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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69章 拔一根腿毛

    文彦博的书房里愁云惨淡。

    一个官员看着沮丧的众人,微笑道:“无需慌乱,你等想想,他就算是把小报送到了各处,可一处就一份,还得抄写,那得多少时候?咱们也能送过去!而且咱们抄写的人更多!”

    “是啊!”吕诲心中一喜,“如此咱们也能派人快马送去各处。”

    “送不了!”文彦博摇头叹息,“你们别看此事简单,可就算是递铺,你等可知道每年朝中要给多少钱吗?咱们没这个钱。”

    不是没这个钱,而是数额太巨大了,大伙舍不得。这等事儿也就国家层面的才能做,私人做太耗费,关键是还犯忌讳。

    说,你弄个递铺想干啥?

    递铺和以后的驿站有许多相似之处,隔二三十里就会有点,再远一些就有大的递铺,也算是解决就业的一条路。

    “那咱们也让递铺的传递如何?”一个官员觉得这样也行。

    可大伙儿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司马光说道:“北邙报每年给一万贯的补贴不提,此事朝中为何允许?别忘了官家赞同新政。”

    赵曙赞同新政才答应了北邙报搭递铺的车,汇英报是啥玩意儿?

    汇英报专门反对新政,是赵曙的对头,他会傻乎乎的答应?

    蠢货!

    “看看吧,一份报纸翻不了天!”

    文彦博知道自己必须要镇压一下,否则这旧党的人心就散了。

    可一份报纸也不得了啊!

    最多是抄写一下罢了,随后说书人四处宣传,新政将再无阻碍。

    司马光走出了文家,站在大门外,他看着空中的太阳发呆。

    此刻不过是巳时初,换做是后世,那些宅男宅女们会说这是朝阳,可在司马光的眼中,却是日暮西山的意境。

    他沮丧,章惇却很是意气风发。

    就在他意气风发的时候,来了两个阴着脸的男子,“可是章惇?”

    “是啊!”

    章惇章疯子此刻也有些懵逼。

    “我等是皇城司的,走一趟吧。”

    章疯子起身,朗声道:“这是迫害!某不惧!大不了一刀把某剁了,否则某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这话他说的极为顺溜,却是一本小说里的描述。

    等一路到了皇城司时,他依旧是面不改色。

    “沈安说过,北邙报通行天下时,我皇城司的人就在各处开书店,每一个府都设置一家印刷的店铺,你可知晓?”

    呃!

    章惇脑子一转,“这是……某正说北邙报下去没地方印刷,只能抄写,可国公却没交代,原来是在这啊!”

    他正在愁这事,准备去寻王雱说话,可没想到沈安早就留了手段。

    “皇城司的人需要个正当活计来做做,你们需要有个地方能印刷报纸,再分发下去,如此就是合则两利。”

    张八年只是通知他,免得回头皇城司在各地的据点开始印刷北邙报时,章疯子会跳出来说这是可耻的盗版。

    等章惇走了之后,张八年说道:“令各地的密谍要密切看着此事,每一份报纸下去百姓是何说法都要记下来,直接报给汴梁。”

    “是。”

    张八年起身走了出去。

    天气很冷,他却丝毫不觉。

    “这新政越发的兴盛了,果然是如沈安所言,这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旧党就是想逆天,那就压下去!”

    ……

    治平八年的第一天,成都府路一片欢腾。

    新年来了,大伙儿上街游荡,享受着一年最惬意的时光。

    一个厢兵策马冲进了转运司里,旋即把朝中的文书送上。

    “这是什么?”

    交接的小吏见厢兵还留着几份东西,就好奇的问道。

    “是小报!”

    厢兵再度出发,随后把小报送到了一家书店里。

    “怎地现在才来?”书店里的伙计埋怨着,把小报拿出来查验无误后,就送去了后面。

    后面有工匠在等着了,见他送了小报来,就喊道:“来排版。”

    十多个男子钻了出来,拿着铜板和活字开始排版。

    “你说咱们是密谍吧,为何要学这个?”

    “这活字简单,学了这门手艺在手,以后皇城司不要咱们了,好歹也是一条活路。”

    “也是。”

    排版开始不好做,熟悉后就快了。

    排版结束后,大家互相审核错误之处。

    “印刷吧。”

    最后就是印刷。

    一份份簇新的小报就这么出来了。

    随后小报被交给递铺。

    “马上送到各处去。”

    “遵命!”

    那些递夫带着官府的文书,捎带着北邙报去了各处。

    眉山,这里是苏轼的家乡,此刻颇为热闹。

    一年之初没啥事,大伙儿携家带口的出门转悠,也是个乐子。

    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的,这里竟然多了茶馆。

    茶馆里有说书先生,每日说些小说,也颇为有趣。

    进了茶馆就买茶,还有零食什么的,孩子们吵闹就拍一巴掌,然后喝着茶,听着小说……

    “……只见那方醒拔出长剑,剑指那纪纲,喝道:奸贼,吃某一剑。那剑气喷涌而出,化为拳状飞去。纪纲伸手格挡,呯的一声,竟被一拳打飞了出去……”

    说书先生用手遮在眉上,做远眺模样,“这一拳叫做八极拳,把那纪纲打飞出了三万里……”

    “三万里?那方醒果然好厉害!”

    “那方醒乃是天才,更有随身仓库作为法宝,纪纲如何能敌?”

    “这接着一斧头过去,纪纲怕是就要死了。”

    “是喽!纪纲要死克喽!”

    那纪纲乃是大反派,听到他被主角方醒一拳打飞,众人不禁欢喜不已。

    这时一个男子疾步进来,把一份小报递给了说书先生。

    先生干咳一声,用镇纸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这便叫做方德华神拳无敌,纪纲狼狈逃窜。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就没了?哎!”

    “某还要看方德华大战瓦剌呢!那瓦剌头目有神箭术,想来是一场好厮杀。”

    “诸位。”说书先生正色道:“最新的北邙报到了,某为大家读一读,都安静了啊!”

    众人果然安静了,连孩子都乖巧的坐着,或是在父亲的怀里趴着。

    从北邙报第一次在这里读出来之后,大伙儿就通过这份报纸知晓了许多事,不管是朝中的事还是外藩的事,这份报纸上都有。

    求知欲是人的本能,谁不想获知天下大事?

    可你没这个本事啊!

    所以北邙报算是干了一件好事。

    大伙儿端坐着,就见说书先生先快速浏览了一遍报纸,然后干咳一声,开始念报。

    “这今日的要闻说的是免役钱的好处……”

    “大宋各地官府做事的人手不足,不足之处各地就从民间摊派,让百姓轮流服役……”

    这事儿大伙儿都知道,提起来后怕不已。

    “可这等服役一去就是一年半载,去的也是家中的壮丁,如此家中的田地无人耕种,等役夫归来时,家中已然无余粮……为此破家不尽其数。”

    下面人纷纷点头。

    “后来先帝时,朝中就建言,在一地试行免役法。何为免役法?在座的估摸着不是很清楚,这里按照报纸上的说说……”

    “免役法就是让富户出钱给官府,官府再用这笔钱来雇请了人去服役,如此服役之人有钱拿,家中的妻儿也有了温饱,可谓是善政。”

    “不对!”这是有人说道:“先生,某那边有人说这是恶法,说什么免役法就是盘剥百姓的恶法。”

    “是呢!某的丈人家在乡间,就有士绅说这是恶法,专门坑害百姓,吓人呢!”

    “胡说!”说书先生皱眉道:“听你们的还是听某的?不,是听小报的。”

    众人讪笑着安静了下来。

    说书先生继续说道:“有人称免役法是恶法,为何?因为免役法归根结底乃是劫富济贫之法。朝中从富人的手中收取了这笔钱,而百姓却无需交钱。有了这笔钱,官府就能招募役夫,咱们这里可有役夫?”

    有人举手,“某就是。”

    “如今可有钱拿?”说书先生问道。

    “有呢!只是有时候说没钱了。”

    “那是哄人的。”说书先生继续念道:“各地贫富不等,富裕的地方有结余,那些结余朝中也不收,就补贴给穷地方去招募役夫。你等注意了,那谁,刚才你说有时候没钱,那是哄你的,看到没有,这里就说了,朝中补贴,哪能没钱?”

    那个役夫起身,茫然道:“上次某去讨钱,还说穷的,今年怕是难了,让某忍忍。等两个月再说,只是家里的米粮眼看着就要断了,就这心慌的,这不刚才就是混进来的,某连茶水都买不起呢!”

    “你被骗了!”说书先生拿起报纸,指着那处说道:“看看,这里就写着,朝中补贴,你只管去问他,就说朝中有补贴,那些钱呢?若是他再哄你,你只管去寻了巡查御史,收拾他!”

    “对啊!巡查御史按理后日就来眉山,你只管等着去告状,那人定然是克扣了你的钱,到时候让他倒霉!”

    “对!别怕!”

    那役夫点头,“好,某这就去寻他。”

    等他走后,说书先生继续念道:“官家和宰辅们看的是天下,何为天下?百姓全数加起来就是天下。可有人富裕,有人贫困潦倒,官家怎么办?只能居中调节,让富人拿一些钱粮出来。以后这将会是税,也就是说,富人以后要多缴税……”

    “这里又说了这个,你等听着。”说书先生干咳一声,喝了一口茶水,有人来续水,他点点头,继续念道:“为何有人说免役法是恶法?因为那些人不肯拔一毛而利天下。何为拔一毛?就是你拔一根腿毛……”

    “哈哈哈哈!”下面哄堂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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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0章 走向盛世的大宋

    “富户们大多心存善意,他们会赞同免役法,可有的富户却觉着这是侵占了自己的好处,某的钱凭什么给那些人花用?”

    这里的大白话用的很是随意,读书先生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忍住了那句有辱斯文的感慨,继续念道:“何为国家?国家就是由无数人组成的汉唐、大宋。这个家里的每个百姓,官家和宰辅们都要照拂到,否则就是失职。

    而富人就是这个家里的有钱孩子,于是官家就要他们多给些生活费……”

    “哈哈哈哈!”众人不禁轰然大笑。

    “生活费,这个说得好。”

    “安静!”说书先生不满的拍拍桌子,“他们多给的生活费,官家就给了那些穷困的孩子,如此这个国家才能美满。这个你等可懂了?”

    “懂了!”一个男子说道:“免役法就是官家从富人那里多收税,然后补贴给咱们这些贫民百姓的。他们说是恶法,就是因为不肯出钱。”

    说书先生微笑道:“正是这个理。但这里还说了,有的地方官吏狮子大开口,冲着富户乱收钱,这个有规矩在的,你家的家产是多少,这个有核查,还得请了街坊来评定,若是多收了你的免役钱,只管去告状,若是官府不搭理,你就等巡查御史来了去告状,到时候连官府也得倒霉。”

    “好!”

    众人不禁轰然交好。

    气氛很是热烈啊!

    有人举手:“某这高兴啊!弄酒来!”

    “来喽!”伙计欢喜的送来酒菜,这就算是茶楼得的好处。

    “还有一等,就是富户和官府勾结,逃避免役钱,这等大伙儿知道了只管去举报,一旦被查实,全数都要被严加处置。”

    众人都欢喜不已,有人说道:“某以前还不知道这免役法是这样的,幸而有了这个小报。”

    说书先生念完报纸后就准备出去了,刚下来,就见先前的役夫冲了进来,一脸欢喜的道:“多谢先生,那人被某一问就慌了,某说朝中每年都有补贴的,为何眉山说没钱?他看着有些慌,说是大概忘记了,随后就把钱补给了某,多谢先生。”

    说书先生欣慰的道:“你谢某作甚,要谢也得谢官家。”

    役夫跪下,冲着汴梁方向虔诚的叩首,“官家万岁!”

    “官家万岁!”

    茶馆里气氛肃然。

    一个茶客一直在记录着什么,稍后把今日茶馆里的这些话整理了一下,让人送去某个地方,在那里和各处的消息汇拢后发往成都府路,最后一路被送去汴梁皇城司。

    说书先生第二天就去了乡下。

    他一路到了村子,有村老见了就叫人全部出来。

    “都听听朝中的大事,还有那个什么杂学,上次说的什么惯性,都记好了。”

    一村的人都蹲在村里晒谷子的场坝里,就先生得了凳子和茶水。

    “都听好了。”

    先生在说,下面唯一一个识字的村民在记录要点。

    “……这免役钱就是让你等不去服役的钱,不是富户不必交,谁敢来收,只管去告状。”

    “真不交?以后都不交了?”村老蹲在那里,觉得不靠谱,“这哪朝哪代有事情不是让种地的去做?那些富户都蹲在家里面吃肉玩女人呢!”

    说书先生扬扬手中的报纸,“这北邙报的名头知道谁写的吗?韩相公!”

    “是韩相公啊!那就没错了。”

    “知道这北邙报谁弄的吗?沈国公!”

    “呀!是沈国公啊!那就没跑了。”

    “住口!”村老骂道:“先生还得继续说呢!别耽误时辰,那个……李家的娘子,你且回家去弄碗汤饼,晚些给先生润润喉咙。”

    先生满头黑线,继续念道:“……免役法……”

    不只是他,眉山的三位说书人此刻都在各地溜达,每到一处就读报。

    他们只读那些正经事,什么八卦都丢弃了,所以速度很快。

    晚些他念完了,村老起身道:“官家是好官家,来,都跟着老夫磕个头。”

    众人跟着磕头,村老起身道:“前阵子有人说以后还得要收咱们的免役钱,老夫就琢磨着果然如此,可这北邙报一说,老夫这就明白了,合着是有人在造谣,他们想干什么?”

    说书先生刚想解释,村老不屑的道:“老夫一辈子不说多少见识,可却知道这人心坏得很!那些人造谣干啥?不就是想让咱们也反对这个免役法吗?

    咱们反对这个免役钱,到时候天下都反对,那京城的官家怕是就要走投无路了……”

    “不能说走投无路。”先生真的很无语,觉得这老人说话没遮没拦的。

    “怕什么?”村老说道:“那些人就是想废掉免役法呢!到时候又和以前一般,让咱们这些人去服役。今日听了先生说的这些,这免役法老夫都清楚了,以后谁敢来造谣,打死,就埋在村口!”

    杀气腾腾啊!

    先生看着那些一脸理所当然的壮丁,想到某些传言,不禁脊背发寒。

    在这等偏僻的地方,村老就是律法,真要弄死几个人埋了天知道。

    “先生拿着!”村老摸出了十枚铜钱,“少是少了些,可也不能让你这么白跑一趟。”

    先生婉拒了一番,最后还是收了。

    等他走了之后,有村民说道:“那先生都说了不收钱呢!”

    村老呸了他一口,骂道:“蠢货!那是假的,他从城里骑驴过来,这人不吃,驴也得吃吧,那吃的从哪来的?就算是有人给钱,可要想让他尽心读报,咱们就得给好处。记住了,这年头别想着只让人给你好处,不然这好处它就长不了。”

    先生一路去读报,身后总是跟着一个男子,两人默契的你读报,我在边上记录。

    那些信息飞快的汇总,然后汇集到了汴梁。

    ……

    “这是成都府路的消息!”

    皇城司里现在因为北邙报的事儿增添了不少麻烦,各地的消息汇总之后,大家就得判断消息的价值,然后把最有价值的消息送给张八年。

    张八年看了今日的消息,然后看看天色,“某这就进宫。”

    天色尚早,赵曙刚开始吃早饭。

    “说吧。”

    他的时间紧,张八年就得在这个时候禀告消息。

    “成都府路的消息,北邙报把免役法说的很清楚,当地的百姓据此举报了五十余起案子,有贪了免役钱的,有富户和官吏勾结不交钱的……还有不少人在造谣,说免役法是恶法,以后会让百姓们也交钱……”

    “这是恐吓百姓,让他们畏惧免役法,随后他们再一鼓噪,免役法就成了人人喊打的恶法。”赵曙放下筷子:“这手段让人恶心!严查!”

    “是。”张八年见他生气,就赶紧说了好消息,“各处的百姓知道了免役法的详细后,都高呼官家万岁呢!”

    赵曙拿起筷子,笑道:“因为新政,那些人说朕是暴君。可也是因为新政,百姓却说朕英明,朕听了欢喜。”

    他心情一好,胃口就好,竟然吃了一碗汤饼还不够,又弄了两个羊肉馒头吃。

    陈忠珩看的眼皮子直跳,“官家,这羊肉包子……那衣裳……”

    先前赵曙起床穿衣裳时,发现又胖了些,竟然紧了许多,于是很是惆怅的说要少吃些。

    赵曙一怔,叹道:“罢了罢了,就吃一个。”

    吃了早饭后,赵曙去了朝中。

    “陛下,巡查御史本月报上来的案子多了七成。大多是百姓举报。”

    韩琦出班说了此事。

    赵曙点头,“这说明北邙报下去是好事。以往百姓消息闭塞,只能任由那些人摆弄。如今有了北邙报,有了那些说书先生,百姓也能知晓朝中之事,知晓官家您的一片苦心。”

    赵曙点头,“朕听闻有人惶然不安,说什么国将不国,可朕却知道大宋在蒸蒸日上。三司的韩卿说了,今年的势头极好,钱粮结余会更多。朕没加税,这钱粮为何多出来了?这便是天下大势在推动国势前行。

    商人们越做越挣钱,于是交税就越多。百姓收获的粮食越来越多,于是缴纳的粮食也就越多……还有燕山路那边,虽然说是今年依旧免税,可北方因此少了许多兵力布置,这三司也少了不少开销。

    等燕山路开始交税时,三司的钱粮还会结余更多。”

    “是啊!”

    宰辅们都憧憬不已。

    “等再灭了辽国,朕在想啊!这个大宋会是如何的模样。”

    赵曙踌躇满志的道:“大宋被欺负了百年,今日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只等钱粮堆满了库房,那时候……朕也要去和祖宗说说,去问问祖宗,这可是盛世?”

    宰辅们不禁都笑了起来。

    “官家,已经是盛世了!”韩琦笑道:“大宋如今国力强盛,辽国惶惶不安,这不是盛世,何为盛世?”

    赵曙摇头,“辽人欺凌了中原一百余年,若是不灭掉他们,如何能称得上是盛世?朕死了都没脸去见祖宗!”

    众人赶紧躬身应了。

    “辽国那边要盯着,朕在想啊!只待水军归来,若是好消息,大宋就要扫灭了辽国!”

    他忍不住站起来,看着外面的春光,“这盛世终究会来,这是大宋的盛世,朕对此深信不疑!”

