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十万颜甲半吞西
杨珏扶起璐郡主，女儿的淡香在鼻尖萦绕。他故意贴近璐郡主，想看看她的反应。
璐郡主没有任何动作，任由杨珏扶起之后在她玉臂上的停留，缓缓闭上双眼。
“墨剑。”
杨珏松开璐郡主，走上案台。
营帐外的墨剑听见杨珏传唤，应声走进营帐。
“属下在。”
“给璐郡主安排马车，点一千士兵护送郡主回京。”
闻声，墨剑一愣。同样璐郡主也没想到杨珏会做这样的决定。
她双眸盯着杨珏，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她的双眸里那两颗因为泪水而显得晶莹剔透的眼睛，仿佛在说不愿意。
杨珏坐下，从案台前抽出一张纸。他拿起案台前的一只硬毫毛笔，在纸上写下一行行字。
底下二人不言，稍时，杨珏站起，将纸张叠好，放进信封之中。信封之上写有：“含大夫亲启”。
“墨剑，你将这封信派人送到边城。”
墨剑接过信封时，璐郡主用余光瞥见信封上的字，她跪下抽泣。
“殿下，殿下你一定要救我父亲。”
梨花带雨，令人生怜。
“郡主，此处即将大战，我还是将你护送回京。西将亡，西郡王我必救！”
言罢，他看了看墨剑。
墨剑抱拳，转身出帐派人去送信封。
晨时已经过去，正午逐渐到来。勘城的初夏，白天黄沙纷纷，且昨日大战过后，空气里一直都弥漫着血的味道。杨珏走出帐外，看着天空。
“这天要变天了。”
璐郡主不解其意，也跟着来到帐门外，顺着杨珏的目光去看天空。
云影斑驳，阳光正当空。杨珏说的什么变天？璐郡主全然不知。
“儿，让李守城领兵回帐。”
唐明在陪那个收养的小孩玩耍。她听到杨珏在喊她，便停止了玩耍，牵着小孩的手往兵营后练兵场走去。
站着一会，璐郡主问道。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杨珏仍旧抬头仰望，他回答璐郡主。
“郡主可知，春秋争霸，三千越甲吞吴之事？”
璐郡主定然不知，所谓女子无德便是才，就是这样。
“璐儿不知。”
“当年越王勾践，忍辱负重十几年，最后三千越甲灭掉了当时的霸主吴国。”
杨珏摘下腰间别着的国武玉牌，他紧紧握在手中。
“两年前，西国占我大量城池，皇上不言一句。今日我十万人众，必灭西。”
那封信的内容，很简单。
放西郡王，我大颜可以议和再说；拘留西郡王，西国自度。
杨珏的立场很明确，无论如何他这次必要做出一番功绩。
“家书已经送出几日，不知父王现在如何了。”
想想，杨珏转过身看着璐郡主。
“我很理解你，我也很想我的父王。”
璐郡主微微点头，她看着杨珏。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她深深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神色。
噼啪！
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雷响划过天际。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骤雨倾盆而下。
杨珏一把将璐郡主拉进帐内，迅速地拉好帐帘。
“颜与还在外面……”璐郡主急忙喊道。
杨珏不知道颜与是谁。
“谁？”
“我的贴身护卫。”
“哦，护花使者？”
杨珏调侃。不过这颜与也不是傻子，早已经同士兵们躲到营帐内避雨去了。
璐郡主肯定不会回答杨珏这种问题。
杨珏当然也不会觉得尴尬，因为他不需要璐郡主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微微凑近璐郡主，姿容典雅，倒是有几分心动。
“等等吧，等含朝国回我消息。”
“嗯。”
杨珏点起香炉，他坐在案台前，示意璐郡主也坐下休息。
案台上摆着一排排书简，杨珏拿起一卷，微微一笑。
“有人利用我世子的身份？”
他心里不屑地反问自己。
早晨墨剑的话，他已经领会的**不离十。然而对于这个东西，他杨珏更愿意陪着玩下去，再说了，美人当前没必要就这样结束这一场戏。
无论含朝国的回信如何，他杨珏也会领兵进攻边城。他想象自己就是越王身边的范蠡，但这不是雪耻而是大显军事才能。
骤雨初歇，营帐外的嘈杂声逐渐起来。杨珏重新拉开帐帘，这空气中已经没有了原本的血腥味。
战后一场雨可以冲刷掉空气中的戾气，也不会让军中任何因为尸体腐烂而发出的气味从而感染的疾病发生。
墨剑抱着剑，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简朴的年轻人。
杨珏思来，此人定是璐郡主口中的颜与。
“颜与？”
“小的是颜与。”颜与弯腰叩首。
“你带着你家小姐先回至安城，我向你和郡主保证，半月之后，必同西郡王一齐回京。”
杨珏说此话，颜与只能应允。倒是璐郡主仍旧有些担心。
墨剑已经将人马安排就位，就等璐郡主同意之后，便可以顺利护送其回京。
“殿下，璐儿不愿意离开。”
“……”
杨珏点点头，他看着墨剑和颜与，吩咐道：
“给郡主安排一下住内城里。”
说完，他没有回头，往军营练兵场走去。
倘若这璐郡主不是美貌如花，依他杨珏的性格脾气，恐怕早就起了杀心。
他现在更加能够认定一点，这璐郡主其中定有猫腻。
“墨剑，安排好之后，来练兵场找我。”
他继续往练兵场方向走去，而墨剑则领命带颜与和璐郡主到内城之中寻一处府邸给其居住。
城里已经经过安顿，百姓多数撤到勘城乡下避难。此时的勘城之中到处都是无人居住的宅院，墨剑挑选几遭，最后安排在早就不知道跑哪去的县守的家中。
勘城的县守府邸还算过得去，除了近月没人居住，有些许尘灰外，到底也是官邸。三个大院和十来间房屋交错，位于城东，刚好迎朝避午，惬意小居。
“麻烦颜与兄弟打扫了，此间已经是城中最好的居所，还望郡主屈居于此。”
“无妨，多谢墨大人。”
墨剑走后，颜与收拾客居。璐郡主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第七十七章 人影匆匆已不识
这几日风平浪静，杨珏派人送书信给含朝国，含朝国好生招待了那个士兵一顿之后还送了匹好马作为士兵的代步。
这件事倒是出乎杨珏的意料，不过不杀更好。虽然没了出兵攻打的借口，但是却能了解一下对面的大致情况。
大致情况大概是，独孤玄每日在军中停留半晌，就会去边城的醉花楼去享受，和一些美女戏子喝酒，写诗。
只有含朝国天天待在军营，陪士兵们话家常，很显然含朝国在军队中的声望很高。
最可怕的是边城之中据说还有将近十万的士兵，也就是说杨珏前几日用计灭掉十万，还有十万！
“十万？”
杨珏背着手，站在高台上。身后是墨剑和那个士兵，杨珏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还是顿了顿。
如果边城中还有十万西军的话，那么这大西国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一块肉。不过这个肉即便不好吃，他杨珏也得咽下去。
“墨剑，璐郡主和那个颜与可有异动？”
墨剑站在一旁，说明没有异动。
原来早在那日墨剑安排完璐郡主住处之后，杨珏让他再来找他，就是和墨剑说了这件事情。
墨剑早间的哪句有人利用杨珏的世子身份，说的便是璐郡主。
含朝国并没有抓西郡王，西郡王的女儿颜璐早在东复初年独孤霸自立大西王君时就拜了含朝国为义父，所以他西郡王府一直假装忠义。
在外名声大噪，在内可说是被骂的狗血淋头。
这些墨剑的墨家听音武学，对此知晓的一清二楚。
以计中之计来欺骗杨珏感情，或者是以她颜璐的绝世容颜蛊惑杨珏达到在敌方军营之中作内探的效果。
“呵，含朝国这个老贼，还想和本世子玩这一手。”
“墨剑继续监视璐郡主和颜与，若有异动，就先杀了那个颜与。”
“这不是暴露了？”
“不会暴露的，因为璐郡主犹豫了。”
是了，璐郡主犹豫了。
她不仅漂亮而且很聪慧。
杨珏从要将她护送回京开始，她就看出来杨珏是怀疑她的。
再后来杨珏让墨剑安排她住在城内，离军营相当距离，璐郡主就已经犹豫了。
她明白这个时候稍有动静恐怕会大祸临头。
“墨剑，师道长还没消息吗？”
见墨剑没有言语，杨珏对于师正至今没有出现的事情最近很是上心，加上他知道边城之中还有十万军队之后，他更需要师正的辅佐。
墨剑到是没有听到师正的消息。
但是近日听说亭房关来了一个白发老者，但是没有听见关于师正的声音。
“属下听闻亭房关来了一位白发老者，**可能是师道长。”
“师正！”
杨珏激动的转过身，看着墨剑。
“派李守城去请师道长，不对，是请江湖散人，方华！”
墨剑领命下了台子，站在一旁的那个士兵站着不语。杨珏走近他，微微笑笑。
“这次你做的不错，要什么讲吧。”
“回复将军，小的只求回乡见见老父亲。”
那个士兵跪下来，在军营最忌讳的就是提返乡一事。杨珏同意便可以回乡，不同意这个士兵就可能丧命于此。
“父亲？”
杨珏叹了口气，他的家书至今还没有得到回复，也不知道他的父王如今怎么样了。自从他的母妃离家去了五台山修道，杨振无人陪伴已经老了很多，常常一个人在他母妃的道堂中发呆，自己参加武林大会时就有些许担心，现在出征在外更是担心不已。
“孝心可嘉，回去看看吧。”
说完杨珏掏了掏衣袖，拿出一袋银子。
“军饷没发，先拿我的用着。”
“这……”
“没事，发了军饷再还我就是了。”
士兵连连磕头，这般的北杨王世子，谁曾见过？
“去吧。”
杨珏转过身继续看士兵的操练，对于他来说，想要更早的见到他的父王，唯一的方法就是大战大捷，灭西国！
唐明站在台下看着杨珏，这样的杨珏倒没有那么讨厌。善良的本性？或者是杨珏只是在一些方面太过极端了吧。
看着杨珏，王气凛然。唐明转过身刚要离开，杨珏低下头的目光刚好瞥到。
“儿？”
唐明转身应道：“嗯。”
那边杨珏匆匆下台，赶到唐明身边。杨珏对唐明的心，至少现在还是真的。唐明看得出来，只是不接受罢了。
“儿这是去哪？”
“路过，是来找漾儿。”
“漾儿？”
“杨漾……我给他起的名字，他原来叫狗儿，我觉得不好听……”
杨珏知道唐明说的是那个孩子了。杨漾？和自己同一个姓，这很明显的唐明相信了自己的话，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夫君了。
“儿，我们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吧。”
“……”
这里是兵营，士兵们听到杨珏的话，目光都汇聚过来。唐明毕竟也是美貌动人的角色。
杨珏这番话，让唐明露出女儿娇羞神态，她不言不语，转身欲离开。这般杨珏自然要作锦上添花的助攻。他一把拉住唐明搂进怀里，轻轻闻了闻。
芳香入鼻，如痴如醉。
士兵们停止了操练，他们有的想起来在家的妻子，有的想起未婚的媳妇，有的想着暗恋了很久的邻家小妹妹……
“咳咳，都看什么呢？”
墨剑的声音打破宁静，唐明微微挣开杨珏的怀抱，士兵们都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操练。
