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仙落凡尘(求首订求月票)
烟尘起处,秦弈抱着明河打了好几个滚,停下身时,明河在下,秦弈在上,压得结结实实。
悲剧的明河被秦弈这一撞,本来已经略微恢复了一些的伤势又沉重了许多,嘴角再度溢出鲜血。想要推开身上的秦弈,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一动也动不了。
秦弈身上也快散架了一样,倒也没有吃美人豆腐的心情,挣扎着想要起来,手臂却软了一下,又重新栽了回去,压回下方软绵绵的身躯。
明河瞪大了眼睛。
两人的面庞相距不足半寸,秦弈差点就亲到她了……
被人背在背上都敏感无比的明河,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姿势?她的脑子已经彻底空了,甚至忘记还有古尸在侧,茫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如果秦弈真的亲下来,要怎么办?
秦弈尴尬无比,他还真不是故意的。
古尸在侧,哪来这样的心情?
他一手撑着明河身边的地板,勉强想要爬起,同时转头看去,那看似已经沉寂了的古尸此时也已经慢慢站了起来。
娘的,这样锤了后脑锤前脑,还特么没死?
不对。
秦弈敏感地发现,古尸没有了那种荒芜寂灭的味道,也没有了要灭掉活物的那种本能凶戾,相反,让秦弈感觉到了一点仙味儿?
明明脑袋都被砸得不成样子,整个模样都变形了,两个灰蒙蒙的眼珠是一上一下歪着的,看上去恶心至极,可居然感觉到了仙意?
它的眼睛好像在看什么?
秦弈转头看去,这间石屋的墙上挂了一幅画。
画中一个白衣女子正在舞剑。
古尸痴痴地看了一阵,目光又挪向地上的秦弈与明河。灰蒙蒙的眼珠里竟奇异地有些柔和,好像想起了什么很值得回忆的事情。
“抱歉……”古尸口中发出了干枯的声音:“我本不该苏醒,变成这副模样,连自己看了都恶心……”
这是被一棒子砸醒了么?还是流苏用了某种神识秘法的结果?
秦弈惊喜地看了看墙角的狼牙棒,棒上狼牙弯了一弯,好像在笑。
身下的明河正虚弱地道:“前辈恢复意识了?”
“不过一点执念,是该散去的时候了。”古尸看着墙上的画,低声道:“当年……我也有像你一样拼死保护的人……和你们一样同生共死的人……可惜早已逝去……”
秦弈很想说前辈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却只能聪明地闭嘴不答。
“万道仙宫说,或许可以帮我把画中人具现……”古尸低声道:“我又悲又喜,喜的是她可能活过来,悲的是……我自己的寿命却已经到了尽头。我不知道,画中人具现还到底是不是她,如果只是一张相同的脸,要了何用?如果真是和她一样的人,那么她活了而我死了,是不是反把我的痛苦转嫁给了她?”
秦弈默然。
“临终时这份纠结挥之不去,反复盘旋于心,终于把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如今双双归去,可以消矣。”古尸叹了口气,看向秦弈,柔声道:“珍惜眼前人,莫到了永诀之后,才知后悔。”
秦弈只能“嗯”了一声。
“我的墓葬里,有些好东西,禁制极厉,旁人取不得。”古尸道:“带了此画过去,禁制便不会攻击你们,你们大可取了东西离去,便当贫道伤了二位的补偿吧。”
“那怎么好意思……”
“尘归尘,土归土,留着那些东西又有何用……”古尸最后说了一句,终于盘膝于地,再也一动不动了。
明明丑陋无比的古尸,此刻看去却很是慈和,比很多人都美。
秦弈微叹一声,试着感应法力,却依然感应不到。
他奇怪地皱了皱眉,却听身下明河开口了:“此地地脉,大约要一个月才能复原。”
室内气氛一时安静。
“你……你还不起来?”明河咬着下唇,无力低语。
“我……”秦弈低头看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危机散去后,心情不一样了。放松了绷紧的临敌之心,再体验这压在明河身上的感觉……那之前无心体验的绵软便无比清晰,旖旎之意瞬间涌上心头。
连景色都开始不同。
明河的道巾已经不在,长发流云披散,发梢凌乱,眼神迷茫,没有了平日的仙气与距离感,反有憔悴与退缩之意,犹如云端仙子谪落凡尘。
她的唇苍白无血色,唇角隐有血迹,就像是一块完美的玉石上滴了一滴血,触目惊心却又凄美绝伦。近在咫尺看着,任何男人都忍不住会想要低头亲吻,温暖她的冰冷。
而明明伤得这样,她身上依然散着清香,撩人心脾……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她知道自己的姿容对男人的致命杀伤力,连在仙道意象的距离之下都有无数男人看着她流口水,就连秦弈看她的眼神也时不时有一种奇怪的意味。这回仙道暂失,坠入凡尘,又是这样的姿态下……
男人……明河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不想去面对这丑陋的一刻。
秦弈的呼吸越发粗重。
明河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下闭上眼睛的动作对男人的杀伤力有多大,常规意义上那是默许!
流苏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秦弈。
把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子压在身下恣意品尝,是男人心中所藏最深的渴望,秦弈也是男人,不会例外。流苏很好奇秦弈到底会怎么做。
却见秦弈慢慢地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
明河睁开眼睛,眼里有些惊讶。
秦弈有些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女人,别勾引我。”
明河愤怒地撑起身子:“谁勾引你!”
“你知不知道闭上眼睛意味着什么?”
“那只是不想看你丑陋的一面。”
“所以……我不丑。”秦弈勉强的笑容变得明亮起来:“趁你伤重无力,那是人干的事么?”
明河很想说难道你想等我有了法力再来?
可话到嘴边终究没说出来,看着他的眼神渐渐柔和下去:“谢过道友此番援手之情,明河铭记于心。”
“是你在舍命助世人,我也是世人之一。携手应敌,何谓援手?”秦弈站起身来,弯腰捡起狼牙棒:“你养伤吧,我守护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前尘回梦
所谓守护,并不是故作姿态。
因为明显还有“森罗万象宗”的敌人潜伏在外,多半在等明河与古尸两败俱伤进来摘桃子,那就是随时可能出现,不可大意。
想现在出去也是不行的,对方多半守在门口布置了无数陷阱,以明河此时的伤势,很可能栽在那里,必须先疗养一阵再做打算。
明河坐在屋中,看着屋外秦弈的背影。
秦弈盘膝坐在明河的屋外,安静地看着通往药圃的方向,一言不发。
他的伤可也不轻,也在抓紧时间调养。
明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不是会对刚才没有一亲芳泽感到遗憾。其实刚才那刻,且不说他是否要做多过分的事,如果仅仅亲吻抚摸之类,明河自知事后很难因此找他算账。
他毕竟刚刚舍命救了自己。
就算真做了过分的事……自己多半也只不过是恩断义绝便罢,他连负责都不需要的,他心里应该有数。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其实明河知道,秦弈绝对不是不想,那一刻的**瞒不过人。只是他跨不过他自己的心,也许是“不欺伤重”,也许是心中存有对李青君的挂念……无论如何,他守住了底线。
这是一个很值得信任的男人。
明河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她没有动情之感,超脱尘俗的心境修到了腾云境,这种人世男女之间的情感很难触动她的什么涟漪。但必须承认,两人肌肤相亲紧紧压着,他的呼吸就在自己面颊上荡漾,那灼热的**兵临城下的感觉……她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忘却。
这或许是明河历练凡尘以来记忆最深的场景,或许很多年都无法淡去。
古尸的话语又在耳边回荡:“和你们一样同生共死的人……”
是的,这种经历带来的感觉同样很难淡去。
这种感觉此刻也还在继续,明河此生从未如此虚弱过,什么事都做不了,这种脆弱无助的感觉之中,恰恰有个足以信赖的人守在屋外,遮风挡雨。
心中的安详感,无法言喻。
若以前看别人的恩怨情仇,是在看书,而如今算是亲身体验了吧,果然如秦弈之言,和旁观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怪不得秦弈曾经为了李青君,如此入局。
明河叹了口气,终于收摄心神,进入了物我两忘的调息。
“她入定了,可以说话了。”流苏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在秦弈识海泛起。
秦弈:“……你是一直在窥探人家?”
“因为很好玩啊,她心不定了。”
“没见过你这么八卦的棒子。”
“哼哼。”流苏笑道:“喂,你对明河流口水都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好的机会,连亲都不亲一口?她多半不会怪你什么的。”
“我什么时候对她流口水了,都说了那是纯粹欣赏美好的眼神!”
“呸,骗鬼去。”流苏鄙视道:“有色心没色胆而已。”
“棒棒同志,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女朋友?你女性朋友不是挺多的嘛,夜翎也算,程程也算,明河自己就算一个,有啥好扯的?”
“我指的是恋人,我有青君。”
“她在哪?或者说,等你修仙有成,南离都不知道在哪,你还要申请一块贞节牌坊不成?”
秦弈愣了一愣。
流苏悠悠道:“再说了,你家公主大人好像很大度,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个,你倒矫情起来了。”
秦弈无奈道:“你一直怂恿我这个干嘛?以前说是想让我红尘滚过,现在滚都滚完了,你还想干嘛啊?”
流苏理直气壮:“因为我想看仙子坠红尘,那一定很有趣。”
秦弈无语地看着手中棒子,这特么到底有多恶趣味啊……
流苏又道:“何况你也不是矫情这个的人,当初还说呢,如果程程愿意跟你走,就带她走。所以本棒鉴定,你这浓眉大眼的其实坏得很,这是放长线钓大鱼,要的是人家的心啊。”
“你现在都自称本棒了吗?”秦弈吐槽,脸色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泛红。一根朝夕相处的死棒子,真是把他给看得透透的。
不碰明河当然是因为人家是伤重脱力,这时候趁机那啥,算什么?算强激安?这种违背三观的事怎么可能去做。换了她自愿那就不一样了……但即使是自愿,这种环境危机四伏,敌人都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也不至于白虫上脑啊。
结局就是,主动去摘心这种事秦弈也做不来,所谓放长线不过自我安慰,真实情况多半就是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机会了,以后回忆往昔,只能唱一曲我的一个道姑朋友完事。
秦弈没有后悔,也不想纠结此事,直接转移了话题:“那古尸醒悟,是你的某种精神术法?”