第1871章 第九名

    治平八年的春闱即将到来。

    杨卓超已经准备好了。

    十九岁的年轻人坐在窗前看书,嘴唇上有些淡淡的绒毛,就和刚成型的毛桃差不多。

    李氏在窗外偷瞥了里面一眼,然后去了后面。

    杨继年也坐在窗前看书,李氏见了竟然觉得父子俩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但却没笑。

    “官人,大郎看着呆呆的,怕是在担心考不中呢!”

    李氏愁容满面的坐下来,杨继年抬头看了她一眼,“这第一次参加考试就能中的有几人?”

    “也是啊!”李氏想着这个就放松了些,“那就给大郎说说,让他别担心这个。”

    “你说这个做什么?”杨继年觉得妻子有些魔怔了,“他都十九岁了,这等事就该自己琢磨,否则如何成家立业?”

    李氏不服气的道:“大郎还小呢!”

    “还小?”杨继年差点被气死,“你都给他在相看媳妇了……还小?难道他成亲了你也得什么都管着?”

    “那有什么不行的?”李氏嘴硬。

    “好了。”杨继年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深入了,否则今天没好日子过,“大郎那边为夫去看看。”

    他放下书去了儿子那边,见他在看书,不禁赞道:“大郎果然勤勉。”

    杨卓超把书放下,杨继年拿起看了一眼,竟然是小说。

    “这时候你还看这个?”杨继年再佛系也有些怒了。

    杨卓超说道:“爹爹,平日里学的如何才是关键,这时候都要考试了,再想着看书,那是临阵磨枪。”

    杨继年胸口憋闷,想呵斥一下吧,又担心让儿子的情绪受影响,于是就淡淡的道:“好生考就是了,为父给你说说当年……”

    杨继年把自己的科举生涯娓娓道来,又说了某些倒霉蛋的遭遇,一句话,三十岁之前能考中进士就是人生赢家,你才十九岁,还有十一年,咱们不着急。

    这是解压,也是现实。

    “别信什么天才,那等一次就中了进士的,大多是天意。”杨继年抚须笑道:“老天爷看你不顺眼,磨你数年也是常事,为父就是如此,你……”

    他认真看着儿子,“你去年过了发解试,为父就觉着不错。不过进士却不同,十年之内中了,为父就无憾了。”

    杨卓超点头应了。

    而在另一边,曹本也在准备考试。

    和杨卓超的云淡风轻不同,他是属于前面无所谓,后面才知道发愤图强的典范。

    烛火摇晃,曹本在奋笔疾书。

    一直到了半夜他才睡下,脑子里全是题目。

    第二天曹晃来见他头发凌乱的模样,就心疼的道:“大郎,这一科考不中就罢了,咱们家不靠这个。”

    曹本认真的道:“爹爹,决定了做某件事,那就要倾尽全力的去做好,不管遇到了什么都不能畏惧和退缩。”

    曹晃干笑道:“是啊!只是你这样太辛苦了些。”

    “不算辛苦。”曹本说道:“原先书院里的学生们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孩儿也是一样的。”

    “可你只睡了两个时辰。”曹晃最近在盯着儿子,觉得他疯魔了。

    “孩儿一定要考中进士!”曹本又拿起了书本。

    “好,不过无需着急,十年二十年都行。”曹晃漫不经心的说着。

    科举就是独木桥,没有谁说自己一定能挤过去。

    ……

    省试开始了。

    杨卓雪担心弟弟没经验,特地在前一天回娘家,嘀咕了一番。

    杨卓超依旧是嗯嗯嗯,大有富贵于我如浮云的姿态。

    杨卓雪看着这样的弟弟很头痛。

    随后就是考试。

    杨卓超进了考场,曹本也进了考场。

    等看到题目后,杨卓超眯眼发呆。

    这是打腹稿。

    曹本看到题目后就趴着。他最近睡眠不足,所以需要这样才能保持大脑的清醒。

    杨卓超开始做题了。

    曹本却睡着了。

    “某中了!”

    有考生突然起身狂呼,曹本猛地坐起来,一阵后怕。

    竟然睡着了啊!

    那考生是疯了,被人架了出去。

    曹本只是睡了一瞬,但被这么惊了一下,竟然觉得精神抖擞。

    随后就是做题。

    ……

    考完之后,回到家中,两家人几乎都是一个德性,不问。

    杨卓雪甚至还组织了一次踏春,把娘家人也带上,一大家子去郊外野炊。

    “大郎。”

    李氏拎着烤羊腿过去,杨卓雪见了满头黑线,“娘,卓超哪里能吃那么多?”

    然后杨卓超接过羊腿,就这么啃,晚些芋头和毛豆想吃时,却发现舅舅的手中就只剩下腿骨了。

    “能吃是福气。”杨卓雪倒是觉得不错。

    “娘,爹爹呢?”毛豆现在跑的很是利索,然后气喘吁吁的回来问道。

    “晚些就回来了。”杨卓雪看着远方,不知道丈夫何时才能归来。

    回到家中后,杨卓超依旧在看小说。

    “大郎这样……”

    杨继年终究忍不住了,和儿子来了个长谈。

    “你这般……终究不是长法,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懈怠。”

    这是老父亲的忧虑,可杨卓超却很是平静的道:“爹爹,姐夫当年说过,你有把握,那就无需紧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越是放松就越考的好。孩儿看小说就觉着放松了。”

    “你姐夫这话有些不对。”杨继年皱眉道:“为父不是说要让你头悬梁,锥刺股,只是让你紧一些。”

    “可姐夫教出的学生考试都厉害!”

    呃!

    老父亲默默忍住咽喉里的一口老血,觉得憋屈之极。

    是啊!

    若是论考试,谁能比得过沈安的学生?

    这样的科举专家说的话,谁能反驳?

    杨继年黯然回去,李氏满心欢喜的道:“如何了?”

    “不错。”杨继年惆怅之余,干脆出门去寻了家酒肆,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小说。

    “……包公怒了,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人呐,把铡刀拉过来……”

    这小说堪称是胡编乱造,但连杨继年都听的津津有味的。

    这是包公案里的情节,对此有人弹劾过,说里面有的情节大不敬。但官家却说只是杜撰,姓名等并无雷同之处,就一笑了之。

    于是小说家们开始疯狂演绎包公断案的故事。

    “……轰隆一声,伴随着雷声,一个妖艳女子飘然而来。恰此时,闪电照亮了室内,这女子已经变成了妖魔,那嘴里的獠牙露了出来,双手的指甲变长……”

    众人不禁紧张不已。

    “包公坐在那里看书,并未发现。那女子双手就这么抓了去,那影子被烛光映照在墙壁上,狰狞可怖……”

    杨继年打个寒颤,举杯喝了一口酒。

    “刹那间,包公手中的书突然大放光明,那女妖被这光一照,身上竟然开始冒烟灼烧……”

    “妖孽!还不速速现形!”说书先生说的口沫横飞的,显然是**了,“包公举起砚台,那妖女竟然缓缓的被吸了进去……”

    “哦……”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杨继年觉得太有趣了,第二天又来听。

    “……包公大怒……”

    “放榜了!”外面有人在喊,杨继年没听到。

    “那妖女跪拜哭嚎,奴本是好人家,只是被那兰若寺的大妖害死,魂魄被它掌控……”

    哎!

    杨继年不禁叹息一声,这时外面冲进来一个男子,却是家仆赵顺。

    “郎君!”

    赵顺欢喜的冲进来,杨继年还在发呆,“你怎地来了?”

    “郎君,小郎君中了!中了!”

    杨继年一怔,缓缓起身道:“大郎竟然中了?”

    “对,中了,还是第九名!”

    说书先生没法说下去了,起身走了下来,说道:“恭喜杨御史了。”

    这里的都是熟客,大伙儿拱手道贺。

    有人说道:“那杨家大郎看着不显山露水的,此次竟然能中了第九名,可见是有真才实学。”

    杨继年心中欢喜,一路回家后,见儿子还在看小说,就说道:“我的儿,你中了!”

    “哦!”杨卓超哦了一声,放下书,问道:“爹爹,孩儿中了第几名?”

    “第九!”万年木头人杨继年压不住欢喜之情,“第九名啊我的儿!”

    李氏闻讯出来,听到好消息几乎要炸了,一迭声的让人去采买好酒好菜,看着儿子的目光中全是欣慰和欢喜。

    随后就是亲人来道贺,家里乱糟糟的。

    “大郎平日里读书刻苦……”杨继年开始给儿子铺路了。

    而杨卓超却悄然去了学堂。

    学堂里,卢辉正在给没参加考试的学生们上课。

    杨卓超缓缓走在狭小的院子里,往日觉着局促的地方,他竟然看的饶有兴趣,还生出了不舍。

    他走到了教室的边上,看着卢辉讲课。

    卢辉也想去打听一番省试的情况,不过为人师者,做事要有始有终,得等中午才能去。

    他讲完了一段文章,喘息了一下,然后准备继续,偏头时就看到了门外的杨卓超。

    “卓超?”卢辉讶然,然后问道:“如何?”

    杨卓超躬身,“多谢先生多年的教导,学生侥幸中了第九名。”

    省试之后就是殿试,但殿试不废黜考生。也就是说,你过了省试就过了独木桥。

    卢辉站在那里,不敢相信的看着杨卓超。

    “你……第九名?”

    杨卓超用力的点头。

    卢辉眨着眼睛,泪水却止不住的流淌。

    那些学生看着杨卓超,只觉得此时的他格外的高大……

    ……

    本书的有声版在喜马拉雅,主播是“令狐笑笑生”,喜欢有声剧的书友可以去听听。

    第三更,晚安!

第1872章 沈某在此

    曹本依旧在读书,头发乱糟糟的。

    曹晃在外面看了惆怅,出去问道:“去看榜的还没回来?”

    “没。”

    他叹息一声,正准备回去时,就见一骑而来。

    “是国舅。”

    曹晃迎上去,拱手道:“这是来喝酒?”

    这是玩笑,可曹佾下马后,却正经拱手道:“五郎,恭喜你了。”

    曹晃心中一怔,“怎么了?”

    曹佾笑道:“本哥中了。”

    曹晃呵呵笑道:“国舅莫不是玩笑?”

    曹佾摇头,“此等事某怎会玩笑!”

    曹晃看着天空,只觉得一股狂喜涌上来,然后头晕。

    呯!

    曹晃就这么倒在了家门口。

    “五郎!”曹佾傻眼了。他是来送好消息的,是喜事,可曹晃这么一倒,若是醒不来了,那就是喜事变丧事。

    “掐一把!”曹佾想起了军中的手段,就亲自上去,重重的掐了曹晃的人中一下,都出血了。

    “嗷!”曹晃醒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曹佾的手,“国舅,你莫哄我!”

    “哄你某从此不近女色!”曹佾诅咒发誓。

    曹佾从被先帝解脱之后,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欢场上的常客……直至被太后娘娘收拾了几次,这才收敛了些。他用不近女色来发誓,这比官家发誓不做皇帝的誓言还更加的有力。

    “大郎!”曹晃起身就往家里跑,欢喜的和个孩子似的。

    曹本在看书,曹晃冲进来,一把抓起书,随手丢掉。

    “爹爹!”曹本抬头,一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里全是愤怒。

    “大郎,你中了!”

    曹家疯狂了。

    “我的儿,为父此刻死去也有脸见祖宗了。”

    曹晃激动的落泪了,“看看咱们曹家,从祖辈开始就是耍刀弄枪的,以前国舅还说,虽然是将门,可定然要弄个进士出来,谁中了?谁中了?”

    曹佾大囧,恨不能有酒水,灌死这个堂弟。

    “就你中了,我的儿!”

    曹晃激动的无以复加,当即叫人去樊楼要酒菜,要宴请全族。

    这事儿连赵曙都被惊动了。

    “国舅家有人过了省试?”

    “是。”陈忠珩觉得曹佾最近太嘚瑟了些,“是国舅的堂弟家的孩子。”

    “你就说是他的侄子罢了!”赵曙觉得陈忠珩越发的蠢了,“此事也算是不错。”

    “权贵如何……”赵曙在思索。

    大宋的权贵大多是从开国时延续下来的,那时候为了解掉那些藩镇的兵权,就给了他们不少钱财和爵位,时至今日,这些权贵已经日暮西山了。

    他随即叫来了宰辅们一起商议此事。

    “此事臣以为不错。”韩琦觉得这是好事儿,“权贵时至今日已经被冷落了,但他们必然不甘心,如何去做?臣以为最好是多给些路子。”

    赵曙点头,“只是那些子弟争气的不多啊!”

    “不多那是自家的事。”韩琦的态度很强硬,“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今百年已过,再多的恩义也该消散了。”

    “可终究有些情义在。”赵曙在观察着首相。

    “情义是情义,那是私人之事。可帝王无私!”

    韩琦依旧是那么的跋扈,赵曙微微点头,“如此……曹本不错。”

    这是要拿曹本来做样板,让权贵们知道来自于朝中的态度。

    “日子是自己的,朝中会渐渐减少这些支出。”

    宰辅们点头,稍后这句话就被有意无意的散播了出去。

    从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开始,大宋的权贵就开始泛滥成灾了,再到了真宗皇帝时,各种疯狂的优待,各种疯狂的荫官,让大宋背负上了沉重的负担,直至今日依旧是积重难返。

    赵曙可以清理宗室,因为他是大家长,有法理上的优势。

    但要清理这些年弄的负担,赵曙都有些心中没底。

    但他的病情就是这样,见不得有问题存在,一旦发现有严重的问题会威胁到大宋,那么他就会焦虑不安,寝食难安……

    要搞事啊!

    赵曙的话传了出去,信号很明显。

    “官家的意思是说,以后荫官会越发的稀少了,非是大功于国,想都别想。”

    旧党的气氛很糟糕,在汇英报被击溃之后,一种树倒猢狲散的气氛就绕之不去。

    文彦博眯眼在打盹,司马光在木然发呆。

    吕诲在兴奋的说道:“荫官取消了,那些人家的子弟怎么办?此事官家却办急切了些,该缓缓图之,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都成。可他却想在朝夕之间就解决了此事,哎!”

    大宋的问题,三冗首当其冲,而三冗中,荫官,也就是帝王每年到处封官留下的烂摊子最大。

    到了赵曙这里时,他算是收敛了许多,可依旧没法刹住车。

    现在他悍然动手……

    “官家这是觉着盛世来临,大宋武功鼎盛,要拿三冗开刀了。”

    刘展拿出手帕擦了一下嘴唇,皱眉道:“可那些人却不容小觑,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军中,他们都颇有势力,官家这是要停掉荫官……会引发牢骚,不过却也还好。”

    “某就怕官家会清理以往的荫官,削减给他们的钱粮。”

    吕诲的话让大伙儿都有些傻眼,连文彦博都摇头道:“不能。除非是……疯了。”

    疯了这个词都用上了,可见文彦博对局势的绝望,对旧党的绝望。

    赵曙在郡王府时就有传言说他疯了,可后来大伙儿也见过,挺好一个人,只是尖刻了些。

    但现在这话却让吕诲眼中一亮。

    “别想你的那些。”文彦博皱眉道:“帝王的心你摸不透,若是这话从你这里散播出去,此后老夫与你割席绝交。”

    吕诲低头应了。

    文彦博再如何也不会走上那条污蔑帝王之路,他起身道:“输赢只是一时,天下的士大夫何其多,此时败了,那就卧薪尝胆,努力寻到让大宋强盛的法子,而不是在背后诋毁和污蔑,那等人,老夫厌弃之!”

    众人低头,连司马光都如此。

    文彦博缓缓走了出去。

    “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这是晏殊的词,吕诲苦笑道:“晏同叔生前最高做过枢密使,也是宰辅,去了之后,能承袭他诗词衣钵的也就是晏几道。晏几道……”

    刘展用手绢按按嘴角,“晏几道当年也是荫官,太常寺太祝,如今听闻他很是落魄,整日和人厮混,这便是宰辅的子弟,让人唏嘘啊!”

    司马光抬头,吟诵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气氛很不好,就像是啥……树倒猢狲散之前的那种。

    京城中各处议论纷纷,北邙报开始解释官家那句话的意思,又借此分析了大宋三冗的根源,由此百姓们才恍然大悟,于是叫好声一片。

    但随即那些权贵们就出手了。

    “官家,进谏的奏疏都在这。”

    陈忠珩带着人把一箱箱的奏疏搬了进来。

    赵曙看了一眼,“全数封存。”

    陈忠珩讶然道:“您不看了?”

    “不用看就知道说的是荫官之事,朕看什么?给自己找难受?”

    赵曙在冷冷的看着京城。

    时光流转,当冰块开始出现在宫中时,一骑送来了一个震惊朝堂的消息。

    “陛下,荆湖北路有人造反!”

    赵曙楞了一下,问道:“是从前年开始吧,朕就再也没听闻到造反的消息,想来是百姓的日子好过了……这是为何?”

    韩琦已经接过了奏报,飞快看了,抬头道:“官家,是岳州……”

    “岳州何处?”赵曙的眼中全是怒色。

    “巴陵。”

    韩琦低头,曾公亮、包拯等人也是如此。

    “巴陵。”赵曙在喘息。

    当年滕子京被贬谪去了岳州,巴陵就是岳州治所,在洞庭湖边上。他站在洞庭湖边感慨万千,最后动了重修岳阳楼的心思。这也算是文坛的一件雅事。岳阳楼修好之后,滕子京给了好友范仲淹一封书信,请他为岳阳楼写一篇文章。

    范仲淹当时因为新政的事儿被贬谪到了邓州,得了这事儿,就欣然提笔,然后写下了脍炙人口、流芳千古的岳阳楼记。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新政失败后,在不少新党的眼中,岳阳楼,乃至于巴陵这个地名都带着很深沉的意义,容不得亵渎。

    但现在巴陵那地方竟然有人造反了。

    这是在戳新党的肺管子啊!

    赵曙在喘息。

    “是何人?”

    他目光冰冷,这是发病了。

    韩琦说道:“当地士绅,还有一百余禁军,还有……几个官吏。”

    这是一次突袭。

    “他们说官家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了……”

    “谎言!”赵曙冷冷的道:“士绅有钱粮,禁军有军饷,官吏有俸禄,他们还要什么路?难道是通往皇宫之路吗?”

    “人心不足!恬不知耻!”赵曙起身,目光中全是煞气,“当地可平叛了?”

    “还没消息。”韩琦恨不能亲自赶去岳州,但显然来不及了。

    “汴梁派了禁军去!马上去!”

    赵曙的咆哮声回荡在皇城之中,骑兵也一路南下。

    不过是两天,信使再度冲进了汴梁城。

    “陛下,那些叛逆已经束手就擒了!”

    卧槽!

    这造反的消息才传来两天,平叛的消息竟然就到了。

    这也太让人那个啥了吧。

    大宋君臣都生出了被忽悠的愤怒来。

    “谁?”