“李守城已经亲自带人去往亭房关，殿下，刚刚璐郡主来了。”
杨珏说过关于璐郡主的动向之事现在高于一切，无论他杨珏在睡觉还是在洗澡吃饭都能前来禀报。墨剑也没考虑杨珏正在享受，直接打断了杨珏好不容易钓上的“鱼”……
杨珏理了理发梢，问道：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见你在抱唐……抱……世子妃……就走了。”
杨珏掉过头看着唐明，尴尬地打开扇子又折起扇子。
“去追回来呗。”
“额……儿这个……”
“不去，不就错过了美人拥怀？”
唐明转过身，她还要继续找漾儿……眼睛往上翻翻，小嘴一撅，忍不住偷笑。
“傻子，就知道和女的……”
当她想说这句话的时候，脑袋里闪过一个人影，那个人到底是谁？唐明疑惑着慢慢往前走。
第七十八章 形形色色多情事
华打了两个喷嚏，坐在桥边的木亭旁呆呆地看着湖面。
初夏时分，午间炎热，他和夏芸儿赶路到此处不经觉得荷花开满池塘，木亭坐落一侧，一番雅致好景色。
华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觉得有人在想我。”
夏芸儿坐在木亭的木椅子上，脱下鞋子。两只玉足轻轻放入水中慢慢地划着，她瞥一眼华，嘟了嘟嘴巴。
“没有，一想二骂……有人在骂华哥哥。”
芸儿的声音就像夏天带有凉意的微风，给人舒适惬意的感受。
“额……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想了我两次！”
……
微风拂过夏芸儿的发梢，带着淡淡荷花香气。两个人行马五日，距离山水阁还有两天的骑马路程。
华乐叮嘱华，若是再遇到要杀你的人，记住一定要想办法了解到他们背后的势力。
这几日还算平静……
鱼苗往夏芸儿的脚底靠拢，不时点两下女孩的脚板，挠的痒痒。夏芸儿慢慢停下划水的双足，盯着这些小鱼苗。水面逐渐平静，波纹渐渐消失，她哗的一下子拨开水面，鱼苗一哄而散，游向四方。
“芸儿，我们去一趟上次的驿站吧。”
“啊？”
正在愉快地享受水中嬉戏鱼儿的芸儿听见华突如其来的提议，不知道华想要表达什么。
“夏伯母送我的画还在那，我拿了回来，先放你那保管的好。”
“行唛，现在就去吗？”
边说，她提起水中的双足，将鞋子放在木椅下。
华走近蹲下，拿起一只鞋子。
夏芸儿一脸呆懵，她看着华将她挪着侧坐一旁，轻轻缓缓地将她的一只脚放在他的衣摆前擦拭掉水珠，再慢慢地给她穿上鞋子。
鞋子穿好，华站起来摸摸夏芸儿的头。
“芸儿这几天累了吧。”
夏芸儿拼命摇头，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华，这丝毫没有防备的一切让她有点紧张。
她憋了很久不敢说一句话，脸上的红晕很明显。一个握过她双足，还帮他穿鞋的男人！这难道不是情情爱爱故事里的经典场面吗？夏芸儿娇羞不知所言。她只敢看着华，用目光一点一点地问华。
“华哥哥再承诺你一句话。”
华将夏芸儿抱上马，他没有上马，而是站在马的侧面拉着缰绳，牵着马徐徐前行。
“芸儿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
听着华犹豫不决的声音，夏芸儿骑在马背上看着华焦急地问。
马慢慢前行，华的目光直视前方，他没去看夏芸儿，他给的承诺，他做到了，带芸儿看海。但是他暗暗的发誓不让这个女孩哭一次的，他一直都没做到。
“如果我不能再回山水湖心……”
“没有这个如果！”
华话没说完就被打岔开了，夏芸儿跳下马，华转身刚要问她要干什么。
“……”
少女一下子从正面抱住华，紧紧的不松开。
夏天突然安静了，时光突然停止了。荷花的香味随着清风微微飘过，她把脑袋埋进华的怀里，没有抽泣，只是不言语。
“芸儿，怎么啦？”
华也自然地抱住夏芸儿，虽然夏芸儿没这么突然过，但是他华倒是没有什么惊讶，只是不知道这小妮子怎么突然就这样。
芸儿依旧不语。
那就陪着她这样不语好了……
再过几天他就要赶往西疆，虽然不知道唐明现在的状况，但是他听闻西疆战事，颜朝处于主动状态，对此他并不担心唐明会不会受伤。
西疆勘城之中，唐明陪着杨漾读书写字。
杨珏轻轻拉开帐门，笑道：
“儿又在教漾儿认字？”
唐明看了看杨珏，指着书简上的杨字，轻轻念叨：“杨，杨漾的杨。”
杨漾读了两遍，呆呆地看着站在一旁的杨珏。
小孩大约五六岁吧，家里人应该都死了。最后一个家人也就是他的母亲也被古太师的二子古若为一马蹄子踩死了，没人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多大了。这孩子也不说。
“娘亲，我怕。”
娘亲喊的是唐明，怕的是杨珏。
“漾儿别怕，这是父亲……”
父亲？杨珏心里暗暗喜悦，唐明几乎接受了自己是她的夫君这个身份。
既然唐明都这样说了，杨珏走近杨漾，杨漾往后退了退。
杨珏明白这个孩子怕他，至于为什么怕他，可能是自己比起唐明要显得高大威猛。
他蹲下来拿起书桌上的一块糕点递给杨漾，杨漾小心翼翼地接过糕点，小声地嘀咕句：“爹爹。”
杨珏自然是很高兴，他看着唐明开心地笑了笑。
“有什么事吗？”
唐明知道，杨珏如果没事应该不会跑来找自己。
“儿，昨天璐郡主来找我问问能不能让你搬去和她一起住。”
“为什么？”
“璐郡主说她一个人住偌大的宅子有些孤单。”
“那你是要让我给她做丫鬟了，我可是原……”
突然唐明的话停住，她有些生气地看着杨珏。杨珏则肯定她是吃醋了。女人吃起醋来，他可是见过的。
当年他母妃就是吃他父王的醋，在道堂里待了半年。虽然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他母妃离开了北杨王府，去五台山做了道姑日夜不问他和父王……
“儿要说什么？原什么？”
杨珏故意调侃唐明，他猜出唐明想说的是原配夫人，但是她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没有说出来。
“别问了，我去就是了。”
唐明转过来抱起杨漾，不理杨珏。
杨珏左右不是，先出了帐门。
刚出帐门片刻，墨剑和李景城纷纷来到。
“世子，师……哦不，是方华前辈来了！”
“方华！师道长！”
杨珏闻言，激动地拉住李景城的手，他急忙询问道：
“师道长在何处！”
“属下刚出城就遇到一个白发道长，他问我可是勘城守将，他在属下的家中，属下这就带您去。”
……
师正本是道号，如今师正已经不是云中道的掌门，他现在叫方华！
第七十九章 实析战事欲大动
勘城的守将府中，一位白发老者在正堂端坐。
他的气海在身心四周散开，懂得武学之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此人的武学心诀异于常人。外加浓厚的气海环绕，无形无色的真气内力被以具体形态显露出来。
传说当年只有武林至尊的天堑门洛尊主洛圣做到过。
这种现象被称之为气海环心，天外落尘。
是为武林心法的至高境界。
咚咚几声，白发老者微微睁开双眼，他收起气海，缓缓站起来，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同，虽然容貌沧桑很多但是目光依然炯炯有神。
“师道长！”
“世子别来无恙，以后叫我方华吧。”
白发老者就是当年云中一剑扬名天下的师正！如今的方华！
李景城看着这位白发老者，这才反应过来此人竟然是云中道派的掌门人，师正前辈。虽然他一直都未曾踏入武林之中，但是这师正的名号自十六年前传遍天下，可以说只要稍微了解点时事的人都知道师正的存在。
传奇或者说是传说！不亚于当年的洛圣！
“原来是前辈！晚辈不知，还望前辈恕罪。”
李景城毕恭毕敬地问候师正。
师正笑道：“无妨，贫道不过是比你们早出生几年。”
李景城灿灿一笑，师正谦虚归谦虚，他又不能说什么逾距的话。倒是杨珏可以回话说些什么。
“方前辈真的是说笑了，我和墨剑，李守城盼了许久终于把您盼来了！”
师正不苟言笑，他知道杨珏之前不折手段的拉拢他是因为他云中道派掌门的身份可以作为他父亲北杨王杨振篡位的支柱，
现在拉拢他是因为他师正在天下榜之中的排行，足以成为对敌大西的一件锋利神兵。
“世子的功绩已经传遍西疆，何必谦虚。贫道只是为那一诺而来！”
师正至今无法释怀在子阳城杨珏命人杀死武家三兄弟其中二位一事，也对当初杨珏在天堑涯一代以东方泽身份威逼自己许下一诺，踏入朝野纷争一事尚存不平。
但是他师正做人做事，凡所言所语，必将逐一完成。
助杨珏到其愿之上位，师正必将隐退江湖。
其实杨珏也知道，大抵如此。
“好一个一诺，方前辈，我不为难你。”
杨珏示意墨剑和李景城退下，两人知会退下之后，杨珏正色言道。
“方前辈，本世子今日也许你一诺。”
杨珏这般，师正一怔，心中惑起，他这是要演哪一出？
“您辅佐我父王完成大业之后，是走是留，我和我父王不予干涉。”
大业？何为大业？
是为天下百姓？还是为帝皇尊位？亦或是天下留名，武林留影？这大业说的虚无缥缈，亦像是空谈之事。
“西颜天数将近，杨朝复国之时！”
杨珏此话落音，师正长叹一声。至于为何而叹，无人知晓。
“既然如此，方某就和世子好好谈谈这面前的征西大业”
西国乃是当年西颜太祖复兴皇帝起兵盘踞天下的根据地。这一代山高偏险，山中有城，城中有山，实在是易守难攻。若是从西国国都出兵，可吞东灭北统一天下。
可笑的是大西王君独孤霸没有这种野心，他只想好好地在这一块地方做他的王君。至少想一下攻占他大西国，几乎没有多大可能。
然而自古没有不灭的王国，若边防守城固若金汤，便可以从内部捣坏其政治结构。
师正的意思很明显，他早已经考察了独孤霸长子独孤天和二子孤独玄水深火热的关系。
外加孤独霸偏袒二子，长子孤独天虽然拥有一定的治国理政带兵行军的才能却无处施展。
这便是从内部击败大西国的方法出处。
首先派人联系到独孤天，让他在独孤霸面前多提独孤玄的意见。当然派去的人必须说明他是来助孤独天坐上王君位置的。
这件事墨剑可以，但是墨剑还要监视璐郡主和颜与。思来想去，杨珏决定和唐明好好谈谈这件事，他想让唐明帮他做内应，监督颜璐和颜与。
“唐明？”
师正问杨珏，他听到杨珏的无妨，有唐明做内应，这才想起这个唐明的存在。
“可是山水阁大总管，唐明？”
“是的，方前辈放心，唐明现在是我的妃子。”
“妃子？”
“详细之事，之后慢慢和前辈说。”
杨珏言罢，将墨剑和李景城喊进来。
“李守城，将军事图纸拿出来。”
李守城闻声将怀里折叠好的颜朝和西国的边陲布防图拿了出来。杨珏接过，平摊在长桌之上。
地图上，清晰地标着勘城、上黔关、玉门关、亭房关、漠城五座颜朝的西疆关卡，以及边城，石城，霍城三座西国的边陲之城。
上黔关守将是洛虹，据说是洛圣后人；玉门关守将是慕容长羽；勘城守城是李景城；亭房关守将张检；漠城守城陈玉生。
各自均有三到五万的军队，若是遇到战事理应五关将军集合军队，一致对外。可是勘城被打成这样，他们都不曾有人支援，而是以西国狡诈，恐其调虎离山为借口。
这些杨珏未曾计较，再看边城、石城和霍城。
