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理不直气也壮
“安北?”
“是啊官家,臣就在想那沈卞真是死心不改,取这等字就是在坑自家的儿子呢!”
陈忠珩觉得沈安真的很悲催,竟然遇到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爹,连死了都还在坑儿子。
他笑着准备再说几句,却见皇帝的神色不大对。
赵祯的眼神有些茫然,兴许是唏嘘感慨。
“安北啊!”
高粱河惨败,澶渊之盟……
北方对老赵家来说就是不堪回首的痛苦。
那里有他们最大的遗憾,当年若太宗不是那么急切,而是徐徐图之,会不会好一些?
赵祯摇摇头,他知道高粱河之战后,军中的士气几乎跌到了谷底,面对辽人时先天就矮了半头。
他握住了双拳,那双白白嫩嫩的手上青筋直冒。
这不对啊!
本以为能让皇帝心情好一些,可皇帝这模样却不对啊!
陈忠珩赶紧转了个话题,说道:“官家,那些辽人在寻那日在夜市打死了他们鸟儿的人呢。”
紧张的气氛渐渐散去,赵祯说道:“那些辽人飞扬跋扈,睚眦必报,可危险?”
陈忠珩知道皇帝的意思,就说道:“官家,夜市那些人……难说啊!”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难保有人会被辽人收买,或是主动去向辽人告密。
赵祯点头道:“那就多看看,别让辽人欺负了他。”
这就是眷顾啊!
陈忠珩觉得沈安那小子真是运气好的没边了。
沈安也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
“沈安,你看看这个,他们说是龙骨!”
赵仲这孩子总是能给自己找乐子,这也是汝南郡王府三代人中唯一正常的。
赵允让是个暴脾气,赵宗实大抵是有些神经病……不,是神经方面的毛病。
赵仲这孩子出生在这等不正常的家庭,显得有些孤独不说,还有些压抑。
沈安一巴掌扇去,然后才接过了所谓的龙骨,随口道:“别说什么龙骨,不然有人告上去,到时候郡王府遭殃不说,你也得倒霉。”
赵仲捂着头道:“这不是在你家嘛,在外面我可没那么傻。”
沈安瞪了他一眼,然后看看手中的骨头,说道:“是头骨。”
这是一截下巴,骨头很厚,现任动物中无法找到同类。
那粗大的牙齿让沈安一个激灵,然后说道:“你这骨头哪来的?”
他左右看着骨头,却没找到镌刻的痕迹,不禁大为遗憾。
龙骨文啊!
要是能找到岂不是发达了?
到时候挖它几屋子出来留给子孙……
“有商人在叫嚷着什么龙骨,后来被抓了进去,这骨头被那些人看了,最后扔了出来。”
这是避祸!
沈安目光不善的看着赵仲,觉得这个熊孩子真的有闯祸的天赋。
“别人扔了就你胆大敢捡,要是外面有人看到了,到处说汝南郡王府有异心,还抢了龙骨,你说你翁翁会不会把你打死。”
赵仲浑身的冷汗,然后拱手道:“我错了。”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沈安把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恐龙骨扔在地上,然后跳上去踩了几下。
“哎哟!”
拱起的骨头哪怕是过了千年万年,可依旧坚硬,沈安不但没踩断,反而被梗着了脚底。
“哥!”
果果进来见到沈安抱着脚呼疼,就毫不犹豫的过去捶了赵仲一拳。
“坏人!打!”
花花跟了进来,就一嘴咬住了赵仲的腿。幸好花花还小,所以只是咬到了布料。
“花花。”
沈安过去拉住了妹妹,花花也松开嘴,然后一嘴咬住了骨头的一角,转身就跑。
“这就是你所谓的龙骨,实际上只是一个物种的骨头,就像是牛骨马骨一般。”
“什么物种?”
赵仲很喜欢学习,只是最近要避嫌,所以就被自家祖父放羊了。
沈安一时语塞,心想我总不能说是恐龙吧。
“这个……你想想那些什么大象……”
“麒麟!”
赵仲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然后换来了一巴掌!
“你又打我!”
沈安怒道:“麒麟麒麟,别学前面那个官家。什么狗屁的祥瑞天书,这世上最好的祥瑞就是百姓的夸赞,而不是什么麒麟和龙!”
……
“今日外面可好玩?”
赵允让就像是一个老朽般的坐在外面晒太阳,微微眯眼看着走来的孙子。
赵仲行礼,然后说道:“今日孙儿捡到了一块龙骨,然后……”
“龙骨?”
赵允让的眼中多了神彩。
赵仲没发现,继续说道:“沈安说没什么龙骨,麒麟就算是有,那也不是祥瑞。他还说……”
赵允让瞬间就恼羞成怒了,合着就老夫是利欲熏心啊!
“他还说了什么?”
“沈安说真正的祥瑞是百姓的夸赞。”
赵仲说完就看向祖父,可赵允让却呆呆的看着虚空。
“翁翁……”
家里有个时常发病的爹就够赵仲头痛了,要是祖父再变得癫狂些,他觉得自己怕是会想死。
赵允让叹息一声,然后问道:“那块骨头呢?”
他觉得有必要研究一下,兴许能找到那缥缈虚无的帝王之道。
赵仲老老实实地的道:“翁翁,那块骨头被沈安给了家里的狗,说什么小狗要磨牙……”
“滚!”
赵允让觉得自家真的怕是不行了,好容易有个好学的孙子,可却把宝物丢给了别人家的狗。
赵仲才躬身就想起了些什么,说道:“翁翁,沈安还说那些很大的兽类死了之后就长埋地底,估摸着不少,最少大宋人手一根肯定是够了。”
这孩子觉得沈安这话很对,可却没见到自己祖父那双眼中的怒火。
“过来!”
赵允让的声音很慈祥,赵仲心中欢喜,以为翁翁要夸赞自己,就走了过来。
然后赵允让一把揪住他,按在自己膝盖上就痛打了一番。
“翁翁不讲道理!”
“老夫就不讲道理了,翁翁打孙子,理不直气也壮!”
“滚蛋!”
赶走了孙子后,赵允让靠在椅背上,觉得太阳晒的好像有些热。
他摸摸自己发热的老脸,说道:“把书房里的那几块骨头都丢了喂狗。”
没一会儿有人来禀告,“阿郎,狗都不吃那些骨头。”
赵允让捂额怒吼道:“那就给你们吃!”
“是,小人马上就去把骨头炖了。”
老夫……
第46章 被捅了一刀
“哥,要吃肉,吃肉肉。”
天气渐渐暖和,果果也胃口大开。
和沈安印象中那些挑食厌食的孩子不同,果果这一路吃了不少苦,所以对食物有着近乎于虔诚的喜欢。
沈安在炖肉。
上好的五花肉切块焯一下水,加了萝卜干一起炖。
“等中午。”
沈安吸吸鼻子,果果也跟着吸吸鼻子,边上的花花也吸吸鼻子……
曾二梅站在后面觉得有些头痛。
这个郎君竟然喜欢自己做饭,隔三差五就亲自下厨,弄的她都觉得自己是在混饭吃,白拿工钱。
只是……真的很香啊!
沈安也觉得很香,柴火灶炖出来的五花肉和萝卜,那味道久违了。
“可惜了,今日准备不足,不然弄个瓦罐,拿个小炉子慢慢的炖,那味道才叫一个美。”
曾二梅觉得自家郎君大概是饕餮转世,就建议道:“那要不奴去整治整治?”
“瓦罐买好一些的,炖东西炖上几十年,那可就是传家宝啊!那味道连宫中的御厨都弄不出来。”
沈安说的一干人等都忍不住想试试了,他自己却被姚链请了出去。
姚链面色冷峻,没有往日的轻佻,说道:“郎君,先前有人在窥探咱们家。”
“有趣啊!”
沈安琢磨了一下,“樊楼那些是商人,商人逐利,他们拿着炒菜每日能赚着大把的钱,不会下手……”
马丹!
沈安想起了一个可能,就问道:“能看出是什么人吗?”
汴梁城内隔一段距离就有军巡铺,不但管理治安,更是救火的主力,而他们就是听从巡检司的调度。
有和沈安关系好的军巡铺在,这些人竟然还敢来窥探,胆儿很肥啊!
谁敢这么作死?
沈安觉得答案呼之欲出。
“郎君,那人看着狡猾,多半是泼皮。”
“有军巡铺的人在,泼皮不敢……要小心。”
沈安随即就出去找了王天德,让他最近小心些,又去外面定制了东西。
中午的五花肉炖萝卜非常美味,若非是沈安控制着,果果多半要吃撑了。
沈家不大,加上仆役连同他们的家属也不到十人。而这个院子不小,住着有些空旷。
第一夜就这么过去了,一夜没睡好的沈安顶着个黑眼圈在发愁。
这些家伙竟然没来?
按照他的理解,探路之后就该动手了,否则夜长梦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
可没人啊!
早饭时花花吃的很欢乐,转动着小屁股围着自己的碟子吃。
沈安看了一眼它窝里的‘龙骨’,然后发狠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等东西到了咱们出去。”
“沈郎君,您要的东西来了。”
……
天气暖和了,街上的人穿着也渐渐单薄起来。
姚链很紧张,一路东张西望的,气得沈安想一脚踹飞这货。
“你这模样不就是在告诉别人咱们有防备吗?”
沈安一边低声喝骂,一边用眼角四处乱瞟。
“沈郎君……”
“谁?”
沈安回身就是一拳,然后被身后那人轻松的躲避开了。
“动手!”
沈安去摸刀,姚链却从身后抱住他,低声道:“郎君,是宫中的人。”
刚才这一瞬,沈安的眼睛都红了。
他放松下来,结果就看到了后面的一个男子,正是以往跟着陈忠珩出宫的侍卫。
而躲过他一拳的男子一脸正色的道:“沈郎君拳法精湛,若非我刚才正好偏头,怕是要被打个半死……”
这人有前途啊!
沈安微笑道:“哪里哪里,只是普通罢了。”
侍卫近前,正准备说话,突然眸子一缩,就伸手去抓沈安。
而站在沈安边上的姚链也感到了危机。
“郎君……”
沈安在侍卫的眼中看到了绝望,就像是电视里的那样,但比那更传神。
卧槽!
沈安刚想转身,就感到后腰被捅了一下,然后……
然后姚链就扑倒了凶手,侍卫悲痛的道:“这下怎么回宫交代啊!”
沈安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侍卫急忙过来扶住他,说道:“沈郎君别怪我,要怪就怪辽人太奸猾……我这次坏了事……估摸着要被赶出宫……”
“咦!”
侍卫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地上的泼皮已经被捆住了,他才发现异常。
“沈郎君你还不倒?”
“倒个屁!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就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可想过我的难受吗?”
沈安捂着后腰骂道:“这人也缺大德了,竟然用那么大的力气……哎哟!我一直以为有东西挡着不疼呢!”
侍卫不敢相信的转到了沈安的身后,见到衣裳破了一个口子,可却没血流出来,就纳闷的道:“沈郎君的运气那么好?难道是骨头挡住了……”
沈安没好气的道:“这人应该马上带到皇城司去,用酷刑,交代了也继续用刑,我的腰啊!”
地上的泼皮开始喊饶命,周围的人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围观。
侍卫低头道:“沈郎君,涉及到辽人,皇城司不好办咱只能正大光明的弄到开封府去。”
“这不是坑老……这不是坑包知府吗?”
侍卫无奈的道:“只能这样了。”
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套路,当街被发现,那就只能走公对公的途径,一切明朗化。
一行人到了开封府,得了消息的包拯急匆匆的出来,见沈安扶着腰,就骂道:“叫你别逞强别逞强,这下好了,去叫了郎中来。”
沈安拱手道:“多谢包知府关心,我这里无碍。”
“不是说被捅了吗?”
包拯皱眉过来,然后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沈安的后腰。
“哎呀!”
包拯抱着手指头,五官都疼的扭曲了起来。
沈安尴尬的道:“只是……只是个小东西罢了。”
“什么东西?”
沈安缓缓解开衣裳,然后反手一抓,哐当一声,一个东西就掉了下来。
包拯不敢相信的看着地上的东西,然后俯身捡了起来,讶然道:“你……你竟然早有防备?”
