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证道之途(月票4000加更)
远在不知多少万里的地上佛国,佛寺倾塌,火光冲天。无数平日里淫威赫赫的和尚,此刻却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大欢喜寺数千上万载的法宝与资源积累尽在眼前,甚至包括他们在外管控的一些矿脉、灵山、秘境,尽数换了归属。万道仙宫这一战可谓赚得盆满钵满,光是这么一场收获,万道仙宫就足以不要像原先那么精打细算,可以加大力度培养新的晖阳,和大批腾云。
更兼灭了魔道强宗,威望无双。外人看来,万道仙宫此番赚爆了。
但此刻攻入大欢喜寺核心地的万道仙宫四位宗主,神色却不是太高兴。
应该说都是喜忧参半,居云岫更是皱紧了眉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工匠墨武子终于问天机子:“此事看似鲜花着锦,实际后患无穷,你应该知道。”
天机子微微一笑:“后患在哪?”
“大欢喜寺会有很多残党,给我们的弟子带来很大的后患,此后出门行走人人自危。”
“便是不灭此门,难道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天机子道:“即使是秦弈或者云逸在此战中死了,给了他们所谓的交代,我们以后也没什么宁日。甚至可能因为如此声望大跌,反而被更多人欺上门来。”
墨武子摆手道:“事实是我们没输。”
天机子冷笑道:“能赢就意味着大欢喜寺不会咽下这口气。他们是魔道,不是你们以前摩擦的那些正人君子,跟你们讲什么狗屁的规矩。现在碍于天枢神阙的仲裁吞了气,以后暗中找什么麻烦都不好说。实话说了吧,在观海上门要说法的时候,我考虑的就是灭了他们,永绝后患,而不是玩什么儿戏的比武,输了赢了都没有任何价值。”
“没有那么严重。宫主尚在,他们也有忌惮。若是谁都互相找麻烦,日子都别过了,他们应该也懂,该吞的气就要吞。”
“然而我们的宫主真的在吗?”天机子冷笑:“澄元可能出来偷袭你我,我们的宫主会去偷袭他们吗?”
寂静。
虽然大家并不觉得事情会到那种程度,但谁也没法坚决否认。
“惹了魔道就是这么麻烦,你我只能考虑一劳永逸。”天机子咧嘴一笑:“你们看,效果不是挺好?有少许漏网之鱼,那也是弟子们应该面对的风浪,谁家仙途是一帆风顺?便是天枢神阙外面也有仇家,万象森罗宗跟他们就从不对付。你们是安逸太久了,总觉得不想多事。”
这话说得众人更不好驳,倒也确实如此,大家安逸太久了,争斗之心相对轻微,主流意愿是平息事端,就只有谋算宗跟斗鸡似的,以前觉得内斗积极,想不到外斗更积极。
这也是墨武子等人很不舒服的原因所在,保护自己的弟子是理所应当,和魔道对上大家是义无反顾。可恩怨并不是动不动就以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为结局的,此番强行把仇怨变成了死局,攻击性太盛,事端太厉,这种行事风格极易受反噬,与大家的性情都相差极远,总觉得早晚出乱子。
对方的乾元还没除掉呢!
并且算计过重,人心难服,你这次连宫主都算计,害他与乾元敌手两败俱伤,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复原,说不定伤到根本了呢?且不管宫主心里怎么想,会不会复原了就找你麻烦……反正只要是尊敬宫主的同门都不会舒服。
对外而言,此番旁观的无辜者不计其数,差点死在那里,他们真能高兴被你算计?岂非一次性得罪了无数人。连天枢神阙都被算计在内,好心好意来替你们做公证,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没找你要报酬都好了,你却反倒算计我和乾元为敌……指不定天枢神阙此时在骂娘呢。
看似好处占尽,可真的很不合大家的胃口……大家都觉得这种行事方式说不定会是万道仙宫衰败之源,哪怕一时有利。
居云岫叹了口气:“那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宫主此刻重伤,我们已然没有乾元。便是收获再大,实际上我们的真实战力反而骤降,如果有人趁这个机会……”
天机子笑了起来:“谁说我们没有乾元?很快就有了。”
居云岫淡淡道:“果然,你说了那么多,真实意义终究还是证道乾元之路,别的一切都只是踏脚石。”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天机子平静回答:“大道精进才是第一位的,别的什么重要吗?你们修行,又是为的什么?”
又是一片难堪的沉默。
过了好一阵子,酒糟鼻老者举起酒葫芦,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才摇摇晃晃地转身而去:“道不同,不相为谋。”
居云岫和墨武子都摇了摇头,转身杀人去了。
不管怎么想,事已至此,该斩草除根的也得除,每杀一个大欢喜寺人员,自家门下也就安全一分。
至于别的……还是得让宫主定夺。
…………
云台之上,大部分人都散去了,万道仙宫弟子在清理战场。明河与秦弈坐在云台之后,一起遥望天际,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河忽然低声道:“天机子此番,说不定可证乾元。”
秦弈愣了愣,就听明河续道:“他以谋算为道,往往需要立一个目标,再以谋算达成,这是他的证道之路。谋局越大,就越有可能。此局看似轻巧,实则很大,可能差不多够了……就算不够,也只差一点。”
秦弈忽然明白天机子一直在干什么了。他图谋吞并琴棋书画宗,甚至图谋万道仙宫的主导地位,这都是立局,只要谋划能成,就是他证道乾元的一个积累过程。这不是为了那点内斗资源的小格局,从根本上是为了铸就他大道精进的阶梯。
而如今既有外敌,还有很不错的天时地利人和,那就借此算计外敌,立此新局,一样可以成就他的阶梯。
这只会内斗的一系,忽然高大上起来了?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天机子比那个不负责任的宫主更适合当领袖?
不,虽然格调看似是比原先想象中只会内斗的那种要高一点,但这种行事锋芒太盛了,必须不停以攻击别人为前提,极易受反噬。便如此番有许多后患,他们在意吗?
真让他们引领万道仙宫,那万道仙宫说不定要出大问题。
何况若是风格大变,也就不会是自己喜欢和归属的那个宗门了。
棋痴师叔早知道这一点,这是道不同,所以对局吧……
如果说他证道乾元只差一步,那下一步是吞了琴棋书画,还是主导仙宫?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仙子与魔女
普通弟子是想不到这么多的,看大家的反应就知道了,大部分人热血沸腾,对躺在那里的郑云逸崇拜得无以复加。
那可是浴血拖延,让天机子得以布局的英雄诶!秦弈一棒秒人固然看得爽,可这种浴血奋战的热血和激励精神大得多了,很容易成为年轻人的偶像。
呃,等等……
浑身浴血没一块好肉的郑云逸忽然坐了起来,浑身一点伤都没有。
一群弟子鼓起了眼睛。
秦弈却早有所料,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没去看他。
多半还是替死那一类的,观海晖阳大能也并不好骗,已经看出来了,都质疑“他根本没事”,只可惜被歪屁股仲裁否了……
不过按这状况倒也不是没事,伤得还是不轻,只是没那么夸张就是了。
另外他应该有所突破……如果说天机子的布局能升级,那全盘参与此事还付出很大的郑云逸自然也会升级。如果他步入腾云是强行突破,那此番或许弥补回来了,如果腾云是正常突破,此番估计要升个两三层才正常……要不然他哪来那么热血在那死撑,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升级啊……
郑云逸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唰地一声撑开折扇,笑道:“秦师弟,倒是要感谢你与大欢喜寺为敌,给了我们此番证道之机。”
秦弈懒洋洋地靠在石头上:“你们谋算对着外敌,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总比对着自己人好点……只是你们得罪人太凶了,比我得罪人的功夫强一百倍,佩服佩服。”
郑云逸笑道:“所以此番是来对明河真人陪个不是……”
明河淡淡道:“你们不该对无辜者陪个不是?”
“碌碌之辈,那道歉是道不完的,只要明河真人不以为忤,我们就松得一口气了……”
“怕得罪明河,却轻易得罪我?”不知哪里传来轻笑声,魅影乍现,郑云逸只来得及祭出一片龟甲挡住要害,一道暗影已然抽在他背上。还带着伤的郑云逸哪有力气防护,直接喷血扑倒在地,这回是真的伤得爬不起来。
这还是因为明河下意识出了手,有神剑厉芒直冲而出,那魅影分神应对,导致这一下没能用上劲,不然或许已经要了郑云逸的老命。
“何方妖孽!”尹一盅等人飞速冲了过来,那影子轻笑着,已然出了云台,不知何往。
空气中传来她缥缈的声音:“潜龙地宫,春深意浓,妖女肚兜方解,仙子粉腮嫣红,噫吁,贪狼进犯,桃影朦胧。”
明河眼神危险地看着秦弈,秦弈憋得老脸通红,匆匆道:“我去追那妖孽,你们护好师兄弟们。”
说完脚下一顿,冲出了云台,转瞬消失在下方,也不知道是去追妖孽的还是在逃命。
这比试云台在很高的天上,往下根本看不见人,但对方也不遮掩气息,秦弈很快循着找了过去,就在下方的山中密林。
孟轻影靠在树荫下,抄着手臂笑吟吟地看他。
秦弈气不打一处来:“你报复偷袭郑云逸就罢了,害我干什么?”
“我有害你吗?”孟轻影笑吟吟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我什么时候解过你肚兜!”
“你摸过。”
“我那是在警告你不要搞事!”
“哦~”孟轻影拉长了声音:“原来警告是这样呀……”
秦弈气道:“难道你觉得我当时该宰了你比较好是吗!”
孟轻影的神色也慢慢变得冷淡:“明河是出家人,她的道就是断红尘,你是没有机会的,我区区一句挑拨比得上她本心的求道之愿?那才是你们之间真正的鸿沟,何必恨我区区一言?”
秦弈气道:“那也没你这么玩的,搞得朋友都不好做你很高兴吗?”
“秦弈……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让你和明河连朋友都没法做,难道不就该是我应有的意图?”孟轻影淡淡道:“难道看着你和她交情日笃,回头又帮她杀我?”
秦弈愣了一下,竟一时没法回答这话。
在她角度确实如此,破坏他与明河的关系本就是理所当然。
“但是孟姑娘。”秦弈慢慢道:“你应该明白,不管你怎么挑拨,如果明河要杀你,我还是会帮她。”
孟轻影瞳孔微微一缩:“好,秦弈,你果然分明。”
顿了顿,她仿佛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明河你听够了没?出手吧,让我看看他要怎么帮你杀我。”
明河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大事当前,无心应付杂鱼。你若活得不耐烦,可以自己找棵树挂上去。”
孟轻影狠狠地盯着秦弈,秦弈面无表情。她啐了一口,恨恨骂了一声“狗男女”,继而转身遁入阴影,不知所踪。
明河从树后转了出来,歪着脖子看秦弈。
秦弈道:“那个……”
“是因为知道我会听见,故意说的那些话吗?”
“不是……”
“嗯,看起来像真话。”说是这么说,明河表情都没变,还是微微歪头,神色古怪无比。
“你那什么表情。”秦弈反问:“你怎么不出手?对你而言哪来的大事当前?”
“我只是……”明河微微一笑:“不想你难做。”
秦弈本想说我不会难做啊,可刚说了个“我”字,就被明河伸手竖在了唇上。
“你说这些话,已经重重得罪她了,不比狼牙棒往她脑袋上敲的轻。”明河美眸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其实她说的没错,你说这些话,并得不到我;而对她说些好的,却说不定可以得到她。”
秦弈把她的手从唇边拿开,摇头道:“我没有想过得到她。”
顿了顿,又道:“你也别听她说的,她的话不可信。”
明河的神色又变得古怪起来。
也许吧,那种魔女说什么都不能听,认真就输了。但为什么……总有一种直觉,觉得她是真的在吃醋?包括一开口的“挑拨”,那好像也是源于吃醋的样子……
但她的态度也不重要了,秦弈的态度这么硬,无可指摘。
他如果真有意,说的是“师姐在我身边”,并不会推诿狡辩。
而此时说的是,没有想过得到她。
明河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羞恼。没有想过得到她,还不就是还想着得到你?
她的手还捉在秦弈手里呢,就在他唇边握着。
秦弈试探着吻了吻她的手。
明河触电般震了一下,俏脸飞红:“不要动手动脚!”
秦弈很是无辜:“我明明动的是口,此君子也。”
“你……”明河又好气又好笑:“你何时变得这么惫懒?”
秦弈叹了口气:“因为你又要走了。”
明河不语。
她确实要走了。
这次本来就只是做个仲裁,又不是什么长期的任务,做完不就该走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掺和别人的宗门内事不成?
