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奖励
曦月觉得自己给他提的条件从来都是悲剧。
百年晖阳都成笑话了且不提,三天乾元二层,结果他这个多久来着?一个时辰到了吗?
不是姐姐在放水,实在是他就跟别人不一样。
这些对于别人都是很苛刻的条件了好不好……
曦月很怀疑如果说三天太清你就什么都可以做,他是不是会三天太清给你看看?
就在曦月依然有些发懵的时候,秦弈就极度果断地扑通跳下了水。
曦月回过神,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也叫把握战机对不对。她脱口而出“你滚蛋”可是太容易了,这家伙赶在她开口之前先跳下来,于是就成了“你说好解开的,现在不是恰好吗”,接下来就是兑现承诺到什么程度的事了。
男人有时候一定要足够皮厚,太老实的真是连汤水都捞不着。真等妹子说“可以,你来吧”?那就慢慢等去吧……这种错误可能发生在穿越前的沙雕秦弈身上,却绝对不会发生在如今桃花泛滥的乱世秦妖妃身上。
有约在前,曦月也不挣扎了,任他拥着自己,似笑非笑道:“是不是有这样的动力在前,你就特别努力一点?”
秦弈抱着她,也忍着不敢露出急态,只是附耳道:“那是因为有你在前。”
曦月哑然失笑:“信你那张破嘴。”
说着,本来是抱肩缩水里的,此时也放松开来,反而反抱着他转了个身,变成把他按在灵池壁上。
修长的玉指拂着秦弈的面颊,红润的嘴唇就在他的颊边,声音变得有了些妖娆之意:“我答应的,只是可不是为所欲为。”
秦弈立刻保证:“我保证不乱来……”
蹭蹭不进去的进化版,曦月看尽红尘万载,见过多少人心,如何看不透?
她轻吻着秦弈,喃喃道:“那可不行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秦弈憋得梆梆的,无奈道:“你答应的……”
曦月慢慢从他脸颊亲吻到唇角:“所以……只能我自己来。”
秦弈:“……”
秦弈觉得岳姑娘也挺敏感的……其实这多半不是体质因素,而是那种长期的禁欲系心态压制的结果,一旦有了“背德”“不该”“这是犯忌”之类的心态,反应当然会特别大,如同当初的明河,在她心中自己一个小道姑和男人挨挨碰碰的刺激感远远超过身体反应……
岳姑娘也差不多吧,与其说是体质都不如说是心态。
曦月再度寻找他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此情此景,月下灵池,鸳鸯相戏,她心中也是情动不已。
本来自己一个人在池子里就脑补他在会是什么反应,到了真正他在的时候,真的有种**在心中蓬勃滋长,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动情。
到了她这样的修为,是不可能有欲难制的,唯有动了情,才会因情生欲,自己都想和心爱的男人抱得更紧,吻得更深,恨不得融在他身上……
他喜欢的,他期待的,都乐意去满足他,而同时自己也暗喜他能够期待和自己亲热。
修行至今,本该早已是无波之古井,无叶之枯杨,因何水波生漪,因何树影摇曳?
无他,惟情而已。
老实说,无相之心,随心所欲,她并不需要像一般小道姑那样清净修持,真想做什么的话,只要自己想,天王老子都管不着,早已过了会因此损坏道心的阶段了。但她却清楚知道,那种事是不能做的。
比翼鸟的羽毛确实神奇,能够让她挣脱世俗伦理,她纠结的倒不是这件事情……但比翼鸟的羽毛可不是媚药,不可能影响心智,作为一个见惯了世情的修士,曦月很清楚不能就这么遂了他的意。
得来太容易,不仅不珍惜,说不定心中还看轻。
不就是个一起相处几天就吃干抹净的女人嘛……哪怕他不这么想,都难免有那么一点点潜意识……羽裳对他再好,在他心中记挂更多的却多半会是明河。
此人之常情,倒未必与品德相关。
故一定要守住底线。
若有女看官见此,慎之,记之,肺腑之言。
曦月可不想把自己放在羽人侍卫的位置上,她可是无相大佬呢,心态就不一样!
所以要自己占据主动权,可不能让他想怎样就怎样。
曦月忍着心中蓬勃情动之感,摁着秦弈狠狠吻了好一阵子,才略微离开一些,媚声道:“满意了吗?”
秦弈痛苦不堪,满意个啥啊,谁能抱着浴池中的妹子说摸一下就满意的啊!还不如索性不要开始呢……
他恶狠狠地搂住曦月的纤腰,试图翻身占据主动。曦月一下就发现了他肌肉运劲的变化,眼睛再度弯成了月牙。
秦弈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仿佛有无形的气把他束缚,浑身上下一动都不能动。
只有嘴巴还可以说话:“太、太过分了啊……”
“臭弟弟不学好,就知道想着色眯眯的事情。”
“没你这样吊得人不上不下的啊,你是侠女还是妖女啊,妖女都没这么恶劣。”
“哟,给你摸了还恶劣。”曦月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信然。”
秦弈气结,颇为伶牙俐齿的他居然憋着口气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见他气鼓鼓的样子,曦月反而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会不会真的太过了,他真生气了是不是不好?
她想了想,昵声道:“奖励本来就只是这样,姐姐可以破格再多奖励一些,不能在贪多哦。”
秦弈刚想问你还能怎么破格,就见曦月站了起来。
萤火之中,云破月来。
晃得秦弈发晕。
“所以破格奖励就是看……唔?唔……”劈头盖脸地陷进白云浩渺之中,秦弈这回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知道是发晕了还是窒息。
曦月抱着他的脑袋,低头看着他小挣扎又乐不思蜀的臭样子,眼里也闪过一丝温柔,口中却道:“够不够?还不够就闷死你了哦。”
秦弈很想说那就闷死我吧……话到嘴边全成了呜呜呜……
曦月也高估了自己的耐受力。
秦弈只是呜呜呜,那呼出的气息竟已经让她感觉一阵怪异,很快连思绪都飘了,下意识松开了些力气。秦弈觉得箍住自己身周的气流产生的动荡,立刻抓住机会挣脱闷杀,脑袋一转,就触到了……
曦月如遭雷噬,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臭弟弟,没、没让你用这个……别……”
秦弈箍住她的腰,含糊不清地道:“叫好哥哥我就放了你。”
你还好哥哥,你这样子难道不是儿子吗?曦月又好气又好笑,正想推开他,却觉得似乎有剧烈的电流传来,直比先天神雷还要恐怖。
她再也按捺不住,轻启樱唇,小声求饶:“好、好哥哥……”
第七百四十五章 还急着出去么
(上章进去了,别急,修改会出来的-_-!感觉自己随手一敲就打爆了力量测试仪的样子,搞得这章都不会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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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好哥哥”,与其说是求饶,不如说是**。
其威力与“臭弟弟”相比,简直是太清与凤初的差异。
不但没能阻止秦弈,反而明显地让他更加兴奋——别说秦弈了,哪怕是曦月自己说出这句话后,也同样是又羞耻又兴奋。
本当“求饶”之后要结束的事情,不但没结束,反而还惹来了……
曦月回眸一笑,纤指拂过秦弈面颊,低声呢喃:“坏哥哥。”
言罢飞身而起,带起一蓬水响,那妩媚风情已然消失在夜色里。
秦弈靠在池壁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骨头都酥了半截。
秦弈知道,岳姑娘本来就是熟透了的御姐,纵酒高歌,笑尽红尘,那对似笑非笑的眼眸实则深邃如夜,不知看遍了人间多少。
她绝非羽裳安安那类说是五百岁实际跟青涩小姑娘一样的潜修者。
当情至心扉,男女之欢的意识一步一步被开启,紧裹的小衣变成了坦诚相戏,从此便是一朵盛放的玫瑰,妖娆娇艳,所有成熟的风韵绽放开来,沁人心脾。
还有新的奖励?这次都已经奖励洗面奶了,下次还能奖励什么?
真是期待。
他忽然觉得好像比成功上垒更有趣。
或者男人都是贱骨头?
不管怎么说,两人的关系再度变化,往后的相处模式显然会与前些日子的“相敬如宾”“相濡以沫”起了显著不同。
当秦弈自己也舒舒服服地洗了一把,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洞中时,一眼曦月正盘坐在莲台上测算着什么。
那浴后的长发飘散着,衣裳半掩,清香袭人,风情撩人无比。
秦弈咽了口唾沫,上前坐在旁边,口中问道:“在算什么?”
实则眼睛都不知道在瞥哪里。
真的没那么严实了啊……
曦月抬头,看着他的目光也毫不在意:“好看?”
“好看。”
“那以后就这样?”
“不行。”秦弈立刻道:“只能在我面前这样,在外面还是以前怎样就怎样。”
“呵……”曦月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男人。”
“咝……”秦弈伸手反抗:“刚刚还叫好哥哥,现在就揪耳朵,女人!”
曦月凑近几分,似是要亲他,靠近脸颊却变了脸:“臭弟弟。”
秦弈:“……”
曦月丢开他的耳朵,正襟危坐:“好啦,说正事。所谓与幽冥相接的最薄弱位置,我已经算出来了。”
画风急转,秦弈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这确实是大家的正事,困于此处可不是办法……可这就……是不是意味着这同居日子刚刚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就要结束了?
却听曦月似是随口般问道:“怎么,你不急么?”
秦弈抿嘴不答。
曦月看着他,眼波微动,也有些复杂。
前些日子,大家急不可耐地想要找路出去,哪怕受着伤,秦弈都要硬撑着一路打过来,然后换班,曦月出去打,连彻底恢复都等不了,大家都是为了早点出去。
可时至今日,竟然……都觉得是不是不要那么急……
两人心中都有点惭愧感,心知这样的念头很是不该,愧对在外等待的人们。
秦弈嗫嚅了一阵,终究叹了口气道:“还是要早点出去的。”
“嗯。”曦月抿了抿嘴,又道:“但磨刀不误砍柴工,此番要去的风口,有点特殊,我建议再做一些准备,否则容易失落在时间长河。”
秦弈一愣:“怎么说?”
“往者不可谏,来者不可追。”曦月解释道:“首先,我们很有可能看见已经发生的事情,如同看着留影石中的影像,你无论看见了什么,再怒发冲冠也好、再痛不欲生也好,你出手都是虚空,你说话对方都听不见,你干涉不了任何事……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秦弈暗道就当看电视,这年头也没谁会气得砸电视的吧……便道:“这个没问题。”
“嗯,单纯如此,并不需要准备。”曦月正色道:“真正需要做好准备的是,你干涉不了过去,过去却可能干涉你。因为你死在那里,只是对未来有影响,对过去没有任何影响。”
秦弈张了张嘴,这不是耍赖皮吗?
对方绝对防御,却可以杀自己?
曦月续道:“这还只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是,位界自有意志,会排挤不属于那时那刻的你我,可能还没找到我们需要的幽冥出口,就已经被挤出了时间长河,不知飘荡何处。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可以致命,我们需要有一种宝物护体。”
这倒是有点严重,秦弈认真起来:“什么宝物?”
“时幻之纱。由时间之魇所织之物,披在身上可遮掩我们格格不入的时空之息,骗过位面意志。”
秦弈沉吟道:“没听过这样的东西,听你这意思,是不是昆仑就有?”
“有。而且除了天上之外,多半就只在此地有。”曦月掐指轻算,好一阵子才低声道:“但我缺失了测算条件,一时算不出来它在哪里。”
卜算之道不是凭空算,你起码要有条件才能算,没有任何条件那只能叫蒙。
即使是无相大佬,没有任何条件的凭空瞎算,也最多只能隐隐察觉一个模棱两可的大致提示,不可能算到具体。
其实曦月自己不需要任何宝物也可以直接进去。
所谓无相,早已跳出三界,不入过去,不在未来,无形无相,不可捕捉……她不要紧。
但秦弈进去会很危险,她的测算只是为了秦弈。
当然也可以说,她只是在替自己找一个理由,在这里多住两天。
秦弈并不知道这个细节,想了想便笑道:“只要你能测出大致方位,我可能有办法。”
曦月有些惊奇:“吹牛可不好,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就是完全没有任何指引条件,想要找到有关于‘时间’这种最难测算之物的概念。”秦弈笑笑:“你无相之能都算不出来的概念。”
曦月道:“那你还说你有办法?”
秦弈忽然一笑:“如果我真有办法……有新的奖励么?”
曦月眼波流转,再度有了几分媚意:“你说呢?”
第七百四十六章 说好的奖励呢(月票5000加更)
黑暗的昆仑之底,两人并肩飞在暗影之中。
秦弈展翅,曦月只是踏风而行。
秦弈原本觉得自己一翅千里非常快,看上去也很帅,逼格很高的样子。结果两人并肩一起飞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跟个土老帽一样。
曦月那种凌空虚渡的美感,真的有一种冯虚御风的仙姿,速度比嘲风之翼还快,却一点都不觉得紧迫,反倒是潇洒无限。
这不仅是她无相之强,主要是因为人美。
人漂亮,什么动作都漂亮。
而她那种洒脱御姐的气质,也很搭配这种御风之感。偏偏在黑暗之中又有一种朦胧美,就如若隐若现的月,使得黑暗都添加了一抹亮色。
不够气质可别学,可能会像傻姑赶路。
此时曦月手中拿着一个罗盘,正在一路测算。
秦弈有些好奇地凑近问:“你们算卦的都用罗盘吗?”
曦月笑道:“怎么,你见过很多?”
