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人比鬼还可怕
“孩子,算了吧,只要我们娘俩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好不好?”舅妈紧紧地抱着鬼孩,哭得很绝望。
乔心盈愣在一旁好半天,才悻悻地叫了一声“妈”。
事已至此,我想乔心盈也看出来了现在的舅妈根本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舅妈,便没有刻意去提醒。
鬼孩挣扎着,“妈妈,你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开我,我就不信我打不过那个臭道士。”
这个臭道士,大概指的是沈南衍。
舅妈还是不肯放手,“他很厉害,妈妈已经见识过了,孩子,收手吧,算妈妈求你了。”
没等鬼孩回答,沈南衍已经不耐烦了,“你们谁也别想走,害了人倒还有理了。”
鬼孩抬手指着沈南衍,“妈妈你看,是他们不肯放过我们,这个臭道士一定是他找来收我们的,你让开。”
舅妈转过身,跪爬着到沈南衍跟前,伸手抓住沈南衍的裤脚,哭得脸都扭曲了,“师父,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有什么事你都冲我来。”
沈南衍往后一退,舅妈的手被甩到地上,颓然地趴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鬼孩和村长一起扶住了舅妈。趁着这个间隙,乔心盈赶紧将舅舅的魂魄牵引过来,牢牢抓在手里。
村长叫了舅妈一声“思容”,就被鬼孩一脚踹飞了,还丢下一句气急败坏的“你给我滚。”
村长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想必鬼孩这一脚应该不轻。
“孽畜!竟敢在我眼前伤人!”沈南衍喝了一声,桃木剑一挥,一道微黄色剑光向着鬼孩飞去。
鬼孩右手轻松接过,不无得意,“臭道士,你就这么点本事吗?”
沈南衍神色冷了冷,“小东西。”
可是他步子刚迈开,就被舅妈死死地抱住了小腿,并冲着鬼孩嘶喊道,“孩子,快跑,你不是他的对手!”
鬼孩现在对沈南衍充满了不屑,自然不会听舅妈的劝诫,反而叫嚣着扑了上来。
即便沈南衍腿被舅妈钳制着,也没有影响他的的战斗力。
鬼孩的出招招招狠辣凌厉,周身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怨毒让我觉得很震撼。
沈南衍也并没有因为是个鬼孩子而手下留情,若不是顾及着会伤害到舅妈,我估计他早就拿下了这个鬼孩。
“住手,住手!”刚才还躺在地上**的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在战局外焦急地呼喊。
我特意看他一眼,总觉得他手背在后面,是藏了什么东西。
沈南衍没有任何悬念地将鬼孩打飞了出去,鬼孩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哭喊着。
舅妈突然仰天长啸一声,紧接着红光闪过,一道人影从舅妈的身体里分离出来,人影向着鬼孩跑去,舅妈身体软成了一滩泥,直直倒在地上。
乔心盈手里抓着舅舅,我便过去照看着昏迷中的舅妈。
那道人影飞快地跑过去抱起鬼孩,我这才看清楚,是个女鬼,生前必定很漂亮,女鬼搂着鬼孩的身子哭地撕心裂肺,“傻孩子,傻孩子,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妈的话呢?”
鬼孩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攥着女鬼的衣袖,“妈妈,我没办法保护你,对……对不起。”
“别说了,妈妈带你走,这里的一切我们都不管了。”女鬼说着抱起鬼孩就要往外走。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还傻站着喊“住手”的村长突然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扑过去将一张黄符贴在了女鬼背上。
女鬼步子陡然停住,跟着发出一声肝肠寸断的嘶吼,怀里的鬼孩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女鬼抱着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就像被烈火焚烧一样,她的呼喊声听得我心里直发毛,都不忍再看。
鬼孩见他妈妈受苦,挣扎着要爬过去,谁知道村长一不做二不休,飞快地给鬼孩脑门上也贴了一张符咒。
鬼孩比他妈妈还凄厉地叫了一声,也滚在地上。
村长刚才可能是鼓足了勇气,这符咒一贴完,顿时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没过两秒,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就跟疯了一样。
我实在是不忍心看鬼孩和他妈妈疼成这个样子,看着沈南衍,不知道该不该求这个情。
我更知道,就算我求情,沈南衍也不一定会手下留情,先前对缠着棺材铺老板的艳鬼,他不也毫不犹豫地出手吗?
在他的世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鬼就是鬼,没有好坏之分,只有收和灭。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次沈南衍居然心软了,他念了个咒,鬼孩和女鬼身上的符咒便飞回他手中。
村长笑声戛然而止,转头不可思议地瞪着沈南衍,“沈师父,你这是干什么?”
沈南衍冷笑着撕毁了符咒,“张强,你还真是比我想象的要心狠手辣。”
女鬼一没了符咒的压制,第一反应就是抱住鬼孩,哭地泣不成声。
村长连滚带爬地到沈南衍跟前,腿抖得站不起来,“沈师父,你不是驱鬼师吗?你不是答应我要把他们消灭掉吗?那你倒是快啊!”