“嗯……一半一半吧,我正好入侵他的天灵,便用了前尘回梦之术,点醒了他残存的一点真灵。不过真正让他彻底忆起往昔的,还是恰好看见了那张画,否则效果也没这么好。”流苏的语气有些喟叹:“情之一字,一深如此,人家比你像样多了。”
“……”
流苏又道:“这个修士,生前是晖阳之境,很强的。所以他的尸身不朽,与地脉相连,在自己并不想成为阴尸的情况下都自动化为阴尸,还好提前唤醒,实力反而降等,如果真到了自己觉醒的那一刻就真是赤地千里的旱魃了。我们之前被寒门牵引看见的地脉之相,是没错的。”
晖阳之境。在这个境界开始与秦弈习惯的金丹元婴的划分不能强行对应。
之前凤初可以对应练气,琴心可以对应筑基,腾云可以对应金丹,因为都算前期阶段吧,特征差不多。但晖阳之境并没有凝结一个元婴出来,和元婴就对不上了,这是两套体系之间的最大分叉路,所以称呼不同。
秦弈目前不知道晖阳境界具体什么情况,但不妨碍秦弈把这古尸理解为元婴档次的猛人,怪不得他的墓穴清虚等人根本进不去,只有本来在内的老鼠从内部破坏出来……
这种猛人留下的宝物恐怕有点意思。
流苏也在说:“这里的宝物应该很有价值,并且等到地脉归元之后,这里应该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洞天福地,我建议你在这里修行一段时间。当然,前提是没有什么森罗宗的人打扰。”
话音未落,秦弈始终关注的药圃方向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他立刻转身揭下墙上的画像,又把还在打坐的明河拦腰抱了起来,一路直冲墓穴深处。
本来秦弈还以为敌人没这么快进来,还打算等明河稍微恢复一些再共探墓穴的,这回等不及了,背一次也是背,抱一次也是抱……管它呢。
这敌人掐的时间真是挺准的了……若是没有流苏搞个“前尘回梦”之术,此时多半就是战斗收官之时,恰好给她摘桃子。
当然她不可能是神仙能预知里面的变化,更不可能知道秦弈带着画卷可以不受墓穴禁制影响。
她甚至很有可能不知道这一战最终的主力其实是秦弈而不是明河。
那就有得玩。
第一百二十三章 魔道来临
洞府的墓室大门已经被人打坏,有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大洞,正是古尸出棺之时自己弄坏的。
秦弈抱着明河跳了进去。
这墓穴比之前所见的所有石屋都大,内部由于长期孕育阴尸而导致死气深浓,更加压制了法力。内部陈设也很简朴,地面是巨大的六十四卦之型,正中是黑白阴阳鱼,在阴阳鱼正中心躺着一具棺木,如今棺木已经炸毁,是古尸出棺之时毁坏的。
陪葬品很少,只有阴阳鱼的黑白眼上各有一个盒子,大约就是墓室主人随身之物。
没有把画卷殉葬,多半是为了最后一刻不要有执念,同时也是给人解开洞府控制权的一个“生门”。
就连墓穴里都没有什么伤人的设计,一切平和,大概也只有墓葬物品和棺木上有些禁制,那是为了防止别人盗墓毁坏。
此地主人本身是一个很纯粹的修道者,各方面都是最标准的修士,根本没有多少伤人和争斗之心,让人生敬。
相应的,想要把他炼成尸傀、坑得他作为阴尸出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魔道修士,就愈发令人厌恶。
秦弈跑到墓室东北角,那里有一个小型晶核一样的东西,把画卷放在旁边,那晶核便有柔光泛起,照在画卷上。慢慢的似有两滴水珠从晶核上滴落,如同落泪。
柔光收敛。
秦弈伸手摸着晶核,脑海中便奇异地泛起了一幅俯瞰图。
整个洞府的俯瞰图。
这是流苏刚刚指点的,一般的洞府都有这么个核心枢纽,可以通过它控制全境的阵法运转,或者是控制门径错杂、方位变化,甚至可以让洞府自毁。
只可惜这个洞府什么布置都没有,太佛系了。
意外的是这个墓室里也并不是只有大门,在阴阳鱼底部还有通道往外,不知道通向哪里。
怀中传来叹息声:“这洞府,布局严谨,环环相接,无伤敌之意,只有问道之心,真仙人也。”
秦弈眨眨眼,低头看向怀里……他还抱着明河呢。
明河倚在他怀里,似是有些不敢看他似的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这么一看就发现了角落有个老鼠洞。
秦弈也看见了,吐槽道:“这仙家洞府,里面居然有老鼠,这位前辈居然不捏死它。”
明河道:“这位前辈道行高深,不会轻易杀生,说不定晚年寂寞,这老鼠还算是陪伴他渡过最后的时光。它的雷电异化,多半是这位前辈替它改造而成的,只可惜初通灵时不懂事,反而咬坏大门跑出去了……”
“出去后揍他。”
话说完,好像无话可接,气氛就安静了下来。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看了好一阵子,明河才无奈道:“你到底还要抱着我多久?”
“呃呃……”秦弈忙将她放下:“我以为你还伤得不能动。”
“行动无碍了。”明河略微试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秦弈望天,用鼻孔对着她不说话。
明河扑哧一笑,盘膝坐下:“我依然无力驱使法宝,对付来敌还是要拜托你了。”
秦弈总觉得她这话里是不是有点暗示意味“我还是反抗不了你,你要不要改主意?”
转念想想明河这么仙的人不至于吧,肯定是自己污了。
明河低声道:“万象森罗宗以万物为伥,在此地即使他们本身发挥不出实力,控制的东西却多半可以发挥,而此地本身却没有伤敌的布置……”
秦弈也有些头疼,大门已经被打坏了,拦不住人,对方闯进来怎么破……
晶核在他脑海中幻化出来的洞府图上,已经清晰地出现了一个黑点。
他甚至能通过洞府的地脉感应,侦测到来敌的修行。
琴心九层。
女性。
女性?秦弈忍不住问明河:“喂,这个该不会是你的宿敌?什么正道圣女和魔门圣女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
明河愣了一愣:“那是什么?修行者哪来的闲工夫天天争来斗去,无非道不合导致摩擦罢了,哪来宿敌,有这种执念还修行什么啊……我们也没什么圣女不圣女的说法,大家都是师兄弟师姐妹,谁敢称圣?”
其实秦弈听出这后半句话里有点潜台词,明河很可能确实是同辈师兄弟姐妹里最牛逼的一个,正在谦虚呢。
另外这话里的信息也证明了万象森罗宗和明河的天枢神阙差不多等级,此人有极大可能是同属于为了突破而历练人间的那种,然后恰好遇上此地的古尸,起了占为己有之念。但由于实力不够,所以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清虚只不过是她的棋。
又因为明河干涉,让她不得不提前释放古尸,为的是让明河与古尸两败俱伤,她来捡桃子。
一个很典型的魔道子弟做事思维。
前因后果终于明朗。
地图之上,黑点在之前明河用法宝与古尸交战的长廊与石室来回逡巡了一阵子,似是在研究这一战的状况,继而循着痕迹一路往右。
秦弈摸着下巴琢磨,要怎么弄死她。
这种魔道人士,没什么道理可讲,指望她良心发现是不可能的。她绝对不会怜惜秦弈与明河的伤势,把两个都杀了是基本操作,最糟糕的还可能被炼成尸傀。
就算不提他们俩,光是那个古尸被她收去做成尸傀都是难以原谅的事情。
所以说,洞府完全没有伤敌的布置,也不是什么好事,以后自己开洞府,绝对不能这么温柔,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想了一阵,忽然弯腰,凑近明河的耳边低语了一番。
这种附耳低言只是下意识行为,足以证明秦弈还没把自己当成一个超凡者。
明河强忍着想要躲开的意念,听着秦弈的话语轻轻点了点头,那晶莹的耳垂早已悄悄红透。
…………
那边的黑衣女子终于到了古尸坐化的地方。看着倚在墙角盘膝不动的古尸,她始终警惕且冰冷的容颜终于露出一丝喜色。
虽然古尸已经残破不堪,但它的基础还在,加以修补就又是一个腾云境的尸傀,而宗门秘法祭炼之下,说不定还能让它回复生前的道法修为,那就不得了了。如今的残破正好反而让她有足够的实力收取。
女子摸向戒指,想要把古尸收进去。
可就在此时,识海中忽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也不算声音,非男非女,就像直接在识海里形成一句话一样。
“你……要收我?”
女子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古尸。
古尸一动不动,但那声音依然传来:“你太弱了,抹不去我的真灵。”
随着话音,女子的识海轰然一炸,她神色越发凝重。
这至少是个腾云境的魂力,确实不是她现在可以收服的尸傀,尤其是魂力抗拒的前提下,根本无法收入戒指,想带回去都难。
真是奇怪,按理说灵魂已经消散才会变成阴尸,莫非它一点真灵居然自己恢复起来,形成这么强的魂力?
看来它生前的晖阳修行确实不是自己此时可以理解,说不定另有什么秘法导致。
那声音却又道:“有一男一女,闯入我的洞府,损毁我的躯体,还想染指我的墓葬……如果你替我将他们杀了,我倒是可以将我墓葬中的宝物送你。”
女子道:“怎么送我?”
“我的禁制无人能开启,我可以告诉你解开禁制的口诀。”那声音发出了恶毒的诅咒:“如果你拿了我的口诀,却不干事,我咒你厄运一生!”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出好戏
女子轻车熟路地直奔墓室所在。
她的神识并不强,然而这洞府也不大,明河的所在根本逃不过她的探索,躲都没法躲的那种。
她很确定此时墓室位置有两个人,肯定就是明河与那个叫秦弈的。
此地主人生前修行太高,导致她以前连墓室大门都打不开,只能通过老鼠洞去影响阴尸。光是这一点,她就能确认这墓穴里的禁制更是可怕,根本不是她此时能对付的。
但魔道自私,她并不想找宗门强者来帮忙,否则东西没有一个会归她所有,或者给点垃圾打发,只能落得一场空。只能自己设计,慢慢搞定。
结果前有一只胖老鼠搞事,后有天枢神阙明河现身,眼见她打不过明河,便恶向胆边生,提前唤醒古尸,想要让古尸和明河两败俱伤。
很明显,计策成功了。古尸损毁成这样,明河绝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是个杀死明河的好机会。
无论能否取得墓葬的宝物,能杀死明河取得她的宝物都足够了,若能把天枢神阙的人练成尸傀,那自己在宗门里的地位可想而知要提升一大截。
这才是最主要的。
本来她对墓葬宝物并没太大期待,结果古尸之言让她意外的对此有了期待。以那古尸灵魂的恶毒诅咒来看,它对这对男女的恨意极深,那所言的禁制解法多半是不假的。
临近墓室,她忽然愣了一下。
里面居然传来男子的淫笑声:“明河,枉小爷以为你藏了什么杀手锏,想不到你居然虚弱至此,看来小爷今天不但可以得宝物,还可以尝尝天枢神阙仙子的滋味。哈哈……哈哈哈……”
明河的怒喝声响起:“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为了几件墓葬,居然偷袭同伴!”
“哈哈,不偷袭这么一下,怎么知道你之前都是装腔作态,原来已经虚弱成这样?”
“放开我!”
女子透过残破的大门往里看,清楚地看到明河被按在阴阳鱼处,那个叫秦弈的男子正按在她身上试图亲吻,明河侧开脑袋正在躲避。
真实,明河这种人绝对不可能陪人做这样的戏,更何况她的感应很明白,明河肯定没有法力,伤势也重得厉害。还真的是被同伴偷袭强暴……天枢神阙的仙子,居然真有今天。
女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谁!”秦弈豁然转头。
趁着这一个疏神,明河用力把他踹开,继而一个翻滚,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竟然翻到下面暗道去了。
暗道门再度关闭,秦弈暴怒地跳了起来,越过数丈距离,一剑刺向门外的女子。
明河的剑。
女子更想笑了。
她一声唿哨,左右忽有暗影飘过,像一个人影一样冲着秦弈就是一拳。
秦弈下意识招架,却架了个空,影子直接掠过他的手臂,直接轰在他胸口。
秦弈喷血跌退在一边,大惊失色:“你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有法力?”
“这不是法术,小弟弟。”女子笑眯眯道:“这是我的傀儡,影傀。”
秦弈愣了一愣,这一愣倒是货真价实,影子傀儡,还特么有这种东西?怪不得明河表示他肯定打不过,在这里还有傀儡能用,他带着伤呢怎么打。
女子目光掠过阴阳鱼,先是感应了一下明河所在,发现她跑不远,便先把注意力放在黑白眼上的两个盒子身上。
这就是墓葬的宝物了,一个晖阳境界的修士陪葬品,显然具备极大的价值。
她眼里闪过期待之色,伸手一弹,又有影子卷过,将两个盒子送到她手里。
她看着盒子沉吟片刻,忽然冲着秦弈微微一笑,蹲下身来将盒子递过一个:“小弟弟,盒子送你好不好?”
秦弈冷哼道:“想让我趟禁制?没意义的,禁制杀了我,照样闭合,岂不是白搭。你既然拿到了东西,自己带回宗门慢慢破禁也就是了,何苦贪这么一点时间?”
“果然有点脑子,怪不得明河都差点栽在你手里。”女子笑道:“可我有咒语耶,你不试试么?”
秦弈色变道:“你想拿我试咒语真伪?”
“你真的很聪明呀。”女子笑嘻嘻道:“喂,这样吧,你如果肯试这一回呢,我捉住明河可以先不杀,让你享用之后再说,如何?”
秦弈有些犹豫:“你骗我怎么办?”
“刚说你聪明呢,怎么就傻了?”女子不屑道:“得到宝物,又能杀了明河,对我岂不足够?把她给你尝尝鲜,对我有什么损失?”
“那……你说话算话。”秦弈咽了口唾沫,接过了盒子。
女子神识输送了一段咒语给他。
秦弈慢慢念着,女子小心地退开。果然盒子开启,没有任何禁制攻击。
女子大喜,直接从秦弈手中卷走盒子,自己迫不及待地念起咒语。
盒子再度开启,忽然神光骤现。
“中计!”女子实在不解这是为什么。
她已经够谨慎了,还抓秦弈测试咒语的真实性,结果更落入算计秦弈是因为身上带了画卷才不受攻击的,她又怎么可能猜得到?
她的反应极快,在盒子光芒刚闪的时候就迅速丢开,与此同时影子一晃,已经是由影傀与她替换了位置。
影替之术,琴心巅峰级的影傀在这禁制攻击之下竟然瞬间消散,连个渣都没留下。
还没等女子回过魂,一柄狼牙棒呼啸而来,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地往她脑门砸落。
与此同时,地下暗道开启,明河只伸出了一只手指。地上被打飞的神剑光芒大盛,笼罩了女子身周所有范围。
女子再无闪避的余地,整个人忽然缩起,黑衣如气球一样鼓胀起来,把她整个人包在里面。
“轰!”黑衣爆开,只见雪白的春光闪过,女子已经遁入阴影,瞬间不见。
秦弈愕然举着狼牙棒:“人呢?”