“明河有个很厉害的法宝就是罗盘,可使斗转星移。”
曦月微微一笑:“我的也可以使日月轮转。”
“呃……”
“基本上凡是擅卜的,最终方向都会是罗盘一类,既是卜算天机,也是动摇天时。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尽在其中,如掌上观文。”
秦弈听着有点棋痴师叔的意思,便问:“棋算呢?”
曦月抬头想了想:“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我不懂棋算,想来差不了太多。”
其实曦月还是隐瞒了细节。
擅卜的修士有很多,大部分法宝会往罗盘方向走也是没错的,但能使斗转星移、日月轮转的,那就只有天枢神阙的法门。她怕万一战斗之中这种表现惹起秦弈困惑,索性先半真半假地说了,到时候表现出来就顺理成章。
越是随着如今的关系突破成这样,就越是没法露馅了。
曦月此时索性不去想将来的事,暗道如果能出去,以后尽量想办法不见面就是了……实在想偷情,那就用岳夕身份来偷,别被徒弟知道……
至于徒弟跟他怎么样……emmmm……从师父对徒弟修行分析的角度上说,老实说她还是认为明河不能和他好,只不过她现在很头疼,以后说这话怕是不够硬了,总觉得是为了抢男人故意的样子……
看现在是什么德性,万年不变的里衣都换成肚兜了,只是因为他摸起来方便……
偏偏自己不仅没觉得不习惯,反倒还很乐意,还动不动主动去挑逗他:“想摸吗?”
看他跃跃欲试的期待样儿,然后脸一板,不给他得逞,见他瞬间苦下去的表情,心里偷乐着呢。
这叫啥事啊……
诶……
曦月甩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驱逐出去,认真测算罗盘。
罗盘不是简单六十四卦,而是周天三百六十五标识,居然还实时在变化,很是神妙。秦弈有看没有懂,只能看见一根指针滴溜溜地乱转,然后慢慢指向一个山川模样的方位。
“就在前方千里那座断山位置。”曦月吁了口气,也有些自豪感,这种完全没个条件提示的测算,能强行算出就在那座断山,这种具体程度已经非常非常了不起了。这是她之所精,换个其他无相来也是做不到的。
然而那座断山也是很大的区域。
这是昆仑底部,昆仑本来就不是一座独山,而是山脉,上方被拔,下方残留的地方什么地势都有,这就是一座上面被拔走之后残留的断山,方圆很大。
强行要在这断山翻找的话,十天半个月也未必有结果。因为那种东西靠神念扫描显然是没有用的,那是时间之幻,不在过去未来,或者索性说那就不是一个常规意义的“物体”。
一般能隔绝神念探查的法宝就往往是靠时间或空间的阻隔,换句话说这玩意就是天然的绝缘体,别人要隔绝神念都靠它,你还想用神念找它?
还不如靠肉眼去翻……那就有点工作量了。
曦月偷眼看了看秦弈,心想大家就在这里找个十天半月的,倒也没啥……不是我们不出去,是实在没办法。
转念又觉得这想法真是太恶劣了,不该不该。
还是要早点出去的好。
他要是真能达成他吹嘘的“只要能测出大致方位,就可能有办法”,那也不吝奖励他一下。
只是曦月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想到的就是两人分头负责一片区域,人工逡巡过去,一寸一寸去探索。她都没注意,秦弈那点修行能如何?
正这么想着,就见秦弈微屈着手指,用戒指的戒面对着前方,四处转悠。
曦月奇道:“你这是在做……”
“什么”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呢,就发现戒指上泛起了隐隐的灵体。
龙首兽身,青光湛湛,嘴大无肛,有进无出。
貔貅!
曦月心中一动,就发现貔貅之灵闪烁起了金光,柔和的光芒绕了个圈儿,直奔某处地底。
秦弈飞奔过去,顺着光芒前行,很快锁定了一处山壁。
秦弈咧嘴一笑:“万物皆有所精嘛,守财之灵,寻宝是本能,不用算的。”
曦月:“……”
怎么就忘了,他是海中来的。不过……曦月心中有些吃惊,她并不知道海中之变的具体情形,如今看来,秦弈镇杀了貔貅?还把守财之灵化为己用?
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就算杀了貔貅,难道守财之灵不该是散于虚空,留待将来诞生新灵?
她如何能想到是一种对赌之败,还被一个太清级的小幽灵动了点手脚。
这种情形让谁猜一万遍也猜不出来,早知道不跟他说奖励了,有貔貅之灵在,怪不得他有此自信。
曦月心念电转之中,那边秦弈已然一拳轰向山壁。
山壁坍塌,里面隐现七彩炫光,柔和神秘。
竟是一个封闭的山洞,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轻纱交织在虚空,如星夜,如青天,似光似影,非明非暗。有大道之则流转,时间的幻影缭绕其中,不知所在,不知所往。
时幻之纱。
这是一种极特异的宝物,根本不能用等级衡量。
秦弈摸着下巴道:“要是早点找到这里,之前说不定都不用和暗影兽火拼……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隐蔽之所嘛……”
曦月也同意,不仅隐蔽,而且这种时光之灵异,也很有利修行和感悟,说不定能从中悟出一系之法。这可不是没可能的,常人或许不行,可他们有门,还是两块石墩,配合起来说不定真能有时光之悟。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之前的演世之莲好处一样很多。此番来此能这么顺利地找到时幻之纱已是意外之喜,真要修行以后再说。
曦月伸手揭下轻纱,拔腿就跑:“原来时幻之纱是这样的呀,我还没见过呢,出去看个清……”
话音未落,秦弈一手撑在洞壁上,拦住了她。
“好姐姐,答应了的新奖励呢?就想萌混过关吗?”
曦月气得跺脚:“这么重要的宝物在前,多少大道之则,多少时空之悟,你脑子里居然是这个!”
其实这话有点心虚。
她自己脑子里也是这个,不然卖萌跑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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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一章,今天搞得有些蛋疼,不会写了。话说这是双倍最后一天了,有月票的别浪费呀。
第七百四十七章 俯仰古今
时幻渺渺,山洞有光。
柔光之中有人影。
山洞很小,应该说原本就不是一个挖掘出来的洞,只是时幻之纱处于此,自然地将周围隔开一个空间而已。然后秦弈一拳打进来,形成了一个小山洞。
两个人在里面,本来就很挤。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道纤细窈窕的人影扬起了脖子,咬着指头:“好、好哥哥……”
另一个身影附耳低言:“你舒坦了,我呢?”
于是声音又小了下去,又过了好久好久,曦月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有些小踉跄。
出了洞口立刻一个清洁术,凭空有泉水冲刷而下,曦月就着泉水,用力洗手。
秦弈跟了出来,正在整理衣衫下摆,若无其事。他抬起手指,似乎也刚刚学习了一个水系术法的样子,亮晶晶的……
曦月头也不回地给他甩了一个清洁术,连他脑袋上都冲了一头的水。秦弈眨巴两下眼睛,一切归于平寂。
空气安静了一阵子,曦月撇撇嘴,转身搭着他的肩膀,附耳道:“你这样……会不会影响战斗力啊?”
秦弈挺胸:“怎么可能,现在就是来头龙我都能锤死!”
“呵……”曦月轻轻吻了吻他的侧脸:“那就……准备赴险吧,我的好哥哥……”
哪怕有时幻之纱的遮蔽,这依然是赴险,曦月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正在准备身赴险地,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和他打情骂俏,居然还……
最关键的是,还没啥羞耻,继续昵声说着好哥哥。
曦月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秦弈觉得自己正处于战斗力的巅峰。
什么时空错乱,什么往者来者,算个吉尔,锤他!
时幻之纱从曦月手中抖出,同时围在两人身周。秦弈定了定心神,发现这玩意很神奇。
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自己和曦月存在于世上的痕迹,没有任何气息,就像是处于平行宇宙里,根本不在此世。
放开神念从外部感知自己和曦月,似乎只有两团朦胧的光,就像带着滤镜看太阳月亮,不像日月了,有错位的异样感,但却幽幽的,仿佛亘古存在,不移不改。
曦月也在验证,过了半晌才满意地道:“此时间之隔,所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是最典型的一种体现。如果将来你有了闲工夫,可以尝试根据众妙之门和时幻之纱去感悟一下时光之道。”
秦弈颔首:“有点兴趣……之前打了个萨迦寺,学了一点点时控之术,和你一起打炎魔的时候就用过时光之标,不过十分原始。这套玩意太深奥了,不好理解……如今有了这个,以后可以多琢磨。”
“你若将来欲证无相,这也是无相无形的一种验证。”
“还有这好处?”
“昆仑虚,为什么会是那么多乾元无相强者争相入内之所,你以为只为了门?实际上即使没有门,此地也是神妙万方,值得长期探索的。我们所见,远远没到头。”
秦弈听了,转头看了看曦月,曦月也在看他。
明明值得长期探索的地方,大家却压根就没什么兴趣,要么为了双宿双飞而留,要么为了早见亲友而出。
曦月抬头看着一片黑暗,悠悠道:“将来若能自由穿梭,你可愿与我再来此地,当作我们自己的小窝?”
秦弈二话不说地回应:“当然。”
耳畔仿佛传来一声嘀咕:“奸夫**。”
秦弈一愣,立刻探入神念去看棒棒,棒棒好像在狼牙棒里翻了个身,在说梦话……秦弈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棒棒全程感知了,狗子说棒棒这是彻底入定的不是吗?是狗子误判呢,还是棒棒已经快要醒了的标志?
如果是狗子误判,岂不是说和岳姑娘的相处全程被棒棒看了个仔仔细细?那啥……
话说以前棒棒全部看直播好像都习惯了,不知道这回为啥脸颊滚烫……
不管怎么说,就算被它看光都好,棒棒醒来就是最让人欣喜的事了。
秦弈走了神,曦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嫣然一笑:“现在别想太多了,我们耽搁时间已经够久,走吧。”
…………
所谓的“风口”,如果让秦弈自己找,可以说找一亿年也休想找得出来。
因为那是半空中,根本不是一个确切的实地。
即使在半空,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记认,比如什么发光啊、有门啊,什么都没有,就是空荡荡的黑夜,整片空间和其他地方就没有任何区别。
你如何能在茫茫空间中找得到一小片与周围完全没区别的虚空?
秦弈真的佩服岳姑娘的卜算,通过轮回之盘的残留气息,和或许已知“何时发生”这么一个简单条件,居然真被她勘八方定**,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测出了风口所在。
这简直是神祗之能。
说来也对,无相就是仙神。
想到刚刚和这么一个仙神用手互相那啥,秦弈干咳两下,重新定神,不敢分心多想。
近距离细细感知,确实能察觉“风口”所在,但这个风口很小。
就是当年轮回之盘砸过来的竖口,仅一人宽。从这一人宽的虚空左右穿过,那就还是正常的昆仑虚底部,什么异常都察觉不出,唯有恰恰从这一人宽的位置进去,才会发现好像进入了不同的次元。
这片次元也不是直接就抵达他们想去的幽冥。
而是一个隔离错乱的次元。
时光紊乱,空间异常,上下四方古往今来尽汇于此,这是昆仑被莫大的威能拔除之后,时空剧烈的交会形成的紊乱之所,又被轮回之盘这种特殊之物意外穿过,才在半空出现了这么一丝裂隙。
两人甚至不能先后进去,因为先进去的有可能一刹就过去了百年,后脚进去的人看见的都是百年后的前者了。
所以两人必须要紧紧相拥着,挤成一个人,同时跳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紧紧抱在一起,心念相通,同时挪移。
“嗖”地一声,双双消失在虚空。
进去的第一感觉,就是空气全然不同。
清新的风,远古蛮荒的味道,浓郁无比的灵气……
那是天上人未曾掠走的十成灵气感受。
很遗憾,不可用。
他们甚至无法对这里的空气进行任何利用,因为他们实际上只是在“看电影”。之所以能感觉清新,实际是灵魂共鸣自然产生的感觉,不是真实。
就这么一个感受,已经够虚玄了。
接下来眼中所见就更玄。
一只巨大的凤凰,身具五彩之文,火翼如朝霞,似长虹,直贯天地,声鸣四海:“天帝欲建三界之序,此大功德。流苏,你目光短浅。”
一道极其熟悉的灵魂传音贯彻九天,只有两个词:“白痴。骗子。”
凤皇:“……”
空中浮现一张巨大的鬼脸,鄙视地瞥着凤皇,鼻孔朝天:“还三界之序呢,幽冥之序你就搞不定,除非你愿意身化轮回,自演六道……怎么着,不敢吧,说就说得感天动地,做就做得无能为力,说你们是骗子都是轻的,快滚,不然我揍你。”
“轰!”
毫无疑问地打成了一团。
太清之战,非碎裂之隙可以承受,眼前的“电影”瞬间黑屏。
秦弈:“……”
第七百四十八章 时轮悄转证千刻
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光阴流转。
还不知道踏足何处,秦弈就听见耳畔传来梦话声:“臭火鸡,打死你……”
秦弈真是哭笑不得。
看来棒棒睡梦之中对此地的状况也是有所感应。
怪不得当初棒棒曾经说过凤皇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它角度上都吵架吵得打起来了,那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秦弈觉得这打架的锅应该是棒棒自己背,那说话语气实在太气人了,人家凤皇也是堂堂开天大能,受得了你那么鄙视?