村长话音一落,鬼孩便激动地冲着村长吼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村长转过身面对着鬼孩,“孽畜,你祸害了我这么久,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你!”鬼孩被村长噎得说不上话来,毕竟是个小孩。
女鬼本来在哭的,突然也笑了,手指颤抖地指着村长,“都说鬼可怕,你这个人,竟比我们鬼还要可怕。刚才你替我们求情,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悔了……呵呵,我真是瞎,活着瞎,死了也瞎……”
“你闭嘴,你这个贱女人,做了鬼还要缠着我!想我替你和这个孽种求情,我呸!”村长啐了一口,言语间充满了厌恶。
我想到刚才他还跪在沈南衍面前情真意切地求他放过他们,这么快就换了一副嘴脸。
村长的话激怒了鬼孩,纵然奄奄一息,鬼孩也抬手一掌,沈南衍没有搭理,那一掌刚好打在村长胸口,村长退了几步砸在柱子上,吐出一口血来。
“你不得好死!”鬼孩咬牙切齿,“要不是妈妈不让我杀你,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现在真后悔!张强,你今天最好别让我平安走出去,否则我再回来,就不是一口血这么简单了!”
村长擦了擦嘴,“沈师父,你看,做鬼还这么嚣张,你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沈南衍瞥了村长一眼,“我怎样无需你指手画脚。”
村长噤声,毕竟现在沈南衍是他的依靠,否则以他一个凡人对抗两只鬼,早就玩完儿了。
“你们和村长有什么渊源?”沈南衍走过去蹲下,“如果你们有什么冤屈,我替你们做主。”
这一问,村长直接乱了阵脚,“沈师父,恶鬼的话不能相信!你还等什么,快动手啊!”
原本就想劝沈南衍别急着灭鬼孩他们的我听到沈南衍主动询问他们原因,自然有了底气,回头狠狠剜了村长一眼,“闭嘴,吵死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看八成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才怕鬼上门。”
沈南衍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探究,有疑问,也有戏谑。
我尴尬地低下头,假装照看舅妈。感觉到沈南衍移开视线,才敢抬起头来。
第一次见到沈南衍对鬼魂这么温柔,“别怕,说吧。”
女鬼确认沈南衍是真的想帮他们,当时就崩溃了,从她断断续续的言语中我们听出了真相。
原来她就是村长那个死去的前妻。
她从临镇逃婚而来,被村长救下,村长见她漂亮,便留她在家里各种献殷勤。时间久了,女鬼也不耐村长的追求,答应了和村长在一起。
原本两人约好,婚还没结,她就怀孕了,就催着村长去她家里提亲。
可谁知道,每次提到这事,村长总是推三阻四,说他最近正在准备选举村长的事情,想等自己当选以后再去提亲,她脸上也有面子。
可怜的她竟相信了,就一直等着。
没等到村长兑现承诺,等到的却是村长带着另外一个胖女人逼着她吃下了打胎药,三个月已经成形的孩子就这么活生生地打了下来,头搅碎了,只剩下血淋淋的身体。
她见到孩子的身体就疯了,一头撞死在床沿上。
孩子带着怨恨,成了鬼孩。她也成为了一个无助的游魂。
后来才知道,村长带来的那个胖女人,就是乡里书记的女儿,有了书记的举荐,他才成功地当上了村长。
他们母子徘徊在村长家不肯走,鬼孩为了自己的妈妈,就逼着村长去帮他找体质特殊的女孩子做宿体。
村长看上了乔心盈,还恐吓舅舅舅妈,要是不把乔心盈献出去,鬼孩就会连他们一起杀死。舅舅舅妈怕事,便把我交了出去。
谁知道乔心盈找来了沈南衍,鬼孩没有办法,才杀了舅舅,炼化舅舅的魂魄以复原自己的身体,女鬼也为了避免被地府阴差收走,寄居在舅妈身上,以求适当的时机抢占乔心盈的身体。
……
等她说完,我一回头,村长已经不见了。怪不得刚才女鬼说的时候他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原来是趁我们不注意溜了。
第032章 你也去死吧
如果女鬼真的冤枉了村长,那他就不会逃走,肯定会跟她对峙以证清白。
事实很明白,就是如女鬼所说,村长负了他们娘俩,害他们惨死,如今他们回来复仇也是情理之中。
乔心盈紧紧握着舅舅脆弱不堪的魂魄,一字一顿地质问道,“可我爸爸是无辜的,你们凭什么杀他?”
没错,纵然女鬼和鬼孩确实如他们所述的那般可怜,可他们伤害舅舅舅妈,却是事实。
闻言鬼孩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爸爸不是我们杀的,是你妈妈动的手。”
鬼孩的话像午夜炸开的一声雷,炸得我和乔心盈都愣住了。
舅舅是舅妈杀的?我低头盯着昏迷中的舅妈,怎么可能?她就算被女鬼附身,回来也要躺在舅舅的尸体旁边,如此的情深意重,怎么可能对舅舅下毒手?
我不相信。
乔心盈也不相信,她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笑了,“就算你要为自己脱罪,也不用找这么荒谬的理由,我妈那么爱我爸,怎么可能杀他?”
“你爸就在旁边,你不信自己问他。”鬼孩指了指乔心盈牵着的舅舅,“他现在可以说话了。”
乔心盈头都没回,“我不用问,我根本不会相信你的说辞,师父……”
乔心盈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南衍就举起手打断她,“听他的话,问问你爸。”
乔心盈怔怔地盯着沈南衍,茫然地问,“师父,你什么意思?你相信他的鬼话?”