自己内心期待见他,本就是不对的。但这次相见,让明河觉得结果很不错。
虽然好像是跟他更牵扯不断黏黏糊糊的样子,但实际上心里平静了很多,并没有当初分开时那种乱糟糟的情绪,跟逃命一样逃离。
你以为那是逃离,实际已乱道心,至少如今能够坦然相对了,那是时间带来的平复。
也许再见,三见,就越发只是一个故友,越发不起涟漪。
秦弈应该也看出来了,“又要走了”,不仅是人之别离,而是随着时间推移,心会越远,终至把一切归于平静。
这是她的修行。却未必是他的。
明河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吃他任何醋,无论是师姐也好,还是魔女也好。
因为她自己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秦弈心中都有一种很清晰的感觉,说不定下次重逢,明河会像是初识那样,微微稽首,说一声“道友”。
他手上忽然用力。
明河猝不及防栽进他怀里,抬头就见秦弈凑近,轻声道:“或许我要把章盖得更实一点。”
明河知道这厮又要干嘛了。
她很想挣开,这样不行……
可心中又闪过他对待孟轻影的冷硬……为的是她明河,而他却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明河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五十八章 百年晖阳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有些人,早已分手了的前任,事过境迁之后相聚喝几杯小酒都可能会重温过去,就是因为和他/她的那种亲密很习惯。即使知道这样不应该、可能出问题,也会用“成年人了嘛……”之类借口给自己找个遮掩。
明河再接触时就不会有那种强烈的抗拒抵触,从这次初见面就这样了,对双方的亲密好像很自然。
其实心里明明是拒绝的。
明明觉得不应该这样,要继续保持距离,直到断却这份关联。
可她一身超凡脱俗的实力完全可以避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却下意识选择的是闭上眼睛。
仿佛不去看,就与自己无关,那都只是他的妄念。
自欺欺人。
但这一次秦弈终究没有成功。
有无形的气拎着他的衣领,一路把他往后扯。
明河睁开眼,粉面羞红,低声道:“师父……”
“这个男人就是你心不定的根源?”空气中不知从哪飘来女声,清冷得一如初见时的明河:“长得也就这狗样,就能让你入情劫?二十年白修了?”
秦弈:“……”
你这么说我就不服气了诶,岳……咦,这个不该叫岳母,该叫什么来着?
明河恢复了平静,一派惯常的清淡语调:“师父误会了,明河未曾入劫。”
秦弈瞪起眼睛,明河偏过脑袋。
秦弈叉腰,明河望天。
空气安静了片刻,那女声又道:“未曾入劫,所以你这是在玩男人?”
明河:“……”
秦弈牙疼般倒吸了口气。
“让你赴南离,是观红尘而安渡,你回首曾经,还记得自己刚出山门的本来模样么?”
明河犹豫片刻:“记得。”
“你还是你么?”
“……”
“此番历练放弃,即刻回来,面壁一年反省。”
明河轻叹口气:“是。”
“等一下。”秦弈终于开口了:“是我追她,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她面壁?”
女声淡淡道:“你要帮她担责任换好感这一套,无数年来看不同世人用了上万次了,明河初出茅庐甚是好骗,想骗本座还是省省吧。”
秦弈差点没呛死:“我特么说真的!”
“你的进攻不过敌人舞剑,能被刺中是自己学艺不精,当然过在自己。”女声终于道:“你若要担责,那本座便为徒弟除去仇敌,理所应当。”
“喂喂你不讲道……”一只虚幻的巴掌拍在秦弈脑门上,秦弈腾云驾雾般飞起,整个人撞进了前方树干里,嵌了进去。
“咦?”女声却忽然惊讶起来,一直清淡的声音起了点困惑:“你这……混沌源初……第几篇?”
秦弈嵌在树干里没法回答,心里也是一动。
混沌,源初?第几篇?
指自己武道根基,那个无名功法秘笈吗?
“不对不对,似是而非……”女声越发困惑了:“还有这种奇怪的传承么……”
明河有些忧虑地道:“师父……”
一阵轻风卷过,将明河带入天空:“兀那少年……百年之内,若你可证晖阳,许你再见明河。在此之前,再有妄念,万道仙宫可护不住你。”
当秦弈好不容易把自己从树干里拔出来,明河已然芳踪渺渺。
他看着湛蓝的天,久久无言。
倒是没有什么莫欺少年穷的感叹,对方的阻拦可以理解。明河是道姑,出家人,和你一个男人牵扯算什么事,若是坏了她的道行,毁了天枢神阙的好苗子,你赔得起么?
在对方的角度,阻止是理所当然的事。
还是流苏当初说的对。
弱小之时去祈求得到,并没有什么意义,你过得了明河自己那关也过不了天枢神阙关。
何况秦弈自己也知道,明河本心就是求道而不是他,强求可能害了她的道心,也可能让两人之间的矛盾凸显。
这次相见他本来都已经很收敛了……
只可惜最后情难自禁,还是忍不住。
确实是自己的问题,没什么好怨别人的。
秦弈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离开丛林。
只有当你自己就是道,当你脚踏乾坤,手握日月的那一天,她自然在你身边。在此之前,都不过是妄念。
不过明河的师父最后的表现有点奇怪。
她没有杀机,本来也就是给秦弈一点教训不是打算杀他,这可以感受得出来。但很明显,本来她应该坚决阻止两人再见,可最后莫名其妙却松了线。
让他百年内证晖阳再说。
是源于他罡气自动反击的时候感受到了他的修行根基,让她产生了困惑?
原本不管他能晖阳也好乾元也罢,与明河之事无关,这不是丈母娘挑女婿,出家人就是出家人,你就算天下第一,天枢神阙也不会把出家道姑许给你,那成什么了?
再说了,这是武修功法,要证的也是归腑或换血洗髓,关晖阳什么事了?
大约只有一种类型的原因,对方想看看,他这个似是而非的“混沌源初”,是不是真货、或者说是不是背后还有什么人?他这种仙武双修的可行性有多少?还是说,这跟她的老情人之类的有关系么?
“棒棒。”他终于问流苏:“这玩意叫混沌源初么?”
“不叫,只能叫诞生于混沌源初的东西,不是名字,你可以说它们本来就没有名字,也可以直接说混沌源初第几篇。”
“……那这是第几篇?”
“第一篇,源初之力。实际还缺了下半部分,不完整。”
“那为何似是而非?”
“因为我改过。”流苏理所当然地道:“难道你想见个谁都被认出来,然后一辈子在逃亡和追杀的路上?明河这个师父很厉害,被我改过她都认得出来,还好不能确认……她大概也不是那种爱抢夺东西的人,不然哪怕不能确认都很麻烦。”
秦弈默然半晌,还是道:“谢谢。”
流苏很是满意:“果然还是有点良心的小贼,明明心情不好还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也没什么心情不好的。”秦弈笑笑:“应该说,这是一个好结果。”
“好结果?”
“嗯……至少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百年之内入晖阳。”
“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我知道并不简单,我还没有烧昏头脑,棒棒。”秦弈叹了口气:“这锻骨一层到二层所需的庞大能量就已经让我感受到了,从此之后,每跨一步都会很困难。而境界大关更是能卡死无数英雄,我腾云关都没破呢,说不定都要准备个几年,谈何晖阳?百年,听着长,在晖阳面前,却绝对很短。”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天上云台飞去,远远的已经可见几位宗主正在返回。
秦弈住了口,心知此刻要面对的还是万道仙宫的事情,宗门不靖,又谈何修行?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宫主的回应
万道仙宫不是只有晖阳大佬和他们琴心弟子。
如当初赌坊那个杜平生就是腾云境,这种中坚在万道仙宫还是不少的,此番出来的也有十余人。但此刻这些人已经全部分派出去,有些去搜索大欢喜寺残党,有些去接受大欢喜寺资源,如今回来的还是只有几位晖阳宗主,为了更重要的事。
众人一路返回万道仙宫,第一件事就去找了看门的仙鹤。
这是宫主早年养的宠物,也是唯一能与宫主直接交流的家伙。
宫主有一缕分魂长期寄予它身上。平时仙鹤是仙鹤自己,但需要的时候可以关闭自我意识,就变成了宫主说话,这一点秦弈也是刚刚此刻才知道。
难怪这只仙鹤看上去很受尊重,交游广阔,和各大佬言谈都很随便,根本不像个看门的。
居云岫抚摸了一下仙鹤脑袋,光芒闪过,仙鹤直起了身子,脸上有了点类人的笑容,看上去挺诡异的。
但众人无心欣赏,居云岫直接问道:“宫主伤势如何?”
仙鹤变成了宫主的语调,却又带着仙鹤自身的声线,更显怪异:“不太行……得静修很久。此谋垃圾得很,别看我长期不理事,实际若有乾元来袭,我随时可以扛。现在呢?这时候若有乾元来袭,你们死定了。”
众人目光不善地看着天机子,天机子笑了笑:“要乾元很简单的,只消宫主暂且闭关休养,以我为副,暂领仙宫,便有乾元了。”
“所以你说是灭大欢喜寺,实际算的是我而已。灭大欢喜寺只是逼出澄元和尚,与我俱伤的步骤?”
天机子道:“是一石二鸟,灭大欢喜寺确实让我有所突破,还差一些,便在此处。”
宫主怪笑两声,又叹了口气:“其实你这种突破方式,挺为难的。每次要立个过得去的宏图,又要通过算计去达成,然后才能破大关……此番算计于我,无异逼宫篡位,可你又不知我所在,将来我复原报复,你又很麻烦。这种算计之下,无亲友,无上下,人皆敌手,后患无穷,有意思吗?”
天机子默默摇头:“仙宫万道,每人都有为难处。当年叶兄惊才绝艳,可他的琴棋书画路已尽矣,再也破不了乾元关,还不是只能坐化而去。我们不同于传统仙道,讲感悟说勘破,我们本质邪道,只能力争自己那一线可能,再也顾不得许多。后患?什么后患比得上大限将至?”
这话说得居云岫等人都在沉默,实是切在了很多人心里。大家道虽不同,但本质相近,故成同门。仙宫之道是新法,与传统修行不同,上限还在摸索中,并没有太多前例可循。每个人都面临着自己那道限,苦苦寻求破局之路。
宫主叹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展开内部镇压?毕竟你已半步乾元,他们怕是打不过你。”
“我并不希望做到这一步。”天机子顿了一下,深深一礼:“请宫主成全。”
宫主道:“光是我成全你有什么用?大家人心不服,你上了位,仙宫只会乱七八糟。”
天机子道:“我可以诸事不问,大家依然故我。谋此上位,是我证乾元的途径,而不是为了得到权力而用谋,我对权力本身并无兴趣,大家理应明白。”
宫主沉吟片刻,问道:“若是大家不服,集体出走,你做个光杆宫主,有意义么?你证乾元的途径,应该是取得仙宫大权才算是谋局完成,而不是光杆宫主对吧?”
天机子道:“宫主小看了人之惯性,我既承诺诸事不问,那人心逆反不会太重。走的人即使有,也终究只是少数,对大局无碍。事实上……此番攻灭大欢喜寺,虽然有些后患,得利却更大,仙宫弟子大半拥护得很,若几位宗主对此不满,反而是几位自私了。”
居云岫等人皱着眉头,没有反驳。
这点对居云岫还好,她和秦弈一条心,棋痴书仙自行其是,也没别的弟子可顾忌。可对于酒泉子和墨武子,则真是被堵在这里,弟子都高兴,你们不服?那是你们自私,而不是我天机子。而惯性之下,他们即使不舒服,也真的未必会走。
宫主笑了起来:“有点意思,你直接这么对大家说出来,也不怕人听着。”
“这本就不算阴谋。”天机子道:“阴谋的部分是算计了宫主受伤,所以不能事先与大家商议灭大欢喜寺的事情……而在此之后,无不可对人言。天机子若有愧,也就是愧对宫主一人。”
宫主笑道:“说来说去,到头来是不是还要变成如果我不成全你,是我自私了?”
天机子行礼道:“绝非如此。只是现在仙宫无乾元坐镇,宫主若是为了仙宫好,还是成全于我,对大家也好。”
“如果有乾元坐镇,大家无忧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让你滚?”
天机子摇头笑道:“确实如此,可惜没有。”
秦弈听着都觉得宫主可能真要让位了。
这路好像被天机子堵死了,宫主真有心为了仙宫好,为了仙宫有乾元坐镇,多半只能哑巴吞黄连让出位置事实是他犟着不让也没用,天机子最多再花点强压手段,也能事实夺权,他现在就是仙宫实力第一人。
至于宫主复原要几年、复原之后会不会来一场复位战,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那时候天机子集仙宫与大欢喜寺资源于一身,还能再起其他谋划,都不知道到时候有多大长进了。
秦弈最忧虑的在于,也许天机子为的确实不是权力,但谋算宗的风格决定了,一旦他有了权力为依托必然会借此布下更多的算计,也许会把整个仙宫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宫主的答复居然是:“那你就滚吧,乾元又不是没有,老子为什么要让着你?奶奶的,老子不想管事是老子自己的事,不代表谁都可以算计老子夺位子!真当老子没脾气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
天机子都觉得宫主这是在死犟,皱眉道:“天下乾元有数,宫主若要让给外人,可真让人失望了。”
“外个屁。”宫主骂道:“你滚上来往南一万里,有人等你,打一架再说别的!”