嗯,这话可不敢让棒棒听见,否则棒棒要打死的就不是臭火鸡,而是臭桃花精了……
总之棒棒终究没表现出仇恨态度,说这话不代表对方就是反派,否则语气大约不会如此轻描淡写。
从这短暂的见闻可得,也确实不是反派,而是非常典型的立场之分。棒棒所谓的骗子,未必是不信对方说的意思,而是不信对方能做到。
所以“骗子”之前,还有个“白痴”。
不是绝对仇恨的反派就好……
秦弈感觉自己和凤皇的渊源有点深,和羽人、和轻影……手头还有它的羽毛,看似还不是很普通的羽,说不定还是重要部位之羽。秦弈并不希望凤皇真和棒棒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这种状况算是松一口气的,心情反倒好了几分。
但是……为什么自己踏足此界第一眼见到的会是这个场面呢?
有什么特殊的缘由么?总不会是随机的吧……
不太可能是随机的……修行至今,秦弈相信天道冥冥,有很多事情当初不知其意,事后都会发现有点关联。会在此界看见这种场景,一定是有原因的,比如……这会不会是六道轮回诞生的前因,而此时踏足的地方正是幽冥?
“踏”,心念方动,脚下已经踏足实地。
秦弈回过神,看了看左右。
和曦月依然手牵手,没有分开,曦月此时也在左顾右盼,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刚才的景象让她想到了什么。
如今脚踏所在是河岸。
眼前一条宽阔无边的河流,流水很奇特,似是在流淌,又似是死水不前,细观之下,流淌的不是水,好像都是起起伏伏的魂灵,茫然,失神,随波而去。
河流不知源,却可见尽头。
尽头是无边无际的血色,映得整片黑暗都有了红霞。
茫茫的血海,有血肉翻涌,如浪潮轻摆。
海中是血腥,河内是死寂。
冥河血海,交会之所。
凤皇在黑暗之中飞翔,这无边的幽暗便成了朝霞。
“逝者如斯夫。”凤皇驻足河畔,低声自语,又好像说给谁听。
冥河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小船,有幽幽灵体坐在上方,如星空凝聚而成的躯体却是玲珑窈窕,那白玉般的面庞清冷平静,如同隔着天与地的遥远。
秦弈心中巨震,忍不住喃喃道:“明河……”
曦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她自己目光也落在冥河之灵那与明河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上,若有所思。
一般的转世状况,前世今生不可能长得一样的,今生的样貌当然是继承今生的父母,然而明河这情况……
作为明河的师父,从小把她养大,曦月当然知道明河根本没有父母。
甚至曦月从一开始就知道明河是上古大能转世,且与幽冥相关。当初明河要与孟轻影下幽冥时,曦月就欲言又止。
从利弊上,曦月知道如果徒弟觉醒了前世记忆,对宗门未必是好事,对她这个师父来说更无异于失去了徒弟。但她终究没有阻止。
人有权利追寻自己的前世今生,是个人的权利和选择,她不该阻止。
随着明河孟轻影在冥河那一晤,曦月确认了徒弟是冥河转世,她心中也很好奇。
按照常理,冥河之灵自己根本不具备转世的可能,她要么就是消散,然后另外诞生新灵才对……她为何能经历悠悠数万载,自我转生?这已经很怪异了,居然还自演躯体,这是哪里来的?
不管多么费解,明河前世果然就是冥河之灵,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巧合。
秦弈正在神游。
冥河……无数的传说基于此。
摆渡人?
孟婆汤?
不管多少传说的穿插交会,实际体现的都是一种相同的东西。
此忘川之水,生人不可渡,逝者不可忆。
前尘尽忘,归于本灵。
冥河的意志,是幽冥最核心的魂,她自身就代表了幽冥,与天地同生的神祗。
她……说不定不是无相……是太清?或者如狗子一样,虽然不证太清,但本就是不死不灭的神之意,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若是如此,明河的逼格好高啊……正如此时,客客气气地与她对话的对象是凤皇,不是鸑鷟啊……
“凤皇殿下。”冥河摆渡而至,淡淡道:“殿下欲渡河乎?”
连声音都是明河的……话说别人魂体传声都是分不清男女,为何冥河之灵明明是个魂体,声音却是这么明显的女性?
难道因为这是幽冥之灵,与人间相对,故属于极阴,正如海妖凝聚也必然是女性之灵一样的道理。
秦弈胡思乱想间,那边凤皇说话了:“渡河如何,不渡又如何?”
冥河淡淡道:“渡河者,洗去阳间所有,彼岸无有生者。”
“包括血肉,包括记忆?”
“是。”
“连我也是?”
“是。”
“听说别人可以支付其他渡河之资。”
“殿下不行。”
“为何?”
“此凤凰阳火长居幽冥,是打算春风渡冥河,两岸绿意盎然?”
凤皇笑了起来:“你如何知道我是来长居的?”
冥河淡淡道:“天帝欲建三界之序,殿下欲立六道之轮,天下皆知。”
凤皇看了她一阵,忽然道:“冥河,你不觉得生者来此,前尘尽去,谁都直接转生,是很不公平的事?”
冥河道:“殿下觉得怎样才叫公平?”
“当有冥狱十八层,设轮回之路六道以降,生前作恶,死后当偿,是畜生是恶鬼,各有裁决。”
“天心无善恶,殿下着相了。一视同仁,是天地之大公也,何来不公。”
“……善恶同归,便是最大的不公。”
“也许那是某位想当天帝的人所思……”冥河声音依然清冷平静:“然而这里,是幽冥。”
秦弈挠头。
这不可爱,不是我的明河。
其实他更赞同善恶有序,对天地无仁的想法历来不太感冒,因为人是人,人有人的是非观,人不是天。
但话说回来,冥河不是人,它本身就是天地之意,所以冰冷,一视同仁,这很正常。
没有什么对错。
还是立场。
千万年悠悠,从来不移。
凤皇不语,似是在摇头。
冥河忽然问道:“流苏同意?我怎么觉得她要先和你们打起来呢?”
凤皇的语气变得有些忿忿然:“那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她会做什么正事儿,只会捣乱!”
秦弈听了很好笑。
他觉得棒子里又有什么在打滚,好像在骂臭火鸡。
但冥河殊无笑意,只是点点头:“言尽于此,殿下请回。或者……殿下要与我也打一场?”
凤皇看了她一阵,忽然道:“若我长居,而褪阳火,何如?”
冥河一愣。
却见凤皇慢慢变成了通体紫色,凤翼轻展,便是冥火纷纷。幽垠暗影,万象森森。
“当我是鸑鷟之时,可居幽冥乎?”
在秦弈眼中……
仿佛眼睁睁地看见了孟轻影和明河的相会。
跨越了时间空间的轮回,眼见的故事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第七百四十九章 幽日凛月映苍寰
但此刻的秦弈已经非常清楚,为什么会看见这些了。
这是何处?昆仑与幽冥交会之处,夹缝之中,因天地剧烈分离而诞生的时空错乱之所,它所体现的绝对是与自身的形成有关的前因后果。
所以若是想要看棒棒的过往,多半看不见多少,它在此处不是主角。
想要看别人家里的家长里短就更不可能有了。
必然是轮回之盘为什么飞过来砸进昆仑之底的相关事件,连之前棒棒出现那一刻都算是提示前因,能露个面已经算是它逼格高了,说明在棒棒活跃期,上古大事都很难绕开它的关联。
看凤皇那忿忿然的态度,连在冥河面前都忍不住骂了几句,说明之前那黑屏之战中肯定吃了棒棒的大亏,回去后必定在忠诚的下属面前摔盘子骂咧咧过……
导致一根筋的羽人们记在心里,讨厌与流苏这两个字相关的东西,流传几万年后连看冠冕都是个禁忌,大约就源于此了……
破案了。
不知为啥秦弈很想流汗。明明事关重大的高格调事件,和棒棒一牵扯怎么就有点搞笑的意思了呢……
总之上古之时,三界没有秩序或者说没有建立一种体系,单独说幽冥也没有六道轮回的体系,只有最基本的生死之分,由冥河所掌。生者不渡彼岸,逝者不留记忆,管你生前是善是恶是人是兽,洗净一切,重新转世。
洗去的怨念,便是冥河海妖。
渡去的本灵,化为新的生命。
但凤皇、或者说那位天帝,对此不满,认为需要建立一套秩序。
有点源初创世纪的意思……当时的大佬们追求的确实有点意思。
而知道如今幽冥崩毁现状的秦弈与曦月,都知道故事的结局,不在源初任何人的预计之内。
旁观历史,总能有些怅然感。
尤其是看着两个熟的不能更熟的熟人,曾经的相对。
此时的冥河有些无语地看着鸑鷟:“鸑鷟之意,是幽冥意,你既化身鸑鷟,当然可以长留。但是凤皇殿下,我要提醒你,长期居于幽冥,你的阳间之意也可能消弭或者脱离,彻底成为幽冥之兽……那时无异于分化,你的鸑鷟之身便未必还有开天之能了。”
“那不重要。”鸑鷟笑笑:“开天,不过一个境界之称,真算得上开天么?我此时做的事,那才是开天。”
这是真正在证心中大道而行,而不是为了力量而修行。
秦弈默然,曦月默然。
冥河也沉默,过了好一阵子才道:“幽冥本无主,而你之所为,是为幽冥立主。或许你不是为了做幽皇,但既欲建立体系,便是实质幽皇。倘若我不配合你的六道构架,你会怎么做?”
这回鸑鷟不说话了。
这是事实。
即使不是为了做统治者,但欲立此事,当然需要整个幽冥的配合。它来此说了这么多,当然不是为了渡河的,本来就是为了沟通位面意志,如今看来,位面意志并不同意它的想法。这很正常,天地无仁,它要做的事与此本来就是相悖的。
道在前,虽芝兰当道,亦必除之,这是没什么好说的。何况冥河不是什么生命,她是位面意志,要统治这个位面,就要征服这个意志,这本来就是必然。
只不过此界意志,可不是说征服就征服的。
它本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凤皇开天之能,还有天帝为伍,击败冥河意志也许不算难。但击败不代表征服,天地意志怎么可能被打败认输之类的,你要抹杀或许可以,要征服几乎办不到。
要让它服从你的想法,就需要漫长时间的改变,连同位面一起在法则上潜移默化地改变。
可你改变这片天地,这片天地也在改变你,你试图让它按照你的想法来运行,你的凤凰之意也会日积月累在此地影响下彻底变成鸑鷟。
就如凡人试图开荒,当大自然变成了你要的模样,那你的手上必然生茧,脸上必有风霜,腰背终究佝偻,晒出了黄土地的模样……此天道之常。
鸑鷟终于道:“我不是为做幽皇而来,我是凤之皇,对此地没有兴趣。”
冥河淡淡道:“那不重要。”
“不,那很重要,关系到你对我的看法。”鸑鷟忽然展翼,指向秦弈曦月的方向:“那幽日凛月,可以证之。”
秦弈曦月对视一眼,在它们眼中,自己这两人是幽冥之日月吗?
冥河神色还是很平淡,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我说了,那不重要……冥河悠悠,亘古不移,我无善恶,也无尊卑,更不在意你自己的意图。你可以征服我,只要你办得到。”
说完,小舟飘逝,慢慢融于河水之中,消失不见。
凤皇安静地站在岸边,低头看着冥河水,水中仿佛倒映着它如今的幽紫身躯,它凝视着,一言不发。
秦弈仿佛看见了孟轻影与明河那纠缠了两世的相爱相杀,自此而始。
远处有人间修士,艰辛跋涉,欲探幽冥。
见到鸑鷟,骇然欲走。
“人类……你们所为何来?”
“为、为了修行。”
“探幽冥而修行,是为长生之求?”
“是、是的。”有人行礼:“也是为了生命之秘。”
“生命之秘……”鸑鷟失笑着想了一阵子,忽然问:“想不想主宰幽冥?”
“呃?”
“我会在忘川之源,开宗传法,便叫幽皇宗吧。”鸑鷟指着为首那人:“若你可承我之志,那你就是幽皇。”
这或许也是对冥河的回应——我不是为做幽皇而来。
那人惊讶地抬头,秦弈看见了海底墓穴的棺材里,前世玉真人的脸。
秦弈明白了。
万象森罗数千年不立嫡传,为何在孟轻影入门试炼、自幽冥回归之后,就开始了夺嫡之争。
为什么玉真人会把所有权力都往孟轻影身上挪。
那些什么师兄弟,齐文什么的,还想和孟轻影争?
你拿头跟孟轻影争……
未必是玉真人看出了孟轻影的前世就是鸑鷟,但必有冥冥之感,有缘在前。
前世你传法于我,今生我传法于你。
这也是这对师徒的两世之缘。
早已注定。
画面再转,已到忘川之源,川流之畔的河岸上,一片茫茫的黑色紫色建筑群,神秘而幻淼。
殿前大字:幽皇宗。
屋顶之上,巨大的鸑鷟雕塑展翅欲翔。
秦弈发现幽皇宗有点科研狂人的味道,是鸑鷟之意与人类的“科学精神”结合的产物。
他们会去抓无启国、不死国等种族的人,绑在手术台上研究这些种族为什么能死后不入幽冥,避开轮回……
是玉真人的“生命之秘”的探索,同时也与鸑鷟想要建立六道体系的构架研究挂上了勾。
幽皇宗声名赫赫,玉真人威震幽冥,上古魔道的雏形诞生于此。
“建不起来……”鸑鷟立于忘川,低声叹息:“缺了根本之源,演不出六道轮盘。”
“那需要什么?”
