈的问题,还有豪绅避税的问题,王安石说要改进,要清查天下田亩。
可王却说要严峻刑罚,兼并不管,但谁敢虚报避税的一律发配……
他甚至为王安石写了一份奏疏,言辞间全是刀光剑影,老王迟疑了一下,还是没上。
这份奏疏要是上去了,天下士绅将会把王安石当做是敌人。
哪怕老王神经粗大,可依旧怕了。
他的老母还在,他也没上万言书,更没有回家守孝时的反思,所以真的是虚火了。
我的儿,你要害死老父吗?
“爹爹,今日娘去看了左珍……”
“……”
王安石心中一松,叹息道:“你啊你,此事……那份奏疏呢?”
王此刻哪有心思想什么奏疏,就说道:“还在。”
王安石先冲进了书房,找到了那份奏疏,看看没错后,就撕成粉碎,然后告诫道:“以后少弄这些狠辣的。”
这个儿子动辄就要让对手**消失,让王安石有些担心他未来的仕途。
想想,王做官后,若是遇到了对手,他会采取什么手段去怼?
王安石觉得多半是狠辣的手段,最好是让对手彻底消失。
这样的儿子让他很头痛,甚至还和妻子私下聊了儿子的性子,都觉得和夫妻俩没关系。
可他们却忽略了那个不大冒泡的老太太。
那个老太太整日看着很是祥和,可当年手段也不差啊!
王安石舒心了,就问道:“你娘回来后怎么说的?”
王说道:“娘说还行,可……可还是不肯。爹爹……”
这个儿子基本上不求人,此刻却面露哀求之色,让王安石不禁有些暗爽。
你也有求为父的时候啊!
王安石想矜持一番,可见到儿子脸上的焦急,心中一叹,说道:“冤孽啊!”
在许多时候,实际上父亲更容易理解儿子,而母亲相反。
所谓一见钟情,一见误终身都是一个意思。
见到一个女人就突然觉得怦然心动,只觉得心跳加速的厉害,面红无语,恨不能和她朝夕相处……
这便是一见钟情。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可几年了,王依旧喜欢那个女人,越来越迷恋,这便是真的喜欢。
好吧!
老父亲在这等时候就是用来背锅的。
“为父去看看。”
王安石知道妻子的性子,出去时竟然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等见到妻子后,王安石就问道:“那左珍你觉着如何?”
“还好。”吴氏有些纠结,“可她毕竟嫁过人。”
外面的王在偷听,而在另一边,老夫人也在窗户边站着,威胁家仆不许出声。
王安石对妻子真的不错,家里的事儿他基本上不插手,可现在是儿子的婚事,他没法避开。
夫妻俩会不会来一场大战?
老夫人就是担心这个,另外还担心自己大孙子的姻缘。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后世的这句话就是老夫人此刻的心境写照。
室内,王安石轻声道:“可大郎喜欢啊!”
吴氏摇摇头,“可……那毕竟……”
“大郎他真是喜欢那女子……”
王安石抓着妻子的手,认真的道:“从大郎大了之后,为夫从未见他求过谁,可今日他却求了……他对为夫说他喜欢那个左珍,看他的模样,分明就是得不到就会心灰意冷……”
“他什么意思?”吴氏有些心慌。
王安石知道妻子的性子,就说道:“你儿子的秉性你难道不知道吗?若是娶不到左珍,旁人……就算是你找了大宋第一美人来,在他的眼中也只是红粉骷髅罢了……”
这就是王的个性。
我喜欢的不一定大家都喜欢。
我就是我,从不肯为了什么理由去改变自己的选项。
这个特立独行的儿子啊!
吴氏反手握住王安石的大手,抬头道:“表哥……”
她许久未曾这么称呼王安石了,夫妻间的过往历历在目,室内温情泛滥。
王安石低声道:“表妹。”
吴氏笑道:“当年听闻要嫁给你,我觉着好啊!你很和气,嫁给你日子好过……你还不是那等花言巧语之人……”
王安石也在微笑,“是啊!那时候说是你要嫁过来,为夫也欢喜,觉着有个懂自己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这便是人生之幸事……”
青梅竹马的好处就是不管怎么着,那份掺杂着最美好的感情都很难彻底消散。
吴氏含情脉脉的道:“一转眼,如今大郎也要娶妻了,我却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年少时。”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吴氏曼声而歌,王安石只觉得心中宁静。
而在屋外,老夫人点点头,面露微笑。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王安石缓缓侧身看着门外。
王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多谢爹爹,多谢娘。”
你要她,那么娘就答应她进来,可以后你却不能反悔。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做母亲的实际上很难扛得住儿女的纠缠,吴氏也是如此。
只是她终究心有不甘,于是就落泪了。
王膝行上前,抱住母亲的双腿,仰头道,“娘,孩儿娶了她,以后就好生度日。孩儿学爹爹,不要旁的女人……一双人,一辈子……”
吴氏摩挲着他的头顶,吸吸鼻子,“好。”
外面的老夫人突然说道:“这边一门心思都想好了,可那左珍可愿意?”
呃!
王安石和吴氏才想起这个问题,就看向了王。
王此刻的心情大抵连中状元都比不上,他说道:“爹,娘,她定然是愿意的。”
王安石觉得此事要赶紧着手:“那就赶紧……娘子,回头明日就找个媒人去探探口风。”
瞬间王心里那个美啊!
以前他一直不知道美滋滋是什么感觉,如今就感受到了。
当天晚上他一直睡不着,天蒙蒙亮就起来了。
王安石夫妇此刻正在院子里散步,见到儿子出来,两人面面相觑。
这个儿子何曾对某件事这般上心过?
吴氏见了也只得屈服。
稍后王安石去衙门,王叫人去邙山书院告假。
然后这厮竟然翻墙出逃了。
王安石深知自己儿子的尿性,所以就令他今日不许出门。
可他却忘记了自己当年得知和表妹定亲后的狂喜,恨不能马上去表妹的窗外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心态。
于是王就逃了。
吴氏恼怒的道:“这小子要是去了左珍那,被媒人看到了算是什么事?去,叫回来。”
“难啊!”
老夫人出来了,见儿媳焦虑,就吩咐道:“去个人,请沈安去左珍那帮衬一番。”
吴氏千想万想,却忘记了左珍已经自立门户了,家中只有她一人。媒人去了只能直接和她商议……
谁见过女人和媒人直接商议自己亲事的?
很羞耻的好不好。
吴氏大喜,福身道:“娘真是英明,左珍是女户,独来独往,沈安去帮衬就是女方家眷……而且元泽也服他,正好一举两得。”
老夫人淡淡的道:“你还年轻,要多学,多想。”
“是。”
吴氏心悦诚服。
老夫人微微点头,转身出去。
老娘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你和大郎都还是孩子呢!
哈哈哈哈!
这时一个仆妇进来禀告道:“娘子,沈安遣人来传消息,说是他已经在左珍那坐镇了。”
“咳咳咳!”
她才说完就见老夫人咳嗽,不禁有些诧异。
老夫人的嗓子没毛病啊!怎么咳得这般撕心裂肺的。
吴氏赶紧过去给她捶背,低声道:“那沈安是个有心的,元泽能和他交往就是好事呢,您……您也别那个啥……”
老夫人一口老血梗着,点头道:“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她才将说吴氏年轻没成算,竟然没想到左珍那边没人坐镇,可沈安却比她的反应更快,此刻就已经在那边蹲守了。
哎!老胳膊老腿的……怎么就那么讨人嫌呢?
……
大清早的沈安就到了店铺这里,见左珍在生火,就直接让她别忙活了。
“这晚了客人不高兴呢!”
独门独户的女人讨生活不容易啊!
“那个小赵……五五。”
沈安招呼一声,外面进来了纠结的赵五五。
她看了沈安一眼,心想您就不能干脆些,要么叫赵五五,要么叫小赵。什么五五……太暧昧了啊!
第1053章 韩琦贪腐
“见过左娘子。”
赵五五今日穿的很是隆重,左珍还礼,问道:“这是……”
“去梳妆打扮,换衣裳。”
沈安大马金刀的坐在店铺里面,见左珍还是懵,就笑道:“某问你可愿意嫁给元泽,你说愿意……”
瞬间左珍就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的看着沈安。
“什么?”
她是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啊!
沈安很矜持的道:“某说过,你只需答应即可,剩下的事不用你管,那个五五……小赵。”
“奴在。”
赵五五幽怨的看了沈安一眼,觉得郎君这个称呼太不像话了。
直接叫赵五五不好吗?
“左娘子随我来。”
左珍看向沈安,沈安靠在椅背上,淡淡的道:“去吧去吧,稍后媒人来了,某为你做主。”
这便是娘家人。
能得沈安当自己的娘家人,这个荣幸可大了去。
“多谢。”
左珍郑重行礼,沈安摆手,打个哈欠,“去吧去吧。”
街上的商户们见左珍出来,就笑道:“左娘子不开门吗?”
左珍低头,有泪水滴落。
我今日不开门,只为一个男子去梳妆,再归来时,便是另一个人。
她抬头,就看到了王。
她盈盈一笑,王想招手,却又收了回去,只是冲着她用力的点头。
有我在,你放心!
王没法再过去了,他就站在那里,看着一个男子拦住了左珍。
“某愿意迎你归家。”
左珍愕然抬头,茫然道:“我不认识你。”
男子皱眉道:“上个月某说你长得好看……”
王的脸都变青了,他回身找武器,准备给这人一家伙。
左珍却怒了,说道:“你走吧……”
今天是个好日子,她不想发火。
男子却笑道:“什么走吧,某今日却要定你了。谁能阻拦?”
男子见众人都不说话,就笑道:“某知道那整日来帮忙的小子在觊觎你,再不下手,说不得你就被抢走了。所以今日某来了,你还想往哪走?谁能阻拦?某就问还有谁?”
这人看来有些势力,所有颇为自信。
沈安这才知道为啥这几天有人来勾搭左珍。
合着都知道这妹纸留不住啊!
沈安笑了笑,冲着那边招手道:“某想拦一下……可行?”
“哪个粪坑里……”
男子目光转向了店铺里,瞬间那面色就变了。
“小人喝多了,小人早上喝多了……求沈县公宽恕。”
沈安笑了笑,“某很忙……”
这大清早的,媒人马上就要到了,看到这个场景很不好啊!
所以沈安忍住了兑换些功劳的冲动,说道:“乖一些,滚吧。”
“是是是,小人马上就滚!”
男子几乎是抱头鼠窜,他前脚才走,媒人就来了。
“哟……”
熟悉的装扮,熟悉的腔调,就差一个‘死鬼,你也在这啊!’。
“哟……这是谁家的女子,竟然能得沈县公坐镇。”
媒人是个半老那个啥,见沈安坐镇,就笑道:“奴大清早就听到鸟叫,就说今日是个好日子,这不就接了给人说亲之事……没想到沈县公竟然是女方的人,如此此事倒是简单了。”
沈安说道:“咱们按照规矩来,这边的规矩一点都不能少,一点都不能变动,有事只管去榆林巷沈家说话。”
左珍虽然是二婚,但沈安却想给她一次完整的婚礼,想来这也是王的愿望。
媒人甩了一下手帕,一股子香风袭来,却带着肉馒头的味儿,沈安还嗅出了是羊肉馒头的味道。
这个娘们早上吃了羊肉馒头,多半是满嘴油,然后拿手帕擦了。
“哟……”
这个女人每一句话之前都要来一声哟,你哟就哟吧,咱能别拖着吗?