一万里,对于天机子是很快就到的事。他也没多言,化虹而去。
居云岫等人也跟着去了。
若真是交托外人,那对比之下,其实墨临子等人心中还会更倾向天机子的,这战当然得看看怎么回事。
这种速度秦弈跟不上去,遗憾地与尹一盅等人面面相觑。场中弟子还有医卜谋算宗的,此时以西湘子为代表,带着重伤昏迷的郑云逸,数十人成了小团体,大家下意识离开了他们少许。
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模样……与世无争的出尘仙宫,总觉得味道变了,很没意思。
虽然原本的万道仙宫也是弊端满满,宫主甚至觉得需要谋算一宗的存在才行,可如果真当谋算成了主导甚至不需要主导,只要存在感太强,都会变味。
证道乾元……也许这是对部分人最重要的事吧,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真的感觉不是一路人。
正在大眼瞪小眼时,天边流光返回,宗主们回来了。
弟子们看傻了眼。
却是墨武子和酒泉子左右搀扶着天机子,居云岫飘在身边跟着,好像都在憋着笑一样。天机子脸颊抽搐,右脚血肉模糊,像被狗咬过……
什么狗能咬得了半步乾元的大佬?
就算咬伤了难道不是一副药就解决的事吗?这血流得止都止不住是怎么回事?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天机子惨然吩咐:“从今往后,医卜谋算自立门户。愿意跟本座走的,到我身边来。”
西湘子惊诧万分:“宗、宗主……是外人吗?”
“外个屁!”天机子愤然道:“徐不疑自己养的狗,算不算外人?”
全场呆若木鸡。
自己养的狗……
连特么狗都是乾元?
第二百六十章 仙宫分家
琴棋峰上,居云岫心情很好地坐在溪边浣足,小脚丫一踢一踢的,秦弈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很难得看见这姐姐这么少女样,可见心情有多好。
秦弈自己也一样,看到天机子灰头土脸的模样心情就很好,而这出另立山门,简直像把仙宫的空气都清新了一遍,闻着空气都芬芳许多。
当然因为他身边的人很香……
秦弈偷偷瞥着居云岫晶莹剔透的脚丫,暗自咽了口唾沫,开启了话题:“师姐,那狗真是乾元啊?呃,按妖修境界算,这叫妖皇?”
本是找个话题开头,可问着自己都笑起来,一条妖皇狗!程程知道了怕是要撞墙。
居云岫笑嘻嘻道:“狗不是乾元,宫主的狗血脉虽然不错,可也不是什么太强的异种。妖修是很讲血脉的,人要证乾元都千难万难,哪能比不过一条狗……”
秦弈哑然失笑。
居云岫又道:“宫主此番对天机子恼火着呢,那狗要是真有乾元之能,天机子怕是要送命,而不是一条腿了。”
“那怎么弄的……”
“狗大概只能算晖阳巅峰的实力,但在此境很久了。加上宫主又额外分了一缕神魂相助,那是二打一。”居云岫笑道:“天机子知道不是乾元,可也没脸呆下去啊,被宫主养的狗给咬走了,怎么见人?还篡位呢,扑哧……”
秦弈也笑出声来,想想真的很喜感。宫主大约是太久没出现了,天机子又不知道他在哪,怎么算也没想到宫主身边的狗都已经这么强了啊!
“不过这么算起来,我们真的没有乾元坐镇了啊?”
“嗯,确实差了些,但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仙宫没有什么仇敌,好端端的怎么会惹乾元打上门?要都那么乱来,那些只有晖阳的宗门还怎么立足?或者有乾元也扛不了别人无相,岂不是早灭了……大家行事也有基本法,哪来动不动你死我活的。”
“呃……”秦弈笑道:“被天机子带沟里去了。”
“何况我们自有护山大阵,可抗乾元,真到了险情,山门一闭倒也没人打得破……说穿了是我们长期依赖宫主在后面,如今骤然失去,心里不够踏实而已,并不是真的有什么危机。”居云岫道:“此外,现在仙宫接收了很多大欢喜寺资源,扩大不少,可能惹一些魔徒眼红,少了个乾元坐镇确实更虚了几分,今后大家行事要更谨慎些。”
秦弈沉吟道:“天机子可清楚我们虚实,会不会使坏,勾引外人来干些啥?”
居云岫摇摇头:“天机子与我们……怎么说呢,要说是什么仇敌,倒也不至于,严格说来这次他对仙宫也不是没有功劳,大家对他们的观感还是比较复杂的……”
秦弈“嗯”了一声。谋算宗好歹在仙宫数千载,与绝大部分人的关系都真算不上仇敌,甚至私底下还有好友。曾经对他们琴棋书画有些算计针对,但与别人并没有……应该说关系不错的同门还挺多,这次说起来对仙宫还立了功呢……
宫主要逐走他们,一是因为自己被算计重伤还图谋篡位,这么严重的过,还管你什么功?二是因为宫主也觉得不能再让谋算宗继续折腾下去了,否则要出事,故而驱逐。
指不定还会有人对他们被逐觉得惋惜呢……当然没人这么说出口就是了,天机子篡位在先,走到哪都说不过去。
居云岫续道:“现在天机子半步乾元,宫主暂时拿他没办法,最后也给了个甜枣,说是仙宫帮助他们谋算宗在原大欢喜寺遗址立派,大欢喜寺周围近点的资源也划归给他们。如今这么算是分家吧,倒没到翻脸成仇那么严重。”
“嗯……”秦弈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这宫主也很是阴险的,这举动看似极为大度,实际上大欢喜寺寺内有价值的东西早都被搬空了,给谋算宗剩下的就只有自身灵山宝地的价值与大阵之类的固定资产有用而已。
虽然说灵山宝地价值本就很高,可关键的是万道仙宫此时宫主受伤、一个大系脱离,也正是虚弱之时,根本无力跨数万里去占据大欢喜寺旧址的,本就没法占……
包括外部矿脉等资源归属上也是一样,太分散了无力占据,反而暴露了自己虚弱的本质。本来就应该果断舍弃收缩,只占相对更近点或者较重要的资源,这绝对是明智之举。
反过来,谋算宗立足于大欢喜寺遗址上,也就把大欢喜寺残党的仇恨全部吸到那边去了,比如正在觅地养伤的澄元,这可是个恐怖大敌,不定时爆炸的核弹……可灵山宝地不是到处都有的,天机子明知道这个用意,也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一块立足地,必然要主动把后患担走……
最后,此时天机子未证乾元,立派也不是太稳当,也确实需要老友们的援手,更不会主动挑事。这么看还真是分家,没到反目的程度。
至少面上没有。
一段时日以后,也许天机子已证乾元,那时候情况可能生变,可宫主也应该痊愈了。
想到这里,秦弈一些隐隐的忧虑也散去了,想来想去短期应当是安宁的,将来真要为敌,怕他个鸟啊!
这么说来,宫主的谋也不差啊,反而还比天机子大气很多的感觉……谋算宗的格局总让秦弈有点蝇营狗苟的观感,不如宫主这种的。可能与修行有关吧,谋自身,谋他人,谋大局,谋天下,气度自有差异,也不知道如果天机子证道乾元之后,会不会变得大气一些?
“对了,宫主姓徐啊?徐不疑?这名字不错,怎么从来没人提。”
“仙宫内部谁会直呼宫主名字?”居云岫白了他一眼:“至于宫主名字都不知道,是你自己的问题,仙宫内册典籍都在,你一眼都不看怪谁?”
秦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旋又笑道:“我想起我一个老熟人,也是个姓徐的老伯,也养了条大黄狗的。不过他的名字就没这么秀气了,好像是叫徐铁柱还是徐二柱来着,忘了……”
流苏忽然失笑。
居云岫笑吟吟地转头看他:“你就只剩这些跟我说?”
“呃……”
“与明河怎样了?”
“被她师父抓走了……”
居云岫悠悠道:“天枢神阙能让自己的核心嫡传和男人厮混才叫见鬼,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听着很是幸灾乐祸,秦弈只能厚着脸皮道:“还是我家师姐好……”
“我也不好。”居云岫把脸一板:“你这小贼贪得无厌,我生气了。今后不许碰我!”
说完“哗啦啦”一阵水响,飘然而去。
秦弈垂头丧气地蹲在溪水边画圈圈,就知道是这样……
修罗场之后不被柴刀就不错了,指望人家心里没点脾气是不可能的。跟你笑嘻嘻说这么多是因为正事,一到私事节奏就开始了……
看似鲜花着锦,到头来两手空空,别笑天机子了,自己也没好哪去……
流苏鄙视道:“上啊,你之前缠字诀不是用得很不错嘛?让本棒看看你的修为长进了多少。”
秦弈正待回话,耳边传来仙鹤的声音……不对,是宫主的声音:“小秦,你来一下。”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人间纵横与战堂之议(月票4500加更)
秦弈到了以前见宫主的宫殿里。
这回没有什么烟雾缭绕的装逼,因为没啥好装的了。一只仙鹤蹲在宝座上,毫无形象地看着进门的秦弈。
秦弈觉得这宫主实在贴地气,便笑道:“宫主找我?”
宫主道:“我浪费了不少时间,得早点回去养伤,刚才和墨临子酒泉子说了几句,现在轮到你。”
秦弈一愣:“怎么不找居师姐?”
“你俩一样。”仙鹤扬了扬翅膀,仿佛人在摆摆手似的,说道:“云岫性情高洁出尘,不太喜欢这些俗事。我听说你很有创见,觉得找你谈谈更合适点。”
秦弈只好道:“宫主请说。”
“现在我受了伤,天机子一整系脱离。仙宫看似刚灭了个同级魔宗,声威赫赫,实际是最虚弱时。而新得的一些资源点,对弟子成长大有利,也不能轻易放弃不要。如此就显得捉襟见肘,实力虚浮,你有什么想法?”
秦弈道:“仙宫与其他宗门相比有个很大的优势,看似人手不足,实际比谁都多。我们的画魂书灵,奇技一系的机关傀儡,都可以取代很多人力。如果有资源点需要驻守,只需要派几个人手坐镇即可,主要靠这些。”
宫主笑道:“此事墨临子已经担了去。你们琴棋书画宗多分派书灵画魂,作为巡守之用,分担他们的压力,可有问题?”
“我会和师姐说,应该没问题的。”
“嗯,还有什么想法?”
秦弈沉吟道:“势这东西不是只有自身实力,也包含了外在。仙宫行事不能再躲起来自得其乐,得有一定的盟友交际,诸如这次并肩作战的那些大欢喜寺仇敌,我们不笼络就被天机子笼走了。趁着现在天机子没那闲工夫,我们应当先下手,比如这次所得可以分他们一些,有宗门的建立交往,而那些散人可以设法试试能不能弄来做个名誉客卿什么的……虽然好像有正有魔,我们仙宫也就是个邪门歪道嘛。”
宫主“哈”地一笑:“继续。”
“还有大宗如天枢神阙、蓬莱剑阁等等,我听说曾经蓬莱剑阁还有意联谊比武之类,大可启动起来,建立友好交往。届时别人想要妄动,也得掂量掂量。”
“归结而言便是人间纵横术……确实是你能考虑的事情。”宫主笑道:“还有么?”
“外在不仅是盟友,还有羽翼。”秦弈道:“现在资源膨胀,可以考虑发展外门或者附属宗门、修仙家族了。有些资源点索性都可以委派近处的附属宗门家族管理,我们找人固定抽成就行。干嘛全想着自己仙宫内部解决……”
“有点意思。”宫主靠在椅背上,沉吟半晌,笑道:“我觉得你负责此事还不错,可以担起来么?给你加个职司。”
秦弈摇头:“我不适合。尹一盅挺适合的。”
宫主瞪眼道:“那你没事做了?”
秦弈很是无语:“宫主若有单项任务布置,秦弈既是宗门一份子,绝不推脱。至于固定职司,我不是那料,就跟做监察似的,宫主的监察本意都被我误了。”
“没误,我觉得挺好。这次不就是你拿着鸡毛当令箭,忽悠执法殿瞎搞事,把谋算宗绑上车,才导致一系列变局?这个结果虽然不是我原先想要的,但想想也不错,鲶鱼到了能吞人的地步,也不能再要了。”
秦弈汗颜:“宫主您可是大能,要看本质,本质就是我在瞎搞事。”
“但是小秦啊……”宫主笑眯眯道:“我本来是想仙宫有个能搞事的谋算宗,可现在没有了。”
秦弈擦着汗:“宫主你对我有很多误解啊,我不是个搞事的人,一点都不想!我只想回家抱师姐。”
宫主没理他,自顾道:“仙宫还少了一系医宗,原本内部丹药供应都是医宗提供,现在主力撤离,剩一些没头苍蝇不知所措。我听说你能炼丹?”
秦弈怔了一怔:“这个……宫主想说什么?”
“经此一役,我也认识到仙宫还欠缺一个重要堂口。”
“什么堂口?”
“专务战斗的。”宫主道:“各宗各行其是,然后一盘散沙对外打架,有个屁用?修行可以在各宗,而临战时应该由一个战斗堂口抽调,负责统筹对外,各家宗门都有,我们没有。”
秦弈抿了抿嘴,这个倒是有点道理。
“而这种堂口指望从晖阳组建就算了,到了晖阳出马也是宗门大事了,用不着专堂。我考虑的还是以腾云为骨干,率一众琴心境的,处理常规战事。”宫主翅膀一挥,指着秦弈:“你是锻骨境,正好。而且你很能打,比很多同门都更有实战能力,狼牙棒一马当先,舍你其谁?”