“有个很讨厌的鼻孔人说过,除非我自己愿意身化轮回,自演六道……”鸑鷟低声道:“那人虽然讨厌,但见识当世无双,她目光很毒……我自有浴火轮回之意,若要建立这种根基的话,这世界上没有比我自己的道源更合适的东西了……”
它微微抬头,再度看向日月虚悬的方向,喃喃自语:“我非不愿,是不敢啊……”
第七百五十章 砸电视
秦弈很理解它为什么不敢。
当然不敢,一旦自身化轮回,或者只是分离自己的凤凰本源来化轮回,自己实力大大跌落,说不定就控制不住局面。秦弈所知的历史上,自古以来人亡政息的事情可不少,谁敢轻易把自己的实力降等?
以凤皇开天之能,与天帝只可能是合作者而不是下属,它不可能把一切寄望于天帝,要防一手。
而世间强者所在多有,流苏就明显不同意他们的举措,虽然流苏那性子,不同意归不同意,倒也未必会跑来破坏或者摘桃子,多半是你们别惹我就好……可还有别人呢?
烛龙怎么想,鲲鹏怎么做?在这个视角上它们不是主角,看不见它们的想法,反正总不会是全部志同道合吧。
另外说不定还有秦弈未知的太清呢……已知人族有二,龙凤各一,可没说过别的种族就没有了,至少还知道有鲲鹏吧,说不定还有别的呢?
无相就更多了,连蠢蛇都是,那真是无相祖圣遍地走……
这么复杂的局势,怎么敢随随便便把自己实力降等了。
要做也得确知掌握一切了之后再做……比如那场仙神之劫后,诸神陨落之后……
那个时候就可以了……
秦弈隐隐知道仙神之劫的起因在哪了……虽然这视角比较偏颇,看不出为什么会把棒棒牵扯得那么深,以至于变成了那场乱战的主角……但至少这会是其中一个缘由吧。
然后掺杂众妙之门的争夺(棒棒)、昆仑玉虚之争(狗子)这一类的事情,还有一些未知因素,多方面综合,终于引爆了第一场天地劫。
细节不清,大致应该是这样没跑了。
秦弈看着鸑鷟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么看它确实是棒棒的对立面,但很难憎恨。棒棒自己都不恨它,至少陨落之战与它无关吧。相反的,秦弈心中隐隐还有些佩服它。
因为它说“我非不愿”。
这种对日月自语,可没必要骗人的,这就是真心话,它愿意。
愿意以身殉道,身化轮回。
不管这个目标是对是错,这暂不讨论,但此心可敬。
秦弈扪心自问,让自己为了心中之道去以身殉道,他是否做得到?
为了妹纸可以,为了道的话……emmmm……
接下来的电影果然朝着这个方向狂奔而去。
秦弈不知道看了多少次鸑鷟和冥河的相爱相杀,辩过,吵过,打过……日复一日,如同纠缠不清的绳索。影像一页一页的飞掠,慢慢的,幽冥也开始有了六道之序,而凤皇也慢慢的真的变成了鸑鷟。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就连幽皇玉真人都已经寿终,提前给自己安置了一个墓穴,准备转世重修了……
凤皇中途也曾离开。其余与幽冥无关之事,影像就跳过了,大约与烛龙打架导致掉了一根火羽就发生在这期间。同时也意味着,外界更加风涌,原本关系不错的龙凤都已闹翻。
等到影像再度真实起来,已经大约是外部尘埃落定,可能这时候流苏都已经变成一根棒子了……而凤皇好像很信任天帝能够掌控三界,于是彻底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它终于挤出了自己的阳间之意与轮回之功,演化了轮回之盘。
六道轮回,正式建立。
而太清之凤皇也已经退化成了无相之鸑鷟。
它再度来到冥河,试图与冥河进行最后一次的沟通。
异变忽起。
三界风云大变,天地有崩颓之意,昆仑拔起,天下灵气九成席卷,大海咆哮,大陆分离。板块迁移,人间浩劫。
天帝意外兵解,三界之变。
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细节,已经成为鸑鷟的凤皇甚至来不及回应自家羽人们的求祷,面前就出现了一群人。
鸑鷟什么都明白了。
“她建立三界之序,为的是天下有序,井然而同……”鸑鷟低声道:“在你们眼中,竟成了达成自身统治的阶梯……我们一直以为你们是志同道合者,实际上根本不是。流苏说得对,我们是白痴,也是骗子。”
“也许。”对方有人道:“从一开始,我们想做的事在流苏眼中就是这个结果。我们觉得她是个混世魔王什么都不管,实际上她看得比谁都远……但不要紧,她死了,众妙之门一战,终究是把她和鲲鹏彻底卷了进去,天帝的布局从来没有缺失,流苏虽强,却鄙薄谋算,跳脱随性,这种性子……注定陨落在前。”
秦弈下意识摸向了戒指。
鸑鷟冷冷地看着他们。
旁边冥河一直默然旁观,一言不发。
对方道:“你建立六道之序,是天帝事先安排的后路吧……她做事历来布局清晰,既然欲掌握轮回,显然是为了清楚安排自己的转世重修过程,而不是原始的冥河之渡,随缘而生。所以提前有你经营幽冥数千载,对不对?”
天帝兵解,这些人为了一己私欲,早已被背叛了大家的道。他们竟然根本不愿意让天帝转世而归,竟来幽冥阻截,试图把天帝永远从世间抹去。
鸑鷟摇头笑了,虽然在笑,语气却很是切齿:“你们来找她?她根本不在这!”
“别忘记……你已经不是凤皇了。”无数光华向它袭来。
鸑鷟根本打不过了……
它已经不是凤皇了。
秦弈心中很是悲哀,紧紧握着拳头,很难受。
下方冥河骤然澎湃。
“冥河?你……竟有了倾向?”对方很是惊奇:“无偏无倚的天心,亘古淌流的冥河,居然有了偏向?偏向的还是一直在与你作对的鸑鷟?”
冥河不语。
对方可聚太清之力,即使联手,也是一个死字。
但位面之灵,不懂什么是怕,她只觉得很想出手,就是想出手。
很遗憾,她们的联手,还是输了。
死灭的光芒轰进了鸑鷟身躯:“如果你是凤皇,哪怕还有一根火羽在身,或许还能浴火而生,很遗憾,你的浴火重生之意,已经被你自己变成了轮回之盘。哈……可曾后悔?”
鸑鷟发出了痛苦的长鸣。
谁也不知道那痛苦到底是痛在身上,还是痛在心里。
秦弈再也按捺不住,他甚至忘记了这是在看电影。
太气人了!
“哪怕一根火羽?这里不就有吗!”
天上的幽日凛月,骤然泛起了火光。秦弈戒指中的凤羽,飞速射向了场中。
说好了不会砸电视,真香。
一道火羽不知从何而来,划破幽垠,冲进了鸑鷟灵台之处。
鸑鷟回首而望……是自己的火羽……有重生之意……这是哪里来的?
有这根火羽,就可以保着自己灵光不灭,转世而去……真是讽刺,六道之轮建立后,接收的第一个转生者,竟然是自己。
巨大的鸑鷟尸骨摔进冥河。
曦月大惊:“你为什么可以影响过去!”
秦弈自己也瞠目结舌,这怎么回事来着?不是说根本影响不了“电影”里面的吗?
“谁祭出的凤羽?”对方抬首而望:“是谁,滚出来!”
曦月一把拉住秦弈飞逃。
不管这火羽为什么能生效,可能只是个意外……常理上应该依然是他们不能对此处做任何事,而对方却可以杀他们。
再不跑,就要死在这里!
对方转头看了一眼栽进冥河的鸑鷟尸骨,又看了看默然不语的冥河,厉声道:“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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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一章 渡玉海(月票6000加更)
“你试试打一下那只幽冥铁鸟。”飞窜中的曦月对秦弈道。
秦弈出手一轰,不远处的铁鸟丝毫不动。
他的罡气连一点意义都没起到……因为这是万年前的铁鸟,根本与眼前所见不是一回事。
他们来此要找的位界薄弱点根本都还没去找,光顾着看电影了……只有找到了具体的那一点,才可能轰出去,在此之外应该是做任何事都无法影响到此地分毫的。
一脸懵逼的曦月带着同样一脸懵逼的秦弈飞速逃窜。
曦月可是老牌无相了,她都无法理解为什么秦弈的凤羽可以影响过去。
这种手段,是太清之能、而且是精于时空法则的太清!
这种太清,亘古只有一个。
天帝自己。
即使秦弈是天帝转世,他修行也没到啊,时空之道都没开始修呢,根本办不到啊!就像他此刻轰那只铁鸟,没反应,没反应就对了!
更何况曦月不认为秦弈会是天帝转世,否则他早在晖阳期就该隐隐察觉前世存在才对,他都乾元了还没开启这种认知,根本就不是个转世者的表现。
那凤羽到底咋回事啊?
而且进入鸑鷟灵台就消失了,尸骨上肯定没有,秦弈自己这边也没有。
就好像刚才发生的都是一场梦境,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难道因为是凤皇自己的东西,所以可以生效?毕竟凤皇是太清级别,有一点什么特异的事情是自己无法理解的,也不算太稀奇对不对?
曦月只能强行去这么理解,否则根本解释不通。
反正不是梦,背后还有无相追来呢。
秦弈回头看了一眼,急速道:“能测算我们要找的位界薄弱点在哪么?直接轰出去,也就是脱离了时光长河,他们就失去我们的踪影了吧?应该无法跟着我们出去?”
“跟不出去,若是我们找到位界交点,那就是我们的时间线。正如我们看的只是过去影像,他们看见的也只是未来影像,不会有交集了。”曦月掏出罗盘,飞速测算:“向北,大致在北部五万里左右,若对应血幽之界的地理,应该是在……”
她顿了顿,神色古怪起来:“欲海。”
秦弈鼓起了眼珠子。
幽冥还有这地方?不会和谐的吗?
“那是什么概念?”秦弈很是惊奇地问:“欲海难道不是一个形容,而是真实地理?”
曦月没好气道:“贪婪也是人心形容,为啥能变成一只狗……哦饕餮。”
“哈……”这个比喻说得秒懂,秦弈笑了起来:“**的具现化,是不是里面还有欲之魇这类的,和我家狗子一个性质的生物?”
“嗯……未必有灵,但实体之海是有的,便在幽冥。”
“效果是激发人心**?”
“也许,我没见过,应该差不多。”曦月此时不以为意,她并不觉得这种具现能对她产生影响。狗子想激发她的贪婪也不可能对吧……
再度转头,对方穷追不舍,没有拉近,也没有甩远。
大家都是无相,也都不是精于速度方向的,速度差不了多少。
但她带着秦弈……秦弈速度虽然不慢,可确实比不过无相,此时是被她带着,也算是略微拖了些速度,早晚可能被追上。
秦弈默不作声,不但敌人是他惹的,反而连跑路都成了累赘,真吉尔丢人。
曦月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怎么,不好意思啦?”
“呃……”
曦月洒然笑道:“你我风雨同舟,你惹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秦弈也转头看她。
是了,这些日子你侬我侬,好哥哥臭弟弟的乱喊乱搞,差点让他忘了岳姑娘的洒脱任侠之气……
还好没变,一如往昔。
他顿生豪情:“要不是揍他们无效,回头锤死他们才是硬道理。”
曦月失笑道:“你对付得了这个欲海再说吧……别忘了你影响不了它,它却可以影响你。”
五万里,无相之速下,没过多久就到了。
秦弈看见了一片粉色的海洋。
都还没靠近,就已经有了点心猿意马之意,仿佛身边的岳姑娘变得更香了……
这特么世上还真有这种地方,把全世界的媚药倒在一起形成的吗?
秦弈知道,这可比什么媚药都厉害。
若是狗子那种性质的话,它就是与人心的**共生之物,人心不灭,此海不涸。
若海中有灵,亦属于有神性的……
而且这个时段,幽冥未崩,此海应该是最强时期,无相级……
“守住本心,注意了。”曦月一把搂住秦弈的腰,直接扎进了粉海深处。她测出的位界交点,就在海底某处位置。
就连扎进去,水花都没溅起,他们对此地根本就造不成任何影响,可见一斑。
但偏偏粉海能对他们造成影响。
外沁表里,内连欲心,人最基本的七情六欲在这片海域之中汹涌澎湃。
就在他们扎下去的同时,粉海立刻感觉到了有人入内,瞬间波浪翻涌,就连这翻涌的波澜都很奇怪,绵绵的,很暧昧的样子,一波又一波的侵袭你的心田。
曦月感受到了欲海共鸣,她咬着下唇默默守着清净之心,感觉自己问题不大……就怕秦弈这个满脑子色眯眯的臭弟弟熬不住……
真要在这里乱来,可笑掉了追兵的大牙。
秦弈也担心直接熬不住,他非常小心地运起了混沌源初第九篇的锻魂法,守稳魂海,稳固灵台,隔绝了一切外魔侵袭;同时还祭起了佛珠绕身,试图用佛光阻碍心魔。
然后发现……
熬不住。
根本扛不了。
那是发自内心的骚动,无可抵御。所谓守稳灵台的法门,如同纸糊的一样,魂海瞬间生波,连个悬念都没有。
狗子搞不过他,是他真的心中很少很少起贪欲,即使如此,偶尔起了一丝贪欲时还是被狗子捕捉到了,要不是狗子没想搞他,说不定都栽在狗子手里了。
他很少有贪,都不可能避得过狗子神念,那他这种满脑子桃花的男人,怎么可能避得过欲海之共鸣?