明河疲惫的声音传来:“溶于地脉暗影,此时多半到了山腹之外了。万象森罗,万物可用,最难杀的就是此道中人,你我此时实力不够,阻止不了她。不过基本目标还是达成了,她这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没有一年半载是根本无法复原的,日后再说。”
“连影魔都这么难杀,这还是影魔吗,这世界怎么了?”秦弈无语道:“这么多戏白演了……”
明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白演么?你刚才那姿态,像是真想呢?”
“你懂什么,那叫入戏!”秦弈仿佛被冤枉一样跳了起来:“我还没怪你的演技实在太差了呢,是她没想过你会演这种戏才会被骗罢了。”
明河淡淡道:“贫道就没明白,你演这么一出的用意何在?”
“这出戏的关键点在于‘为了宝物偷袭同伴’这件事,这能提醒她宝物的存在感,让她的注意力被宝物吸引。否则如果她心里的第一念头是追下暗道去杀了人再说,那就麻烦了。”秦弈解释道:“至于强暴戏码也是这个目的,让她松懈,认为你已经悲剧到这程度了,不堪一击随便捏死,也就不会非要在第一时间杀你,可以先看看宝物再说。”
明河沉吟片刻,终于认同道:“确实如此,包括你之前通过晶核给她输送的对话,都是不断把她的注意力牵引在宝物身上,对解开禁制的好奇心痒难耐。否则若是她一意想杀人,你我根本躲不过。”
秦弈干咳两声,不说话了。明河伤重判断不出,所谓通过晶核输送的对话,不是他说的,而是流苏在说。没那腾云级的魂力镇场子,古尸早被收走了,哪有这么多后续。
事实上所谓强暴戏码……当然是可以没有的,或者是可以换成其他方式让对方松懈,为什么非要选择这种……嗯,哪有别的理由,反正就是这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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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门(500月票加更)
两人静了一阵子,明河偏过头去。
当再也没有了敌人,这就是孤男寡女无人打扰的静谧之地。
再与秦弈独处,明河的情绪有些怪异。
背也背过,抱也抱过,压也压过……那都算是被动的吧,还可以说这与自己没有关系。
可刚才那出戏就是自己主动合作的,是自己主动躺着,主动看着他慢慢往身上压下来,那一刻的感觉简直是……
他作势亲吻时,自己的闪避那是完全自然的反应,都不要演的……
那种感觉真是令人浑身发烫,再看秦弈时,明河竟觉得不想直视。
明河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演下来的这出戏,想必秦弈说得没错,演技差到令人发指的僵硬吧,能骗过人实在是因为别人根本想不到她明河会这样。
她自己都想不到,仿佛这人不是明河。
她也怀疑过,秦弈可能有那么点故意的选择这种方式,也未必是出于吃豆腐心理,而是很可能出自某种恶趣味,但没法去跟他较这个真。
较真了说什么?你是故意想压我?
此时秦弈又在晶核那里琢磨了好一阵,开口道:“你说这个地脉要一个月恢复,是常规判断,那是等自然平复的时间。我通过晶核查看脉象,其实只要将前辈重新安葬回来,便可地脉重归,可能不要几个时辰就能恢复了。届时这里会是一个很好的洞天福地,灵气极佳,我打算在这里修行一段时间……你呢?”
明河下意识道:“既有灵气,贫道当然也在此养伤最佳。”
秦弈转头看了她一眼。
气氛忽然又安静下来。
明河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伤重导致脑子出了问题,明明之前住在他的院子里还说什么光风霁月不要满脑子男女之别,这会儿也不过是一起在洞府修炼罢了,岂不是更加光风霁月?
怎么就会被他看了一眼就莫名其妙地在心里冒起了一种羞赧感,想起了“双宿双飞”这种词语?
秦弈忽然笑了一下:“那你先休息,我把前辈安葬好。”
这是一个虽然没有伤敌布置,但自身布局很严谨、全盘吻合天道规则的洞府布局。棺木与尸身置于阴阳鱼正中,本身就是一个核心眼,使得地脉流转、灵气生苏的关键。阴尸离棺,便导致了地脉紊乱,尸秽冲天,灵气逆转,使法力失去了效用。
明河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秦弈敲敲打打地缝补棺木,有些好奇:“你还会做木工呢?”
“不算会,当时住在村子里很多用具用得不习惯,就跟村里人学了一些,自己改改。”秦弈合上一片木榫,笑道:“这棺木的木质很厉害,本身没有毁坏,只是咬合的地方被撑开了,重新安上就行。”
明河道:“这是金烈丝楠,坚硬无匹,容纳灵气效果极佳,有金锐风烈之威,是上等飞剑材料,价值连城。”
说着便打量秦弈的神色,看他反应。
秦弈一点反应都没有,恭恭敬敬地把古尸放了进去,合上了棺盖。继而长长作了个揖:“前辈安息。”
明河便也并肩站在他身边躬身行礼。
秦弈又看了她一眼。
明河别过脑袋不说话。
真是见了鬼,为什么现在每个举动都会有些奇怪的联想,连这样的行礼都会想起拜堂?
其实流苏觉得这两人更有趣的一点在于,他们这么久了,居然始终都没有想起打开盒子看看宝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流苏自己早就过了那种得宝就迫不及待的阶段,但这两人可都是年轻人啊,到底是天生道者不贪不妄,还是满脑子被其他事情给占据了呢?
棺木合上,果然明河很快就感觉到尸秽之气开始消退,她的法力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复苏迹象。她暗松了一口气。修为是她的最大凭仗,能够用天上的视角看凡人的基础所在,只要回复了法力,或许就可以回复淡定,不会再这样忽上忽下的胡思乱想了吧。
她终于用上一贯的淡然语气,对秦弈行了个道礼:“阴阳鱼地底暗道,是通向山中水潭,贫道在那边打坐。道友有事喊我。”
“诶等等。”秦弈喊住她:“你不看看前辈留下的东西?他说好给我们的,取之不算不敬。”
明河微微一笑:“晖阳修士的法宝,或许对道友有用,而贫道不缺。”
说完打开暗道,飘然而下。
得,你天枢神阙牛逼,你师父可能都不止晖阳,确实不在乎。秦弈看着她美好的背影翩然消失,心中无可抑制地想起了她上一次下暗道的场面那是被自己压着滚下去的。
果然能够理解流苏的恶趣味,看仙子坠凡的那种反差,滋味特别不一样啊。
流苏怂恿:“灵气未复呢,还有机会,继续啊。”
“去去去。来,我们一起看宝贝。”
“你那东西我经常看,算个屁宝贝。”
“?”
“……”
“咸湿死棒子。”秦弈没好气地坐了下来,伸手取过两个盒子,打开了其中一个。
有柔光泛起,舒适温和,光芒之中,盒内静静躺着一枚玉石。
玉石并不规则,像是从一块更大的玉石上崩下来的一小部分,只有拇指大小,看着也很普通。可秦弈看见的第一眼就怔住了。
体内的血脉似在奔流,心中似有什么要跳出来一样,有什么远古的关联正在召唤……
就像是在仙迹山顶上的乱石阵一样,而这玉石给予的感觉比那时候还要强烈!
流苏的大喊声差点震坏了秦弈的识海:“门!门!这东西居然真的散落外界!他区区一个晖阳修士哪里来的这东西!”
秦弈无语地看着狼牙棒。
流苏急促道:“秦弈,这东西你一定要藏好,别说明河了,就算你爹妈你媳妇你儿子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呆在这死棒子里的最大原因!”
秦弈瞪大了眼睛。
“快合上盒子,这盒子肯定有屏蔽之效,不能让任何人测算到你有这东西。以后连盒子一起藏在戒指里,没事不要拿出来!”
秦弈默默合上了盒子,直接收进了戒指里。
他第一次见到流苏这么紧张得近乎语无伦次的样子……而且这是……它死亡的原因?
因为跟人争夺这个?
门……如果是一扇门,那这拇指大的碎片最多只是其中的一块花纹罢了。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秘密,自己接触的连冰山一角都不算。
但还好,已经开始看见。
首订并不理想,距离我的预期差了不少,新章一拉低,24小时大概连精品徽章都拿不到,有些小失望。
不过没事。兄弟们支持力度很大,让人安慰,月票数都快要赶上订阅数了,实在给力。这是500票加更,晚上还有1000票加更,1500和2000的再迟些,我正在爆肝。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造化金章(月票一千加更)
此时的流苏已经平静下来,秦弈也没有继续细问,他知道流苏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这是个酷爱表现热爱装逼的死棒子,能说的东西不需要问,它自己就会倒豆子一样秀得你发麻。它不说,自然就是不合适说,问也没用。
他打开了第二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和一柄小小的木剑,木剑上镌刻着奇妙的纹理,有点像是制符时画的那种,剑身隐隐散发着凌厉的威压,扑面的窒息。
流苏倒是轻松下来:“这才是正常该有的东西……此乃诛魔剑,是与这位修士生前灵魂合一的本命法宝,不知经过了多少天材地宝的祭炼。既是飞行法器,又是战斗之用,对诛邪除妖有非常凌厉的效果,大概算是当初明河那把木剑的威力翻个数十万倍版本吧。”
秦弈用两根指头捏起木剑,这个被流苏夸得很高的东西外表看着很袖珍,还没他那宝贝大呢:“这个要怎么用?”
“你目前还用不了……”流苏叹了口气:“再提升一些,大概可以抽尽浑身法力用一次吧。想要正常使用,你起码要修到腾云境,才能把它祭炼成你自己的法宝。”
秦弈点点头,又拿起那个戒指,是个白玉戒指的造型,上面雕了一些龙纹。
这回他自己倒是可以判断了,还是一个储物戒指,外表看去就很有档次。
“这戒指如果分品级的话,已经该属于上三品的储物用戒,自身材质极佳,轻易不会损毁,而且还附带有一个防护术法,激活可以成护盾。”流苏很满意:“而且这个戒指原先只是用灵魂印记作为‘加锁’,如今原主死去多年,印记已散,你可以直接使用。”
秦弈便试着把意念探入戒指,果然毫无阻碍地看了进去。内里果然极广,比他正在使用的这个从巫师那里搞来的戒指容量大了无数倍,几乎是一座宫殿的范围。
“宫殿”比较空,没什么东西。有一角堆着一些如同这个洞府晶核一样的物品,虽然每一块“晶核”外观都不同,气息也不一致,也有大有小,大的跟眼前的棺木差不多大,小的还没小孩子的拳头大。
秦弈能判断出来大抵都属于不同种类灵气的结晶,是很单纯的能量聚合体。
秦弈很快想起了不少小说里的“灵石”。
流苏道:“这是灵气极为集中的地脉之下,很久才会凝结而成的晶体,运气好可能有晶髓那块最大的,我就怀疑里面可能有晶髓。这些东西主要是用于辅助布阵,或者是布置洞府、制造某类法器的核心枢纽之用。此人的收藏里,阴阳五行各类性质莫不必备,省了你以后很多事。”
“呃?不是吸收修行用吗?”
“吸收修行……那是给资质低下,难以自行吸收天地灵气流转的人用的,其实是有些浪费,毕竟造化凝成一块这样的晶体并不容易,被吸收就毁了。而吸收者还不知道能消化多少,不知有多少重新溢散天地。”
流苏顿了顿,续道:“而你自己对天地灵气的感应凝聚就很灵敏,并不需要借助此物,不如用在其他更合适的地方。”
秦弈道:“说不定以后你会发现,这东西烂大街,用几万块来做单位的,没必要这么精打细算。”
“……”流苏倒也不敢说绝不可能,毕竟数万年变化,说不定这东西还真可能烂大街。它没继续扯这个,只是道:“这个修士的修行十分专注,一攻一防两种法宝,练好了吃遍天。这是大道至简,你也不妨考虑一下。”
秦弈点点头,知道流苏的意思。
流苏之前教秦弈的东西其实很浅,范围极广却浅尝辄止,几乎每种东西都学一点,甚至就连功法都是打基础之用,而不是什么炸天的《xxxx诀》。
一是之前确实没有安下心来专注于修行的机会,全都是为了应对某事而学的,自然就是什么都学了一点。二也是因为流苏之前对自己的功法有些质疑,怕跟不上时代,所以打算观察观察再说。
现在既然是打算在这里安安心心地修行一段时间,那就要定下修行路径。
“其实之前也是我钻了牛角尖。不管现在的修行有什么变化,反正我的功法能修到天下无敌就行了,别人的怎样与我有什么关系?”流苏道:“你基础已经打好,可以开始修行高档次的真正功诀,现在我问你,各种功诀的效果是不一样的,有的对延寿更有利,有的对战斗更有利,有的更为中正,有的更为霸道。你需要定一种,作为你的核心修行。”
秦弈便问:“我学你自己用的那种行不行?”