石城和霍城均有山做屏障，根本无法轻易攻取。而边城之中则是独孤玄佣兵二十万坐守，虽然已经被杨珏轻易灭掉十万……
分析完军事情况，杨珏对着墨剑。
“墨剑，我和方前辈商量过了，有特殊任务交给你。”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珏轻轻靠近墨剑耳边嘟囔几句，墨剑会意退下。他又转过身去，告之李景城将自己即将发兵攻打边城的消息放出去，最好让璐郡主也知道。
“方前辈，替我坐守勘城几日可好。”
“可以。”师正同意。
杨珏意味深长地笑笑，他嘱咐李景城：
“李守城你替我备马，挑四个武功较好的副将。”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杨珏看着北边，几只乌鸦飞过。北边没有硝烟，没有流离失所的百姓！
“去上黔关和玉门关，兴师问罪！”
第八十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
玉门关！
夏风干燥，吹疼人面。琵琶阵阵，不知来处。
此处玉门关，四季之风皆不可达，千百年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玉门关前横着一块巨石，巨石之上有当年武林至尊洛圣雕刻的四个字：“不度玉门”！
传说洛圣十九岁时随太祖皇帝颜简攻打南赵，南赵于此驻兵二十万。
洛圣以三千骑兵迎着南赵数以万计的弓箭，冲锋陷阵，破开城门。五十万颜军大破玉门关。玉门关守将田正身死，二十万南赵将士自杀殉主，城中数百万百姓多半也纷纷殉国。
南赵国主闻讯自杀，南赵亡。
洛圣深感罪孽，以手中长剑在玉门关前巨石之上雕刻“不度玉门”四字。随后引兵北上，破东代，灭北杨，安抚敌将，均不杀俘虏一人。
直到复兴十七年，天下大统。洛圣辞去左将军官职，同天下第一美人陈思思隐居江湖。有人曾说洛圣曾经在玉门关出现，随后不知去向……
玉门关的传说各种各样，其中洛圣这一种传说距离至今不过一百多年。
杨珏站在玉门关那块巨石之前，端详片刻，他走近观摩，伸手轻轻触碰。
石块上一层一层的尘土遍布，果真和传说中一样，自洛圣当年玉门关一战之后，一百五十年未曾有军队踏足于此？
两年前，西国大军气势汹汹，也到玉门关处收手，可见此处竟然被洛圣这“不度玉门”四字给守护起来了。
兵家必争之地，还成了一块圣地。
杨珏走过巨石，那诗词之中：春风不度玉门关。这玉门关就这样呈现在杨珏的面前。
“关外何人！报上名来！”
守关将军慕容长羽站在玉门关的城墙之上，见城下一个穿着一般朴质的男子和他身后的四个人一会看巨石，一会在城下走来走去，不经起疑。
观察许久发现这五个人也没带兵器，会不会是奸细细作，或者是西国使者之类的人。
又等了一刻钟，五人依然不言语。慕容长羽等待不急，于是先行问道。
杨珏听见了慕容长羽的问话，他故意假装没有听见，抬头看着慕容长羽，指了指他的耳朵，又挥了挥手，表示听不清楚。
“将军，放箭射死吧。”
旁边的副将估计也有些不耐烦，他直接提议慕容长羽将杨珏等人射死得了。
“毛病是不是！我将军你是将军！”
副将被无缘无故一骂，憋屈地低下头，不敢言语。
“没爹的脑子，万一是西国放这的死士，我他娘的一箭射死，人家十几万大军给咱打下了，这群狗五个人换咱五万将士的命？”
“属下愚钝，将军圣明。”
那副将啪啪自己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唯唯诺诺不多说。
“好了好了，你去拿我做的望远筒看看远处有没有敌人。”
副将领命下去拿起睡在一处的一个巨大的筒子。筒子是由一块宽竹所制，里面有一块烧制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圆形透明晶体卡着两端。
这慕容长羽爱好发明东西，这东西发明出来，发现可以望远，他便命名为望远筒。在军事上，可以用来远望地方动静，知晓敌人动态，是他慕容长羽的骄傲。
“报告将军，没发现敌军。”
“好！同我下去，会会这几个人。”
慕容长羽拿起长枪，走下城楼。
在玉门关前的杨珏摇摇晃晃，他知道这个慕容长羽怂包性格，他可不怕什么乱箭射杀，因为这个怂包他不敢。
城门缓缓打开，慕容长羽和他的副将走出来，身后还有几百个那个长戈的士兵。
“你们是什么人？”
慕容长羽厉声喝道，用不屑的眼光看着杨珏。
杨珏身后的副将刚要说话，杨珏轻轻拦住，笑道：“慕容将军，在下都是勘城的流民，还望将军收纳。”
“呵，流民也不能这么干净！”
慕容长羽把长枪一指，离杨珏的脖子只有一尺距离。
“本将军看你们就像奸细，还不从实招来！”
杨珏身后那四个副将分别一愣，这要是杨珏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脑袋可就全搬家了。可是杨珏一只手背后摆了摆，明摆着不想让他们暴露其身份，想让他们四个脑袋搬家啊。
四个副将内心骂娘叫苦，可算是把命搭在这了。
“哎，我说将军此话差矣。”
杨珏很是冷静，面对慕容长羽这个怂包，他可不怂。
“呵！你说本将军哪边差矣？”
说着，慕容长羽已经放下长枪。杨珏身后的副将内心翻江倒海，可算脑袋暂时保住了。
“你们将士穿的不比我们还干净？”
“何意？”
慕容长羽不解，杨珏手中折扇哗然打开。
“身为国之将士，一将功成万骨枯，西疆战事吃紧，你们穿的干干净净是个什么模样！雕塑还是兵马俑？”
杨珏此话一出，慕容长羽长枪一指，离杨珏脖子只有半尺距离。
杨珏背后四个副将手心手背都是汗，自己的脑袋即将不保……杨珏摆摆手，示意他们不慌。
不慌个锤子啊！
“你可知道，讽刺诽谤大颜守城大将是要处以极刑的！”
慕容长羽一脸不屑地看着杨珏，杨珏轻轻拨开他的长枪。
“那你知不知道，对北杨王世子不恭是什么罪，对大颜国武将军不敬又是什么罪？”
慕容长羽大笑：“什么罪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个垃圾！”
说完还掉过头和他的副将说，边说边笑：
“哈哈哈，大头，大头你说，和他有什么关系，哎，笑死本将军了。”
杨珏不急不慢地从腰间解下那块国武将军的玉佩，在慕容长羽的背后晃了晃。那个叫大头的副将见状立马跪下，身后的士兵也都眼明手快，齐齐跪下。
“你们搞什么？”
慕容长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的副将。
“咳咳。”
杨珏轻咳两声，慕容长羽感觉不对劲……他转过身，明晃晃的玉佩在他眼前。吓得他丢掉长枪，跪下连磕响头。
“世子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第八十一章 繁碎小事不经乐
“饶你什么？你个垃圾，又没有命……”
杨珏反讽刺道，将慕容长羽的长枪捡起，甩了几下。长枪重量刚好，杨珏一个从来没有学过武的人耍起来也挺有手感。
“殿下武功盖世，殿下……”
杨珏手一滑，长枪笔直插在慕容长羽的腰边。吓得他一身冷汗，直哆嗦。
“哎呀，慕容将军没事吧。”
杨珏站着，面前跪着的慕容长羽和他副将等人均不敢抬头，杨珏愈发觉得国武将军的身份比北杨王世子的身份要好用的多。
这慕容长羽虽然很怂包，但是这家伙在稀奇古怪的方面造诣不低，好好利用起来，绝对是有很大的利益的。
“好了都起来吧。”
闻声众人都缓缓站起，唯独那慕容长羽依旧长跪不起，口中还在不断呢喃饶命饶命。
“慕容将军起来吧，本世子念你守城之心，又怎么会怪你。”
杨珏说这番话当然不是心里话了，拉拢人这方面，他杨珏可是继承了他父亲的绝大部分能力。说点违心的话，让有一些人忠于自己的方法，还是很简单的。
慕容长羽一听杨珏这一番话，岂不是自己刚刚那样，杨世子并没有生气，而且还觉得自己这是恪尽职守的行为。
“世子！末将必当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杨珏大笑，示意身后副将去扶起慕容长羽。他看着关口的人头攒动，笑问：
“本世子能进去吗？”
慕容长羽大喊：“开关，迎世子殿下！”
玉门关高耸的城门齐齐打开，两旁的士兵排开。杨珏不禁感叹这玉门关坐落此处真的是兵家必争之地！
只是自洛圣玉门关一战之后，一百五十多年，这里战火不度，人也不度了。
思来想去，杨珏登上玉门关城楼。望西高眺，赋词一首：
玉门百余载，兵戈落，断戟沉。
复兴初年洛子于此，挥剑刻字，不度春风。
今朝，明日。终有豪杰过，芳名留。
……
赋词罢，杨珏转身问慕容长羽。
“听闻慕容将军早年在千机门学习机关秘术，现在手上又不少千奇百怪的发明之物。”
话未说完，慕容长羽便知道杨珏想看他的发明了。他必须同意杨珏的请求，他也愿意给杨珏去看看他的发明。
“殿下，您随我来。”
叫大头的副将递上钥匙，慕容长羽接过下了城楼，杨珏随其后，嘱托四位副将站守城楼。
大头不解，看着跟着杨珏来的四位副将。
“你们是？”
“勘城的。”
“哦，同僚啊，在下元洪，因为头大，大家都叫我大头。”
“呵，大头，了解了解。”
五个人站在玉门城楼之上没事的闲聊起来……
慕容长羽的发明室在玉门关下的一个砖头砌成的石屋内。石屋面积不大，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杨珏随便拿起一个石块，把玩两下发现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世子殿下，你看这……”
慕容长羽刚要和杨珏介绍这片石屋，他突然看见杨珏手里拿着的那个石块，心里微微颤抖起来，说话声音有些哆嗦。
“殿下别放下！”
杨珏刚要放下，被这慕容长羽一句话吓得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
杨珏举在手中未敢放下，他看着慕容长羽，他的脸上的紧张不是假的。
“这是石头火药，末将研制的半成品。”
“火药？会炸吗？”
慕容长羽点点头。杨珏双腿稍微一软，这……杨珏今年二十出头，没成想正是男儿当盛时，居然要命丧于此。
“唉，天意如此。”
长叹一声，言罢杨珏将那石块抛到慕容长羽手中，自己三步一跨跑出石屋，卧趴在地上。
慕容长羽下意识地接过石块，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石块滚出手，滚到杨珏面前。
过去了一会，没有任何动静……
杨珏微微睁开眼睛，那石块就在自己的眼前！而石屋内的慕容长羽蜷曲在一角默不作声。
城楼上的几位因为没有世子和将军的命令还在闲聊。
“话说你们慕容将军发明还不少，世子下去这么久还没上来。”
“那是，慕容将军没事就捣鼓这些。”
轰！
……
五个人面面相觑，大头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喊：“不好！”
随着杨珏一同来的四位副将心头一紧，跟着大头往城楼下奔去。