沈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说道:“好好说话。”
媒人的哟被打断了,有些不适应,随后就问了左珍的情况,接着就是按照规矩来。
等左珍再回来时,却是换了衣裳,很是梳妆打扮了一番。
“哟……”
卧槽!
媒人又哟了。
沈安别过脸去,赵五五以为是自己给左珍化的妆容不好看,就有些难过。
出宫没多久啊!我竟然连化妆都不会了吗?
她看了看左珍,明眸如水,小嘴红润,肌肤嫩白……是人都想啃一口。
不错啊!
“沈县公,这便是左娘子吧。”
“是。”
媒人在仔细看着,长相这一块自然没问题。
“哟……这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好!”
这年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娶媳妇还是先瞄一下屁股吧,屁股大的最好。
媒人心满意足的走了,按照委托方王家的意思,这事儿已经是说好了的,只等媒人帮忙走完程序。
这么省事的事儿,不就是让我赚钱吗?
媒人心中得意,结果在街口听到了消息。
“……那左珍是个和离的,王安石竟然也愿意接纳这么一个儿媳妇?真是……”
啥?
那个漂亮的女子是个二婚的?
媒人有些傻眼了。
想她纵横京城媒人界多年,什么样的男女关系没见过?可这等还是第一次。
卧槽!
消息迅速发酵,连宰辅们都知道了。
“那个……希仁呐。”
包拯在写字,闻言没抬头,“韩相有事?”
韩琦靠在椅背上,一颠一颠的,椅子吱呀吱呀的声音很有节奏,“那个……王安石那个崽……叫做王吧,他们说是天才,聪慧的让人害怕,可他为何娶这么一个女人?沈安还在中间帮了不少忙……难道这个女人有何出色之处?”
今日事情不多,老韩八卦心一起,就难得熄灭。
包拯皱眉道:“那女子……好像很是自强。”
“自强?”韩琦抚须笑道:“有多自强?难道还敢和男子打架不成?”
“她不打架,只是提着菜刀砍人。”
包拯觉得老韩真是闲得蛋疼,就翻找出了一份文书,递过去,“有人弹劾你,说你贪腐……这是抄本,没名字的。”
啥米?
韩琦一下就蹦了起来,敏捷的抓过文书……
曾公亮看着包拯,低声道:“这奏疏本不该给他看的。”
马丹,被举报的官员看到举报自己的奏疏,虽然是抄本,没有举报人的笔迹和姓名,可这个流程是什么鬼?
包拯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事儿有些古怪,所以他才给了韩琦。
“气死老夫了!”
韩琦双手一揉,就把奏疏给弄成了一坨……
“老夫要去面见官家!”
韩琦带着滚滚浓烟进了宫,见到赵曙时就跪在地上说道:“官家,今日有人弹劾臣,说臣贪腐了五百贯……臣冤枉啊!”
“慢……慢着。”赵曙觉得有些晕,“你怎么知道的?”
弹劾官员贪腐,这事儿当事人应当不知道的啊!
“包拯给臣看的。”
这一刻包拯只想骂mmp。
“给朕看看。”
包拯徇私……这个赵曙不信,他宁可相信韩琦会贪污,都不肯相信包拯会徇私。
当然也有例外,若是沈安的事儿的话,老包的节操就值得怀疑了。
他微微抬头,看着韩琦递过来的东西,不禁愣住了。
一坨纸。
“这是……”
你拿一坨纸给朕看什么?
韩琦也傻眼了,“官家,臣……这就是奏疏啊!”
这是奏疏?
赵曙接过这团纸,缓缓剥开,就像是剥鸡蛋。
幸而这纸的质量不错,没破,但当完全展开后,看着皱皱巴巴的,好些字都看不清。
“……营造先帝陵寝时,贪腐……贪腐多少?怎么看着像是五千贯?”
赵曙抬头,觉得很心痛。
五千贯啊!
这可是一笔巨款。
韩琦傻眼了,“官家,上面写的是五百贯啊!”
五百贯赵曙不信韩琦会收,但是五千贯呢?
人心难测……节操能保住,不是这人有多坚强,而是因为诱惑的筹码不够。
五百贯的话,赵曙相信彼时的韩琦能挡住诱惑,可五千贯……节操是个啥玩意儿?
他摆摆奏疏,“你自己看。”
朕对宰辅们那么好,可你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这是有名有姓,有头有尾的弹劾,事情清楚,证据确凿,你还抵赖。
五百贯、五千贯的支出得韩琦点头,这支出该不该你不知道?既然知道,那钱哪去了?
哎!
赵曙有些难过,觉得老韩辜负了自己的厚望。
韩琦接过奏疏,前面的还算是清晰,可等看到数额那里时,因为被折叠和揉搓的缘故,那个百字有些模糊变形……看着竟然像是个千字。
卧槽!
韩琦傻眼了。
一般的墨汁质量都不错,就算是折叠揉搓都不会发生这等模糊变形,可这份抄本却用了很差的墨汁……
韩琦低头,“臣去查……”
按理这等事韩琦当回避的,可赵曙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点头道:“好。”
等韩琦走后,陈忠珩觉得官家今日有些古怪,就不时偷瞥一眼。
他看到了,赵曙也觉得烦,就说道:“我想来想去,当时我才登基,韩琦有大功,他若是要贪腐的话,也会选个好法子,从陵寝建造里贪腐,除非他傻了。”
老韩当时是山陵使,全权负责赵祯的陵寝建造事宜,手中过的钱粮多不胜数。可他当时更是炙手可热的新帝班底,一个是远大的前程,一个是贪腐的钱财,孰轻孰重?
老韩应当不会受贿。
赵曙也有些纳闷,“那人说钱财还是通过暗香走的……可沈安不差钱啊!他怎么能让暗香掺和这等事呢?”
稍后有消息传来,说是包拯去看了原本奏疏,确实是五百贯,赵曙马上就释然了。
“这是诬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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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4章 苏轼开盘
“多谢安北兄。”
王人逢喜事精神爽,来沈家道谢时,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让庄老实都在嘀咕着。
“这人怎么看着像是才从青楼里出来般的欢喜呢?”
沈安笑眯眯的道:“你娶的娘子,你自己要善待她。莫要过了几年就觉得厌倦了,那时候你可没脸去见人。”
要死要活的娶了左珍,等两人熟悉的和左手右手差不多时,你可别叽叽歪歪的说什么这个媳妇不好。
“定然不会。”
王很是信誓旦旦的走了,沈安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厮还真可能不会。
这年月新闻媒介不发达,不像是后世,打开电视电脑和手机,各种资讯铺天盖地的灌进来,那些美女什么的,各种诱惑,让一个人的心思慢慢的就变了。
“郎君,韩相去了暗香。”
……
韩琦换了衣裳,悄然去了暗香。
这里他从未来过,所以在到了大门口后,听到右边有动静,就下意识的去了。
右边就是营业的柜台,各种货物琳琅满目,还有那些女子在试衣什么的。
“这个好,不勒肉,还轻松透气……”
“这个也不错,就是布少了些,好羞人。”
“可你家官人见了会如何?”
“会化身为狼吧。”
一阵女人的笑声中,韩琦走了进来。
两个女子手拿着裤衩在说笑,见到韩琦后就尖叫了起来。
“有登徒子……救命啊!”
说着她们就扔出了手中的东西。
韩琦一怔,旋即就转身出去。
门外急匆匆的来了个女子,她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道:“谁?是谁?”
这是暗香看门的,可刚才她闹肚子,就去了茅房,谁知道韩琦却正好进来。
“你这个登徒子……”
女子指着韩琦,怒不可遏的喊道:“来人呐!”
“老夫……老夫只是走错了。”
韩琦顺着她的视线摸了一下头顶,一拉,就拉下来一条裤衩。
布料确实是很少,真的很羞人啊!
“登徒子!”
一群伙计拎着棍子冲了过来,韩琦赶紧扔掉裤衩喊道:“是沈安让老夫来的。”
稍后他被带去了后面,王天德一见就傻眼了。
“韩……韩相?”
老韩怎么跑来暗香耍流氓了?
韩琦一只眼睛有些乌青,是被一个女子打的。
在他的印象里,女子大多温柔和气,可今日这个印象却被颠覆了。
很疯狂啊!
他摇摇头,脑海里却浮现了那条裤衩的形状。
别想了,很羞耻!
“那个……先前有人弹劾老夫,说老夫为山陵使时,在暗香进了烈酒毒杀虫子,贪腐五百贯……”
“五百贯?”
这个单子的日期有些久远,暗香每日的流水又多,所以王天德还真是想不出来。
“五百贯……韩相您身家丰厚,不该啊!”
老王这番话是想说不会,却把不会说成了不该。
韩琦黑着脸道:“查查,去查查!”
“要很久啊!”
王天德很头痛的道:“至今两年了,得先查日期……您也不知道贪腐的日子不是,所以还得把那一阵子的账簿都弄出来查,很慢。”
“老夫没贪腐!”韩琦负手而立,狐疑的道:“那奏疏里说的言辞凿凿,可老夫确定没有贪腐,会不会是你们记错了?”
王天德一脸委屈的道:“韩相,就算是咱们这边记错了,您那边也得有文书核对的吧,这不可能两处都错。”
“也是。”韩琦很憋屈的走了,王天德叫人去查账簿,然后令人去问了沈安。
“郎君,那个韩琦……王郎君的意思是……您想不想弄这人,若是想弄,咱们就在账簿上做手脚,把他的贪腐做成铁案。”
啧!
沈安有些头痛,觉得王天德这厮越发的心狠手辣了。
商人发展到一个境界之后,就会觉得赚钱已经无法满足自己的追求,那个咋办?
于是有人从政,想做官,去领导别人,吆五喝六的,从中找到爽感。
而王天德显然就是另一种类型的商人,用那阴暗的小心思在揣摩着这个世界,寻机坑人。
老王啊!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关键是韩琦最近很不错,有他在前面顶着,包拯少了许多压力,沈安也不用费劲口舌去说什么大宋需要革新……
老韩虎背熊腰的这么站在前面,什么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话最好别说,否则他能喷死你。
喷不死?那他会打死你!
老韩就是这么跋扈,就是这么暴躁。
暴躁好啊!
这个大宋近乎于重病,就该让韩琦这等暴躁的人来咆哮,来抽打。
可贪腐是怎么回事?
苏轼急匆匆的来了,“那个安北啊!御史台群情激昂,都准备冲着韩琦下狠手呢!”
天气微热,他打开扇子,一边扇风一边喊道:“果果……”
呵哧呵哧的声音传来,花花冲进了书房,然后抬头看着苏轼。
“这……”
苏轼手中拎着个油纸包,却是一条喷香的炸鱼。
沈安说道:“给它吧。”
“给花花?”
苏轼有些不解,而且他很怕狗。
沈安接过油纸包,把绳子递过去,花花咬着绳子转身就跑了。
“这狗还能帮忙干活?有出息!”
苏轼觉得很不可思议,沈安说道:“要不你家里养一条吧,看家护院,你无聊了还能陪着你。”
“不敢养。”
苏轼是真怕狗。
“那个韩琦贪腐之事如何?”
苏轼是来讨教的,顺带想把下半年的任务也完成了。
“多半是假的。”
沈安很是笃定的道:“韩琦跋扈,可当时他为官家登基立下了大功,这等功勋,官家定然会逢年过节的给好处,和官家给的好处比起来,那五百贯算个屁。”
“可人心贪婪啊!”
咦!