他本想说你竟然这般怕死,话到嘴边却又改了。
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这人……真的是奇葩啊!
沈安却理直气壮地道:“先前家中护院发现有人在盯着,等了一宿没动静,我再不出来,一个月就能把自己活活吓死。”
“为何这般说?”
包拯在思索着此事的手尾,却很头痛。
沈安振振有词的道:“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那人岂不是要疯了。”
第47章 是辽人干的
“哐当!”
一块铁板落在殿内,失手的侍卫赶紧请罪。
赵祯摇摇头,他不至于为此去怪罪侍卫。
他把目光投向了包拯。
“陛下。”
包拯有些纠结的说道:“据那泼皮交代,他是被辽人的通译用五贯钱收买了。幸而沈安机警,不然……”
可是没证据啊!
除非是拿到了文书什么的,或是当场人赃俱获,否则无法对辽人下手……
赵祯看了一眼下面的几个臣子,知道就算是人赃俱获了,他们也会劝自己以大局为重。
“陛下,沈安既然无事,那此事就算了吧。”
嗯?
赵祯嗯了一声,然后缓缓的道:“想杀大宋的百姓,事败后又当做没这么一回事,世间没有这等道理,没有!”
他的神色平静,但眼中却多了怒火。
只是这怒火却来得快,灭的也快。
“陛下,这只是小事。”
文彦博的话就是一盆水,浇灭了皇帝眼中的怒火。
你难道要为一个百姓和辽人翻脸吗?
这不是皇帝该做的事。
皇帝继续不忿,众人却都放松了些。
这事儿也就这样了吧,辽人也该知道分寸,而那沈安得了个教训也正好……
“这样不好。”
呃!
文彦博差点想揉揉眼睛,仔细看看上面那位是不是自己熟悉的皇帝陛下,大宋官家。
“这样不好啊!”
赵祯拍着大腿道:“派人去,问问他们想干什么!还有……这次不管,下次他们冲进大殿中来杀人谁来管?”
皇帝发怒了,莫名其妙的,而且还顺带羞辱了一番臣子。
几个臣子打个眼色,马上就应下了。
等一出门,富弼就到了包拯的身边,低声道:“你们别再闹了。”
包拯正在窝火,闻言就不客气的道:“老夫闹什么?”
富弼的火气也不小,“你们这段时日天天上奏,一心想让陛下接了宗室子进宫,可想过陛下的心思没有?”
包拯微微侧身看着富弼道:“什么心思?”
“这是逼迫!”
富弼有些痛心疾首的道。
包拯轻蔑的道:“那是陛下,一国之君。若是旁的,比如说老夫,绝后就绝后。可陛下不同,大宋需要一个合格的储君。”
包拯说完就扬长而去,他接下来的任务很重,还得要去找辽人的晦气。
文彦博走到富弼的身边,问道:“怎么?被包拯给顶了?”
富弼气得打颤,稍后说道:“他说什么绝后,可谁不知道他最近春风得意,回家就抱着儿子乐。”
文彦博微微摇头,觉得最近朝中的气氛有些紧张了,不好,这样很不好。
“那沈安乃是沈卞之子,听闻沈卞为他取的字叫做安北……安北,嘿!”
富弼的神色多了怅然,说道:“拿什么去安?他要是敢去,老夫就敢把他一脚提到青涧城去,去和种家作伴。”
“种世衡死了,种家现在那些小子还不能独当一面,让沈安去,那就是流放。”
“什么意思?”
“西夏那边……李谅祚年幼,权臣在侧,他们不会进攻大宋,所以那一带最多是些斥候的交锋……”
“是啊!难得的安定局面……”
……
“啊嘁!”
沈安打了个喷嚏,然后吸吸鼻子道:“谁在念叨我?”
“我!”
赵仲来了,不是往日的轻松模样,哭丧着脸。
“这是怎么了?被你翁翁揍了?轻点!”
沈安坐在高凳子上,身后是一碗点燃的酒,姚链已经摆脱了刚开始的恐惧,伸手一拈,就拈了些火焰起来。
蓝色的火焰扑在沈安的背上,他不禁龇牙咧嘴的喊道:“赶紧搓!”
他在嘶嘶的煎熬,赵仲有些纠结的道:“我翁翁在砸骨头。”
“砸就砸呗!”
沈安摆摆手,姚链就端着碗出去了,看那架势分明就是想把那酒给喝了。
赵仲觉得屋子里的酒味挺好闻的,他坐在沈安的对面,说道:“我翁翁砸了骨头,各种骨头都在砸……”
沈安翻个白眼,无奈的道:“叫他别折腾了,那些东西……咦!”
“又来一个装疯的!”
沈安叹息一声,然后喊道:“姚链,把那块骨头拿来。”
“知道了郎君,呃!”
那货竟然在打嗝,可想而知是一口就闷那碗酒。
稍后姚链就来了,他拎着那块被咬的斑斑点点的龙骨,而龙骨的下端就是花花。
花花咬着骨头就是不松口,就这么被拎了进来。
沈安费了大力气才把花花弄下来,然后他抱着花花,用下巴指着骨头说道:“给,带回去吧。”
赵仲摇头道:“不是,我翁翁一边砸一边说着什么,好像有太祖他们。”
沈安只觉的滚烫的脊背在发寒,心中不禁腹诽着赵允让这个老疯子的举动。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赵仲,说道:“你别想这些,还有,这几年你好生读书吧。”
沈安不记得赵祯驾崩的时刻,但却知道赵宗实的时间不长,而后就是眼前这个小屁孩继位,但他继位时已经不小了。
倒着一推算,就说明赵祯还有活头。
赵仲不知怎地就点头应了。
沈安面色稍霁,起身活动了一下腰,感受了一下年轻。
“是辽人干的。”
赵仲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
沈安摸摸后腰,不禁有些后怕。
要是他没有在背后垫着铁板的话,那一刀绝对是从肾脏那里捅进去。他好歹也知道些这方面的知识,知道腰子一旦被捅了,这人就算是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就算是能救回来,少一个腰子以后咋成亲?
咱们这仇结大了啊!
赵仲感受到了沈安身上的恨意,就说道:“要不……要不咱们弄他们一下?”
沈安斜睨着他道:“怎么弄?”
赵仲想了想,“买通外面的人,给他们采买的东西里下药……”
沈安木然的看着他,就在赵仲心中忐忑时,沈安拍着他的肩膀赞许道:“有前途!”
赵仲欢喜的道:“那叫人去买药吧!”
这小子真是……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说明他的心大。
心不大也不敢让王安石去冒险。
第48章 发酸?发酸就对了(那个啥……加更。)
包拯来了,看着有些暴躁。
“你……”
他先对果果笑了笑,然后对沈安说道:“辽人那边老夫刚去,他们百般抵赖……不过他们多半是警醒了,以后不敢再肆意妄为,只是你这里不可冲动……”
沈安拱手感激的道:“多谢包公为小子仗义执言。”
包拯盯着他,有些头痛的道:“你诡计多端,老夫就担心你不肯罢休啊!”
沈安一脸纯良的道:“包公放心,那些辽人能放过我,我总算是能安稳睡觉了,哪还敢去找他们的麻烦啊!”
包拯一想也是,心中一松,先前受的憋屈就爆发了。
老头的呼吸咻咻,看样子气得不行。
沈安心中感激,就问道:“那孩子怎么样?可还好吗?”
一提到自己的老来子,包拯马上就欢喜了,“好,整日能吃能喝,还能折腾人。老夫昨日被他打了一巴掌,好有劲……”
这老头真是成了儿奴,那脸上笑的和菊花般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包拯进门时心情郁郁,出门时却是笑容满面。
他一上马就拍了一下脑门,说道:“又被那小子给糊弄过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觉得沈安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能逃过这一劫就算是烧高香了。
……
沈安很安静,他甚至亲自去买了一头产奶的母羊和它的小羊回家。
“羊!”
大宋的顶级食材就是羊,从雄州到汴梁,这一路果果见到了不少,所以一见就欢喜的想去抱。
沈安还在担心那母羊会把果果顶翻,可母羊却很温顺。
小羊咩咩的叫着,果果马上又移情别恋去抱着它,欢喜的不行。
“谁会挤奶?”
沈安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人人都摇头。
没办法,沈安只好亲自来挤奶。
他叫人弄了个木盆,里面放了青草和蒸过的豆子。
母羊吃的很欢生,沈安挤奶挤的很纠结。
卖羊的人说要先给母羊按摩,沈安没办法,只能轻柔的……
按摩了几次后,沈安开始挤奶。
先扣住头头,然后……然后干什么?
沈安想了想,然后开始上下滑挤……
他的动作很生疏,渐渐的熟练了起来,羊奶缓缓的滴在了大碗里。
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看清了没?”
“看清了。”
于是挤奶的职责就转交给了曾二梅。
姚链觉得这事很有趣,就自告奋勇说试试。
陈二娘怒道:“你一个男人去挤奶,你安的什么心?你要不要脸……”
沈安愕然,觉得这话把自己也扫了进去。
可看陈二娘的意思,压根就没把他当做成年男子,大抵就是还没开叫的少年。
悲哀啊!
果果闻了一下羊奶,就皱眉道:“好臭,不喝!”
沈安闻了一下,他的脾胃有些问题,甚至还干呕了一下。
不过他有办法啊!
先把羊奶煮沸,然后加点自己做的茉莉花茶,那味道……
“好喝吗?”
“好喝。”
果果扬起了笑脸,沈安摸摸她的头顶,说道:“以后每日喝一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长高高。”
“哥!”
果果突然放下了勺子,然后抱住沈安的大腿,可怜巴巴的道:“哥,不打架。”
沈安一愣,然后就觉得心中一暖。
“哥不打架,保证不打架。”
果然是亲妹妹,竟然察觉到了沈安笑容后面的戾气。
可那些辽人都差点把哥给捅了,这还能忍的下去?
沈安回到书房,笑吟吟的就像是刚去踏青归来。
稍后他找来了庄老实,交代道:“去问问那些老人,这几日可有雷电和雨水。”
……
辽人喜欢东京城,觉得这里繁花似锦,而且美食如云。
但再多的魅力也无法让人彻底的忘掉故乡。
辽国使馆很大,光正厅就建造了五间,而且这些房屋竟然是建在两重台基之上,一重三级台阶……
辽国使者很惆怅,哪怕昨日吃了烤羊肉都无法忘怀家乡的惆怅。
他昨晚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没领悟什么床前明月光,但却知道自己是思乡了。
他走下台阶,回身看了一眼屋脊上那两条相对咆哮的龙,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据说当年为了给屋脊上加这两条龙,大辽曾经威胁出兵南下,这才让宋人妥协。
一群软蛋啊!
辽国使者的心情好了些,然后带着伴当往御街那边去,这是他最喜欢消遣的路线。
大相国寺不小,京城的寺庙都以它为尊。
大相国寺的外面自然是热闹的,摊贩和艺人到处扎堆。
摊贩卖的杂七杂八,艺人有表演相扑的,有唱歌跳舞,还有玩技巧的……
一个男子拎着个幡静静的站在那里,气质不凡。
身后的伴当在大宋久了,竟然也识的几个字,就说道:“好像是……铁嘴神……神什么,吹牛,人的嘴哪会是铁的。”
使者见了觉得有趣,他认识的字更多,就说道:“是铁嘴神算,还有个什么……摸骨……”
有意思啊!
这可是从未见过的,使者当即就走了过去。
“你这个……摸骨怎么摸?”
男子摸摸小胡子,淡淡的道:“摸骨只摸……咦!”
男子突然惊惶的指着使者的眉心处说道:“天眼!”
天眼是什么?但是听着很高大上,很了不得的样子。
使者还在好奇,男子已经闭上了眼睛,左手持幡,右手拇指不断和其它四指的指尖点击着,而且他的眉心皱的很紧,好似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看着他的动作,辽国使者不禁有些紧张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男子摇摇头,突然睁开眼睛,面露恐惧之色道:“天眼要开了!天眼要开了!”