流苏冷笑:“你我不是一类人,我的修行肆无忌惮,只讲通达,而你是个守序者,并不合适。”
秦弈沉吟良久,忽然道:“有没有……变化之道?”
流苏愣了一愣:“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是因为我对五行术法或者是释放纯攻击性的威能并不感兴趣,这类的攻击方式我更享受的是武道酣畅淋漓的打击感,又何必靠道法。”
“嗯。”
秦弈又道:“道法给我的最大吸引力,始终是能做到一些纯靠力量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说能让一只布老鼠跑啊跑,能让一只纸鹤飞啊飞,能呼风唤雨,也能起死回生,能法天象地去踩人,也变成蚊子去偷窥,这才是道法所吸引我的魅力啊,而不是法力强大轰轰轰的。”
一大段话下来,流苏只听见了一个词:“你想偷窥谁?”
“……我就那么一说。”
狼牙棒绕着秦弈转了好几圈,终于笑道:“怪不得你编出西游故事里的七十二般变化……有趣有趣,我早该知道才对。”
顿了顿,又笑道:“我传你一篇《造化金章》,大概这是最适合你的东西。”
“这名字听着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呵呵……名字有什么用?”流苏笑道:“武者修命,仙道修性,二者只不过是修行的侧重之别,进而衍生出变化不同的道路,而不是彻底的割裂。大道归一,若当某日你身成造化,自身便可演化天地,又何谓力量,又何谓道法?不过在乎一念而已。”
随着话音,秦弈识海之中慢慢地自行出现了洋洋洒洒的功诀,在他神魂之中滚动穿梭,慢慢不见。
而功诀字样消失,秦弈已经多了一份功法的记忆。
这是流苏以神识直接镌刻进秦弈的识海,如同点化一般。
恰在此时,空气的流转也产生了变化,原先的尸秽之气已经尽数消失,化为灵气流转。
秦弈消失了的凤初四层法力尽数回归。
不但回归,而且随着《造化金章》自我运转,那法力先是收缩起来,变成了一小点,又从一小点慢慢变大,恢复成原先的数量。
量没有变,质已经变了。
这四层法力与原先相比,强了何止数倍!
凤初四层和凤初四层也是不一样的,打基础的法诀,和来自远古的顶级造化怎么比?
“如此巧合,灵气恰此回归,这是天意你从此正式踏上修行道。”流苏哈哈一笑:“这本就是一种造化。”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再遥远
“变!”
宽阔的墓室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瘦瘦的、一人高的木桩子。
木桩子上面还有两只眼睛,眨巴眨巴。
下面有个凸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根狼牙棒直立在木桩子面前,歪过来又歪过去,好半天才道:“破绽太多了。”
“变!”
木桩子“嘭”地一下,变成了一根狼牙棒,只是体型还是那样,瘦瘦的,一米八。
狼牙棒上还是有双眼睛,继续眨巴眨巴。
下面有根尖刺特别粗。
“哈哈棒棒,我比你大。”
“……”小狼牙棒凌空飞起,冲着那根粗刺敲了下去。
大狼牙棒就地一滚,喊了声“隐!”
就见它恢复成了秦弈的样子,只是身形变得模糊下去,说隐又隐不掉,还能看见一个人的样子。
秦弈很郁闷:“是不是我学得不到家?”
流苏无奈道:“你的修行差了些,不足以支持如此细微的变化,更难以持久。先这样吧,半天功夫,练到这样还可以了。哦对了,你保持这种半隐状态,直到法力耗尽自然显形,这有助于锻炼法力。”
“好的好的。”秦弈半隐着哈哈笑:“真好玩啊棒棒,早学就好了。”
“白痴。”流苏没好气道:“早知道你喜欢这些,早在村子里我就能勾引你学了。”
“emmm,或许真可以……”秦弈笑道:“反正现在也不迟啊,这才是集兴趣与实用于一体的真道法嘛。”
“虽然这练好了确实是很实用的东西,但至少目前我不知道你能用在哪里,难道想靠这半隐不隐的去偷窥明河?脑子都被她打爆。”
秦弈叉腰:“我就没想过这么猥琐的事情!”
流苏语气凉凉地道:“谁知道呢?”
“呸。”秦弈打开暗道走了下去:“倒是得去看看她伤势恢复得怎样了,需不需要我的药。”
暗道并不长,不是通向外界的,所以之前那“影魔”妹子感应得出明河跑不远。
实际上以这位修士的心境与设计思路,这本就不是设计来通向什么**之处或者逃生所用的。地道通向的是山腹内部开辟而出的清凉地,把山顶泉水往内牵引,汩汩成潭。
这是为了清除地火之燥,以水意中和,垫在墓穴底部,避免结成阴尸。这只能证明一件事,当初寒门说“底下有阴火火种以养尸”是在忽悠秦弈来卖命。
虽然他的用意或许是好的,秦弈也没有被忽悠,一直心存警惕,但不妨碍秦弈立下小目标,出去揍那胖老鼠一顿。
另外这事凸显了寒门对秦弈的熟悉。
知道他是南离国师,知道他是个莽武者,这都罢了,说不定是听路过的南离人提起过。可他居然知道秦弈修火系术法,表面是因为什么看出“明堂明亮”,如今看来这说法也是个借口,实质就是他另有途径清楚地了解过秦弈的底细。
秦弈一边想着这件事,却很快就走出了并不长的暗道。
前方豁然开朗。
在洞府灵气恢复之后,此处已经成为最初始的洞天福地。所谓洞天,再也不是那种黑漆漆的只靠磷火照明的地方了,而是自成柔光。遍布的灵气氤氲其中,天然仙意。
在氤氲仙意之中,山壁边上有水潭,仍有山泉水从壁上轻轻流淌,滴落潭间,传来清溪般的声响。潭边有青石,明河静静站在石上,低头看潭。
她的道巾已经重新戴上,不再是狼狈着披散的乱发。道袍上因交战带来的血污和泥垢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重新成为蓝白相间的素雅。一柄长剑斜背在背上,安静地站在那里,雾气带着水花漫过她的道袍下摆,道袍轻扬,远而静谧,仿佛与这仙境彻底融为一体。
那种不可触摸的遥远、恍如虚幻的仙意,再度出现在她身上。
她依然是那道高悬于天的明河,可望不可亲。
秦弈一时有些怅惘之感,也许今后的相处,就是和之前伪同居时的那样,寡言少语,道一声“道友”,擦肩而过。
之前的亲密接触,瞬间就如同梦境。
…………
而明河此时好像陷入了什么沉思似的,本该灵觉无比的她好像完全没有发现秦弈站在通道口看她,依然在出神。
她此时心中想的正是秦弈。
原本明河认为,之前思绪不定,是因为失去法力又伤得很重,在那种最脆弱的时候犹如凡人,维持不了那种超脱出尘的心,只要法力回归就会一切如常。
但现在法力回归了,而且还有所长进的样子。伤势也不需要秦弈的药,她宗门的药可比秦弈那种低端货好多了,很快就恢复得七七八八。
这该是接近巅峰的状态了吧?
可为什么还是心绪难平?
伏在他背上时的触感,被他怀抱时的温暖,以及……被他压在身上时,那种无助的心慌。
时时刻刻仍在心中回荡。
明河忽然很想洗澡。
洁身术、净衣术,这种术法导致的清洁在此时好像有了一种很不踏实的虚无感,给予不了心理上一种清洗过的感受。
明河很想试试用水洗一遍之后是不是能洗掉一些东西?
她深深吸了口气,解开了衣带。
道袍轻轻敞开,露出了内衬雪白的里衣。
“嘭”的一声微响传来,明河豁然转头,背上长剑已经自动出鞘。
却只见通道口一个模糊半隐的身影骤然变成实体秦弈,正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看。
明河满面通红,迅速捏紧衣襟,切齿道:“秦弈,你居然隐身偷窥于我!”
“冤枉!”秦弈差点想撞墙:“你从来不需要洗澡的不是?我怎么知道你要脱……”
“那你为何隐身?”
“如果我说,我是刚刚在练这个法术,这是法力尽了自动解除,你信吗?”
明河纤手捏在胸前,怒目而视。
那样子就是“信你才有鬼”的意思。
“靠。”被当成偷窥狂魔实在丢人,秦弈索性道:“要脱你衣服我早有机会脱几回了,至于来偷窥?我看倒是你啊,明明能感知我来,明明不需要洗澡,还故意脱衣服勾引我……”
“秦弈!”明河勃然大怒,仗剑追杀过来。
秦弈抱头鼠窜。
明河跑了几步,衣带就掉地上了,她一手捏住前胸,下摆却飘然散开。明河又羞又气,终于追杀不下去,愤然掷剑于地,捡起衣带用力扎了个结实。
秦弈的脑袋却从通道口探了出来,小心翼翼道:“诶,我说,你里面有里衣,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明河怒道:“你还想看见什么!”
秦弈小心道:“道友执着皮相,囿于男女之防,思维龌……”
明河捡起长剑再度追来,秦弈转身就跑。
脚下不知何时悄悄勾来一根狼牙棒,秦弈哪里想得到流苏忽然会坑他,猝不及防勾了一下,一头撞到墙壁上,抱着脑袋痛得眼泪汪汪。
明河已经追到旁边,挺剑怒视了半天,当然不可能刺下去。两人你眼望我眼地看了半天,见秦弈抱着脑袋悲剧兮兮的样子,明河不知为何忽然很想笑。
只是不能在这时候笑出来。
秦弈苦恼地揉着脑袋,忍着想把棒棒踩个一万遍的心情,咕哝道:“其实你生气的时候也挺好的。”
明河以为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便板着脸道:“怎么好了?”
秦弈认真道:“因为……不那么遥远。”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摘星吗?
这句话本是秦弈真心话,可出乎意料地把气氛拉进了一种暧昧的氛围。
如果不希望你那么遥远,潜台词是不是想与你靠近一点?明河忽然觉得心跳得很快,他这是……什么意思……
幽暗的通道,男女对立,互相安静地对视着,互相都能感到对方有些杂乱的呼吸。
明河是心绪杂乱,秦弈是再度被暗室之中绝色美人触手可及的感觉触动了某种心弦。
两人本都是呼吸悠长的修行,此刻却都凌乱无章。
秦弈不由自主地伸手拨开她的剑。
不费一丝力气,那剑便顺着他的手慢慢移开。
秦弈靠近了一点。
明河倒退了一步。
本是秦弈靠在墙上,却瞬间变成了明河靠在墙上,秦弈抵在她面前低头看她。
她刚才解开道袍又急促地系上,导致衣襟不整,有些散乱,大片的里衣露了出来,胸膛急剧起伏着,从秦弈如今的角度看上去,诱惑绝伦,美不胜收。
明河抬头看着他带着欲念的眼眸,神色终于转为平静,慢慢开口:“贫道是出家之人。”
秦弈:“……”
“我天枢神阙修天之道,应星河,感天机,无红尘之负累,求太上之冥冥。凡人视之自然遥远,此道之常也。”明河慢慢道:“道友此前接触,不过应敌权宜,无碍于心,若是认为此后就可以对贫道随意轻薄,那也把贫道看得太轻贱了。”
秦弈抿了抿嘴,那丝欲念慢慢平复下去。
他知道是自己心态不对。
之前的搂搂抱抱,总让他觉得“反正都抱过”,大家已经很亲近了,看着她的绝色姿容就总有些忍不住想入非非的念想。
也许明河自己也对此有点惯性了的样子,不怎么抗拒他的亲近。
但实际上……那与动心动情,完全是两回事。无论是明河,还是他自己。尤其明河的修行如果能被这么几下就真的动情,那才叫见鬼。
就听明河续道:“红尘纠葛,男女情事,在贫道心中永远只是随时拂去的尘沙,道友就不用往这里想了。李青君还在南离等你,不要让贫道看轻你。”
秦弈无奈道:“说哪去了。”
明河似乎是彻底恢复了心理状态,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淡淡道:“道友来水潭寻我,是有事?”
秦弈没好气道:“不说我是来偷窥你的了?”