沈南衍蹙着眉,“我一直觉得你爸的死有疑点,你问问吧。”
“不可能!”乔心盈冲着沈南衍大吼,情绪似乎有点失控,“你不会是被他们收买了吧?怪不得刚才要替他们做主,师父你别忘了你可是驱鬼师。”
沈南衍不悦,“乔心盈,你不要总是无理取闹,不要觉得你是我的徒弟,我就会无止境地容忍你。”
眼看着他们师徒关系又要像上次一样破裂,我这个旁观者反而急了,过去拉住冲动的乔心盈。
我还没说话,乔心盈就把矛头对向我,“姐,你不是为他来说话的吧?”
我要说的话被她这一句噎了回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乔心盈甩开我的手,冷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喜欢上了沈南衍,才处处帮他说话,我才是你的表妹。”
我急急否认,“我没有。”
“你没有?”乔心盈冷冷地瞪着我,“你敢说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点头,“我跟你一样,相信舅妈不会害舅舅,但是……”
后面的话被乔心盈一句“够了”打断,她的眼神中全是对我的失望,“说到底,你还是向着他。”
“心盈。”舅舅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来。
乔心盈迅速转过身,抓住舅舅的胳膊,“爸,他们胡说的是吧?妈妈不可能杀你的,你放心,我不会相信他们的话。”
舅舅心疼地看着乔心盈,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哽咽着点了点头,“嗯,是他们胡说的。”
鬼孩听到舅舅亲口否认,顿时不服气地叫道,“我没胡说,你才胡说。”
女鬼赶紧拦住鬼孩,“别说了,孩子。”
鬼孩不依不饶,“我为什么不说,要不是她妈跟村长有一腿被他爸发现了,她爸也不会死。妈妈你也看到了,这些事又不是我乱编的……”
“你胡说!”乔心盈崩溃地冲着鬼孩嘶吼,这个事实太残忍,别说乔心盈,就连我也承受不了。
看着乔心盈的样子,我心疼地直掉泪,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怕我一开口又刺激到她。
乔心盈蹲在地上,双眼放空地看着地面,倔强地没有眼泪。
舅舅蹲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孩子,爸爸很快就要走了,你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乔心盈缓缓抬起头,与舅舅对视,声音带着哭腔,“所以,他说的是真的吗?”
舅舅只是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哽咽地几度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不信!”乔心盈刷地站起来,表情狰狞极了,连着喊了好几声“我不信!”
我要过去,沈南衍拉住了我,对我使了使眼色,叫我不要过去当炮灰。
乔心盈神情恍惚地跑到舅妈身边,跪下来,揪着舅妈的领子,哭喊道,“妈,你起来,他们在这里胡说八道,你醒来,醒来跟他们对质,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舅舅从后面抱住乔心盈,“心盈,爸爸不怪你妈妈,只求你好好的。”
乔心盈彻底崩溃,使劲挣扎着,舅舅始终没有放手。
我看不下去了,扭过头擦眼泪,沈南衍突然伸手,将我的头拉到他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有个肩膀给我依靠,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就那么靠着,静静地流泪。
“爸爸,妈妈怎么会出轨呢?就算出轨,她怎么忍心杀你呢?”乔心盈瘫在舅舅怀里,泣不成声。
“都是命,孩子,都是命。”舅舅的话语里只有认命的无可奈何,却没有一丝对舅妈的恨意。
这个时候,舅妈醒了。
她睁开眼,女鬼离开了她的身体,想必神智是已经恢复了的。
一起身看到抱在一起的舅舅和乔心盈,舅妈的第一反应是尖叫着往后退。边退边喊,“鬼啊!鬼啊!”
舅妈的反应应该彻底掐灭了乔心盈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妈,是你杀了爸爸?”乔心盈哭过之后,反而平静下来,轻声问舅妈。
舅妈没再跑,忐忑地看着乔心盈,小心翼翼地问,“你都知道了?”
乔心盈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停不下来,我想到这一刻,她可能都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舅妈防备地看着舅舅,话是对乔心盈说的,“心盈,你也别怪我,妈不是故意的,是你爸爸不肯听我解释,我才……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会打死他……”
“够了!”乔心盈强忍着泪水,“你跟我爸一起死吧,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帮你,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乔心盈的话震惊了我,我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偏激,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妈妈。
同样也震惊了舅舅舅妈。
舅妈不可思议地盯着乔心盈,“心盈,你说什么?”
“我说,”乔心盈咬着牙,一字一顿,“你也去死吧。”
沈南衍蹙着眉,显然他也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乔心盈能冷静下来,还有了这么阴狠的想法。
“心盈,你别这样。”舅舅拉住乔心盈,“那是你妈。”
乔心盈用力地擦掉眼泪,狠狠地瞪着舅舅,“她不是,在她狠心杀了你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是我妈妈了,爸,我不会让你白死,我现在就杀了她给你报仇!”