这里相对偏僻,周围没摊贩,所以没人注意到这里。
使者摸摸自己的眉心,说道:“什么天眼,如果真有天眼,那肯定会有感觉,宋人都是骗子。”
那伴当大怒,准备收拾男子,刚伸手,男子就缓缓伸出自己的食指。
他的神色庄严,伴当竟然止步了。
“不用闭眼,你会感受到天眼在里面的存在……”
男子把手指头缓缓放在使者的眉心前一点,差点触碰到,却隔着些距离。
男子宝相庄严的道:“仔细感受,感受一下,是不是开始发胀了?”
使者连眼睛都不敢眨,已经慌得没了主意。
“嗯,好涨,还发酸。”
“发酸?发酸就对了。”
…………………………
仓库还欠了不少盟主加更,这个大家放心,在大丈夫这边会一一加更回来。老规矩,一个盟主一加更,不管是仓库的盟主还是大丈夫的盟主,咱说话算话,不耍赖!
有人说上闪屏了你咋不加更?好吧,今天加一更,不算盟主加更。
我加更来你投票……果果,招呼着。
果果嚷道:“各位老爷们,各位姐姐们,投票喽!”
第49章 无量劫数
使者只觉得眉心处越来越涨,难受的几乎想杀人。
那个伴当想学一下,才举起手,男子就冷冷的道:“先前你学无事,可现在这位贵人的天眼已经在打开了,若是旁人学了,就会削弱他的天眼,汲取他的精血,那会害死他。”
伴当被吓到了,急忙缩手。使者的呼吸渐渐急促……
“我……我不行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从大辽一直走啊走的,一路步行到了汴梁般的疲惫。
男子叹息道:“你很难受,但这是你的天职,你逃不掉。”
男子缓缓松开手,可使者觉得眉心处依旧发胀发紧,就有些绝望的道:“为什么?”
男子微微仰头看着虚空,悲痛的道:“人间亿兆生口,能开天眼者亿万中也难见一个,这就是老天的残忍……你……要压下去,否则你会成为恶魔,眉心处会多出一只眼,你知道吗?那只眼睛将会是竖着的。”
使者想到自己的眉心处将会多一只眼睛,不禁惊呼了一声:“那是怪物!”
“没错。”
男子叹息道:“本来想……罢了,贫道分文不取,只求天下少些劫难吧。福生无量天尊……”
使者握着刀柄,却不是想杀人,而是盯住了自己的伴当。
“我不说,保证不说。”
男子叹道:“说了你也会死。这是大劫难,若是镇压不住天眼,和你相熟的人都会死,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这就是天劫啊!无量之劫……”
“无量劫数从无量世界中来,它不是风火雷电,看不着,摸不到,无声无色,但却充沛于天地之间,无所不灭,无所不……毁。”
使者的脚都软了,他扶着伴当,颤声问道:“要如何才能镇压天眼?”
男子突然微微一笑,竟然有些无情无念的出尘。
他伸出手来握拳,用关节凸起处在使者的眉心上方用力的敲击了十下,频率和力量都一致。
“回去之后,每晚子时你记得按照我刚才的力气和样子,不要改,每晚先敲击这里二十下,然后再用食指虚点眉心处一炷香的时间,记住,不可错漏,否则你和你身边之人,包括你的家人都逃不过劫难。”
使者在拼命的回忆着男子刚才敲击自己眉心上方的力量和节奏,闻言就说道:“你跟我回去……”
男子摇头道:“我本是窥探了天机,此后当有天谴,若是跟了你去,弄不好就是玉石俱焚的结局,害人害己。”
他闭上眼睛,平静的道:“我已经感觉到了天怒,必须要走了。”
轰隆!
天空中竟然多了乌云。
乌云渐渐汇聚,雷声不断而来。
使者被这个天象给吓住了,结合刚才男子所说的天劫,他觉得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
他伸手想拉住男子,却无力的垂落下来。
“高人啊!去,把这柄短剑送给他。”
伴当接过镶嵌着不少宝石的短剑,也顾不得什么,追上去就递给了男子。
男子接过短剑,回身对使者微微颔首,然后默然离去。
这才是高人啊!
使者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使馆里,然后枯坐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叫来了今日一起出去的伴当。
外面的人听到他们在说话,很低沉。
伴当突然喊道:“为了我的家人,我愿意去死!”
里面突然一声喊,然后就是惨叫。
稍后使者出来了,身上带着血腥气息,说道:“他患上了绝症……”
这真是个让人伤心的坏消息啊!
……
“这是什么?”
赵仲到了沈家,见果果拿着一块宝石在玩耍,就仔细看了看,说道:“这宝石还值钱。”
陈大娘在边上盯着,不给果果把宝石塞进嘴里。
“小郎君,郎君说宝石不值钱,都是骗人的。”
“为什么?”
赵仲见到了在晒太阳的沈安,就不解的问道。
“宝石多的是,只是没发现而已,只有女人才会去追求这个。”
赵仲想起自家母亲见到宝石后的欢喜,不禁赞同道:“是啊!女人都喜欢。”
“我翁翁问你为何不娶妻?”
“我才十四岁。”
十四岁毛都没长齐,娶什么媳妇?
“我翁翁说别人如你这般独撑门户的都有孩子了。”
“成亲太早对身体没一点好处,不管是男是女。”
大宋对男女成亲的限制不是很多,至少没有那等到了年纪不成亲,官方就会强制给你弄个媳妇的规矩。
而且女方的陪嫁多的惊人,一般的中等人家要是生两个闺女,几乎可以确定要一夜返贫了。所以晚婚的也越来越多,要给家里留下准备嫁妆的时间。
这是个不错的时代,至少没有那些刻板到骨子里去的规矩。
而且这个时代赚钱也是相对最容易的,商机无限。
“那些辽人也太嚣张了,要不是我手头上没人,非得找机会伏击他们不可。”
赵仲觉得沈安瞻前顾后有些胆小了,沈安却觉得这个小屁孩的胆子太大。
“我翁翁想请你去我家……”
呃!
沈安瞬间竟然觉得有些心虚。
然后他就后悔了。
赵允让的脾气不好,会不会出手伤人?
那些电视剧里的镜头一一闪过,沈安觉得自己以往的无畏好像有些胆子太大了些。
他有些紧张,面对那个曾经当过仁宗备胎的老人,他是有些紧张。
第一次上门得有礼物吧,沈安想了想,就进厨房弄了一大锅卤猪脚,然后午饭时赵仲就喜翻了。
“我喜欢吃这个,糯糯的。”
“我的我的!”
果果不喜欢赵仲这个饭桶,所以双手把着装猪脚的大盆不放。那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哥哥。
“哥……”
女孩子撒娇是天赋,无需教导就能无师自通。
沈安差点就没了立场,最后还是教育道:“果果不可这么没礼貌。”
果果开始瘪嘴,沈安就说道:“如果咱们去别人家做客,别人家的孩子也是不给咱们吃饭,你气不气?”
果果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瘪嘴点头。
沈安笑道:“我妹妹就该是个大气的孩子,哥哥有本事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所以咱们无需去吝啬什么……”
果果放开了手,然后乖乖的坐在哥哥身边。
赵仲很羡慕的看着他们兄妹,“我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
果果正在啃着哥哥撕的猪皮,闻言就不干了。
猪脚可以让给你,但是哥哥不可能!
于是她瞪着大眼睛嚷道:“哥哥是我的,我的!”
第50章 懦弱的沈安
郡王府很热闹,沈安拎着一篮子卤猪脚被围住了。
“这是什么?”
赵允让的儿孙多的能让赵祯喷血,也能让沈安觉得眼花缭乱。
“是猪脚。”
“猪脚?”
一群最大三十多,最小四五岁的男女都惊讶了。
“谁吃这个?”
大宋顶级的食材是羊肉,猪肉是十八线开外的东西,一般的有钱人和有身份的人都不会吃。
苏轼弄了个东坡肉,还作诗调侃,实则是穷的。
那时候他在黄州还要开荒种地,羊肉属于奢侈品,所以只得朝着猪肉下手。
“咳咳!”
两声干咳传来,这些男女就像是遇到领导来查岗了,都束手而立。
一个老头缓缓走了过来,途中还吐了口痰。
他眉头紧紧的皱着,看着有些苦大仇深的模样。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老头淡淡的扫了一眼这些人,突然喝道:“滚!”
这群人马上作鸟兽散,沈安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就把篮子放下,躬身道:“见过郡王。”
赵允让看了一眼沈安,问道:“篮子里是什么?”
沈安说道:“猪蹄。”
“先前说猪脚,现在说猪蹄,老夫的儿孙们都被你糊弄的不知所谓,沈安,你该当何罪!”
沈安愕然道:“小子在家中就称呼为猪脚啊!”
“那这么说来你还是在敬重老夫吗?”
“敢不如此?”
两人交换了几句话,边上的赵仲一脸雾茫茫。
赵允让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喝道:“去泡茶!”
沈安的脸颊抽搐着,心想这孩子被自己和赵允让轮番抽打,这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两人一前一后往偏厅去,赵允让步履平稳,不见老态。
进去坐下后,赵仲就在边上泡茶,看着紧张兮兮的。
赵允让见沈安没有慌张,就说道:“少年人能在老夫的面前从容不迫,你是第二个。”
按照习惯,沈安该问第一个是谁。
可他却没问,只是看着赵仲在冲茶。
茶末膏被开水涤荡着,赵仲还用东西在搅合,晃晃荡荡的开始浮沉,然后表面浮起了茶末和白沫,看着有些古韵的画面感。
赵仲欢喜的把茶杯送过来,沈安颔首致谢,却不肯喝。
赵允让端起茶杯看着由茶末组成的团案,好似在陶醉。
他嗅了一阵子,然后叹道:“老夫以往喝惯了龙凤团茶,调成了茶膏冲泡,觉得是无上美味。后来仲给老夫弄了一次你说的泡茶,清香悠长,回味无穷。看着茶叶在水中浮沉,就像是人的一生……有趣。”
沈安瞥了边上的赵仲一眼,赵仲下意识的偏了一下脑袋。
赵允让看着这一幕,突然问道:“你的秉性不差,定然是想帮沈卞翻案,可却何其艰难。所以少年人,去科举吧。等你在东华门外站着之时,就离你想的日子不远了。”
沈安微笑道:“千军万马都往那根独木桥上挤,何其艰难。小子只愿带着妹妹在汴梁安生度日。”
赵允让点点头道:“这样最好。”
这就是接见结束了。
沈安起身告辞,赵允让让赵仲送客。
“对不住了。”
一路上赵仲都很沮丧和不安,等出了大门时,沈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就是老成,你要学着些。”
赵仲茫然的回去,想着当初沈安找年轻中人的事,那时他还觉得不靠谱,可沈安却说老人们更贪婪。
“辽人差点杀了他,他应当在使馆前站着,羞一羞朝中的那些文武,顺带也洗刷一番自身的屈辱,否则他以后的腰怎么挺得直?”
赵仲想起了他提议给辽人下毒被沈安否决的事,就小大人般的叹息着。
赵允让一口喝了茶水,然后眉头舒展的道:“不过哪来那么多的年轻俊杰,当年啊……”
赵仲知道祖父在轻视沈安,就说道:“翁翁,包拯让沈安不许乱来,不然他肯定会报复。”
不知怎地,赵仲老是觉得沈安并非是外表的纯良,所以对他信心十足。
赵允让挥挥手,漫不经心的道:“少年而已,有几个折家将?有几个杨无敌……”
……
夜深人静,辽国使馆最好的一间卧室里,使者盘腿坐着。
窗外的月光凄凄惨惨的照进来,照的卧室里一片惨白。
使者神色肃穆的握拳用关节处敲打着印堂那里,等二十下满了之后,他用手指头虚点着眉心处。
渐渐的,他的神色多了焦躁。
安静的室内多了呼吸声,越来越重……
……
王天德来了,在催促过几次依旧没得到沈安的方案后,他第五次来到了沈家。
“王员外好。”
果果微微福身,王天德笑道:“小娘子越发的招人疼爱了,若非是你不肯相让,老夫定然要抢回家去当做闺女养。要不……咱们定个亲?”
沈安打个哈哈道:“老王,就你那钻进钱眼里去的德性,能教出什么好儿孙来?”
这是客气的说法,不客气沈安就要赶人了。
王天德闲扯了几句,就抱怨道:“外面那些人看着咱们店里面就售卖些女人的贴身衣物,纷纷嘲笑咱们是女人的知己,再这般下去我都不敢回家了,丢人啊!”