这个杨珏是要想方设法地害死咱们四个兄弟啊，四个人心里想的几乎一样。从挑衅慕容长羽到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杨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四个脑袋就全搬家了。
“殿下！将军！殿下！”
五个人急急忙忙赶到石屋前，杨珏站在那瞪着慕容长羽，手里还拿着一根竹筒。
“慕容将军你这些东西能不能用过确保无误之后再……”
见五个人急匆匆地来到，杨珏瞥了一眼大头。
“你这个副将能不能督促你的将军！”
大头唯唯诺诺，杨珏把竹筒丢下，走到四个副将身后，他要上城楼，这石屋他是一刻也不想待着了。
“将军怎么了这是？”
“哦，是这样的……刚刚世子……”
闻声，杨珏掉头瞪了一眼慕容长羽，怒斥：“不要说！”
这件事将成为杨珏毕生的一个秘密……
就在刚才，他杨珏发现那个石块没有炸，情急之下杨珏把石块火药踢得很远。他踢远之后，转过来质问慕容长羽这个玩意为什么没有炸？慕容长羽这才想起来这个石头因为是半成品，少放了火药石的成分。
为了讨好杨珏，慕容长羽拿出他研制成功的火药筒。
杨珏掂量掂量觉得不错，问了这个玩意怎么去用。
扣住那个木头柄子，咔嚓！轰！
声势浩大，杨珏的手也被震到，整个人后退几步，撞倒了石屋上。石屋之上一个石块砸到脑袋上，杨珏吧唧倒在地上。那火药筒的木柄卡在地上又轰出一炮，震耳欲聋，杨珏又被震醒。
他随即爬起来劈头盖脸将慕容长羽骂了一顿。
若不是慕容长羽在玉门关有一定的威望，这次足够他死几百次的了。
……
走了不远，杨珏转身，吩咐道：
“备马，本世子再去上黔关。慕容长羽，你给我领兵两万速去勘城和李守城汇合！”
第八十二章 第一剑客秋明剑
箫声瑟瑟，耳朵里像似有风袭过，又似水面波纹缓缓打开，别有意味逢生。
华牵着马，夏芸儿坐在上面一路走来，风景如画，加上华一直和她聊天侃大山，倒也不乏趣味。
最主要的还是华在她身边，她就很开心。
两人不紧不慢地到了半个多月前的那个驿馆，驿馆依旧是老样子。
一个食馆加上一个驿馆院子，店老板还是躺在他那个摇椅上招呼来往的客人，店小二忙活来忙活去。
华栓好马匹，抱下芸儿。两人走到店老板摇椅前，店老板依旧像原来一样喊道：
“客官里面请，小二好生招待着。”
小二招呼二位里面请，店老板把扇子压在脸上，防止阳光的照射，根本没注意到是华和夏芸儿。
华也不急，他拉着芸儿先进去选好坐的地方。
食馆内安排了一个小木台，木台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年轻人横着玉箫，每一个音符都吹的恰到好处。
初夏虽然有些炎热，但是这箫声之中竟然有沁人心脾的凉爽之感。华坐在夏芸儿对面轻轻握住芸儿的手，微微笑不言语。
芸儿虽然有些害羞，但是她还是瞪了瞪华。
早间亭柳荷花岸，芸儿说：
“我愿意用一辈子等华哥哥。”
华释然：“若是再回山水湖心，就带芸儿你去浪迹天涯，远离江湖纷扰。”
如今两人之间就像心有灵犀一般，相互照应。
从初遇到现在，华越来越喜欢夏芸儿。
这个女孩温柔体贴，偶尔活泼开朗，偶尔认真严肃，会哭会闹会生气，没有哪一点性格不融洽，不自然。
对唐明，杨珏可能是一种还未可知的情感；对夏芸儿，绝对是喜欢，是疼爱。
箫声渐停，底下响起阵阵掌声。
小二走到华和夏芸儿那一桌问道：
“客官要些什么？”
“额，一壶凉茶，两碟小菜，加两碗米饭吧。”
小二记了记。不过这声音倒是有些熟悉，他抬起头看着华，笑问：
“公子是不是来过小店……公子……”
小二吓得连忙退后，指着华颤抖地说不出话。
这是上次被虎门三兄弟拎起来摔地上的那个小二，看样子他被那次的事情吓破了胆子。
“你怎么了？”
华见他如此，站起来刚要问他。
那小二口吐白沫，两眼一翻……嗝屁了。
另一个小二吓得赶紧跑去喊店主人。
店主人还在摇椅上乘凉，另一个小二告诉他这件事后，他骂骂咧咧地走来，没好气地自言自语。
“娘的，前阵子刚息事，现在又来人，我今年算是倒他祖宗的霉了！”
边自言自语，他手里拿着扇子就走到华面前。
“你是个什东西！”
华站起来恭敬回道：“老板不记得在下了？”
老板气不打一处来，他喊人把那个吐白沫的店小二扶下去，细细打量了一下华。
他认出了华，那个拿明宗皇帝真迹换自己马匹的傻子。
可是皇帝真迹早被他变卖了，他没想过华会回来换马。
“我管你是谁！操家伙，给我打他！”
店老板六亲不认开启，他一把就要去抓住夏芸儿的玉腕，往他这边夺。
华食指剑气打到店老板手上，将芸儿拉到身后。
“哎，老板我是那个……”
老板身后四五个店小二操起棍子就劈向华。
华见不由分说，估计这老板想要赖账。
抱起夏芸儿，拂云踏风落在木台之上。
木台上站着的那个白衣年轻人，见华身形了得，收起玉箫，打量华一番。
“不好意思哈。”
华意识到这年轻人看了他两眼，他点点头示意打扰了。
年轻人微微一笑，退后两步。
华将芸儿护在身后，小声道：“这老板估计想赖账，芸儿，你在这别动，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说完，射出一道指尖气劲剑气。
众人惊声而散。
华几个身形走位，避开那几个店小二，一直到店老板面前。
二话没说上来给店老板脸上一拳，店老板的鼻子立马发紫。
他捂住鼻子一个劲地叫娘，指着华，气急败坏地说：
“你谁啊打我，你害死我店里人你还讹我！”
华可不管店主人怎么装蒜，他和唐明一样，对于这种人绝不轻饶。
一拳打在店老板的眼睛上，那一圈黑紫色，可以想象的疼痛。
店老板大喊：“秋大侠救我！”
“哎，少侠何必大打出手！”
身后木台上的年轻人拿着玉箫，客气地说道。
华听见声音是从木台传来，翻身一个三段连跳就落回木台上，将夏芸儿护在身后。
“刚刚就觉得你不一般，没想到是帮凶。”
那几个店小二刚拿起棍子奔向老板那边，这边华又回到木台上，弄的头昏眼花，不知去向，只敢先看着。
毕竟台上的这个年轻人可大有来头。
“我可没兴趣做帮凶，只是这老板是我地盘上的人。”
“你不是给他打工吗？”
华看看木台和那些一哄而散的“看客”，毫不忌讳地问。
“呵，在下喜爱箫乐，也喜爱有人聆听，让掌柜为我搭台有何不可。”
年轻人看着华。
“倒是你，年纪轻轻不懂得尊重别人，江湖之中，小辈都这般横行吗？”
言罢，年轻人将玉箫微微提起，手指尖波动一翻。
华抱住芸儿，一段跳起，身形走位。
木台前的木柱上陡然陷下几个断痕。
“剑气？”
华心想，什么人居然可以用乐声作为剑气！
引脉剑法，用内力化作剑气已经很是诡异，这乐声化作剑气他根本就是闻所未闻。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妖法啊，对！妖法！
“小子！让你讹我，秋大侠就是来收拾你的。”
店主人见华在此也只能躲，他可开心地嘲讽华。
“秋？莫不是秋明剑！”
如果真的是秋明剑就会很麻烦，虽然秋明剑只是天下榜第四十位，但是这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声可不是盖的！
以乐声为剑，闻声见剑气，其速不亚于身法剑气。
正思之时，又是一道声乐剑气袭来。
华脚下拂云踏风，避开锋芒。
第八十三章 击败天下第一剑
“好轻功！”
秋明剑对华这身形走位夸赞不已。
不过对待敌人，秋明剑即便夸奖，也不会手下留情。
玉箫吹出的婉转乐声，化作一道道剑气。华身形走位，抱着芸儿丝毫不觉疲惫。
倒是秋明剑有些不爽，他行走江湖数十载，什么时候被这般以轻功戏耍过。
他之所以被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就是因为几乎没人能在他的玉箫剑气中走过十个回合。
“呵，盗圣的轻功果然了得！”
秋明剑断定华就是盗圣刘逸尘。这身形走位非盗圣莫属！
他停下玉箫剑气，将玉箫一别腰间，恭敬地抬手抱拳。
华停下微步，放下芸儿。夏芸儿有点小晕，靠着华。两人亲密无间，倒是让秋明剑有些羡慕。
“盗圣潇洒风流，身边美人相伴，羡煞旁人。”
“……”
店老板一脸懵，刚刚还在殊死搏斗的两个人怎么就言谈起来，要是真言谈起来，那么自己卖掉明宗真迹的事情败露，秋明剑绝对会杀了自己。
“秋大侠！此人乃是贼人！”
“闭嘴！盗圣在江湖之上的名声岂是你个蝼蚁能够污蔑的！”
秋明剑以内力提起一颗石子打在店老板脸上。
店老板捂住脸哎呦哎呦地叫唤。
夏芸儿忍不住地一笑，华也有些想笑。
“咳咳，你就是天下第一剑的秋明剑吧。”
华指着秋明剑，昂起头问。
他想可以黑一波刘逸尘在江湖的形象，毕竟这个秋明剑把他当成了盗圣刘逸尘。
“嘿嘿，老师，儿对不住啦。”
心中的小算盘打一打，华指着秋明剑。
“管你是不是，在我盗圣眼里都是蝼蚁杂碎。”
本来毕恭毕敬地秋明剑，一听华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脸色一暗。
“原来盗圣和江湖中流传什么风流雅致，根本是背道而驰。”
秋明剑将玉箫拨出，玉箫明亮，白玉所砌成的玉箫尾部还有一根红线吊坠。
他轻轻抚过吊坠，目光瞥向华。
“我知道你在天下榜排名第九，但是我见你除了轻功，好像什么本事也没有。”
言罢，秋明剑抚箫欲吹。
嗖的一声，一道气劲剑气射在玉箫之上，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玉箫咔嚓断裂，有红线吊坠的一段摔在地上，翻滚了几下。
“刘逸尘！”
秋明剑呆呆看着断裂的玉箫，疯喊道。
华不以为然地吹了吹手指头，什么破玉箫都扛不住一段剑气。
不过秋明剑这撕心裂肺地喊刘逸尘三个字的声音，为何这般令人毛骨悚然。
华当然不知道秋明剑为何会这般，这红线玉坠，怕不是秋明剑心上之人所赠。
木台的木桌上一把长剑陡然一震，秋明剑右手微微张开，长剑恍然一起，径直地被吸起，握在秋明剑手中。
“我让你偿命！”
长虹贯日突如其来，华情急之下一把将夏芸儿拉倒身后，大拇指横着射出一道根骨剑气。
脚步压住，匆匆后退几步。他微微拉了拉芸儿的衣角。
“你疯了！”
华侧过身看着秋明剑。
这天下第一剑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握着剑柄的右手手背上青筋暴突。
“呵呵，呵呵，你个混蛋！”
秋明剑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些哭腔，这哭腔里暗含这浓厚的恨意。
玉箫伴长剑，江湖人都知道，天下第一剑客的形象。
华一惊，这一场恶战避免不了了。
他转过身朝微微一笑，握住夏芸儿的手。
手心温软，真气缓缓。芸儿会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华就放心了。
秋明剑挥剑横刺，华微微推开夏芸儿，转身脚下侧步，刚好避开那一剑。
剑门剑法变化无穷，虽然躲过这一剑，但是下一剑不一定能躲开。
继而一剑侧光而下，横着划破华的肩膀。
白衣瞬间染红，若不是隔着白衣，肩膀之上的血肉必然模糊不清。