说完,她红着眼向着舅妈冲过去,舅舅愣在那里,居然忘了拉住乔心盈。
舅妈也傻了,任由乔心盈冲过去掐住了她的脖子,才清醒过来,惊恐地看着乔心盈,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居然要掐死自己。
我想也不想冲过去拉住乔心盈,“心盈,你冷静点,先放手。”
乔心盈扭头看了我一眼,就是这一眼,我竟被吓得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阴毒的眼神,充斥了能把人撕成碎屑的怨恨,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跟着乔心盈随手一挥,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纸人冲着我直直飞过来,手在我脸上重重一划,小小的身子掀起一股巨风,我还懵着,人就已经被吹了出去,多亏沈南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
脸上火烧火燎地疼。
“乔心盈,你过分了!”沈南衍看了我一眼,脸色立刻冷下来,松开我就过去了。
乔心盈又召唤出几个纸人,很快将沈南衍缠住,让他没办法靠近她。
我看到舅妈已经涨红了脸,额头青筋暴起,要不了多久就要断气了。
这个时候,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没有现身,只是风一样掠过去,乔心盈就僵直身子,一秒后软倒在地。
我知道是苏星决。
我四下张望着,虽然知道这么多人面前他不便现身,但还是很期望看到他。
但是解决了乔心盈之后,他就深藏功域名地消失了,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心里不禁有点失落,以前每次他来,都要粘着我好半天的。
舅妈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
我过去扶起乔心盈,苏星决下手应该有分寸,不会伤到她。
沈南衍也摆脱了纸人的纠缠,他走过来的时候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茫然,就跟,就跟梦游的人突然被叫醒一样。
“她怎么了?”沈南衍看着我怀里的乔心盈,蹙眉问。
不是吧,他真的梦游了?还是在逗我玩?
舅舅走过来,不舍地看着乔心盈,恨不得能将她装进自己的眼睛里,“丫头,我得走了,心盈就交给你照顾了,别让她别恨淑芬。”
我想到舅舅就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眼前也模糊了,所有的过节,在离别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我使劲地点点头,“舅舅,你安心去吧。心盈和舅妈交给我,你放心。”
舅舅贪婪地看了几眼乔心盈,便准备要走了。
“正浩……”舅妈已经缓过来了,声音哽咽着,“对不起。”
舅舅头也没回,但我看到他的肩膀在抖,“淑芬,好好过日子。”
第033章 自己种的果自己承担
舅妈捧着脸也哭了,这一刻我相信她不是故意杀了舅舅的。
眼睁睁看着舅舅的魂魄慢慢飘走,我心口钝钝的疼。今天发生的一切是我怎么也预料不到的。
舅舅彻底消失在夜幕中,舅妈突然崩溃地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用力拍打着地面,“正浩,正浩……”
我忍着眼泪,过去拍了拍舅妈的肩膀,原是想安慰安慰她,只是没想到她一把拍开了我的手,“你滚!你这个赔钱货!”
我被舅妈这一嗓子吼傻了,呆呆地看着她,“舅妈……”
舅妈撑着身子站起来,甩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打得我头侧向一边,火辣辣地疼。
沈南衍走过来要维护我,我示意他别掺和。
“都是你!我们家供你吃供你穿,就算没有恩也有情吧?心盈还那么小,她的人生才刚开始,你就不能替她去乘这个灾吗?你替她去死怎么了!我白养你这么大了吗?赔钱货!你要不求心盈救你,你舅舅会死吗?我们家至于成这个样子吗?”
沈南衍听不下去了,他将我拉到身后,“你说的是人话?养一个人就是为了替另一个人去死?抱歉,我沈南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理论!生命没有贵贱,没有谁该死谁不该死。还有,乔长浩是你这个毒妇杀的,跟她没有关系。”
舅妈现在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我身上,我不说什么倒还好,但是这番沈南衍替我说话,她更恼了,指着沈南衍就骂,“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沈南衍还要说什么,被我给拦住了。
我抬头看着舅妈,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样与舅妈坦然地对视,“舅妈,我很感谢你和舅舅收养我。”
“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舅妈立刻接着话茬,不依不饶。
我苦笑一声,“从小,舅舅不在家我就吃不上饭,锅里的剩饭,你宁肯喂猪也不肯给我吃,我有一次饿急了,只能摘树叶子来吃,脸都吃绿了;
我穿的衣服不是乡里乡亲给的,就是舅舅不穿了的衣服改一改,偶尔舅舅去镇里给我带件新的来,你就趁着舅舅不在的时候剪了给你自己做鞋垫,回来还跟舅舅说是我自己爬树撕烂了,我也从来不敢反驳;
后来上学了,为了几十块钱的报名费,我天天帮人家砍猪草砍到半夜,回来还要挨你的揍;
我一直对自己说,舅舅舅妈对你没有义务,他们能给你个栖身的地方就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不要奢求别的,你要学会知足;
到后来我上了初中,都是自己打工赚学费,哪怕饿地无数次晕倒在路边,也从来没向你张过口……”
我说到这里,这么多年积攒的委屈一股脑儿爆发出来,一度哽咽到发不出声。
而舅妈的耐心也被我耗完了,她打断我,“你说这些想干什么?装可怜?当初要不是我和你舅舅,你早就死了,还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
“我是活到今天了,但一点儿也不平安,”我脸上的巴掌印格外的疼,“就在刚才,我甚至还在怨恨自己,如果我不回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呵呵……既然舅舅要我照顾你,我会遵守承诺,但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我的舅妈。”
说完这句话,就像是放下了一个多年的包袱,我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只是舅妈却急了,“你舅舅尸骨未寒,你就翻脸不认人了!果然是个虎豹心的,我当初就不该……”
“刘淑芬!”乔心盈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舅妈的话,她醒过来了,我赶紧过去将她扶起来。
而刘淑芬一听到乔心盈的声音,吓得转身就跑,大概是怕乔心盈将她掐死吧。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女鬼拦住了刘淑芬,刘淑芬没想到现场居然还有别的鬼,吓得杀猪一样尖叫着坐在地上打滚。
我端详着乔心盈的脸,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乔心盈摇摇头,目光搜寻了一圈,我想应该是在找舅舅的魂魄。
果然,她满脸失落地问我,“爸走了?”