“妇女之友这个称号也没啥不好的啊!”
沈安摸着下巴,却再次拒绝了王天德。
“你在担心什么?”
王天德有些生气了:“老夫知道你这是借口,你那脑袋里装满了奇思妙想,只要掏出一点点来,老夫就心满意足了,然后挣的钱你还得分去大半,这样的事你为何不做?”
沈安淡淡的道:“炒菜、香露一出,接着再出些东西,老王,你以为沈某是神仙还是妖怪?”
王天德悚然一惊,脱口而出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沈安忍不住骂道:“狗屁的木秀于林。钱是赚不完的,咱们的香露一个月能赚到让那些人眼红的钱,再来一个,那就是不是眼红了,而是杀气腾腾。”
这就是羡慕嫉妒恨!
王天德自觉犯了错,就笑嘻嘻的道:“安北,大动静不搞,要不咱们在女人的身上想想办法?比如说……有了胸口的东西,下面不能没有啊!”
沈安觉得这人真是为了钱而魔障了。
“那东西……你好意思卖吗?”
他随口就调侃了王天德。
“当然敢啊!”
我……
沈安觉得自己怕是高估了王天德的节操。
“我想想给你弄些图,到时候你自己找人去做,不过后面的事我不掺和了。”
“好好好!剩下的事我来。”
在王天德憧憬的目光中,沈安画了十几种内裤的图……
“千万别说是我画的,不然咱们以后就各走各的路。”
王天德已经被这些大胆的造型给弄的目瞪口呆的,闻言就没口子的答应了。
第51章 赵仲鍼惹祸了
辽国使馆里,大家正在吃早饭。
使者坐在那里,对面前的美食丝毫没有兴趣。
他的双颊瘦削,颧骨处有些艳红。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然后缓缓举起来,食指虚点着眉心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但又备受煎熬的神色。
这两种背向而驰的情绪完美的展露在了他的脸上,边上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只是气氛有些闷闷的。
领头的举止失措,大家的心情能好才怪。
几个小头目在交换眼色,从昨日起他们就在商议去信国内,把使者的异常捅上去,然后大家说不定有升官发财的机会。
吃了早饭,使者晃晃悠悠的起来,眼睛一直在眨着,看着分外的诡异。
“!”
大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使者呆呆的看过去,然后突然往外跑。
大门外,赵仲站在那里,他身后的杨沫已经傻眼了,急忙招手叫来一个泼皮,给了他十文钱,说道:“你马上去西大街御史台的对面,暗香知道不?”
泼皮见状就知道好处来了,点头道:“知道知道,就是卖香露和女人托奶的那个店铺。”
“赶紧去找沈安,就说小郎君在这里要被人打了,叫他快来。”
杨沫催促着,泼皮却看了看手中的铜钱,分明就是嫌少了。
杨沫骂道:“赶紧滚!沈安就在里面,你就说杨沫说的,给你一贯钱!十万火急,快!”
嗖的一下,他的视线内就失去了泼皮的身影。
而守大门的两个辽**士已经扑了过来……
杨沫拔出长刀挡在前方,心中无奈的道:小郎君,你惹祸了!
辽国使馆到御史台的对面不远,赵仲早上去寻沈安,家里说他去了店铺,这才带着杨沫来了使馆这里。
泼皮顺着崇明门内大街一路狂奔,然后左转进入仪桥街,三两下就冲进了店铺里。
“啊!”
店铺里有妇人在看刚出的内裤,被泼皮闯入后,就下意识的尖叫起来。
泼皮四处张望,喊道:“沈安在哪?”
几个妇人羞怒之下,就把手中的东西扔了过来。
等沈安从后面出来时,就见到了头上顶着一条缕空裤子的泼皮。
“何事?”
泼皮急切的道:“在辽国使馆外,小郎君有事,杨沫说你该给我两贯……不,一贯钱,说是十万火急。”
沈安瞬间就消失在大门外,姚链也跟了出去,泼皮无助的道:“那一贯钱呢?说好给我的。”
王天德沉声道:“给他一贯钱。”
随后他交代道:“以后把这里挪到隔壁去,进门是香露,要到隔壁才能看到这些衣物。”
这个处置很妥当,那些被惊到的妇人这才消停。
……
沈安知道赵仲肯定是闯祸了,而且那祸还不小,弄不好会连累到汝南郡王府,所以杨沫才叫人来通知自己,而不是去通知郡王府。
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沈安想起了王安石那个拗相公,如果没有一个执拗的帝王在支持他,他哪里能坚持住那几年。
辽国使馆的外面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沈安一路喊着油裹背冲了进去。
带着身后的叫骂,沈安冲到了最前面。
二十余个辽人站在台阶上,神态轻松的看着下面。
沈安目光下移,就看到三个辽人手持长刀围住了杨沫。
赵仲就在外围,那些辽人却不管,只是突然挥出一刀,看杨沫紧张的格挡取笑。
这是猫戏老鼠!
沈安看到了台阶上的碎瓷片,然后基本上就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这个傻孩子啊!
“住手!”
沈安走到了赵仲的身边,然后大声喝道。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周围无人敢出声阻拦,所以三个辽人有一瞬失神,被杨沫机警的趁机冲了出来。
他站在了沈安和赵仲的身前,喘息道:“小郎君只是砸了个瓷瓶。”
“好。”
沈安见他的背上有一条刀痕,鲜血在缓缓流淌着,差点忍不住呼了赵仲一巴掌。
赵仲也有些悔意了,但却不肯承认,只是说道:“我气不过,就砸了个瓶子。”
小孩子觉得自家被欺负了就去砸仇人家,这种事儿沈安小时候也做过,所以他能理解这种感受。
“可这是外交啊!”
沈安憋住了外交无小事的准则,迎上了辽人使者。
“这是对大辽的挑衅。”
一句话就傲慢的把此事给定性了。
赵仲衣裳华丽,而且有持刀随从跟着,所以辽人判定他是权贵子弟,否则杨沫早就被乱刀砍死了。
“孩子失手了而已!”
沈安可不会承认什么,赵仲还想说话,被他瞪了一眼。
“干什么呢!”
巡检司的人出现了,懒懒散散的。
“小郎君……”
等看到赵仲和沈安后,巡检司的人傻眼了。
“你们处置不了,去请了包公来。”
哪怕再不愿意带累包拯,可这个时候沈安也别无选择了。
大概是得了消息,包拯没多久就赶到了。
“砸了使馆大门?”
包拯觉得这事儿麻烦了,挑衅的过头了些。
沈安指着碎片道:“是在台阶那里。”
“不,是大门!”
使者的眼珠子几乎不会转动了,但语气中却带着戾气。
这才多久啊!这货竟然就快疯了?
沈安心中大快,但赵仲为他出头来砸使馆的事却很麻烦。
沈安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这里到大门就那么点距离,他若是要砸大门……”
“去见你们的皇帝说话!不然今天就血洗了汴梁城!”
包拯指着碎片的地方说道:“都在台阶上,这个可无法抵赖,至于陛下那里,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使者笑了起来,有些阴森森的感觉,他重复说道:“要见皇帝,不然血洗了汴梁城!”
“这货疯了。”
沈安低声道:“陛下那边还是不见了吧。”
包拯低声道:“辽人挑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处置好陛下就无法安寝,所以这两日必定是要见的。”
这时赵仲在两人的身后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啪!
沈安终于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然后对使者说道:“你们中间该有人认识我,我是沈安。你们那一刀没捅死我,现在还想污蔑我弟弟吗?”
哦!
围观的人这才知道了始末。
按照使者和辽人往日那傲慢的尿性,他们此刻就该发作了。
可使者依旧是眼珠子不动,阴森森的道:“这是对大辽的挑衅,我要见宋皇当面表达大辽的愤怒,否则大军顷刻南下,马踏汴梁!”
第52章 敲诈勒索
“是我干的!”
沈安的话让赵仲想发怒,杨沫却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小郎君,把郡王府拖进来事情会更糟。”
赵仲觉得辽国使者一定会反驳,所以他停止了挣扎。
辽国使者认真的看着沈安,然后有一瞬恍惚,说道:“是你干的。”
辽人中有人在低声说着刺杀沈安失败的事,所以使者改口说是沈安干掉的,大家都没啥意见。
弄死这个家伙最好!
“你们刺杀我,我扔个瓶子怎么了?我就算是点把火也没啥对不住人的吧?”
杀人偿命,未遂也得流放……砸个瓶子确实是没啥对不住人的,甚至是憋屈了。
可这是辽人使者,谁敢去抓?
英雄气短啊!
巡检司的军士们都低下了头。
而辽人很倨傲的并未否认这个事。
我们就想杀你,你们能怎么着?
使者的眼珠子依旧呆滞,说道:“我们要交代,至少一颗人头!”
这是讨价还价的开端,但是沈安绝对要倒大霉了。
这是大家的共识,人群中有人说起沈安的传奇经历,不禁引得人唏嘘不已。
沈安肯定会被朝中当做是替罪羊给流放掉,然后他那年幼的妹妹哪里能保住豪宅和香露生意,最后铁定是家破人亡,平白便宜了别人。
包拯派人去请示了,稍后得了消息。
“明日早上进宫。”
沈安施施然的回家,不见慌乱。
赵仲想跟着去,却被郡王府来的人带走了。
回到家中之后,消息竟然先到了,一家的愁云惨淡。
“郎君……哎!”
庄老实觉得沈家大概要完蛋了,他叹息很久,最后建议道:“郎君,要不把小娘子送到亲戚家去?”
“没亲戚。”
沈安很平静的在熬糖。
经过几次处理之后,锅里的糖总算是白了些。
沈安把糖浆舀进模子里,然后等冷却了一一弄下来。
“别给果果吃太多,算了,别给她看到。”
四五岁的孩子平时又没啥零食,馋的见到甜的就想啃,这是本能,不是沈安就能压住的。
沈安直起腰,然后愁眉苦脸的道:“那丫头好像又重了啊!可个子长了没?”
接着他就去给果果量身高。
所谓量身高,实际上就是站在一棵树前面,沈安拿个东西在树干上刻画一下痕迹。
果果站定了,沈安看看上次的痕迹,郁闷的道:“没长?”
果果努力踮脚,笃定的道:“哥,长了好多!”
沈安没好气的道:“都长肉了!”
“郎君,郡王府来人了。”
沈安哦了一声,然后吩咐道:“以后的羊奶要盯着果果喝下去,再不许偷偷倒掉了。”
果果冲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然后对陈大娘撒娇道:“好难喝……”
“郡王想知道沈郎君的打算。”
郡王府来人没有客气,直接单刀直入。
“没什么打算。”
沈安却没接茬。
来人皱眉道:“郡王府不是那等过河拆桥的地方,沈郎君尽可放心,包括令妹的安危我们一力担之。”
“那就不必管了。”
沈安微微颔首,来人失望的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没了。”
沈安觉得这些话里的味道不好,就说道:“别把我当做死人好不好?还有别以为我会拖着仲一起下去。我是人,是男人,我有自己的担当!”
来人赧然道:“郡王府绝无这等想法。”
“那样最好,不过有才是正常的,不然郡王对仲的疼爱全是做戏,那可就丢脸了。”
沈安讥讽了赵允让一下,最后说道:“让郡王安心,明日我准备了火锅,连牛肉都弄到了一些,郡王若是不怕被御史弹劾,欢迎来沈家吃牛肉。”
随后沈安就是一夜好睡,第二天早上就出门,门外已经有侍卫在等候了。
“哥……”
果果不知怎地就冲了出来,扑进他的怀里喊道:“我也要去。”
沈安无奈的道:“去什么?哥是去和官家要些好东西来吃,果果却不能去,乖乖的在家啊!”
他把果果交给了陈大娘,然后跟着侍卫去了。
一路到了宫中,沈安就和个土包子般的被搜身,然后被引了进去。
垂拱殿里,赵祯已经就位了。
他木然看着虚空,剩下的自然有人会安排的井井有条。
刘邦当年看到排班后的臣子们恭恭敬敬的,就不禁发出了‘哥今天才知道当皇帝的好处’这种感叹,但这种感叹赵祯却是没有的。
“哎呀!他先动的手啊!你们都看到了,我沈安这可是自卫还击……”
“拦住他,使者被他踢了一脚了,快拉住他!”