天空突然一阵雷响，乌云满布。店老板和店小二纷纷退到木棚下。
华和秋明剑相持在黑蒙蒙的天色之下。
夏芸儿站在华的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她不离去，她不会离去。
这时，天气已经不能影响秋明剑的心情，他手里的长剑今日若不杀死华，他绝不会让剑身回鞘。
“喝啊！”
长剑一落，天空豆大的雨滴滴在秋明剑脸上。
一会儿瓢泼大雨，应时倾盆而下。
剑光一闪，雨下的剑光额外清晰。
秋明剑踩着木台上高洼不平的水坑，步步惊起水花。
剑身划过水花，破空削来。
华只身前移，真气贯出，脚下水洼不动，托起身形。
两人之间只隔瓢泼大雨。
清脆的撞击声，伴随着倒在雨水中的声音。
刺耳，醒目，惊魂！
华踩着雨水，走到夏芸儿面前。
芸儿的长发被大雨打湿，贴在双颊。
华伸手抚过夏芸儿的脸颊，微笑着说：
“走吧。”
夏芸儿点点头，两个人漫着大雨走下木台，走过店老板和那几个小二的身边。
“画，我不要了，就当赔他的箫与剑吧。”
华牵起黑马，拉着芸儿的手，没有回头。
躺倒在木台上的秋明剑睁着双眼，看着雨滴滴在他的脸上，甚至滴进眼中。
断剑，断箫。
十年前，他抱着她。
“明剑，好好保管好玉箫，我不能陪你浪迹天涯了。”
“阿婷！”
大雨瓢泼，是泪还是雨水？
……
秋明剑的眼前模糊，十年前的场景浮现。
女孩背后藏着着刚刚挂好红线玉坠的玉箫，偷偷靠近在一旁练剑秋明剑。
秋明剑闻有动静，十分警惕。
听脚步愈发靠近，转身一剑刺进女孩心肺。
女孩脸上本来嬉笑的笑容一下子冻结，转而嘴角流下鲜红的血液。
“阿婷！”
女孩双手托起藏在背后的玉箫，玉箫尾部挂着一串红线吊坠。
“明剑！”
口齿鲜血红染……
女孩倒在他的怀里，慢慢地没有了气息。
……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躺在雨中的秋明剑苦笑，苦笑声响彻天际。
他一只手在木台上摸来摸去，摸到了断掉的长剑。
长剑早已断过，随婷儿一起逝去的。
如今玉箫也断了……
雨还在下，断剑插在秋明剑的胸口，鲜血覆盖了整个木台。
第八十四章 江湖传说，剑神
雨后，华和夏芸儿换了一身衣服，两人骑着马踏过田野。
“华哥哥，刚刚……”
夏芸儿毫不避讳地问刚刚华和秋明剑在大雨中的场景。
毕竟夏芸儿根本没看出为什么华轻而易举地就击败了一个看起来应该很强的武林高手。
“他心智乱了，那把剑本就是断的。”
“啊？”
夏芸儿不懂，她依偎在华怀里，任由初夏雨后的风吹在脸上，舒适，轻缓。
刚刚他和秋明剑靠近的瞬间，他看到那把长剑上有明显的接痕。
再看秋明剑的眼睛里，竟然有说不出的悲伤。
剑断人亡！
剑门，到底也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华想起以前华乐和他讲的一个传说，他停住马。
“芸儿，给你讲个故事，听吗？”
“嗯，芸儿听。”
马停驻在湖边饮水，华轻轻抱着芸儿下马……
最早的武林，一共四大门派。道、佛、人、门，分别指的是云中道派、北方少林、江北墨家、天堑门。
后来最先出现门派叫做剑门，是由一个书生创立的。
那个书生叫：“剑无。”
高朝祖皇帝天知十年，皇帝亲自举行恩科大试，全天下千万士子赴京赶考。
那一年，天下人潮涌向高朝国都平台。
除了赴京赶考的士子，还有武林各门各派的大弟子或者是掌门，长老。
因为天下榜，也是那一年在平台张榜。
平台，一个近乎容纳了半个天下人的城。
剑无就在其中。
天下人都以为，剑无之所以会选择深山之中创立武林新派，是因为其在仕途不得志，又有高人指导。
其实并不然，天知十年，高朝祖皇帝高崇在金立殿举行恩科殿试之时，三甲首甲迟迟没有出现。
高崇龙颜大怒，问首甲姓名。
底下主考官禀明，此人名叫：“剑无！”
剑无？剑无！
既然人没来，也不能强求。殿试继续举行，只是将这恩科首甲给了第二，依次提高三甲名次一位。
半月后，一个叫剑门的武林新派，在江湖人口口相传中，剑无这个名字也渐渐在江湖之中有人知晓，有人阔谈。
有人说，此人英姿飒爽，剑术无双。
可与云中十三剑相媲美，可同少林棍法争一二。
有人说，此人相貌平平，狂妄自大。
言谈天下武林江湖事，不顾朝廷颜面弃状元。
说法不一，众说纷纭。
为此，天下江湖武林，不少人为睹剑无风采，探求剑门所在。
有人采药路过一处深山绝壁，见一块巨石之上刻有“剑坎”二字。
二字由锋利剑尖雕刻，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过剑坎者，方入剑门。”
自此，此处所聚皆当世高手，纷纷展尽绝学，欲过剑坎。
后由江北墨家利用机关秘术，引空塔桥，做一栈道。
那一年，武林大会的雏形于剑门形成。
就剑无剑法与云中十三剑媲美的谣言，一百三十七岁的云中掌门张云中亲至剑门，一战剑无。
剑无应战，一战成名！
张云中在剑门飞仙羽化，离世前曾说：
“本意已知天下剑道，后辈竟有人叫剑无。”
这无疑是对剑无的肯定。
云中道派退出剑门，回去苦研剑和道的根本。
而剑无从此名扬天下，江湖之中，多了无数痴情儿女。
为见剑无一面，自愿头破血流。
同样，江湖那股不为人知的神秘势力，也掀动起对剑无的追杀。
无数肖小宗门，上剑门，欲取剑无人头。
借口，莫须有！
剑无无奈，剑挑江湖血雨。
十天之内，上剑门的数百宗门子弟，均死于剑无手中。
剑门，论剑堂，一片血海。
朝廷命大内高手令捕剑无，大内高手天、地、玄、黄四人于剑坎前大战剑无。
均死于剑无之手，无一幸免。
朝廷恐慌不已，欲招安剑门众人。
不料，剑无竟然销声匿迹于江湖，只留下心剑诀、玄剑剑谱、轻盈剑法三本秘籍。
朝廷害怕剑门再出现像剑无一样的人，下令大力围剿剑门。
剑门弟子火烧栈道，挡住朝廷大军，从此与世隔绝。
不久高朝太祖皇帝驾崩，新帝羊央昏庸无能，高朝覆灭。
江湖中出现一男一女，男子自称一剑，女子自称一红颜。
一剑一红颜？
有人说那一剑其实就是剑无，那一红颜就是剑无的妻子。
……
“啊？华哥哥，你讲的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听。”
“唉，你可知剑神？”
华搂着芸儿，眼神中无限的闪烁。
芸儿当然不知道，一个一直生活在山水湖心那种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不去可以了解，怎么会知道剑神剑无呢？
“没事，你听我讲完。”
“好吧。”
虽然说新王朝并不排斥剑门的存在，但是江湖可容不下一个“杀人狂魔”存在。
三年一期的天下榜在新王朝国都张贴。
天下高手榜第一，叫剑无！
天下第一神兵叫，青箫剑！
天下第一武学叫，雁影浮华！
剑无无疑成为众矢之的，那个名叫一剑的人，被众人认为就是剑无的人！
经过丐帮弟子无死角的搜索，在青山一角，一间竹屋，围着近乎武林中的所有绝顶高手。
那个人，确确实实是剑无！
那一站惊心动魄，那一战无可避免，那一战……
没人知道那一战到底打了多久，只听传说，从青山脚下走出来的是剑无抱着一个女子。
女子已经没了气息，白色的裙上染红了一片。
剑无的面部没有表情……
后来江湖之中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剑门弟子赶到青山脚下时，竹屋四周，横尸遍野，无数把断剑之中插着一把完整的剑。
青箫剑！
剑无被后世武林称之为剑神，新王朝皇帝尊崇剑门，还下诏寻找剑无，最终无果，特封其为剑帝！
至此关于断剑的传说就流传于江湖。
那力战天下群雄的人已不在，斩断天下剑的青箫剑却成为了历代剑门门主的配剑。
之后剑无留下的心剑诀，玄重剑谱以及轻盈剑法，分别于剑门之下立心剑府、玄重剑宗、轻盈剑派。
这便是关乎剑神的全部。
第八十五章 转道逢战雁飞故
夏芸儿对这些江湖事不是太感兴趣，不过华从来没一下子和她说过这么多话。
“那刚刚那位是剑门的人嘛？”
夏芸儿大概知道华说这件传说的意义在于什么。
华点点头，他掉转马头往西南方向。
“芸儿，我们去一趟剑门吧。”
“嗯，华哥哥去哪，芸儿都行。”
华摸摸芸儿的头，他知道这个女孩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了。
刚还去剑门，里西疆更近了不少。虽然不能先把芸儿送回山水湖心，但至少这一路下来，有她相随，也不寂寞。
“要是再遇那个坏人怎么办？”
芸儿走了两步，突然问道。
华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的眼里已经没了生念，那个箫断了，剑也断了。”
“……”
夏芸儿还是不懂华的意思，她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华的背影。
眼前这位华哥哥的变化真的好大好大。
很多我们刚开始不懂的是是非非，经历了点滴之后，就都懂了。
那就叫成长！
于此同时，食馆的店老板和店小二们在雨停了以后将秋明剑的尸首用草席卷起来同那个吓死的店小二一起就附近的墓田里埋了。
人死了，什么都没了，天下第一剑客也不列外。
不过那玉箫好像很值钱，虽然断了，但是折半卖也值个百两银子。
店老板就是个贪心的人，他偷偷把那断箫留下来，准备去附近小城找家店铺给当了。
他吩咐店小二们好好照看店铺，拿着断掉的玉箫刚要出门。
一个身形瘦小的花白胡子头发的老头弓着腰走到食馆前。
“店家你好。”
老头和蔼一笑，礼貌道。
店老板将玉箫背后，也点头示好。顺便也侧身走过老头，吹着口哨。
老头缓缓拖着脚步，走进食馆，微微嗅了嗅。
“站住。”
老头的声音不大，但是店老板却僵直站这不敢动弹。
“你手里的断箫哪来的？”
“秋明剑现在何处？”
“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人来过！”
三问，问的店老板双腿发抖。
店小二们都躲在角落不敢吱声。
“老夫不喜欢说两遍同样的话。”
老头转过身，身形一闪到了店老板面前。
“说！”
店老板吓得跪下，双手捧着断箫，老泪纵横。
“秋大侠死了，被一个叫叫……刘逸尘的贼人杀死的。”
老头接过断箫，用手触摸这断箫的断口。
对于秋明剑的死，仿佛没有一点感到伤心或者意外。
“剑气？是引脉剑法。月华仙子，你终于还是出现了吗？”
什么月华仙子？什么引脉剑法？店老板听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大侠，饶了我们吧，我们是无辜的，我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十月大婴孩。”
店老板还在哭诉，他嚎啕大哭。他想越是惨越能救自己，他手里还有卖掉皇帝真迹的一千多两黄金，他可不想就这样死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嚎啕，就是听不见那个老头的回答。
不一会，他哭哑了嗓子，哽咽不出声音来。