明河面无表情:“难说。现在才发现,道友其实挺色的……也就是能守住底线罢了。”
“哪有男人不好色,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那么漂亮,完全没想法的那是太监好不好!能守住底线不就得了,想想有什么大不了的。”
明河淡淡道:“那是道友修行不足,还未勘破而已。贫道倒是奉劝一句,若是道友还总是如此被色相所迷,此后修行心魔迭起,于道不利。”
“我才没打算修行把自己修成太监,真那么沙雕那不如别长生了。”
“……”
“算了算了,不扯这个。我去找你本来是想看看你的伤如何了,需不需要我的药。”
明河神色微动,声音柔和下去:“多谢道友关怀,已然无碍。”
“另外就是,此地前辈留下的东西我已经拿了,可别说我不分给你。”
明河淡淡道:“贫道本就不取,道友收着便是。”
“但这个对你可能有用。”秦弈摸出一本书卷递了过去。
戒指里虽然空,当然不止是堆些灵石,杂七杂八的物品还是有的,比如这位修士自己的传承,当然是留有记录。
明河接过翻了翻,书卷没有名字,里面基本都是修士自己的心得记录,前面是修行法则,而后期则大半是卜卦休咎、窥测天机,可能是恋人去世之后心态转变,修行的侧重点有了变化。
这东西秦弈当然不要,前半部分的修行他有流苏,用不着别的;后半部分的卜卦他也被流苏影响得不感兴趣。反而是明河也是“感天机”的类型,对她有参考意义。
明河翻阅了一阵,倒也没和秦弈客气:“确实可供参详,那贫道就收下了。”
说完这句,两人似乎就陷入无话可说的窘境,秦弈摇摇头,径自回了墓室修炼。明河目送他背影离去,轻轻咬着下唇,也慢慢转身回了潭边。
秦弈一回墓室,便提起狼牙棒,死命掐着棒柄摇晃:“死棒子你坑我!”
“掐个头,那又不是我的脖子!你是白痴吗?”
“……”
“是你自己蠢。”流苏鄙视道:“信不信刚才那会儿,你如果亲下去,她很可能是半推半就,真能成的?”
秦弈挠挠头:“不会吧,她道心坚定的。”
“和那无关,是你没手段而已,换了个花丛老手,早就得手了。”流苏继续鄙视:“还修天道、应星河呢,你若有心,完全可以试试把这颗星星摘到手里做珍藏。”
“摘星吗……”秦弈出神地想了一阵:“那会坏她道行吧。”
“会啊。”流苏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你还兴致勃勃,这不是坑人吗?”
“她坏不坏道行,跟我有什么关系?”流苏哑然失笑:“什么时候在你眼里,我是个为他人着想的好人了?这道姑臭屁得要死,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我就想看她钗横鬓乱眼波迷蒙不行吗?”
“……”秦弈没回答,可总觉得真特么太有煽动力了。
流苏总能如此,句句直钩人心里的魔鬼。
真不知道如果是一个有点邪性的人捡到流苏,这**会变成什么模样。
流苏坑人不成,倒也没失望,反而还是兴致勃勃道:“喂,如果不会坏她道行,那你想不想摘星?”
秦弈犹豫片刻,老实点了点头。
承认**并不丢人。
流苏笑了笑:“她无非求道,如果你代表了道呢?”
秦弈一怔。
“真到了你脚踏日月,头顶苍穹的那一天,身沐星河,星辰自然在你掌心,不摘而得。”流苏悠悠道:“所以……修炼吧,少年。”
那边明河盘膝坐在潭边青石上,默默看着手里的龟甲。
她占了一卦。
占自己的卦。
卦者算人难算己,卜卦之道从来不算自己,但这一刻明河还是忍不住,尝试着算了一下。
卦象让她根本看不明白。
或跃在渊,进无咎也。
这怎么看都是在说之前入洞府战古尸的结果啊,这还有什么好算的?
若说将来无咎,那就无咎啊。
想算的根本不是休咎啊……
可想算的到底是什么?明河自己也不知道。
她轻声叹了口气,收起了龟甲。连想算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算出靠谱的结果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气化罡(月票1500加更)
接下去的日子果然恢复了曾经在太子府小院里同居时的状态。
明河几天几夜都坐在潭边青石上根本就没动过。
秦弈也一直在抓紧时间修行,不过他的修行不是纯粹静修。
时间安排一般是夜里打坐静修;早上练棒法,磨炼筋骨;下午练变化之术。
这种修行其实是真正意义的动静兼备、性命双修,而不是被污化后的双修概念……虽然近在数丈之间的墓室与水潭,就有人之阴阳,但双方几天下来连一面都没见过。
明河早已辟谷,无需饮食。
秦弈本来没到这个状态,他不仅需要进食,并且需要摄入极多养分才能够提供他锻体所需。但他有丹药补充身体所需能量,某种程度上比进食效果还好一点,所以也无需出去觅食。
只是嘴里淡出个鸟来。
所谓的修行在表征上就是逐步消除各种**,从口腹之欲到**权欲贪欲乃至杏欲,秦弈一直认为就是如此,修行就是日渐趋近于无欲无求吧?
不由对流苏抱怨道:“这叫有所得必有所失?为了追求个长生,连美食都不能去碰了。比我当初咸鱼在村子里的状态还咸鱼的样子,怪不得你说我适合修行。”
流苏笑道:“这是误解。”
“嗯?具体说说。”
“拿口腹之欲来说,如果你长期辟谷,不需要吃,慢慢的也就对美食没了兴趣,这份**就此淡去。但不代表你就必须禁绝,禁止自己去吃,那反而成了一种执。真正的修行是,该吃吃,该睡睡,不要刻意去追求美食,也不要刻意禁止自己,那才是道。”
流苏顿了顿,又解释道:“而我认为你适合修行,是因为你本就无执无妄,喜欢生活舒适,却也不会刻意追求,喜欢美食美酒,也不会馋虫大起,喜欢美色,也没有辗转反侧。修行之时,心中没什么杂念,专注却又不是死磕,一以贯之,从来如此,简直天生道心。”
“原来我挺牛逼的。”秦弈摸着下巴想了想:“那佛道为何持戒?”
“在修行之初,欲不可纵,因此持戒。到了一定时候,什么该戒,什么顺其自然,自己就该有数了,若是没数的是假修行。当然,具体在他们各自之道上还会有些具体不同,有人还修欢喜禅,偏偏却不吃荤腥,这就懒得细说了。”
“我觉得你在教唆我什么,可我没证据。”
“教唆倒是未必,但你此刻是不是安心了些?”
“是。”秦弈笑道:“可能我真的比较俗吧,那种超脱我至今无法体会,反而对那种状态有些忧惧。你这么一说,我就舒服了许多,感觉好像是做自己就行了。”
“还是觉得明河那样不像个人吧。”
“嗯……”
“其实她也未必认清了自己,不知她宗门有没有程程那种照心镜,否则照上一照倒是有趣。”
秦弈没说什么,随着一声断喝,一拳击出。
似有空气爆响之声随着这一拳炸起,隐隐竟有风雷之相,同时有筋骨易动的微响传来,就像常人压指节一样的声音。
快十天了,秦弈已经在此地借灵气把他的先天真气推到后期,效果比之前几个月还好。
虽然他突破先天本来就没多久,理论上还要很漫长的时间来圆满,但事实上真气无论如何还只是凡间修行,与这种洞天福地里浓郁的仙道灵气相比,不是一个质量。这可是晖阳境界的修士都能有所裨益的洞府,明河的腾云境都在此修行舍不得走,与凡间真气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在凡间可能要十几二十年来修行到圆满的真气,在这里就是这么几天而已。
真正的突飞猛进。
如今秦弈正在突破锻体上的易筋期,为真气化罡做准备。
在他的几个修行关口里,锻体修行是在从炼体到易筋的门槛,一旦跨过,那先天真气从此彻底融于筋骨,不需要刻意区分,便是内外混融一体。
以后也就不叫真气了,该叫罡气。
凡人武道,此即巅峰。从此没有先天后天,只有易筋期、锻骨期,一路往下,乃是凡人武学进阶为剑修武修的标志所在。
常人没有机遇,这一步真气化罡是根本跨不过去的。
就算是秦弈也要借着此地浓郁的灵气,改易筋骨,淬炼筋脉。原本需要一些比较针对性的药浴来辅助,此时哪里找去?还不如硬刚。
流苏就看着秦弈挥汗如雨,没再说话。
秦弈的武道根基与它没什么关系,都是出自那个无名秘笈,它只是指点罢了。
它知道那是什么秘笈,只是不想说。
它自己所知的武修修行法门,并没有超过这本无名秘笈的。这秘笈的档次练到最后是足够肉身成圣的,只不过这秘笈只有半部,将来看看能否设法弥补。
在流苏的心态之中,从来没有把功法的缺失当回事,大不了以后自己补完就是了。
“喝!”秦弈爆喝一声,真气有若实质地凝聚而起,青衫鼓胀,差点就要炸开,那真气已有化罡之相。
秦弈吁了口气,脱下了青衫。
这青衫还是程程所赠,有较好的术法防护力,但物理防护一般般,秦弈还真怕爆衫了没东西穿。
除下衣服之后,秦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
其实他的身材,表面看着略显瘦削,真正脱了衣服一看,也是线条分明,块垒雄壮,二头肌粗得很,根本不是外表看着的那么清秀。
流苏便道:“衣冠禽兽这个词用在你身上如何?”
“呸,没文化。”秦弈懒得理它。
修炼就在突破时,懒得拌嘴。
正要继续锻炼,他忽然怔了怔。通道口上,明河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似是因为意外看见了他脱衣服而有些脸红。
秦弈无语地收了拳:“道友有何贵干?”
“那个……我听见室内罡气爆响,寻思道友大约在真气化罡。我这里有一枚丹药,可助此力,特来送给道友。”
明河竭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可眼神闪避不敢去看秦弈身躯的小模样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羞意。
秦弈上前接过丹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表情:“谢谢。”
“道友用得着就好。”明河逃命般钻回了暗道:“那就不打扰道友修行了。”
“喂。”秦弈冲着暗道里喊了一声:“我没你那么小气的,可以随便看。”
暗道里似乎传来“咚”的声响,也不知道是不是明河撞了脑袋。
秦弈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是说光风霁月,互不干扰的修行,其实隐隐的暧昧始终隔着墓室与潭水暗暗地滋生。
抱也抱过,压也压过,不管心里怎么说服自己,再见之时总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两人之间虽然看似说开,各行其是,其实言语之间已经点明过一件很要命的事情,使得两人的关系有极微妙的变化那就是秦弈已经承认,他对明河有**。
和道友洞府相处,各自修炼,这与和一个摆明对自己有**的男人同室相处,那可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两人的关系表面和以前的道友性质没有变化,实际早已经回不到从前。
至少在秦弈面前,明河真的没有那么遥远。
第一百三十章 走火
这种相处的状态,只需要一点小小意外就可以彻底打破,只是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依然是回复各自修行的状态。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天夜里秦弈正在静修。
明河的丹药效果很好,本来硬刚不知道要刚多久的真气化罡大坎,很顺利地突破了。秦弈彻底踏上了武修第二境界易筋期,对应道修的琴心期,并且第一层已经到顶,罡气彻底稳固。
这种修行进展也是前无古人了。
在修行相等境界,武修要比道修的实战能力强,也强不了哪去。而增寿效果差不少,稀奇古怪的用途则差了更多,这是天道之理。而且武修更辛苦,甚至有些阶段会很痛苦,不适合咸鱼,所以武修的数量整体是比道修少的。
而秦弈兼修仙道,就可以弥补这些问题,并且实战中辅以道法,比单纯武道的实战能力更强许多。想法很好,只不过要付出双倍的努力。
他的仙道也已经达到了凤初六层,在术法上主修变化之道,兼修火系法术,生活职业主炼丹火系法术的意义也是为了配合炼丹。
阵法涉猎即可,制符已经被抛弃。
这就是他与流苏反复商议之后定下的修行方向,什么都学是肯定不行的,必须有所舍弃,否则什么都只能是半桶水。
制符本质是取巧用的。实际上符的效果就是你的某个法术预先存在符纸上,临敌时耗用少许法力就可以达到一个完整法术的效果,还可以给别人用。
当然实际意义是挺大的,但对于已经可以准备炼法宝的人来说,符就可以被取代了。
法宝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固定永久的符,而且更强得多。
自己祭炼本命法宝的修行要求是很高的,连明河目前都没有当然她现在已经可以了,回宗门就能选择一个最适合自己的方向去祭炼一个本命法宝。
而把已有的无主法宝自己绑定了用,要求则很低,随着修行提高,能发挥的效果就越多。大宗门子弟出山,靠的就是比别人的好东西多……
所以现在秦弈正在努力提升仙道修行,争取能绑定诛魔剑,好歹能做一个大招使用。
这个目标达成,也就可以出山了。
在一个地方的修行不宜太久,静极思动,动极思静,阴阳交替,人之常也。就算此地再好,在此修炼到一定程度时也需要出去走走,否则就会有“障”。所以你很难得会看见有谁找到一个地方从最低境界一路修炼到最高境界再出关的,这种人被称为“十里坡剑神”,是世人膜拜的对象。
秦弈正在冲击凤初七层,这已属于凤初后期,算个小坎儿,不太好过。
这也是当年东华子的档次……当然大家的七层不是一回事,《造化金章》每层的质量,和东华子那种野路子相比,大概就像中x部部长和小卖部部长的区别一样,听着都是部长,力量不同,提升的难度也不同。
体内仙气氤氤氲氲,渐渐有了一种浓雾之相,这是从虚无的“”开始显征,从虚无浓郁到了“可见”,是凤初后期的典型特征。
正在混混融融不知其时,远处忽然传来轻微地“扑通”声响,仿佛有人落水。
秦弈皱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那种入定的状态被打破,一时很难再进入状态了。
“这女人,该不会又去洗澡?”