沈安觉得苏轼好像长进了不少,连人心贪婪都感悟出来了。
可下一句苏轼就暴露了自己情商低下的原型。
“若是能借机把韩琦拉下来,曾公亮上去,包公就能再进一步……”
“消停了吧。”
沈安觉得这厮真的不能为官,“韩琦于官家而言就是一份旧情,官家这等人性子不大好,可却念旧情。只要你不背叛他,那就一生无忧。所以……”
“所以就算是贪腐了五百贯,韩琦依旧会没事?”
苏轼有些傻眼了。
“没错。”沈安一脸孺子可教的欣慰,觉得苏轼在自己的熏陶下,好歹离作死的路远了些。
“那御史台又要倒霉了?”
苏轼竟然是欢喜,喜不自禁。
这货得有多幸灾乐祸啊!
沈安点头道:“韩琦脱身之后,御史台铁定会被穿小鞋。”
老韩在某些方面就是小人的代名词,睚眦必报,从不受气。
苏轼欢喜的道:“好,如此某就写份奏疏为韩琦辩解,这次御史台又是某独具慧眼,他们定然要傻眼了……咦,逗逗他们,下个赌局,比如说赌这个月的俸禄如何?啧!若是赢了,能上多少次青楼?好,就这么定了。”
苏轼迫不及待的走了,沈安想叫住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御史台集体弹劾韩琦的时候,你苏轼身为御史再次特立独行去力挺韩琦,这本就是招人嫌的举动,你还挑逗同僚下赌注,还当庄家开赌……最后大伙儿都满头黑线,等着被韩琦穿小鞋的时候,你竟然还敢赢钱……
这得有多缺心眼才相信同僚们不发飙啊!
苏轼一溜烟就跑了,路上还有空想了想沈安当时的眼神。
怎么像是看傻子呢?
苏轼一路回到御史台,马上就写了奏疏送上去,然后干咳一声,走出值房,在外面溜达了起来。
“苏御史好啊!”
“好好好!”
“子瞻这是没事做了?”
“某刚上了奏疏。”
“可是弹劾韩琦的?此次韩琦死定了。”
“呵呵!”苏轼报以呵呵一笑,很讨打的那种笑容。
“你这是……”大家不解,觉得这货怕是又抽抽了。
苏轼含笑道:“韩琦此次太过分了,不过……人生一帆风顺也没什么意思,若是来一些颠簸想来会更有趣。”
“你想说什么?”
“某在想啊!韩琦看似要低头了,可某却觉着他稳如泰山,为啥?因为韩琦这人命好,真的,他的命好……”
这人傻了吧?
同僚们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上套了呀!
苏轼心中暗爽,说道:“要不某开个盘?就赌韩琦倒霉不倒霉……”
“好啊!”
朝中三令五申不许赌钱,可赌博是人类的另一块肋骨,舍不得啊!
于是一群本该去弹劾别人赌博的御史就开盘了。
苏轼蹲在那里记录赌注,一群同僚围着他在下注。
御史中丞不在,大家很嗨皮!
杨继年路过,有人喊道:“杨御史来下个注呗!”
杨继年心动了,可等看到是苏轼开盘后,就摇摇头,“赌钱不好,一赌误终身呐!”
一群蠢货,那苏轼敢开盘,定然是得了确凿的消息,而且多半是从女婿那得到的消息。
咦,老夫是不是也能挺韩琦一把呢?
他走到了台阶前,微微一跳。
“下注要果断啊!别后悔。”
“苏某节操满满,只管下注。”
“……”
杨继年进了值房,外面的苏轼满头大汗的拿着记录了赌注的那张纸,得意的道:“君子一言,哈哈哈哈!”
第1055章 一件事卖两次人情
韩琦这两天的火气很大,但凡撞到枪口上的一律死无全尸。
“你曾公亮也想把老夫弄下去?”
这不,曾公亮说话不小心就被韩琦喷了。
“没有的事。”曾公亮很憋屈,想喷回去吧,却喷不过韩琦。而且这种时候他要是和韩琦起了冲突,外界就会认为他是想把韩琦弄下去,那些弹劾韩琦的官员就感觉自己找到了主心骨,拼命的往曾公亮身边站。
这个就是碰瓷,你曾公亮敢吗?
老曾不敢,所以很羞耻的缩了。
若是在以往,韩琦定然会得意洋洋的显摆一番,可今天他却坐在那里发呆。
“韩相,刚才沈安在外面和人喝酒,言谈见说到了您,沈安说您殴打重臣有可能,就是贪腐不可能,他愿意用身家来担保。”
韩琦感动了。
“还是沈安懂老夫啊!”
他负手站在那里,不胜唏嘘。
曾公亮撇撇嘴,欧阳修老眼昏花的道:“那个……沈安的身家,那可是巨富啊!他也舍得?韩相,你可是欠人情欠大了。”
包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按照他对沈安的了解,那小子就算是支持韩琦,也绝不会用这种打赌的方式。
换个说法,韩琦倒霉了关我屁事?
所以……那小子判定韩琦没贪腐。
包拯微微点头,觉得政事堂里也只有自己是清醒的。
曾公亮巴不得韩琦滚蛋,然后他就能接任首相,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欧阳修醉心于诗词文章,于国事并无多大的建树。
但他刚才这句话没错。
你韩琦这次可是欠人情了。
沈安那个小子啊!就是会玩这种坑人的手段。
他当然是知道了韩琦没事,才会在外面放话。
这等时候支持韩琦就是人情,而代价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惠而不费,不干是傻子。
包拯琢磨了一下,抬头道:“韩相的为人老夫不怎么喜欢,不过说到贪腐,老夫却觉着不可能。”
老包有一说一,韩琦的瑟性子他真是不喜欢。
韩琦回身,感激的拱手道:“多谢希仁了。”
在这等时候,政事堂里多一个支持者,这无疑就是雪中送炭。
老韩又感动了,包拯笑了笑,继续做事。
可他却有些觉得不对劲。
老夫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这番话之后,韩琦岂不是要感激老夫?
这个……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啊!这个是不是有些取巧了?
这一刻包拯内疚了,最后想到了原因。
是了,就是沈安那小子弄的。
沈安不知道自己做事的风格影响到了多少人,他此刻正在聆听王天德的解释。
王天德最近几年的日子很嗨皮,不过据说他的腰子出了点问题,已经从夜御一女变成了三天一次。
他的肚子依旧,此刻满头大汗的在解释。
“那个……安北啊!当初暗香的人手不够,那个记账的先生爱喝点酒……”
他犹豫了一下,沈安点头道:“嗯,你说。”
王天德继续说道:“先帝的陵寝建造……要的东西很多,花钱如流水啊!”
这个没错,连内藏库都被挪用一空,让赵曙感慨自己是史上最穷的帝王。
沈安端着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大宋的茶道已经发展到了一个顶峰,而且几乎是人人爱茶,哪怕你去了乡间,那些人家只要能吃得起饭,茶叶就是必需品,只是买不起好茶叶而已。
但沈安却叫人琢磨了多年,弄出了炒茶。
喷香啊!
而且还回甘,真是好喝。
他看了王天德一眼,说道:“谁犯了错?”
王天德的模样让沈安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货以往就是那种豪爽的性子,怎么扭扭捏捏的了?
“安北……”王天德苦涩的道:“是某错了。”
哦嚯!
沈安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人情成功的卖给了韩琦。
韩琦又欠下了某的一个人情,真是爽歪歪啊!
但他却痛心疾首的道:“老王啊老王,当年某是如何跟你说的?某告诉你做生意要有节操,要有良心,可你现在做了什么?你竟然把韩琦弄贪腐了……你可知道韩琦如今在想什么吗?”
王天德摇头,“不知。”
沈安冷冷的道:“他在想是谁污蔑他,找出来,弄死那人。”
首相被冤枉了,这个怒火哦,老王,你就受着吧。
而且沈安还想到了一个问题,面色发黑。
竟然是暗香弄出的纰漏,那么哥卖给韩琦的人情岂不是打折扣了?
瞬间沈安就想掐死王天德。不过这个损失要从哪里弥补回来呢?
沈安看着王天德,心中一动。
“说说吧,是怎么弄错的。”
王天德说道:“他们找到了当时的账本,发现一笔钱本是五十贯,那人喝多了,就写成了五百五十贯,就是前面加了个五百……”
“钱呢?那五百贯呢?”沈安杀气腾腾的道:“谁弄走了?弄死他。”
竟然敢贪污哥的钱,去琼州修路去吧。
王天德摇头,“某把那人刑讯了许久,他发誓那笔钱暗香没收到……也是啊!安北,当初你说记账和收钱不能是同一人,所以某去问了收钱的人,他查了,确实是没收到那五百贯。”
沈安得意的道:“那是防火墙,至于什么是防火墙,说了你也不懂……不过那五百贯哪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王天德恶狠狠的道:“定然是官府那边有人拿走了那五百贯,咱们反而背了锅……”
“没错。”沈安觉得这个推算没错,他看着王天德,意味深长的道:“可韩琦还是会记恨你……”
这事儿是暗香的账房先生出的错,韩琦自然不会找那个酒鬼的麻烦,也不会找力挺自己的沈安的麻烦,可怎么出气?
“韩琦的性子就是睚眦必报,你……这段时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女人嘛,多亲近,别多想啊!”
王天德的脸上全是绝望,突然跪下道:“安北救命……”
他一介商人,能在汴梁混的如鱼得水,是因为背后有沈安在给他撑腰子,离了沈安的话,那些权贵有的是法子来收拾他。
“你啊!”沈安叹息一声,忧郁的道:“此次韩琦定然会怒不可遏,那怒火……不可挡,不可挡啊!”
王天德心中一紧,“某要完蛋了吗?”
沈安说道:“可谁让咱们有这么些年的交情呢,罢了,那些怒火某便去面对他,韩琦有什么火气都冲着某来吧。”
“安北……”
王天德没想到沈安竟然还愿意力挺自己,不禁感动的泪水涟涟,和鼻涕一起流淌下去。
一个大老爷们的,哭的鼻涕口水一脸,真恶心啊!
沈安说道:“去吧,好生等着,有吃就吃……”
王天德走了,沈安琢磨了一下,然后就拎着礼物,在晚上找到了韩琦家。
“啥?沈安求见?”
这是见鬼了吧?
沈安除去和几个交好的官员之外,压根不和外界多哔哔,这大晚上的突然摸到了韩家来,让韩琦有些的慌。
莫不是暗香查清了那五百贯的事了?
韩琦觉得应当是,可沈安竟然是晚上来,可见有些不足为外人道。
难道某真的贪腐了?
韩琦仔细想了想,说道:“请他进来。”
老夫真是被冤枉的啊!
稍后韩忠彦带着沈安进来了。
“韩相……”
沈安一脸的疲惫,见面就说道:“某这几日都在翻看账簿,竟然有几本找不到了。”
韩琦只觉得心脏蹦跳了一下,“不会是那几本吧?”
“是啊!”沈安点头。
完蛋鸟!
韩琦不禁悲从心中起,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催的,竟然被栽赃。
“幸而暗香记账的法子和外面的不同。”
韩琦的心跳又起来了,他捂着胸口道;“难道还能复原?”
“是啊!只是比较辛苦。”
沈安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一脸虚弱的模样,让韩琦想到了自己年轻时一夜御五女之后的反应。
“安北辛苦了。”韩琦是真心的感激沈安。
“不辛苦,为了韩相的清白,某这点辛苦算是什么?”
为了卖人情,沈安的演技直接飙升,大抵回归后世的话,就算找不到工作,也能去演艺圈混口饭吃。
他一脸欢喜的道:“经过几日的辛苦核对,那几本账簿都复原了,某发现那五百贯是记错了……”
他一脸诚恳的道:“当时的账房喝多了,把五十贯记成了五百五十贯,韩相,这是某的错。”
他起身拱手,“对不住了,要打要骂,只管来。”
“竟然是记错了?”