他抬起头发现，早已经不见那老头的身影。
老头是谁？
心剑府府主，天下榜三十三名，雁飞故！
雁飞故知晓秋明剑已经身死，他便不管店老板再说什么，接过断箫转身就离开了此处，直奔西南剑门而去。
秋明剑身为剑门的大弟子，身死之事必然要告知门主叶华天。
再说雁飞故为何会来这？
半月前，叶华天让他来找秋明剑。几天前他听闻这间食馆，来了一个箫声极其动听的年轻人。
剑门之中，箫声极佳，非秋明剑不可！
雁飞故寻来，已得秋明剑身死消息。
剑门玄重剑宗宗主剑逍遥，天下榜十一名，武林大会上被废一身武功。
剑门大弟子秋明剑，天下榜四十名，无故身死。
断箫的断口又有引脉剑法剑气的痕迹。
剑门动荡，这些事都不是小事，必须回剑门一趟。
一路，雁飞故在想：“莫不是，那个势力又出现了？”
想着想着，他看到淤泥上的马蹄印和两人人的脚印，排了很长延伸到最前面。
“这方向，莫不是去剑门？”
雁飞故想来，循着脚印快速接近。
华牵着马，马有些劳累，不适合骑行。他和夏芸儿踩着淤泥，一步一步走的倒是很开心。
“芸儿，这间去剑门，我是想去问清秋明剑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和剑门的人起冲突。”
芸儿看了看华认真的脸，微微眯着眼睛。
“我不怕，有华哥哥保护我呢。”
华停下脚步，转过来拨了一下芸儿的脸。
“行吧，芸儿真胆大。”
说完，他指着夏芸儿旁边的木桩。
“咱们歇会吧，这段泥路，走的累还慢，不如让马休息会，咱们骑马过去。”
芸儿点点头。
就在芸儿坐下，华从马鞍上拿下水壶的时候，一个身形瘦下的老头站在两个人面前，笑问。
“二位从何处来，往哪去？”
华见是老者，礼貌道。
“前辈你好，晚辈华从海滨前来，此去剑门，会见剑门门主。”
“哦？”
雁飞故会意笑笑。
“少侠身边这个姑娘倒是挺惹人喜爱的。”
华一愣，不知何意。
“没什么，没关系，小老儿打搅二位了。”
言罢，雁飞故转身离开。
他弓着腰，腰间别着断裂的玉箫。
华一眼瞥见断箫，喊道：
“前辈留步！”
雁飞故停住脚步，依旧弓着腰背着手。
“少侠有何事讲？”
华警惕着问：“前辈腰间断掉的玉箫何来？”
“呵呵，那少侠可知这玉箫为何是断的？”
雁飞故依旧没有转过身子，但是他没有动一下，就像一个塑像站在泥地之中。
华心想，此人不容小觑。
“断箫自然是被人打断的。”
“错，断箫是因为人故了！”
言罢，雁飞故身形一转，人已在夏芸儿身后，双手扣在夏芸儿脖子之上。
华急忙转身。
“放开她！”
雁飞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老头的脸上露出猥亵的笑容。
“呵呵，我若是不放呢？”
第八十六章 心剑诀作梦中梦
“那就死！”
华喝道，迅速射出一道洞察剑气。
雁飞故见此剑气落之精准，赶忙推开夏芸儿，侧身想要躲避还是中了一剑。
那剑气射中之处，就如利剑刺破血肉，疼痛感四处炸开。
快三四十年，他雁飞故不曾感受过这种疼痛。
“呵，果然是引脉剑法。”雁飞故心想。
华拂云踏风接住夏芸儿，将她护在身后。
两个人双目争锋相对，华不知道这个老头是谁，但是这个老头的功力绝对不低，而且从老头的刚刚动作来看。
此人绝对可以在自己无论是拂云踏风还是越极轻步都能轻易打断。
断箫明明是秋明剑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老者身上。
难道是秋明剑受伤，这个老头趁虚而入，夺走了秋明剑的玉箫。
“你把秋明剑怎么了！”华想到重点，斥问。
“老夫说过，故人已故。”
“你杀了他？”
看着华的表情，雁飞故不屑地笑了笑，笑声凄切，也有嘲讽。
“年轻人，足够撑起一部戏。”
言罢，雁飞故侧身走步，已经到了华的面前。
雁飞故食指中指大动，手间一抖，定在华心脉之间。
华瞳孔放大，口中大吐鲜血。
夏芸儿被吓得不敢言语，她想扶住华，却被雁飞故一下子震倒在泥地里。
“华哥哥！”夏芸儿哭喊。
“华？哦？天下榜第一吗？”
雁飞故听到夏芸儿的哭喊声，心中思虑。
转而，手指轻轻一拨，点住华气海几处封穴。
“老夫倒要看看你的心境！”
心剑诀！以气攻心，正明心道，通晓人之心境，历练人之心门。
华脑海里一片空白，顿时失去了知觉。
坐在泥地之中的夏芸儿看着雁飞故对华做的一切，梨花带雨。
“华……哥哥……”
雁飞故看了夏芸儿一眼，伸手敲晕夏芸儿。
华和夏芸儿两日同时倒地，雁飞故轻轻一抓，携着两人就往西南踏风而去。
西南处一间草堂，雁飞故停下脚步，将二人放在草堂卧铺之上。
他坐在草堂中的竹桌前，倒下一杯清水。
他对这里，好像家一样的熟悉。
而华睡在卧铺上，眉头紧促好像梦见了什么。
大漠孤烟，华一个人走在纷纷黄沙之中，每一步走的都那么沉重。
“我这是在哪？”
他边走边想，自己刚刚不是在和一个老头大打出手？
芸儿呢？
这才发现芸儿不见了，他摸了摸身上，没有一处伤痕。
刚刚自己不是被那个老头一指穿透了心脉？
难道刚刚那是梦！
他继续在大漠中行走，他背着行李。
他意识到自己背着行李，赶忙卸下行李，打开包袱。
“一本《拂云踏风》、一块石头、一张女人的画像。”
华惊呆了，他摸了摸额头，他还是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些东西是自己初涉江湖之时，他师父华乐让他带去山水阁的东西。
现在应该在华乐子玉的手中，这个石头叫什么原墨，这画像上的女人就是华乐子玉的娘亲。
但是下一秒，华心中又闪过一条想法。
难道之前我记得的那些都是梦！
山水湖心、夏家姐妹，夏芸儿、山水阁、唐明、华乐子玉都是梦里虚构的？
这梦中梦，他华倒被自己给搞模糊了。
几个月前他是路过过此片大漠，也是自己走偏了地图上的方向，到了西疆。后来摔了一跤，从沙漠顶上滑下，摔倒一个绿洲旁……
然后地图摔出来，正了过来，才知道原来这个路被自己走反了。
“不会吧！”
华惊叹，他掏出怀里的地图看了看，长叹一声。
“难道我从刚才一直梦到现在才醒！”
这一切太真实了，华想着，改变一下行路方向，东南方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漠中一座城池。
“应该是漠城。”
华自言自语，顺便摸了摸衣袖口袋，发现自己还有点碎银。
“买匹马，快点到山水湖心才是了……”
他刚说完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哪来的山水湖心……梦太真实了……还是早些去山水阁好把东西交给堂哥。”
……
每说一句话，华都一愣。他觉得自己刚刚做的梦太真实了，把自己的思维都带进去了。
他想着想着，已经站在了漠城的城池关口。
“漠城！西疆……我梦里还是来西疆找唐明的。”
华又自言自语，他跟着人群在关口排队，队伍很长，排到了护城河边的拐角。
队伍中行人交谈着关于生活方方面面的事情。华听的不是很清楚，一会就排到了他。
“喂，小子！”
侍卫在喊华，华在发呆。
“喂，你小子怎么鬼鬼祟祟的！”
侍卫拉过华，搜了一遍他的身上，找到一张地图还有一小袋碎银，要求他打开包袱。
华无奈，至少包袱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检查完之后，华进城。
城里的风景，他都没有注意，目光只扫过一间间店铺，好不容易看见一个马字。
他走过去，拿着那半小袋碎银。
“老板，给我牵一匹千里马！”
老板瞅了一眼，咳嗽两声。
“少侠，这个千里马可是很贵的。”
华提了提手中的半小袋碎银，示意老板这个可够不够。
老板立刻露出笑容，打开马厩的门，躬着腰招呼道：
。“少侠，这左边皆是日行千里的好马。”
华一眼看见一只红鬃色的马，马傲然的样子，凸显于万马之中。
“老板，这马怎么卖？”
老板看了看华手里的半小袋子碎银，眯着眼睛。
“少侠若是喜欢，就这小袋碎银，小店亏点也行。”
华心想这个老板还真黑心，可惜不识马……
他将钱袋丢给店老板，牵出红鬃马。
日行千里，非你莫属！
华跨上马背，奔东南而去。
“既然梦里去了一次山水阁，那我这次真正的再去一次就是了。”
他想着，脑海里芸儿的一颦一笑，忽然模糊了视线。
他好想听那一声“华哥哥”。
芸儿！华哥哥不想醒来的！
……
第八十七章 梦幻泡影当如是
千里马，日行千里。
华在梦境之中毫不知情，只知道马驰千里，直奔东南丘陵横断。
那里有一片江海湖泊，一个叫做山水阁的地方。
他想着遇到同样的人，同样的事。
红鬃马奔走了千里，华感觉到马的劳累。
恰好前面是一座城，远远看去，还有些繁华。
繁华归繁华，华只是想歇会，方便继续赶路。
他牵着马，穿梭在人群之中。
人山人海，忽然一个穿着青竹色衣服的男子路过，拍了一下华的肩膀。
华缓过神来，看见那男子转身进了一家酒馆。
“哎，兄台……”
华刚要喊，那人已经进入酒馆，怕是听不见自己喊他。
华赶忙调转马头，走到酒馆门口。
“十里香。”
酒馆门前三个大字横匾，左右挂着两个带有酒字的大红灯笼。
小二迎出来。
“少侠，里面请。”
华止住脚步，其实他早已经囊中羞涩。
华和店小二交接马的缰绳，他走了进去。
店小二将他的马牵到后院去喂食。
这十里香到底是酒馆，满满的酒香，在武林大会时和刘逸尘在醉香楼饮酒畅谈的一幕回过脑海。
华又叹一口气，环视了四周，看见南角上没有人坐，就要过去坐下歇会。
掌柜急忙问道：
“阁下可是华少侠！”
华一愣，还有人喊自己？知道自己的姓名！
他转过来看着掌柜，掌柜眯着眼睛看着华。
“少侠的朋友在二楼雅阁等你。”
华看着酒馆通往二楼的楼梯，心里直犯嘀咕。
“二楼右拐第三间，少侠请吧。”
言罢，掌柜招呼一个小二领着华上去。
楼梯为实木所制，每一脚踩下去都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华一直觉得自己活在梦中，只有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活得那么真实。
这二楼雅间到底是谁在等他，还知道他的名字？
店小二将华带到雅阁门口，微笑地点了点头就下了楼，独留华站在雅阁门口，犹豫不决。
“还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雅阁内传来一声问候，这个声音轻和熟悉，就和“梦”里自己经常听见的那句华哥哥，一模一样。
好奇心促使华还是推开了门。
雅阁里摆着一座酒席，酒席上座坐着一个穿着青竹色长袍，长相秀丽俊朗的少年，容貌竟然像极了“梦”里的芸儿。
“你是……”
华看着这秀气的少年，竟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干咳两声，满脑子一片混乱。
“坐吧。”
华不自然地坐下，脑袋里不断的疑惑刷新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猜测就是芸儿，可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他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华的名字！