“……”秦弈忍住吐槽**,小心问:“然后呢?”
“本座决定成立战堂,恰好战堂应当是最需求医药互补的,你完美贴合。此堂由你负责,医宗炼丹的弟子一应并入,作为战堂后勤。”
秦弈:“……”
敢情你是早有考虑啊,什么叫我来问话,根本就是来委派任务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战堂听着有点合胃口,好像是比做监察更适合自己……
“我会让内殿出详细章程,到时候配合你成立新堂。”宫主似乎很疲倦的样子,无力地挥挥翅膀:“就这样吧,我要去养伤了,你也回去抱你的师姐去。”
话刚说完,仙鹤抖了一下,扑棱棱跳了起来,变成了那只看门仙鹤,目光还有些呆傻。
秦弈一肚子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呢,宫主就换了只傻鸟,只能把话吞了回去,回家找师姐。
好奇怪啊,这宫主为什么很重视自己的样子……
他初来乍到仙宫满打满算一年都没过去,这种重任就交给了他?杜平生那些老牌腾云哪个不比他强,哪个不比他服众啊……
之前也是,莫名其妙的监察使,给个新人……
太不拘小节了吧……
回到琴棋峰,把面见宫主的过程事无巨细跟居云岫说了。居云岫也是目光古怪地打量着他,迟疑道:“曾经有谣言,说你会不会是宫主的私生子。”
秦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去。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原身的爹娘是谁。这么说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要不然这宫主怎么会对他这么另眼相待?
“不管你是宫主私生子呢还是特别合他眼缘。反正派点画魂书灵做巡守这事我应了,没你的事。”居云岫懒懒地靠在软榻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我要睡觉了,别指望借着这种借口赖在我这里。清茶,送客!”
秦弈叹了口气,就见清茶很听话地走了过来,抓住秦弈的手腕辛苦地往外拖。
完了完了,看这表现,气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
秦弈脚步一步步顺着清茶往外挪。转头看看清茶辛苦拉车的模样,秦弈心念忽转,忽然笑道:“清茶,师叔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医卜谋算三十余峰,我们都没好好观赏过呢,值此晚秋之际,山间叶落,月色清辉,悠游山间林下,看看未知之境,不知多美。”
清茶一脸憧憬向往:“好啊好啊!”
两人就要往外跑,居云岫一下从榻上弹了起来,柳眉倒竖:“你们敢!”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最美的风景
秦弈只是随口一扯,实际哪来月色清辉,这还只是黄昏。夕阳斜照之下,秦弈居云岫并肩漫步在山间,身后跟着一只清茶,抽巴着鼻子十分委屈。
明明是师叔叫我来玩的,抢了我的位置还让我蹲壶里……
还是师叔好,让我一起跟过来……
但是跟过来也不好玩嘛,看你俩不说话走路有什么好玩。
还没有那时候看亲亲好玩。
不过在居云岫心里倒是挺好玩。她略带好奇地左顾右盼,秦弈的小心思她明明猜得到,却很难拒绝这个诱惑。
别看她在万道仙宫千年,却还真的从来没有逛过医卜谋算宗这边的山峰,最多去过主峰谈些事。
如今挑了一个没来过的,走进去枯枝败叶,看着萧索难言,石径之上踏着都是落叶,沙沙的声音在夜晚更显荒凉,很能触动诗人们的惆怅,居云岫看着心情也有些小小的低落。
可远上石径,转出山腰,眼前就骤然一亮。好一片枫林,丹枫似火,映照晚霞,天上人间的红霞接天映日连成一片,美轮美奂。
那心情也从低沉骤然盛放,冲击性无与伦比。
居云岫也不是没去别处云游过,类似的枫景曾经看得并不少,然而动辄百年,已渐忘矣。在身边乍然再见,还是能感受到一种心灵的悸动,一时失神。
这仙山枫景也比普通人世间的特异不少,霜叶如燃,真犹如火苗轻曳一般,在枫叶上方还有跳动的光晕,接连着天边云雾,连成一体,看着玄奇万端,尽是隐隐灵气,沁人肺腑。这种景色秦弈倒是真的一辈子没见过。
他忍不住开口:“这里原先是谁的山,真是挑得好景。”
居云岫瞥了他一眼:“郑云逸的。”
秦弈:“……”
不得不说那阴逼很懂得享受啊,要是别总是那么阴,好端端学点琴棋书画,也未尝不是个温文尔雅的浊世佳公子。
想到这里他还是觉得郑云逸和天机子的目的是有所不同的,那幅随身带的画总能给秦弈特别的提示,觉得他不是为了什么“谋局之后突破”的谋算宗思维。
他抬头看了看云雾深处,郑云逸临时被抬走的,洞府里的东西没拿。是不是要破门而入去看看……仙宫没阻止他们回头拿自己的东西,他多半还会回来拿,破门偷他东西被发现是不是很丢脸,也有点没品了……
可越想越是心痒难耐,不偷,就去看看总行吧……找个时间看看去……
正琢磨着,就见居云岫坐在一块岩石上,抬头看着丹枫晚霞,掏出画卷开始作画。
真女文青。
秦弈便陪着坐在旁边,看她挥毫。
神奇的画笔,不沾点墨,未染颜料,却落笔自带色彩,所有的染色步骤都在一支笔里直接实现,画卷瞬间鲜活。
“这是法宝。”居云岫一边画着,口中解释道:“你接触此道只为触类旁通,非真学画道者,这些东西就算了,很不适合你,给你也发挥不了多少功用来。”
秦弈道:“我也不是想找你讨这些啊……”
“是我觉得给你的少了。”居云岫轻声道:“总觉得人家师父都赐法宝,我没什么合适你用的东西给你。”
清茶在旁边叉着腰,暗道你不是人都给了吗?
巧了秦弈想的也是这个,却不好说出口,便道:“你又不是我师父,你只是我师姐。”
居云岫微微一笑。
说是师姐,其实就是师父,大家都懂。她传授的东西绝对不比秦弈那个不知名的暗中师父教得少了,只不过一个传法、一个授艺,并无高下。但这已经不要紧了,他的神雕侠侣早把一切心意剖明,就算是师父他都要,何况师姐……
师姐的名头只是让她心中好接受些罢了。
她确实也已经不在意了。不管是师父还是师姐,只要自己心里过了坎,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无论后世传闻有多么不堪。
其实既有神雕先流传,也没什么不堪。
不堪的倒是这小贼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让人气恼。
可好像别的哪个都是先来的,她们才是碗里的,自己才是锅里那个……
更气恼了!
想着想着居云岫又噘起小嘴,画画的力气都重了三分。
秦弈缩着脖子看她变幻莫测的表情,好端端的黄昏枫叶图都被画出了杀气。
这幅画成,会不会变成一个攻击性法宝啊……
秦弈没再说话,此情此景不合适多扯别的,其实他觉得居云岫坐在枫林安静作画的场景,比枫林晚霞自身还美。就像是天地之间额外多出了一抹灵秀,于是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他转向清茶摊出大手,清茶会意地掏出画卷和画笔递到他手里。
秦弈揉揉清茶的脑袋,真是一片懂事的茶叶。
他也展开画卷,和居云岫画相同的枫景。
居云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是一笑。
心中的小恼意渐渐消了。
喜欢的不就是和他一起书画相得的时刻吗?很安详,很美。
是道侣,也是修行。
其实秦弈不知道,自从他入门之后,居云岫停滞了数十载的修行也有所突破。
当然不是所有晖阳都同等修行,天机子晖阳巅峰,半步乾元,碾压众人,一个打三个都没什么问题,因为居云岫与墨武子等人都只在晖阳前几层。
居云岫原本只是晖阳三层,秦弈来后,别看好像情感纷扰可能要拖累修行,恰恰相反,她与秦弈相知相得的那段时间,无声无息地突破了四层。
也是缺了“侣”,一朝补齐之后的圆满。
“侣”不是随便找的,或许此生都未必有,能让她看上眼的秦弈,本就是缘,也就是圆。
晖阳之境已经没有那样明显的三层一道坎了,而是每层都是坎,每破一层都是千难万难。居云岫说是千年修行,实际上在各位宗主之间只是晚辈,她的修行却已经没比别人低了。
她落下了最后一笔,画卷之中枫意渐成,红霞缭绕,溢出画卷,又慢慢收归平静。
转头看看秦弈画得怎样了,目光落在秦弈的画卷里,居云岫脸上骤然飞起了红霞,红得如同身边的枫林一样。
秦弈的画中枫林,有她。
居云岫画的是《枫林晚霞》,秦弈画的是《居云岫画枫林晚霞》。
她画的是风景,而她也是秦弈画中的风景。
“你、你……”居云岫咬着下唇:“我都说了,你画功不行,不许画我!”
“我只是在画风景。”秦弈搁下画笔,抬头一笑:“这万道仙宫,连绵群山之中,最美的风景。”
两人默默对视着,慢慢地居云岫偏开了脑袋,那灼热的目光她看不下去。
秦弈慢慢拥了过去,居云岫轻轻靠在他怀里,晚风吹拂而过,一缕秀发刮在秦弈脸上,秦弈轻轻拨开,又顺着拨开她脸上乱发。
也没有再做什么多余举动,只是这么拥着。
居云岫轻轻叹了口气,这小贼太懂分寸了,总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于是安宁。那点隐隐的羞恼在这轻拥之下还能有什么剩下?就这样被他消散得无影无踪。
夕阳的余晖透过枫林映照而下,两人相拥的身影在林荫之中有些凌乱,但视觉很暖,柔和温馨。清茶看着看着,她忽然也想画画,画出这份温馨与宁静。
那两人,也是她画中的景。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丰收
次日一早,秦弈神清气爽地去了仙宫内殿,他要筹立战堂。
想起昨夜的风情,他心中还在轻荡。
他们在枫林里整整过了一夜。
入夜之前固然是轻轻相拥享受宁静,秦弈自己也觉得置身于这种环境之下,心灵洗涤没有邪念,相拥细语说些情话就很舒服。
可一旦入了夜,月上中天,气氛就变了。
夜深人静,轻风吹拂,慢慢的就好像有些什么在双方心中萌芽,就像春天来了,小草在努力地破土发芽,撞得人心中一动一动的。
两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吻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是谁主动一点,情到浓时自然而然。
吻着吻着就慢慢倒下去了,就在岩石之后的草地上,四周枫林茂盛,旁边岩石遮挡,变成了一个自欺欺人的小空间。
于是气氛更加浓烈。
轻风吹得云朵遮住了月亮,山色越发漆黑了,什么都看不见。清茶隔着那块岩石抱膝坐在那儿,听着背后奇怪的声音,之前想画画的感觉全没了。
都是骗子,什么画风景,什么温馨宁静,最后还不是变成了打架。
不过好像这次的架也没打彻底就是了……清茶隐约听见师父的声音再说:“不、不要……”
然后师叔的声音说:“我就蹭蹭……”
师父说:“这话我在一些杂书里看过,别想骗我。”
师叔说:“我回去就把那些臭书撕了。”
师父扑哧一笑,然后那氛围好像就散了些,之前清茶甚至能感到后面岩石上都是粉色的,现在褪下去了。
也不知道师叔有没有后悔说蹭蹭,他不说这话换一句柔情蜜意的可能都成了,偏偏这话坏了氛围,有没有追悔莫及。
岩石后的居云岫往岩石偷偷看了一眼,其实这回她倒也不是真不肯,情到浓时她自己都想了……但知道清茶在……清茶在也算了,加上又是幕天席地的……总觉得很那啥……
她搂着身上的秦弈脖子,拉低几分,附耳问:“那么想要,我让清茶陪你好不好?”
这话看着附耳低言,实际还故意大了几分。
秦弈都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岩石后面清茶“咚”地一声,也不知道是栽了什么跤,很快就看见她抱着脑袋上的包,扑通扑通跑了。
清茶虽被“诡计”逼走,那种气氛倒也确实散了。居云岫推开身上的秦弈,整理衣襟,轻系罗带,低声道:“别总是不想好事……你和我在一起就为了这个吗?”
秦弈差点没被这死文青气死,这回明明是两情浓时,你自己也想,刚才啃我的时候比我啃你激烈多了好吗,怎么又成我的锅了……
见秦弈憋了一脸不知道说啥的样子,居云岫扑哧一笑,又靠进他怀里,柔声道:“好啦,要不……这样?”
她的纤手悄悄伸了下去,秦弈“嘶”了一声,靠在岩石上不动了。
云朵轻轻飘开,月亮又羞涩地露出了半边小脸,好像在偷看。
事后还有福利。
此前差点上阵了,自然是什么都解过。为了“补偿”未竟功业,她的肚兜被秦弈缴获,藏进了戒指。
居云岫脸红红地没说什么,心中还觉得正好。
你有妖女的手帕,仙子的道巾,她们比得上肚兜?
起码在这上面赢了,镇死她们!
…………
此间乐自然无法对外人言,直到进了仙宫内殿,秦弈还是满脸笑眯眯的见人就打招呼,也不管认识不认识。
然后就被尹一盅揪住了:“你在这里痴笑个甚,多少人问我那个秦监察是不是脑子有病。”
“咦尹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不是被你坑了!”尹一盅顿足道:“推介我去管什么劳什子的外门附属,杂事多如牛毛!”