韩琦坐在那里,突然就落泪了。
卧槽!
沈安见他落泪,不禁慌得一批。
老韩这般跋扈的人,竟然会落泪?
王天德,你造孽造大发了。
“那日官家看老夫的眼神不对!”韩琦伤心的道:“这是以为老夫真的是贪腐了,可老夫一颗丹心可昭日月……可昭日月啊!”
“是是是。”
原来是觉得被赵曙委屈了,沈安心中一松,想着明日赵曙可有的头痛了。
韩琦哽咽了一番,起身道:“那五百贯呢?”
“不在暗香。”沈安只能这么说了,并且在心中为那个贪污了五百贯的官吏默哀三秒钟。
暴怒的韩琦会把那人秒成渣渣。
韩琦冷哼一声,“谁会去查陵寝的账簿?这是冲着老夫来的,好,老夫这便去求见官家。”
老韩可不糊涂,老早就知道了是有人在坑自己,只是赵曙那边没发话,他没法玩大动作。
啥米?
沈安有些纠结的道:“韩相,宫中落锁了。”
宫门都关闭了,没大事不可能会开。
韩琦断然道:“不行,官家那日的眼神历历在目,今日若是不去澄清,老夫会焦躁而死。”
好吧,沈安只能幻想一下君臣相见的场景。
韩琦痛哭失声,赵曙很是尴尬,觉得自己冤枉了他,然后就安抚。
这个……算是君臣相得吧。
韩琦急着去宫中澄清,却把暗香犯的错给放过了。
至此沈安一共卖人情两次,韩琦一次,王天德一次。
哥就是聪明啊!
第1056章 好羞人啊
韩琦竟然进宫了。
宰辅基本上不能单独见官家,这种行为叫做‘留身独对’,犯忌讳。
可韩琦不但见了,还是大晚上敲开宫门进去的。
老韩你不地道啊!
宰辅们互相牵制,不许谁单独去见官家就是怕对方给自己下烂药,更担心对方单独和官家决断某事。
可韩琦就破例了。
这个老家伙大晚上摸进了皇宫之中,不知道和官家说了些什么。
这是被弹劾了之后的求饶?
是了,要不然他急着进宫干啥?
这个夜晚汴梁的温度有些高。
……
“哥哥……”
“来了来了!”
沈家的清晨就是这般的元气满满。
沈安边跑边扎头发,等见到果果时,已经是穿戴整齐了。
“跑起来!”
沈安在前面领跑,果果在后面催促。
每次跑过厨房时,就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果果一边跑一边琢磨,“哥哥,好像是煎年糕。”
沈安吸吸鼻子,说道:“也有可能是糯米糕。”
年糕不是复杂的玩意儿,就是要牙口好,沈家两兄妹自然不在话下。而年糕的作法多种多样,沈安和妹妹最喜欢的还是煎。
弄点油把年糕两面煎的焦黄,然后装盘撒盐,一条一条的夹着就吃。
“好吃!”
果果坐在边上,觉得煎年糕最好吃。
糯米糕的话口感会相对软糯一些,而年糕却硬,有嚼劲。
沈安的早饭是汤饼配煎年糕,外加一个煎蛋。
杨卓雪抱着芋头在边上吃早饭,娘儿俩吃的天一半,地一半的。
杨卓雪喂了一勺子小米粥给芋头,芋头大爷吧嗒着嘴吃了一半,然后噗的一声,把剩下的一半喷了出来。
沈安觉得脑门处有东西蹦了一下。
这个臭小子!
可杨卓雪却早已习惯了,飞快的用碗接住了他喷的小米粥,然后又搅和了一下,继续喂。
“芋头,自己吐的东西可好吃?”
沈安坏笑着问道。
芋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木然的张开嘴。
噗!
这一下更用力了些,坐在对面的沈安中招。他缓缓伸手抹了一下脸上……
“哈哈哈哈!”杨卓雪抱着芋头笑得花枝乱颤。
“哥哥……”果果也笑的很开心。
“哎……”连芋头都诧异的笑了起来。
这孩子……
“要教,下次再乱吐东西,收拾他!”
天气不错,吃了早饭后沈安站在院子里溜达,觉得生命这么缓缓流逝也行。
人生百年,轰轰烈烈是过,平平淡淡也是过,成功与否不在于你的成就有多高,而是要看你喜欢哪种日子。
人与人的思路不同,遭遇不同,所以选择自然千差万别。
沈安觉得自己最喜欢的是一个人背着个包去溜达,满世界溜达。
那些异国风情,那些高山大海,草原沙漠……
无人认识你,你可以放开的笑,可以很没有形象的躲在柱子后面撒尿……当然,也可以冲着一个好奇看你的女孩露出你自认为最帅气的微笑。
彻底放松。
沈安觉得自己需要这个。
“郎君,庄子上今年的收成应当不错,他们说了,今年收割时想请您去看看……”
夏初,庄老实开始忙碌起来了,庄子上的事儿他得监控着。
“好。”
沈安喜欢那些相对淳朴的农户,当然,那些作坊的女子也不错。
“郎君,邙山军的那些乡兵差不多都娶了娘子,隔壁庄子得扩建了。还有,有的乡兵生娃像下蛋,生的太多了,中间都不歇息。”
“这个不行。”沈安说道:“去告诉他们,女人不是母猪,特么的年年生,生出病来谁的错?叫他们管住裤裆里的家伙事,至少要隔一年。那是他们的娘子,不是生孩子的东西,操蛋啊!”
他真的觉得操蛋。
庄老实答应了,正准备说下面一件事,外面有人敲门喊道:“沈安在不在?赶紧进宫,官家召见。”
哎!
沈安正在悠哉乐哉的时候,心情全被破坏掉了。
庄老实提醒道:“郎君,怕是韩相公的事发作了。”
老韩啊!
沈安想到那些弹劾老韩的人不禁就笑了。
老韩可是得理不饶人的典型,今天可有好戏看了。
沈安一路进宫,等进了殿内时,韩琦正在发飙。
“见过陛下。”
沈安行礼,然后躲到了自己的老地方,一根柱子的前方。
久站伤骨,但朝会有时候会遇到难以决断之事,会拖延许久,这时候沈安就能靠在柱子上,看着其他人苦逼的站的东倒西歪的。
“……暗香的账房喝多了,多写了两百贯,交钱的时候却只给了五十贯,也就是说,那个官员知道写多了两百贯。可他并未禀告,也未曾告诉旁人,就拿着暗香给的凭据去领了两百五十贯钱……”
“二百五啊!”韩琦痛心疾首的道:“他竟然就悄无声息的贪腐了两百贯,若非是此次有人专程去查账,查到了此事,官家,那两百贯就无人知晓了。”
赵曙也很愤怒,两百贯按理是小案子,可那是赵祯的陵寝啊!
你说你贪腐贪哪都行,但别贪死人的钱,否则会有报应。
可报应在哪里?
“人心不古!”赵曙真的很生气,“先帝为国为民操劳了一生,他对百姓仁慈,对官吏多有宽容,上下皆知。”
仁宗真的不愧那个仁字,驾崩后军民官员都在嚎哭伤心,连耶律洪基都落了几滴泪。
“先帝节俭,衣裳破了总是修修补补,不肯做新的。吃饭看到好菜总是要问问价钱,贵了不舍得吃……”
赵曙的声音在回荡,宰辅们缓缓低头,在回忆着那个仁慈的君王。
“他有多节俭,贪官污吏就有多可恨!”
赵曙杀气腾腾的说道:“立即去,马上抓了,让张八年亲自出手审讯,朕要马上看到他的斑斑劣迹!”
这是动杀机了,不过宰辅们却集体赞同。
“陛下英明。”
竟然敢在仁宗的陵寝上贪腐,说出去天下人都会恨之入骨。
“先帝仁慈节俭,可每当听到何处有灾荒,哪里的军士缺了粮饷,他总是会打开内藏库,毫不吝啬的看着那些钱财被搬出来……”
赵曙在有些方面恨赵祯,但在许多方面却很是感慨和敬佩,比如说节俭和大方。
这一点历代帝王罕有能及。
“若是证据确凿……”赵曙的眼中冷冰冰的,“朕要杀人!”
大宋不杀文官好久了,上次开过例,但总体还是那个格局。
韩琦说道:“陛下英明。”
那个人渣该死!
首相和帝王能保持一致,这是大宋的运气。
赵曙想到韩琦被冤枉,就问沈安:“那个糊涂的账房呢?”
沈安这才知道自己被叫来的缘故,“陛下,事发之后他就被看住了,等证明他只是无心之失后,昨日暗香就把他赶了出来。”
赵曙满意的点点头,“许多人都说做事要看初心。比如说此人喝酒无心误事,按理好像就该宽恕,不该责罚,可朕以为事物要看结果,看他做成了什么结果,至于有心无心……若是无心误国,难道也该宽恕?荒唐。”
咦!这话很精辟啊!
沈安说道:“陛下此言甚是,臣记得几句话,叫做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等话看似心平气和,可却忽略了结果。”
任何不结合结果的评价都是在耍流氓!
欧阳修突然说道:“这话倒是有些意思,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怎么有些佛道的影子在?”
曾公亮说道:“这就好比一人巨富,刻意捐资巨万做善事,难道就不该称赞他?这个说不通。”
众人这番话实际上就是拍马屁,从沈安开始,一路拍着赵曙的马屁。
韩琦没拍,他杀气腾腾的道:“陛下,此次臣被冤枉,有的人在兴风作浪,臣请陛下做主。”
这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先帝驾崩那么久了,陵寝也修建那么久了,那些账簿早就躺在故纸堆里缓缓发霉。可有人却突然去查账……这事儿很有趣啊!
山陵使是韩琦,此时去查账,绝壁就是老韩的对头干的。
沈安看了曾公亮一眼,老曾的求生欲很强烈,说道:“此事是该查,臣记得当时是有人请示……”
卧槽!
老曾好胆色啊!
他竟然敢把火烧到了赵曙的身上,这胆色连沈安都要喊声佩服。
可沈安小瞧了宰辅。
赵曙说道:“那事朕记得,当时有人说听闻一个小吏贪腐,想查账,朕便许了……如今看来,此事有些有趣。”
为了一个小吏去查账,这种精神值得夸赞,但最终却把韩琦给拉了出来,这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个人要倒霉了。
沈安幸灾乐祸的想着老韩和赵曙会怎么对付他,是要油炸还是清炖。
赵曙突然转了个话题,说道:“不过当时也有人说,说是目下的账本不好查,不然此事想来也不会混淆。”
沈安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这个……当年哥也曾经学过一阵子,要不要学以致用呢?
韩琦那边冷笑着出了宫,稍后竟然去了皇城司。
老韩果真是睚眦必报啊!
那个贪腐的官员要倒霉了。
韩琦发飙了,据闻亲自在皇城司抽打了那个官员十余鞭,然后以上火为由告假回家。
回到家中后,韩琦洗了个澡,儿子们来问安,他随便打发了出去,突然脑海里蹦出个东西来。
“那个……”他伸出手,边上有女人过来,“阿郎,要什么?”
韩琦干咳道:“那个……你最近颇为辛苦,老夫忙着也没法照顾你,这样,你去暗香买些衣裤。”
“多谢阿郎。”
暗香的衣裤啊!
那价钱可贵了去,这个女人哪里有钱去买。
她兴冲冲的去了暗香,直接问衣裤。
“衣裤?都在这边,您看看……托奶,内裤……这便是暗香的衣裤。”
女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小巧的东西,想起了韩琦当时的模样,不禁傻了。
合着阿郎竟然是让我来买这些?