赵祯从神游物外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低头就看到殿外有一个少年被人从身后抱住,依旧双腿腾空起来踢人。
而辽国使者更是疯狂的在反扑着,只是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拉住了。
使者的身边跟着两个小头目,这是当事人,他们被拦在了殿外。
“好了!”
赵祯淡淡的一句话就平息了纷争,大家进了大殿,然后行礼。
赵祯在看着沈安,觉得有些头痛。
陈忠珩近前低声道:“官家,是沈安先动的手。”
赵祯就更头痛了。
“陛下,昨日辽国使馆外发生了冲突,辽国使者说……说沈安用瓷瓶砸了他们的大门……”
包拯最后还是把赵仲隐去了,因为拉进来不但没用,还会坏事。
赵祯淡淡的道:“开封府事务繁多,包卿且去吧。”
这是支应开脾气不好的包拯,免得稍后他爆发出来坏事。
包拯一走,沈安就无辜的道:“陛下,冤枉啊!瓷瓶是小民失手砸在了他们的台阶上。”
使者木然的盯着沈安道:“不,这是对大辽的挑衅,没有人头无法平息大辽的怒火。”
沈安大怒,说道:“你说挑衅就挑衅?那你们当街刺杀我又算是怎么回事?要不是我的骨头硬,那就让你们得逞了。”
这少年……
赵祯想到了那块铁板,嘴角抽搐一下,说道:“既然双方各执一词,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散了吧。”
一方被刺杀过,一方被砸瓶子,说来还是大宋这边吃亏了。
赵祯觉得自己很顾全大局了,可辽国使者却怒吼道:“砸了我们的大门,这是羞辱,宋人若是没有人头来赔罪,那就拿钱粮来!”
这是敲诈啊!
但大宋却没有底气拒绝。
文彦博和富弼交换了个颜色,面色渐渐冷漠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这事是赵仲干的,可既然沈安愿意顶罪,辽人当然乐意借此解决掉这个老仇人。
而文彦博和富弼也没有为沈安求情的打算。
沈卞的后人,被流放自然是最佳结果。
第53章 沈安给的伤害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这等事不值得夸赞,更不能散播,所以今日来的都是重臣。包拯若非是当事人之一,怕也没资格进殿。可即便是如此,赵祯先前还是把他给支应走了。
韩琦看了重臣们一眼,见他们呆板的就像是庙里的木胎神像,和往日咆哮御前的风格压根就是两人。
若非是经常见面,韩琦几乎要认为这几个同僚是被换了个芯子。
他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的神色木然,但眼中的怒火却渐渐在升腾。
这是欺凌啊!
主辱臣死,可这些臣子出于什么目的,竟然选择了袖手旁观。
韩琦只觉得胸口一股子热气在奔涌,就喝道:“贵使想不讲理吗?”
他曾经和范仲淹并肩抵御过西夏人,只是好水川一战败北,他被阵亡将士的家眷拉着马缰问自己的亲人不在了,你为何还能回来。
那时的他掩面而泣,但岁月渐渐磨去了那些悲伤和屈辱,直至今日被辽使激了出来。
辽使的神色依旧有些呆滞,但倨傲的本能哪怕是死了都不会忘记。
他淡淡的道:“对,不讲理了,如何?”
我能打你,但是你不能还手。
这就是辽宋之间的关系。
屈辱啊!
“咳咳咳!”
赵祯突然咳嗽起来,面色涨红如密布鲜血。
文彦博的心中微叹,就出班准备说话。
“真的不讲理吗?”
沈安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可此刻无人说话,他反而成了个异类,而且没人管。
辽人就是洪水猛兽,有人去挡的话,大家看热闹最好。
辽使点头道:“对,不讲理。”
他的语气有些焦躁,并且右手不时抬起,然后又放下。
他的面色开始潮红……
文彦博悄然收回了刚踏出去的一只脚。
若是能用沈安来换取此事的平息,不管于公于私都是好事,对此大家都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这不是我的错!
他微微摇头。
沈安微笑道:“我听闻辽国当今皇帝乃是仁慈之君,崇佛,并广建寺庙,辽国当有福报。”
这是好话,使者的眼睛哪怕越眨越快,可依旧露出了些许笑容。
耶律洪基信佛不是什么秘密,大宋在辽国有探子,早就把这些消息传递过来了。
可你说这些做什么?
文彦博微微摇头,心想你哪怕把耶律洪基说成是菩萨,使者也不会罢休。
果然,使者板着脸道:“砸了使馆的大门,那就是对大辽的不敬,皇帝陛下,你们该赔偿大辽的损失。”
辽人的使馆在汴梁是最大的,占地大,而且修建的格外恢弘。如高丽的使馆就身处内城外,和辽人的比起来简直是就是叫花子窝。
“莫要欺人太甚了!”
韩琦终究是忍不住了,他出班道:“宋辽乃是兄弟之国,贵使这般作为,难道不怕被辽皇处置吗?”
这货……
富弼微微苦笑着,心想辽使在汴梁的主要职责一是打探消息,威压大宋;第二就是寻机要钱粮。
辽使的举措只会被夸赞,谁会处置他?
使者看了韩琦一眼,轻蔑的道:“西夏人的手下败将,也敢在大辽使者的面前说话吗?”
西夏人是辽国的小弟,你们连辽国的小弟都打不过,在我的面前说这些有用吗?
这话让韩琦的目光梭巡着,看向了殿内侍卫,可却没刀给他抢。
这是莫大的屈辱,让沈安对辽人的猖狂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但他依旧微笑道:“辽皇仁慈,宋辽和平多年,这就是挽救了两国无数生灵。”
这话没错,传到耶律洪基的耳中大抵会觉得很高兴。
使者微微一笑,看似放松了一些。
沈安说道:“我听闻拯救生灵的数量达到了一个境界,那就会飞升成神……与日月同辉……”
这话太谄媚了吧!
文彦博心中冷笑,觉得沈卞要是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在对辽人献媚的话,大概会被活活气死。
韩琦叹息了一声,放弃了为沈安说话。
赵祯在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很累。
他不想说话,至于沈安……他既然要和辽使套近乎,那就由着他吧。
“成仙成佛之后,天道自然有响应,仙女列队相迎,鲜花漫天飞舞……”
沈安开始离开主题了,可辽使却在不断的眨眼睛,呼吸渐渐急促。
他的嘴唇干裂,张开后就像是从沙漠里刚回来。
辽使这是怎么了?
文彦博和富弼等人都看到了辽使的异常,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辽使自己有毛病,可等沈安从容的继续扯淡后,他们就不淡定了。
“那些神仙有甚**力,他们吐息之间可以摧毁山脉,举手投足之间天地无不响应,只需一眼看去,深渊处犹如雷鸣……”
赵祯渐渐发现了异样,他看着使者在渐渐失措。
文彦博一直在关注着这边,听着使者的呼吸声渐渐大了起来,就像是拉风箱的声音。
“……自由自在,意念所致,无所不及,不管金钱权利还是女人,只是一个眼神的事罢了……”
“……神仙神仙,做了神仙不享受怎么行?那咱们还做什么神仙?”
沈安的话语很流畅,如流水般的让人听了昏昏欲睡……
“神仙?”
使者突然不眨眼睛了。
文彦博心中叹息着:蠢货,你该接着哄他啊!你一停他就清醒了。
沈安点头道:“是,就是神仙。”
使者的脸上突然浮现了神圣之色,缓缓的道:“举手投足都是神力吗?”
“没错。”
沈安认真的道:“只要虔诚,心想事成不是问题。”
使者右手握拳,然后用关节处敲打着印堂,叩叩有声。
殿内的君臣为之骇然。
沈安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仙术吗?
那使者的表情就像是在完成一项关系到辽国生死存亡的仪式,认真的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二十下敲击结束,使者开始用右手食指虚点着眉心处,然后面露痛苦之色。
使者喃喃的道:“我好像前世就认识你……”
沈安很老实的摇摇头,心想大相国寺可不是大明湖,你也不是夏雨荷,哥只是用前世一个医生谋杀妻子的案例来忽悠你,至于你会被折腾成什么样,那和我没关系……
沈安的声音继续传来:“要成仙就怕魔障,那些障碍会阻碍你成为仙人,所以你必须要击败他们,不管是谁,只要挡在你的身前,只要成为你的障碍,那就去击败他,轻而易举的击败他。”
文彦博觉得这一切很可笑,所以他干咳了一声。
这一声打破了宁静,使者的眼睛突然转动了一下。
沈安看了文彦博一眼,然后继续说道:“要摧毁他们,不管是谁,去吧,天道在上,你将无所不能……”
文彦博被这一眼看的遍体生寒,他喃喃的道:“这是妖术!这是妖术!”
沈安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他看了文彦博一眼,心中大恨。
而文彦博却觉得这等邪术不可张扬,更不可让皇帝看到,所以他依旧干咳了一声。
沈安几乎想冲过去了,可就在此时,辽使却突然大喊了一声,把文彦博后续干咳的打算都灭掉了。
“啊……”
沈安看着使者在疯狂的尖叫着,就悲痛的道:“使者这是要成仙了吗?”
在前世的那个案例里,医生丈夫每晚都把自己的妻子弄昏睡过去,然后用高跟鞋的鞋跟轻轻敲击着她的印堂。
节奏和力量保持稳定即可……然后没多久就因为……
这个就算是不成,可沈安还加了‘特别伤害’
他还加了一个虚点眉心的‘伤害’,一个‘你有天眼’的‘伤害’。只要坚持下去,只要使者坚持认为自己的眉心里面有一只竖着的眼睛,那种巨大的恐惧和压抑也能把一个正常人弄个半疯……
第54章 这是妖术
“啊……”
叫喊声尖利,就像是一个被憋了五百年的老家伙,刚冲进了青楼,见到无数美女的那一瞬。
急切!
想发泄!
外面一阵喧哗,随即那两个辽人走了进来。
“你们害人!”
两个辽人见到使者这般模样,不禁失声惊呼道。
文彦博看了沈安一眼,咬牙道:“和大宋无关,使者……”
韩琦大怒,正准备截断文彦博的话,使者却停住了叫喊,发红的眼睛环视一周,就像是一头野兽般的喘息着。
这是发狂了?
赵祯微微皱眉,但却不慌。
陈忠珩不着痕迹的靠近了皇帝,另一个太监更是走到了皇帝的身边,目光锐利的盯住了辽使。
沈安下意识的就挡在了辽使和皇帝之间,然后缓缓摆出了一个散打的防御姿势。
使者的目光渐渐迷乱,他大吼一声,突然用契丹话叫喊着。
殿内的通译傻眼了。
那两个辽人傻眼了。
出使过辽国的富弼傻眼了。
赵祯也傻眼了,却是因为听不懂。
“他说了什么?”
沈安却更急切,就越矩问了通译。
通译的身体在颤抖,但不是恐惧,“他说……他说他是神仙,大辽的一切都是他的……”
使者还在咆哮着,面色通红,唾沫横飞。
“他说耶律洪基是个小人,他还说……”
通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赵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脾气太好了些,否则通译怎敢轻慢。
使者奋力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襟,最终亮出了胸膛。
沈安一脸视死如归的喊道:“护驾!护驾!”
他喊了半晌才想到这个词不对,这会儿可没有什么驾。
“******”
使者终于是发狂了。他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叫喊声依旧传来。
通译终于清醒了,他呆呆的道:“辽使说耶律洪基不配做皇帝,还说萧观音……也就是皇后……”
“说了什么?”
韩琦的脾气急躁,最耐不得这等事。他握紧双拳喝道:“赶紧说!”
通译低头道:“他说辽国皇后和他幽会……”
卧槽!
使者的叫喊声停止了,但是外面却传来了扭打喘息的声音,听着就像是几头野兽在争食。
一个侍卫进来禀告道:“陛下,那三个辽人在打架。”
赵祯看了一眼下面,大家的表情都有些诡异。
但是却无人说话。
这事儿是辽国的内政,虽然骇人听闻了些,可和大宋没关系啊!