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连点一下头都觉得特别残忍。
乔心盈推开我的胳膊,冷眼看着在地上打滚嘶嚎的刘淑芬,之前还非要掐死她不可,可现在她却说,“让她走。”
刘淑芬显然也没想到,怔怔地抬头看着乔心盈,也许以为乔心盈原谅她了,老眼里蓄满了泪,“心盈……”
“别叫我!”乔心盈盯着她,“我看爸的面子放你走,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掐死你。”
刘淑芬哭着没有动,“心盈……”
“滚!”我不知道这一个字乔心盈用了多大的力气,她的身子都在抖,声音都嘶哑了。
刘淑芬哭哭啼啼的,还是爬起来走了。彻底地斩断了与这个家的缘分。
等到刘淑芬的背影不见了,乔心盈低着头说,“姐,我累了,先睡了。”
“我扶你去。”我不放心,她这个样子我真怕她想不开。
乔心盈拒绝道,“这里还需要你处理。”
她一步一顿地往卧室走去,看背影似乎随时会晕倒,我心疼她。
等乔心盈进了屋,沈南衍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先让她好好休息吧,她那么聪明的女孩,会想明白的。”
我哽咽着点点头。
沈南衍安抚完我的情绪,转过头看向女鬼和鬼孩,“戏也看完了,该解决你们的事情了。”
女鬼连忙护住鬼孩,“师父,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
鬼孩倔强地从女鬼身后探出来,“不行,我要报仇。”
“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有因有果,你的仇老天会帮你报,但你自己种的果,也要自己承担。”
沈南衍又说,“你妈妈还可以投胎,只是你还没出生就暴毙,入不了轮回,我可以让你少点痛苦。”
闻言,女鬼紧紧抱住鬼孩,“师父,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真的很可怜。”
沈南衍决然摇头,“它的存在本来就是违背天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女鬼在哭,鬼孩一直沉默,良久后他开口,“我打不过你,跑也跑不了,只要你让我妈妈投胎,我没所谓。”
“不行!”女鬼的拒绝脱口而出,“妈妈不可能丢下你。”
我知道女鬼是真的心疼这个孩子,否则也不会跟他一起死了。母爱,真的是很伟大的东西,可惜我从来不曾拥有。
“妈妈,他说的对,我本来就不该存在,你去投胎吧,我希望你下辈子遇到一个疼你的好男人。”鬼孩拍着女鬼的背,安慰道。
沈南衍抬头看了眼星辰,“你们快点决定吧,我保证张强不会有好下场。”
女鬼还是不愿意,可是鬼孩已经决定了,他甩开女鬼向着沈南衍走过来。
女鬼追上来,被他一巴掌甩了出去,头也不回,“妈妈,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你的孩子。”
沈南衍毫不迟疑地出手,纯蓝色的火焰包裹了鬼孩,将再次追过来的女鬼隔绝在外。
我别过眼,不忍再看。
没过几秒钟,什么也不剩了,一切都回复了之前的样子,就像鬼孩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你走吧,别辜负了孩子对你的期望。”沈南衍说着手一挥,女鬼也不见了。
我急了,“你把她扔到哪里去了?”
沈南衍摸了摸我被打的半边脸,“送到她该去的地方去了,疼吗?”
“不疼。”
沈南衍笑了,“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受了这么多苦。”
我意识到他说的是我刚才跟刘淑芬吐槽的那些话,一直以来这都是我不忍心揭起来的疤,每个深夜想起来都会心酸地睡不着。
刚才给刘淑芬气的,一时嘴快全倒了出来,现在才觉得有点尴尬,那么不堪的过去全部展现给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异性。
“我添油加醋了的,你别当真。”我假装无畏地挥挥手,想略过这个话题。
谁知沈南衍握住我的手腕,“傻妞,以后跟我混吧,荣华富贵算不上,一日三餐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怔住了,“你也要收我做徒弟吗?”
沈南衍摇头,“徒弟一个就够了。”
“哦。”
沈南衍敲了敲我的头,“哦什么哦!你记住,只要有我在,不会再让你饿肚子。”
经过了三餐不继的日子,不再饿肚子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希冀。
因为他这一句承诺,我感动地一塌糊涂。
揉着酸酸的鼻子,我想也许沈南衍自己不知道,他这个样子会让我误会的。误会他是喜欢我,才会心疼我的过去,保证我的未来。
“对了,今晚乔心盈召唤出来的纸人有点邪气,你脸上这点疤不能轻视,”沈南衍看了看我的脸,随口说道,“也不知道你这个姑娘怎么想的,伤了几次全在脸上,以后记得先护脸,免得留了疤,嫁不出去。”
第一次听到沈南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原来他也有这么絮叨的一面。夜晚的风有点凉,我却觉得脸烫烫的,许是刘淑芬那个巴掌打得狠了吧。
“对了,村长你打算怎么办?”