好羞人啊!
……
月底了,爵士求票。大家晚安!
第1057章 宫中旧人,风筝纠缠
赵五五很幽怨,作为果果身边的仆妇,她每天早上必须要跟着早起。
在宫中她也是早起,可和果果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凌晨,天还麻麻亮,里间就传来了的声音,果果起床了。
“哈!”
每天早上起床后,果果都喜欢站在窗前,奋力举手踮脚,然后低呼一声。
哥哥说这样能长高,果果对此深信不疑。
赵五五躺在床上发呆。
刚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发蒙,梦里的记忆还在……
这个时候缓缓等待脑子清醒,很舒坦。
里面的房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接着果果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这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而且不骄纵,她甚至担心吵醒了赵五五,所以走路轻手轻脚的。
换做是旁人家的女孩,自己起了女仆还没起,怕是都要噘嘴了。
果果悄悄的走到了房门前,拉开门栓,然后走了出去。
“沈家不错。”
来到沈家,赵五五觉得是自己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
果果很好,让她的日子也变得很好。
赵五五起床,穿衣时皱眉看着一对硕大,有些头痛。
最后她还是用布条勒紧了硕大,算是减轻了些负担。
出了房间,她先去洗漱。
方家有牙刷,有自己调制的牙膏,连洗脸都有香香的东西。
这些东西外面没有售卖,据闻全是沈安想出来的。
这个郎君真的太厉害了。
赵五五记得当时在宫中时,曹太后提及沈安的事儿。
从刚开始沈安和曹家发生冲突,到后来沈安和国舅交好,曹太后对沈安的评价越发的高了。
他肯定能成为宰辅,而且是让后世赞颂的宰辅。
这个评价真的很高,大抵在大宋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赵五五很好奇沈安为何能得这样的评价,所以多有观察。
“哥哥快些!”
果果总是精力旺盛,这一点让赵五五吃尽了苦头。平时只要果果一跑,她就只能追。可她的身体那个啥拖累着,跑起来动静太大,也很累。
果果当先跑来了,她看到赵五五就招手道:“你也来跑吧。”
果果跑起来脚下就像是有东西在垫着,轻松的弹动,看着分外的有活力。
赵五五有些意动,就加入了进去。
沈家不算很大,但对于赵五五来说还是够呛。
跑没几圈,她就开始喘息了,脚下也有些散乱。
沈安在后面见了就皱眉道:“步伐乱了就停下。”
步伐乱了再跑对身体没好处,弄不好会受伤。
赵五五很委屈的停下了,沈安跑过去时瞥了她一眼,说道:“回头……去暗香看看,家里人去那边拿东西不花钱。”
去暗香看什么?
赵五五不解,稍后问了陈大娘。
陈大娘看了她的胸前一眼,暧昧的道:“郎君是说你太累了,去吧,去暗香看看。”
我太累了?什么意思?
赵五五就去了一趟暗香,说了身份后,女店员就给她配了好几款那个托奶。
“您这个大,所以都是特制的,回头还想要就提前说一声,咱们好定制。”
赵五五的脸瞬间成了一块红布,她觉得自己没脸活了。
回到沈家后,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仔细琢磨了沈安的态度。
他不会是想收了我吧?
难道他一直在觊觎我的美色?
会不会用强?
或是下药呢?
“我没法活了!”
赵五五倒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发热。
她仔细回想着,想了许久才悲哀的发现,好像沈安压根就没在意过自己。
哎!
自作多情了吗?
想想也是,沈安这般出色,若是想要寻女子做妾,多的是美人想进来。
赵五五随后就换了一身,果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我们出门去玩。”
果果跑来了,大抵是刚和哥哥申请到了出游的机会,急吼吼的催促着。
赵五五跟着她出去,马车已经套好了,那匹贱马正在马圈里不甘的长嘶着。
咿律律……
大爷要拉车啊!
家里人对这匹贱马早就见怪不怪了,视若无睹。
今日是闻小种护卫,一路还是去了金明池。
“放风筝。”
闻小种从马车里拿出了风筝,轻松的一个人把风筝拉飞了起来,然后把线锤交给果果。
周二在喂马,闻小种在马车边上站着,目光就在果果的身上。
果果仰头看着风筝,不时放线,很是快活。
无忧无虑的真好啊!
赵五五恨不能回到自己的孩提时代,但更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有出息的哥哥。不敢说和沈安比,有十分之一就很满足了。
“放高些……”
金明池放风筝实际上并不好,因为你只能沿着岸边走。
但好就好在这里是水军的地盘,没人打扰,随便你折腾。
水军已经南下交趾,这里留守的只是小股人手,平常除去操练之外,就是看守金明池。
这里除去规定的那段时间之外,闲杂人等是不准进入的。
果果自然无事,看到她之后,守门的军士笑眯眯的让她小心些,要啥言语一声。
“小娘子小心些。”
边上有十余个军士在闲坐,不时看看果果这边。
沈安可是水军的老朋友,他的妹妹来了金明池,那没说的,就是自家人。
不远处也有人家在放风筝,那女孩看着十**岁的模样,比果果大了许多。
她的身边跟着几个仆人仆妇,其中一个在看着赵五五。
赵五五偏头看到了,就皱眉道:“你是……”
那女子三十余岁,看着风韵犹存,她缓缓走过来,近前后惊喜的道:“您是赵尚书?赵尚书,我是秦霞啊!”
“秦霞?”
赵五五努力在想,但好像没想起来,只是觉得面善。
她在宫中时就是曹太后的贴身女官,那时候赵祯还在位,曹太后还是皇后,她赵五五自然光芒万丈,接触过的人多不胜数。
人的记忆有限,要想让别人记住你,就得做些让人难以忘怀的事儿。
这是沈安的话,赵五五在此刻鬼使神差般的想了起来。
那个郎君真的是太厉害了,随便说一番话,就能让人慢慢的回味。
“这是……好些年没见了,你还是这般漂亮。”
在忘记了对方时,用夸赞准没错,然后你继续想,努力想。
赵五五还在想秦霞是谁,秦霞一脸愕然的道:“我比你还出宫晚了几个月啊!”
大姐,咱们分别的时间不长啊!
你怎么说好些年没见面了呢?
竟然说错了?赵五五很尴尬的道:“最近有些头晕……记性不大好。”
秦霞看了一眼在欢笑的果果,同情的道:“当时听说你去了沈家,伺候他家的小娘子,我就想着怕是不容易。”
她偏头看着那个女孩说道:“这个也不差,整日就板着脸,看谁都不顺眼,而且还颐指气使……这些都不算什么,咱们在宫中都经历过,可她想要什么东西都必须给,不给就打人,你看看我的脖颈……”
秦霞拉下了衣领,一块乌青的伤痕很是醒目。
“那么狠?”
赵五五不禁怒了,“那你为何不告诉她家大人?”
秦霞苦笑道:“我在的这家可不得了,和当今官家是亲戚,她的娘和郡王府的某位娘子是亲姐妹……”
赵五五惊讶的道:“如今郡王府虽然不见醒目,可好处却不少,你在这家算是不错了,只是这女子太狠了些,你要小心。”
秦霞苦笑道:“她到时候嫁出去,我就算是解脱了。所以我如今每日祈祷,只求有人看上她。”
“怎么?没人看得上?”赵五五觉得有些古怪。
只要赵允让还在,赵曙的那些兄弟姐妹们都会受到眷顾。就算是老赵不在了,他们的日子依旧好过。
富贵!
有钱,而且清贵,没人敢惹他们。
所以听到没人看上郡王府的亲戚时,赵五五觉得很奇怪。
秦霞摇头道:“是府里看不上别人,总觉得她就算是嫁给官家都绰绰有余。”
这是膨胀了。
赵五五摇头道:“这般挑三拣四的,弄不好最后嫁不出去。”
“千万别!”秦霞苦笑道:“她若是嫁不出去,我就要倒霉了。”
哎!
赵五五叹息一声,边上有人喊道:“拉开!拉开!”
她抬头看去,就那个少女的风筝已经飞了过来,朝着果果的风筝而去。
“快拉回去!”
赵五五有些恼火,觉得那少女是故意的。
“她叫做什么?”
赵五五准备回去找郎君告状,好歹为果果出口气。
连她都看出来了,那女人见果果被众人喜欢,众星拱月般的,所以就嫉妒心发作,把自己的风筝往这边放。
秦霞说道:“家里叫做潇潇,姓马。”
“马潇潇!”
赵五五冷冷的道:“长兄如父,我家小娘子可是郎君的心头肉,但凡在外面被欺负了,郎君那火气……就怕那家人担不起!”
沈安看着很是和气,真要发飙,赵五五不知道会是啥样,但觉得这家人怕是要倒霉。
“我家郎君积攒了不少功劳……咦!”
赵五五还在说,那边的两只风筝已经缠在了一起,接着往下坠。
“掉啦!掉啦!”
果果很伤心,奋力的拉着,可却拉不动,还被那股力量拉扯着过去。
闻小种来到了前方,不知怎么弄的,手中多了小刀,挥动……
线断了,果果手中一轻,然后两眼含泪的道:“这是哥哥做的,我放的好好的。”
闻小种柔声道:“是,小娘子放风筝极好。”
他回身看着走来的那个马潇潇,眼中多了冷色。
第1058章 我哥哥是……
马潇潇走路很潇洒,双手笼在袖子里,身体笔直,微微昂首,那倨傲隔着两里地都能感受到。
她的身后是两个仆妇加三个男仆,而果果就一个车夫,一个闻小种,外加一个赵五五,气势好像弱了些。
果果抬着头,嘴巴噘起,然后低声道:“闻小种……”
她有些害怕了。
哥哥不在身边,她觉得这个世界很危险。
闻小种就站在她的身后,低声道:“小人在。”
果果吸吸鼻子,说道:“能不能打?”
闻小种皱眉道;“小娘子,您是县君……遇到事情您叫小人就是了,前方就算是来了虎狼,小人也能为您斩杀了它。”
“哦,我是县君。”
果果这才想起自己可是有爵位的,就冲着马潇潇喊道:“我是县君!”
马潇潇双手笼在袖子里,微微昂首,“县君……汴梁的县君多如狗!”
她脚步加快,眼看着就要近前。
马潇潇双手放开,右手扬起。
闻小种的眼中多了杀机……
赵五五惊呼道:“闻小种,动手!”
要是果果被打了,郎君定然会闹出大事来。
秦霞惊呼道:“小娘子……别动手。”
这可是沈家的小娘子啊!
那位以德服人的沈县公若是发怒了,马家可能挡得住?
他用功劳换取了许多人的腿骨,马家的呢?
马家有几条腿给他打的?
这样不行啊!
马潇潇挥手,脸蛋在阳光下纤毫毕现……很是白嫩。
闻小种动了,他右手成爪,一爪就抓了过去。
若是被他抓住,马潇潇的右手大抵就只能成为摆设了。
敢动果果,若非这里人多,闻小种就能弄死她。
“大胆!”
“住手!”
马潇潇身后的几个仆人在怒吼着。
可闻小种却压根不会在乎这些,眼中凶光闪过……
马潇潇觉得自己怕是打不过闻小种,所以决定先控制住了果果再说,然后大家再掰扯掰扯。
果果站在前方,看似被吓傻了,马潇潇不禁心中欢喜。
一个小女娃,这不是手到擒来吗?
果果的右手一动,双节棍落入手中。
遇事莫慌,面对威胁时要先下手为强!