殿内众人的目光渐渐集中在了沈安的身上。
刚才沈安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中,看似很平常的吹捧,可却让辽使一步步的走向了疯狂。
他是怎么做到的?
文彦博和富弼交换了个眼色,然后出班说道:“陛下,此妖术也!”
妖术,那当然是要处置的。
只是该怎么处置,文彦博把这个权利交给了皇帝。
“妖术?”
沈安没想到会被人质疑为妖术,他纳闷的道:“敢问文相公从哪看出了这是妖术?”
他好歹也算是官宦之后的身份,所以此刻丝毫不见慌张,更是敢于为自己辩驳。
富弼皱眉道:“那你是如何把辽使弄成了那样?你别告诉老夫辽使是自己发了狂。”
“对啊!”
沈安一脸愤慨的道:“我连他的身上都没摸一下,就算是有何妖术也使不上,再说……”
“一派胡言!”
文彦博喝道:“今日之事那两个辽人都看在了眼里,必然会威胁我大宋,甚至会再起烽烟,到时候可不是你一人之事。”
他冲着赵祯拱手道:“陛下,当年范文正曾经有言,一路哭不如一家哭,此正当时也!臣请……”
“够了!”
外面安静了下来,赵祯低喝一声,然后眼睛微眯,说道:“朕只看到了辽人发狂,至于其它,到时候再说!”
文彦博还想再劝,外面却有辽人请见。
“让他进来。”
赵祯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看了沈安一眼。
“陛下,汝南郡王府赵仲求见。”
赵祯一楞,随即就微微点头,说道:“让他来吧,看看自己犯下的错也好。”
辽人进来了,他木然拱手道:“皇帝陛下,此事就此作罢,只请……”
他看了沈安一眼,却没有仇恨。
“什么?”
赵祯和重臣们眨着眼睛,只觉得自己刚才是幻听了。
辽人说道:“恳请皇帝陛下忘掉此事吧……”
赵祯瞬间觉得这世界突然颠倒过来了。
文彦博几人更是失去了宰辅的自矜,一个个呆呆的看着辽人。
只有沈安老神在在的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他甚至还挠了一下背。
殿内好像有些热,文彦博觉得背上像是有蚂蚁在爬,痒痒的,就像是刚看到一篇绝世好文的开头,后面却被人给遮住了。
韩琦张开嘴,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大笑话。
富弼的反应很快,他说道:“可此事却闹得沸沸扬扬的……”
他看了沈安一眼,心中纳闷辽人为何不追究使者发狂的事了。
辽人尴尬的道:“使者最近得了病,时常会发狂……”
还有这回事?
文彦博觉得被人重重的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痛。
赵祯摆摆手,富弼说道:“此事倒是好说,只是你等今日发狂……明日呢?”
这话绵里藏针,辽人纠结了一下,说道:“此事来回传递消息会耗费不少时日……”
这段时间使馆不会来找茬了,至少在新使者到来之前不会了。
文彦博生怕夜长梦多,就说道:“陛下,两国为兄弟之国,算了吧。”
赵祯微微点头,但却有些不满。作为皇帝,他想君临天下,他厌恶这些软弱。
可同样是作为皇帝,他清醒的认识到大宋那羸弱的武力,压根就无法和辽人相抗衡……
他微微眯眼,右手握拳轻轻的叩击着大腿,仿佛是在走神,可他微微低垂的眼帘里,那眼神中却多了厉色。
厉色缓缓消逝,赵祯抬头看向众人,目光平静。
韩琦问道:“若是你们接着闹腾呢?”
这还是有些心虚,担心辽人会追究责任。
可辽人却躬身道:“必然不会。”
“去吧!”
赵祯挥挥手,很是和蔼的道:“找个郎中好好看看,可要宫中出个御医吗?”
“不用不用,多谢陛下了。”
辽人哪里敢要御医,他担心到时候让御医再听到使者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们就越发的坐蜡了。
他急匆匆的告退了,留下了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的垂拱殿。
“陛下,赵仲来了。”
外面进来一人禀告道。
沈安此时才放松下来,闻言不禁侧身看了一眼。
赵仲悲壮的走了进来……
“陛下,是我犯的错……”
第55章 违禁品吃不吃?
赵仲觉得殿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不过他还是跪了下去。
“陛下,那瓷瓶是我砸的,和沈安无关。”
说完后他就等着皇帝的处置,可等了半晌却没听到动静。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到赵祯微微皱眉。
他再看向了边上……
文彦博和富弼就像是……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像是自家翁翁前段时间拉不出屎的表情。
他又看向了沈安。
沈安也在看他,神色却不善,大抵若不是在这里,肯定要呼他一巴掌再说。
“此事……”
赵祯终于发话了,可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说什么?
说沈安是妖人?
人家辽国使馆都说了是使者有病,都不追究了,难道大宋还得要追究?
这得多贱啊!
可沈安是怎么想着要对使者说那些话的呢?
文彦博也想问,但首相的身份让他保持了沉默。
已经自取其辱一次了,再来一次,他觉得不用那些政敌来弹劾,自己就得麻溜的滚蛋了。
“沈安……”
“小民在。”
这个很有趣,如他这等平民身份,旁人在官员和皇帝的面前大抵是要自称小人,觉得很正常,可沈安却偏生要自称小民。
赵祯终究不好意思问,就摆手道:‘去吧,以后好生度日,莫要生事。’
沈安躬身谢了皇帝,然后转身离去。
赵仲依旧在懵逼之中,见皇帝准备撤了,就忍不住扯着嗓子喊道:“陛下,是我做的,那事是我做的。”
赵祯起身看着他,微微点头道:“还算是有担当,好。回去吧。”
赵仲知道在这里得不到答案,就一溜烟跑去追沈安。
出了宫之后,两人才有说话的机会。
“没事了?”
“没事了。”
赵仲摸摸脑袋,沈安突然冷哼一声,就拍了他一巴掌。
“为何打我?”
杨沫在养伤,新来的侍卫大抵得过交代,所以只是有些震惊,没有拔刀把沈安给剁了。
沈安怒道:“此事自有我来弄,你定然是瞒着家里来求见陛下,却不知道这样会坏事吗?到时候还会连累郡王府!”
那侍卫听了也觉得心有戚戚焉,沈安冲着他说道:“回去别夸大,就说此事已经了结了。”
侍卫看了赵仲一眼,赵仲说道:“去吧,沈家今日弄了牛肉,我去吃,到时候带些回去给翁翁。”
这年头牛肉可不是水浒里说的大路货,如果真是大路货色,孙二娘两口子也不会去做人肉包子。
但凡私下屠宰耕牛的,脊杖二十,好像还要服役一年还是什么,可见皇帝对耕牛的重视。
沈安当然渴望进了酒楼就喊一嗓子:“酱牛肉来一盘!”
可这不现实。幸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汴梁城中私自贩卖牛肉的不少,庄老实前几日搭上了一条线,今天说是去买十斤回家。
到了家门口,沈安就见到了果果。
果果扶着门边在东张西望,边上陈大娘在,庄老实……一家子都在。
大家都在紧张的等待着消息,只有不知情的果果依旧欢乐。
“哥……”
果果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挣脱了陈大娘,然后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哎哟!我妹妹又胖喽!”
沈安迎过去抱起了果果,假装抱不动的模样,惹的果果嘟嘴不乐。
花花在脚边转圈,庄老实迎了过来,见沈安神色自然,赵仲也不见焦急之色,就压住了问题,说道:“郎君,牛肉已经到了。”
沈安笑道:“看看去。”
几大块牛腱子肉,沈安见了也没辙,就说道:“先煮熟了,汤要留着,肉切片!”
他转身出去,果果牵着他的袖子跟着,花花在前面吐舌头,赵仲在身后嘀咕。
“要烤才好吃。”
“胡说!”
沈安不屑的道:“牛腱子肉最适合卤制或是红烧,不过咱们要多种吃法,那就炖了,然后切片可以吃牛肉火锅,早上还能吃牛肉汤饼……加点我特制的辣酱……”
“我要吃!”
赵仲馋的都不想回家了,果果跟着把沈安的衣袖拉的变了形。
“哥,要吃!要吃!”
“好,晚一点。”
沈安顺手拎着果果,一路吊着过去,笑声不断。
“郎君,早上的头陀报晓,咱们家该给多少?”
庄老实追着上来,却问了个小问题。
“五更报晓也辛苦,以后每日给报晓的每人一碗米,算是给果果祈福。”
头陀报晓算是一种化缘的方式,也是一种传播方式,沈安觉得已经脱离了宗教的范畴,成为了一种现象。
庄老实看了被沈安提溜着脚不沾地的果果一眼,说道:“郎君,您是一家之主,要不……给些香油钱?不行就下狠手买个度牒,叫人去做个替身出家,好歹为沈家祈福才是。”
在大宋不是你想出家就能出家的,度牒就是证明。
而度牒的价格一般人也承受不住,光是工本费就要缴纳十贯钱,还有其它的加起来,普通人真的当不起和尚。
但越是如此,出家人的身份就越发的被人看重,所以出现了一种叫做替身出家的新鲜事物。
“那是骗人的。”
沈安不觉得弄这个有什么好处,至于庄老实的提议不过是想让他暂避一时罢了。
“郎君,有客人来了……”
果果不懂这些,只是在想着火锅的美味,等见到来人后,不禁喊道:“哥,好凶。”
赵允让看着是有些凶,两个大眼泡掉在眼睛下面,那双紧皱的眉头向外宣泄着气场:老夫不高兴,别惹我。
赵仲楞了一下,心虚的躬身:“翁翁。”
沈安放下妹妹,拱手道:“郡王光临寒舍,不胜荣幸。”
赵允让干咳一声,说道:“这是你妹妹?倒是可人,比老夫家里的那群畜生好多了。”
沈安笑了笑,说道:“郡王家的俱是不凡,我兄妹哪里能及。”
赵允让僵硬的点点头,看了赵仲一眼,问道:“听闻你家有牛肉?”
庄老实的腿一下就软了,全凭着边上的姚链才站稳。
他给官员做过管家,可那只是小官啊!
而赵允让这等宗室大佬的气势一开,他的那点道行完全不够用。
可沈安只是微笑道:“正是,小子正准备弄个火锅,郡王可要尝尝吗?”
这是牛肉啊!
违禁品,你竟然当着汝南郡王的面说吃牛肉火锅,还要请他一起来享用。
庄老实觉得自家郎君怕是对权贵有些错误的认知,太天真了。
赵允让盯着沈安半晌,见他只是微笑,并不躲避,就说道:“火锅是什么?老夫也尝尝。”
庄老实一个哆嗦,引得姚链低声问道:“管家可是身体不适?”
庄老实神色古怪的道:“吃了好,吃了好啊!”
吃了就是同伙,看你咋拿去当把柄。
第56章 互吹……
火锅是两个,一个是沈安和妹妹一起吃,一个是单独给赵允让准备的。
萝卜切成薄片装盘,菜蔬洗干净,水灵灵的放在小木盆里,最后就是重头戏牛肉。
一片片堆积着的牛肉同样装盘,沈安示范了一下,赶了半盘子牛肉片下去。
汤底就是牛肉汤,加了些香菜,味道浓郁。
“萝卜消食化气,孩子可以多吃些,年纪大的也该多吃些。”
沈安又下了半盘子萝卜,然后和果果一起等待着。
小泥炉里的木炭烧的通红,赵允让看着那些火红,突然问道:“是怪老夫见死不救吗?还是怪老夫不肯折节下士……”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不大愉快,赵允让很是倨傲,并且拿出了宗室大佬的气势来镇压沈安。
但沈安当时只是淡然处之,丝毫没有动容。
这就是不愉快的来源。
赵允让自认为应当是如此,所以今天他亲自来到沈家,算是间接为第一次见面的轻慢表示歉意。
沈安愕然道:“这……这从何说起?小子只是坐吃等死的百姓,能进一次郡王府以后也能给儿孙吹嘘一番,早已心满意足了……”
从蛰伏开始,赵允让很少遇到这等给自己软钉子的人了,若是有,他会用自己的脾气告诉对方,老夫就算不是备胎了,可依旧能弄死你。
“老夫在路上就得了消息,你竟然几句话就让辽使成了疯子……”
赵允让并不遮掩自己有渠道能获得一些消息的秘密,甚至还大大咧咧的。
“别说辽使是早就疯了,就算是疯了,可你怎会知道?”