    “水军回师到了杭州时,燕国公说去岳阳楼凭吊范公,就带着百余骑去了岳州,刚到岳州,恰好那些人造反,燕国公就站在岳阳楼上喊了一嗓子,全降了。”

    这个小畜生,竟然跑去了岳阳楼,也不怕被弹劾!

    包拯暗自恼怒。

    “他喊了什么?”赵曙问道。

    信使说道:“燕国公喊……沈某在此!”

    沈某在此!

    四个字!

    叛逆俯首!

    ……

    下旬了啊!求个月票。

第1873章 俅哥

    赵曙满腔的怒火都消散了,剩下的只是懵。

    “水军回师,他竟然走了陆路,说是去凭吊范仲淹?”

    “是。”

    此刻是张八年在禀告消息。

    “后来呢?”赵曙淡淡问道。

    “后来他在岳阳楼喝酒,喝多了把所有人赶了出去,当晚那些人造反,沈安就醉倒在岳阳楼里,一觉睡到天亮。那些叛逆闹哄哄的来,说是要一把火烧掉岳阳楼,顺带烧死范文正的魂魄……就吵醒了沈安。”

    张八年觉得这事儿真心的很奇葩,你沈安溜达去岳阳楼凭吊范仲淹,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御史弹劾你擅离职守时,官家习惯性的把你的功劳去除几笔。可你竟然在岳阳楼里睡觉。

    睡觉就睡觉吧,竟然还遇到了造反。

    “一百余乡兵就在岳阳楼左近,黑甲一出,那些叛逆全数跪下了。”

    “乌合之众!”赵曙却更恼火了,“这是想警告朕吗?”

    韩琦也想到了这事儿,“官吏带头,士绅为骨干,加上些禁军就敢造反,这些蠢货,里面定然有人在蛊惑。”

    消息不断传来。

    这次造反的整个真面目才暴露了出来。

    旧党的大佬们再次聚集。

    “这次岳州造反,那些人喊的是什么?”刘展很无奈的道:“喊的是官家逼的他们走投无路。天下沸腾啊!可某刚得了消息,此事……”

    “此事说来让人难受,巴陵县知县黄涛贪腐,巡查御史查到了证据,正准备奏报上来,那黄涛竟然铤而走险,准备杀了巡查御史灭口,谁知道事泄,于是御史奔逃,黄涛只能造反……”

    文彦博痛苦的道:“无耻!”

    “无耻只是一说,更可怕的是,此次无数人在同情黄涛等人,那些士大夫写了无数诗词,在赞颂黄涛,可真相一出……”

    “某也作了两首词。”吕诲想哭,“汴梁的青楼里还在传唱这些诗词。唱的越久,我等就越没脸见人。”

    贪腐被查,然后想杀人灭口,事情暴露后果断造反,但却把锅扔给了新政和官家。

    这事儿若是一起出来也就罢了,可先是造反的消息传来,旧党的人听闻是因为被新政所逼迫的缘故,顿时就兴奋到了嗨,各种诗会,各种建言……一时间群魔乱舞。

    可后续真相出来后,先前有多兴奋,如今就有多难堪。

    所以站队要谨慎,千万别冲动。

    痛啊!

    汴梁城中安静了许多,诗会也少了。

    消息已经传到了沈家,杨卓雪得知沈安已经到了岳州,不禁欢喜不已,当即带着一家子去了大相国寺,说是酬谢神灵。

    “芋头呢?”

    沈家出门,因为两个孩子的缘故很是闹腾。

    “大郎君在树上。”

    杨卓雪怒了,冲出去一寻摸,就看到了躺在树上的儿子,喝道:“下来!”

    芋头一个翻身,杨卓雪惊呼一声,就见他往下掉,然后双手拉住了树枝,晃荡了一下,就顺着溜了下来。

    脚才将落地,耳朵就被人揪住了,顺势旋转。

    “娘!娘!”

    “下次还敢不敢了?”杨卓雪真的差点被吓哭了,顺手又赏了芋头的屁股几个五毛。

    “不敢了。”

    芋头一边哀求,一边冲着边上的姑姑做鬼脸,滚刀肉都不足以形容他。

    果果没好气的道:“你就等着吧。”

    按照行程,沈安最多十天之内就回来了,到时候……

    一家子去了大相国寺,路上遇到了王定儿,果果就和她聊了起来。

    “家里在给我看亲事呢!”

    王定儿很是惆怅的道:“为何要嫁人呢?”

    她比果果大了好几岁,但依旧不想成亲。

    “是啊!”果果也很忧郁,“不嫁人,一辈子在家里就好了。”

    王定儿笑了笑,“说是这般说,可女子哪有不嫁人的?我娘说了,我这会儿不想嫁人,若是再拖几年,保证会后悔。”

    “那就找个好的。”果果想了想,却想不到谁合适,“要不你就去书院找。”

    “家里不肯呢!”王定儿叹道:“我家是官宦人家,大宋虽说婚嫁不看门第,可那只是说法,实则哪里会不看。哎!说是国公要回来了?”

    “是呀!”果果欢喜的道:“哥哥这次出门时日最长。”

    “国公这次真是厉害。”王定儿眉飞色舞的道:“你可知道,国公就在岳阳楼里睡觉,听到有人造反,就喊了一声方某在此,那些叛逆竟然都跪了。汴梁好些人都在说呢!”

    果果想了想,“哥哥本来就厉害!”

    ……

    胜利的好消息总是姗姗来迟,在最后确定了此事后,赵曙才从官方的渠道把此事透露了出去。

    曹太后得了消息不禁大喜,说道:“老身就说那些人不得人心,竟然还杀人灭口,若是老身在,定然要一刀砍杀过去。”

    夏爽悄然出去,寻了个内侍问话,“燕国公可真是喝了一句,那些叛逆就跪了?”

    内侍得意的道:“是呢!说是燕国公正在好睡,被吵醒之后听到是造反,就说了沈某在此,外面那些叛逆就跪了。”

    “真是厉害啊!”夏爽只是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禁就痴了。

    正在饮酒凭吊范文正的沈国公沉沉睡去,听到喊声就不耐烦的起来,见是造反,竟然也不慌,只是懒洋洋的道:“沈某在此。”

    随后那些叛逆就被吓坏了。

    可为何不多说一句呢?

    “你该再说一句……谁敢上前一步!”

    夏爽站在屋檐下,只觉得心中惆怅。

    沈国公他会何时回来?

    ……

    沈安已经接近汴梁了。

    蔡州,沈安一行进城,随即开始采买补给。

    这是最后一次采买补给了,而且因为这里距离汴梁不远,所以沈安让乡兵们去吃了一顿热乎的火锅。

    包下了一家酒楼后,沈安在大堂里边吃边和掌柜说话。

    “生意如何?”

    掌柜说道:“生意比去年还好些,大家手中的钱多了,也舍得出来吃顿好的。”

    “说书的呢?”沈安看到前方有套座椅,就问道。

    “那先生病了,说是嗓子疼,要歇息几日。”掌柜遗憾的道:“先生不在,某这里的生意都差了些。”

    “会好起来的。”沈安这一路见到的都是蒸蒸日上的景象,看到的百姓大多情绪积极向上,这就是大势。

    “国公,他们说您在岳阳楼里歇息?”掌柜想起了这个事儿,就无比钦佩。

    “某在岳阳楼里饮酒,天色晚了,懒得去客舍。”沈安回答的平淡无奇,可掌柜却脑补了许多事儿,比如说沈安是如何的洞察先机,知道有人要谋逆,就在岳阳楼蹲守。

    这些脑补随后被说书先生变成了故事,慢慢的传遍了大宋。

    “郑员外!”

    外面来了一个男子,“郑员外,今日的菜可还要?”

    掌柜说道:“要,你只管送来。”

    男子笑眯眯的出去喊道:“把菜抬进来。”

    掌柜和他在边上聊天,沈安吃着火锅,缓缓感受着难得的安宁。

    “你家娘子可生产了?”

    “生了,前日就生了,某还去寻人取名字,可取来取去都不如意,干脆自己弄了个……”

    掌柜问道:“叫做什么?”

    “高俅!”男子得意的道:“都说这个名字好呢!”

    掌柜笑道:“是不错,俅哥,好听。”

    “是吧,某就说好听,回头某好生教养了他,等以后也让他进书院去读书。”

    掌柜好奇的问道:“不考进士?”

    “考什么进士,那么多人去太辛苦,某觉得还是沈国公的杂学好,学了是真本事,回头能养活自己。”

    掌柜唏嘘道:“这人啊!对自家的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着他能平安一辈子,温饱一辈子,这便心满意足了。”

    男子笑眯眯的拱手:“郑员外这话可是吉利,回头我家俅哥长大了,某就这般和他说。咱们也不求什么高官富贵,再说了,那高官一般人可做不了……”

    沈安端着酒杯在发呆。

    良久,他喝了杯中的酒,莞尔道:“就算是那个高俅,那就去做个球星好了。”

    他随后起身结账,掌柜笑道:“国公若是急也无事,某下个月要去汴梁,到时候去榆林巷拿也使得。”

    这是套近乎,回头去了榆林巷沈家,就算是认识了。

    沈安笑了笑,回家之后,他定然要好生休息一阵子,好好的陪陪家人,所以就笑道:“这个倒是不缺。”

    黄春过来,摸出个钱袋,里面全是纸钞。

    掌柜有些遗憾,边上的男子却欢喜的行礼,“见过国公。小人在此见到国公不胜欢喜,正好小人的孩儿刚出世,这缘分可是百年难遇,还请国公赐名。”

    这机灵劲真是没谁了,让沈安想起了历史上高俅成为赵佶宠臣的事儿。

    “不是叫做高俅吗?”

    男子堆笑道:“高俅高俅,就是个球呢!多难听,若是国公赏个字,小人的孩儿定然能平平安安的。”

    大宋不少地方都传说沈安杀人太多,浑身的煞气,鬼神不敢近。所以若是能得他赐名,孩子定然能平安长大。

    沈安笑了笑,“高俅这个名字某觉着甚好,真的不错。”

    就叫做高俅吧,等赵顼的女人哪天生个儿子,取名叫做赵佶时,沈安觉得这个世间就很奇妙了。

    ……

    感谢书友“戰戰”的盟主打赏。

第1874章 显摆,太子

    后宫之中有个不大的宫殿,里面供奉着赵家的祖宗牌位。

    这里终年都是香火不断,有专人负责。

    陈忠珩就站在殿外,和负责这里的内侍低声说话。

    “这边没啥动静?”陈忠珩一直觉得帝王是神灵,那么仙去后就该显灵才是,“就没说个话?牌位没动动?”

    想到空无一人的殿内有人阴测测的说话,牌位无风自动……那内侍一脸想死的模样,“真没有。”

    这个问题问的人太多了,大伙儿都觉得帝王去了会下凡,蹲在牌位上看着大宋,看着子孙,可真的没有啊!

    但被问多了之后,每次他进去洒扫点香都觉得脊背发寒,总觉得那些牌位就是一个个死去的帝王,正在盯着自己看。

    牌位顺着辈分一路排列,粗大的香在缓缓燃烧着,俗世的烟雾在渺渺升起,烟柱笔直。

    “有人说仙去的人能享用香火,所以我令人每日都焚香,祖宗们若是享用不到,可托梦于我。”

    牌位摆放在大桌子上,前方是蒲团,供人跪拜。

    赵曙就盘膝坐在蒲团上,双手放在膝上,目光中全是自信,“皇城司的人奏报,说是水军一路出海,在大食遭遇了大食人和塞尔柱人的联军,我当时怕啊!就怕大郎出事……”

    “水军登陆就是厮杀,敌军被击退,可大批援军就在后面,大郎并未退缩,随后就是七万对三万的厮杀,祖宗们,这是大宋的三万啊!”

    赵曙的眼中多了自豪,“这是大郎指挥的大战,他击败了强敌,让敌军溃逃。大宋扬威于域外,这是第一次,我觉着不会是最后一次。”

    “塞尔柱……他们说是西边的强国,很是厉害,可大宋三万就击败了他们七万,我们的火器横扫一切,无可阻挡,若非是需要驱虎吞狼,此刻无数异族的俘虏已经在前往汴梁的路上了,这是什么?”

    赵曙抬头看着那些牌位,坚定的道:“这是荣耀!大宋百年的屈辱,就该用这等荣耀去清洗干净,如此,我在死去之后,也能安心去寻了诸位祖宗说话。”

    “有人问大宋将去向何方,我在想,大宋该往更宽的地方去,越走越宽敞,而不是在一条羊肠小道上去蹒跚而行……”

    外面,陈忠珩蹲在边上,说道:“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鬼神?”

    那内侍说道:“怕是有的吧。”

    “嗯。”陈忠珩点头,“有人说人死如灯灭,某也信这话。”

    内侍好奇的道:“那您还说信鬼神?”

    “是啊!”陈忠珩感慨的道;“可每当看到了那些牌位,某就觉着祖宗必然有灵,沈安不是说这上千年就只有咱们才能做到传承不断吗?某觉着这便是祖宗的庇护,不管咱们遇到了什么大灾大难,总是能再度起来,这不是祖宗庇护是什么?”

    内侍想了想,“可某却觉着那些大灾大难咱们能熬过去,是咱们自己的骨头硬呢!一次次的被打倒,一次次的又自己站起来。”

    陈忠珩皱眉道,“也是啊!某最近在读史书,看到汉唐衰微后,异族入侵,惨呐!觉着咱们就要灭了,再无声息。可你看看,这没过多久,咱们又起来了,可见……沈安说什么?这是文明和文化,咱们有这样的文明和文化,根植于骨血之中,不管多难,总是能站起来。”

    外面来了几个内侍,看着急匆匆的模样,陈忠珩起身招手。

    几个内侍见状就跑了过来,脚步声不小。

    “……我这几年做的事,不说多,就新政弄了些。为何弄新政?就是因为大宋要衰败了,这个缘由……三冗是一个,这里面真宗皇帝……”

    赵曙拱手,冲着真宗皇帝的牌位说道:“真宗皇帝莫怪。”,然后他才得意的道:“真宗皇帝在时,弄了许多冗官,后来荫官就成了惯例……可这些却不是大宋衰败的主因,我觉着大宋衰败来自于那些士大夫,他们太过贪婪……”

    “先帝也弄过新政,只是不够凶。”赵曙得意洋洋的冲着先帝赵曙的牌位拱手,“那些士大夫势力庞大,要想施行新政,得把禁军抓在手中,身边还得有敢动手之人。

    要敢用人,我就大用了韩琦,给他撑腰,于是他就跋扈了,整的那些士大夫们焦头烂额。我还重用了沈安,把杂学弄出去,让那些只知道文章诗词的士大夫们看看,缺了他们,我也能担起大宋!”

    赵曙肃然道:“他们怕了,北邙报碾压了汇英报,他们沮丧不安,可却不敢再逼宫,为何?因为他们怕我再往各处推行杂学。到了那时,就算是撕破脸,我也敢把禁军拉出来,一旦谁敢造反,全家拿下,赶到海外去种地!”

    他的目光锐利,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你们定然要说我太冲动,说那些士大夫才是大宋的脊梁,可他们的所作所为哪里是脊梁?我看是拖后腿的强梁!

    怕什么?动就动了,他们此次再敢出手,我真就让各地的书院把教授杂学的时辰多加些,我手握禁军,看看谁怕谁!”

    他昂首,很是得意的道:“这才是新政的要点,不是我吹嘘,当年先帝若是大胆些,更狠一些,庆历年间的新政就不会失败的那么惨。”

    “陛下!”

    赵曙正在和祖宗们吹嘘的起劲,被打断了兴头之后,黑着脸回身。

    陈忠珩进来了,“陛下,大王回京了!”

    黑脸马上变成了红脸,赵曙欢喜的道:“快让他来!”

    陈忠珩看着这里,迟疑的道:“官家,这里?”

    这里是摆放牌位的地方,让大捷归来的大王来这里?不妥吧?

    赵曙骂道:“速去!”

    陈忠珩一路狂奔而去。

    赵顼已经进了皇城,宰辅们闻讯出来相迎。

    “见过大王!”

    赵顼的脸看着黑了不少,沉稳了许多,他点点头,说道:“官家可在?”

    回来先面圣,这是规矩。

    韩琦说道:“官家得了消息,晚些定然有吩咐,敢问大王,此行如何?”

    沈安那个缺德带冒烟的,在岳阳楼喝酒嗨皮,竟然也不知道派人来报信,让宰辅们的心中七上八下的。

    而官家竟然得了消息,可却不肯说出来,也不知道在弄什么。

    “此行大败塞尔柱和大食联军,两国俯首!”

    赵顼微微昂首,那微黑的脸上全是威严。

    韩琦一怔,“他们俯首了?敢问大王,此战如何?”

    “我军三万,联军七万,我军大胜!”

    他正准备详细说说此战的情况,陈忠珩狂奔来了,“见过大王,官家有令,大王且跟臣来。”

    说完他喘息了一下,然后恢复了正常。身后的那个内侍喘的和狗一样,发誓回头就苦练跑步,下次一定要争口气。

    赵顼应了,跟着他进去。

    韩琦一脸懵逼,“这……我等呢?”

    这个是大捷啊!可官家竟然只召见了大王,把我等丢在了这里,这是啥意思?

    曾公亮却没有这个不满,他兴奋的道:“那些人说此战胜负未卜,总担心塞尔柱和大食报复,可如今我军大胜,海外就此安稳,此后商船出海贸易,水军护航,这万里海涛尽数属于大宋,壮哉!”

    韩琦抚须笑道:“此战之后,海路无虞,沈安当年所言,大宋需海路两条腿走路,如今算是成功了,老夫心中欢喜。”

    包拯说道:“老夫更欢喜的是大王征伐归来,越发的沉稳了。”

    韩琦点头,难掩欣慰的道:“大王远征大捷,这便是一个震慑,震慑那些心怀叵测的敌人,让他们畏惧,消息传出去,大宋上下将会欢呼雀跃,他们会觉着这个大宋将会拥有长久的盛世。”

    大宋孱弱百年,近些年才渐渐崛起,可百姓心中还是有些没底,担心这样的好日子随时会被外敌打断。

    现在未来的帝王远征大捷,这便是在告诉大家:安心,大宋的下一任帝王依旧能保护大宋的安全。

    这份安全感比什么都管用,能让大宋的革新越来越稳固。

    “老夫想知晓此战的详细,可……”韩琦看着宫中,恼怒的道:“去问问官家,为何还不议事!”