“哦哦,这事真的很适合尹兄啊,尹兄为人潇洒来去,又好酒中交游,亲和力高……”
“我没那兴趣到处跑!”
“不尝遍天下美酒,又谈什么酒中真意呢?”
“咦……”尹一盅打量他好一阵子:“这话倒也不无道理。虽然外面多劣酒,倒也可以多见识一些……说不定还是我腾云契机?话说你好像也很懂啊,当初不选我酒宗而是去了琴棋峰,确定只是道相合,而不是为了美人?”
秦弈终于承认:“是。”
四周“办公室”门打开,乱七八糟的杂物劈头盖脸地冲他丢了过来:“去死吧混蛋!”
秦弈抱头鼠窜,屁股上还留下了尹一盅的脚印都顾不得反击。
“贤侄这边来。”
转头看去,却是执法殿那位严殿主冲他招手:“宫主吩咐了,此事让我帮你起个头。”
“那就多谢严殿主了。”秦弈吁了口气,有内殿老人帮把手,这事就好办多了。
严殿主带着他到了一间空殿。
仙宫本来就很多空置殿堂,其中有些占地也颇大,连带外面的廊阁亭台,自成一区,说是一个独立大院也没什么问题。此刻他所在的便是这样一套独立殿阁,殿前还有广场,如同演武场。
“这是刻意腾给你的,比较适合战堂之用。”严殿主道:“从今往后,战堂或许会是仙宫很重要的堂口,而且重要性可能与日俱增,贤侄要多费心了。”
这是政治敏感性啊,从宫主的态度看出了一些什么。
还能看到有内殿干事在搬东西,有丹药有器具,还有一些法宝功法之属,分门别类地放置在殿后不同仓储之中。
秦弈看见不少大欢喜寺规制的东西,便问:“这些都是战利品?”
“不错,内务堂分解过,适合仙宫泛用的留在公库,一些与仙宫格格不入的东西,比如什么武修用的降魔杵……这些按照宫主说的全丢战堂了,战堂有可能用上……特别是贤侄你,自带外来的武道,有些可能对你很适用。”
秦弈便跟着搬东西的绕到后殿,走进仓库看了一圈,光是这些被判定与仙宫格格不入的东西,都快能独自立派用了……还不知道仙宫这次到底从大欢喜寺得到了多少好处,恐怕远超自己的想象。
果然抢劫是来钱最快的。
看着看着,秦弈眼睛忽然一直。
功法类目下,有大欢喜寺的很多功法,比如慈慧用过的巨化术、杖法,慈明用过的法,还有成套的武修体系,大部分偏向于硬派钝器战法,确实与秦弈有几分吻合。
最吻合的是,里面有一份《大欢喜极乐经》,全本。
这不是大欢喜寺的修行根基,不是“法”,“法”已经被仙宫公库收藏了。这玩意是“术”,是他们赖以快速提升的阴阳采补术和各种幻心控制魅惑之类的精神秘术。虽然是术,可大欢喜寺很多东西都是围绕着它的,差不多算是他们的核心法诀了。
万道仙宫也不愧是“邪道”,这东西不但没觉得太邪门要销毁之类的,也没拿出去变卖交换,而是被视为“对战有益”,直接给丢战堂了。好像在说万道仙宫用这些并不丢人……说不定还有拓本,给嫖宗了……
不管有没有拓本,这东西对秦弈是真有点用的。
之前秦弈偷学过皮毛,那是大欢喜寺赐给外门的入门篇,这一份可是全本啊……
采补是损害对方以肥自身的行为,不可取,但说不定可以借鉴参悟出正常的双修和合法门呢?不对不对,看中这功法绝对不是想要这个,而是里面的各类精神秘术很值得研究,嗯,就是这样。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战堂初立
“贤侄如何?”见秦弈一直在打量各类物品,严殿主也有些羡慕嫉妒恨地道:“有独立资源仓储的,除了四大宗之外,现在额外多了个战堂。宫主这简直是让贤侄开宗了……”
“没有没有。小侄这点修行,给各位峰主塞牙都不够,开宗,开什么玩笑呢。”秦弈吓了一跳,急忙撇清。
这话要是说出去被其他各宗听见了可就很容易遭忌。杜平生那些人不可能没有自己开宗的想法,毕竟吃喝嫖赌这类的其实各自差距很大,修行并不是同系,只是单独开宗不现实,才根据“都是俗人成一镇”的意思放一起罢了。
要是他这么个半吊子武修能开宗,别人为什么不能开?
到时候才叫大乱。他泡了居云岫已经很遭恨了,可不想迎风臭十里。
何况他也没任何开宗立派的念头,麻烦事多得要死,吃饱了撑的。
见他谨慎的模样,严殿主笑了一下,转头看看旁边没人,又压低声音道:“贤侄也不用那么谨小慎微,宫主虽然养伤,却并未失去掌控力。否则你这战堂本来就已经很遭忌了,为何没人说句话?”
“嗯?”秦弈奇道:“还有内情?”
“宫主不知道哪找来个乾元友人,人虽然没来,但一缕神念寄于宫中,算是守护吧。既不会惹大家排斥,也是压着别人不敢乱来,否则天知道有谁会变成第二个天机子?”严殿主笑道:“宫主看着大咧咧,心思细着呢。”
秦弈很是惊奇:“大家都知道?怎么没跟我说呢?”
“贤侄这就不聪明了。当面跟各宗主说,那叫警告,这般透风而出,那叫大家心里有数就好。”
“啧……”秦弈很是无语,枉他和居云岫还为此讨论了半天,都觉得有些心虚,结果宫主早有准备了:“话说他哪又找来个乾元,居然肯费心费力帮他镇宫……”
“谁知道呢,到了他们那种境界,有些同级朋友也是正常的吧。”严殿主笑道:“所以很多人忧虑现在宫中无乾元,其实是有的,真有战事,这缕神念可就成神临了。”
秦弈心中暗暗佩服,既是佩服宫主想得周全,也是佩服乾元级的大佬资源和眼界不一样。
低级别的人去揣测大佬,很容易变成皇帝的金扁担。天机子也是吃亏在这里,晖阳看似不错了,终究没有自己独镇一方,也没到乾元这种神念遨游随心所欲的程度,所知所见还是差了不少。这又如何能谋得了宫主呢?所以在宫主眼里,天机子始终只是一条鲶鱼罢了。
也难怪严殿主他们依然春风满面。他们不过是琴心甚至凤初修士,所有权力来自于宫主,要是宫主真的失去掌控力,内务之类的部门暂且不说,他执法殿还执个屁的法……
这么一想秦弈自己的腰杆也挺了三分,原先还觉得自己这个战堂堂主说话会不会没人听,这么看来声音还是很粗的嘛。
“所以,我要哪里去招人?”
“宫主的意思不是说修行归各宗,战时由你统筹么?招什么人?”
“不会就我个光杆堂主吧,那单独划个这么大的区给我干啥?看仓库也要人啊!”
“内勤人员不是说好了医卜谋算残余么?”
“真要做这些旧对头的上司啊……”秦弈有些头疼:“一共有多少人?”
严殿主丢过一本名册:“医、卜、算各支都有留下十几二十人,合共五十多。谋宗一人都没留,全走了。”
“等等……谋算不是一起的?”
“算,原本是术算。只是这玩意要悟道好像很难,后来也没什么人了,于是和谋算并在一起说了,其实是两支。”
“原来还有玩数学的!”秦弈很是吃惊:“这学科在仙道怎么用?”
严殿主斜睨着他:“贤侄,你入门快一年了吧?”
“快了……”
“对仙宫了解得没比外人好多少,你的心思全在你师姐身上了吗?”
秦弈面红耳赤,迅速转移话题:“我去看看我的内勤人员……”
严殿主陪他走向战堂主殿,笑道:“贤侄也不用忧心,都是些低级弟子,最高的几个都才琴心初期,别的一水凤初。”
“这才忧心好吗,这叫什么战堂,这叫儿童团啊!”
到了主殿,就看到几十个人排排坐吃果果一样坐在那里,全是道士装扮,有的胡子都一大把。见到秦弈进门,都有些忧色。
这帮人也是挺惨的了,大概修行跟不上,和谋算宗高层关系想必也不咋地,没有跟着去也没被带走。无奈留在这里却又不知所措,自己的宗系没了,无枝可依,修行只能靠典籍,资源还不知道哪来。
听说划归新的战堂,好歹算有个归依,结果战堂堂主是秦弈……
身在医卜谋算,哪怕边缘化也知道自家派系两三百年都在图谋琴棋书画,结果让秦弈来当他们上司,这日子能过?
再说了,秦弈是个武修加上琴棋书画辅修,大家根本不是一路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在战堂打杂了。
一群人都觉得人生充满了灰色。
秦弈在他们面前立定,按规矩本来也该喊一声“堂主”,可人们嘴皮子蠕动了一下,喊不出来。
秦弈也不以为忤,扫了一圈发现就坐在自己面前这位中年长胡子道士修行最高,居然高达琴心三层!便问:“这位如何称呼?”
那道士硬着头皮道:“贫道西陵子,与秦……与堂主同辈。”
“西陵子,和西湘子怎么称呼?”
西陵子暗道一声完了,果然冲着私怨来了,无奈回答:“西湘子是我师兄。”
“你怎么没随他走?”
“早年和西湘子争夺医宗峰主之位,输了。”
秦弈眨巴眨巴眼睛,好半天才道:“西湘子那杂鱼居然还是医宗之主?”
所有人侧目而视。
你从入门起和西湘子作对到现在,居然连人家身份都不知道……就算西湘子一直在你面前吃瘪,你好歹也了解一下人家身份啊,心大得没边了这是……
秦弈挠挠头,西湘子太杂鱼了,从第一次握手那场起,他的心思就被郑云逸引了过去,整个医卜谋算宗以谋为主,要了解也是去了解天机子,了解西湘子干啥……
“话说,真不是我嘲讽你们啊,那种杂鱼都能当医宗之主,可见医宗衰落得很。这不应该啊,你们医宗怎么搞的,是缺了传承还是缺了资源?”
西陵子看了秦弈一阵,见他确实是困惑模样,没什么嘲讽之意,便老实回答:“首先是我们医宗和别人的医术或者外丹学,都不太一样。我们痴迷的是炼制丹药这件事本身,而不是抱有目的炼丹。”
秦弈颔首道:“这我理解,琴棋书画也是如此,痴迷这些事物本身,怀有成名得利之类目的就不对路了。”
西陵子无奈道:“所以我们与别人那种需要的时候才去炼丹的性质不同。我们从炼丹这件事本身得到晋升,这就需要大量资源,不断炼丹才行。而且不断炼制低级的垃圾丹药也没意义,需求会越来越高,炼制的丹方相应的越发高级……”
秦弈这回懂了,这能晋升才有鬼了……仙宫再大也不可能无止境提供药材,每升一级要求的药材还要变高,谁供应得起?这连服用丹药强行提升的意义都失去,提升之后反而找不到高级资源用了,对于炼丹如命的痴迷者来说还不如别提升了……
这就导致恶性循环,整支都很弱。
在天机子乃至于宫主看来,你们日常炼些常规药物提供宗门所需就行了,别的就算了吧,强行升了级也不见得能有多大用处。他们心中这些就是做后勤的,所以这次战堂成立,一股脑儿全拨过来了……
可是秦弈觉得这么用人很可惜啊……
这么一批炼金术师算是仙宫很独有的条件了,老实说比只会按部就班地照方炼丹的高级丹师还有价值。因为他们痴迷此道必然会有很多创新,培养到一定程度能爆出来的惊喜无可估量,只用来炼些常规养气丹之类的是不是太浪费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堂主变宗主
秦弈陷入了思考,别人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先入为主的想法里,秦弈不给他们穿小鞋就不错了,看似和蔼的问话里不知道藏了什么意图,说不定是搞清楚他们的道道,方便针对性的折磨?
说实在的他问这些有个毛用,虽然听说他能炼丹,也和医宗之道不是一回事,对卜与算两道就更南辕北辙了,问了又能怎样?
不说他给不给小鞋穿,即使大家相安,讲道理西陵子等人也不服秦弈。
来个拎狼牙棒挥来挥去的逗比,领导他们炼丹、卜卦、术算?
搞笑呢。
一众同门都在给西陵子打眼色,西陵子终于忍不住道:“堂主问这些,是有什么打算?”
“哦,我是在想,让你们做内勤有点可惜啊,要怎么改造一下……”
改造……这词说得众人浑身发寒,西陵子脱口道:“堂主要让我们冲前面去送死,那也是堂主的权力。”
严殿主在旁边听不下去了,板脸道:“秦堂主一直和颜悦色,你们什么态度?”
西陵子对严殿主倒是很尊敬,行了一礼:“严殿主,他是个武修,辅修的又是琴棋书画,与我们之道有什么关联?问我们之道并无意义。”
言下之意就是要折磨我们索性直接说,别假惺惺了。
严殿主也不觉得秦弈能给这几系折腾出什么花来,便道:“身为堂主,摸清你们的能耐岂不是理所当然?”