这是哥哥的交代!
果果毫不犹豫的挥手。
哥哥喜欢念叨的那个东西又响彻在耳边。
哼哼哈嘿……
“哈!”
果果没法学会哥哥那种古里古怪的唱法,就大喝一声,双节棍砸了出去。
马潇潇的亲戚比较多,亲戚家的女孩也不少。
女孩们聚集在一起,有的交好成为闺蜜,有的恶语相向成为对头。
但也有一种人,觉得女子动手比动口好,于是几句话不对头就会使出九阴白骨爪,抓你满脖子血痕。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想成为生死大仇,自然不能抓脸,否则破相了还玩什么?
马潇潇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的爪功大抵已经进入了最高境界,所向无敌。
至于果果,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个小屁孩而已,单手就能控制住她。
于是当她的额头挨了一棍时,就有些懵逼了。
眼前金星在闪烁,前方的小女孩右手持棍在脑侧,左手持棍在肋下,嘴里还哈哈有声。
这是什么鬼?
马潇潇觉得自己怕是眼花了。
她觉得额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就像是蘑菇,于是就伸手摸了一下。
一个包正在快速成型中。
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子来说,包就是生死大敌,不管是大包还是小包,只要有,她们就恨不能一把给掐没了。
“啊……”
马潇潇怒了,她伸出手去,怒吼道:“我要……”
“哈!”
马潇潇的额头又挨了一记。
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小女孩。
“大胆!”
她后面的仆役们赶到了,急忙就准备出手护主。
闻小种本来想出手,可看到自家小娘子游刃有余的收拾了马潇潇,就拦住了那些仆役。
他到了现在才知道果果先前问能不能打的意思,就是问我能揍这个马潇潇一顿不。
揍人之前还记得询问,小娘子果然是贤良淑德啊!
闻小种的嘴角微微翘起,看着多了些温和。但当面对马潇潇的仆役时,那温和就变成了狰狞。
“打得好!小娘子再给她一棍子!”
赵五五在边上欢喜不已,身体一蹦一蹦的,看着很是那个啥……
秦霞见自家小娘子挨打也不说去帮忙,而是低声道:“那些仆役有些本事,你家一个人拦不住,快去帮忙。”
“什么?”
赵五五在为果果加油,没听清她说些什么。
秦霞皱眉道:“你家那边就一个人,拦不住那些仆役,这事儿……不能闹大了,免得沈县公发怒,赶紧去劝劝吧。”
在她看来,谁挨打都可以,就是果果不能,一旦果果挨打,这事儿就没法收场了。
而车夫周二站在边上也不知道去帮忙,真的是刁奴啊!
“哈哈哈哈!”
赵五五突然笑了起来,就在秦霞不解时,她指着走过去的闻小种问道:“你说的是他?”
“是啊!他看着挺老实的,别被打惨了。”
秦霞觉得闻小种这人看着很稳靠老实,做夫君不错,唯一的缺陷就是武力值不够。
“他……你家那些仆役要倒霉了。”
赵五五笑道:“那是个杀神……”
“滚!”
前方,一个仆役飞起一腿,闻小种单手捞住了脚腕,往身后一拉。
“啊……”
被人强行拉筋是啥感觉?
痛不欲生!
仆役一字马劈在地上,闻小种从他的身侧走过,对面的仆役奋力一拳而来。
闻小种的身体往左边歪去,与此同时,右腿抬起。
这一腿出人意料的踢在了一字马的男子的脸上,直接把他踢飞了出去。
那些军士在边上准备帮手,可见到闻小种的身手后都止步了。
“那人竟然有刀子!”
“怪不得他要出腿,好眼力啊!”
那个一字马的仆役一边惨叫,一边摸出了短刃,若非是闻小种机灵,估摸着就中招了。
这人竟然这般敏锐?
“是个好手!”
几个军士蹲在那里,一边看着果果那边,准备不对劲就出手相助,一边看着闻小种收拾这些仆役。
果果好像正在虐马潇潇,很是兴高采烈的。既然她高兴,那就多虐一会儿吧。
闻小种侧身出腿正好避开了这一拳,那仆役刚收拳,闻小种第二腿连环而出。
这个仆役被一腿直接踢倒,闻小种身体前驱,第三个却是仆妇,她惊叫一声,伸手就抓。
这便是女子防身术的终极奥义……九阴白骨爪!
闻小种压根没防御,右手直接穿过去,按在仆妇的额头上,一发力,仆妇就往后倒。
剩下的两人连连后退,压根就不敢和闻小种接触。
闻小种回身,目光盯住了马潇潇。
“哈!哈!哈!”
果果正在施展双节棍的招数,棍棍不离马潇潇的上半身。
马潇潇双手护着脸部在喊叫救命,等手臂挨了一棍后,就松开呼疼。
“哈!”
果果趁机一棍打在她的额头上。
“你……你……你是谁家的……孩子?”
马潇潇缓缓后退,身体摇晃,目光迷离。
果果警惕的盯着她,说道:“我仲哥哥是皇子,我折哥哥是猛将,我元泽哥哥是天下第一天才,我子瞻哥哥文章诗词天下无双,我哥哥……我哥哥是沈安!”
马潇潇身体一晃,然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人体砸在地面的动静可不少,果果吐吐舌头,说道:“我还没说我的好友是公主呢!”
“小娘子!”
那几个仆役在哭喊着,既有自身伤痛的缘故,也有担心回家会被责罚的缘故。
他们今日带着马潇潇来金明池,报上了府里的名号都没用,最后还是用上了郡王府那位娘子的名头才行。
进来后,看着空荡荡的金明池,虽然冷清,可那种只有我能进来的优越感让人痴迷不已。
大家正在嗨皮时,却来了个小女孩。
这小女孩只是说了一句话,那些军士就笑的和吃了鸡屎般的甜,恭恭敬敬的把她请了进来。
凭什么?
而且在小女孩放风筝时,那些军士都在盯着,有人甚至守在水边,一看就知道是随时准备下水救人。
凭什么?
一个小女孩凭什么超越我?
“我要回去了,此次不知道会不会倒霉。”
秦霞很纠结的和赵五五告别,赵五五见了心中不忍,说道:“回去你就说是被我给拉住了,他们若是还刁难你,大不了就不做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
秦霞过去扶起马潇潇,然后背着她出去。
马潇潇头晕脑胀的看着果果,咬牙切齿的道:“沈安的妹妹,等着,等着!”
果果做个鬼脸,说道:“你打不过我哥哥。”
马潇潇想吐血三升,等到了门口时,她忍不住问了守门的军士,“凭什么我们进来要盘查,她就不用?”
守门的军士一本正经的道:“因为她是沈安的妹妹啊!”
嗯?
马潇潇再问道:“就是这个?”
你特么在忽悠我吗?
这是金明池,除非是宗室中人,或是宰辅重臣,旁人哪里能进来。
她忘记了自己是利用姨母的关系进来的,很是理所当然。
军士看白痴般的看着她,“是啊!沈县公的妹妹自然能进来。”
你真是够蠢的,沈县公可是我们水军的狂热支持者,以及水军战略的制定者,她的妹妹不能进,谁能进?
这女人看着挺漂亮的……咦,现在好丑。
军士有些大嘴巴属性,不禁脱口而出道:“你好丑啊!”
“我好丑?”
马潇潇摸了摸脸上的包,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第1059章 这就是你说的以泪洗面?
马潇潇回到家就哭嚎了起来。
“娘……娘……”
她的母亲杨氏闻声出来,见到她的惨状后不禁就惊住了,伤心的道:“我的儿,你这是被马蜂给叮了吗?”
她看着那些仆役怒道:“你们怎么看的人?”
“娘!”
马潇潇摸摸脸上,龇牙咧嘴的道:“是那个沈安的妹妹打的,你要帮我报仇,让爹爹去他家打回来。”
她又摸了摸脸上,仔细数了一下,发现竟然有五个包,顿时就哭了起来,“娘,我变丑了,我变丑了。”
“不丑不丑。”
杨氏看看女儿那张几乎成了猪头的脸,脸颊不禁颤抖了一下,然后怒道:“去请了官人回来,快去!”
稍后马林回来了,一见到女儿的模样,顿时大怒。
“就是沈安的妹妹打的?”
“是。”秦霞感受着胸口的疼痛,不禁一阵快意。
打得好啊!
这样戾气重的女子就该被人暴打一顿才好。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马潇潇的脸上已经抹上了药膏,马林心痛的摸一下,马潇潇就惨叫一声。
“沈安的妹妹又怎么了?”马林一跺脚,“这事没完,某马上就去沈家,此事定然要拿个公道回来。”
躺床上的马潇潇喊道:“爹爹,要打回来,要打回来,不然我就没脸见人了。”
“好!你等着,爹爹去为你讨回公道。”
马林一路去了榆林巷,敲开了沈家的房门。
“老夫马林,求见沈县公。”
庄老实打个哈哈,说道:“可是那位欺负了我家小娘子的女子的爹爹?”
马林愕然,“什么欺负?小女被打的满头包,谁欺负了谁?”
庄老实冷笑道:“非是小人无理,我家小娘子好才十一岁,贵府小娘子多大了?还要不要脸?”
呃!
马林心中一紧,心想这事儿不对啊!
沈安的妹妹竟然才十一岁?
十一岁……十一岁时,潇潇看着可爱活泼,小小的人儿……
沈安来了,面沉如水,当先进了偏厅。
马林跟着进去,有些纠结的问道:“令妹果真是十一岁吗?”
沈安冷冷的道:“某还不屑用这个来哄骗谁。只是令爱此次因为嫉妒而出手,吓到了我妹妹,如今我妹妹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话都不敢说,此事如何了结?”
后院里,果果正在眉飞色舞的和杨卓雪比划着:“那人凶神恶煞的冲过来,我可一点都不怕……不信你问赵五五。”
赵五五在边上点头,杨卓雪赞道:“果果就是厉害。”
“后来我就拿了棍子打他。”果果比划了几下,得意的道:“她就怕,然后还叫救命……”
十一岁没满的果果实际上就是个大孩子,这种得意洋洋,想要大人夸赞的心态杨卓雪是知道了。
“果果能保护自己真是不错,只是下次要小心些,远离这些疯子。”
杨卓雪伸手比划了一下,“你还小呢,出去不能离了闻小种他们……你哥哥的朋友多,可对头也不少,以后我会给你说说,遇到那些对头家的人怎么应付……”
沈安的朋友真的不少,但他得罪的人同样不少,那些人恨他恨的牙痒痒,这样的人家自然要防备。
“我不怕。”果果站直了身体,挥舞着拳头道:“他们敢欺负我,我就揍他们!”
“好!”杨卓雪笑眯眯的道:“只是下次记得出门要带着人。”
“好。”果果眼珠子一转,说道:“嫂子,咱们去那家吃火锅吧。”
上次吃了一顿之后,果果就觉得那家火锅不错,念念不忘。
杨卓雪也有些怀念,就说道:“你哥哥多半是不去的……等着去问问。”
……
前院,马林起身,满头大汗的道:“此事小女却是错了,实在是对不住,马某告辞。”
沈安只是随便编了几句话,就让马林如坐针毡。
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被你家那个成年的女儿给欺负了,然后带着仆役出手,被我妹妹反击……
我妹妹现在躲在屋子里以泪洗面,吓得不行,说是以后不敢出门了,你说咋办?
马林听了只觉得浑身燥热,羞愧难当。
沈安的妹妹竟然才十一岁,那女儿还真是在欺负人。
而且沈安的妹妹出行只带了三个仆役,比自家还简薄,可见不是那等瑟的人家,这事儿……哎!