    赵曙现在没想着议事,在赵顼来了之后,他招手,“我儿,你且进来。”

    赵顼行礼,进去之后,赵曙说道:“给祖宗行礼。”

    赵顼依言行礼,赵曙站在边上说道:“列祖列宗,大宋至今百余年,已然有盛世之像,可汉唐盛世往往不长久,我以为与帝王有关。帝王晚年昏聩,雄才大略如汉武也不能免俗,可见一斑。”

    他行礼,然后说道:“帝王昏聩,往往会视太子如仇人,我也担心自己有一日会如此,于是就令皇子出征,果然大捷。如此皇子颇有威望,群臣赞许。此后我就算是昏聩……臣子也会支持皇子……”

    大宋的臣子不同于汉唐的臣子,他们一旦觉得某件事不对,帝王就别想强行推行。

    赵顼心中一震,不顾礼仪,抬头看向了父亲。

    赵曙虔诚的道:“盛世要延续,太子当为第一,不可前人革新,后人保守,如此盛世难以再续……今日在此,我有一事当告知祖宗,皇子赵顼……”

    赵顼行礼,眼中的泪水越来愈多。

    赵曙叩首,“皇子赵顼……可为太子,恳请祖宗庇护这个孩子,让他无忧无难……”

    “爹爹!”

    此次远征赵顼以为是历练,可此时才知道,原来是为了让自己积累威望。

    他叩首,“孩儿不敢!”

    “我儿,为父为你扫清了那些外敌,你可为圣君。”

    赵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微笑了起来。

    赵顼抬头,泪流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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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875章 王安石要飞升

    韩琦等人等了许久,这才得了进宫的许可。

    一路到了垂拱殿,韩琦见赵曙神色欢喜,而赵顼的眼睛有些肿,不禁就好奇的揣测了一下。

    莫不是大王被抽了一顿?

    想想也是,这一年多以来,官家上朝时经常会看向宰辅们身后的那个位置,也就是赵顼以往站的位置。

    这是牵挂了吧?

    是了,每个老父亲看似平静的面容下面,都隐藏着一颗闷骚……不,是隐藏着一颗细腻的心。

    叫你丫在外面浪!

    韩琦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很是有趣,就微笑了起来。

    赵曙觉得老韩有些古怪,就问道:“韩卿这是有喜事?”

    “没。”韩琦一怔,说道:“喜事也是大宋的喜事,臣想着水军出海远征,竟然能大胜而归,不胜欢喜啊!”

    “是啊!朕也是如此。”赵曙淡淡的道:“此战水军遭遇塞尔柱和大食联军,火炮起了大作用,让敌军胆寒。诸卿,当初火炮出来之时,朕想着这个东西以后会如何。可不管是北征还是出海征伐,火炮已然成了大宋的镇国利器。

    在此朕想说一件事,此后火炮要多琢磨,不可止步不前。”

    韩琦说道:“是啊!火炮此物原先是铜,如今却能用钢来打造,以后说不得会有些更厉害的变化。若是如此,大宋……”

    他眯眼想了一下,“那就要开万世之太平了。”

    怎么去开太平?

    教化是一手,武力是一手,两手都要紧紧抓牢了。

    “此战在击溃敌军之后,我军并未追击,随后传话商议……”

    赵曙最看重的是后续的事儿,“双方一番商议,塞尔柱和大食愿意从大宋购买兵器,随后向西征伐,大宋保证源源不断的把兵器和货物运送到大食那里,不再登陆……诸卿,海上之事……妥了!”

    “好!”韩琦激动的道:“征伐取胜固然让臣欢喜,可臣更欢喜的是能让塞尔柱和大食人掉头向西,这才是最要紧的。”

    “朕也是这般想的。”赵曙看了一眼儿子,倍感欣慰,“此后看着他们在西边厮杀,时机恰当,大宋再度出击,一举奠定这个天下的尊卑!”

    他拍着大腿,目光坚定的道:“这个世间,就该大宋为尊!”

    曾公亮出班说道:“陛下,此战大胜,臣以为大王功不可没。”

    老曾这是要示好。

    赵曙笑了笑,“此次皇子很是出色,沉稳,好学,让朕欢喜。朕想着祖宗也会欢喜。大宋百年,帝王数位,朕也想千秋万代,可终究知道那是梦呓。朕每每觉着小腹坠沉,生恐变成了韩卿这般……”

    韩琦双手捧了一下肚子,君臣不禁大笑。

    人到中年发福是常事,赵曙笑道:“皇子观政数年,深得朕意,如此……可挑选日子……册封为皇太子。”

    韩琦心中一震,无礼的直视着赵曙,沉声问道:“官家可是想好了?”

    赵曙点头,“此事朕想了许久,让皇子远赴海外远征,这便是看看他的本事。如今他大捷归来,朕再无疑虑。”

    “恭喜大王!”

    宰辅们躬身行礼,赵顼颔首,并不说话。

    历来册封皇太子都是一件艰难的事儿,帝王身强体壮的时候,他们会觉得册封个太子没什么。可等他们渐渐老去时,看着身强体壮的太子就有些碍眼了。

    在权利的面前,父子都会变成仇敌,到了那个时候,帝王下手整治太子就成了常事,甚至还有直接弄死的。

    比如说一路逼迫,让你造反,随后镇压下去,再流几滴泪,随后帝王的权位稳固。

    宰辅们在史书里看多了这等父子相残的惨剧,所以才对立太子有些犹豫。

    赵曙深知这一点,所以起身道:“这世间……终究没有长生不老之人,太子仁孝,朕很是满意。”

    随后各自散去,赵曙去了后面。

    “立太子?”高滔滔觉得眼前的丈夫有些陌生,“您……”

    你没病吧?

    高滔滔当然愿意赵曙立太子,可这事儿她也知道是犯忌讳的。

    这是抽了?

    高滔滔真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却见他神色从容自然,不禁就问道:“莫不是您想修道?”

    想到了修道,联想就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这帝王修道,外面的事儿得有人管吧?所以就立个太子来挡着。

    想到这个,高滔滔就心急如焚。

    “修什么道?”赵曙坐下,淡淡的道:“道在心中,佛也在心中。你心中坦然,你就是道,你就是佛。”

    这话说的极为精妙,高滔滔竟然痴了。

    “我最近看了些佛道的书,这才懂了许多,何为佛道?人心就是佛道。”赵曙伸手拿起茶杯,见妻子痴痴的看着自己,不禁就笑了起来,“人生百年,来了,去了,于人而言漫长,可世间万物存了多少年?亿兆年,这天空有多少年?无数年。一生看似漫长,可于这些来说,只是弹指一瞬罢了。所以再多的权位有何用?”

    这话豁达,高滔滔不禁握住了他的手,有些不安的道:“可……可终究有百年。”

    “是啊!所以就这百年,我觉着该踏踏实实的过。”赵曙反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忙忙碌碌的日子我也不喜,且等大宋稳固了,我便把朝事交给大郎做,你我每日喝喝茶,下下棋,四处转转,看看这世间美景,岂不是更好?”

    高滔滔嗯了一声,“臣妾觉着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嫁给了您。”

    ……

    “水军大捷!”

    司马光坐在值房里,外面来了一人禀告消息。

    “……水军三万对七万,大王亲自指挥,一战击溃敌军,随后谈判……”

    司马光摆摆手,等人走了之后,他不禁苦笑道:“官家之后还有大王,这个大王这般强横,如此奈何?如此奈何啊!”

    旧党最近很是颓废,连聚会都越发的少了。

    文彦博继续蹲在枢密院里琢磨北方,吕诲继续在御史台里被王安石压制。

    “大王竟然能指挥这等大战,莫不是作伪?”吕诲依旧像是一个斗士,不肯放下对新政的攻击,连带着对赵顼也颇为看不起。

    “此事不知。”刘展用手帕捂着鼻子,觉得吕诲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如此大王的威望就越发的高了,这臣子功高震主,皇子也是一般,莫要忘记了,帝王可不想有继承人在盯着自己,这会提醒他老了。”

    吕诲冷笑道:“咱们就看热闹吧,半年之内,保证官家会冷落了大王。”

    “立太子了!”外面一阵喧哗,就听一个大嗓门在得意的道:“官家令中丞为礼仪使,下月十九日就册封皇太子了!”

    我曰!

    吕诲脸都绿了,他才将说赵顼没好结果,可这里就要册封太子了。

    他出了值房,就见苏轼得意洋洋的在吹嘘,“大王此次远征可是不得了,打的塞尔柱和大食人都怕了,这不都掉头往西边去,以后这海上就是大宋的了!”

    “这海就是大宋的了?”

    苏轼笑道:“大宋的水军天下无双,谁能匹敌?以后这海上就是咱们说了算,谁能来,谁不能来,大宋一言而决,若是不妥,直接让水军去堵门。”

    一个官员叹道:“这才几年,大宋竟然有如此威势了吗?”

    “想着以前大宋被欺凌的日子,某就觉着有些头晕,这才几年啊!”

    “这是好事,只要咱们走对了路,这路就会越走越宽敞!”

    一个官员欢喜的道:“大王听政时就很是沉稳,可那是文,如今……某真没想到大王竟然还能指挥征伐,这便是能文能武,就算是……如此大宋可保百年威势,百年之后,哪还有什么对手,哈哈哈哈!”

    当今官家赵曙看样子再撑二十年没问题,二十年后赵顼接班,再来二十年,四十年,按照大宋目前的发展趋势,一个强盛的令人发指的大宋将会屹立在东方。

    “这才是中央之国啊!”

    “中丞出来了!”

    王安石出来了,他眉间看着多了喜色,见众人都在外面,就说道:“册封皇太子乃是大事,你等不可喧哗。”

    “是。”众人应了。

    随后王安石就交代了些事,自己急匆匆的出门。身为礼仪使,他需要和宫中沟通册封的事儿。

    众人的心中都有个念头在打转,那就是王安石怕是要飞升了。

    官家让他担任礼仪使,这就是看重,随后多半是要进政事堂。

    那么空下来的御史中丞会是谁来接任?

    吕诲在激动。

    他急匆匆的去寻了文彦博。

    “此事……老夫看看。”

    文彦博觉得可以操作一番。

    他在揣摩。

    “曾公亮七十有二了,走路都不稳,此次多半是要下来了。”

    吕诲说道:“那包拯和曾公亮也是一般大的,他也该下来了吧?”

    文彦博摇头,“难。包拯如此在朝中说话越发的少了,这不是老迈,而是成精了,不是大事不出头。官家也需要他来坐镇,若是遇到了大事,他出来这么一咆哮,谁不怕?”

    吕诲一听就笑道:“这怎么像是官家圈养了一头猛虎呢?”

    文彦博没笑,淡淡的道:“这头猛虎你可能扛住?”

    吕诲想到了包拯的口水和笏板,下意识的摇摇头,“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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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6章 沈安心中的道

    就在册封太子的前几日,沈安回到了京城。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看着京城的城墙,沈安觉得自己的归属就在这里。

    一路到家,沈安打了家人一个措手不及。

    “芋头,快上来!”

    前院,庄老实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包绶带着芋头在飞檐走壁,边上的闻小种在摘菜,头都不抬。

    芋头助跑几步就攀上了屋檐,然后灵巧的爬了上去。

    两个小子站在屋顶上得意洋洋,仿佛世间就被踩踏在自己的脚下。

    “大哥!大哥!”下面的毛豆急的不行,“我!我!我也要上去!”

    芋头是个好大哥,所以说道:“晚些我找绳子把他拖上来,放心,我……我……”

    他站在屋顶,能看到外面街道上的行人。

    包绶拔出了小刀,正准备催促芋头摆姿势,见他盯着外面看,就看了一眼。

    “爹爹!”

    芋头先是喃喃的说了一声,然后欢喜的回身喊道:“娘,姑姑,爹爹回来啦!”

    沈家轰动了。

    庄老实急匆匆的去开门,刚打开大门,沈安就出现了。

    “见过郎君!”

    沈安点头。

    “爹爹!”

    芋头在屋顶喊着,沈安见了不禁满头黑线,“上房揭瓦的小子,回头为父收拾你!”

    毛豆却忘记了沈安,看着他发呆。

    沈安走了进来,含笑道:“毛豆,不认识爹爹了吗?”

    “官人!”

    “哥哥!”

    杨卓雪和果果都出来了,沈安抬头,笑道:“某很好,好得很!”

    回到家中的感觉太惬意了,夫妻俩开始还有些让人小刺激的陌生感,等沈安说此次出征手臂受伤,没法沐浴后,杨卓雪就红着脸跟着去了浴室。

    再从浴室出来时,杨卓雪脸上绯红,眼波流转,看着水汪汪的。

    随后就是欢宴,一家子围在一起吃火锅。

    天气炎热,可这样吃火锅才爽。

    等到了晚上,夫妻俩又折腾了一回后,才搂抱着说话。

    “要册封太子了。”杨卓雪趴在沈安的身上,喃喃的道:“当年的少年,如今也要成为皇太子了。”

    “好事。”沈安有些疲倦,但却不想睡。

    “哎呀!您今日可进宫了吗?”杨卓雪突然想起了此事,就撑着沈安的胸膛起来了些。

    “别担心这个。”沈安抚摸着她后背的右手轻轻一压,杨卓雪重新伏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

    皇城外。

    “他昨日竟然没进宫,而是回了家。”

    吕诲兴奋的道:“这是大不敬啊!找死呢!”

    司马光木然。

    从汇英报被碾压之后,他就是这个模样了,从未笑过。

    “老夫的奏疏已经送进去了,弹劾他!”吕诲就像是寻到了猎物的狼,眼珠子都是亮的。

    “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传来,吕诲皱眉:“他来了。”

    沈安一路大笑着到了皇城前,不停的拱手,等见到王安石时,这才消停了。

    “你很好。”王安石低声道:“不居功,这是好事。”

    沈安点头,“那些蠢货以为某昨日不进宫是大不敬,可却不知某如今也该消停些了,大王要封太子,某这时候出头作甚?”

    王安石点头,微笑道:“也就在这几日了。”

    册封太子啊!

    沈安不禁想起了当年和赵顼认识的时候,那时候赵顼还叫做赵仲鍼,就是个叛逆少年。

    可现在那个少年已经有了儿子,马上就会成为大宋的皇太子。

    他不禁微笑道:“某心中欢喜。”

    “老夫也是。”王安石的笑容中还多了些别的意思。

    随后的早朝很是波澜不惊,沈安没说话,赵曙竟然也没问话。

    吕诲的奏疏如石沉大海,泡都不冒一个。

    “这就完了?”

    他去寻了文彦博,恼怒的道:“文相,如今君实看着就和庙里的菩萨一般,不顶用了!”

    “顶什么用?”文彦博淡淡的道:“你可知道,今年巡查御史弹劾的人多了五成。”

    吕诲一怔,他是侍御史知杂事,这事儿是知道的。

    “北邙报在地方搅风搅雨,那些百姓都知道了新法的底细,官吏和士绅再无哄骗他们的可能,你可知道?”

    文彦博眯眼,可吕诲还是看到了他眼眶在泛红。

    “文相!”

    文彦博竟然会哭,这个发现让吕诲心中的信念崩塌了大半。

    “没了。”文彦博摇头道:“新法是术,北邙报才是道,所有人都被沈安骗了,他的目的看似是新法,实则却是要开启民智……开启民智啊!士大夫,何为士大夫?识文断字。如此才能懂的那些道理。可那些道理……你可知道,北邙报里有许多市井之事。”

    吕诲点头,这事儿以往他颇为不屑,“这是长舌妇才干的事!”

    “你懂个屁!”文彦博第一次哭,第一次骂粗话,吕诲惊的不敢动弹。

    他气咻咻的道:“开始老夫也以为那是长舌妇干的事,可后来……那些市井之事讲的是什么?是涉及到国计民生的故事,他就把这么一个个的故事用北邙报传遍天下,百姓们就知道了天下事,甚至比那些士大夫的见识还广博,这是开启民智啊!”

    文彦博靠在椅背上,痛苦的道:“士大夫靠什么来维系自己的威严?就是识文断字,就是见识比百姓多,可如今这些都荡然无存,他们还能做些什么?混吃等死?”

    吕诲从未想到这些,此刻听闻,不禁失魂落魄的道:“他这是在挖咱们的根呐!”

    “就是挖根。”文彦博幽幽的道:“我们靠的是什么?士大夫。百姓蒙昧,士大夫就是他们的头领,他们言听计从……可如今士大夫们说的话谁会盲目相信?没了!没了!再也没了!”

    文彦博拍打着桌子,喘息着,“沈安……老夫仿佛看到他在嘲笑咱们,笑咱们是一群蠢货,就在咱们和新政较劲之时,却忽略了小报,被他一击致命!一击致命……”

    文彦博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吕诲看了一眼,见他的双眸冰冷,不禁打了个寒颤,“文相……”

    “这是大势。”文彦博说道:“就如同下棋,新政如今不但实地多,外势更是如铜墙铁壁,不可撼动,此后……”

    他摆摆手,吕诲只觉得心中冰凉,“文相,您……不能啊!”

    文彦博摇头:“此后你无需再来了。”

    此刻新政如日中天,信佛的文彦博深知逆天而行的后果,所以断然舍弃了旧党。

    吕诲心中不安,又去寻了司马光。

    “君实,文相颓废,暗指此后不再和咱们交往……”

    吕诲就像是个孤独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司马光。

    “哦!”司马光抬头,目光平静的让吕诲想到了木雕神像,压根就没有一丝感情。

    “君实!”吕诲落泪了,“沈安归来了,他定然会步步逼人,咱们要想办法应对才是。”

    “应对什么?”司马光淡淡的道:“老夫准备过阵子去洛阳。”

    “你去洛阳作甚?”吕诲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难受的想哭。

    “去洛阳……修书。”司马光平静的道:“洛阳安静,还能去石窟看看那些佛像,想来是个好去处。还有洛水、伊河……”

    吕诲回了御史台,失魂落魄的模样大伙儿都看到了。

    “这是怎么了?”苏轼很好奇,胆子很大的他甚至还借着公事的由头去看了一眼,出来寻杨继年说话,“吕诲看着就像是掉魂了一般。”

    随后就是册封太子的仪式。

    沈安在家里蹲着烧烤,王雱在边上说着他走后大宋的情况。

    “北邙报风行天下,甚至有人私下盗印,本想拿人,可章惇说你说过别管此事,所以就睁只眼闭只眼,随后百姓就开始了举报,那些巡查御史忙的不可开交……”

    王雱放下钎子,很是认真的道:“某此生大概很难对谁服气,唯有你。新政和旧党打作一团,人人都以为把新政推行下去才是胜利,某也是这般认为的,可后来某才知道了你的用意,你是要用北邙报来让天下百姓脱离了蒙昧,让他们知晓这个天下是什么样的……这是什么?”