如果说世上有一个完克秦弈的地方,那就是此地无疑。
尤其是……此刻身边就是自己情投意合的红颜。
来此之前大家还用手那个过……
秦弈眼中的岳姑娘仿佛又变成了之前衣衫半解的模样,那在灵池沐浴中的凝脂若隐若现。
秦弈的呼吸渐渐粗重,理智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正在快要完犊子的时候,魂海之中传来熟悉的魂音:“白痴。”
秦弈猛省:“棒棒!”
一只小幽灵模样出现在魂海里,抱着一根小骨头凌空一敲。
共鸣澎湃的魂海忽然安静下来,内外有感,仿佛敲到了哪里……秦弈鼓着眼珠子,抱着某处弓成了虾,什么**都被砸没了。
“棒棒你给我记着……”
流苏很是得意地扛着小骨头:“这就是最直接了当的办法,天下最难收敛的是色,天下最好处理的也是色。”
秦弈:“……”
好像很有道理……
秦弈吁了口气,转头看向曦月,正想传念问她具体在海底哪儿,却见曦月两眼朦胧,面颊已经变得滚烫通红。
她呢喃着靠了过来,媚语如丝:“好哥哥……”
秦弈傻了眼。
你不是无相吗,刚刚牛逼哄哄的叫我守稳本心,可怎么你也扛不住了呢?
要说男的最好处理,敲一棒子就解决了,可女的怎么办?
第七百五十二章 定风波
一般来说,女的也很好解决。
一棒子不够,那就几百棒子。
秦弈是不会拒绝的!
然而场合不对啊!后有追兵啊。
秦弈神念外放,已经看见追兵追到了欲海上空,眼见就要出招抓人了。
这时候别说瞎搞了,就是岳姑娘这种状态都要导致死人的啊!
应该说,要是秦弈没扛住,曦月没事的话,那最多是秦弈对曦月造成一些干扰,她照样可以拖着秦弈找到地方轰出去。
可反过来的话,秦弈一打不过追兵,二找不到位置,完全是个悲剧。他甚至都不能敲晕曦月带走,必须想办法弄醒才行。
怎么办?
曦月也很蛋疼。
她倒不是完全失了理智,内心还有一丝清醒,阳神不移,但身体已经被欲所支配了……
就像是在云端烂醉的那一天,身躯烂醉如泥,而阳神离体,漠然看着自己的感受。这一次更糟,上次阳神完全清醒,随时可以阻止自己,但这一次是属于心中明明知道这不行,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曦月不由自主地凑到秦弈身上,扭动着去吻他,手还急不可待地去抚他的胸膛,一副被**支配急于求欢的模样,其实自己心中羞愤已极。
哪怕是几天之前,她遇袭受伤最重的那一刻,她都敢肯定自己不会这样。
欲之海,根本不该对她这种清修禁欲的橘皮老道姑造成任何影响。
她本无欲。
井中无水,怎么会有涟漪?没有叶子的枯杨怎么能吹动叶影婆娑?
没有**怎么能挑动**?没有人能挑动不存在的东西。
就像那时候秦弈抱着她跑路,姿态再是亲昵,抱得再是羞耻,其实那时候在她心中连点感觉都没有,纯粹当成坐了个蒲团、乘了个鸾辇,根本没有区别。
就连他沉睡时自己吻他渡气的那一刻,都还说是可以当成皮囊,正常疗伤罢了,不需要在意。
她原本对此非常自信。
但现在不同了。
她现在有了情……因情而有欲。
因为动了心,就像干涸的水井因为沟通了地下水,于是汩汩生流,再也不是原先的枯井了。一旦有水了,当然就可以被石头砸入,漾起了涟漪。一旦有欲了,当然可以被欲海共鸣,引发心念。
更何况这几天连续跟他**,已经尝试过那种美妙的滋味,并且自己常常都会想要和他亲热……这样的心境之下,到了欲海这样的地方,那还想当是以前的曦月?
早已回不到过去了。
本来她修行摆着,倒也不是不能压制。但这片欲海不是死寂海,它在主动发动攻势。
那看似缠缠绵绵的微波,一漾一漾,每一道波纹都在强共鸣,强自引发你灵魂深处的渴望,强自抚动你身躯的需要……被这么主动攻击引发,她终于守不住了。
彻底失算,变成了发情的兽。
还好那个追兵不认识她是哪位,不然这个羞耻感都要让她爆炸。
“唔……好哥哥……”一边羞耻着,她还在发出银宕的声音,抱着秦弈不住扭动着,疯狂地去寻找他的唇。
本该说出口的“要我”,好歹在阳神拼死反抗之下没说出来……
流苏大乐。
秦弈一把将它从戒指里揪出来,痛苦不堪地问:“你乐个头啊,想个办法啊!”
流苏抱肩,笑嘻嘻道:“她自己的灵魂强大无比,不逊于我分毫,她自己扛不住的,我也没法帮她。要么敲晕完事?”
“敲晕有什么用啊,我不知道我们要去的位置在哪啊!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啊。”流苏老神在在:“能让这片粉海安静下来,别这么一波一波缠缠绵绵的骚动,靠她自己的实力就能扛了。”
“我没实力影响这么大一片海啊,就算可以,这也是往日之海,我影响不到过去啊……”
流苏笑嘻嘻道:“那你吃了她。这叫追兵在后而我自缠绵,大将之风也。”
秦弈气得要死,还没来得及反驳,“轰”地一声,一道螺旋气浪已经逼近身侧,气浪呈张开型,似乎要将他们生擒回去的模样。
秦弈一把摁住发搔的曦月,游龙惊天步法发动,间不容发地避开了这一抓。
追兵“咦”了一声,似是很意外。
这个看不清形态的幽日凛月,其实是修士?居然有神妙步法……他想了想,再度凝起了一只巨掌,分水而下。
无相之威,擒日月。
这回就难顶多了,那巨掌看似普通,实则一看就知道有须弥意,方圆万里必在笼罩,乾元之能是不可能跨开这种佛陀之能的,只会跟个孙猴子一样。
秦弈玩命抱着曦月往海底飞遁,心中又气又急,自己又不能反击,棒棒也不能,那怎么打啊!
眼见巨掌入海,秦弈病急乱投医地摸出了一颗珠子:“如果要让这粉海别那么浪,就看它能不能定海了!”
定海神珠!
珠子的光芒在手心盛放,毫光万丈。
魂海都可定,欲海行不行?
无边无际的水灵之力柔和笼罩万里,正在一波一波侵袭的粉海忽然安静下来,水波不起,只剩下微澜的涟漪,风平浪静。
曦月瞬间找到了自我,一身衣衫凌乱雪色半露也来不及羞耻,拥住秦弈一个瞬移。
可纳一切的巨掌间不容发地抓了个空,对方大惊:“无相?怎么可能……哪里来的无相……”
就这么一愣神间,曦月已经带着秦弈到了海底某处看似毫无差异的海泥之处:“就是这里。”
她凝聚法力,月华狂涌。
“轰!”
海底一阵轻晃,果然轰在了实体!
但没击破!
曦月脸色微微一白。
她强压欲念,勉强保持力量,实际上显然被拖累得厉害,根本发挥不出最强盛的实力来,导致轰不开位面!
哪怕再是位界薄弱之点,那也是位面界限,一般的力量是根本打不开的。原先仗着有无相之能肯定可以,但现在这情况太虚了!
曦月急促道:“你我合力,再来一次。”
秦弈再度摸出了一个圆球:“试试这个?”
曦月愣了一下,这是啥?
“万道仙宫,工匠宗位界炸弹。”
追兵终于忍不住自己排水而下,刚到海底,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
凝神看时,那日月之影已然消失不见。
远处似乎有个洞口,此人瞬移过去,伸手一触,却根本就是实体海底,哪来的洞口?
那是未来的洞口。
终于轮到他看得见碰不着了。
此人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只得回去和同伙会合:“找不到。”
“……天帝之魂也找不到。”
“都找不到?”
沉默。
那奇怪的窥探者、用凤羽坏了事的人找不到,也就算了,或许不是太要紧。
天帝之魂找不到,才是要命。
他们或许可以寻找每个可能是天帝转世者,全都杀了,但这不是治本之策,天帝永远循环转世,终有一世会崛起,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没有任何疏忽的。
一旦天帝重归,她的修行、她的造化,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测的速度,说不定几年之内便证太清亦未可知。
如何彻底预防?
“……也罢,既然找不到,那就废此一界,断绝了这轮回之本!”
离开位界的秦弈曦月同时感受到了遥远的身后,位界的崩塌。
往事瞬间消失,他们再也察觉不到了。
然后……两个人的脸色都再度变得古怪。
眼前所在,还是欲海。
他们自己时间线里,破碎之后的幽冥欲海。
这古往今来,彻底交织重叠,数万年前的那一刻,就好像是发生在刚才。
第七百五十三章 霹雳火
(实在想不通751都能进去,主角扛过了**什么事都没做也能屏蔽?简直黑色幽默。这章也别期待了,都是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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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幽冥,是由孟轻影以搭设界桥的方式勾连着所有碎片,由于缺了忘川这样的核心,导致始终未能开始进行最后的祭炼,此时各处位面碎片并不是一个整体。
这欲海的部分,或许也在某处有界桥之门沟通其他区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万象森罗不可能分派人手驻扎每一个碎片,尤其谁吃饱了撑的驻扎欲海附近,自己天天忍受这种折磨?
没啥意外的话,这里就是无人区。
只有他们两人的,欲之海。
秦弈的定海神珠依然拿在手里,光芒隐隐,海波不起。但四目相对,都看见了对方眼中几乎无法掩饰的澎湃热情。
海波再平静,他们也是泡在海中的,当然一样受到欲海的共鸣。只是平静状态让他们可以强行压制下去,不被支配罢了。
可如今……
是不是连压制的必要都没有了?
为什么要压制?
此地无人,万里幽暗,无星无月,微澜轻漪。刚刚从受困之中脱离,呼吸到了外界的空气,可以回家了,一切绷紧的弦都放松了……即使身处普通地方,难道不也应该是顺理成章大功告成亲个嘴儿来庆祝的时候?
何况身处欲海呢?
还有什么强行压抑的必要?
秦弈试探着收起了珠子,本是想试试岳姑娘会不会阻止……
结果岳姑娘压根没管这事儿,她早已松开了强压的欲念,用力搂上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比他还要主动。
徒弟什么的……想不起来,只想在这海阔天空之后,和他好好地亲热……
秦弈顿知心意,反抱住她,收起珠子反手就祭出了一个莲座。
这是海里,不好发挥……
莲座正好漂浮海中,叶子包着,在里面一个小天地,要做啥都行。这莲台或许可以算是两人的专属道具吧,第一次亲吻于此,第一次……也在此。
曦月也知心意,媚声低语:“臭弟弟。”
言下之意,花样就是多。
秦弈也不管她说的是臭弟弟还是好哥哥,反正很快就会让她喊好哥哥的。莲台落水,莲叶轻围,很快就把两人包在了里面。
流苏坐在棒子里,看着两人热情的动作,挠了挠小光头,神色却有些兴奋感。
别误会,不是绿得很兴奋,是对曦月的身份很兴奋。
它这些时日,确实是有感应的。狗子也不算误判,原先它确实是完全封闭了六感,什么都不知道,突破无相的过程原本也没有这么快。
大概是在第一次莲台孕育阴阳的时候,周围还有两块门杵着,这么强势的辅助终究也助它突破了无相之限,那时候就已经有了意识。
只不过有点像是人们清晨将醒未醒的感觉,周围发生的事好像是知道,但没醒过来,差不多意思。对于流苏而言,这个意思就足够它把周遭的情况全部烙印在心了,不会像凡人一样迷迷糊糊捕捉不住的。
它猜出了曦月的身份。
原本也不知道的,就在云间醉月那时候,它还陪着秦弈猜这岳姑娘应该是大荒的什么强势统治宗门,那时候只是怀疑不是淑女国的,但基本认知还是大荒人士。
但这次两人疗伤的经历,让它猜到了。
什么鬼的吃颗果子突破的无相,蒙谁呢?常人要突破无相,光是突破之后稳固的过程没有个几年都不可能,就连流苏仅仅是恢复无相都要睡这么久,你就在叶子里包几天就可以了?秦弈自己未达无相,对这种信息不敏感,可对无相非常了解的流苏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这女人原本就是无相,而且很可能不是初期,只是一直在装乾元呢。
然后这女人测算八荒**,神机运算犀利无比,天地罗盘若掌乾坤,流苏在这个方面都自愧不如。还懂时幻之纱的妙用,对时光长河有知,身化日月,幽悬苍寰……这样的无相,这样的意,除了天枢神阙的曦月,你告诉我还有别人?
大荒的未知宗门,和天枢神阙一个调调就算了,还有一样的女性无相?哪来这么巧的事!