流苏道:“感觉不像,那是洗澡还是跳水呢?”
秦弈豁然站起:“该不会出了问题?”
见他似有进暗道的姿态,流苏笑道:“如果她真是洗澡,你这闯过去要被砍的。”
秦弈犹豫片刻:“顾不得了,反正也就那样。万一是出事,我这不管不顾的心也不安,谈何修行?”
“那就去吧,被砍的话自己认了便是。”
秦弈再无犹豫,冲进了暗道。
到了潭水边,一眼就见到明河漂浮在潭面上,仿佛已经晕眩。有一抹血迹从她嘴边溢出,融于水潭,触目惊心。
秦弈飞奔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拥在潭边青石上。
她衣物完好,只是已经被水浸得湿透,更是凸显了那姣好的身躯
流苏“啧啧”两声。
这男人,心中的善超过了欲,这种善良的人会和她流苏凑成搭档也是天意。
秦弈可不知道流苏在想什么,把明河扶正坐好,一掌抵在她背上,输入灵气。
很快发现明河体内脉象紊乱,法力无所凭依,正在乱窜。还好明河的修行属于很中正的那种,脱缰的法力并没有暴走,否则只这么一下就有可能让她经脉尽毁。
现在还不算太伤。秦弈闭上眼睛,慢慢替她疏离法力,引导归元。
其实这个过程让秦弈很想哭,因为他发现明河的法力质量不知道是他自己的多少倍,太强了……
她的法力也不是自己这种,自己还在为“可见”而心喜呢,人家都是一颗凝实的金丹了。以丹为根基,往经络循环,又归于丹,现在秦弈要做的是把乱窜的疏离引导回去。
单单是引导,都非常费力,就像一个小孩子拉着一个飞奔的壮汉衣角:叔叔回来吧……
累得牛一样不说,自己的法力都被不讲道理地扯过去,又没有融成她的,而是直接扯散了。
就像扯着壮汉衣角的小朋友摔倒了,坐在地上哭……
秦弈真是羞愤无比。
不过小孩子的辛苦努力还是有那么一点作用的,狂奔的壮汉们慢慢的还是回复了轨道,虽然还有乱窜的,可至少明河自己能醒了。
他收回了手掌。
没有他手掌支撑,明河立刻身躯一软,向后倒了下去。
正倒进了秦弈怀里,秦弈也就伸手拥住,低头看她。
明河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秦弈关切的眼神:“没事了吧?剩点乱象,你自己能梳理?”
看着秦弈因脱力而有些苍白的面容,明河眼神极为复杂,低声道:“谢过道友援手……”
秦弈皱眉道:“话说你怎么会走火入魔,你这么中正的修行,我感到属于想走火都难的那种啊……”
明河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为什么会走火?
因为急了。
她正在突破腾云三层,打算突破此层就离开这里,早点离开一个对她有**、而她却没有太大抗拒的男人身边。她怕长期呆下去,自己心里越来越会想起“双宿双飞”。
为了离开他,一时焦急,用力过猛,违背了修行之道。
她的修行确实中正平和,然而不平和的是她自己的操作,违背了自己的道,走火是活该。还好她的法力性质很平和,这种一时急躁导致的紊乱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暴走,才没有导致经脉出问题,否则更麻烦。
看着秦弈关切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她那句“因为想早点走”实在无法说出口来,话到嘴边变成了:“累得道友修行损伤,本该冲击凤初七层的修行又不足了……贫道……很抱歉。”
“小事而已,你给我冲击真气化罡的丹药,难道不值这么点?”
明河脱口而出:“只是因为偿还丹药?”
话一出口便觉后悔,而气氛果然因为这句话安静了下去。
这样的一句话,是想让秦弈给予怎样的回答?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会得到你
在秦弈听着,这句话分明有极大的暧昧之意,让谁来分析都会认为这绝对是有点向情郎撒娇的意味在里面,秦弈当然也有这种感觉。
虽然觉得可能是自己又想歪了,明河本意未必是这样……但这个时候如果还坚持说“真是为了丹药的”那种人注孤生,秦弈再死宅也没到那么沙雕的程度。
上品修行是什么都憋说,直接吻她就对了。
秦弈不上不下,只是附耳低言:“当然是,因为你。”
这话说出来,就把“道友”那层面纱彻底抛开,变成了**裸的男女之间的关系。
明河暗叹一声冤孽,自己的失言,又怎么能怪秦弈?
何况……为何失言问出那句话,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她的目光有些失神,看着面前的潭水不说话,潭水中还有她此前受伤溢出的一缕血丝,飘飘荡荡,如同她此时的心情一样。
见她不说话,秦弈心中也微微一荡,感觉这像是默许了些什么。
两人的姿势原本是明河背靠在秦弈胸膛,秦弈手扶着她的肩膀,而此刻秦弈的手不由自主往下挪,搂住了她的腰肢,轻轻拥住。
明河抿了抿嘴,没什么反应。
事实上她已经可以行动,但这一刻却没有想过要挣开他,也许是因为觉得这时候挣开会伤害他?
不管怎么说,被他抱住的感觉已经很习惯……并没有什么抗拒心。
抱着就抱着吧……都抱那么多次了,也没什么……
两人便这么静静地坐着,秦弈搂明河在怀,也没更过分的动作,一起安静地看着潭水。
其实秦弈觉得这就很舒服……不要装模作样地故作遥远,也不要一来就是流苏脑补的鞭挞仙子,轻轻相拥便很自然,舒服的相处状态。要强行做些猥亵之举,明河反而抵触,整个感觉就尽数坏了。
明河自己也觉得安宁了许多,再也不是那种心乱纷杂的感受,也没有焦急地突破离开的意愿,仿佛重归自然,这才是道。
静静地偎在秦弈的胸膛,能够感受到秦弈稳定平和的心跳声,那是自然的频率,如同春天万物复苏时的蓬勃生机。
她紊乱的法力自然而然地收拢,那强行想要突破的腾云三层,此时根本没有去想,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突破了。
此即自然。
秦弈感受到了她的突破。
明明拥着美人在怀,却居然感觉到她正在离去,那种心中玄之又玄的感受,言语实难表达万一。
她突破了,反而要走。
秦弈叹了口气,连她为什么走火都已经有了明悟。
他忽然开口打破了静谧:“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明河平静地问:“什么?”
“你这突破,我就明白了,你要走了对不对?”
明河沉默片刻,低声道:“对。”
“那么想离开我?”
明河不答。
秦弈追问:“留下来陪我几天如何?”
明河心中有些不忍。
她知道秦弈有些迷恋自己的姿容,做的一切都基于此。然而刚刚助她恢复,刚刚拥她在怀,这还是她自己失言导致的……结果这种看似情侣的关系还没片刻,她却借着这份道境突破,反而要走,说这是利用都说得过去了。
留下来陪他几天,不是不行。只是那真的与自己的追求相悖,仿佛陷入感情的迷障里,为了他的喜爱而陪伴身边,还要继续搂搂抱抱,可能还要突破更难以启齿的事情,那与以身侍君有什么区别?
这还叫什么出家人?修的什么道?
姹女双修道?
这不行的,必须走。
越在这里,就越身陷迷障,怕是再难超脱。
她终于还是道:“道友当知……明河心中求的是道,而不是你。如果道友觉得心思付诸流水,要恨我……”
她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道:“那便恨吧。”
出乎意料,秦弈没有生气,反而很平静地点点头:“临走之前,留个纪念如何?”
明河摇摇头,正色道:“道友无非贪此身色相……此事难以从命。”
秦弈道:“仙子请自重,我没那个意思。”
明河没好气地转头看他。
下一刻秦弈就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
秦弈慢慢低声道:“你想求道,我不阻你,更没什么可恨你的,我秦弈也不过贪你绝色,哪来的道德制高点?但你记住了,有朝一日我终会叩开神阙,揽星河于怀我会得到你。”
明河还在发傻之中。
秦弈慢慢道:“仙道渺渺,重逢无期。免得你把我忘了。”
足足有了半盏茶工夫,明河才从呆傻之中回过神来,看着秦弈的眼神里羞恼之色一闪而过,又变得复杂,最终变得平静。
她慢慢挣开秦弈的怀抱,整理一下褶皱的道袍,重新变回一个出尘的坤道模样,才慢慢行了一礼:“当道友大道精进,明河此身蒲柳之姿便不会在放在道友心中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秦弈没有多言,也行了一礼:“后会有期。”
明河转身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外。
继而越走越快,再也不像在秦弈面前那般平静,连无方变幻的身法都用出来了,瞬间便穿过后方药圃,穿过长长的山顶隧道,到了山顶清虚宫之内。
清虚宫空无一人。
明河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回首而望,低声道:“最好是……后会无期。”
说完这句,转瞬消失不见。
水潭边上,秦弈盘坐在那里,一根狼牙棒立在面前,歪着看他。
“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
“啧……”流苏的语气极为有趣:“你刚才居然有霸气,哈哈,你这么个咸鱼居然有了霸气。”
“哼。”
“是被气到了?”
“都说了我只不过贪色,有什么资格生这种气。”秦弈淡淡道:“只不过我觉得我对这种水磨拉锯有点厌烦了,棒棒,可能我就不是一个适合玩泡妹子手段的人,没那情商去触摸那么复杂的内心,总觉得她时远时近,反而是我被玩了似的。倒还不如直接点我确实想要她,那就是想要她,划下道道来,达成条件就行,跟游戏任务一样最干脆明了。”
“可那是你划的道道,她又没同意。”
“不,她已经同意。”
“喂,秦弈……”
“干嘛?”
“你这次洞府之行,武道跨越大阶段,仙道进入凤初后期,我都没觉得你长进了什么。倒是现在这股气,才是真正的长进。”
“这算什么长进?”
“你已不是少年了,是个男人。”
是么?秦弈一时有些失神。
两世为人,不算男人。
重诺而行,出生入死,也没让流苏说这是男人,反倒被批是热血上头。
和青君滚了一夜床单,也不是男人。
这一刻才让流苏觉得,是个男人?
因为……这是第一场属于男人的征服。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封存(月票2000加更)
明河离去后,秦弈继续独自在洞府里呆了一个多月。
武道推到了易筋三层。
仙道推到了凤初圆满。
变化之术已经娴熟。只因修行不够导致还有不少破绽,以及一些特殊的变化因修行太低而变不了,基本的变化已经没什么问题。
白玉龙纹戒指已经可以驱动一次防护效果。
诛魔剑尚未炼成自己的法宝,但勉强使用一次也已经可以办到了。
这等修行,综合武道与仙道的战力,老实说已经可以和初见面那时的明河打一打了,如果她不动用各种牛逼法宝的话,说不定可以旗鼓相当。
换句话说,这已经是一种俯视人间的力量,千军万马都留不下的等级,字面意义的超凡脱俗。
有足够的资格像明河一样,悬于天际漠然旁观世人的悲喜。
可秦弈觉得对自己来说好像没什么很大区别。
也许因为主修的是武?