    “开启民智!”沈安喝了一口酒,“再多再好的新法也比不过这个。新法再好,可百姓继续蒙昧下去,一旦局势变化,旧党再度出山,新政就会成为弃子……”

    历史上王安石黯然下课,司马光卷土从来,新政尽废。

    百姓呢?

    百姓都额手相庆,司马公出山了,俺们有救了。

    百姓什么都不知道,士大夫们说什么他们就知道什么。

    “不打破这个格局,新政就是扫把星,闪亮登场,接着飞快退场,仅仅是昙花一现罢了。唯有开启民智,让百姓知道这个世间是什么样的,知道新政是什么样的,他们才会自发的守护新政,守护那些为了新政而奔走的人。”

    王雱赞道:“新政是术,开启民智才是道,安北兄,小弟谨受教!”

    他起身,躬身行礼。

    果果端着盘子来了,笑吟吟的道:“元泽哥哥佩服哥哥什么?”

    王雱笑道:“某一直觉着自己是天才,可如今才知道,你哥哥才是真正的天才!”

第1877章 各自升官了

    再次见到赵顼时,这货就像是来打秋风的泼皮,进了沈家旁的不干,先去厨房寻了一碗冰酪吃了,曾二梅又给了他一块肉干,就这么叼着出来。

    “太子殿下的威严呢?不要了?”

    夏日炎炎,沈安在树下乘凉,只是躺椅被毛豆霸占了,他只能蹲在边上。

    毛豆就睡在躺椅里,身上盖着一件薄被。

    “没什么威严。”赵顼很是随意的蹲在他的边上,咬了一块肉干,嚼的愁眉苦脸的,“盐放多了些。”

    “夏天了,不多放盐会坏。”

    沈安靠在树干上,一只毛毛虫就在他的头顶上方的树干上蠕动着。

    “官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动手了。”赵顼听着蝉鸣,懒洋洋的道:“此次北征,官家说……”

    “亲征?”沈安觉得头发上有东西在动,伸手一拍……

    卧槽!

    他看着手心里的绿色浆液,想喊一嗓子吧,又怕把儿子吵醒了,只得随便搓搓。

    赵顼一脸的嫌弃,然后赞道:“你果然知道官家的心思。”

    “这等大战……这应当是大宋最大的一次征伐,此后就没了。”沈安很清楚,一旦灭掉辽国之后,大宋在北方将不再存在大规模的对手。

    “后续只需整顿草原即可,这个不是事。”沈安很是自信。

    赵顼问道:“那正好,朝中正对此事议论纷纷……”

    于是沈安就被抓去了朝中。

    “击败辽国之后,草原上的那些部族必须要清理。”沈安的态度很坚决。

    “怎么清理?”韩琦皱眉道:“那些部族散乱,到处都是,难道还得要一一清扫过去?”

    “无需如此。”沈安看了曾公亮一眼,发现老曾老的有些快,“大宋需要牛羊,需要皮子,草原有这些东西,正好互补。”

    “可他们会再度冒出一个新的势力,渐渐庞大。”

    “是的。”这个沈安必须要承认,若是历史不改变,以后就会冒出什么金人、蒙人……

    群臣颇为忧心,沈安觉得都是棒槌,“可有火器在……他们能做什么?铁骑,所谓的铁骑在火炮之前就是炮灰,在神威弩的面前就只能送死。”

    在火器出来之后,骑兵的小日子真的可以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火炮并不能包打天下!”韩琦对此持保留态度。

    “那么火枪呢?”沈安突然笑了起来。

    在君臣的眼中,此刻沈安的微笑显得格外的狰狞。

    “火枪?”

    “对。”沈安笑了笑,“陛下知道此事。”

    群臣看向赵曙。

    赵曙说道:“沈安给朕提过几次火枪之事,只是出云观那边一直没找到最好的法子,这是成了?”

    沈安点头,“臣昨日去了出云观,看了舍慧那边弄的火枪,已经可以用了。”

    赵曙点头,“如此准备一番,好了之后朕想去看看。”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随后沈安就等着散朝,却见曾公亮出班。

    “陛下,臣近年来每每感到身体沉重,脚步蹒跚,怕是……”曾公亮抬头,“臣请辞归家。”

    曾公亮老了,这人老起来很快,今日看着很年轻,明日就渐渐衰老。

    赵曙叹息一声,“朕知道了。”

    这事儿还得走程序,也就是挽留。

    稍后出了垂拱殿,曾公亮贪婪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念念不舍的道:“老夫摔了一跤之后,这人站都站不久,没办法。可老夫却舍不得离开啊!还想看看这个大宋蒸蒸日上……”

    韩琦皱眉道:“回家就回家,有空闲一起喝酒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的伤春悲秋?”

    曾公亮笑道:“也是,罢了,老夫这便回家,此后就在家中看着你等治理天下……”

    曾公亮走的很是洒脱,但当天下午就来了沈家。

    “老夫听闻沈家有好马车,有好浴室。”

    沈安眼皮子跳了一下,马上就答应了。

    “这就送去。”

    曾公亮欣慰的道:“好,是个好人。”

    得了曾公亮好人卡的沈安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惬意,可曾公亮第二日又来了。

    “老夫……”

    得!

    沈安知道这位老爷子是无聊了。

    这等重臣骤然退下来会很不适应,得找事做。

    “曾公,邙山书院那边……”

    曾公亮矜持的摇摇头,斑白的须发轻轻摆动着,就和一个孩子似的。

    沈安堆笑道:“邙山书院那边就差您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呢!那些学生整日高谈阔论,却不知道柄国之难。”

    曾公亮喝着好茶,斜睨着沈安问道:“王雱呢?他不是号称天才,这等事都解决不了?”

    沈安叹息一声,“天才是天才,可天才他没有您这等阅历啊!这阅历就是宝,所以才有老话说的好,这家有一老,就如有一宝啊!”

    曾公亮颔首:“如此老夫去看看。”

    “千万别。”沈安一本正经的道:“那边可是求贤若渴,您可知晓,书院里的教授每个月除去俸禄之外,还有羊两头,糖一斤……林林总总的……”

    曾公亮去了书院,王雱得了沈安的交代,一脸求才若渴的模样,请曾公亮开一门课。

    这门课就叫做儒学和朝政。

    曾公亮这等学问自然能担得起一声大儒,而他在中枢多年,对大宋上下颇为熟悉,所以这门课讲的格外的生动,竟然成了学生们最爱的课程,连教授们都会在他上课时去旁听。

    “曾公亮得意洋洋啊!”

    包拯来了沈家,果果殷勤的端来了冰酪,还叮嘱说要少吃。

    包拯笑的眯眼,一迭声的答应了,等果果走了之后说道:“果果的亲事你怎么看?”

    “某在寻摸中。”沈安微笑道:“此事要谨慎些,您知道的,沈家太有钱,某这个哥哥立功又太多。”

    “沈安的妹婿,这个身份让人趋之若鹜,所以你要当心。”包拯有些愁眉不展,“若是被骗了可怎么办?”

    包拯老了,以前遇到这等事可不会是这种态度。

    沈安笑道:“您担心这个做什么?退一万步说,真被骗了,某也能让那人付出代价。至于果果,再嫁就是了。”

    “再嫁……”包拯看着他,然后点头,“是,无需怕这个。若是被骗了……就瞒着果果弄死他!切记别手软!至少要赶出汴梁城!”

    父兄对于家中的待嫁女基本上就是这种心态,只不过沈安和包拯更狠一些。

    “包公!”果果又来了,给包拯送来了一个坐垫,喜得包拯直说果果贤良淑德,回头给她相看个好女婿。

    妹婿的事儿沈安暂时不着急,可许多人家却急不可耐。

    沈安要给妹妹寻夫婿……

    仅凭着这个名头,就能在汴梁,乃至于整个大宋掀起波澜。

    高丽使者来了。

    哭!

    高丽使者在朝堂上痛哭流涕,说国中如何如何的艰难。

    呵呵!

    赵曙很是痛惜的模样,心中却对沈安的谋划很是满意。

    这钱要还不上了吧?

    但这事儿目前还不是最紧要的。

    朝中的官员们眼下就盯着曾公亮致仕后的出缺。

    有资格的人都在想办法,没资格的都在八卦。

    谁能接替曾公亮?

    不,是谁能接替因此而空缺出来的职位。

    沈安接到了上朝的召唤,正儿八经的换了衣裳,出家门前吩咐杨卓雪今日多准备些好酒好菜。

    杨卓雪不明所以,沈安笑道:“只管准备。”

    今日的朝会主题就是人事任命。

    宰辅那里空了一个位置,沈安见吕诲都在翘首以盼,不禁暗笑不已。

    旁人都可能有戏,就你不可能。

    文彦博看似云淡风轻,沈安敢打赌,在这等诱惑之下,老文绝对在患得患失。

    所谓的城府,在利益的驱动之下也会变成绕指柔。

    赵曙说了些别的事,最后提及了宰辅的人选。

    “曾卿如今去了书院教书,朕听闻颇为欢喜。”

    这个开场白让不少人看了沈安一眼。

    这货竟然能把曾公亮给拉到书院里去教书,果然手段了得啊!

    只是邙山书院的名头又要响亮了。

    前宰辅担任教授,你家子弟想不想去?

    肯定想啊!

    赵曙看了这些臣子一眼,微微一笑。

    臣子们都在为了空缺而绞尽脑汁的谋划,而他作为帝王高居于上,只觉得所有人的心思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种感觉就像是神灵俯瞰众生。

    他有些不舍,然后又告诫了自己一下,提醒自己不能在这种感觉里迷失,然后说道:“包卿这些年劳苦功高,对朕帮助良多,可监修国史!”

    这是次相。

    包拯出班谢恩,大家都微微一笑。

    这个升迁并未让人意外。

    “富卿……”

    富弼的这个姓氏太让人膈应了,以至于赵曙说富卿时脸颊都在抽搐。

    富弼也知道这事儿占了帝王的便宜,出班站着。

    “富卿可为集贤殿大学士。”

    这是末相的标配。

    富弼行礼,回班后,看着韩琦那宽阔的背影咬牙。

    老东西,老夫又上来了啊!

    官场就是这样,一根萝卜一个坑,包拯富弼等人顺着升迁后,他们留下的空位就格外的引人注目。

    谁是参知政事?

    几个有资格的臣子呼吸一滞。

    赵曙淡淡的道:“王卿……”

    “臣在……”

    “臣……”

    几个姓王的面面相觑。

    赵曙满头黑线,“王中丞!”

    喔嚯!

    沈安心中为那几个出班的王姓臣子默哀一瞬,觉得这几人今日会郁闷的想吐血。

    赵曙含笑道:“王卿这些年看似默默无闻,可却对大宋颇多思索,朕隔一阵子就能看到王卿的文章,觉得很是欢喜。”

    “王卿可为参知政事。”

    老王飞升了!

    这事儿是水到渠成,沈安并未惊讶。

    曾公亮退下去,包拯也干不了几年了,随后就需要人来接班。

    韩琦大概还能再干五六年,到时候也得要接班人。

    谁来接班?

    王安石!

    老王行礼,百感交集的道:“当年臣进了京城任职,觉着这个大宋处处都是毛病,处处都要革新,臣心急如焚,就写下来了万言书,可后来风起云涌,新政悄无声息的就来了,那一桩桩,一件件,让臣知道,这等大宋,疾风骤雨般的革新只会撕裂朝野上下,最终两败俱伤!”

    听到这话,沈安不禁倍感欣慰。

    老王悟道了啊!

    原先的历史上,他主持的新政可不就是疾风骤雨吗。

    那样的疾风骤雨带来的不是成果,而是恶果。各方面博弈之下,新政反而撕裂了大宋,党争主宰了朝堂,新旧两党轮流上台,折腾的大宋体无完肤。

    现在的王安石却是大彻大悟了。

    他的大彻大悟就意味着大宋的新政将会持续平稳执行下去。

    这个大宋,依旧会蒸蒸日上!

    ……

    晚安。

第1878章 排队枪毙的时代

    王安石进政事堂了。

    文彦博眸色黯淡,他知道,旧党至此可以说是再无希望。

    而他自己也再无希望!

    若是赵曙选择他进政事堂,那么就说明新政之事依旧在官家的心中有些踌躇的地方,到时候他自然能施展手腕,渐渐把旧党拉起来。

    可王安石进去了,这就说明官家的心从未变过,他依旧会着力于新政。

    再看看懒洋洋的沈安,再过几年,说不得就能在政事堂见到他了。

    想到这个,文彦博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是黑白的。

    但吕诲却不同,他是属于斗士级别的,屡败屡战的典范。

    他在期望着自己能执掌御史台。

    赵曙看了他一眼,说道:“韩卿。”

    韩琦差点就应了,赵曙也觉得不对,就补充道:“三司使韩卿。”

    韩绛出班,心中狂喜。

    “韩卿可去御史台。”

    这是循例了。

    以后谁想进政事堂,那就先去御史台厮混一阵子再说。

    吕诲面色苍白,知道自己算是没戏了。

    走了王安石,来了个韩绛。

    他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随后就是三司使的任命,竟然是吴充。

    吴充谢恩后,冲着沈安这边微微点头。

    不管是谁担任三司使,都得和沈安搞好关系。

    有了这位财神爷蹲着,三司遇到麻烦才有后路。

    “唐仁。”

    唐仁出班了,那眼中含泪的模样,让沈安恨不能一脚把他踢出去。

    你就不能有出息些吗?

    激动个什么?

    “三司副使!”

    唐仁跪在那里嚎哭,沈安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赵曙叹道:“你从下面一步步走上来,殊为不易,朕此刻让你为三司副使,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臣子若是勤勉得力,朕自然会量才使用。若是只知道钻营,那等人,朕厌弃之!”

    唐仁起身,回身的时候冲着沈安拱手。

    沈安微微颔首。

    赵曙含笑道:“这朝堂变动这般大,朕知晓诸卿也该去庆贺一番,如此就散了吧。”

    群臣告退。

    出了大殿之后,唐仁过来行礼,含泪道:“若非国公,某哪有今日。国公乃某一生之师……”

    这货难得没有谄媚,沈安说道:“三司为国理财,你要好生做。”

    唐仁应了,然后说道:“下官感激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那就不要做。”

    沈安觉得这厮最该做的是安静。

    他刚升职上来,算是和重臣沾边了,这等时候就是新人。新人要谨慎,要低调,不可嘚瑟。

    “小心杀威棍!”

    沈安丢下这句话,就去寻包拯。

    “您这次升了次相,回头包绶怕是要得意了。”

    包拯一听就冷冷的道:“那孽畜最近很是跳脱,且等老夫归家好生收拾他一顿。”

    “包公英明。不过家里已经把他们接过去了,晚些您下衙可直接去榆林巷,某那里有戒尺。”

    沈安含笑而去。

    包绶上次在沈家偷酒喝,喝的醉醺醺的,沈安还得帮他遮掩,否则包拯能气晕过去。

    现在好了,包拯升官,包绶挨揍,沈安觉得暗爽不已。

    等回家之后,沈安叫人先把包家一家子接过来,包拯下衙后就直接来了。

    两家人聚餐,祝贺包拯升官。

    王家也在庆贺。

    “参知政事,下一步就是末相,甚至有可能是次相。”

    王雱很自信的道:“包公两三年后定然要致仕养老,富弼的年岁也不小了,所以孩儿以为,三年之内,您将会成为次相,随后成为首相。”

    这个判断很有说服力,王安石笑道:“为父这些年琢磨了大宋许多事,也想施展一番胸中所学,那就等着吧。”

    几家欢喜,自然也有几家愁。

    但此刻的大宋就像是一辆行驶在大道上的马车,越来越快。那些和马车背道而驰的人,只会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到。

    沈安喝的醺醺然的,从出征到现在,第一次那么放松。

    第二天醒来,不出预料的,高丽使者来了。

    “没钱?”

    沈安就像是一个债主般的看着高丽使者,“你在说梦话吗?”

    高丽使者摇头,“燕国公,高丽……高丽每年的收入都花光了,甚至还不够……”

    沈安知道为何不够:王徽扩建军队,军队要钱粮,本来就不算是富裕的高丽财政就崩溃了。

    所谓穷兵黩武,这便是典范。

    呵呵!

    “大宋也很艰难呐!”沈安皱眉道:“大宋水军才将万里远征归来,犒赏将士们,修补船只,这些都要耗费钱粮,如今新任三司使吴充说了,大宋已经没米下锅了,明白吗?”

    没米下锅了?

    这话说的决绝,压根没给使者商量的余地。

    “回去吧,高丽传承多年,好歹底子还是有的,让高丽王把仓库扫一扫,想来两百多万贯也不是事。”

    沈安觉得自己是黄世仁附身了,就差去抢一个高丽贵女回来暖床。

    “国公……”

    使者跪了,沈家人一脸懵逼。

    庄老实说道:“这年头谁家使者会跪的?赶紧起来,别讹我家郎君!”

    沈安笑了笑,“这是国债,不是私人债务,你跪了有何用?起来,回去告诉高丽王,赶紧还钱才是正经。”

    使者这时候回去,估摸着还没到高丽,那笔两百万贯的借款就到期了。

    “还有一事。”沈安说道:“一旦逾期不还,那可是利滚利,若是不懂,可以去问问那些放贷的人。”

    使者的脸都绿了,‘依依不舍’的出了沈家之后,就再度请见赵曙。

    “官家没空,殿下在。”

    赵曙自然不会见他,新任太子赵顼接见了他。

    使者百般解释,赵顼只是一句话,“信诺!”

    高丽同样是儒学文化圈,知道这话的意思。

    不管是人与人之间,还是国与国之间,信诺第一。

    失去了信诺,那就是耍流氓。

    当然,在你的实力足够耍流氓时,那你就是老大。

    但花无百日红,等你衰弱时,这些自然会还回来。

    这便是轮回。

    使者回去了,沈安进宫,邀请官家宰辅们去观看一场火力表演。

    舍慧一脸怒气的被沈安从出云观里揪了出来,见到赵曙等人也难以释怀,“道兄,贫道还有一炉钢呢!”

    沈安没好气的道:“炼废了某赔你!”

    舍慧马上就精神了,说道:“赔三炉!”

    “好说!”三炉钢的铁料……它不是事啊!

    舍慧后悔了,嘀咕道:“早知道多要些。”

    一行人到了城外,就见乡兵们已经在等待了。

    “那是什么?”

    赵曙见乡兵们的手中拿着一根东西,就问道:“怎地像是朕上次在乡村见到的烧火棍?”

    沈安满头黑线,赵顼苦笑不已。

    “陛下,这是火枪!”

    赵曙哦了一声,“有何用?”