这就叫吃瓜者清。秦弈满脑子的大荒岳姑娘,压根就没想过把心中那个板脸橘皮老道姑联系在一起,可流苏才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表象认知,它只看本质,非常确定,此女一定是明河的师父曦月。
流苏真的觉得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好哥哥?老道姑?扑哧……
那边两人已经结合在一起了,看着曦月被他弄得在那乱喊“好哥哥”的模样,流苏差点没在棒子里打滚。
太好玩了,流苏非常期待将来秦弈发现真相之后瞠目结舌的表情,更期待明河瞪圆了眼睛石化的表情,同时还很期待将来以曦月身份见秦弈的话,曦月喊不喊得出那一句“好哥哥。”
能在明河面前这么喊就更完美了。
简直能笑死个棒槌。
不过……
流苏摸着圆溜溜的下巴,眼珠子转了转,白玉身躯微微也有些泛红。
他好骁勇啊……是受了此地欲海的刺激吧,以前很少见他如此狂暴,如同霹雳狂轰一样,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那种暴烈感,怪不得堂堂无相都顶不住了……
其实双方都挺凶残的,一点都没有那种新橙初破的娇柔收敛,欲海之中又不压制,自然会变成这样……
还好秦弈这小子突破了乾元,连带着武修也达成换血期,否则还不一定制得住对方这压抑禁欲了一万多年的坐地吸……嗯……
嗯……不知为啥总有点奇怪的代入感……
流苏打了个滚,面朝绿绿的叶壁,不去看了。
转个面也没用啊,它是魂体,本来就是全方位感知四方的,又不是靠眼睛。于是自欺欺人,还是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臭秦弈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早年还懂得踢个柜子把棒子挡住,现在怎么都不管了……
下贱,呸。
吃瓜吃得乐呵呵的流苏吃着吃着莫名其妙就变了心情,于是摁下半片叶子盖在头上,遮住了感知。
那边秦弈也觉得自己今天异常骁勇,如霹雳烈火一样……
嗯……霹雳火,是不是秦明?岳是不是月,秦明的意思是不是秦日月?
那就怪不得了,此番合该霹雳火嘛。
正在胡思乱想间,曦月终究发出了崩盘的声音,毫无掩饰地传出了被流苏拉下一个口子的叶壁之外,回荡在广淼的粉海之上,微波涟涟,远漾天边。
秦弈也停了下来,两人心满意足地相拥着,享受事后的温存。
“少主,刚才的声音好像是这里传出来的?”
远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秦弈曦月同时僵在那里。
很快就听见熟悉的孟轻影声音:“咦,这莲台好像是个宝贝的样子……居然有人在这里面玩?哪来的城里人这么会玩的,跑幽冥欲海来泛舟莲台的吗……”
秦弈:“……”
流苏“蹦”地把叶子放了上去,继续抱着肚子打滚。
更好玩了……
孟轻影的声音还在继续:“来人,把它给本座勾上来,本座可不想沾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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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晚没加更了,恶心坏了,休息一下玩玩黄油换换心情。
第七百五十四章 一敬前世,二敬相逢
确实谁都不愿意沾这海,沾了比媚药还厉害,还无解,只能靠自己稳守灵台来强压,一般人都压不住。
孟轻影还是很有自知的。她夜深无人的时候想念某桃花精,偶尔还会自己解决呢,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顶得住这海,还是别碰为妙。
还好这海是一体的,海水单独捞走并没有任何效果。否则此地肯定会被魔道趋之若鹜,人人都跑来舀海水了,寂静的粉海说不定都会变成热闹的海滨浴场。
孟轻影下了令,便有万象森罗宗的下属飞了上来,也有些蛋疼地飘在高空不敢靠近,试图甩出绳索去勾。
见绳索甩过来,莲座包着叶子“唰”地跑了,跑得飞快。
万象森罗门下:“?”
孟轻影敲了敲脑袋。
是了,明知道里面有人的。孟轻影也暗道自己这回有点大意了,都不知道里面是谁也敢随便动手,委实是那个莲座的等级太馋人,她毕竟还是个魔道。
不过这么看来,对方应该不是什么强者,否则会开打而不是跑路。可能没穿衣服,那不是事儿,随意幻化一身就能出来了。
会跑路应该是修行一般,怕了她们?
这无异于自曝其短,更坚定了小魔女夺宝的念头。
莲台又不是移速类的法宝,在这典型的画地为牢,光靠强行催动这种拙劣的操作怎么可能跑得掉?
这次孟轻影身边带的下属比较弱,见下属们笨拙地追逐莲座的样子,孟少主终于亲自出手,如一道幽影飘到了莲座上方,森罗鬼狱将莲座团团围住。
她轻笑一声,落在上面敲了敲叶子:“里面很会玩的朋友,出……”
莲座上叶子微微分开,无奈地露出一只脑袋。
“……来……吧……”孟轻影无意识地说着反派台词,眼睛慢慢地直了。
秦弈无奈地看着她,我跑路是因为怕吗?嗯,是因为怕。
话说你是鸑鷟不是阿修罗啊,为啥哪有修罗场哪就有你……
孟轻影懵逼的表情终于变成了咬牙切齿,一把掐住秦弈的脖子摇晃:“姓秦的……老娘出门逛个街都能看到你在和女人鬼混!”
想抢劫的莲台没得抢了,男人还被抢了!
湛湛青天!
孟轻影悲愤莫名:“欲海泛舟?就该知道,这世上没几个比你能玩!里面是谁,看这副臭莲花样儿,难道是明河?”
人明河上辈子对你其实挺好的,你要征服人家,人家最后还帮你来着……
看看左右一群万象森罗门下团团要来围观了,秦弈一把扯住孟轻影的手,“唰”地拉进了莲台里,又关上了叶子。
万象森罗门下傻了,少主被莲花妖怪吃了?
“少、少主?”
莲叶里传来少主愤愤的声音:“都走开,我修炼呢!”
万象森罗门下面面相觑,只得到了海岸边上蹲守,看着海中心变成一小点的莲台暗自纳闷,怎么就直接修行上了?
莲台之中,孟轻影斜着眼睛看着靠在壁上的曦月。
曦月早已穿戴整齐,悠然靠在那儿喝酒,她的角度上叫看尽沧桑的气度,不和你们小姑娘一般见识,孟轻影的角度这叫狐狸精有恃无恐,看得更气人了。
可这狐狸精为什么很面熟呢……
她的气息也有点熟。
万象森罗和天枢神阙作对好几千年了……正魔之战打过好几次,以至于当初她看到明河就掐。双方对于对方的功法气息超敏感的,只不过好像这个女人修行很高,如一团迷雾般,她没法判断明确,只能感觉本能的有点排斥……
气息判断虽含糊,可脸还是感觉在哪看过……
按理说修行到这程度,只要正面亲眼见过的就很难遗忘的,这可能只是遥远的匆匆一瞥,或者是看过别人展示的影像画像之类,时间久了就不怎么记得了……
孟轻影苦恼地揪着头发,她这么多年总揽幽冥事,和大荒不少种族以及神州许多正魔宗门都有过冲突,接到下属的各类人物影像传递多如牛毛,一时半会真想不出来。
一时没想到,那可不是什么下属传递的影像,而是师父提示过的危险人物影像,让她看到就捏碎命牌喊师父救命的那种……也是实在没想到刚刚和秦弈在叶子里浪得全海皆闻的女人会是这性质,这场合就没法往那想啊。
不管了,先撕为敬!
她语气凉凉地道:“我们秦先生现在是越来越不挑了嘛。这位小姐姐修行很高,一看就知道没有几千年修不成的,秦先生以前还有点品味的,十五的青君,十八的明河,如今饥不择食,魔爪终于伸向八千八了吗?”
曦月喷出一口酒。
其实本座一万八千八。
流苏抱着小骨头。
你说谁呢,臭火鸡转世还这么欠揍。
只不过曦月是真没和晚辈们撕逼的心情,既心虚,也掉份儿。她没去针锋相对,只是悠悠地喝着酒,淡淡道:“这位姑娘,相见即是有缘,不妨喝杯酒。”
孟轻影奇怪地看着曦月,她觉得这女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慈祥和……欣赏?
这是什么啊,狐狸精小三对原配……嗯,不是原配,反正比你早,你慈祥?
看看秦弈,秦弈的目光也很柔,对她刚才凉凉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反应,那眼神里似乎有些叹惋,就像是在什么远古的秘境中,看见了苍凉的壁刻。
孟轻影更气了。
你们刚刚在这里胡天胡地,怎么还能对我冒出这种眼神?
同情我很绿吗?
这是人做的事?
她差点没把秦弈掐死:“姓秦的,你……”
“轻影……”秦弈慢慢抱着她,低声道:“见到你这么元气满满的样子,真好。那痛苦的嘶鸣,听得我心都揪起,永远永远不想再听见了。”
孟轻影愕然。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你再在我面前和别的女人搞来搞去,我真的会嘶鸣的诶,气得啊啊啊啊算不算?
曦月葫芦口冲出一注水花,分成两朵,盛开在孟轻影面前:“一敬你前世,当浮一白。二敬喜相逢,无恙就好。”
孟轻影两眼都成了圈圈,老娘是来捉奸的,为什么感觉来上课的一样?
曦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孟轻影的表情,忽然转头对秦弈笑道:“你不好奇,这位姑娘好像没听说昆仑之事?”
秦弈猛省。
对啊。且不论时空乱流里的时间特异,光说之前他们在昆仑虚里疗伤和测算的时间至少也有十几天了。
可轻影好像完全没有接到他秦弈被困昆仑虚的消息,也没有接到玉真人在里面被坑的消息。以万象森罗这种一流大宗的渠道不可能这么滞后,十几天早该知道了,该是急得团团转了,还会悠悠然的在欲海边上晃荡,还有闲情逸致抢别人的莲台?
见到他秦弈了,也没个反应。
孟轻影奇道:“你们说什么啊?昆仑天光刚刚关闭,嗯,就在你们开始嗯嗯啊啊的时候吧,难道你们不是刚从里面出来,就找个地方高兴去了?”
秦弈震惊地站起身子,脑袋“咚”地撞在叶顶上。
刚刚关闭?
见秦弈震惊的样子,孟轻影也收了那点撕逼心思,取出一根凤羽:“这个是你掉的吗?秦先生?”
凤羽火光暖暖,秦弈彻底蒙圈。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三敬相别离
曦月却似是懂了点什么,问道:“你这凤羽,是刚刚得到不久的……位置在往南五万里的地方?”
“不知道多少里,中间隔了位面呢。”孟轻影道:“我之前在冥河鸑鷟尸骨附近感悟来着,莫名其妙手上就多了根凤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见过秦弈的那一根,不过如今听你们的意思……好像是?”
她顿了顿,露出一丝了悟:“当年掷出凤羽,救了鸑鷟一点灵光不灭的,果然是你。”
她当初看见的梦境,最后难以忘怀的记忆,真的是秦弈。
前世今生,在那一刹交叠。
他向鸑鷟掷出了凤羽,却到了自己手里。
也许那一掷,就注定了今生被他吃得死死的吧,堂堂幽冥少主,天天在跟他的女人们争风吃醋还乐此不疲。
曦月道:“你会往此地寻来,也是因为心中冥冥有感,在这里有事发生?”
“是……”孟轻影撇撇嘴:“早知道所谓的冥冥之感,竟然是捉奸,老娘才不来!”
秦弈尴尬地挠挠头,看向曦月。
曦月点点头:“按照这个状况看,应该是你在急切之间不知带动了哪种能力,产生了某种奇特的交互,当时间长河的两端恰好有重合之点,比如孟姑娘恰好就在那里,你的凤羽划破长河,既对鸑鷟起了影响,又承接回孟姑娘的终点。”
秦弈:“……”
“你的定海神珠能生效,多半也是这个原因了……因为恰好我们所处之地,也是未来的欲海,于是因某种因素交会在了一起。”曦月上上下下地打量秦弈,沉吟道:“能办到这一点,可能与你的混沌之意有关,也可能不止这么简单。你的功法或者血脉之类的,最好自己再捋捋,可能有点你还未知的特异……”
秦弈看向流苏。
流苏抄着手臂不说话,小嘴巴都抿成了∧型,也不知道是在思考原因呢,还是本就知道原因而不希望曦月话多。
秦弈想起自己的血脉和出身之类的话题,这臭棒子从一开始似乎就有点数,却瞒到现在都没个说法,只说远古血脉……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曦月悠悠道:“至于天光关闭的时间,我倒是不太意外……”
秦弈问道:“如何?”
“昆仑之内,尤其是进入时空乱象后的时间,不是按照我们自己经历来计算的。我们旁观影像直到逃窜,总时间不会超过半天,但外界有可能一百年都过去了,也有可能只过一瞬,甚至还有可能我们出来的时间点是在几天之前,谁都不能确定。”
在这三种可能里,最后一种是最玄乎的,但眼下看来,好像恰恰是这一种。
理解成出来时处于十几天前的时间点,有点烧脑,可能意味着此时在昆仑之内还有另一对秦弈和岳夕?太难了,不如理解成,昆仑关闭之后本就紊乱,内部一个月,外界一时辰,时间流速不一样,这就不费劲了。
他们在昆仑虚里这么久,外面才过了不到一时辰,以至于孟轻影捉奸还觉得他们是刚从里面出来,立刻找个地方嗨起来了呢。
秦弈第一反应是亏大了。
早知道在里面修炼一百年再出来,说不定都种田到无相出来碾压了呢,和岳姑娘说不定孩子都有了……亏大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好事来着……时间既然才过去这么短,羽人们至少不会一下子就急得发狂,好歹会在外面等一等再说,那自己及时回去报个平安就完事了。
曦月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时间其实只过了很短,天枢神阙还没收到消息呢,她立刻回宗,乖徒弟压根啥都不知道,连带鹤鸣的事情都可以迅速做个处理,稳定大局。
这是好事。
但同时也意味着……她得早点走了。
如果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什么都发生完了,反倒没什么好急的了。偏偏如果是这种情况,那确实早点回去才是硬道理。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别离。
秦弈很是蛋疼,为什么常常感觉拿了谁的第一次之后就立马迎来分离,总搞得如同分手炮一样,还好后来都有持续重逢,不然真要怀疑自己这命到底是贪狼还是天煞了。
他忍不住试探着问:“你……要走吗?”