西陵子不说话了。
秦弈忽然笑道:“你们不服我?”
众人都默认。当然不服你,大家是求道者,心中自有信仰,也就是有“道”。作为一个堂口当你下属忍气吞声也就算了,让我们炼丹制药搬东西看仓库甚至让我们冲前面去死也是你的权力,但道这东西是你这个门外汉能插足的吗,还改造……
西陵子慢慢道:“我们是战堂下属……堂主并不是医卜谋算宗主。”
秦弈笑道:“我却觉得我比天机子更合适做你们的宗主啊。”
一群人都斜着眼睛看他。
天机子虽然主攻的是谋算,但涉及了不少相应需求,比如卜与算,都是能替他的谋道增色的,丹药也是用谋的极好媒介道具。虽然也算有些强行扯一起的意味,怎么说也是有涉猎吧。
你秦弈和天机子比?怎么比?还更适合……
秦弈笑道:“你们不信?”
“堂主虽然会炼丹,可与我们不一样。”西陵子慢慢道:“或许堂主也有新丹方,据说曾给过西湘子一个锻体丹方?尝试不同新丹方对我们初期的提升价值确实很大,可堂主想必也是偶然得之,不可能掏出多少来。”
秦弈道:“如果我能让你服气,你就别二五八万地坐在这里,起来行个礼如何?”
西陵子断然道:“堂主若能在此道让我服气,别说行礼,便是给堂主下跪磕头也认了。严殿主为证。”
话音未落,就见秦弈掏出名册翻过背面,动起法力刷刷刷刻了一张丹方。
“我说了,堂主便是有些新丹方,也无济于……咦?”西陵子忽然蹦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丹方不说话了,那眼神先是惊诧,继而震动,最后变成了狂喜。
丹方新颖,虽然有价值,但也就是炼制几次就成了老方,一时新颖的意义并不算太大。就算你有无数新方,也就是一两年之利吧,长远还是没有意义,且受资源所限,方子多也没啥用,资源无法无限供给才是主因。想要有长远的作用,还是要维持“痴迷炼丹”所需的资源量,继而发展到自己寻求新的突破和感悟,而不是只靠别人提供新方子。
所以见秦弈掏出新方,原本西陵子并没有什么期待。
但细看就发现这方子不对啊……
这是他现在的琴心三层很适合炼制的七品丹方,可明明具备七品丹方的效果,用的药材却全部都是到处可见的货色,随便找个人间药铺都可以买一车,随随便便论吨秤的那种……
这就几乎已经具备无限炼制的价值了,意义不可估量,光是这么一张方子大概就能让他身边的十几个同门全部突破琴心还能往上继续提!
他当然不知道,这就是秦弈与流苏很早以前讨论过的事情,有些药材在当年较为稀缺,而在如今烂大街,但配药价值却没有变,依然是七品方。对于医宗不够资源炼高级丹的窘境简直是对症下药,这样的方子价值给个掌门都不换!
而这方子还不止是这个意义。
更大的意义在于,带给了他一些启发,那种隐隐含着的远古思维,与如今的思路完全不同却又有可参悟之处……就如同当初明河对秦弈的剑阵很是在意,特意住进院子去研究一样,这种提示和感悟的价值何止是一张方子一个剑阵本身的意义?
西陵子手都有点发抖,颤声道:“堂、堂主……这方子、这方子……”
“哦?嫌一张太少吗?”秦弈若无其事地又写了一张品级相同却完全不同效用的丹方:“还要几张?”
“咚!”西陵子晕了过去。
这个真是惊喜来得太突然,心脏没受住……
十几个医宗弟子面面相觑,神色都是狂喜,一边扶起西陵子,一边集体对秦弈行礼:“是我们有眼无珠,还望堂主不要见怪……”
秦弈若无其事道:“其实光是我提供几个方子,我觉得意思也不太大。我对你们的期许是能炼制各种各样新颖的东西,而不是拘泥于成法。”
西陵子颤巍巍地挣了起来,行礼道:“堂主说得是,这也是我们的追求所在。”
秦弈道:“我提供一些想法给你们考虑一下哈……比如说水,咱们仙家思维是五行之中的水系灵气所聚,你们是不是能换个角度想想,水是单一元素构成的吗?如果不是,能拆分成什么东西?世界又有多少不同的元素?两种看似不含水的东西,能否通过炼丹抽离药性的思考,抽离不同元素,合成一份水?”
西陵子目瞪口呆。
医宗全体弟子呆若木鸡。
连严殿主眼角都抽搐了两下。
这个角度怎么说呢……也不是特别突兀,因为说白了修行越高,所见的世界也就完全不同,你眼中是水,在宫主眼中说不定那就是别的……但如果炼丹术能够在这么低级的阶段就能分析本质,岂不是在某种角度上可以算是有了部分乾元之能?
这真是炼丹术可以达成的成就么?
可以的话,这不就是道吗?
秦弈拍拍西陵子的肩膀:“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哈,说不定有生之年我能见到修仙界的革命,欢迎收看走进……呃,算了,估计在此世也未必有多少实用,但很好玩不是吗?”
何止是好玩,这特么是问道啊!
医宗弟子集体下跪,齐声道:“参见宗主。”
严殿主抄着手臂,很是无语,堂主就这么变宗主了,你说你不开宗……但这个还真没有滑稽感,你让西湘子甚至天机子来,也不会有这种医宗之道,这说是引领和改造完全没有问题,不是医宗之主谁是?
秦弈笑眯眯地扶起这伙人,转过头来,目光投向了右边坐着的十几人,咧嘴一笑:“听说你们会算术啊?”
一群算宗弟子抖了一下,总觉得这笑容很是诡异。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变者易也
严殿主和西陵子等人呆愣愣地看着秦弈拉着十几个算宗弟子蹲成了一圈,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圆周率你们会不会?”
“啥叫圆周率?”
“圆的周长与直径的比值。”
“哦,这个是三点一四,后面还有……”有人小声道:“圆者,天也。此数近乎无穷,如宇宙之无垠,大道之浩渺。我等修行不足,推算不出几位来,或许得出极数之时便是道之尽矣……”
“咦你们不错啊,已经有了小数点还已经有了圆周率概念,还挺准的。”
空气安静了片刻,就有人带着少许幽怨:“堂主,我们是以算道问仙道,如果连这个都不会,配问仙道吗?”
秦弈摸了摸下巴,倒也觉得没错。
他学过易,学过阵,其实易的很多基础都是基于算术认知,比如著名的九宫格,与大衍之数。又从数字变化的玄妙感受了一些玄之又玄的道理,发展了一套哲学。对应在这个灵气浓郁存在真修行的世界里,这套哲学也就成了仙道一环,广泛用于卜算、阵法等各个方面,贯穿了仙道思维的角角落落。
甚至直接作为仙道之基来对待,也是拥有很多流派的。
算宗的仙道概念和这些虽然不同,但基于这种基础认知,数学也肯定不会差。有圆周率毫不稀奇,这群凤初弟子可能算不出几位来,但他提供一百位也没意义。正如他提供丹方给西陵子的意义,远远不如提供新的分析角度。
想了想,便试探着问:“从一加到一百,一共多少?”
“五千零五十是也。算法是首尾……”
“草……停停停……”秦弈有些蛋疼地摆摆手,题目是简单,能解不奇怪,但从中可以证明他们已经懂得规律总结了,有他们的“法”,明显已经不是来个乘法表就能让人纳头便拜的了。
想不到本来以为最容易装逼的算宗,反而最难装。秦弈自己高中数学就不咋地,大学专业对高数要求很低却还是常挂科,十分耻辱……虽然现在记忆力提高,很多知识能记下来,但确实并没有多内行的。
“设未知数会吗?”
“会。还可以设很多未知数……”
“你们特么是凤初?求你们晖阳吧。”秦弈愤然道:“函数会吗?”
“又何谓函数?”
“凡此变数中函彼变数者,则此为彼之函数……具体来说是这样的……”
秦弈在那口沫横飞,严殿主等人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刚才听水里有什么构成,不同道者也有点思考,这个什么数就真的听得人想骂娘了。
昏昏欲睡之中,他们没发现那群算宗弟子的眼睛越来越亮,问题也越来越深入。
秦弈解释着解释着就慢慢住了口,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个凤初**层的弟子身上泛起了琴心的光。
严殿主等人豁然一惊,什么睡意都吓没了。
一、二、三……六个突破了琴心。
一席函数六琴心!
其他也各有突破,几乎集体都到了凤初圆满。
“参见宗主。”算宗弟子诚恳作揖:“函数基于变量,而变者,易也,此天地之理,仙道之常。宗主一席话,有无穷无尽的启发,仿佛天地揭开了帷幕,从此开朗。”
秦弈自己也在呆滞,这个角度好像有点意思啊,变者易也,天道之常。这确实是很多流派的仙道基础,能把术算从死板的数字解开了运动的变化,也就有了点近道本源的意思,忽然和常规理解的仙道合上了本质,突破也就不奇怪了。
从这看来,万法同归,终归于一种本质,这是不同修行者最终追求的东西,恒在的“道”。
道常在。人们挂在嘴边的“道不同”、“大道万千”,实际指的是寻道之路不一样。“道”只有一个,没什么不同的,只不过以不同的方式去探寻而已,不管是传统仙道还是仙宫万道,其实指向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就连武道也一样。
此即问道,千般万法,归于源初,衍于造化。
严殿主瞪圆了眼睛,看着秦弈身上隐隐约约的腾云之意,已经无力吐槽。
这些人是有病吗?
说几句话,一堆琴心就算了,这里还有要腾云的!
你咋不上天呢?
好在秦弈终究没突破过去,似乎还隐隐差了一层隔膜。他此时心思也不在此,洒然笑笑:“好像有点意思。”
大家都不说话,岂止是有点意思,都不可理喻了好吗?
秦弈看着算宗弟子,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函数其实是非常庞大的体系,他此番说的只是基本概念,如果这就能让你们琴心,那把整个体系搞清楚,是不是人均乾元?
遗憾的就在这,他秦弈自己也不会!
什么多项函数复变函数还有无数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这学渣根本就搞不清楚,连解释概念都困难,估摸着也得让这群人自个儿去钻研。
实际上直接教可能还未必有用,确实要他们自己钻研出来才能再度提升。
也不知道这套玩意要钻研多少年。地球上全世界学者的智慧,发展这套东西都足足发展了好几个世纪,这群家伙不知道行不行……
没事,反正他们命长,看这些玩意丢给他们能怎样开花结果吧。线性代数啊微积分啊那些东西,秦弈自己也是不会的,到时候也同样给个概念,留个装逼“秘笈”,让他们自己玩去……
秦弈抽抽鼻子,话是这么说,可还是觉得很遗憾啊,当初读书时不偷偷看小说打游戏就好了……辣鸡作者,毁我青春,阻我大道……
他转向卜宗弟子。
卜宗弟子极为期待地看着他。
秦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这门我不会。”
“扑通”,卜宗弟子栽了一地,差点没哭出来。
我们也想突破啊堂主!
“有机会的。”秦弈道:“绝大部分仙道宗门都有卜算之术,我们万道仙宫也需要占卜休咎,窥吉凶知祸福,预作规避。据我所知这还属于天枢神阙的核心法,神感天机,身应星河,何其博大。这么重要的体系,用来作为谋道的附属之术简直本末倒置。让你们不被谋道拖累,自行野蛮生长,真会发展得比谁差?我可不信。”
卜宗弟子定了定神,也行了一礼:“见过宗主。”
“别。”秦弈终于道:“都别喊什么宗主,我只负责战堂。医卜谋算宗已经没有了,没宗主,也并不需要把这四项本不搭边的东西强行扯在一起的宗主。”
众人沉默片刻,都道:“是。”
严殿主有些佩服地看了看秦弈,这么个小年轻能收服一堆老油条,不管里面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因素,事实总是达成了,没有借用他执法殿半点威严,该算是很有领袖天分的年轻人吧。
不知道内部抵定,他要怎么进行下一步操作。
对着严殿主的目光,秦弈明明知道他在期待什么,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今天就这样吧,西陵子师兄暂任一个内勤主管,大家自己认领左右厢房,清点仓库,该造册的造册,该炼丹的炼丹。我下班了,师姐等我去吹笛子!”
严殿主差点没吐血,刚刚还夸你很有领袖天分,这就咸鱼回家抱师姐了吗!
朽木不可雕也!