    没用的话,那就是烧火棍。

    “能杀人!”沈安觉得这群棒槌该接受新时代的洗礼了,就给黄春使个眼色。

    三百乡兵排了三排,然后开始装药。

    什么火绳点火……

    从一开始沈安就瞄着燧发枪去的,所以一直憋啊憋,憋到了舍慧把燧发装置改进的无可挑剔之后,这才推出了火枪。

    韩琦笑眯眯的道:“陛下,臣怎么看这个东西都像是长枪呢?军中有长枪阵,列阵捅刺,威力很大,臣看着这个……短了些。沈安,这火枪可是喷火的?就是火油弹那等火焰吧?可老夫觉着要近前才管用。”

    沈安捂额,但却很是欣慰。

    老韩竟然想到了火焰喷射器,这头脑也是没谁了。

    “准备……”

    黄春大声的喊着。

    乡兵们举枪。

    韩琦咧嘴笑道:“这是要喷火吗?离的可远了些。”

    实际上火炮就是大号的火枪,都是用火药来推动弹丸杀人。

    可谁也不会想到,原来火炮可以缩成那么小。

    “齐射!”

    黄春一声喊。

    “嘭嘭嘭嘭……”

    密集的枪声中,张八年第一反应就是挡在了赵曙的身前。

    赵曙大怒,可此刻却来不及,就踮脚看了过去。

    硝烟弥漫中,第二排轮换。

    “齐射!”

    “嘭嘭嘭嘭……”

    张八年觉得没问题,于是就让开了,可恰好来了一股风,把那些硝烟吹了过来,正好笼罩住了赵曙。

    “咳咳咳……”

    刁奴啊!

    赵曙真心觉得张八年就是个刁奴,早不让开,晚不让开,这不是存心的吗?

    “齐射!”

    第三排射击。

    硝烟渐渐散去,赵曙嗅着硝烟的味道,问道:“打哪了?”

    靶子离的有些距离,所以看不清。

    沈安说道:“请诸位来看看。”

    他带着赵曙等人走进了靶群里,看着那些铅弹留下的印记,赵曙激动了。

    “这……这是火枪弄的?”

    沈安笑了笑,“当然。”

    赵曙伸手去抠深陷在木靶子里的铅弹,不小心把指甲都抠破了,可铅弹依旧牢固的在里面纹丝不动。

    韩琦也在抠,不过他比较粗鲁,是弄了一把长刀在砍。

    他几下把木靶子劈开,顺着缝隙找到了铅弹,惊叹道:“这么小的一个东西,竟然能这般厉害?”

    赵曙回身,目光炯炯的道:“可能杀敌?”

    “春哥!”沈安点头,黄春就带着人去了。

    晚些他带着一群羊回来。

    韩琦赞道:“好办法,既能验证火枪可否杀敌,顺带晚些一人带一头羊回家去吃火锅。”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是到时候得先把铅弹找出来,否则不能吃。”

    “准备……”

    羊群在前方懒洋洋的,浑然不知即将面临的危险。

    “齐射!”

    “嘭嘭嘭嘭……”

    一排火枪齐射,对面的羊群倒下了大半,剩下的撒腿就跑。

    “齐射!”

    可第二排已经轮换上来了,一轮齐射之后,羊群全灭!

    所有人都回身看着沈安和舍慧。

    那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好!”

    赵曙激动的一巴掌拍在沈安的肩膀上。

    沈安觉得自己大概是骨裂了,然后韩琦又来了一巴掌。

    “干得好!”

    “这等火器竟然能弄出来,这便是天佑大宋啊!”

    赵曙激动的就想当场和祖宗们唠叨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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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9章 贫道舍药

    “齐射!”

    “嘭嘭嘭嘭!”

    火枪一次次的齐射,直至枪管的温度无法承受为止。

    前方的靶子已经被蹂躏的体无完肤,宰辅们欢喜的就和过年似的。

    “这上千年算下来,厮杀的兵器林林总总的数不清,最厉害的也只是那几种罢了,可老夫却觉着,最厉害的两种就出在大宋,火炮一样,火枪一样,老夫以为……这是祥瑞!”

    韩琦喊了祥瑞之后,沈安没法说了。

    韩胖子拍马屁的功力,果真是了得啊!

    祥瑞,何为祥瑞?

    只有明君在世时,天地间才会出现祥瑞,比如说什么磨盘大的灵芝……

    “记得那次出征,臣竟然在林子里见到了白虎……陛下,白虎就是祥瑞啊!”

    韩琦激动的模样让沈安有些唏嘘。

    赵曙看着他,也在叹息,“韩卿……何须如此?”

    韩琦一怔,赵曙说道:“你我君臣相得,你只管安心罢了。”

    韩琦垂首,众人不禁生出了英雄迟暮的感觉来。

    最近这一轮朝堂调整,年轻的王安石进了政事堂,韩绛也接任了御史台,这是要更新换代的意思。

    韩琦有些慌了。

    他执掌中枢多年,一朝感到了危机,竟然有些失措。

    所以他弄了个什么祥瑞之说出来。

    至于白虎,白化病罢了,沈安不觉得是祥瑞。

    沈安觉得他该是落泪了,可等韩琦抬头时,却是咧嘴在笑。

    这个老家伙,果然是颗铜豌豆!

    我就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破、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这话用来形容韩琦再正确不过了。

    这货的胆子……若非是大宋的朝堂结构互相制衡,以及此时的臣子们很是得力,沈安觉得韩琦定然会成为一个权臣。

    历史上赵曙驾崩时他就在边上,赵曙去了之后手指头又动了一下,有人说要不再看看,韩琦说就算是官家醒来了,那也只能是太上皇。

    其人的大胆和果断,大概在有宋一朝都无人能及。

    “倾力打造!”赵曙红光满面的从靶群那边回来了。

    对于如今的大宋来说,打造火枪并不是难事,唯一要耗费些时日的就是燧发装置。

    “谁给老夫说说这火枪的道理?”

    舍慧有些焦躁,他想回去看看自己的那炉新配方的钢材怎么样,可赵曙等人却一直哔哔个不停,还要他介绍火枪的构造和原理。

    哎!

    他叹息一声,然后继续说着火枪的原理。

    介绍完之后,赵曙满意的道:“舍慧道长为国出力颇多,可为玄真先生。”

    “贫道告辞……”

    舍慧稽首,然后闪人。

    众人都在看着他。

    卧槽!

    这是封赏啊!

    当今官家可没封赏过方外人,这是第一例,你竟然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人说富贵于我如浮云,没人相信,今日见到舍慧,都觉得这就是淡泊名利的高人。

    前方的舍慧突然止步回身,疑惑的道:“先前贫道听到了什么……先生?”

    这时候你千万别以为有什么真人,真人那不是一般人敢接的名头。

    ——真人者,体洞虚无,与道合真,同於自然,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通。

    这样的真人,谁敢说自己能接?

    你要说自己是真人,那就弄点本事来看看,否则就是骗子。

    所以本朝封的是先生。

    而赵曙本人在登基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自己琢磨了佛道经书,得出的结论很是厉害:你自己就是佛道。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封赏方外人,以至于舍慧都忽略了。

    陈忠珩没好气的道:“官家刚封了你为玄真先生。”

    他有些担心舍慧来个:哦,知道了。然后转身就走。

    这位的性子大伙儿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些,号称是炼钢痴人,别说是封号,就算是出云观他都没兴趣管,若非是有个师弟舍情在看着,估摸着观里的人早就散了。

    这样的人,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你要怎地?

    赵曙也有些后悔,觉着自己的封赏太简单了些。好歹得先派人去打前站,告诉舍慧,朕要封赏你如何如何。若是舍慧不乐意,那再说。

    现在他话都说出口了,无法收回。若是舍慧木然而去,他的脸面就算是丢光了。

    舍慧抬头,先是想了想,喃喃的道:“师父当年好像说……若是能得封赏,他就能成仙,否则他死不瞑目……”

    呃!

    这个是啥意思?

    没封赏就死不瞑目?

    这分明就是官迷啊!

    “师父?”

    众人正在懵逼时,舍慧突然跪下,用力的叩首,随后嚎哭了起来。

    “师父!”

    他的额头都肿了,哭的涕泪横流。

    这样的嚎哭毋庸置疑的打动了君臣。

    赵曙唏嘘道:“是个有孝心的。”

    韩琦说道:“官家,他都六十多了吧?”

    赵曙淡淡的道:“就算是七十多了,该有孝心也得有。人,就得有尊崇的事物,否则心中无敬畏,不是无所事事,就是肆无忌惮。”

    这话说的沈安都暗自点头。

    人活着是得有敬畏心,没有敬畏心,那真心不知道会是什么一个状态。

    舍慧哭的眼都肿了,然后被搀扶起来,径直问道:“官家,这个玄真先生能否给了先师?”

    赵曙愕然,然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舍慧就是个痴人,痴人满脑子的想法,就是没有想过自己。

    这样的人才可靠。

    赵曙想了想,“如此,可追封你师父为……妙法先生。”

    能教导出舍慧这样的人,不管那位道人是什么模样,赵曙都觉得值得这封赏。

    “多谢官家!”

    舍慧起身,转身就跑。

    “哎!马!骑马啊!”

    舍慧奔跑起来竟然速度飞快,很快就消失在视线内。

    这是六十多岁的模样?

    从赵曙到宰辅,人人羡慕。

    ……

    火枪开始在各处工坊热火朝天的大规模打造,书院针对性的出了水力机械,打造速度飞快。随后又展开了谁先装备火枪的大争论。

    大伙儿看这个架势都知道北征不远了,装备了火枪的那支禁军当然是大功的热门,于是纷纷争执。

    就在这些争执中,折克行一言不发。

    枢密院里,各军的军主在拍着胸脯,说自己的麾下是如何的悍勇,是如何的忠心耿耿。

    “折军主!”一个官员招手,众人让开了一条道,折克行走了进去。

    文彦博看着他,淡淡的问道:“火枪装备……要的是什么?老夫指的是需要武人做什么?”

    折克行说道:“应该是山崩于眼前都不惊,不退的气势!”

    文彦博微微皱眉,“寻了沈安来问问。”

    大宋的头号火器专家就是沈安,而舍慧只是实施者。

    王韶亲自去寻沈安,到了榆林巷才得知沈安去了出云观。等看到庄老实一脸苦涩,就问道:“这是为何?家里出事了?”

    庄老实摇头,“舍慧昨日带着十余舍字辈的道人来家里,每人的手中都是一包砒霜,说是舍慧梦见了他的师父,他的师父说郎君于出云观有恩,可入此门。”

    “出家?”王韶觉得自己怕是听错了。

    “是啊!舍慧说是让郎君去做道人,是他的师弟,此后出云观会为他祈福,让他征战厮杀都无恙……”庄老实苦笑道:“本来娘子不答应,可舍慧说他的师父托梦,若是郎君不出家,此次北征最好别去。”

    卧槽!

    王韶觉得脑门挨了一棍。

    “老师竟然要出家?”

    别人说这话沈安两口子能乱棍把他打出去,可那是痴人舍慧,不会说谎的舍慧,换做谁都得信了那话。

    “郎君已经去了,今日就入师门!”

    王韶慌了,急匆匆的往出云观里去。

    与此同时,赵曙也一脸黑线,“他出什么家?去!拉回来!”

    张八年应命,急匆匆的赶赴出云观。

    ……

    出云观里,沈安跪在在蒲团上,舍慧就在侧前方。

    “今日贫道代师收徒,从此沈安就是我出云观的舍字辈的道人……”

    沈安睁开眼睛,“某可是有家室的,以后说不得会杀人放火,你可别想用什么戒律清规来束缚某!”

    舍慧昨天带着一干舍字辈的道人去了沈家,言辞凿凿的说先师托梦,说他必须要做道人,才能免灾。

    舍慧抚须微笑:“只是让你挂个虚名,如此我出云观里做了功课和法事,就能连带让你得了好处。”

    这便是得了气运?

    沈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但听到只是挂名时,就彻底放心了。

    一番仪式下来,舍慧兴高采烈的道:“如今你已是我出云观的人了,此后道号为……舍药。”

    老子……

    沈安抬头,想寻舍慧拼命。

    “师弟,你的面相贫道一看就是以后多病之人,唯有舍药,方能压制住这等命运,师弟,此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好吧,舍药就舍药吧,沈安觉得这个名字奇葩了些,但最少比舍慧和舍情好,不对,还有个舍身,那个更是没地方哭去。

    “老师!”

    王韶和张八年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等见到沈安一身道袍跪在蒲团上时,二人面色大变。

    张八年冷冷的道:“你乃是燕国公,在家修道也就罢了,出家!不得陛下允许,此事不作数!”

    舍慧说道:“只是挂名!”

    操蛋!

    张八年老脸一黑,转身就走。

    王韶苦笑着说道:“老师,枢密院寻您有事。”

    “那某这就去。”

    沈安起身,一堆道人迎上来,舍字辈的叫师弟,其他人都叫他师叔,竟然还有几个年轻道人叫他师叔祖。

    “乖!”沈安就差伸手去摸摸他们的头顶了。

    等他走后,舍情问道:“师兄,此事道兄,不,为何要让他出家?”

    什么先师托梦舍情是不相信的,否则这些年为何没给他托个梦?哪怕是噩梦都没有。还有什么征战有危险舍情也不信,所以只能说自家师兄抽了。

    只是你抽了得有个原因吧,这不把官家都惊动了,回头你若是再抽一回,说不得咱们都得成了妖道。

    “道兄于我出云观有恩。”舍慧淡淡的道:“可他立功太多,久而久之必然会成为隐患。

    帝王有情是好事,可一旦无情,那这些功劳就是灾祸。所以让他挂名出家,这便是消弭可能的猜忌。回头你去宣扬一番,就说舍药有慧根。道人嘛,怎么造反?”

    “观主,这炉钢要出来了!”

    后面有人在喊,舍慧一个激灵,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别动,等贫道来了再说!”

    这是那个数十年来一直用呆板形象示人的痴人师兄?

    舍情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就是一头猪。

第1880章 此战,朕将亲征

    枢密院里,三衙长官也来了,今日将会评定出谁能装备火枪。

    “汴梁各处作坊都在打造火枪,按照各处的说法,在开春前,火枪能打造出两万不到的模样,老夫不知道如何能有两万,但姑且信之,如此应当是两军。”

    文彦博看着这些各军军主,淡淡的道:“谁能装备,老夫说了不算,谁说了都不算,要看你等各自的操练。操练好了,自然水到渠成。操练乱七八糟,不但火枪没有,回头还得惩治!”

    “文相放心,下官的麾下乃是一等一的精兵,只管校阅!”

    “呸!就你那麾下,整日打闹不休!”

    军主们又开始了争执,文彦博的眼中多了些不喜之色。

    “沈国公来了!”

    争吵结束了,等沈安进来后,见状就笑道:“这是要打一架?炎炎夏日,打一架消消火也好。”

    众人低头,沈安开门见山的道:“火枪要的是军纪,要的是阵列,长刀劈砍而来也不能移动分毫的阵列!”

    沈安来之前,文彦博虽然也镇压过几次,可过不了多久,这些军主们又会故态复萌,吵闹不休。沈安来了之后,这些军主看着格外的老实,让文彦博不禁唏嘘不已。

    “为何?”文彦博觉着这个条件有些奇葩。

    “火枪要的是齐射,用密集而整齐的铅弹去打击敌人,一旦有人停住,或是有人退缩,铅弹组成的网就会出现漏洞。”沈安想到了后来的排队枪毙时代,那真是看着身边的伙伴倒下也不能分神,还得赶紧射击。

    “一旦这个大网出现漏洞,敌骑就会冲杀上来,火枪兵拿着火枪,怎么和骑兵厮杀?”

    沈安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文彦博也想了想,虽然不知兵,但想到了那个场景不禁叹道:“此言甚是,看来火器还得要你来。”

    “当然。”沈安也毫不谦逊,“把各军拉出来,阵列排开,随后校阅,谁最出色就是谁!”

    文彦博点头,“好!”

    众目睽睽之下,谁好谁孬一目了然,如此诸将也没有怨言。

    各军回去准备,过了数日之后,在城外集结。

    有人见到了万胜军,就问道:“你等是骑兵,也能参加这个?”

    折克行说道:“火枪兵要跟随作战,当然要会骑马。”

    枢密院直接点名,其中就有数支骑兵的军号,可见此次校阅并非只是步卒。

    诸军集结,三衙的人在边上声嘶力竭的叫喊着,让各自保持阵型。

    这个大校场是后来修的,原先是为了骑兵演练,可现在却成了校阅的场地。

    当阵列全部完成时,文彦博在台子上看着,不禁叹为观止。

    “无边无沿啊!”

    哪怕是站在台子上,可依旧看不到阵列的边缘。

    阵列渐渐安静了下来,远方一群骑兵簇拥着官家和宰辅们来了。

    众人下去迎接,等赵曙来了之后,文彦博说道:“官家,今日校阅,乃是京城多年罕见,可彰显我大宋军威。”

    赵曙点头,随后大家一起上了高台。

    沈安落在后面,和赵顼低声说话。

    “此次你定然是要监国了,到时候某在北方厮杀,你就蹲宫里看奏疏,想来定然会很安逸。”

    赵顼怒道:“那是煎熬!你的心肠都黑了吗?”

    沈安呵呵一笑,“某的心肠没黑,只是你昨日弄的手段,让吕诲拉了半日,怕是肠子都拉断了。”

    “这是造谣!”赵顼冷笑道:“无耻!”

    “呵呵!”沈安觉得这货迟早有一天会黑化,然后用自己的下药手段把朝堂搞得一塌糊涂。

    想想宫中赐宴,大伙儿都平安无事,某个臣子归家后拉稀或是便秘,那滋味……

    哎!

    这货死后的谥号是什么?

    沈安想了想,觉得宋药宗最恰当。

    “你那种药,能拉死人的,过一两个时辰才发作的……给某一包。”

    “你要来作甚?”赵顼不是说没有,而是问他要来做什么。

    沈安觉得骨头都凉,怒道:“你还真有啊!”

    这货这些年究竟是试验了多少药啊!

    沈安想到活蹦乱跳的乔二,不禁觉得人的潜力无穷大,在这等环境下,他竟然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不,是逆天了!

    赵顼皱眉道:“要不要?”

    “要!”沈安说道:“给一些,回头某去北方的时候带上。”

    赵顼问道:“不要便秘的?或是拉不死人的那种。”

    沈安狞笑道:“到了那等时候,还要什么便秘,直接弄死完事!”

    “咳咳!”

    赵顼在咳嗽。

    “咳咳!”

    “伤风了?”沈安抬头,就见赵曙和宰辅们在上面看着自己。

    “官家叫你!”赵顼真想踢他一脚。

    沈安上去之后,赵曙问道:“你说阵列要整齐,要不可撼动,那今日如何校阅?”