他起身出门,身后房门关闭,庄老实说道:“小娘子可真是可怜哦,现在还在哭。”
马林站在门外,仰头看着蓝天,耳边听着那些叫卖声,觉得很难过。
十一岁啊!
这样的女孩还是撒娇的岁数,可沈安的妹妹却在以泪洗面,这个真是过分了。
可家中的老妻溺爱女儿,咋办?
他站在沈家门外愁肠百结。
“哥哥,我要和嫂子去吃那家火锅。”
“吃什么吃?”沈安的声音听着很是宠溺,“小心上火。”
“哥哥……”小女孩的声音很是欢快,“那家火锅真的好吃,再说……今天我在金明池还没玩够呢。”
“你啊你,去吧去吧,记得带闻小种一起出去。”
“好!”
马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渐渐颤抖起来。
这便是你沈安说的躲在房间里以泪洗面的妹妹?
听听这声音听着多欢快,还会撒娇……
这是以泪洗面?
卧槽!
沈安,你真是太过分了!
他急匆匆的回家,和妻子商议。
“那个沈安是个狡黠的,他的妹妹屁事没有,可咱们的潇潇却成了这样。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必须要还回去。”
杨氏点头,说道:“要不……官人您就弹劾他?对,弹劾他,让官家惩治他。”
这个女人以为弹劾就是神丹妙药,能让沈安一家子灰头土脸。
马林却是老官僚,深知这事儿用弹劾就是玩笑。
“没用啊!”他很是纠结的道:“那沈安立功无数,多到了需要用打断对头的腿来抵消的程度。”
“不可能吧?”杨氏这个深闺妇人觉得这事儿太荒谬了。
马林苦笑道:“上次他立功后,据闻政事堂里的相公们第一件事就问值几条腿……这样的沈安,这等事哪里能弹劾他?”
“竟然这样?”
这样的事儿在以往会成为杨氏的八卦,可此刻她却愁眉苦脸的道:“可是看到潇潇的伤,妾身就忍不住想去沈家,抓烂沈安的脸……”
“咳咳!”马林头痛的道:“那沈安不只是文官,他数次上阵,屡战屡胜,先帝和当今官家都称赞他为名将,而且他还亲自冲阵,杀敌无数……这样的人,你就省省吧。”
别说是抓烂沈安的脸,估摸着刚近身你就被拿下了。
“那就没办法了吗?”
杨氏轻蔑的看了马林一眼,说道:“我这就去找妹妹。”
她的妹妹是郡王府的一位娘子,也就是高滔滔的妯娌。
马林苦笑道:“那沈安和郡王府的关系很深,不管是当今官家还是皇子,都和他交好,你去了没用。”
杨氏冷笑道:“可官家和皇子进了宫,现如今郡王老迈,郡王府里早就不是他做主了,怕什么?我这便去了,你看好潇潇。”
“哎!你……”马林没法劝阻。
男女之间的地位变化和权势钱财有关系。
比如说女人突然收入大增,变成了养家的主力,自觉不自觉的就会看低了丈夫。而丈夫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自觉不自觉的开始仰望妻子……
从赵曙进宫之后开始,杨氏因为妹妹的缘故,在家里的地位不断攀升,马林也管不了。
杨氏急匆匆的去了郡王府,找到了自己的妹妹。
“潇潇呢?”
小杨氏笑吟吟的问道。
杨氏叹道:“你那侄女被人打伤了,惨不忍睹啊!”
“谁?”
小杨氏马上就变脸了。
在赵曙成为帝王之后,赵允让就立下了家规,不许子孙跋扈,所以郡王府看似清贵,可却也寂寞。
人一寂寞就想找事做,最好是热闹些的,能让自己扬眉吐气的。
而这事儿就是引子,小杨氏觉得把郡王府的名头抬出去,这爽快……爽的不行啊!
杨氏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如今在这府里可能说话?”
这话带着些不信任,小杨氏冷冷的道:“如今郡王多在逍遥,府里的事他压根就不管。”
从赵曙登基后开始,赵允让就开始了享受,每日醇酒美人,连沈安都在犯嘀咕,觉得他是在主动寻死。可这么几年下来,老赵非但没死,反而越活越精神了。
所以什么老人要保养身体才能健康长寿,这个也得看人来。
杨氏心中一喜,说道:“不是我不信你,只是那人鼎鼎大名,连我家夫君都怕他……”
“除去皇宫之外。”小杨氏端起茶杯,矜持的道:“这世间还有比郡王府更富贵的地方吗?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大胆。”
杨氏低声道:“沈安。”
茶杯落在案几上,茶水摇晃了几下,微微溢出。
小杨氏捂着胸口,诧异的道:“竟然是他?”
杨氏盯着她问道:“是啊!郡王府可能压住他?”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若是不能,那么她就只能憋屈的回家,然后抱着女儿痛哭。
小杨氏微微抬头,手触摸茶杯,被烫了一下,闪电般的缩了回来。
她微笑道:“此事不难,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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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0章 外戚和公媳
“……书院里如今那些学生还算是老实,就是每日那个什么早操没人愿意去,都说太早了,而且是下狠手操练,没几个能承受。”
一个仆役在禀告书院的事儿,赵允让就躺在榻上,阿苏在后面给他挠背,老仆在边上打盹。
赵允让懒洋洋的问道:“咱们府里的那几个如何?”
宗室改革对大宋的好处不言而喻,这样的事儿赵允让肯定会支持,他不但带着人去打群架,把那群反对的宗室打趴下了,更是拎着几个孙儿进了书院。
仆役说道:“郡王,府里的几个小郎君……”
他有些为难,赵允让冷笑道:“那几个小畜生可是也一样?”
仆役很纠结,觉得他老是骂畜生真的不好。
儿子是畜生,孙儿是小畜生,这一府人都是畜生,出去丢不丢人啊!
“是,小郎君们早上起不来。”
“还怕吃苦吧?”赵允让对此洞若观火,他举手,阿苏递上一杯茶水。
喝了一口茶水,赵允让叹道:“怎么就没有沈家那等炒茶好喝呢?”
沈安喝不惯现在的茶末,最后自己折腾了许久,弄出了炒茶,算是自得其乐。
那个年轻人,不满意就会去改变,而且脑子里总是会有些奇思妙想,让人击节叫好。
可惜不是我家的人啊!
老赵摸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心想自己要多活许多年才行,否则这个家怕是就没人掌舵了。
他这几年在观察着儿孙们,想从中找一个能顶门立户的,可看来看去,却一个都不合适。
最后他想到了沈安。
若是嫁一个孙女给沈安,两家就算是绑在了一起,郡王府以后有事沈安自然会出手相助。
可那样不行啊!
娶了郡王府的人,这近乎于做了驸马,对沈安的仕途影响太大了些。
从前唐覆没后开始,无数人探讨过关于它灭亡的原因,其中一条就是外戚。
那个杨国忠狗屁不懂,却能做到柄国重臣,这样的大唐不衰落何为?
有识之士们把目光放的更远些,发现从前汉开始,外戚就已经成了祸害。
前汉时,刘邦前脚才走,后脚吕后就粉墨登场。吕氏一族牛叉到什么程度呢?几乎取刘氏而代之。
其后还有什么窦氏、霍氏……前汉的外戚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他们前赴后继,成功的在史书上留下了并不光彩的一页。
而前唐的外戚也不甘寂寞,李渊自己本就是隋朝的外戚,算是外戚造反成功的典范,其后就遭遇了报应。
武则天一露面,就成功的让前唐变成了脏唐,李世民、李治父子前后接纳了她,这个算是儿子挖了老子的墙角。
而后武氏登基称帝,果真是颠覆了大唐,幸而后来再度反复,否则前唐早就成了历史烟云。
最后就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李隆基,他成功的挖了儿子的墙角,把杨玉环弄进了宫中,脏唐至此登峰造极。
但报应来的也格外的惨烈。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马嵬坡,美人香消玉殒,大唐也从此走上了下坡路。
而在本朝也出过乱子,当年仁宗年幼登基,刘娥垂帘听政,甚至有人建议她改朝换代。
所以谈及外戚,满朝文武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中心思想就一个:外戚要防备!
从此大宋防备外戚就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程度,并且殃及池鱼,导致大明对外戚的防备也不差。
但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外戚的劣迹斑斑才是根由。
“外戚啊!”赵允让惆怅的道:“外戚得帝王看重,还亲近,容易拿到权柄,所以……彼时国家就如孩童持币行于闹市,那些外戚手握重权,不动心的有几人?”
老仆醒了一下,说道:“阿郎,沈安都有娘子了,这事就别想了吧。”
“是啊!他如今连儿子都有了。”
赵允让有些唏嘘,但旋即就振奋精神,说道:“皇子此次去西北突袭,一战大胜,还亲手斩将夺旗,赵家除去太祖皇帝之外,还有谁这般厉害?”
老仆也欢喜的道:“是啊!听闻还用敌军的尸骸筑了京观,好啊!只是有些官员弹劾,说皇子此举太过了些。”
赵顼回来之后,本来是大捷,可听闻他筑了京观,有几个官员就上疏进言,说是皇子太过狠辣,不合人君气象。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这个皇子会不会变成杀人狂?杀人狂可不能做皇帝啊!
赵允让不屑的道:“那些腐儒,十三郎当朝就痛骂了他们,连宰辅都说要让他们去西北做官,好生感受一番西夏人的好处。”
此事若是发生在赵祯一朝,那么还真的难说。彼时大宋被辽国和西夏压制,连交趾都能欺负一把,所以对外分外的慎重,皇子筑京观这等事儿真的会被喷。
而现在大宋北向揍了辽人几拳,西北又把李谅祚打的满脸是血,交趾更是在哀声求饶……这样的大宋让人精神抖擞,软骨头越发的少了。
“拿酒来了。”
老赵的兴趣来了,就坐在那里饮酒得意。
“阿郎,杨氏来了。”
正喝的高兴的时候,老仆来禀告,儿媳妇杨氏求见。
“很烦人啊!”
老赵不喜欢约束,敞胸露怀的最是舒坦。可儿媳妇来了,他也只得收敛一番。
他穿好衣裳,有人带了小杨氏进来。
“见过阿舅。”
小杨氏行礼,赵允让不自在的道:“你来寻老夫何事?”
公公和儿媳没事少见面,这是规矩。只是老赵年岁大了,这样的忌讳就少了些,否则刚才他还得找人来作陪。
小杨氏低头道:“阿舅,不知您可还记得沈安家的那个妹妹……”
她是想先引出赵允让的记忆,然后再把果果的恶行说出来,一击成功。
“果果啊!”
可赵允让却微笑了起来,让小杨氏觉得好像不大对头。
“那孩子怎么了?”
赵允让面带回忆之色,“当初她哥哥背着她到处跑,堪称是颠沛流离,可在这等处境之下,她依旧被养的很是可爱和知礼……”
果果知礼?
以前果果经常来郡王府玩耍,郡王府的几个孩子就觉得她可怜,难免有些优越感,就炫耀了一把,结果果果随便弄了些东西出来,就成功的反败为胜。
那可不是个柔和的女孩啊!
可爱和知礼……看不出。
“那孩子如今十岁多了吧?”赵允让突然问道。
“阿郎,好像是十一岁了。”老仆看似垂垂老矣,成天不做事,就在边上打盹,可许多事都在他的脑袋里,只等赵允让需要就说出来。
这等人物大抵就和记事本一样,往上数十年的事儿他都记得不少,在这个没有搜索引擎的时代,这样的老人就是宝贝。
“十一岁?还是个小女娃呢!”