第034章 没有影子的乔心盈
沈南衍轻蔑地笑了笑,并不把村长这件事放在眼里,“鬼我都能捉得来,更何况他只是个普通人。”
我知道他的本事,可也替他担心,刚才那个女鬼不是说了吗?其实有时候,人比鬼还要可怕。
可是沈南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也不好说什么。
躺在床上,虽然夜已经很深了,可我怎么也睡不着,脸上也疼,我索性抱着被子坐起来,背靠在墙上。
惨白的月光照进来,在屋子中央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
突然,一股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居然看到窗户外面有半张人脸,一只眼睛阴森森地看着我。
我吓得差点扔掉被子跳起来。
那张脸被我发现,一个侧身就不见了。
我突然一个激灵,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半张脸似乎是乔心盈?
来不及想,我光着脚就追了出去,刚好看见乔心盈已经进了屋,一只脚还在门槛外面。
“心……”
猛然的发现让我只喊出了一个字,就吓得捂住了嘴巴。靠着墙慢慢地蹲下来,缩成一团。
乔心盈没有影子。
利落的关门声让我又是一个激灵,死死捂着嘴不敢叫出声,渗出了一头冷汗。
只有鬼才是没有影子的。
可乔心盈明明是人啊。
再一想到刚才她站在窗户边上看我的那个阴森至极的眼神,我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
“今晚乔心盈召唤出来的纸人有点邪气,你脸上这点疤不能轻视……”
沈南衍刚才的话在我耳畔回响,我越想越觉得恐怖,越想腿越软,想回房间都站不起来。
一抬头看到舅舅的棺材,安静地躺在灵堂中央,我索性朝着他跪下,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眼,“舅舅,求你保佑我,心盈她……”
“姐,我怎么了?”
乔心盈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而且跟她平时说话的语调不同,死气沉沉的,还很嘶哑。
我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惊叫着往房间跑,只是腿麻了,我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乔心盈侧弯着身子,脸却与脖子成90度角正对着我的眼,以这样一个正常人根本做不到的姿势出现在我眼前,我绷紧了神经,全身的汗毛全竖起来了,死死地抓着地面,指甲都抠出血来。
乔心盈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就跟《唐人街探案》里面那个小姑娘最后在医院阴森的笑容一模一样。
原来人吓到极致是完全没有跑的意识,只能这样愣愣地看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冷汗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居然下意识地去看地上,看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影子,确认我是不是看错了。
果然没有。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姐,你在看什么呢?”乔心盈说完,她的头“咯吱咯吱”直响,我眼睁睁看着她两只手把头转了回来。
然后蹲下来,双手托着下巴,“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啊……”我扯着嗓子尖叫着,如愿地晕了过去。
……
“醒醒。醒醒。”迷迷糊糊中有人很不温柔地在拍我的脸。
我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沈南衍的脸,而我现在正睡在我的床上。
我不是刚才才被没有影子的乔心盈转头吓晕了吗?为什么好端端地在床上?
我抓住沈南衍的胳膊,急急问道,“乔心盈呢?”
沈南衍蹙眉,“我下手很轻的啊,怎么?她出事了?”
“嗯?”我不明所以地看着沈南衍,被他问愣了,“什么意思?”
沈南衍也是一脸茫然,“她不是要掐死她妈妈吗?我就把她弄晕了而已啊。”
我才算明白了,原来眼前的这个并不是沈南衍,而是苏星决。
我吸了口气,缓了缓便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苏星决听完以后想了想,“我来的时候你就睡着了,没什么异样,你那个表妹……确实有些不对劲。”
我一想苏星决可是活了两千多年的鬼,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见过?肯定不会随便乱说,于是赶紧问道,“哪里不对劲?”
结果他很干脆地摊手,“不知道。”
“你不是应该见多识广吗?”我不相信。
“那也不代表我应该什么都知道。”苏星决反驳。
他说的好像没错,我被噎得说不出话。
“怎么几天不见,你就混地这么惨?”苏星决端详着我脸上挂的彩,一边嫌弃一边继续用他那股清凉气息帮我治疗。
他不说我都没发觉,一说我都心酸地不行,都说先苦后甜,感觉我这二十多年就一直在苦,从来没甜过。
“你怎么不说话?”苏星决亲昵地点了点我的鼻子,吓得我往后一缩,他尴尬地收回手。
我赶紧转移话题,“我,我在想明天怎么面对乔心盈。”
“这有什么好想的,你问她啊。”
“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是真的,我问她她也不会承认啊。”我有点不可思议,连我都想到的问题,苏星决不可能想不到,要不然就是在敷衍我。
苏星决眉间有些不耐,“可你这智商自己也想不明白的。”
我又被他噎住了。
我决定还是不跟他纠结这些问题了,三岁一代沟,我跟他估计隔着一个太阳系了。
“我说,你下次出现能不用沈南衍的样子了吗?免得哪天我把他当成你,暴露了你的存在就不好了。”
苏星决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就他那点本事,知道我的存在也奈何不了我。”
我已经习惯苏星决的嚣张,如果沈南衍在这里,以他那么清高的性子,肯定会被气个半死。
我继续游说,“那你总不会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吧?我还挺好奇的。”
苏星决顿了顿,“你不怕我青面獠牙地吓到你?”