    “此事臣觉着让谁来都不靠谱,不如让一群孩子来试试吧。”

    “孩子?”赵曙一怔,随即点头,“试试吧。”

    稍后一群孩子被带来了。

    “这些孩子都在十三岁以下。”沈安笑眯眯的道:“官家,您别觉着孩子不靠谱,这个年纪的孩子做事最是肆无忌惮……”

    赵曙点点头,现在他只想看看阵列。

    “开始吧。”

    军令一下,第一支禁军出列。

    “齐步向前!”

    “走!”

    “官家,这是神射军!”三衙长官在边上介绍情况。

    神射军走的很不错,稳当不说,还有些煞气,可见平日里的操练是用心了。

    “不错!”

    赵曙不禁点头夸赞,边上的三衙长官笑的嘴都合不拢。

    前方就是一群孩子。

    数百名孩子被分成几波出来,一人拎着木桶,一人从木桶里拿东西。

    “那是什么?”赵曙刚问出来,就见那些孩子发一声喊,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是土块!”沈安笑的很是恶作剧。

    “乱了!竟然乱了!”

    神射军的阵列出现了慌乱,那些将士在躲避,甚至有止步的。

    “刺杀!”

    他们手持长枪,此刻边上的将领高喊一声,下达了军令,可只有六成军士完成了刺杀的动作。

    将领摇头,然后摆摆手,神射军黯然过去。

    “这……”

    赵曙有些明悟了,“这是要箭矢临身也视而不见啊!军中谁能如此?”

    箭矢临身都不管,这堪称是强军中的强军。

    “官家,刀斧手们就是如此。”

    “刀斧手身披重甲,自然无惧箭矢!”

    “……”

    这边开始了争吵,文彦博怒道:“安静!”

    赵曙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各军依次上前,孩子们奋力扔出手中的土块,甚至有拎着木棍上去吓唬抽打的。

    各军的表现不一,但总体而言,已经比以往提高的太多了。

    等轮到了万胜军时,赵曙的眼前一亮,说道:“好整齐的阵列。”

    万胜军的阵列紧密而整齐,脚步声铿锵有力,哪怕是外行也能看出些名堂来。

    “扔!”

    土块飞了过去,那些将士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有孩子冲过去用棍子抽打,依旧没有反应。

    “刺杀!”

    军令下达。

    “杀!”

    前排的军士整齐出枪,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赵曙忍不住喊道:“好一个万胜军!”

    “杀!”

    “杀!”

    万胜军保持着整齐的阵列通过了考验。

    随后测试继续,天武军的表现也算是不错。

    这些不用人去评判,赵曙等人都有了结果。

    “万胜军。”赵曙说道:“还有天武军,让他们的军主来。”

    稍后折克行和天武军都指挥使彭夏来了。

    “天武军操练得力。”赵曙勉励了几句,彭夏激动的跪下表示忠心。

    “折克行!”赵曙看着他,“当年你少年进了京城,身边并无家人照拂,可依旧成了才,朕很是欣慰。”

    “多谢官家。”折家已经被打散了,目前最闪亮的就是折克行。

    这是赵顼年轻时的伙伴,不是官家的心腹,这样的人,按理不该得到重用。

    文彦博看着折克行,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

    “前次征伐西北时,你身先士卒,悍勇无敌,军中有人说你乃是折无敌,朕期待此次北征你能再立新功。”

    “是。”折克行行礼谢恩,神色平静。

    “折无敌!”曹佾低声道:“安北,这可是官家亲口说出来的,以后遵道可就算是有出息了。”

    沈安心中欢喜,说道:“遵道上阵厮杀就从未输过,折无敌……名副其实!”

    历史上的折克行一直不打眼,直至开始征伐西北时,依旧是个没啥名气的将领,压根看不到成为名将的希望。等后续五路伐夏时,这才一战成名,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人称折无敌!

    折家散了之后,折继祖继续在府州蹲着,不过这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也是养老。

    他就指望折家能出一个将星,每次写信给沈安,都恳请他出手相助。

    人一老就是这样,现在折克行如此,折继祖应当是无比欣慰吧。

    随后就是操练,火枪不断被打造出来,分发下去。

    当汴梁下了第一场雪时,赵曙在宫中召集了群臣。

    “时机已至!”

    他一身戎装,佩着长刀,看着竟然有些英武之意。

    “辽人数年穷兵黩武,却不敢对大宋发动进攻,国中已然怨声载道。据密谍回禀,耶律洪基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倾国一战。如此,大宋便应战!”

    这是百年来的最大一次会战,此战将会决定在东方的这块土地上的霸主。

    “沈安。”

    沈安出班。

    赵曙说道:“你建言让阻卜人在上京道动起来,如此,你可去和他们商议。”

    “是!”

    这是沈安的建言,他的塑料花兄弟博罗特已经派出了使者,和种谔联系上了,就等着沈安这位兄弟去商议大事。

    “三司准备粮草!”

    吴充出班,“是。”

    “北邙报要告知大宋各处,此战将会彻底扫清辽人,从此大宋的周边再无隐患!”

    赵曙站在那里,最后说道:“此战,朕将亲征!”

    ……

    大家晚安。

第1881章 塑料花兄弟相见

    春天的兀剌海城依旧荒凉,地面上看不到嫩绿,但春天的气息已经有了。

    “特么的!”

    看到两条狗在前方嘿嘿嘿的种谔骂道:“连狗都发春了!”

    两只狗结束了,各自往一边想分开,却被拖住了。

    种谔带着人出了城门,说道:“说是朝中有使者来,也不知道是谁。不过此战咱们能否有立功的机会,就要看使者的了。他若是回去说上京道大有作为,咱们说不得能杀过去。就算是夹击西京道也不错!”

    麾下将领说道:“阻卜人的使者在这里已经许久了,整日想看咱们的实力,老是这么拦着也不是事啊!”

    种谔淡淡的道:“哪日寻机弄死他。”

    “那怎么和阻卜人交代?”

    “交代个屁!”种谔不屑的道:“就说病死了!”

    这年月出远门就是在冒险,疾病就是最大的敌人。所以种谔不觉得这有什么。

    “到时候让他们再派一个使者来。”种谔随**代了,这时前方来了斥候。

    “军主,使者来了。”

    “谁?”种谔随口问道。

    “是燕国公!”

    艹!

    种谔兴奋的道:“准备美酒,快去,叫人准备美酒。燕国公来了,老子有用武之地了,哈哈哈哈!”

    远方,一队骑兵正在减速。

    黄春看着兀剌海城,说道:“郎君,种谔就在那里。”

    沈安已经看到了,他策马过去,近前后下马。

    “见过燕国公。”

    一番寒暄之后,种谔难掩喜色,“下官已经备了酒菜,还请燕国公莫要嫌弃。”

    “好!”说什么不得饮酒,那个得看情况。

    沈安此次来这边,不但是要和阻卜人联系上,还得要看看种谔的情绪。

    这等远离大宋的地方,最容易产生藩镇。出发前文彦博隐晦的暗示了一番,让他好生观察种谔,若是不对劲就当即把他弄回汴梁,重新安置。

    所以他还带着一份任命文书,若是不妥就会拿出来,把种谔弄到南方去。但他并不觉得需要这个。

    众人一路进城,随后沈安沐浴,出来时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酒过三巡,种谔问道:“燕国公,我军可有安排?”

    沈安摇头,“急什么?”

    种谔心中一喜,说道:“下官枕戈待旦,就等朝中令下。”

    沈安笑了笑,“此战乃是决战,一战要扫灭辽人,你部前有中京道,右边有西京道,不必担心这个。”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啊!”种谔看着沈安,心想这会不会是糊弄?

    晚些阻卜使者求见。

    “见过燕国公,我带来了您的兄弟的问候。”

    使者很是恭谨,沈安颔首道:“我的兄弟最近可好?”

    使者说道:“很好,每日吃肉喝酒玩女人。”

    操蛋!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么直爽的吗?

    沈安笑了笑,“阻卜人可准备好了吗?”

    使者身边的人抬头,眼神桀骜的道:“敢问燕国公,大宋准备好了吗?”

    使者皱眉:“住口!”

    沈安淡淡的道:“你要大宋准备什么?百万大军吗?还是在草原上杀人盈野!”

    那人大笑道:“阻卜人是无畏的勇士。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不能让我们低头。”

    使者骂道:“住口,你再多嘴,回头让你去和辽人厮杀!”

    “求之不得!”这人身材魁梧,眼中多了血丝,“勇士的归属就是沙场,但却无人能杀死我!”

    沈安摆摆手,就像是驱赶苍蝇般的随意。

    人影一闪,严宝玉已经冲了过去。

    呯!

    一拳,格挡。

    严宝玉合身扑了过去,膝盖飞击,那人后退,严宝玉落地,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双肩,然后左腿从外侧横扫。

    这是高鞭腿,可那人双手已经抓了严宝玉的双肩,耳畔就是破绽。

    呯!

    脑侧有耳朵,有太阳穴……

    只是一脚,那人就松开了手,然后目光茫然的后退,最后轰然倒地。

    严宝玉回来,沈安喝了一口茶,微笑道:“阻卜人如今可集结了大军吗?”

    使者强笑了一下,说道:“是的,只是不知道大宋要如何对待我们。阻卜人……”

    “我们是朋友。”沈安颔首道:“某就是为了友谊而来,告诉博罗特,我将前去上京道,和阻卜的智者会晤,我们必然能寻到妥善的法子,来维系我们之间的友谊。”

    使者低头,“是,我这就回去。”

    “去吧。”

    沈安起身,使者以为他是要送自己,不禁受宠若惊。

    “某去歇息了。”

    可沈安只是疲惫了,想去睡觉。

    等他们走后,室内的文武官员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通判朱平说道:“燕国公和使者见面,不过是一刻,可某却觉得过了半日。”

    种谔在边上目睹了全过程,赞道:“使者只谈友谊,只谈好处,另一人却是异常强硬跋扈,这便是试探,想试探大宋的态度,可燕国公却很是从容,一边说着友谊,一边只是挥挥手,什么跋扈强硬都成了笑谈,这才是大宋使者的模样!”

    五天后,使者再度来了。

    “尊贵的燕国公,阻卜人等候您的前去。”

    种谔微微摇头,等使者出去后说道:“此去怕是有些风险。阻卜人凶悍,得知大宋要动手之后,他们定然会野心勃勃,您此刻过去,若是他们提出过分之请如何?您答应不好,不答应……他们可能会翻脸……”

    草原上信奉的不是什么礼仪道德,而是刀枪凶狠。

    谁的刀更快,谁就是主宰。

    “某本就喜欢翻脸。”

    沈安笑了笑,随后就带着邙山军出发了。

    种谔在城头上看着他远去,回身嘶吼道:“去盯着,若是阻卜人敢动手……特么的……大宋就和辽人联手,灭了他们!”

    骑兵们开始四处传递消息,沈安却悠哉悠哉的一路到了上京道。

    进入上京道十里地后,沈安就不走了。

    使者愕然,“国公,还有百多里地呢!”

    呵呵!

    沈安令人扎营,说道:“此处风景甚好,某要在此……那里有黄羊!”

    前方来了一群黄羊,邙山军顿时就激动了,冲上去一阵射杀,最后弄了百多头黄羊回来。

    篝火升起,邙山军肆无忌惮的在烧烤。

    使者在沈安的身边嘀咕了半天,说什么辽军会来……

    “从兀剌海城丢掉之后,辽军就已经对这里不设防了,他们巴不得大宋冲杀进来,随后和阻卜人杀作一团,所以,去吧,告诉我的兄弟,某在此等候他,两日不到,某就回去了,此后咱们草原再相见。”

    这话沈安说的淡然,可使者却就像是被抽了一鞭似的,上马就跑。

    草原相见,怕不是京观相见吧。

    沈某人的京观威震四方,阻卜人也有些怵。

    “郎君,阻卜人离这边可不近,两日定然赶不及。”

    “他们就在不远处。”

    沈安看着前方,“他们也在观望,就等着大宋主动出手,随后他们在后面捡便宜。”

    两日后,博罗特就像是幽灵般的出现了。

    “我的兄弟!”

    “兄弟,你瘦了!”

    两人拥抱,奋力拍打着对方的脊背。

    沈安觉得自己迟早会被拍死,不是死在这等拥抱上,就是被韩琦他们拍成半身不遂。

    博罗特带来了数百骑兵,他们在看着邙山军。

    邙山军很是随意的站在那里,甚至有些吊儿郎当。

    两个塑料花兄弟寒暄完了,博罗特说道:“我正在附近打猎。”

    是了,若非是在附近打猎,从部族出发的话,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到达这里。所以必须是在附近打猎。

    沈安微笑道:“这是个好习惯,只是猎物呢?既然是兄弟,那就该拿出来一起享用。”

    博罗特回身吩咐了,有人送上了各种猎物。

    随后就是吃喝。

    吃饱喝足之后,博罗特认真的道:“我的兄弟,大宋能给阻卜人什么?”

    沈安看着他,“阻卜人能给大宋什么?”

    两人渐渐微笑了起来。

    博罗特笑道:“肉很不错。”

    “是啊!”沈安笑的就像是遇到了多年的老友,“这肉是不错。”。

    “阻卜很穷。”博罗特再度试探道:“大宋该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这很简单。”

    沈安看着边上的两个‘老勇士’说道:“你等应当知道西北这边牧民的日子,他们放牧牛羊,无需管什么买卖,到了季节之后,商人云集草原和城市,他们会用最公允的价钱采买牛羊,若是谁胆敢糊弄牧人,只需去禀告官吏,那人就会被重罚,随后会被禁止从商……明白吗?大宋对草原从来都是敞开胸怀。”

    那两个勇士须发都斑白了,眼睛眯着,眼角的皱纹深刻的就像是老树皮。

    他们在喝酒,酒水是自己带的。

    黄春起身,沈安冲着他举碗,黄春赶紧俯身拿起自己的碗,然后一饮而尽。

    他喝的太快了些,酒水从嘴角泼洒了出去,正好撒在了两个老年勇士的酒碗里。

    两个勇士伸手捂着酒碗,皱眉看着黄春。

    “对不住,对不住!”黄春俯身给他们擦拭衣襟上的酒水,没两下就被推开了,讪笑着去了后面撒尿。

    博罗特说道:“阻卜需要商人,也需要刀枪。我的兄弟,你此次并没有带来刀枪,我却带来了钱。”

    他回身招手,有人拖着袋子过来,打开后,里面全是黄金。

    沈安说道:“某需要见到钱,回头某就让种谔那边准备兵器,随后可以交易。”

    博罗特笑道:“果然是兄弟。”

    “是啊!”沈安举碗,敬了自己的塑料花兄弟。

    干了这碗酒之后,博罗特起身道:“我想知道,大宋能给阻卜部多少放牧的地方?”

    阻卜人在草原上逐草而居,放牧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地盘。

    这话是问大宋允许阻卜人占据多大的地盘,也是在试探大宋是否想把阻卜人变成大宋的百姓。

    沈安问道:“你们想要多大的地方?”

    这个反问问的极为犀利,博罗特沉默了一瞬,“阻卜需要足够放牧的地方。”

    沈安点头,“会有的。”

    “那就好。”博罗特伸开双臂,沈安微笑起身,说道:“我的兄弟,这一路山高水长,走好。”

    他放弃了拥抱。

    博罗特收回双手,颔首,然后上马。

    那两个老勇士也看了沈安一眼,跟着去了。

    等他们走后,沈安说道:“我们马上离开!”

    黄春问道:“郎君,博罗特的意思……”

    “阻卜人想要分一杯羹,大概是想要中京道。”沈安冷笑道:“中京道到手,东京道就被隔绝在了一隅,只能是阻卜人的地方。而大宋只能得到哪里?”

    “大宋只能得到西京道!”黄春怒道:“阻卜人好大的胃口!”

    “他们当然胃口大。”沈安眯眼看着博罗特消失的方向,“贪得无厌。”

    众人上马,随即离去。

    当冲进了大宋境内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一支箭矢突然出现,毒蛇般的穿过了两名乡兵之间的空隙,直奔沈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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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2章 拉的惨烈

    箭矢飞来,沈安却毫无知觉。

    那两个乡兵面色大变,刚想呼喊,却晚了。

    沈安含笑看着前方,不放心他的种谔带着骑兵正在远方赶来。

    一只长刀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准确的挡在箭矢的必经之路上。

    叮!

    箭矢落地,长刀收回。

    闻小种就像是幽灵般的出现了。

    他穿着打扮就和乡兵一样,此刻他看着左侧,冷冷的道:“在某的眼皮子底下弄刺杀,可笑!”

    左侧二十步开外的地方有个坑洞,一个男子刚从洞穴里站起来。他的手中有长弓,见第一箭失败,毫不犹豫的再度拿出箭矢……

    可他已经没机会了。

    马蹄声如雷,乡兵们蜂拥而来。

    黄春赞道:“郎君您此次把闻小种带出来了,果真英明。”

    沈安淡淡的道:“舍慧那厮说被先师托梦,说某此战有危险,果然。”

    上次舍慧说了此事,沈安知道有些扯淡,但出发前依旧带上了闻小种。

    这等事儿不管真假,有备无患才好。

    想他沈某人为了安全连钢板都能戴在身上,被行刺……那不是个笑话吗?

    黄春得意的道:“郎君,您让某下药,某借着喝酒的时机就撒在了那两个老家伙的酒碗里,后来盯着他们喝了。那是什么药?”

    先前黄春喝酒泼洒许多,那两个老勇士颇为不满,可却不知道已经被下了药。

    “没什么……”沈安笑了笑,他肯定不能说,否则以后有那位臣子突然便秘拉稀的,黄春他们会联想到今日的下药。

    那边的种谔迎了过来,问道:“国公,阻卜人如何?”

    沈安说道:“准备吧……另外,搜索这一片草原。”

    那边的刺客已经被踩成了肉泥,愤怒的乡兵们正在四处寻索着。

    “有人刺杀!”种谔勃然大怒,喝道:“把那些老鼠找出来,用战马拖死他们!”

    “这里有一个!”

    “这里也有!”

    远方有人突然出现,然后撒腿就跑。

    “追上去,要活的!”

    “竟然敢行刺郎君,拖死他们!”