那种超脱的心态并不太明显,反而是有种豪情充斥胸臆。
“走吧,棒棒。”他拎起狼牙棒,洒脱地离去。
在凤初至琴心的关卡,他终于无法继续枯坐突破,必须由静转动,再赴人间。
雏凤初鸣终有时,琴心三叠舞胎仙。
此世“琴心”之境,并不是剑胆琴心的意思,而是道家术语。
琴者,和也。叠者,积也。使和积如一,道初成也。
实际意义是,涉及了问心的坎,而不是单纯的能量修行,你需要“和”。不管是怎么理解,平和也好,和睦也罢,祥和也行,调和也成,或者是与某种道理相应和,那都不是灵气堆积就可以达成的,而是需要和积如一。
这是问道的门槛,立下自己的方向与道路,而不是死修行。可以叫筑基,也可以叫道胎,也可以叫开光,也可以叫明心。
归根结底,需要寻道。
其实秦弈本不要寻,他已有道。
出而为仙,入则为侠,这就是他的道。
只不过需要践行,而不是口嗨。说一句我要为侠就突破了,那是在搞笑呢。
走到洞府药圃处,秦弈转头笑了一下,反掌一按。
石门彻底关闭,整个洞府“轰隆隆”地一响,所有空隙都被封得严严实实,再也没有一丝可以进入的缝隙。
彻底封了此地,让前辈长眠,谁也不能来打扰。
秦弈吁了口气,大步上了长长的隧道,到了清虚宫内殿出口处,忽然顿足一踏。
狂猛的罡气轰然爆发,被清虚挖通到下面的人工通道瞬间坍塌,堵得严严实实。
此地从此不见人间。
也把秦弈与明河的一段旖旎,彻底封存在过去。
…………
“打人啦打人啦!”镇上酒肆,一群人呼朋唤友来围观:“快来看恩公打人。”
“恩公?恩公两个月不见了吧,我以为他天下云游去了……这是打的谁啊?”
“寒老板。”
“该打,恩公打人必有道理!”
酒肆里,秦弈骑在圆滚滚的寒门身上一顿暴揍:“地脉阴火?在哪里?在、在、在哪里!”
寒门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抱着头:“我只是说可能有啊啊啊……”
“你明明说的是必有,我记性好着呢!”
“你也没亏啊,之前你绝对打不过我,现在都能推倒我了……”
“谁特么推倒你个死胖子!”秦弈一脚踩在他屁股上:“能长进也是前辈福泽,和你这死老鼠可没什么关系。你坑我坑明河,坑得我们差点没命,这账不找你找谁?”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啊!”寒门叫道:“我只是想让你们对付清虚,真正坑了你们的是万象森罗宗的妖女!”
秦弈终于停了手,把他揪了起来:“知不知道那妖女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啊!”
“你特么还第一次见我呢,怎么知道我叫秦弈,是南离国师?”
“这个……”寒门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半天,不说话了。
秦弈眯着眼睛凑近他,低声道:“你不是从妖城逃出来隐居的,你就是妖城布置在人间收集人间消息的,对不对?”
寒门绿豆般的小眼睛睁圆成了豌豆。
“我猜中了?之前说乘黄要吃你什么的,听说我有妖怪妹妹还故作吃惊,都只是做做戏,你分明就是程……乘黄属下,只有她有这样的人类意识,在人间安插探子。我的消息是乘黄告诉你的,她多半有交代你留意南离秦弈。”
寒门脑袋耷拉下去,左右看了一圈围观群众一脸迷茫的样子,发现秦弈这话是用法力压住了没有传播的,便也压了声音道:“我家大王深谋远虑,当然不会永远死守偏僻荒城,只要一统妖城之后,自然就会设法对外开拓。如何,你要为了人类与她为敌?”
秦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问道:“会在什么时候?”
“这我怎么知道?此刻吾王多半在鲲鹏紫府,也不知几时才能出来,好多年也不稀奇。”
“出来之后呢?”
“第一选择还是设法开拓裂谷左右的未知之地吧,那里面才有更重要的东西,人间只是个备选。”
“没有忽悠我?”
“没有,不管是南离西荒,有什么值得吾王看上的东西?你吗?”
“……”
“无非是备个后路罢了,安插我在外界,也是为了不至于两眼一摸瞎的完全不知人间事而已。我本就出身于此,当然是我来最合适。”寒门顿了顿,又道:“其实此地我也不能留了,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看看你有没有事,既然无事,我回禀大王之后也要换地方,否则那魔女找上门来,我多半要被炖了。”
“你打算去哪里?”
寒门笑笑:“你肯定猜得到。”
“大乾国都?龙渊城?”
“真聪明。”
“好吧。”秦弈拍拍他衣服上的灰尘:“最后再做一件事,我就不揍你了。”
寒门敏锐地察觉不妙,后退半步警惕地问:“什么事?”
秦弈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很快镇民们就看见一只黄衣胖子举着个破锣,绕着镇子一路敲打:“大王派我来巡山呀,巡了这边巡那边……”
一群小孩撒欢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寒门哥哥好可爱……”
秦弈笑得前仰后合。
龙渊城,原本他离开南离之时,也是想去龙渊城看看的,但此刻已经不想了。
他并没有到明河那种特意旁观红尘的阶段,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这个阶段。
眼下他更想去的地方是万道仙宫。
严格说来,是流苏想去。
对于能把画中人具现之类的术法,流苏表示非常感兴趣,因为它那时候不存在这种东西,这是近古新思维。
而对于秦弈自己的突破来说,去和不同的修士交流的意义,显然高于混迹人间的意义。
至于程程……
不管将来什么变化,也得先提升自己才有说话的余地。
在寒门的锣鼓声中,秦弈大步出镇。
目标,万道仙宫。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画画的
“这特么……说几万里,其实还要翻几倍啊!十万里人家唐僧都走了十年,我这是要走多久啊……”
黄昏,秦弈步履蹒跚地走进了一座城池。
他几天之内狂奔数千里,本以为该有十分之一路程了,结果与当初明河留下的玉简印记一对照,才发现距离万道仙宫的位置才挪动了一点点的样子,根本不到十分之一。
明河当初只是粗略留个印记,而不是画地图,所谓的几万里是印记相距的直线距离。
悲剧的是,秦弈不会飞。
自身御风腾云,那明显属于腾云境的基本标志,他一个连琴心都没到的还差得远。
除了腾云驾雾之外,还有两种飞行手段,可以在低等级的时候就能用的。一是飞行坐骑或飞行法器,包括剑修的御剑飞行也算;二是特殊遁法,比如雷遁风遁等等,比如当初清虚都能土遁,那万象森罗宗的女子也会影遁,但有较苛刻的使用条件。
秦弈的五行术法根本没往这里学,即使特意学了火遁那也不是日常能赶路用的,遁法就别提了。飞行法器……那个只能勉强发一招的诛魔剑算不算?
不会飞的结果就是,要翻山,要过河,直线距离的几万里,实质该翻多少倍?
秦弈简直想哭。
流苏幸灾乐祸:“叫你装啊,老老实实找明河要一件飞行法器,她不可能不送你吧。结果你开口要人家的人,啊哈哈哈……”
秦弈怒目而视:“还不是因为死棒子不能飞!”
“怎么,你想御棒飞行?”
“……”
“你有这根死棒子,该躲起来偷笑才是。”流苏鄙视道:“不识货的蠢蛋。”
这里说的死棒子当然不是指流苏,而是狼牙棒本体。秦弈便道:“莫说我不识货,明河高门大宗,也没见她对这棒子有流露出什么特殊探询,我倒是相信这棒子特别厉害,可未免也隐藏得太深了吧?”
“返璞归真,便是如此了。让明河的师父来,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特异,明河就算了吧。”流苏不欲多说,只是道:“反正你想祭炼这根棒子的话,差距太离谱,做不到的。就算能做到我也不让你做。”
“呃?这是何意?”
“现在我的状态,广义上说是这棒子的器灵也没什么问题,若真与你灵魂祭炼,那我就真成你的器灵了……不夺你舍就不错了,你还想收我?洗洗睡吧你。”
“唔……也就是说我的本命法宝并不能选择这根棒子?”
“到时候再说吧,我若重塑身躯,那这棒子随你怎么祭炼,在此之前你只能当个纯粹的武器砸。”
“靠,早说啊。”
“早说你也不会找明河要法宝,你那死要面子的男子自尊,呵呵……”
“……”
流苏又道:“反正你现在的当务之急,还真是寻求一个飞行法器,或者抓一只能飞的妖怪当坐骑。否则真等你慢悠悠走到万道仙宫,恐怕胡子都一把了……”
秦弈此刻无比怀念夜翎……
走在城中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潮,秦弈很是迷茫。在这凡尘人间,去哪找飞行法器?
明河曾经说过,秦弈的层次早与凡俗不同,只要踏足人世,自然会发现处处是仙。
希望真是如此吧。
就像在个小镇里都能遇上化形圆满的电老鼠一样,而凡人看寒门,那就只是个胖掌柜而已。
走进城中一间客栈,看着里面的瘦掌柜,秦弈忽然有点怀念,好像还是胖胖的比较可爱。
“客官要点什么?”
“来两斤酒,什么招牌好菜都来一份。”
小二疑惑地打量秦弈,这清秀的模样能吃吗?
秦弈拍出了一锭银子。
什么都缺,就是金银真不缺。
小二立刻变得点头哈腰:“客官稍候,马上就来。”
“等等。”秦弈问道:“此城附近,有什么道观佛寺,或者有什么风景特异之处?”
“道观佛寺那很多呀……”小二笑道:“譬如城东普渡山,弘法寺,便是本地名寺,连有些朝廷大员都受佛法感召在此出家呢。”
秦弈怔了一怔,第一时间想起了曾经玩过的游戏:“喂,你这儿不会是常有人失踪?或者进了寺就想出家?”
“哪来的事,客人真能开玩笑。”小二笑道:“我昨天还去拜佛呢,也没见我想出家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出的什么家?”
秦弈索然无味地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过不多时,一桌酒菜端了上来,秦弈风卷残云地开始扫荡。
从小二到旁边的食客全都看呆了眼,这个清清秀秀的少年是饿死鬼投胎吗?
天知道他两个多月没正常进食了……
修仙修仙,那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从来没觉得这么一桌普普通通的酒菜这么好吃过。话说流苏几万年没吃东西,怪不得当初第一次搞萦魂草给它吸收的时候它爽得都快飞了,完全可以理解啊!
正在狼吞虎咽之时,听到旁人的笑声:“哟,京大才子又写生回来了?”
酒客们都哄笑:“今天又画了谁家娘子啊?”
“有没有谁家小娘子看上了京大才子的名画,芳心萌动一掷千金郎才女貌洞房花烛啊哈哈哈……”
秦弈嘴里还咬着鸡腿呢,闻言都忍不住转过去看。
却见一个二十六七的青年公子,左手抱着大卷大卷的画纸,右手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几种画笔和墨水颜料。
他身上是文士装,有些脏破,还有颜料不小心洒上的痕迹。样貌不算很帅气但可以称得上俊雅,气质恬静,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出身的样子。此时面对众人的嘲讽也没什么表示,只是默默坐在一边,缓缓道:“两个馒头……一壶水。”
众人的笑声更大了:“今天只赚了两个铜板吗?该不会是偷画谁家娘子,被人打了吧?”
“画、画师的事,怎么能叫偷?”那京公子终于反驳。
秦弈闻言一愣,继而大喜:“你知道怎么茴四吗?”
那京公子愕然:“那是什么?”
“茴香豆的四种写法。”
“不知道,不是只有一种吗?”
秦弈索然无味,叹了口气道:“来来,坐我这,请你吃饭。”
京公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与你不熟。”
秦弈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虽然我现在做的事和专业极为不对口甚至不是一个画风,但我确确实实也是一个画画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画魂
秦弈确实是个学画的。只不过他属于对自己的专业并没有什么热爱的类型,穿越这么久了,也就在第一个月写生画了一副仙迹山远景,挂在墙上做个装饰。之后就再也没有画过画,专业素养都用来画符去了,也不知道他的老师看见会不会气死……
想必也没什么好气的,就跟无数找了个专业不对口工作的人差不多,大学四年学的东西都不知道干嘛用。他好歹画符还用上了……
所以这一刻他对这位京公子还是有少许亲近感的,好歹是“同行”。
而且他还在京公子身上感应到了一些灵气。
不是真正修行,有点像是快要摸到门径却又不得而入的那种样子,缺的也就是一个高人点拨罢了。秦弈本来还想着聊几句,如果顺眼的话点拨他一二,也算是个“仙人抚我顶”的装逼传说了吧?
结果秦弈的热情相邀碰了一鼻子灰。
京公子并不理他,自顾自吃完了馒头,很快又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慢慢离去。
小二端菜过来,笑道:“客官是好心,可人家京公子心气儿高着呢,不会轻易受人恩惠的。”
“吃顿饭叫什么恩惠?”
“一饭之恩也是恩啊。”
“唔……”秦弈便问:“这公子什么情况,看他气质不俗,画画卖不出去?”
“这京公子叫京泽,家中本是此地名流,父母都是书画名家,访客不绝,很有名的。”小二道:“这京泽自己也是幼年成名,一手好书画,人称神童。可前些年出去游学归来,也不知道是在什么窑姐儿身上睡了几年,回来画的东西根本毫无长进。你成年了画的东西还跟幼时差不多,谁买你的画?”