在赵允让的眼中,十一岁的果果还是个嫩娃娃,“那个……你问她作甚?可是要想和沈家结亲?那你就别想了,按照沈安的说法,果果不到二十岁不会说亲。”
这年头连皇室都在带头晚婚,公主们二十多岁才出嫁的多了去,进而影响到了民间。
小杨氏心想我哪里想和沈安结亲?我这是来寻求公道的啊!
她小心翼翼的道:“阿舅,那果果……今日我那侄女在金明池放风筝,遇到了沈果果,结果被她打的满脸都肿起来了。”
她双手比划了一下,赵允让不禁笑了,“这不是猪头吗?”
小杨氏满头黑线,觉得阿舅越发的没长辈模样了。
想到自己那可爱的侄女变成了猪头……呸呸呸!不是猪头。
小杨氏说道:“阿舅,那沈果果欺人太甚了,马家本想找她的麻烦,可知道沈家和咱们郡王府交好,就先来问问。”
这个说法极好,把马家遭遇了欺凌后,依旧顾全大局的隐忍说的入木三分。
赵允让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为何动手?”
果果他见过不少次,沈安把这个妹妹保护的极好,渐渐的让她从那种胆小的状态中保护了出来。
果果有些调皮,但绝不是那等欺负人的性子,所以赵允让压根就不信。
可小杨氏不知道啊!
“阿舅,说是为了风筝闹起来的。”
小杨氏有些忐忑的看了赵允让一眼,觉得论关系远近的话,肯定是马家和郡王府的关系更近些。
那个沈安虽然得力,可毕竟不是亲戚,以后说不定就变成了仇人。
女人都是脑补的天才,小杨氏一番脑补之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风筝?”
赵允让摆摆手,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远去。
“果果还小,若是得了个欺负人的名头,以后可不好说亲。”
赵允让的语气很平静,可小杨氏却觉得有些不妙。
果果说亲关郡王府何事?
随后就是寂静,赵允让靠在榻上打盹,一会儿竟然鼾声大起。
小杨氏在公公的面前自然要侍立。她站了许久,就在她觉得脚麻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禀郡王,今日沈果果带人去金明池放风筝,遇到了马林家的女儿马潇潇。”
外面有人在大声禀告,却不见人影。
小杨氏心中一凛,知道这是郡王府里的一股神秘力量,弄不好就是当今官家给自家老爹的护卫。
第1061章 羞愧难当,突袭
室外,一个便衣男子单膝跪着,周围空无一人。
没人敢在这等时候偷听,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从登基之后开始,赵曙就在考虑自家老爹的安全问题,为此皇城司没少来布置。
一个仆妇双眼圆瞪,那颗炽热的八卦心已经憋不住了。
她躲在假山后面,听着男子在大声禀告,只觉得心满意足。
每个人的癖好不同,比如说有人喜欢偷窥,有人喜欢偷听……一个偷字就道尽了其中的愉悦感。
正如同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一样,偷,总是能激发人类的满足感。
“马潇潇把自己的风筝往沈果果的风筝上靠,最后缠在了一起……”
仆妇吸溜了一下口水,得意的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八卦啊八卦,让多少人从此远离了寂寞。
一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的靠近。
“……马潇潇气势汹汹的来找麻烦,想打人……沈果果用棍子抽打……”
“哦……”仆妇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大瓜,作为一个八卦党和吃瓜众来说,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赶紧撤!
她刚回头,就看到了一双冷冷的眼睛。
“张口就死!”
“跟某来!”
……
而在里面,小杨氏觉得浑身都在发热。
“……马潇潇不敌,被打晕了过去……”
“好了。”赵允让干咳一声,外面的人走了。
“阿舅。”
小杨氏觉得很难受,她低头道:“妾身错了。”
赵允让淡淡的道:“果果老夫知道,是个好孩子。你说她平白无故的动手打人,那不可能。”
“是。”
小杨氏有些恨上自己的姐姐了,觉得这份难堪都是她给的。
“你那个姐姐……告诉她,郡王府认亲戚,但不认跋扈的亲戚……”
赵允让的态度陡然变冷,“马潇潇怎么能进金明池?定然是报上了你的名头。这老夫不介意,但教养出了跋扈的女儿,在外面却不能用郡王府的名头招摇……十三郎不容易,谁给他找麻烦,老夫就让他一辈子麻烦缠身!”
小杨氏满身汗,低头道:“是,妾身这就去告诫……不,是警告。”
赵允让点点头,小杨氏出门,走到大门口时,赵允让说道:“你那个……”
小杨氏回身。
“果果才十一岁,你那侄女多大了?”
赵允让的问题让小杨氏有些懵逼。
是啊!
潇潇多大了?
“阿舅,好像是十**岁了。”
啧!
赵允让一脸嫌弃的摆摆手,小杨氏只想一头撞死在这里。
一个十**岁的女人去挑衅一个十一岁的女孩,竟然被女孩给暴打,还被打晕了。
丢人啊!
“那个……上次十三郎不是送来不少东西吗,找些合果果用的送过去。”
这是要弥合可能发生的小矛盾,赵允让的老辣可见一斑。
小杨氏回到住所,见姐姐在门口等候,一脸期冀。
“郡王怎么说?可是要让人去沈家吗?”
杨氏在想着怎么报复回来,没见到妹妹的脸上全是冷色。
“从今日起,你家少拿郡王府和我的名头说事,否则郡王动怒,马林受不起!”
“什么?”杨氏愕然,随即问道:“为何?”
“回家去问你的女儿!”
……
“那个杨氏去了郡王府,去的时候满脸骄横,出来时一脸惊慌。”
闻小种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想杀人了?”
沈安觉得家里的神人太多,让他有操不完的心。
“嗯。”
闻小种是真的动了杀机,先前沈安派他去盯着马家的时候,他跟着杨氏一路去了郡王府,这一路他几次想下手,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安然脱身的计划,可终究没法下定决心。
“小人觉着动手之后……”闻小种抬头,有些不悦的道:“因为小娘子才将和马潇潇发生冲突,外人会想到咱们家……所以小人就忍住了。”
卧槽!
“你还真打算下手?”
沈安顺手就飞了个茶杯过去,闻小种接住了,然后放回去,低头道:“是。那人欺负了小娘子,现在不动手也好,等一两年后,小人再寻机弄死他全家。”
我的神啊!
这厮真的是准备要弄死马林一家子,而起因只是马潇潇要动手打果果。
这样的情绪来的太猛烈了吧?
他是为了什么?
沈安看了闻小种一眼,叹道:“别动不动就杀人。果果被欺负某也很生气,可这等事情用杀人来了断过了……人活世间,你得有个成算,什么事该怎么做你得有数,动辄用刀子来说话,若是果果知道了会如何?”
闻小种低头不语。
这货竟然还没死心?
沈安气得够呛,“你再这般,以后果果若是出嫁,你就自己归去吧。”
“郎君……”
闻小种抬头,眼中有怒火闪现。
“怎地,要杀某?”
沈安淡淡的问道,右手摸着柜子里的短刀。
闻小种低头,“是,小人知道了。”
他竟然还真是想在以后跟着果果去夫家?
想到果果的夫家若是对果果不好,第二天就有可能会倒霉,沈安觉得有些荒谬。
闻小种拱手告退,“郎君,那把短刀不大好,您还是用短弩吧。”
沈安无语,等他出去后就拿出短刀,觉得自己好像拿着它也打不过闻小种。
至于短弩的话,弄在袖子里很累,不小心会梗着手臂。
沈安还在纠结着这个,郡王府来人了,说了宗室书院的一些问题,问沈安怎么办。
“不想操练?”
沈安狞笑道:“问问郡王,可想看一出热闹。”
来人回去,再回来时说道:“郡王说了,使劲弄,弄死几个也无事,只是咱们府里的几个小郎君别弄死就行。”
那个老流氓啊!
沈安笑了笑,说道:“好,晚上在书院碰头。”
晚饭时果果一迭声说中午的火锅好吃,杨卓雪也赞同这个看法,让曾二梅有些痛心疾首。
“小娘子竟然喜欢吃外面的饭菜……”
曾二梅抱着自己的闺女点点,满腹心事的模样。
陈洛说道:“你这个……别忧心忡忡的行不?看看点点都不高兴了。”
点点正在吃手指头,很是兴高采烈。
曾二梅皱眉道:“难道最近我的手艺不好了吗?”
她一直在念叨,陈洛忍无可忍的道:“那个娘子啊!这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多了家里的饭菜,就和玩多了……呃!”
他觉得自己是在作死。
曾二梅缓缓抬头看着他,“官人,玩多了什么?”
陈洛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玩多了女人吗?”
曾二梅抱着点点起身,“当年我在外面谋生时就见识过不少这样的男人,厌倦了家里的女人,就去青楼找乐子……你钱可够吗?”
“够……不是,某不去青楼啊!”
“那你说玩多了什么?”
“某没说……某说了……”
“!”
等沈安招呼陈洛出门时,见他额头有青紫,就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洛强笑道:“撞到了柱子。”
“下次小心些。”
一路到了宗室书院,赵允让竟然已经到了。
“你的主意多,说吧,怎么弄。”
赵允让带着一群侍卫,有些黑帮大佬的既视感。
此刻学生们都回寝室了,看着灯火通明,笑闹声不断传出来。
“郡王,您晚上熟睡之后,若是被人吵醒……或是被人浇了一头的水,您会如何?”
沈安看着寝室,想起了后世的那些突袭。
“那老夫会把那人打个半死。”
赵允让睡觉之后,除非是有大事,否则谁吵醒了他,那就等着倒霉吧。
他一抹胡须,惊讶的道:“你准备晚上吵醒他们?”
“为何不是弄醒呢?”
沈安很是得意的道:“某已经通知了邙山书院的学生们准备了,还有棍子。”
这些宗室子弟大多从小就是锦衣玉食,来书院读书就已经觉得很辛苦了,天还没亮还得出来操练,你确定自己不是逗逼吗?
他们身娇体贵,这等苦头哪里会去吃,于是就装死。
“睡觉睡觉。”
一间寝室里,几个学生伸个懒腰,美滋滋的躺下去。
“明日睡个懒腰,美滋滋啊!”
赵仲矿也躺下了,闻言说道:“记得出操。”
“出个屁!”
“你出某不出。”
“咱们是宗室子,来这里读书就是给面子,还操练……操练个屁。”
“你家是辟谷之家,呵呵!”
赵仲矿是赵宗绛的儿子,赵允良和赵宗绛父子辟谷的事儿一直是宗室的笑谈,连带着赵仲矿在学生里都被人看不起。
进了书院后,赵仲矿堪称是最佳学生,所有的功课,所有的规矩都完成的不错,成了老师们交口称赞的好学生。
他闭上眼睛,稍后就睡着了。
早上操练,白天上课,这样的日子很有规律,而且吃的还不错,所以赵仲矿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一大截,放假回家时,家里人都啧啧称奇,说是去书院去对了。
华原郡王府虽然得到了官家和赵允让的谅解,但终究还是有些忌讳。而赵允良让他在书院里好好学习时,就提到了沈安。
那就是个不要脸的,而且还心狠手辣,所以他定下的规矩和功课要不折不扣的完成,否则迟早会倒霉。
赵仲矿是个听话的人,所以照做了。
但书院最近的纪律好像不大好啊!
沈安怎么不管呢?
带着这个疑问,赵仲矿进入了梦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尖利的号声,赵仲矿猛地惊醒,就听到外面有人在高喊着。
“马上起床……”
凌晨的寂静被打破了,一群黑影提着木棍疾步冲向了这片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