    血腥味就这么渐渐出来了。

    ……

    博罗特等人一路疾驰,当夜,后续有骑兵回来,禀告道:“我等过去时,宋人已经离去了。”

    博罗特冷笑道:“果然是警觉,否则拿下他,宋皇怕是要方寸大乱了。”

    塑料花兄弟不出所料的是准备拿下沈安,但却失败了。

    人生就是这么的让人惆怅。

    那两个老勇士此刻已经换了来自于大辽的衣裳,看着很是体面,据闻只有大辽的权贵才有资格穿这等华丽的衣裳。

    他们坐在上风口,身前篝火熊熊,上面一只全羊在滋滋冒油。

    博罗特恭谨的道:“宋人看样子是不肯让咱们获取中京道了。”

    这两个老人是阻卜人中的智者,也是头领之一。

    其中一个老人幽幽的道:“宋人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草原上的对手,那位燕国公大概的意思是……宋人只会把上京道给咱们,可上京道不够!”

    他目光炯炯的道:“我们将会越来越强大,上京道只是一个小湖泊,而我们要的是大江大河!”

    另一个老人冷笑道:“沈安是大宋名将,弄死他,此次宋人的北征就会蒙上一层阴影。”

    博罗特点头,“那么……那位神箭手可有把握?”

    老人傲然道:“他的箭术……从未落空过,另外,不只是一个人。”

    博罗特心中一喜,“有多少?”

    老人矜持的道:“虽然沈安回去会走老路,可战马偏一下就是几十步,所以此次咱们准备了一百余箭手,务必要把他留在草原上。”

    另一个老人微笑道:“你等要注意,宋人对辽人的大胜,每一次那个沈安都在,也就是说,在宋人那边,他就是头等大将。开战之前折损了头等大将,宋军的士气会跌落。”

    有人问道:“可若是宋人怪罪咱们怎么办?到时候起大军来攻伐。”

    老人抚须,得意的道:“怕什么?若是如此,咱们就带着部族去投奔辽人。一旦耶律洪基得知沈安死于咱们的手中,他会疯狂,会狂喜,会重赏咱们。随后让他们去打生打死,我们在后面看热闹就是了。”

    边上的老人说道:“有人说耶律洪基的皇后和沈安有些不明不白的,为此他打杀了好些内侍,这话可见不假。所以此事咱们进可攻,退可守,无需担心?”

    博罗特钦佩的道:“果然是好谋划!”

    智者就是这样,总是用睿智的目光看着你。

    博罗特就沐浴在睿智的目光之中,其中的一道目光突然变了。

    “咦!”一个老人捂着小腹,皱眉道:“要拉了!”

    他起身去了边上,突然就放了个屁。

    “哎……”

    这人竟然慌忙脱掉裤子,然后蹲在那里开始拉了。

    噼里啪啦一阵响,臭气熏天而来。

    烤羊也不香了,众人赶紧避开。

    另一个老人皱眉道:“你走远些拉。”

    那老人呻吟一声,“忍不住!”

    “挪过去些!”老人起身准备避开,才将站起来,就捂着肚子,“肚子痛!”

    他刚迈步就止住了,接着哦了一声,就原地蹲下。

    篝火就在眼前,烤羊在冒油,很香。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位智者在比拼拉肚子。

    “这是吃什么了?”

    智者吃东西自然和大家有区别,比如说他们就带着最好的美酒,这是独享的。

    可拉肚子也得有个节制吧,那些人开始坐下还能吃,等后面耳边全是声音,真心没法下嘴了。

    于是数百人都站在那里,默默看着两个部族里最尊贵的首领和智者在拉肚子。

    “不对吧。”有人说道:“我一生从未见过拉的这样惨烈的。”

    是啊!

    这二人从开始到现在,压根就没停过。

    “再拉下去,怕是肠子都要拉出来了。”

    博罗特觉得不对劲,但此次随行却没有带郎中。

    “这是……这是……药!”

    一个智者拉着拉着的,就这么栽倒了下去。

    另一个在火堆前拉的也扛不住了,两个男子过去扶着他,他喘息道:“喝酒!喝酒!”

    我去!

    这都拉成这样了,竟然还想着喝酒?

    果然是勇士啊!

    哪怕是老了,依旧不含糊!

    草原人最崇敬勇士,有人就弄了他的酒囊来。

    拉的虚脱的老人一边拉,一边说道:“滚……滚!”

    那人一脸懵逼,心想不是要酒吗?

    老人看着博罗特,“博罗特……”

    博罗特过来蹲下。

    “博罗特,酒……喝酒的时候……那个人……”

    博罗特想起了那事,“那人喝酒撒在了你们的身上。”

    老人点头,“药!药!”

    博罗特呆呆的道:“就在那个时候被下药了?”

    边上有人说道:“什么药能拉死人?”

    是啊!

    拉肚子谁都经历过,你要说拉死人,至少得拉好几天吧。

    可这两个智者,前面一个已经只有出气没进气了,眼前这位若非是有人架着,估摸着就会扑倒在这里。

    “药!”老人摇头,“是药!”

    博罗特想起了沈安先前和自己扯淡时说的事儿,“沈安出家了,道号是舍药,您是说……”

    “药……”

    老人缓缓闭上眼睛,身下依旧噗噗噗的拉个不停。

    从未有人见识过这等惨烈的拉肚子,短短时间内,竟然让一个人拉了无数……

    拉了无数也就罢了,竟然直接拉死了。

    卧槽!

    这个……

    两个老人都去了,博罗特亲自摸了心跳,然后摇头。

    “噗!”

    可拉肚子还在进行着。

    “这是魔鬼弄的!”

    有人摇头道:“这不是人间该有的东西!”

    博罗特回身看着远方,“是沈安弄的!就在我们给他布下了陷阱之后,他也给我们下了药。不,是给他们下了药。”

    这是什么药?

    博罗特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

    “他们是勇士。”他沉声道:“他们和沈安同归于尽了。”

    这是要统一口径,否则回去咋说?

    他们俩拉肚子拉死了?

    这话说出去谁信?

    可青天白日的,头顶上,不,西斜的太阳照耀下,这两位部族的智者就这么去了。

    “可怕!”一个男子低下头,“沈安竟然有这等手段,若是要对付咱们,岂不是……”

    一群人全拉死了,想想都可怕。

    “关键是他看着笑吟吟的,可暗地里却指使人下毒!”

    “不过他在咱们的伏击之下,定然死了。”

    “是啊!”

    气氛轻松了些,对于阻卜来说,用两个智者来换取沈安的一条命,那是相当的划算。

    “去打探消息!”博罗特说道:“若是沈安死了,那么宋人的北征就热闹了。”

    他狞笑着,“我的好兄弟,咱们来世再见吧。”

    有人飞快的去了。

    夜色降临,在焚烧了两位智者之后,博罗特疲惫的睡下了。

    这一天他经历的太多,从暗算沈安开始,到被暗算,一切的一切让他觉得还是厮杀最美好,最简单。

    马蹄声骤然由远及近,博罗特爬起来,用力揉着脸颊,问道:“他可是死了?”

    “咱们的人全数被绞杀殆尽!”

    博罗特点头,“值得!”

    只要能杀了沈安,这些牺牲都值得。

    “宋军在那里有埋伏,咱们一头撞进去……”

    去的时候一百多,回来的就两人。

    “宋军可悲伤?”博罗特觉得事情好像不妙。

    “没有,他们还在大笑。得意洋洋的。”

    呯!

    博罗特倒下。

    输了!

    从开始沈安就有所准备,他应该早就想到了。

    沈安既然敢下毒,自然就会防备着他们的伏击。

    可那些神箭手他竟然能躲过去?

    这不科学!

    黑夜中,博罗特在哽咽。

    这是一次惨败,他自信满满的准备坑死自己的好兄弟,结果自家反而被毒死了两个首领。

    关键是阻卜人的野心暴露了,他们别无选择,要么和宋人开战,要么就得去打辽人。

    还有第三条路,和辽人联手。

第1883章 火枪第一战

    云内州守将萧定每天早上起床后有发呆的习惯。

    发呆的时候脑子里空荡荡的,啥都不想,那种状态很舒服。

    “哦……”

    他清醒过来了,因为听到了脚步声。

    一个官员进来,皱眉看着他,“详稳,中京道的命令,让咱们戒备。”

    萧定只觉得脑子里很是空灵,淡淡的问道:“为何?”

    “宋人异动。”官员递过文书,“说是发现析津府一带的宋军有异动。”

    “异动就异动,难道析津府那边还能打过来?要打也是先打大同府,咱们慌什么?”

    官员觉得也是,“只是中京道的命令……”

    他看了外面一眼,回身说道:“陛下去年一年都没有出去游猎,一直在中京道,所以要小心呐!”

    萧定淡淡的道:“上京道那些部族反复,不安全。东京道那边荒凉的和荒山野岭一般,冷飕飕的。至于咱们这边,如今被宋人两面夹着,陛下更不会来,所以……他为何不游猎?因为南京道一失,大辽处处被动。”

    这话堪称是调侃,外加大逆不道,官员很是纠结的道:“陛下……陛下……好像是有些怕。”

    在析津府,也就是大宋如今的燕山路失陷之后,耶律洪基就失去了和大宋争长短的勇气,只想守着残局到老死。

    “这个像不像以前的宋人?”萧定自嘲的道:“以前的宋人也是这般,宁可给岁币,也不肯重整旗鼓来和咱们厮杀,举国惶然。如今两边换了个个,咱们变成了缩头乌龟,羞不羞?”

    官员叹道:“话是这般说,不过还是小心些吧,小心被人听到。”

    “怕个屁!”萧定起身伸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某坐镇云内州七年,不管是西夏还是宋人,谁敢来讨野火?”

    他喝了放温热的茶水,不屑的道:“宋人如何?那沈安如何?不过是没遇到某罢了!若是遇到某,某会让陛下知道,把某困在此处七年是何等的错误!”

    萧定原先也算是一员悍将,只是性子不大好得罪了上官,后来被赶到了云内州来当守将。

    云内州大抵就和大宋的西南地区一样,偏僻不说,想升官也没办法,于是他一待就是七年,牢骚满腹。

    至于自信……

    实际上人类都有蜜汁自信的体质,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环境之下,谁特么服谁啊!

    别说是沈安,就算是霍去病来了,萧定也敢哔哔几声。

    吃了早饭之后,萧定带着人上了城头巡查。

    草原上能看到嫩绿,星星点点的点缀在视线内,看着让人心旷神怡。

    “某浑身的力气却没地方使唤,憋得慌啊!”

    萧定例行感叹了一番。

    “详稳神勇无敌!”

    麾下惯例赞美了一番。

    “斥候回来了。”

    “好快!”

    远方,一队骑兵出现了,速度飞快,看着有些狼狈。

    “莫不是遇敌了?”有人在嘀咕。

    “好事!”萧定心中一喜,说道:“集结!”

    号角声中,骑兵们开始集结。

    斥候来了,远方也出现了烟尘。

    “宋军来了。”

    斥候冲了上来,萧定问道:“多少人马?”

    “至少五千骑兵,后续不知!”

    “这是前锋。”萧定吩咐道:“马上去大同报信,让他们戒备。”

    随后他回身道:“跟着某出击,击溃他们的前锋。”

    云内州是防御西贼的重地,后来变成了防御大宋的重地,原先有六千人,后来耶律洪基穷兵黩武,又增派了万余骑兵,合计差不多两万人马,实力强劲。

    五千宋军的前锋罢了,所以萧定信心十足。

    他带着一万骑兵冲了出去。

    前方烟尘滚滚。

    “杀啊!”

    辽军冲杀过去,等双方距离拉近后,宋军诡异的下马。

    “冲杀上去!”

    萧定狂喜,觉得自己遇到了一群棒槌。

    “杀!”

    那些宋军在整理东西,看着像是烧火棍。

    而在更后面些的地方,烟尘再起。

    “宋军的大军来了,击溃眼前的宋军,咱们再回去!”

    萧定觉得上天就是自己的父亲,否则怎么可能会把这等立功的大好机会送到了眼前。

    一群棒槌,竟然下马……

    他们不是刀斧手,没见弩箭,就这么摆弄着烧火棍,准备挡住一万骑兵的践踏。

    这是脑残了吗?

    不脑残的话为何下马?

    萧定只觉得满心欢喜,不禁仰天长啸……

    “啊……”

    只要在宋军的大军到来之前击溃这五六千宋军,那么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

    长啸声总,那些宋军排着整齐的阵列,举起了手中的‘烧火棍’。

    “齐射!”

    一个宋将举刀,用看撒比的眼神看了长啸中的萧定一眼,断然厉喝,随后,密集的爆鸣声传来。

    “嘭嘭嘭嘭……”

    硝烟弥漫中,最前方的辽人纷纷落马。

    “这是什么?”

    萧定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一个辽军只觉得肩头被咬了一下,接着剧痛。

    他看了一眼肩膀,那里已经开始流血了。

    “齐射!”

    “嘭嘭嘭嘭!”

    密集的铅弹飞了过来,组成了一片大网。

    辽军迎头撞了上去,人马惨叫着扑倒。

    “这是什么?”萧定觉得自己一定是遭遇了鬼神,否则怎么只看到冒烟,这边人就一排排的倒下。

    “齐射!”

    “嘭嘭嘭嘭!”

    宋军再度齐射,前方的辽军已经被打的惨不忍睹,士气迅速跌落。

    “详稳,这是个圈套!”

    萧定茫然看着前方,喊道:“撤!撤退!”

    这是个圈套,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宋军的武器,那种会冒烟的烧火棍!

    “撤退!”

    萧定觉得自己就是棒槌!

    宋军分明就是诱敌,可他却以为是来送死。

    辽军开始掉头,彭夏喊道:“齐射!”

    “嘭嘭嘭嘭!”

    前方正在掉头的辽军倒下了一片,剩下的更慌乱了,他们慌不择路的在逃命,甚至撞到了自己的同袍,双双落马。

    “国公来了!”

    身后的马蹄声渐渐清晰,两万余骑兵冲了上来。

    “追击!”

    沈安在马背上下达了命令。

    宋军从两侧绕过了火枪阵列,开始追杀敌军。

    沈安策马缓缓而行,身边的种谔说道:“您这是弄了个圈套,五千人的骑兵引诱辽军出击,随后掩杀。”

    “萧定此人号称悍将,脾气暴躁,加之被困在云内州多年,心中憋着一团火,只需引诱一下就是了,简单。”

    时至今日,沈安早已成为了沙场老将,这等计谋信手拈来,让诸将钦佩不已。

    火枪兵的任务完成了,此刻上马跟上。

    彭夏过来,拱手道:“见过国公。”

    “觉着如何?”沈安笑眯眯的问道,心情极好。

    这是火枪的第一战,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这是个极好的开端,将会给天武军上下巨大的勇气。

    “下官从未见识过这等威势,以往在汴梁演练,那是虚的,今日排枪横扫辽军的骑兵,下官觉着……以后大宋怕是要天下无敌了!”

    是啊!

    有了火枪和火炮,天下再无坚城。骑兵的冲击力将会在密集的火力中挣扎,再辅以神威弩和刀斧手,这样的配置如何?

    沈安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强悍的配置。

    “天下无敌!”

    种谔憧憬的道:“若是如此……我辈武人当标榜青史了!”

    前方,辽军被一路追杀,冲进城后,竟然在后面还剩下千余人的情况下关闭了城门。

    “让某进去!”

    “萧定,你不得好死!”

    那些被关在外面的辽人在嚎哭,在叫骂。

    而悍将萧定已经被吓尿了,一路冲进去,随即上了城头。

    “那是宋军的新火器,可怕!可怕啊!”

    他浑身在颤栗,边上的官员面色惨白,“详稳,宋军追上来了。”

    “闪开!”

    宋军的骑兵并未追杀过来,而是等火枪兵来了,列阵上前。

    “齐射!”

    “嘭嘭嘭嘭!”

    前方倒下了一片辽军,剩下的在哀嚎,想冲出来吧是送死,不冲也是死。

    萧定听着这些哀嚎,说道:“坚守!全力坚守。”

    边上的将士们有些愕然。

    这位悍将怎么变化那么大?

    “降了!”

    城下的辽军在叫喊,萧定怒道:“放箭,射死他们!”

    城头出现了辽军,彭夏欢喜的道:“对准城头……”

    火枪兵们举起火枪。

    “齐射!”

    只是一轮齐射,城头的弓箭手就死伤大半。

    这是火枪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次实战,辽军完全被打蒙了。

    “齐射!”

    “嘭嘭嘭嘭!”

    第二轮齐射之后,城头再也看不到人了。

    城下的辽军拼命的逃过来,有人喊道:“他们在堵城门!”

    被抛弃的愤怒让他们恨不能反戈一击。

    这些辽军跑过来,无需吩咐就丢弃了长刀,然后跪在那里喊道:“我等愿意攻城!”

    城头,蹲着的萧定听到这话后,面色苍白如纸。

    所谓的名将,在荒废了七年之后,被沈安一击就现出了原型。

    “都是逆贼!”

    他握着长刀咬牙切齿的喊道:“把他们的家人抓起来,全数杀了!别担心,宋军攻不进来!”

    城下,火炮已经来了。

    “瞄准城门!”

    “点火!”

    “轰轰轰!”

    “点火!”

    “轰轰轰!”

    沈安只是动用了六门火炮,分次射击。

    近距离之下,两枚铁弹偏离目标,打的土城墙尘土飞扬。

    剩下的铁弹径直撞了上去。

    呯!

    呯!

    城门被打出了四个明晃晃的大洞,后面全是血肉。

    一个辽军侥幸未死,他爬起来,凑到大洞前往外看。

    一排火炮依旧点火了。

    一个宋将在呼喊。

    “点火!”

    “轰轰轰!”

    铁弹飞了出来,看似很慢,一路撞了过来。

    嘭!

    破败的城门彻底的崩溃了,那个辽军被撞飞了出去。

    倒下时,他看到城门轰然倒塌,那些宋军竟然是步行上前。

    辽军疯狂涌来,他们知道必须要挡住宋军,否则城破就在眼前。

    那些宋军站定,外面传来枪声,这是在压制城头。

    一个都头奋力喊道:“齐射!”

    这里不好施展,没法排出大阵列,但辽军也一样的被影响。

    “嘭嘭嘭嘭!”

    前方的辽军倒下,宋军后面上来一排。

    “齐射!”

    “嘭嘭嘭嘭!”

    “齐射!”

    “嘭嘭嘭嘭!”

    宋军一排排的在前进,每一排推进一点。而相应的,辽军一排排的被打倒,一步步后退……

    冲下来的萧定看到了这一幕,他喃喃的道:“大辽……完了!”

    “嘭!”

    一枚铅弹击中了他。

    “万胜!”

    ……

    晚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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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都说大宋无丈夫。从而是弱宋。弱宋不能自守,偏安一隅。遂使神州陆沉。沈安很想做个大丈夫,但他得先背着四岁的妹妹在汴梁城中求活……新书的qq群:方家庄,号码:624065836这是普通群,等本书上架,在群里验证过全订后,再进全订群。北宋大丈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丈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