第二百六十七章 腾云准备
秦弈才懒得管他们想什么呢,去取了《大欢喜极乐经》全本,便一路飞回琴棋峰。
今天这么一轮,虽然感觉有点逗比,可确实是万道仙宫各种痴人之道,恰好与他穿越者的知识挂上了钩,达成了另类的效果。很遗憾秦弈自己是个学渣,没能在这上面发挥出更多花样来,只能提点出一些基本概念,剩下的要让他们自己去发展。
他们的实际水平可以说是比秦弈高的,秦弈只是有不同于他们思维的概念输送。而被这些概念点开了路子之后,也就是种下一粒种子,开出怎样的花、结出怎样的果,并不在秦弈自己控制中了。
也许数百年,也许数千年,必将在这有仙道的世界上绽放出另一种光芒达到的肯定不是地球科学,而是各种另类仙道。秦弈很期待,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
如果能长生就可以。
秦弈忽然觉得长生的另一项意义,就是可以有无限的时间,看无限的发展,把无数人怨念的“有生之年”这个概念淡化掉。
那么远的事不去考虑了,眼前事就是收服了这个新成立的战堂。说白了就是收拢了原医卜谋算残余,成了一个新势力,以他秦弈为首。有这个根基为依托,才可以说组织战事统筹,不然光杆司令谁理你。
如果是个很雄心勃勃要做一番事业的战堂之主,此时内部抵定,要筹备的就是做战事演习。
秦弈都想过了,上次地灵秘境里比赛,不是说有些东西也差不多到可以收割的时间了嘛?就以这个借口组织一场战堂预演,把尹一盅公输鲁那帮人都拉来,这么搞个几轮,战堂存在感也就赫然成型。
但秦弈觉得有点懒了,他一没有什么事业心,二也没有权力欲,别人跪拜宗主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快感可言,只觉得是完成了一项职责。
他属于仙宫一份子,有一定的归属感。时逢仙宫生变,宫主有了这么个安排,才出于责任接了担子把战堂搭建起来,不代表要从此变成一个事业狂啊……
还是慢慢来吧,又不急于一时,当作正常上班就好,工作之外还是回家抱师姐更重要一点……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秦弈一路哼着小曲子,流苏变成一个白色小幽灵,跟着飘在旁边,用看傻子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瞟他。
秦弈再度想起了qq表情,停下唱歌道:“你这样飘出来很危险的。”
“没事,什么乾元,一缕神念镇宫而已又不是真的神念遨游仙宫。”
“师姐她们会看见……”
“就算看见了你解释是狼牙棒的器灵,她会怎样?”
“咦……好像确实不会怎样。”秦弈挠挠头:“只不过看你现在真的越来越不谨慎了啊。”
“不爱一直憋在棒子里。”
秦弈不说话了。
完全可以理解,感同身受。
“爱出来就出来吧。”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揉揉幽灵小脑袋。
幽灵直接变成了刺猬,犹如炸毛。
秦弈哭笑不得地收回手。
流苏道:“你今天对那些人提的几个东西,很有趣……奇怪你那世界真的没修仙吗?感觉分明有道。”
“或许大道是差不多的吧,但那世界没灵气,修不成什么玩意。”秦弈道:“不过也难说,反正诸天神佛的传说自古都有,天知道是不是因为某些变故转移去了哪颗星星上……就像这里也只是其中一颗。”
流苏转过头,打量他半天,认真道:“你现在神魂状态有点意思,有开阔之意。今天和你师姐可以一起弹琴画画让心境再淡再稳一些,如此有益修行,晚上回洞府尝试一下腾云。可别卿卿我我太过分,搞得满脑子白肉,把意冲淡了,那只会坏事。”
秦弈也没搭这话,解释也没意思,他本来就不是满脑子白肉的人啊……
喜欢是喜欢,也没至于沉迷,如今红颜颇多,实际上真正发生了关系的还是只有青君一人。
到了琴棋峰,流苏倒是没有再大摇大摆飘在外面,还是回了棒子。
走进屋子,居云岫躺在软榻上在看书,清茶抱着脚丫子在画画。
见秦弈过来,清茶红着脸跑了,居云岫倒是神色如常,看着书也没抬头:“战堂如何?”
秦弈便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医卜谋算的人,其实比我想象中的有趣。之前了解太少了,如果没有天机子那一系乱来的话,多接触接触说不定我都会被他们挖走。”
居云岫眼皮子都不抬:“也许你对那些杂术有点兴趣,可惜你对我更感兴趣。”
秦弈失笑。
居云岫也笑了起来,终于放下书本,转头道:“我看你今日神魂有些开阔之意,看来与他们的接触确实对你也有所得?”
“有……”秦弈道:“我觉得我来万道仙宫真是天意,没有比这个更适合我的地方了。当初真要让我像其他修道者一样,百年枯坐,日月为伴,风露为餐,我多半受不了。而万道仙宫的各种趣意,让修仙二字忽然有了色彩。”
居云岫出神地想了想,忽然道:“说来我对仙宫的兴趣倒还没你浓。也许有朝一日你替我坐镇此峰,我可以出门云游,看看世间新意。”
秦弈奇道:“你居然想走?”
居云岫笑道:“我有时心动,也确实想出去走走,看看书中写的不同地方,看看新近出现的书中人,听听人世间新出的妙曲。不过我暂且离不得……琴棋书画宗依然有我的责任。”
秦弈道:“那也别指望丢下我坐镇,要走一起走。别的再有趣都只是点缀,没有了你,仙宫就没了灵魂。”
居云岫懒懒道:“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真让你坐镇,我还不放心呢,你太弱了。”
“……”秦弈老脸微红:“我欲闭关腾云,师姐可有什么点拨?”
“你的修行特殊,我能点拨的并不多……之前给你修行的资源里,腾云辅助之物也够了……不过腾云要面对的事情,你可知道?”
“知道,腾云也是结丹,走向金丹大道,此与天争寿,会面临小丹劫。”
“每人面对的丹劫不一样,我也不能预估你是什么形态。”居云岫想了一想,递过一本书:“这是仙宫历代腾云心得,你拿回去好好参详。书的末页是一张留白,这是法宝,当你觉得丹劫不可抵御,可以用此物把这个过程暂时封存下来,留待准备更齐全的时候重新开启,没有后遗症。”
秦弈惊了一下,这玩意绝对是个奇宝了,有它在,腾云成功率可以翻多少倍计?
而师姐也只是随手掏出来,可见她已经为了秦弈的腾云突破考虑了很久,绝对不是临时想起。
如果说来万道仙宫是最适合他的天意,那么遇见这位师姐,则是天意之中最大的幸运。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生死第一关(月票5000加更)
居云岫道:“别那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这种眼神我昨晚刚刚见过,最后还不就是图那点事儿?我看透了,呸,大猪蹄子。”
秦弈:“冤枉……”
“反正今天没门。”居云岫道:“你现在这个状态不错,腾云正好,别想坏东西。”
秦弈暗道你和棒棒难得所见略同,谁说道不同来着,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有共通之处的。
他便也没再多说,起身道:“那我回去筹备了。”
“也不用着急,这几天想想还有什么遗漏之事,都准备清楚了再去闭关,腾云是一道生死大关,非常重要,别当琴心等闲视之。”
“是。”
“趁着你闭关,我也无所事事,可以替你去师父的墓穴把最后一幅取了。”居云岫又伸出纤手:“你那套画给我,我能感应剩余的一幅,也就不需要去探索师父整个墓穴,直奔目的地拿了就走。”
秦弈犹豫片刻:“会不会有问题?”
居云岫摇头道:“有问题也是凑齐整套之后指向的问题,我自家师父的墓穴能有什么问题?”
秦弈想想也对,大不了凑齐之后不去研究便是了,取画的过程本身不该有什么问题,便取出那套画递了过去。
居云岫看着画卷怔怔出了会神,叹息道:“想起师父故去,书画凋零,他老人家的遗志我没有好好发扬,心绪有些低落。”
秦弈拥了她一下,轻轻吻了吻她的侧脸:“有你钦点的宗门护法门房小秦在此,此宗才不会那么容易凋零。将来那些孩子学有所成,便是百花盛放之景,何必自己全担了?”
居云岫微微一笑:“希望如此。今日无心抚琴了,你且去做筹备吧,切记不要强求。”
回到过客峰洞府,秦弈看着飘出棒子的流苏。
这番与师姐的交流竟是全盘合上了流苏事先的想法,把之前蠢动的神魂稳下来,淡下来,却又不会因为男女事而引起其他杂念。
此时的心绪平稳,而精神又一直处于将破未破那种感觉里,玄妙非常。
流苏那飘忽小幽灵的模样长出了两条腿,盘膝坐在一边,淡淡道:“琴棋书画于你而言,是触类旁通,也是感受出尘缥缈的一种手段,说白了是工具。在我眼里,居云岫也不过是这个价值,既能压住你思念远方李青君明河的执念,让你心绪安宁,必要的时候能满足填补你那点欲念当然,这是我的角度,说了你不爱听,你自己不需要这么想。”
看着那萌萌哒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秦弈抿了抿嘴,也没法和它吵架。
大家这么久相伴,其实都知道对方什么德性。流苏样子看着再萌,它也不是真萌物。
相反,是数万年沉淀的血色,狼牙棒上暗红的狰狞。
他叹了口气:“你这么想,自己想着就是了,干嘛说出来,容易吵架。”
流苏道:“因为我试图劝你一件事,你未必同意。”
“嗯?什么事?”
流苏指了指他的戒指:“刚才我在里面,研究了一下那本《大欢喜极乐经》,我觉得它可以迅速让你的丹田水泽意象凝形为丹,是很不错的速成法。后遗症并不算大,很容易抹平。”
秦弈心中发凉:“你不会要我采师姐吧?”
“我倒也没那么恶毒……我可以把这一套采补术改造成对你有益、而对她微损,不伤她根基。以她的修行被采一些也不过九牛一毛,等于无损。”
“那就不用了,微损也是损。”秦弈摆手道:“能达成双方共同受益的话才值得尝试,否则我不干这种事。”
“以大欢喜极乐经的基础,是无法达成这一点的,因为立论根基就不一样。如果达成你想要的结果,那就不是大欢喜极乐经的基础了,而是正道的玄门双修之法。”流苏顿了顿,又道:“而且玄门双修有基础。双方修行相近,并且都要学相同的术法共同运转,才可以达成这种阴阳轮转。你琴心她晖阳凭什么达成太极相合?所以必须是采补术才能强行掠夺炉鼎,而不需要那么麻烦的和合条件。”
秦弈道:“棒棒,我自己好好修行也能腾云,为什么要想这些邪门歪道?”
流苏摇了摇头:“我之前也这么乐观过,看你之前那嗖嗖嗖突破的样子,还以为你那一个月内能腾云呢!事实证明,琴心八到九层所需的灵气你至今才补足,九层圆满乃至于破关所需的庞大能量就更别提了。看起来光靠丹药是不够的。”
“有这么夸张?”
“嗯……腾云关之所以被很多人视为大道标志,甚至称为生死第一关,不是吹出来的,涉及了很多方面。比如说……琴心之时,你修行到了,只要立道为基,悟之行之,便可琴心三叠,和积如一,一朝而破。而腾云没有这么简单,不会因为你一时触动感悟就破关的……”
“首先需要庞大的能量?”
“对。”流苏问道:“你的意象为泽,在如今九层境界看来,大约是海?”
“是……一片海洋,不见尽头,上面云雾蒸腾。”
“你试想一下,把一片海洋浓缩成固态金丹,需要什么力量?”
秦弈:“……”
“结丹之力,腾云之始,这破关所需的能量比腾云之后的小层提升巨大得多。后者的提升只是堆叠,而这破关是质变。故此关极为艰难。”
秦弈听着也有了点慎重感,他之前突破没遇过这种关。突破锻骨关也只是痛苦,能忍过去就行,而不是这种明显的质变性质,仿佛一道墙。
流苏续道:“而化海为丹,只是其中一道步骤,可视为地;另一步是开启明堂,神魂初锻,可视为天。体内成天地,自身化阴阳,身魂并起,灵肉相合,方可驾雾腾云,周游万里。是为腾云。”
秦弈暗道怪不得万道仙宫里晖阳都有好几个,腾云却不见得很多,大概也就二三十,绝大部分还是琴心。大欢喜寺腾云六层的就是一堂首座,地位很高了。
腾云境确实是一道生死关,能卡死无数英雄。
琴心圆满的寿元也不会超过五百,而腾云之初便可视千年沧桑。
所以师姐也反复交代,不要急于一时,准备齐全了再说。
流苏道:“知道为什么你之前会忽然有腾云之意么?”
“嗯,是因为我那时候有了启窍的触动?”
“人的所知所见,太小了,囿于肉身、囿于知见,也太过局限,这是障。唯精神无穷,易变万方,跳出知见,这是勘。你与他们的交流,可能有了些破除固有知见的领悟,于是有了启窍的触动。”流苏道:“不过这也是你恰好修行到了这时候了,腾云关本来就是做这事用的,适逢其会而已,别认为你们扯淡几句特别有用。”
秦弈笑道:“你不说我还差点真的想回去和他们多扯几句。”
流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道:“既开紫府,其后的修行就不断在往上丹田转移,腾云期也是把身躯修行逐步完善,继而将重心转移到灵台紫府的过程,当紫府盛放,便是晖阳。”
秦弈颔首道:“武修与道修最大的区别。那么启窍怎么做?”
“上丹田有三部分,一曰明堂,二曰洞房,三曰紫府……别笑,这个洞房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意思!”