曦月笑笑:“你知道,我遭遇了宗门重要人物的背叛,家中有大局需定,可不能缠绵在欲海之中欲罢不能。你也一样,家中多少人在等你,羽裳急得在昆仑虚外打转了吧,你还有心继续泛舟幽冥?”
秦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我辈生命久远,别离不过为了再见之时的欣喜,何须矫情?”曦月再度祭出一朵酒花,做了个请的手势:“三敬相别离,早日再遇。”
孟轻影心中越发好奇,这姐姐……不讨厌啊。
这潇洒的模样,反倒让她有些“我也想这样”的艳羡感。之前气势汹汹想撕逼的念头都没了……
秦弈同样被说得也洒脱起来,起身接了酒,笑道:“我以后要去哪找你?”
曦月一饮而尽,眼里闪过狡黠之意,俯身过来轻轻一吻:“如果你能自己找到我,还有奖励的哦……”
说完,叶蕾开启,曦月踏风追月,转瞬远去。
孟轻影目送她的背影,奇道:“这姐姐谁啊?真是好修行。”
好修行,非指法力,也指心境。修道至此,自有相应。
秦弈道:“大荒认识的岳夕姑娘,应该出自一个大荒强势宗门,与你们万象森罗差不多级别吧?”
岳?夕?
孟轻影眼里闪过古怪之色,正待说什么,外面下属急报:“少主,少主!”
孟轻影皱眉:“何事?”
“宗主传信,他在昆仑虚吃了大亏,需闭关……”
孟轻影色变,闪身到了海岸边:“说清楚,什么情况?”
那人道:“听说是被人阴了,也与大荒菩提寺有关。具体我也不知,宗主还在冥河之畔等少主,请少主速去相见。”
孟轻影转头看了看秦弈。
看来她这次意外捡到秦弈,不是捉奸而来,单纯是为了接收羽毛的证明,时光长河交叠的印记。
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纠缠在男女事里。
秦弈道:“凤羽你收着吧,它在我手中的意义可能已经完成了,那本就是你的东西……此外……菩提寺悲愿应该是与令师两败俱伤,暂且不用忧虑那边进击,要忧虑的倒是……”
他顿了顿,掏出一个药瓶:“这是我在昆仑虚新炼的丹药,岳姑娘无相之伤使用都颇为有益,对令师也当有点用处……炼丹用的是令师所赠幽皇丹炉,也算报以桃李。”
孟轻影也不和他客气,接过丹药问道:“你接下来会去哪里?”
秦弈沉吟片刻:“暂且未定……建木守成了铁桶,令师和悲愿之争被人摘了桃子,我不知道对方的下一步战略是什么,打算观望而定,说不定就是幽冥?我暂且会在羽人那里休整,你若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让鬼车族给羽人传信。”
孟轻影抿嘴。
她有了少量的前世记忆,知道秦弈说的对方是谁。
但现在她的修行不够……差太多了,根本不够插手。
莫非真要觉醒前世?
秦弈看出了她的想法,轻抚她的发梢柔声道:“你前世可敬,但你就是你,你若不愿承担前世之重,那就与你无关。”
与此同时,左擎天撕开位面通道,抵达神州。
无相也不是绝对自由的穿梭,他们也是瞅准了一些位界的薄弱点营造的空间之桥,如今数个可能往返的点上都有巫神宗和天枢神阙的人紧张地在等待。
见左擎天负伤而出,巫神宗的人大惊失色地围了上去:“宗主!这是……日月法则之伤?天枢神阙!”
周围天枢神阙的道士们不知当喜当忧,左擎天伤在曦月宫主之手,那曦月宫主人呢?
见天枢神阙的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左擎天哈哈一笑:“找曦月啊?不用找了,她跟小白脸私奔去了。”
有老道士气得须发倒竖:“左擎天,我们敬你也是一宗之主,无相之能,如何也会信口雌黄,污人风评!”
“哈哈哈……”左擎天放声大笑:“说了私奔你不信,要么你们就等着,看曦月什么时候回来?”
天枢神阙众人神色微变,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不会相信曦月宫主跟男人跑了,可左擎天这么笃定,说不定意思是曦月宫主出了什么不测?
可鹤鸣怎么也没回来?
左擎天兀自在笑:“小道姑思春,老道姑上马,枯杨生华,天枢佳话。”
天枢神阙气歪了鼻子。
正在此时,空气微微波动,有了撕裂之感,曦月大步而出,柳眉倒竖:“左擎天,你坏我风评,纳命来!”
左擎天愕然。
她怎么出来的?
是日,巫神宗主左擎天造谣生事,被天枢神阙曦月当场人赃并获,追杀万里,差点直接打进了巫神宗山门。
传为神州修仙界茶余饭后的谈资,津津乐道多年而不止。
【第八卷终】
第七百五十六章 天枢神阙
当曦月回到天枢神阙,却发现鹤悼已出关。
他站在紫微殿里,看着石墩不说话。
鹤悼已经很久没用过石墩了,因为对他几乎起不到作用了。他最期待的是能再有一块新的石墩,合成大柱子,或有所益。在此之前,这个石墩子都是奖励给宗门核心各自参悟,当年曦月参悟过,鹤鸣参悟过,后来明河也参悟过。
还有一些核心高层都参悟过。
他倒没有敝帚自珍过,风范还是不错的。
其实曦月觉得,纵使有大柱子,也未必能太清的。
完整的门什么效果,曦月不敢说,但这种缺失的碎块,效果即使翻倍也有限得很,终究只是一种辅助作用。要证道,关键依然在“证”,光靠帮助你感悟、引导你“圆满”,那多半不是最终通途。
远古之时,据说众妙之门完整时,并不需要在附近,全天下人都能有所悟,那时候不也是只有那么几个太清?难道还人人太清了不成?
辅助确实有帮助,这不能否认,但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自己的天赋、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证道之路。
当然了,完整的门能给你完整的天道体悟,那效果自然不同凡响,所以当时有太清,还好几个,而如今一个都没有。
惊才绝艳如鹤悼者,也万年未得寸进。而天上人更是个笑话,掠天下资源,实力却不过如此。
所以他们都认为是缺了门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门确实还是很重要就是了,鹤悼想多弄几块,可以理解,鹤鸣想黑了两块跑路自立门户,同样可以理解。
指不定气运到了,就是仙神之劫后的第一个太清。
她站在鹤悼身后,鹤悼一直在看石墩,良久都没说话。她知道,鹤悼已知鹤鸣陨落,天枢神阙的命牌碎了。而以鹤悼的天机卜算,通过这一点来找到凶手是很容易的事。
以致命伤来说,“凶手”是她曦月。
“你杀了他,必是他要杀你。”鹤悼终于开口:“但我不解,一块碎片,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做,因为他回来也有一块随时可用,总不会仅仅因为不是他私有?这么点得益,就对你下杀手,难以理解。”
曦月淡淡道:“如果带回那一块,从此就是你抱着两块闭死关,他要排队不知道多少年。”
“但那也有盼头,将来他也可以抱着两块不是么?”
曦月沉默。
加上秦弈那一块,鹤鸣自己就可以直接抱着两块走了,足以开宗立派威震一方,甚至超车。这才是根本。
她不会说出秦弈那块,只是道:“他可以自己称尊,没必要在这里做个老三,等着排队。”
鹤悼叹了口气:“总觉得鹤鸣心境,不会这么浅薄。我不管事,你也不弄权,他排第一还是第三到底有什么区别?”
曦月淡淡道:“事不到头,谁都看不清自己。如果师兄当年也这么想,或许就没有今日天枢了。”
鹤悼默然。半晌才道:“所以你们内斗,那一块被摘了桃子?”
曦月道:“不错。”
“天宫?”
“是。”
鹤悼抬头看着穹顶,默默算了一阵子,轻声道:“我希望你在骗我。如果你没有骗我的话,说明天宫的门已经快要齐了……只要有个门型,效果会很可怕,众妙皆出其中,非石墩子石柱子可比。”
曦月道:“天宫拿了昆仑这块,还有我们这里一块,混乱之地一块,裂谷妖城一块……还差挺多吧,凑不起来?”
鹤悼淡淡道:“你忽略了一件事……以前他们不想大张旗鼓,仅仅暗中寻找的话,混乱之地那块不好找,裂谷妖城那块也不能强行取,所以看起来平静。可一旦只缺一两块的程度,只欠东风,这几处明知存在的就必将引发武力强夺,要么强取妖城,要么犁平混乱之地,或者……攻打我们天枢神阙。”
曦月心中一动,反而道:“这是好事。”
“嗯?”鹤悼终于转头看她:“好事?”
曦月笑笑:“有孚挛如,位正当也。翰音登于天,何可长也?”
若以诚信得天下,九五居中,其位正当;鸡叫取代凤凰,虚音登天,又怎么会久长呢?
鹤悼眯着眼睛:“翰音登天……你知道了什么?”
曦月笑而不语。
有些事情,以前大家是真不知道。可时光长河那一场电影,她至少知道了,不过一群窃徒而已,德不配位,沐猴而冠。
此翰音于天,不可长也。
“他们若真敢武力强夺,反是激发人们警觉,届时自有英雄于时而起,乘六龙以御天。”曦月转头而去:“希望此人会是师兄吧。”
鹤悼看着她的背影,默然不语。
曦月这话有一点含沙射影之意,既是在说天上人,也是在警示他鹤悼——你若起意去强夺,那翰音于天者似乎不仅仅是天宫了……
要是稳稳做你的正道魁首,将来说不定你会是救世主呢。
过了好久,鹤悼才轻轻摇头,暗道:“眉眼已开,行若拂柳,想不到师妹也有男人了,不仅骗我,居然还为他而警示我……真是稀奇,什么男子竟能入师妹之眼,莫不是太清?”
“不过师妹也把我瞧得忒也轻了。”他有些萧索地叹了口气,传音于外:“即日起开放紫微殿,本宗有才德者,依次进入修行。”
曦月露出一丝笑意。
身后传来鹤悼的声音:“你那徒弟,已经越来越像冥河了。这件事你必须好好把握。”
曦月脚步顿了顿,又大步离去:“我会处理。”
到了自己的天枢第一宫,明河高坐观星台,闭目盘坐。
身后就是幽幽星河,浩瀚且神秘,有星云流转,在明河身后形成了一个法相。
清寂的河水,灵魂氤氲。
是银河泻于九天,也是黄泉冥河,静谧东流。
并不是明河被前世之意影响侵袭到了这个程度,实际上是因为,天枢神阙的道和意象,太接近了。
无偏无倚的天心,亘古流淌的明河,与冥河。
太像了。二者本来就是天与地的倒影,本质是一样的东西。
一旦修行越深,自然而然就会走向这遥远的意。而接触了前世记忆之后,这种修行自然也一日千里,觉醒得比谁都快。
曦月很怀疑,明河想起前世的事情,说不定比拥有凤羽的孟轻影想起得更多。毕竟鸑鷟与幽影还算是不同的意,孟轻影今生之道和前世还是有不小的差异,不像明河,简直就是重修一遍。
再这么下去,明河会走向两种方向。
一是以前世为主导,起了幽冥意,甚至记忆都整体侵占复苏,成为冥河之主;二是以今生为主导,以前世为最佳的意象融合,修行一日千里。
鹤悼指的就是,绝对不能成为前者,那和天枢神阙就完全没个关系,甚至可以认为明河死了。让曦月好好把握,引导成后者。
而不管哪一种,都代表着她越来越清冷,越来越遥远,就像曾经孤悬的曦月一样。她曦月可以照耀世人,世人却不可能摘得到月亮。她潇洒随性,却不代表内心与世人没有距离,相反,距离越发遥远,就像看尽沧桑的老者,虽在闹市纵酒而歌,内心却恍如出世。
表现不同,一清淡,一洒脱,实质却是一样的。只是前者着相,而后者无相。
曦月曾经想让徒弟走自己的路,当勘破此相,明河也无相了。
可是如今看着徒弟的俏脸,她一肚子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不管怎么说好像意思都会变成:好好修炼,练到师父这么牛逼,你也可以随便找男人。
说得出来不?
曦月头疼地捏着脑袋,如果说明河有第三条路,是不是现在就去找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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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 老小道姑
曦月一脸面无表情实则蛋疼菊紧地看着徒弟,明河似有所感,慢慢睁开了眼睛。
淡漠清冷的眼眸一闪而逝,很快变成了看见师父之后的小小不满,微微“哼”了一下,又强行礼貌:“师父回来了?”
一时之间,曦月甚至不知道想要看见那种淡漠呢,还是想看见表情这么丰富的小明河。
嗯……后者虽然是在发小脾气,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只不过曦月脑补将来她发了大脾气的样子,那啥……
“师父?”明河起身,奇怪地伸手在曦月眼前晃了晃:“怎么一回来就跟呆头鹅似的?”
“你才是呆头鹅。”曦月下意识反击,伸手掐住了明河的耳朵:“是不是翅膀硬了,对师父都敢露出那种淡漠之色?”
明河委屈得要死:“这种修行是你教我的。”
曦月很是叹惋:“孩子长大了,叛逆了,会顶嘴了……”
明河气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师父现在才是个叛逆小孩!”