我笃定地摇头,“你声音这么好听,人一定长得也好看。”
苏星决笑了笑,又要来点我的鼻子,手伸到一半突然一顿,收了回去,“行,我给你看。”
跟着,他的脸慢慢模糊,变成了空气的状态,我的心没来由地收紧。
慢慢地,空气中出现了一张人脸。飞入鬓角的长眉,幽若寒潭的双眼,瘦削鼻梁,性感到极致的薄唇,组成的一个词叫妖孽。
我看到苏星决真面目的那一刻,脑子里蹦出来的只有妖孽两个字。
我本来觉得沈南衍长得已经很惊为天人了,没想到苏星决比他还要惊艳。我甚至都想不顾形象地流两把口水。
只是他的脸色太苍白了,一丝血色也没有。
做鬼嘛,见光少,脸白是正常的。
苏星决穿着古装的一袭红衫,乌黑的长发挽了发髻,余下的全披在肩上,再配上他的惊世容颜,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我咋舌,“你真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一定是个白发飘飘的老头子呢。”
苏星决嘴角微勾,眼神流转间都是华彩,“是吗?”
我摇头叹息,“长这么帅为什么一定要做鬼呢?”
苏星决坐在我身边,黑色的长发有几缕蹭到我手上,我紧紧抓住,蹂躏几番,惊叹,“我天,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发质好好啊。”
苏星决抬手在我天灵盖上敲了敲,“傻妞。”
我连连点头,“你帅,你说了算。”
苏星决把他的头发从我手里扯出来,“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常来啊。”我不舍地看着他,帅到怎么看也看不够的地步,可惜是个鬼。
……
苏星决走了以后我一直半睡半醒的,也不知道怎么熬到了天亮,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披上外套出去了。
出来的是沈南衍,他背着竹篓子,看样子又要出去采药,看到我诧异地走过来,“这么早?”
我点点头,“醒得早。”
沈南衍盯着我的脸,我才意识到糟了。
果然,他指着我脸上本该有伤的地方,“好了?”
我心虚地别过眼,“嗯嗯,起来就发现它自己好了。”
沈南衍什么也没说,将背上的竹篓子卸下,“那我也不用去采药了。”
我感动于沈南衍对我的关心,却也愧疚于自己对他的隐瞒。
“沈南衍,昨晚三点半左右,你没有听到什么吗?”我帮他将竹篓收好,试探着问道。
沈南衍随口答,“没有。”
没有?我叫的那么大声,他是猪吗?
“真的没有?”我不死心地继续问。
沈南衍正视着我的眼睛,“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有什么。”
我突然有点茫然了,苏星决说他来的时候我就在床上睡着,沈南衍也说没听到什么。
那么昨晚关于乔心盈的那一段,是我做梦?或者梦游?或者只是自己的臆想?
这时候,乔心盈房间的门开了,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个蹦子跳到了沈南衍身后。
沈南衍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师父,姐,”乔心盈伸了个懒腰,“昨晚睡得好吗?”
我躲在沈南衍背后看乔心盈的脚下,看到了影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沈南衍很敏感,他的眼神让我心虚地不敢对视,只能张皇逃走,“我去做早饭。”
溜到厨房,我正觉得松了口气,沈南衍就跟鬼一样出现在我身后,“你有事瞒着我。”
第035章 别回头,有鬼
我尖叫着跳开,浑身颤抖地拍着胸口,“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沈南衍盯着我,眼神似乎要将我看穿一般,“你做什么亏心事了么?”
明明是我被乔心盈和你两个人差点吓成神经病好吗?
我挺着脖子不服气,“我做什么事了我?”
“那你怕什么?”沈南衍追问,他又变成了刚认识的时候那副死样子,身上的温度能把周遭的空气结成冰。
我有点委屈,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把昨晚的事说出来,只能瞪着沈南衍,不说话。
“你不吭声,就是默认了?”沈南衍往前迈了一步,逼得我不得不往后退,靠在灶台上。
我咬咬牙,终于还是决定先不说,“你让开,我给你们做早饭。”
沈南衍已然没有耐心了,他睥睨着我,看了看腕表,“我再给你三分钟时间,你决定要不要坦白。”
我被他的气焰惹出了一股火气,但想着他早上还好心要替我采草药,就没发作,别过头。
过了片刻,沈南衍开口,“两分半。”
我霍地转过头与他冷冰冰地视线对上,“你干嘛?”
沈南衍对我的质问置若罔闻,“两分了。”
阴鸷的气息让我不敢反抗,我本来就愚钝的脑子此刻飞速运转着,想着用什么理由搪塞过这会儿。
“别想着骗我。”沈南衍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分了。”
我拉过他的手腕,“你这什么时间走的这么快?”
沈南衍抬手就在我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快说。”
我翻着白眼,决定不管沈南衍说什么,都沉默应对。
沈南衍冷哼了下,丢给我一个“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的眼神,“我除了会驱鬼,还会招鬼,你知道吗?”
他的话让我后颈一凉,“你想干什么?”
“你想不想试试晚上睡到半夜被饿死鬼啃脚趾头,一睁眼天花板上掉下来一只眼珠子,上厕所……”
“停!”强烈的画面感在我脑海中浮现,我举手投降,“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沈南衍邪魅一笑,扶额,“早这样我就不吓你了。”
我跑到门口,确认乔心盈不在附近,便小声地跟他说了昨晚乔心盈的事,然后关注着沈南衍的表情。
他眉头皱了又舒展,舒展又皱起,几次之后,他捏着下巴说,“你还没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怎么好的?”