赵允让赞赏的看着沈安:“当时有宰辅们在,可那些人都成了猪,压根没发现此事,反而是你几句话就让危机变成了辽人的笑话,何其让人惊讶……”
沈安在干笑着,顺带给果果夹了一片萝卜,说道:“吹冷了再吃。”
“好。”
果果认真的吹着萝卜,那模样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赵允让的气势一滞,然后叹道:“可老夫却知道朝中的宰辅们不是猪。文彦博稳重如山,富弼察言观色的本事比老夫还厉害,而韩琦若是不能看出异常来,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做枢密使?”
说完他在看着沈安,目光淡淡的。
沈安同样淡淡的道:“稳重如山,可这山却挡不住异族的马蹄。察言观色,可却看不到大宋处处危机,倾覆之祸就在不远。至于枢密使……”
韩琦算是宰辅中最没有立场的一个,而且性格豪爽。
可沈安却冷冷的道:“连西夏人都打不过,这个枢密使怎么直面辽人的威胁?”
文彦博在大宋的名声极好,堪称是名相。
富弼更是大宋的中坚力量。
至于韩琦也不差。
可文彦博和富弼竟然被沈安说成了八十老妪般的保守,而韩琦更是悲惨,成了无用之人。
赵仲在边上,听到这里时就有些担心。
他看了赵允让一眼,担心这位脾气不好的祖父会掀桌子。
可赵允让的脸上却渐渐的多了笑意,然后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他放下筷子大笑着,惹的果果好奇的看着他,忘记了自己的萝卜片已经冷了。
赵允让大笑了一阵,沈安趁机吃了两片牛肉,还催促着果果赶紧吃饭。
一个人在大笑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有人捧哏,比如说曹操在赤壁之战的逃窜中就在笑,然后身边捧哏的就会发问:“丞相为何发笑?”
“我笑那诸葛村夫和周瑜小儿愚不可及,若是在此布下伏兵……”
这才是人生啊!
可赵允让笑着笑着的,见沈安兄妹忙着吃东西,而自己的孙子……
赵仲竟然也在吃东西,牛肉片一片一片的往嘴里塞,就像是郡王府饿着他了一样。
赵允让一口气没接上来,然后就像是得了痨病般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沈安皱眉看着,幸而赵允让用手帕捂住了嘴,而且还偏头过去,否则他是不准备再吃了。
赵仲赶紧过去给他拍背,好容易止住了咳嗽,赵允让拉风箱般的喘息了一阵,然后说道:“你不怕老夫把你的这些话传出去吗?”
沈安想起今日那三位宰辅的反应,不禁就笑了,然后很无所谓的道:“今日辽使咆哮宫中,宰辅们很是稳重,这等话传出去,想来汴梁城中又会多一些谈资。”
赵允让叹息道:“好个尖牙利齿的少年。可你却不知道啊,那些官员文人最擅长的就是结党。这个结党不是那等结党,而是相互吹嘘,你可懂吗?”
“懂啊!”
沈安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熟悉的‘项目’,他甚至有些欢喜,“不就是互吹吗!你吹我,我吹你,最后大家相互吹嘘,于是人人都被吹成了国之栋梁……黑的能吹成白的,白的能吹成黑的……当年澶渊之盟,我大宋若是不能吹嘘,怕是三十万打不住吧?所以吹嘘于我大宋有百利而无一害……”
赵允让已经是懵了。
这等互吹的手法都是秘而不宣,可沈安一个少年竟然侃侃而谈,把互吹这等恶心人的事说的这般堂而皇之。
这少年有做佞臣的资质啊!
沈安却觉得自己有做侃爷的资质,但和后世那些真正的侃爷相比,他简直就是弱爆了。
“老夫……”
赵允让心中叹息,然后埋头吃饭,倒也品味了一番沈家美食的风采,大为赞叹。
等最后出门时他才发现自己给沈安忽悠了。
站在大门外,赵允让打了个饱嗝,才想起自己还没得到的答案。
“你一番话让老夫忘记了问你,你是如何得知辽使疯了的消息?”
沈安一脸无辜的道:“他看着就是疯子啊!”
呃!
赵允让看着那张无辜的脸,嘴角抽搐着,真想一巴掌拍去。
最后这一巴掌就拍在了赵仲的肩上。
“你倒是能搪塞,可文彦博他们却不是傻子,定然会弄清楚此事,你好自为之吧。”
文彦博?
沈安笑眯眯的送走了赵允让祖孙,回头对忧心忡忡的庄老实说道:“此事官家已经定了调子,别担心。”
庄老实哪里会不担心,只是知道担心也没用。
而后辽国使馆传来消息,使者生病,暂时无法履行职务,大抵在新使者到来之前,两国之间别想再进行有效的沟通。
一国使者竟然真的被郎君给弄疯了?
庄老实觉得自家怕是要成为暴风中心了……
第57章 想吐血的宰辅
沈安前世有一段时间喜欢当鸵鸟,在晚上把白天的烦恼都丢下,钻进被子里做美梦。
前世的烦恼自然是钱,而现在的烦恼……
“我简直就是有神经病!”
乌漆嘛黑的夜晚,隔壁的果果不再隔一会儿就问一声‘哥哥在不在’,看来是已经睡着了。
沈安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刚才他用手指头虚点着自己的眉心处,现在眉心那里感觉很难受,自然就失眠了。
他在想着辽使每晚都用关节敲打着自己的印堂,然后用食指虚点着自己眉心的感受,就心虚的念了声佛号。
窗外月光照进来,却不是照在鞋子上,而是照在了沈安的脸上。
这角度也太欺负人了吧?
沈安没检讨自己反着睡的错误,而是埋怨月亮照的不是地方。
今天他算是看到了文彦博和富弼的态度,这个态度没头没脑的,也只能归咎于沈卞的‘遗泽’。
两位宰辅都厌恶沈卞,恨屋及乌之下,沈安能有什么作为?
就算是他满腹经纶,可这种局势下也不敢去参加科举,不然会被人活活玩死。
虽然文彦博最近屁股下面起火了,可要真的较劲的话,玩死他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所以沈安今天直接就大胆的和两位宰辅较上劲了。
当着皇帝的面较劲,后面你们要是敢下死手,我就敢去宫门外喊冤,让皇帝看看这些所谓的国之栋梁是个什么鸟样。
这就是破落户,光脚不怕穿鞋的。
沈安今天就展现了一番破落户的风采,可现在他回想起来却觉得差了些意思,不够狠。
“应当直接和他们撕破脸,有皇帝在场,他们反而会投鼠忌器了。”
沈安盘算着今天的得失,渐渐的有了睡意……
“汪汪汪!”
一阵狂吠声让迷迷糊糊的沈安惊醒过来,他几下就穿了外袍冲了出去。
陈大娘在果果的外间睡,此刻迷迷糊糊的探出头来,沈安喝道:“看好果果!”
他急匆匆的到了前院,就看到墙头上已经站着个黑影,而大门后面站着手持火把和木棍的庄老实和周二。
姚链在墙头上四处张望,庄老实迎过来说道:“郎君,先前花花突然叫唤了起来,姚链出来看到墙头上有人,那人被吓跑了。”
花花已经过来了,在围着沈安转。
沈安俯身摸摸它的脑袋,赞道:“好花花,回头给你弄肉吃。”
花花仰头舔着沈安的手,然后跑到了大门边上,回身冲着沈安摇尾巴。
这狗不错,起码敢晚上出去追击强盗。
姚链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有些失望的道:“郎君,那人跑的快,一下就看不见了。”
“军巡铺的人呢?”
沈安把希望寄托在了汴梁的治安力量身上。
花花突然又叫唤了起来,接着有人敲门。
“开门!”
打开房门,外面正是军巡铺的人。
一番交涉后,军巡铺的军士说没追上。
“你家最近可是得罪人了?”
军巡铺的人按照惯例问道。
庄老实正准备说没有,沈安却抢先说道:“我这边昨日得罪了些人,那些人手眼通天,说不准会下手杀人……”
军巡铺的人翻个白眼,心想你真要是有这等得罪人的本事,少说也得是个三四品的大佬吧。
沈安使个眼色,庄老实就回去拿了一串铜钱来。
“这多不好……”
军士们在推拒,一脸正色。
沈安笑眯眯的道:“这事吧,让我家提心吊胆的,此后怕是夜夜难安了,还请诸位兄弟传个话,市井流言嘛,就说沈安怕了……”
……
天亮了,文彦博照例收拾停当,然后骑马去宫中。
每日宰辅们必须要和皇帝见面,这是潜规则。
他在路上会和了富弼,两人都有些恹恹的。
“彦国啊!老夫这次怕是过不去了。”
文彦博云淡风轻的说着自己的处境。
富弼哎了一声:“那些人只是随便说说,官家还是信任你的,安心吧,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昨日之事就是他们的助力,只怕有人要说老夫无所作为了。”
文彦博淡淡的道:“那沈安昨日话里话外把矛头对准了老夫,胆子倒是不小!”
富弼听出了些弦外之音,就说道:“沈安……好歹消弭了辽使的威胁。”
宰辅们被一个少年给羞辱打脸了,这事儿得找回场子吧?不然以后谁都能蹬鼻子上脸,宰辅的威严何在?
两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念头,等见到皇帝后例行商议了政事,然后大家准备各自回去。
“富卿……”
赵祯突然叫住了他们,然后神色淡然的道:“富卿当年出使辽国,语出铿锵,寸步不退,堪称是大宋的脊梁。”
这事儿都过了十多年,皇帝怎么突然拿出来夸赞了?
富弼心中微喜,躬身谦逊的道:“臣只是借着官家的福泽,大宋的威严罢了。”
赵祯点头道:“当年的富卿,堪称是浑身正气,宁折不弯。”
富弼有些懵,文彦博却觉得这话不对头,有些敲打的意思。
他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的笑意淡淡的,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赵祯缓缓的道:“有的事要多考量,宰辅……要有气度啊!”
这话风马牛不相及,宰辅们浑浑噩噩的出了大殿,韩琦想起昨天使者嚣张的事就觉得憋闷,于是说道:“沈安那少年不错,临危不惧。只是他的手段有些摸不准,怎么几句话就把使者给弄疯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文彦博和富弼面色一变,急匆匆的就差人去打探消息。
几人去了政事堂议事,没多久消息就来了。
“相公,昨夜沈安家遭了贼,那贼子跑的好快,就没拿住。沈安说怕是自己得罪了权贵,那些权贵派人来灭口了。”
“噗!”
正在喝茶的曾公亮一口茶水喷了满桌子都是,然后赶紧收拾着那些被弄湿的公文。
富弼正在书写,闻言就别过脸来,恼怒的道:“那少年竟然这般……这般……”
“这是未雨绸缪。”
文彦博摆摆手,等随从出去后,他淡淡的道:“那少年看来是不肯吃亏的,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这是破釜沉舟,换来的是投鼠忌器,好个大胆的沈安!”
曾公亮是参政知事,在此事上掺和不多,却格外的旁观者清。
可这事儿却太巧了吧?
昨日沈安扫了两位宰辅的脸面,晚上就有人想摸进家去……
曾公亮看了文彦博一眼,觉得这位首相当真倒霉,这下子算是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文彦博定定的想了想,然后笑道:“老夫未曾把他当做是对手,谁知道小小的鱼虾却反咬一口,可笑之至。”
他的语气轻松,可眼中却冷冷的,显然是怒极了。
富弼苦笑道:“官家都说了宰辅肚量,咱们这下算是被坑了。在官家的眼中成了小人,何其冤枉啊!”
文彦博淡淡的道:“此事和老夫无关,和在坐的都无关,只是城中的治安看来有些不好,包拯那边得催一催……”
这话转折的厉害,曾公亮却听懂了,就说道:“我去传话吧,顺便让包拯管管那些到处传谣言之人。”
第58章 这是公然不给面子
庄老实一夜未睡,第二天他就和沈安申请了些活动经费,然后消失在汴梁城中。
沈安压根不管,只说了一句尽管花,事后报备就是了。
沈家目前不缺钱,其中暗香是沈家最大的财源,但沈安对夜市那些‘专利使用费’也很重视,好歹是个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这就是奶羊啊!”