曦月瞪。
明河回瞪。
没过两秒曦月就萎了,刚刚试过她男人真棒,实在挺不起腰杆子。
她很快松开明河的耳朵,从戒指里摸出个东西,带着点赔笑的意思:“那个,乖徒弟,师父给你带了好东西。”
明河揉着耳朵,看看师父奇怪的表情,又看看那东西……一根小小的雷种,在师父手里扭啊扭的跟个委屈巴巴的小蛇一样……
“这是……九霄神雷?”明河颇为惊奇:“为什么会是这种形状……”
一般雷种也就是个闪电模样,怎么也不会给人带来一种卖萌委屈感,曦月低头看了看,想起来了,是自己问和明河谁美的时候无意识揉的……咳。
她板起脸:“反正就是这个样子的,修道者要勘破表象,你管它什么造型?”
“好吧好吧,谢谢师父。”
曦月犹豫片刻,问道:“前世记忆……如何?”
“不知道……”明河有些茫然:“每每探及前世之意,只能感到无悲无喜无情无欲,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根本就不是人。”
冥河确实不是人……
“师父,我们修道的尽头,真是这样的吗?”
“……是。”
“可是师父,冥河也只是无相。”
曦月摇摇头:“她的力量被血幽之界格局束缚,因为只是一界意志,而非三界,所以她是无相。但单从天地之意上,她本就是太清意,所以她不是普通的无相。而你不同,你非因幽冥而生,不会受此束缚,只要你能体验其意,那你就是太清。”
明河默然半晌,忽然道:“那是不是终究会对师父露出淡漠之色了?”
“也许。”
“可是师父,冥河非人,而我是人啊。”
你是人么……曦月目光闪烁,她觉得明河未必是人。
至少她不是常规意义的转生,否则不会如此相同的面貌。
但她没去继续驳斥,反而因为明河这句话让她有了几分欣慰,没白养徒弟嘛。
无情无欲,真的跟天心一样,这可不仅仅指男女情,对师父的感情是不是也不见了?曦月自己未证太清,也没见过太清,她不知道。
但她隐隐觉得,冥河似乎也不是那么无偏倚的,至少最后时刻,她偏向了鸑鷟。可能是因为长期较劲儿都较出感情来了?也可能是因为鄙夷对方的行为?
不管哪种,是不是代表着,天地其实有感情偏向?
或者说,天地本来没有感情,可一旦拟人化了,具备意识了,它就会诞生感情?
那么太清者本就是人,是不是本就该是有感情的?
未可知也。
但无论如何,只要明河还记着师父的感情,她就不会被冥河侵蚀意志,还是她的乖宝宝徒弟,这就可以。
曦月心中欣慰,揉了揉明河吹弹可破的肌肤,柔声道:“你是明河,不是别的什么,你有你的路,坚定的走下去就可以了。”
明河撅撅嘴:“包括忘了男人?”
“呃?”
“师父,我不知道清冷修行,忘了他,这种想法究竟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还是因我们的修行而不得不走的道,我已经分不清了。”
“emmmm……”曦月摸着下巴抬头想了好一阵子,才道:“反正师父之前依此道证无相,循例在前,说明是对的。你照做就好了,将来要怎么样,无相了再说好不好?”
明明跟哄小孩似的语气,明河听了却颇喜。
师父这个意思好像是松动了,不反对她思春了,只是要修行提升了再说。
这态度好多了,居然还带着点赔小心商量的意思,哄小孩那也是赔小心啊……虽然不知道这态度怎么回事,反正心里大石头松了不少。
船到桥头自然直,先修行就是了,想那么多干啥?
“既然这样,师父把羽毛还我吧。”明河委屈:“不然心里总是不踏实……这些时日不知为何,总是动不动想起来……”
曦月如遭雷击。
是了,怪不得在昆仑虚感觉那么莫名,每每总是想不起最关键的伦理之事,一步一步向着本来不应该的方向狂奔而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身上有比翼鸟之羽,自己完全忘了这回事。
没收了徒弟的羽毛,原来是坑了自己?你心里不踏实,恐怕不是觉得缺了翎羽的缘故,而是隐隐感觉自己正在被绿?
曦月真是不知道怎么吐槽。
可是比翼鸟翎羽,生效的前提是有情。
也就是说,反而是证实了,自己确确实实对他有情。这算坑了自己还是算帮了自己?根本说不清。
“师父,师父?”
“啊,哦。”曦月有些不甘不愿:“你先乾元,再说羽毛,不然师父怕你分心。”
这东西感觉有点像自己和秦弈的缘法,有点想赖着诶怎么办……不是不是,一定是怕徒弟早恋影响学习,才不是想贪污呢。
明河板着脸:“师父,我确实快乾元了,可别赖账。”
“咦?”曦月一愣:“这么快?”
“是啊。”明河挠挠头:“只要不去想他,体验无悲喜之天心,修行飞快,就跟灌顶似的,又像是复苏而不是自己修行。我不知道这种复苏会不会出问题……”
“单纯的力量复苏,不会,你可以借此突破乾元不要紧。”曦月严肃地道:“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再去冥河血海附近,否则就真的很容易出问题了。那是灵魂的共鸣,可与纯力量突破的意义不同。”
“啊……知道了。”
曦月摸摸她的头:“你去修行吧,我换身道袍,召开第二宫之会。”
明河压低声音:“鹤鸣师叔真的……”
“我杀的,所以必须稳固镇压第二宫之局,否则要出事儿。”曦月身躯轻转,身上已经变成了道袍,连带流云披散的秀发都变成了道髻道巾,整一个成熟版明河。
明河道:“你说无需在意表象,为什么还要换道袍?”
“这是表象吗榆木脑袋!”曦月板起脸:“这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又不是混乱之地。别学那帮神经病,胡乱曲解无相。”
看着曦月转身出去的背影,明河撇嘴,嘀咕:“板脸橘皮老道姑。”
曦月刚刚拐出门口,差点没勾在门槛上,她趔趄了一下,想骂徒弟一句,却发现自己骂不出来,很快羞愤地逃命般跑了。
明河奇怪地挠挠头:“师父这次回来,好像很不一样诶,为什么感觉她有点怕我?嗯,应该是错觉……”
她拎起那条雷种,一会儿拽成了方形,一会儿扯成了三角形,想了想,又划拉成圆形,在中间用雷光连出了眉眼嘴巴。
看上去有点像q版秦弈的样子。
实际上在恋爱脑看来,随便划拉个啥,都会像对方的样子。
“为什么看着这雷引,总觉得有你的气息?”明河喃喃自语:“最近真是修行憋坏了吧,什么错觉都来了……”
第七百五十八章 撸猫
这边曦月回了天枢神阙安定局面,那边本该回海中的秦弈却没回成。
回到昆仑虚外报平安,正开始急得团团转的羽人们大松一口气,大家兴高采烈地拥着顺利回归的姑爷,回到临海的寻木城先行休整。
秦弈原本是打算整理所得,再潜修一些日子的。昆仑虚所获的东西有点多,且杂,他需要棒棒的见识帮忙捋一遍。
比如得了混沌神雷,自学雷法不知道有什么差池,要棒棒教一教。
棒棒需求的天魄玄壤有了,同时搞了一部分息壤,这玩意必是土行之物的顶级了,看看怎么用来补充自己的土行之力。
而既补上了雷与土,那为了凑混沌五行,水灵之力是不是也该找个什么补一下,不能总靠外物对吧。
然后,既有曦月渡来的太阴之息,太阳之息去哪里找一下,以衡阴阳?
还有这个昆仑莲座,肯定不仅仅是个做那事的道具对吧,要怎么最佳利用?
时幻之纱在手,还有两块石墩呢,这么好的前提,要怎么深研时光之道?
以及……看见的当年影像,是不是该跟棒棒好好问问细节了?
还有自己这所谓的血脉,以前自己随遇而安,棒棒不说就算了,如今看起来已经涉及重要坎儿了,是不是要掐着棒槌问个子丑寅卯了?
还有狗子和神性的事情,也得回头看看情况对吧,指不定这神性的事情还有后文呢。
不捋不知道,一捋吓一跳,他只觉得和岳姑娘你侬我侬地渡过了十几天,怎么就这么多事儿了呢?
每一件事的级别都很高,高到他很难独自搞明白的地步,除了雷法可以说自己练起来,其他几乎每一件事都需要问棒棒。
这已经不是外事不决问棒棒了,而是内外诸事皆棒棒,缺了它都过不了日子。
“哈哈哈哈!”流苏跳到秦弈肩膀上,叉腰大笑:“果然是没我不行吗,那无相的老……岳姑娘也没用吧!”
有一说一岳姑娘虽然知道得不可能比你多,但有些问题也不是人家不知道,而是当时大家心思都在疗伤找出路呢,没心情去问什么水灵哪里找雷法怎么学之类的话,而脱险之后又没机会详谈了……当然此刻不会这么说,秦弈非常自觉地给棒棒献上了高帽子:
“我家棒棒当然是最棒哒!”
其实这会儿流苏也很想多表现表现。
毕竟昆仑虚如此凶险的经历,狗子自爆、无相重伤、秦弈自己也伤得死去活来,这样的过程它全程掉线挂机,结果秦弈还弄到了天魄玄壤。这让流苏感觉有那么一丝丝小小的惭愧,当然要在事后多弥补一点点。
于是也不装逼了,老实一条条给他捋:“雷法简直就不是个事,除非你是个弱智。”
秦弈:“?”
说好了不装逼的呢?
“你是太依赖我啦,其实你现在……”流苏顿了顿,忽然笑了一下:“乾元,开宗立派的人物了,你真的对自己此刻的等级没点认知吗?早该是你教别人了……”
“唔……”好像不是为了装逼,是为了给他点信心?秦弈笑道:“倒也不是没信心,是觉得你教的肯定最好。”
流苏笑嘻嘻的,变得更圆了一点,继而又道:“那……我真不在了,你怎么办?”
秦弈色变:“没那回事,不会不在。”
真给我身体我就跑了,你还拦得住啊?可看他色变的样子,流苏憋了半天没说出来,只是道:“好好好,反正我的意思是,这类的修行,你应该自己解决。”
流苏自己也忘了一件事,以前是觉得有阳神就可以跑路了,现在它恢复无相,是真正的阳神了,可却变成了“给我身体就跑了”……
“好吧好吧。”秦弈伸手到肩膀,摸摸它圆溜溜的脑袋:“单说修行事,雷法我可以自己解决,可时光之道你总要给我引个路吧?还有,我的无名册子,你说是混沌源初第一篇,有个很牛的名字叫擎天玉册是吧,可原先就少了半截,我现在没有对应的功法了啊。”
“那半截我可以给你补上……”流苏打量了他一阵,忽然道:“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因为你仙武太极合一,始终用的是一套自我发挥的全新运转模式,武道早就不是按照擎天玉册走的了,连仙道都不是造化金章了。”
秦弈一愣:“那是什么?”
“这么说吧。”流苏又跳了下来,在他面前桌面上瞎几把画:“本来就只有一,力量啊法力啊都是一体的,然后演化出来让不同适性的人去学,这一篇讲的是力量啦,那一篇讲的是造化啦,诸如此类。你既然已经合回去了,为啥还要分开学?”
“所以这就叫混沌之初?”
“也可以叫众妙之门呀。”
秦弈眯起了眼睛。
流苏又道:“时光之道,无非也是众妙一环,是你之修行可以直接推演之物。你原先缺了指引不好搞,现在有了时幻之纱,那就是钥匙,借着两个石墩子,那就是门。万事俱备,修行也足,那自可凸显出门中的时光之意来,感悟出你自己的东西。这个我多说无益,真正是必须靠你自己。”
秦弈吁了口气:“谁说你多说无益,你这么几句,把我原先茫然的事情捋顺了,有明确的操作方向了啊。”
流苏又圆了一点。
“但是!”
流苏一瘪。
“我身上为什么会自带擎天玉册,我这身体原主到底什么来历?”
流苏转头就想跑,秦弈一把伸手揪住它后颈拎了起来:“还不告诉我吗?”
流苏挣扎:“放开我,不然我锤你了!”
“锤啊。”秦弈气道:“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着我的啊,现在你和当年对头的事我都大体上清楚了,还有什么好瞒?”
“你清楚个鸡……算了不说脏话。”流苏叹了口气:“反正你这原身,不知道才是对你好点……你只要知道这身子很好用就行了,要知道当初我都馋……”
秦弈斜睨着它:“多好用?”
“呸。”流苏道:“总之别人修行,即使聪明绝顶,适性也未必相合,就好比有的人根本不适合学雷法,再聪明也没意义,俗称灵根,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了。但这些对你都不是问题,你什么都能学,只要你够聪明就行。就像时光之道,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去触摸的,但你可以。”
“真这么牛逼?”
“是。”流苏也变成了斜睨:“但时光之道极为艰涩难懂,我就怕你傻憨憨的不够聪明,有根骨又有啥用?还不如当初这身子给我呢……”
“来啊。”秦弈躺平:“这么馋就来吃啊。”
“我……”流苏抱起小骨头。
“夫君……”羽裳推门而入,入目的景象让她看傻了眼睛。
一只小幽灵骑在秦弈脸上,握着小拳头锤他,而秦弈伸着两只手掐着小幽灵两脸往旁边扯……那场面哪里像一个三四十岁的乾元大修士,简直就像一个没事干的宅男在家里撸猫。
不对,是和猫打架。
“啊?”见羽裳进来,秦弈瞬间坐直身子,干咳两声:“夫人有事?”
羽裳神色古怪:“安安来了,说有事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