仿佛气球被戳破了一样,有些肃穆的气氛被秦弈咧嘴一笑给直接笑没了。流苏瞪着他看了半天,也笑了起来:“你这家伙,怎么说呢……这种心大,我看你至少不会有心魔障。”
第二百六十九章 密云不雨
既然流苏和居云岫都表示腾云艰难,秦弈也就收起了原先的轻视,没有直接开始闭关突破,而是先拿起居云岫给的历代腾云心得好好琢磨了一晚上。
原先他是真的没太放心上,主要原因可能是熟人太妖孽。
当初隔段时间不见,明河腾云。
和孟轻影罢战没多久,去大乾相见,孟轻影腾云。
和夜翎阔别大半年再相见,这蠢蛇也凝丹了……
全跟吃糖豆似的,轻描淡写,当然也就导致秦弈觉得这个很简单,和突破琴心关差不多……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不简单,你看郑云逸怎么说也该有两三百岁了,他在琴心圆满到底卡了多久?这可也是个人才,不是碌碌之辈吧。
明河为了破腾云关,跑南离去旁观了半年红尘起落、家国恩怨,那是真的在红尘炼心,以求感悟。大概也就是流苏说的“破知见障”。
知见障其实是高级别也始终存在的,级别越高勘破越多。所以明河勘破的东西和他秦弈的感悟未必相同,她从南离故事中很可能得到了与自幼仙道修行完全不同的看法,开阔了视野,也就破了一定程度的固有知见,故得破关。
不仅如此,她的道具准备也很齐全,佛塔镇心念,道巾扛丹劫,都是有针对性的筹备,想必戒指里丹药也少不了,确实不是随随便便突破的。只是自己没有亲见,不知道人家经历了什么困难。
孟轻影和夜翎背后经历了什么,他不了解,想必不可能比明河轻松。
翻阅仙宫历代前辈的腾云心得,倒也挺有意思的不认识的已故前辈其实很少,有很多都是熟人的心得记录,包括居云岫的,还有天机子的……还有杜平生等人的,如同看熟人自传似的。
仙宫成立一共就数千载,一甲子收一批弟子并不代表六十年一个辈分,差好几百上千岁的都只是师兄弟,辈分不看年纪,看你师父是谁。
真正的辈分其实至今只有四代。宫主与寥寥几位已故老人第一代,天机子墨武子酒泉子与居云岫的师父叶别情第二代,居云岫杜平生郑云逸等人第三代,清茶与其他系的大量凤初弟子以及之前用胖羊收来的孩子们第四代。
秦弈入门极晚,常理本该和清茶一辈的,结果占了“居云岫代师收徒”的便宜也成了第三代。
所以记载心得的所谓“历代”,确实基本都是熟人。
由此可见居云岫多么出类拔萃,同代之中唯一晖阳者,在同代人广泛作为宗门中坚时,她独自与上代天机子等人平起平坐,成为仙宫巨头之一。
虽然她或许是本代之中最早入门的一批,比郑云逸早了几百年,但也有很多和她一般年纪的同门早都因为没能突破而寿元尽了,她还年轻得犹如十八岁。
同时也证明了仙宫有点断档之厄。第二代无人乾元,第三代中只有一个晖阳,等墨武子等人寿元也尽了,谁能接档?
不过晖阳大佬没那么容易寿尽,墨武子等人起码还有近千年活头。居云岫的师父估计是年纪本身就比别人大不少,也有很大可能是带了什么暗伤未愈,还有可能是突破乾元出了问题,导致先于别人去世,他师弟棋痴书仙可还活着呢……
这千年内,仙宫要加油啊……也难怪宫主总有点忧心忡忡的感觉,确实不是太乐观。
也是因为仙宫之道太新颖,实在没有太多前例可循,惊才绝艳能够自己创道前行的天才又能有几个?
扯远了。秦弈翻看腾云心得,当然主要是看居云岫的心得。
心得是这样的:“书画形不同而神相类,当合而互补,非泾渭两系。云岫得此,即悟腾云……书山画海,以乐锻魂,天地混融,金丹遂成。易也。”
易也……
刚才是哪个女人跟我语重心长说这是生死关要好好准备的?来看看你自己的心得里记的是人话吗?
怪不得这货说“我能点拨的不多”……她自己的腾云估计都不知道是怎么稀里糊涂突破的吧!
不过居云岫的心得里浓墨重彩地记录了应对丹劫的困难,字里行间都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
可见即使有些人领悟不难、结丹也不难,应劫却颇为不易。这个可能与实战能力有关系,居云岫倒确实不是个实战派。
而有些人的心得,结丹难比登天的样子,写到应劫却是轻描淡写。
而有些人别的不难,光是开启第一次锻魂启窍却差点没卡死在这里。
这么看来腾云关难就难在考点很全面,而每个人擅长的不一样,所以及格不容易?而不及格可能会死?
差不多这个意思。
秦弈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好像自己挺全面的啊……不知道实际面对的时候会遇到什么问题,毕竟别人的心得只是参考。
秦弈在学习心得,流苏就盘腿坐在一边看比它还大的书。《大欢喜极乐经》,它好像跟这个较上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先对双修类功法不了解,如今有些新奇感,总想琢磨琢磨?
也或者是因为里面有不少精神秘法,对它很有参考价值吧。
一人一灵,相对而坐,沉迷学习。
次日一早秦弈又去了战堂。
一晚上心得琢磨,秦弈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些别的准备,比如可能会需要应对心魔这类的东西,恰好大欢喜寺这方面的东西有一部分在战堂。虽然流苏觉得他可能不要,也是有备无患。
进了战堂主殿就看见一个卜宗道士坐在那里修行,别人都各有事情在忙。
秦弈便问:“你一个人坐在主殿干嘛?”
那道士慌忙行礼:“是在卜算,我们决定每日卜算一下本堂运势,即使作为记录,也是修行。”
“哦,那卜出何卦?”
道士嗫嚅了半天不说话。
秦弈皱眉:“凶卦?那也没啥,我们今天又不出战,躲家里怕什么凶?”
“也不是……”道士犹豫道:“可能是我修行不够,算的很怪异,按理这与我们的现状没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就是大关系了,应该不至于……”
秦弈没好气道:“什么颠三倒四的,直说不行吗?”
道士小声道:“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弗遇过之,飞鸟离之。”
秦弈瞳孔微微一缩。
怎么又是这句?
去大乾时,灵虚门下道士就说了这句,当时很好解的,就是大乾遭遇了外敌,那不就是大欢喜寺和孟轻影虎视眈眈嘛……
后来还可以扩解,应在南离身上,南离覆灭,青君离之。
现在怎么还是这句?
这要对应什么?真是对应仙宫或者战堂的话,这可是真要出大事的啊……大概真是这个道士水平不够,算错了?
第二百七十章 万事俱备
“此类卜卦只是一种非常模糊的指向,明河当初在南离卜卦时才琴心,也是类似水平。当修行再高点的卜卦才有点意义,如今这种没必要去想。”
“嗯……”秦弈在仓库里挑东西,有些心不在焉。
流苏便跳在他的肩膀上安慰:“就比如这密云不雨,因为有卦,你自然会往相关的方向去想,觉得是大乾、是南离,都合得上。可如果扯一句君子终日乾乾,无咎。你是不是也能对应,小心谨慎做事就不会出问题?哎哟好准啊,神算。”
秦弈伸手挑着东西,听了这话便失笑道:“话是如此,先有了卦辞再去自己对号入座,什么都对得上。但是棒棒,这毕竟是仙道一个很重要的组成,应该不是江湖术士随口胡扯的,总有些依据在?”
“有,但是太模糊,没有时间,没有人物,只是一个概念,这个概念确实可能成真,但可能警示了数年后的变故,也可能来自于战堂相关的任何人,比如某弟子在外面争风吃醋被人家丈夫上门打跑了,也应了卦……所以你想从中得到什么呢?毫无价值。”流苏道:“当初明河卜卦,我就告诉过你,这东西没什么好学的,没意思。”
秦弈笑道:“我还记得,你当时一边说博大精深,一边说尽是笑话。”
其实秦弈被流苏影响真的很大。认识的好像是个人都会望气看相的感觉,他就从来没有想要学一下。也从来没想过去看穿过去未来之类的,这是卜卦的最终指向,仙道很具备代表性的伟力之一,挺高大上的,所以别人多多少少都涉猎了一点,但秦弈一点想法都没有,就是被流苏的态度潜移默化。
“哼哼。”流苏忽然伸手指着一个香炉:“这个香炉实用,拿了。”
秦弈看了过去,是一个外表看着像黄金打造的香炉,当然既是大欢喜寺宝物,自然不是普通黄金。他取过摸索了一下,很快发现此炉不需要燃香就能有暗香隐隐,效果有正反两面,主要能力是暗戳戳迷人神魂,催动欲念,这就是典型大欢喜寺属性的东西。
反面效果自然就是解除**,故有清心镇念之效,流苏看中的多半就是这个效果。
流苏在一旁道:“这东西已经是很不错的法宝了,效果挺厉害的,那种**之效恐怕一般腾云者也未必吃得消。不过单论清心之效,也就跟我很早的时候教你的清心诀差不多。”
秦弈笑道:“我感受到了。和大欢喜寺天女像对阵了几次,本来那种魂体应该是能直接对灵魂生效的,但我运起清心诀就毫不受影响,导致它们得靠近我攻击才能生效。棒棒教的东西,总是看着轻描淡写,其实非常高级。”
“少拍马屁。”流苏叉腰:“根本不高级,是你太弱,学不了高级的。腾云以后再学一批新东西,现在的臭样子不堪入目。”
“……”秦弈狼狈地转移话题:“既然这香炉也就跟清心诀差不多,拿来干嘛?”
“有些状态下,你自己无法施法,需要外力相助,它的作用就来了。同时也是省了一层分心。”
“嗯……”秦弈收了起来,继续逛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看上眼的。主要是有助于修炼的东西归于仙宫内库了,战堂这边的主要是对战斗有益的用品,对于升级突破的价值不大。也就应对丹劫有点用,但秦弈高阶的法宝并不欠缺,多了也没太大意义。
于是取了一些保护神魂用的丹药,又离开了战堂。
这位战堂堂主上班第二天,除了“巡视库房”之外啥都没干,临走还交代西陵子:“我要闭关一段时间,战堂内务你先捋好。”
偏偏西陵子觉得理所当然:“堂主且安心修炼,祝早日突破腾云关。”
仙家事务与凡人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了,因为闭关修炼是一个常态,主事者只能提挈纲领,不可能做到事事过问,更不可能长期坐班。
反正战堂暂时也还没有很具体的事要做,他们先把内务捋清楚就行,秦弈坐在这里也没啥用。倒是那个卦辞,虽然被流苏开解之后没太压在心里,可也是一个警兆,更是督促秦弈要早点突破腾云关。
什么预知什么应对,都比不上实力到位。
秦弈先回了一趟琴棋峰,居云岫已经不在了。换成了清茶鸠占鹊巢地躺在居云岫的软榻上看书,学足了居云岫的姿势模样。
秦弈很是无语地看了她好一阵子,那丫头才反应过来有人来了,吓得跳了起来。
看见是秦弈,又变成了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缩着肩膀道:“师、师叔……”
秦弈也没什么心情嘲笑她,问道:“你师父出去了?”
“嗯,今天一早去的。”
“远不远?”居云岫师父的墓葬不在仙宫内部,而在山外隐藏之地,秦弈也不知道具体位置。
清茶倒是很了解:“我去拜祭过好几次,不远的,不消半日就到了。”
秦弈又安心了几分,想来想去好像都没什么需要准备了,便道:“我要闭关了,少则三日,多则一个月。琴棋峰就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自己多留心……最好去找棋痴师叔下几天棋。”
清茶握拳:“清茶也是很厉害的,不怕!”
秦弈哑然失笑,想想在仙宫内部确实没啥好担心的,便摇头离开。走出门口又忍不住回头:“清茶啊……”
“啊?师叔……”清茶脸红红地问:“想留宿吗?我们不可以的,师父没答应。”
“……”秦弈没好气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要学你师父呢,还差了最关键的东西。”
“什、什么东西?”
“你去泡几片木瓜,做一杯木瓜奶茶……”
清茶没听懂,还待问时,秦弈已经一溜烟没了影子。
回到洞府核心,秦弈开启了最高层级的洞府保护,整个洞府彻底闭合,连门口的大头童子都没法帮人开门进来的等级。
继而盘膝坐在主洞核心的聚灵阵中,摆开所需法宝,服下了一粒腾云丹。
当两眼闭合,便立刻物我两忘,直接进入了深沉的调息之中。
聚灵阵灵气狂涌,疯狂地旋转起来。旁边的流苏甚至可以感应到秦弈体内的气海意象开始咆哮。
连个酝酿都不要,因为已经酝酿完了。
所谓的“筹备”,无论是清理心事挂碍,还是准备道具应对,实际并也没有太多可准备的。只不过是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个沉淀预热,使精气神一直维持在“我要突破”的那种感觉上,当一切整理好了,心境自安,可以告诉自己“一切完备”,那当想要开始时便迅速进入了状态。
如果只是一些小关的话,或许光是这么一个预热过程都有可能让人直接就突破了,这可不是没有前例的,修行在很多时候并没有多么玄乎。
当然腾云境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的秦弈内视中的意识,清晰地看见自己浩如海洋的仙道根基,从平静、到微澜,继而狂风怒卷,烟波翻腾,最后变成了滔天巨浪,巨大的旋涡在怒海中旋转,有巨龙冲天而起,声震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