少年端起面前的酒杯，说了声：“请。”
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华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华少侠为人果断，夏某佩服！”
夏某？
酒壮怂人胆，华借着刚刚的酒劲，站起来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谁！”
“华少侠真的是幽默，你那腰间玉牌上华二字的小篆，无处不在告诉别人你叫华……”
华尴尬地看着自己腰间的玉牌。这个玉牌在“梦”里早就丢在大漠中了。
然而现实之中一直都在自己的腰间。
“额……那好吧，那公子你无缘无故请我吃饭又是为什么呢？”
那个姓夏的少年不语，他喝了一口酒，笑道：“不过尔尔。”
说完走到华面前，拨起华的下巴。
“见你还挺清秀，不如卖给黑市做男妓！”
华惊起，连连后退，手指间的真气盘旋……
心里却又忽而一惊，他的真气为什么可以催动食指气劲剑气？这不是“梦”里才可以的吗？
梦里梦外，他已经搞不清界限。
梦，是个神奇的东西，当你梦着那些你醒来已经忘掉的东西，那个梦里的你从来没认为你就是在做梦；当你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时候，你就要醒来了……
姓夏的少年，慢慢靠近华，嘴角挂着具有浓浓意味的微笑。他一只手摘下束冠，长发落开，那张熟悉的脸呈现在华面前。
“华哥哥，果真不记得芸儿了吗？”
……
“芸儿！”
华惊醒，坐起。
夏芸儿趴在床边，手里还抓着华的被角。显然她一直守在华的床边，刚刚才睡着。
华环视四周，发现这小屋内徒四壁，无一物。
只有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加上一张床。
他刚刚梦见夏芸儿的事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自己醒来时梦见芸儿在问他：是不是记不得芸儿了……
看着床边睡着的芸儿，他看见小屋外的树影偏转，在看看外面，好像自己昏睡了很久。
那个老头哪去了？
他挪了挪身体，想要起床，可能是被角被华从芸儿手中轻轻拉开，芸儿动了动，抬起身子揉了揉双眼。
“华哥哥你醒啦。”
说话时，眼里已经汪着晶莹的泪水。
“芸儿咋啦？”
华微微抹去芸儿的眼泪，轻轻将女孩的脸侧靠在自己怀里。
“哥哥，你已经睡了两天了。雁大伯说如果你三天不能醒来就再也醒不来了。”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哭腔，不过也有微微的喜悦感。
“雁大伯？”
华看着这间小屋，莫非这间小屋便是救他的那个雁大伯的？
芸儿知道华不知道雁大伯是谁，她缓缓说：
“就是前日和华哥哥在路上动手的老爷爷，他说他是剑门心剑府府主雁飞故。”
华看着这间小屋，听芸儿这样一说，自己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老头是雁飞故！”
芸儿从华怀里起来，认真地看着华点了点头。
“他说他从华哥哥什么心境里看不到什么杀意……”
说完，夏芸儿从床边拿来一张叠好的纸递给华。
华接过打开一看：
“华少侠，老夫对你有些许误会，着实抱歉。另外，明剑已经身亡，老夫必要查出真相，先行离开。少侠醒来过后，乃是从心境中归还，功力必然有所提升，还望少侠去往剑门，将明剑之事详说给叶门主。”
末尾：雁飞故书。
第八十八章 从小竹屋到剑坎
读完信件，华知道自己这次非去剑门不可。
夏芸儿坐在床边，她的目光全投在华身上，因为华这两天昏迷的时候，口中呢喃的一直是芸儿二字。
她知道自己在华心中的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华哥哥，我去找些食物来，你先休息着。”
说完就一跳一蹦地出了小屋，背影惹人喜爱，总觉得那般活泼。
华笑着摇了摇头，在看自己手中拿着的那张信纸，他想：
“雁飞故的意思是自己刚刚就在心境之中？”
他不懂什么是心境，但是雁飞故的信中说的很明白，自己的功力会有一次提升。
想到这，华立刻盘腿而作。
五维经脉之间的真气缓缓调度，从心脉到气海丹田，再由丹田发力冲破门槛，最终气回五维，固守心脉。
洞察！
华一惊，自己的洞察、气劲、根骨和身法之剑居然已经达到巅峰状态。
这样看来这“引脉剑法”的五维剑气已经五中有四！
“唉，师父说引脉剑法最好练的就是无名指辅助食指，力道气劲相生。”
华躺在床上，看着屋上悬梁。
“我这力道剑气，估计是个门槛。”
说完，他又将《意剑心法》重新在心里研读一遍，想在其中找到气劲和力道相辅相成的方法。
半晌，无果。
坐了很久，华下床出去走走，这小屋四周都是高山流水，倒也显得清闲自如。可见雁飞故这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安静。
“也不知道芸儿去哪找食物，这么久没回来。”
华看着小屋直径有一条小道，小道两边树木青葱，延伸下去很长。
于是他顺着这条路走去，想想芸儿差不多也就是从这条路出去寻找食物去了。
顺着路走了一会，就看见少女一蹦一跳地迎面而来，裙摆盘起，像是兜了不少东西。
华站着不动，等着夏芸儿蹦到他的面前。她也应该是看到了华，笑着喊道：
“华哥哥，芸儿找了些野果……”
看着夏芸儿裙摆兜着的各种野果，还有衣服上的泥土灰尘。华慢慢走向芸儿，眼中满是温柔。
“芸儿，这些日子来，真的辛苦你了。”
“额，没，不辛苦。”
华从芸儿的裙摆兜着的野果里挑了一个又大有实在的，擦了擦，递到芸儿嘴边。
芸儿轻轻咬了一口，眯着眼睛笑。
“怎么样？”
“甜！”
说完，芸儿刚准备咬第二口，华迅速地自己咬了一口，傻笑道：
“真的很甜，哈哈。”
带着点小愤怒的芸儿，哼了一声，两步走到华前面。
华笑着两步跟上，笑问：
“要不我来帮芸儿抱回去吧，我觉得挺重的。”
夏芸儿故意不理他，走在前面，脚步轻盈，虽然抱着许多野果，却看不出来有一点沉重的样子。
“这小妮子……”
华嘀咕一声，提起自己的衣摆，一步跨到夏芸儿面前。
“芸……”
刚要说些什么，却没料到夏芸儿并没有想让的意思，扑通一下整个人都扑在了华身上，华也没有防备，直接躺在了地上，芸儿也随之趴在了华身上。
地面上撒着许多的野果，树林里还惊飞起几只鸟儿，被鸟儿飞过带下的树叶同这些野果一样撒的满地都是。
华躺在地上抱着芸儿，芸儿紧紧靠着他，闭着双眼，眉头微蹙。
“没事吧。”华轻声问。
听见华的声音，夏芸儿才敢微微睁开双眼。
“华哥哥，那个果子……都撒了……”
芸儿想起身，但是华抱着她，一点松手的想法也没有，芸儿瞥了瞥撒落一地的野果，强行解释。
“午饭啊。”
“那芸儿还生气吗？”
华故意撇着嘴，略带嫌弃地问。
“不生气了……芸儿不生气了好吧。”
华又侧过脸，面无表情。
“若，证明一下你不生气了。”
“不要！”
“那好吧。”
华正过脸，无奈地说。
下一秒，夏芸儿轻轻靠近他的唇边，华的手立马松了开来，夏芸儿也立马站起来理了理发梢，去捡地上没有摔坏的野果。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华躺在地上，动都不想动。
“华哥哥你快点好吧。”
芸儿捡完了果实，走了十来步，掉过头喊道。
喊完话，她转过身自顾自走向小屋方向，脸上挂着笑意，心里甜甜的。
……
午后阳光照进小屋，华和芸儿吃完野果，饱饱地面对面坐着。
“现在干嘛。”
“干？”
“什么，华哥哥你在说什么？”
“……”
华假咳两声，走到床铺边拿出那张雁飞故的信件。
“去剑门，见叶门主！”
此处小屋距离剑门居然应该不是太近，华的马停在那条路的外面，吃的饱了还休息好了。
华拍拍马，说：“雁前辈还帮我把马给喂了。”
“没有没有，是芸儿见你在梦话喊喂马才想起来的。”
“梦话？喂马……”
华已经记不住自己做的梦了，不过这喂马的梦话，想想也是很可怕的，不知道什么样的情景会想喊着喂马呢？是逃亡还是旅行？
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抱芸儿上马，直奔西南剑门。
剑门此去不远，约莫半个时辰，盯着阳光就到了剑坎。
剑坎处一座巨石，石头上还有前人所刻：
“过剑坎者，方入剑门”
剑坎是一块断崖，隔着世里世外，那一头便是剑门！
华下马，将马的缰绳捆在一旁的树上，他用手丈量剑坎的距离，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形容剑坎的存在？
山水阁的《拂云踏风》也无法轻易过去，就算是刘逸尘集天下轻功所长的《越极轻步》也无法刚好三段连跳过去。
这两个轻功华都会，但是华不能担保带上夏芸儿绝对能过去。
“芸儿，过此处便是剑门。”
夏芸儿点点头，她也看了看剑坎的距离，想起了小时候和夏辰去山上走坏掉的栈道，从山的这头走到了那头。
家里人发现他们的时候，看着两个孩子走过破损的栈道没事，也不敢走过栈道去带两个孩子，于是就派人看着，让一拨人从那座山的山脚下再上山头。
芸儿和夏辰又在看着的一群人心惊胆战中走了回去……
这剑坎貌似还没那时候的两山之巅破损栈道危险！
第八十九章 剑坎之下有人在
对于芸儿来说这剑坎，就像小时候过家家一样……
“华哥哥，这个我能走过去的。”
华环顾四周，寻找是否有藤蔓之类的东西，方便利用轻功，带着芸儿荡过去。
“走过去是不可能的啊，你别想了。”
华看到有一根还不错的藤蔓，边扯着藤蔓试试藤蔓的韧劲一边回答夏芸儿的话。
藤蔓的韧劲还不错，他转过身。
“芸儿，我……”
话语声戛然而止，华瞪大双眼，手里的藤蔓丢在了地上。
夏芸儿站在剑坎的对岸，对着华俏皮的一笑。
“我透……芸儿你是会轻功？还是咋啦！”
“没，我是女孩子，我平衡性好。”
华还是不敢相信，这剑坎拦住了天下多少人！当年直接阻断了朝廷的数十万军队，如今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直接就顺着绳子走了过去。
恐怕这些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了，都会自愧不如。
“芸儿，你往那边站站，我就过来了。”
芸儿闻声往后站站，她将目光投向华，她知道华的轻功是极好的，这剑坎对于华来说可能就是一个踏空翻转的过程。
突然，她的目光瞥见剑坎绝壁上有一个山洞。
“华哥哥，你那边有个山洞。”
说这话时，华刚好起步，闻声脚下一滑，直接摔下剑坎。
“啊！”
“华哥哥！”
啪叽，华摔在一个平台之上。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朝着上面的的芸儿挥了挥手，大喊道：
“芸儿，我没事，等我勘察一下地形。”