大清早沈安就在挤羊奶,母羊温顺的吃着豆子青草,小羊在边上咩咩叫着,和沈安争夺奶水……
“哥,给小羊吃吧。”
果果蹲在边上,很是同情小羊,还去摸了摸它的脊背。
小羊暂时争夺不过沈安,就回身低头,然后一冲……
“呜呜……”
边上的花花一下就冲了过来,张开狗嘴,那渐渐锋利的牙齿闪动着寒光。
“花花,不许欺负,不许欺负咩咩。”
果果抱住了花花,却被小羊顶了一个倒仰。
沈安挤完奶,回头就见到果果躺在地上,还抱着龇牙咧嘴的花花。小羊开始后退,大概是想再撞一次。
他随手把小羊抓过来,送到母羊的肚子下,然后一把拎起果果回去。
花花在果果的怀里咆哮着,渐渐脱离了奶狗模样的它看着有些凶恶。
大清早孩子的叫嚷、小狗的咆哮,小羊的得意……
当然还有太阳,这些一起给了沈安一个好心情。
心情一好,沈安就带着果果在院子里种树。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刚把树苗栽下去,边上的庄老实一脸纠结的看着歪歪斜斜的树干,想去纠正一番,果果却很认真的在扶着树苗,然后脚下一滑,啪叽一声就摔了下去,树苗也被从坑里带了出来。
沈安在边上笑的前仰后合,姚链悄然过来说道:“郎君,王天德来了。”
“……果果别哭啊!咱们接着把树给种了。”
沈安对陈大娘点点头,然后跟着姚链去了前面。
王天德最近看着气色不错,在沈安的告诫下,据说他已经从夜御三女改成了夜御一女。
他云淡风轻的站在前院里,看着竟然有些雍容之姿。
沈安拱手道:“怪不得早上听到鸟叫,原来是王员外来了啊!”
王天德的雍容瞬间瓦解了,怒不可遏的道:“安北,有人要弄咱们的生意,你说咋办?”
沈安一听就怒了,说道:“弄死他!”
“好!”
王天德拉着沈安就想出去,沈安反手挣开,问道:“是谁?”
王天德突然哭丧着脸道:“你怎么就没点冲动的少年模样呢?”
沈安没好气的道:“冲动的人死得快,我还想长命百岁呢!说吧,别夸大,不然关门放狗。”
“有人说要让咱们买不到好布料……”
一提到钱,王天德的心肝肺都一起作痛,他皱着脸道:“安北,这是要割咱们的肉啊!”
这时赵仲来了,听到这事就不以为然的道:“那就自己去采买,还能便宜好多。”
沈安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是坐在家中,拍着脑门子想出来的主意?”
赵仲不服气的道:“难道不是吗,汴梁的商人不产绢绸布料,他们能进货,咱们为啥不能进?”
这孩子拿了皇帝送的玉佩入股,如今很有主人翁的责任感。
这就是哥谆谆诱导的功劳啊!
想到这个,沈安才忍住了呼他一巴掌的冲动。
“商人有商人的道道,他们怎么赚钱,从头到尾是怎么发的家,其中有没有昧着良心,这些你可知道?”
赵仲摇头。
“商人每年交多少税?这个税是高了还是低了……这个你可知道?”
赵仲还是摇头,然后挠挠头,有些困惑:“这些不管我的事啊!”
沈安一巴掌呼过去,喝道:“小孩子就要学而不倦,敏而好学,见贤思齐,三人行……你明白了吗?”
赵仲点点头,沈安转口道:“带你出去转转。”
一行人出了沈家,慢慢转悠着,当转到了开封府府衙外面时,沈安看着那威严的大门,突然想起了沈卞。
你若是不冒尖,在这个当官最舒坦的时代,想必会步步高升吧。
然后我就会成为人人羡慕的衙内……
可你现在却去了,丢了一座山给我背着,我背还是不背?
沈卞的儿子现在是个贬义词啊!
沈安看了还显得稚嫩的赵仲一眼,微微点头。
老王还在担任江南东路的提点刑狱,也就是管政法的,顺带还有许多职权,算得上是有些重臣的雏形了。
而未来的神宗信重王安石的基础就是局势危急,当时的大宋各方面都处于一个绷紧的状态,特别是财政。
现在提前让他感知一番大宋的危机如何?
沈安看了赵仲一眼,然后压下了那个念头。
白衣卿相终究是有些扯淡啊!
想要说话有人听,你就必须要拿出让人信服的手段和成绩。
几人到了一家布庄里,王天德和伙计嘀咕了几句,然后回身招手,带着他们去了后面。
后面弄了个小水池,然后假山立着,花树种着,一派闹中取静的风雅。
“老夫钱林,沈郎君最近声名鹊起,老夫久仰了。”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水池边上微微而笑,显得风度极佳。
男子竟然错过了王天德,直接和沈安说话,可见眼力不错。
双方各自寒暄一下,然后沈安拒绝进去,说道:“咱们整日都在为了银钱操心,此处不错,好歹能洗去一些红尘俗气。”
钱林抚须微笑道:“沈郎君果然高雅,只是老夫腿脚不便,却是不能在外待客了。”
大家好歹还是合作伙伴啊,你竟然这样不给面子?
王天德面色铁青的道:“老钱,你这是不给我面子?”
钱林斜睨着他,似笑非笑的道:“老王,你以为你是谁?我钱林凭什么给你面子?”
他说话间目光缓缓转向沈安,依旧似笑非笑。
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意的却是沈安。
沈安笑了笑,说道:“老王,面子是自己挣的,却也是自己丢的,既然别人不在意脸面,那还给他什么脸……”
钱林冷笑道:“如今布匹要涨价三成,预定要货的人把门槛都踩破了,你们此后要货也是这个价,而且……老夫听闻干花好像也要涨价。”
王天德忍不住喝骂道:“钱林,昨日绢布才降了十三文钱,你特么的还要不要脸!”
钱林只是冷笑,沈安回身道:“走了老王。”
第59章 吃亏是福
“安北,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天德气得想吐血:“一时间咱们到哪找替代的去?”
沈安看着赵仲,说道:“这便是商人,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的,笑容满面,可真要有利益纠纷,那张笑脸马上就会变成黑脸。”
赵仲不屑的道:“这不是和女妓一样吗?”
沈安一巴掌呼过去,赵仲已经有了经验,一低头就避开了,不等沈安呵斥就委屈的道:“这不是你上次说的吗!你说什么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两种人翻脸就像是翻书……”
沈安微微点头,就在赵仲觉得自己胜利了时,沈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就呼了过来。
啪!
赵仲捂着头嚷道:“你说不过我就欺负人,以大欺小!”
沈安没搭理他,问道:“刚才那钱林倨傲,而且在绢布降价的时候说是要涨价三成,这是什么?”
“睁眼说瞎话。”
赵仲觉得沈安最近有些往弱智的方向发展了。
对了,弱智这个词还是沈安教的。
“可他为何敢睁眼说瞎话?”
沈安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赵仲却一下子茫然了,他想了想,说道:“难道是他赌气不挣钱了?”
“果真是宗室子,娇生惯养的。”
沈安先打击了赵仲一下,然后说道:“你见过谁不想挣钱的?至于赌气,商人不会和钱赌气。”
“那他干嘛不做咱们的生意?”
这娃现在越发的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合伙人了。
沈安老怀大慰的道:“那是有的人见到咱们挣钱多了,就想来分杯羹,懂吗?”
赵仲皱眉道:“可他说的是绢布啊!”
沈安一瞪眼,赵仲恍然大悟:“他后面好似不经意的提到了干花,那可是花露必须的东西……好毒啊!弄死他吧!”
这个小屁孩,不知道跟着谁学了这些,动不动就说弄死谁。
沈安干咳一声,赵仲马上就端着脸道:“此事要应对妥当才好,要不晚上寻个机会套他的口袋?”
晚上套口袋,这不是泼皮们的手段吗?
王天德在边上已经听的目瞪口呆了,心想汝南郡王可是宗室长者,传闻中最为刻板的一个人,可你沈安竟然把他的孙子给带成了泼皮……
他想起了一句话:要想害人,那就教坏他的子孙。
沈安难道和汝南郡王府有仇?
沈安干咳的声音更大了些,赵仲这才赧然的道:“刚才却是头晕了一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这是沈安吧?
王天德觉得这股子不要脸的劲头真的就是沈安的翻版。
“这事你们看怎么弄?”
三人站在布庄的对面,沈安还和老农般的把手袖在袖子里,就差吸吸鼻子了。
王天德见钱林缓缓踱步出来,然后站在门内冲着这边冷笑,就说道:“要不我去各处瞅瞅?好歹先弄些布匹来存着,还有干花,这个有些头痛。”
沈安点头道:“老王你是从商人的角度看问题,这个我不怪你,仲你来说说。”
赵仲在盯着对面的钱林发狠,闻言就说道:“他们既然不要脸,那咱们应当更不要脸才是,干脆我去找我翁翁……我翁翁更不讲道理……”
这是请不讲道理的出马,收拾对面那个不要脸的货色。
沈安叹道:“动不动就想搬出长辈来摆平事情,这是什么?”
赵仲摇头,沈安骂道:“这是纨绔!丢人啊!”
赵仲不服气的道:“那咋办?”
“凉拌!”
沈安冲着对面的钱林微笑拱手,然后继续袖着手,回身道:“那个老王,下个月宫中的花露……”
啪!
赵仲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就看了过去,就见王天德赏了自家一巴掌,而且很用力,半边脸都红了。
呃!
这人疯了?
赵仲惊恐的看着沈安,觉得这厮才将把辽使弄疯,现在竟然和他亲密的王天德也不好了?
他不禁审视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变化,可阅历不够的他却茫然了。
对面的钱林在笑,而且是大笑,猖獗的狂笑……
打吧,使劲打自己的嘴巴子!
可你们再怎么打也得涨价三成。
而且这只是开始,下个月说不得又要继续涨价了。
货源都被垄断了,你们能怎么滴?
“我错了。”
王天德冲着沈安拱手认错。
赵仲一头雾水,见沈安在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装老成,就问道:“什么错了?”
沈安没回答,只是负手而去。
那背影看着竟然有些出尘,但赵仲却觉得味道不对。
这怎么像是沈安说的那个什么……装什么来着。
“老王,这是错了什么?”
赵仲有些急切的问道。
王天德可不敢给他卖关子,就懊恼的道:“宫中要买咱们的香露啊!”
赵仲恍然大悟,然后回头冲着钱林很纯良的笑了笑。
再回过头来,赵仲问道:“那咱们是现在就掀台子,还是……”
王天德阴笑道:“现在是月底,等几日又有何妨……”
他们追上了沈安,沈安就分析了一下钱林的心态:“他们以为宫中是强行要咱们的香露,干花再高的价咱们也得捏着鼻子买,不然宫中的贵人可不会管什么涨价不涨价的,直接就怪罪下来,他们还能趁机渔利。”
这个赵仲最有发言权,“宫中那些内侍都是这样,只要结果,至于你怎么弄的他不管。”
沈安对王天德说道:“老王,此事就交给你了,务必要用霹雳手段,让那些坐观的商户们也吃个教训。”
“杀鸡儆猴嘛!我懂!”
王天德得意的道:“他们哪想得到咱们只用市价的三成就卖给了宫中,说来安北你当时坚持三成,我这里还嫌吃亏吃大了,没想到现在就来了现世报,不,是吃亏有福,哈哈哈哈!”
“老王,你得意的模样看着真的讨打!”赵仲有些牙痒痒的。
王天德不以为耻的道:“要不过几日我去钱林的面前得意一番?”
那边的钱林见三人远去,就回身吩咐道:“我去樊楼吃酒,店里面看着些。”
他得意洋洋的去了樊楼,然后没一会儿就有些人来聚拢了。
“如何?”
有人急切的问道,那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十多双眼睛在盯着钱林,他却老神在在的喝了杯酒,甚至还喝出了滋的一声。
“老钱,说话!”
钱林这才放下杯子,挑眉傲然道:“他们无路可走!”
“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之后,有人喊道:“上酒,上最好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