秦弈怔了一怔:“天才变废柴的标准开局啊这是……”
“客官你说啥?”
“哦,没什么,你继续。”
“到了他父母过世,自己的画又卖不出去,又没有其他生计,家境自然没落下去。他还不肯变卖家里半件东西,非要靠自己卖画为生,也就落得只能啃馒头了。”
秦弈点了点头:“是个有气节的,挺不错。”
心中暗道怪不得这京公子有些徘徊于修道门径的感觉,这种经历若能保持心态,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道了吧。
小二神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他倒是认为这叫蠢呢,算屁气节?也是城主与京家有旧,还关照一二,别人不敢乱来。否则他家里无人护院,那些名画古董你不卖不也是早晚被摸了个干净?
秦弈也就是遇到了事情随便问问,并不是真想管人家京公子的事情,更不可能去和小二辩三观。
吃完了饭,当夜便在客栈留宿下来,略作休息。
这几天狂奔数千里,算起来都穿过几个南离国境了,饶是已经修行不错,还是累得不轻。明天打算去弘法寺拜访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真修行者,拿丹药灵石什么的换个法宝用用……
夜深人静,灯火万家。
秦弈站在客栈屋子的窗前,看着远处弘法寺的佛光。
心中有点失望。
所谓的“佛光”,按照小二的说法那是高僧舍利,蕴含无穷佛法,故有佛光普照于夜间。可秦弈观察之下,那只是一个封印了光耀术的舍利,本身没啥法力可言,就用发光来哄人的。
从这里看去,里面的“高僧”们要么是坑蒙拐骗的,要么是只有一点点低端修行的,多半连东华子都不如的那种。
流苏便笑:“也不稀奇。世间佛道,坑蒙拐骗才是居多,真修行者有几个混迹人间?若是你去个镇子,道观就有问题,到了城市,佛寺又有问题,那不叫什么处处是仙,而是扫把星呢?”
秦弈想想也是,那是柯南呢,不禁也摇头失笑。
“可惜了,我倒是希望他们真有问题,我现在要法宝啊。”
“明天去看看就是了。就算不是真修行者,这种金碧辉煌搜刮民财之处,总是有可能存在一些用得上的宝贝,我们抢来自己凑合祭炼用用便是。”
“少扯淡。”秦弈没好气地转身坐回了床上:“我早晚要被你勾引成一个魔头。”
流苏冷笑:“到时候可别又真香。”
…………
秦弈盘膝打坐,恢复了一夜,次日神清气爽地去了弘法寺。
山寺大开,寺前好大一片广场,游人如织。却是因为左右桃花盛开,茫茫的好一片花海,美轮美奂。很多大姑娘小媳妇在花海中穿梭,人面桃花相映,笑语盈盈萦绕其间,更添春色。
秦弈一边欣赏美景,眼里很是惊奇:“这才不到三月呀,这里的桃花开得真早。”
流苏不答,安静地看着缤纷花海,很是沉默。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秦弈的目光此时却被广场边上的小摊吸引。
小摊有卖香火的,卖果子的,等等等等,同时还有画摊,为踏青的游人画像,如同现代景区的照相点一样。
昨日所见的京泽公子就坐在一边画画。
画摊不止他一个,大部分都围满了人,只有他身前稀稀拉拉,客人寥寥无几。
是画得特别差么?秦弈好奇地凑近前去看了一眼。
看了之后颇为惊奇,这画得很好啊……
秦弈不知道这世界的绘画发展是什么状态,但显而易见恐怕要比自己那个世界更强一些,因为这是个灵气极其浓郁的世界,人的“精气神”受此影响,无论是绘形传神的手段,都会有所不同。
眼下京泽的画,已经给了秦弈几分顾恺之的感受,笔法浓密,如春蚕吐丝,流水行地。画中人衣饰褶皱都十分精细,唯一的缺陷是……眼睛无神。
但这已经是人家“幼时”就达到的水准,这简直已经是神了。
转头看看别人画摊,秦弈皱起了眉头。
怎么说呢,大部分都不见得比京泽画得好,有些甚至更差许多,但别人就更愿意给他们画。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大部分人是不懂专业的,只是人云亦云听名声,听说京泽画得跟幼时一样没长进,谁愿意来给一个画得如幼童的画师画像?
京泽画完身前的男客人,很快摊前就空了。
他叹了口气,也没停笔,直接扯过新的画卷,自顾自盯着身边路过的女子开始画像。
女子似有所觉,怒目而视。
京泽赔笑:“不要钱的。”
女子抿了抿嘴,也没说什么,转头带着侍女走了。依稀传来她们的低语:“这个京公子,怎么变得如此猥琐,偷画人家的……”
京泽没有表情,依然慢慢地补完刚才的画。
眼前光线忽然一暗。
京泽抬起头,却是昨天邀他吃饭的青衫人站在面前,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来给我画一幅如何?”
“好。”京泽收起之前偷画的女子图,又扯过一张新纸:“一幅三文。”
“三文?”秦弈摇了摇头:“你画男人确实只值三文。但画女人的时候,画中忽然就有了魂意,三万文都换不来一幅吧,你却免费了?”
京泽豁然抬头,眯起了眼睛。
秦弈紧紧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道:“我要你画含有魂意的那种,给你三百两银子。”
京泽垂下头,好像在挑选画笔,口中慢慢道:“好,客人请女装。”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佛寺送子(月票2500加更)
秦弈差点没被这句话呛死。
他想让京泽画像,是因为他只能感受到那女子画像里有些魂意,但这感觉很虚,只是一点点冥冥感应。他无法判定这是“勾魂”还是“护魂”,抑或仅仅是他自己投入了灵魂去绘画?这是截然相反的概念。
流苏没说话,秦弈不知道它在想什么,而他也不想事事指望流苏,也是打算自己做些判断的。
于是便让京泽画自己,那就能感觉得很清晰。
结果这货三百两都不赚。
秦弈眼珠子转了转,看见京泽身上落了些桃花花瓣,他暗自屈指一弹。
花瓣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袭粉色轻纱,披在京泽身上。
京泽跟触电一样弹了起来,把轻纱甩脱,又好气又好笑:“阁下是个真有道行的,怎么还如此孩子气?”
秦弈笑嘻嘻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何谓孩子气?”
京泽又坐了回来:“让我披女装,我也不会画你,有什么用?”
“所以你是只会画女人?”秦弈饶有兴致地问:“还是只愿画女人?”
京泽道:“画者画的是人间之美,唯有美好之物才值得倾注灵魂留下印记,男人有什么美好可画的?”
“活该你画画没长进,原来是个咸湿!”秦弈鄙视道:“男性阳刚之美不是美?”
京泽不语。
秦弈又道:“小桥流水是美,大江东去不是美?”
京泽叹了口气:“那阁下抱着你的阳刚之美睡觉不是挺好?”
“我特么……”秦弈摸出了狼牙棒。
京泽躲了一下。
秦弈道:“要不要尝尝这阳刚之意美不美?”
京泽无奈道:“客人是个有趣的人。这山寺桃花,人间盛景,何不去欣赏欣赏,缠着我一介穷画匠干什么?”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看着寺门,那里有很多女子正在入寺礼佛,莺莺燕燕,聘聘婷婷。
秦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
山寺,桃花。
恐怕他另有所指。
“行吧。”秦弈拍拍他的肩膀:“等我去欣赏欣赏,再来找你。”
京泽目送秦弈入寺,又慢慢低头画他的女子图。
身边路过一个老汉,低声道:“上使让你画刚才那个男人,用惊魂笔。”
京泽的画笔一顿,在画上留下了一大团污痕。他没有转头,慢慢道:“我并未加入万象森罗宗,谁是我的上使?”
“本宗对你仁至义尽,你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这男人又不是你的谁!”
京泽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我要先看看他怎么做,才能决定。”
“迂腐!”老汉怒道:“万道仙宫怎么会出你这么迂腐的人!”
“所以……万道仙宫也不收我。我只是一介连修行门槛都没入的穷画匠而已。”
那边秦弈进了寺门,迎面就见到一个数丈高的金佛,笑哈哈地挺着大肚子,周围善男信女虔诚叩首。
秦弈也见佛拜了拜,暗地里感应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佛寺很大,显然这个正殿没什么问题。秦弈也就如寻常游客一样,跟在人们身后往里走,随喜作揖。
经过里面各间殿堂,香烟无数,人潮渐渐分流。
秦弈一眼看见了之前京泽画的女子,正携着侍女往侧面一个很偏的廊道走。秦弈好奇地跟了过去,走了好一阵子才看见角落里有个若隐若现的偏殿,掩映在桃花丛中,几乎看不见。
偏殿里此时恰好有另一女子出来,匆匆离开了。经过秦弈身边时,香风拂过,含羞低头,面带桃花。
秦弈慢慢走了过去,抬头看向这间偏殿的匾额:“求子殿。”
秦弈咂了咂嘴,其实已经猜到这是什么套路了。
只是对具体状况还有点好奇,便慢慢跟了进去,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守卫,反而里面还有男的陪着妻子,老实巴交地跪在佛像前祷告。
有和尚站在旁边,见他们拜完便道:“内有女殿,求送子娘娘赐福,男不可入。”
夫妇俩显然没有任何怀疑,男的便道:“那小花你且去求祷,我在外面等一会。”
那妇人便跟着和尚入了后门。男子站到门外,看见桃花满树,景色宜人,不禁摸出一支玉萧,吹起了凤求凰。
“……”秦弈被这曲子吹得哭笑不得,想了一想,躲到别人看不见的拐角,悄悄隐了身。
他的隐身术如今已经不会像初学时那么明显的有个半模糊轮廓了,现在是必须仔细去看能看见一点点模模糊糊的影子,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要避开人们的目光,不要太过大摇大摆,那也就跟真的隐身了没多大区别。
秦弈悄悄进了后门,才发现后门里还有廊道,廊道内有好几个小殿,看来是分别接待。
他便跟着那丈夫在外等待的妇人,闪身进了门,殿门很快关闭。
这个小殿的布置就很有意思了,正面是一个很和蔼的观音像,但四周都是粉色帷帐,暧昧之意隐隐传来,空气中燃烧的檀香显然有轻微的**催情效果。
正当秦弈准备悄悄给那妇人加点防护以免被**影响,却见那妇人自己主动地靠在了和尚身上,媚笑盈盈:“冤家,可真是想死我了。”
秦弈眼珠子都差点鼓了出来。
和尚也笑眯眯地搂住妇人:“你自己不常来,岂能得子?”
妇人笑道:“那死鬼自己不行,看人倒是看得紧,次次都要陪着来,须待他有空嘛。”
和尚笑得更欢了:“他来了岂不更好,助你我之兴。”
秦弈无语地悄悄打开门缝钻了出去。
还以为和尚骗诱,这么看来早就勾搭成奸了,这还有什么好管?
正在此时,隔壁小殿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大师请您自重,小女子是有夫家的……”
秦弈心中一动,正是之前京泽所画的女子声音。
有和尚念佛之声传来:“夫人迷障了。夫人若是长期无子,可是七出之条。至此无非求子,这便是佛送子。”
女子似是有些犹豫,过了一阵才坚决道:“自欺欺人,又有何益?妾身不负夫君,大师若要用强,我就……”
话音未落,忽然一声闷哼,似是被敲晕了。
那和尚声音悻悻道:“算了,这个是被京泽画像护魂,不受此地**影响的。给她服忘忧散,去了她这段记忆,让她回去便是。”
另一男子道:“又是京泽捣鬼,画个屁像,长老们怎么就容得他这么乱来。”
和尚叹了口气:“万象森罗宗在保他,算了。其实是否**只是其一,那么多被我们忽悠几句就真的当佛送子来自欺欺人的才是多数,这种贞烈的没几个,也不是非要她不可,无需多事。”
顿了顿,又笑道:“其实不受**的,一旦勾搭上了才是食髓知味**。所以很多师兄说京泽书呆子尽做无用功呢,还赠雅号,京有喜。”
另一男子也笑了起来,又道:“这个侍女呢?这是没画过像的,如今缠在我身上我可舍不得放过。要不师兄,这样吧,那女子归你,这侍女归我,反正到时候一起消了记忆,大家都不知道。”
“女子被那事之后,身躯自有反应,岂是消了记忆就行的?万一生了困惑,后患无穷,算了。”
“那这女子就不碰,我们一起玩这个侍女如何?反正她只知道是自己主动求欢,事后也无颜告诉她小姐。”
“砰!”房门忽然被人踹开,转头一看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