芸儿在上面收了收惊吓的心，朝着华挥挥手，示意知道了，然后喊道：
“华哥哥，你身后有一个山洞。”
华转身，平台就是这山洞的一个站台，这山洞乌漆墨黑，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芸儿，你等等，我进去看看哈。”
言罢，华一个侧生进了山洞。
山洞深邃不见内，他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吹。
明亮的火光照见了路，他看见山洞内处坐着一个穿着黑袍的尸骨，尸骨身下还有一个布满铁锈的箱子，箱子上没有锁。
华用拂云踏风走近，生怕这洞中有什么机关。
铁锈箱子不大，放不了多少金银财宝，华也好奇这个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他蹲下去伸手去触碰那箱子。
刚要触及那箱子的时候，那箱子底下的两道太极图却让他眼前一新。
华乐曾经讲过一个以太极为道，内力辅之的真气锁，难道这个就是？不过那种东西总归是传说，几乎没人见过，就像龙啊，麒麟啊，蛟啊都是传说一样。
“咳咳。”
华咳嗽两声，他往后退两步，准备用气劲剑气射开箱子。
“是谁在外面？”
有声音！华闻声，这声音有些虚弱，他顺着声音来自的地方，将火折子的火打了过去。
“前辈，我是来剑门拜访的江湖小辈，前辈是？”
火光打到处，一个穿着金冠绸衣的人依靠在墙壁，他的旁边有一块石头一直在滴着水，那金冠绸衣也布满了泥灰，那人的脸上透着疲惫。
“少侠，救救我……”
“救？”
华看着那个人疲惫脏乱的样子，赶忙走过去，点住他的几处生穴，控制住他的生命迹象。
“你先别说话，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口。”
那人点了点头，华手指间划过真气，贯彻到他的全身。
真气划过的每一处，这个人的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痕，腰间一根骨头摔伤，没有什么大碍。
“你是刚摔下来没几天吧。”
那人点了点头，摔下来几天他看到不知道了，只知道他靠着身边的一滴一滴的水扛了很久很久。
“人没食物，只有水，能撑七天就不错了。”
华一边说一边替他输入真气，真气缓缓度进那人的体内往着四处经脉散开。
他没有武功，但是体质却异于常人，也就是说这个人他有练武的能力却错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段。
收起内力，华点开他的生穴。
“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搞些吃的。”
华转身出了走出，那穿着黑袍的尸骨和那个铁锈箱子依旧那么显眼。
不过他只是瞥了一眼，就走出山洞。
夏芸儿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山洞里走出来的华挥了挥手。
“芸儿，去……去把马鞍上绑着的干粮和水拿给我。”
考虑到芸儿走过这剑坎上的绳索和玩一样，华倒是很放心地叫芸儿帮个忙。
夏芸儿听到华的话，两步走过绳索，消失在华的目光里。
过了片刻，夏芸儿又出现在绳索上，她慢慢半蹲下。
“华哥哥，接住啊。”
华喊道：“好！”
说完，芸儿缓缓放下干粮袋子和水袋。
两个物品悬在半空的时候，华轻轻跳起一把抓住干粮袋和水袋。落下时，芸儿已经到了剑坎的对面。
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喊道：“等会啊。”
说完转身进去，火折子插在墙壁上，洞内多少有些明亮。
他走近那个人，递过食物和水。
应该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那人拿过干粮和水，大口大口的吃喝起来。
不一会，那人梗咽着说：
“少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哦，东复二年五月三号。”
华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看着那尸骨和铁锈箱子，心想这个尸骨是谁的，这个铁锈箱子里装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十六天了，本……我在这地方待了十六天！”
华惊了，十六天啊！正常人七天没食物就死了啊，他怎么活的十六天！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他活十六天足够奇迹，但是华此刻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穿的如此华贵，却在这个地方。
“我是至安城里的商人，但是我想让我的孩子在剑门学习，唉。”
说完，那人叹了口气。
“我没有本事，过不了剑坎，刚起步就摔了下来。”
华闻声摸了摸头，他也是刚起步就摔了下来的……
“哦，我知道了。我待会帮你上去吧。”
那人喝了口水，咽了咽干粮，对着华点了点头。
“少侠若是送我上去，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第九十章 雁影浮华复刻简
那人一边说，一边继续吃着食物。
华在四周没有找到可以点亮的东西，心想这个山洞起码有百年没有住过人了。由此推断，这个尸骨的年代超过了百年，这个铁锈箱子也是百年前的东西。
靠着火折子的光，华找来一些干树枝堆在山洞中一处，搭好树架之后，用火折子引燃树枝，整个山洞都明亮了许多。
他走到铁锈盒子前，手指间一道气劲剑气打开了盒子，盒口处张开着一张丝绸手帕。
华凑近一看，丝绸手法上面还有几行字，均是由小篆书写。
小篆已经是约莫七百多年没有人用过书写的字体了，自杨朝太祖至安元年颁布大同令，天下字全换成楷书，这小篆就成为了大家练笔，和字坊刻章所用的古老文字。
“七百多年前，这个尸骨至少七百多年！”
华嘀咕道，同时目光扫过这些字，其实华少时读书甚广，对于小篆字体也是了解一二。
“大正十一年，天下再无我剑无，愿后世有缘人得此间吾后十年再悟剑法，雁影浮华复刻剑法后三式，六十年来吾终不得见卿尘，如今去罢。”
这是！剑神剑无的尸骨？
华第一反应并不是这丝绸之布下面裹着的什么雁影浮华复刻剑法，而是面前这具尸骨竟然是剑门鼻祖剑无。
当年青山脚下之后，绝迹江湖。没想到居然是回到剑门剑坎，守护剑门直到油尽灯枯。
“大正十一年？”
华疑惑这是哪一年，他用手指在地上写下这五个字。
身后那人听见华口中呢喃的大正十一年，又咽了咽干粮。
“少侠在说什么？”
“没什么，这个人的遗属上说是大正十一年离世，我在想大正是哪一年？”
“杨朝开帝和新朝文帝皆号大正，分别与大正七年和大正三十一年改元驾崩，这个大正十一年应该是新朝文帝。”
那人说这话时的语气以及这内容完全不像一个市井中人，华转身看着那个人。
穿着华贵的衣服，说自己是商人？
天下王朝素来重农抑商，凡商人皆不可穿华贵服饰，带金银珠宝。
此人定然不是商人，此人恐怕不是王公便是贵族！
“哦，对，多谢指导。”
华没想拆穿那个人什么，毕竟他也没告诉别人他就是华。
毕竟华这个名字现在不再是江湖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而是所谓的天下榜第一，武林的众矢之的。
新朝距离如今差不多约千年之久，这个尸骨大概真的是剑神剑无。
华拿出铁锈箱子中用丝绸布裹起来的《雁影浮华复刻剑法》的竹简书，他想着待会也是要拜见剑门门主叶华天的，不如将此物交还给剑门，也算是物归原主。
“少侠。”
那人应该是吃饱喝足了，他喊了一声华。
“嗯？”
“我看少侠也是跌落下来的，不知少侠怎么救我上去？”
华不急不慢地从怀里拿出自己原本准备借助轻功帮芸儿荡过剑坎的藤蔓。
“用这个！”
那人的眼中满是疑惑，他跟着华来到山洞口。
山洞平台之下乃是无尽深渊，稍不小心便会跌入深渊，尸骨无存。
“华哥哥！”
芸儿等了好一会，华终于出来了，她激动不已，同时也注意到华身后那个中年男子。
差不多是了，她刚刚还以为华是因为暂时爬不上来叫芸儿帮他准备食物在那山洞里过一阵子，现在想想原来是给那个人吃的。
估计着应该是和她的华哥哥一样失足跌下去的，没有食物，饿了好久这样。
“芸儿，你接住藤蔓绑到那边的石头上。”
“好！”
听到芸儿答应的声音，华将藤蔓甩过去。
夏芸儿接过藤蔓，绑在那个大石头上面，又搬来一块巨石压住藤蔓。固定好之后，她朝着山洞口的华挥了挥手。
“好的，芸儿你先离远一点啊。”
说完，他转过身告诉那个人将藤蔓裹在身上，一定要系紧。
那人接过藤蔓，系了两圈之后表示可以了。
一般人的轻功根本无法过这剑坎，只能利用自己的平衡性走过绳索，这便是为什么剑坎可以成为与世隔绝的一条屏障。而此刻这个看着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居然凭借一条藤蔓就能帮自己上去，多少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华一脚踏上山洞旁边的岩石，脚下拂云踏风1配合越极轻步的一段飞跃，同时以引脉剑法的气劲之剑冲击地面，他另一只手抓住藤蔓的边子。
两人就像有了翅膀一般，藤蔓荡起，另一边下垂之后又被力量拉伸，反向力量冲击，两个人突然的落到剑坎的悬崖岸边。
那个人吓得紧紧闭着双眼，当自己脚下踩到陆地时，他睁开双眼，迅速抬手抱拳道：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我还没问少侠尊姓大名。”
“额……我叫华乐子玉，是……”
“您是山水阁阁主！”
那人再次恭敬地鞠躬，起身之后，他看着华身后的少女。
“想来这位是山水阁大总管，唐明小姐了。”
芸儿刚要说什么，华轻轻碰了一下夏芸儿的手臂，芸儿收声不语，只是点头微微一笑。
“哈哈，是了，我和明来剑门造访叶门主。”
“素闻山水阁阁主意气风发，今日一见果真是当世美少年，唐总管更是少女可爱姿容，一点不像江湖中说的什么冷颜美人白莲玉女。”
“咳咳。”
华心想，自己装装堂哥还过得去，芸儿装唐明还真的是一点不像啊。
“那，您是不是告诉我们您的真实身份了。”
闻言，那人一愣，神色间有着犹豫。
“山水阁阁主果然是聪慧过人，好吧，既然阁主对我丝毫不顾忌，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人小声道：“我的身份是大颜的北杨王。”
“北杨王？”华这才知道自己救了杨珏的亲爹。
“原来是王爷，我与世子殿下倒是认识。”
“哦？原来阁主认识犬子。”
“一个月前天下榜张榜，杨世子可是在子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