“我跟你说了半天你的关注点居然在这里?”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沈南衍直勾勾地盯着我,就在我视死如归地决定要不就先把苏星决出卖了的时候,他自言自语地道,“原来你的身体还可以自愈。”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神奇呢,呵呵,呵呵……”我附和着,总算松口气。
沈南衍又想了想,说,“至于乔心盈,你就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也不要告诉她,我看看再说。”
我和沈南衍想法一样,如果乔心盈真的有问题,我现在捅出来,不就等于打草惊蛇了吗?
……
吃早饭的时候,乔心盈不经意地问我,“姐,你早上见到我躲什么?”
我跟条件反射似的放下手里的碗筷,“我没有啊!我没有躲!”
沈南衍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我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赶紧埋头吃饭。
乔心盈笑了笑,“姐,下午爸下葬,你跟我一起去吧。”
本来在我们这里的风俗,下葬的时候女人是不能跟去的,可现在家里没了别人,我和乔心盈也只能开这个先例了。
我点点头,“嗯。”
乔心盈吃完饭,去灵堂前给舅舅烧纸,我侧头探究地看着她。
一个晃神,我看到跪在那里的乔心盈居然没有了双脚,就像是鬼魂一样,悬浮在蒲团上。
“啊!”
我拍翻了饭碗,身子往后一仰摔了个屁股蹲儿。
乔心盈听到我的呼喊转过头来,“姐,你怎么了?”
我紧紧盯着她的下半身,有腿,有脚。刚才肯定是我花眼看错了。
我冲她摆摆手,“没事,没事。”
沈南衍恨铁不成钢地将我扶起来,“你再这样,不用我说,她就该知道了。”
可是怎么办啊,我真的看到她没有脚啊!
我头快炸了,揉着摔痛的屁股决定过去看个究竟。
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却看到乔心盈又在烧她的纸人。那一堆纸人里面居然还有没心脏的我。
我愕然,“你这是干嘛?”
乔心盈边烧边说,“我怕爸爸在下面寂寞,烧几个我下去陪他,这几个是刘淑芬,这几个是姐姐你……”
我觉得乔心盈一定是疯了。我抢过她的纸人,“心盈,你别这样。”
乔心盈被我抢了纸人,也没有说什么。
说真的,不说昨晚和刚才的事情,我感觉舅舅死后,乔心盈真的变了很多。又神经质,又阴狠。
……
下葬的时辰到了,沈南衍走在最前面,他今天充当的角色是堂口师傅,主要负责风水查看和安葬等。
帮我们抬棺材的一个伯伯问我,“这小伙子这么年轻,能行吗?这坟地选择可有讲究了,选得好,你们都有福报;万一选不好,祸延千年,不光你舅舅无法安息,你们也会倒大霉的!”
若是以前我会觉得伯伯是危言耸听,而现在不会,我指着沈南衍的背影说,“您别看他年轻,看风水的本事可厉害了。”
“真的啊?”伯伯还是不太相信,转身问乔心盈,“丫头,你妈还是没找到吗?”
乔心盈冷着脸说,“她被野狗吃了。”
那个伯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我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到了墓地,几个年轻小伙子在沈南衍指点的地方挖坟,乔心盈则打开提前准备好的大黑伞,遮在棺材上,跟着便喊山引魂。
所谓喊山引魂就是在下葬之前高喊先人的性命、生辰和死祭,以助先人魂魄归来,安于陵寝。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墓坑挖好了,沈南衍亲自搭好土龙,摆放七星,又在墓坑里焚化暖炕钱,我和乔心盈拉着篷布盖在墓坑上,遮挡太阳光。
等沈南衍的暖炕钱烧完,封棺下葬,乔心盈一直静静地看着,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恨意。
下葬一直很顺利,一直到最后沈南衍放墓碑的时候,突然阴沉着脸转过来,毫无预兆地一把将我推了开去,力气很大,我直接被推倒在地,手都蹭破了皮。
我痛呼一声,茫然地看着沈南衍,“你干什么?”
沈南衍紧紧皱着眉,没有搭理我,而是对着墓碑说,“都这时候了,你还纠缠她干什么?还不快走!”
我意识到不妙,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有道影子映在墓穴上,而墓碑刚好压在影子的肚子上。
按照常理,上半身影子应该会折射在墓碑上,但是并没有,影子穿过墓碑底部直直躺在后面的土包上。
乍一看过去就像有个人躺在那里,被墓碑压住了肚子一样。
而且,看那影子的形状,似乎,似乎是我?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下葬的时候活人的身影不能映在墓穴和棺木上,这样会与死人冲撞,死人压活人,以后危险不断。
可是现在所有人的影子都向后,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
我举起手,影子也举起了手,我往旁边挪了挪,但影子这次却没有动了。
所有来下葬的人都吓得屁滚尿流,呼喊着丢下了铲子纷纷逃跑。
乔心盈跪下来,“爸,您还有什么遗愿吗?您告诉我!”
我看着墓碑上舅舅的照片不停地发抖,为什么倒霉的永远是我?
“你还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沈南衍直接威胁道。
影子没有任何反应。
沈南衍见不管用,当机立断咬破了自己的中指,一滴血直接甩到墓碑上,就看到影子慢慢变淡,然后消失了。
沈南衍走到我身边扶起我,“没事了,别怕。”
我抓着他的胳膊,腿软地撑不住身体,好不容易爬起来也要靠着沈南衍的支撑才能站稳。
沈南衍搂着我的腰,喊乔心盈一起回去。
乔心盈瘫坐在地上,靠着墓碑,“你们先回去吧,我再陪爸一会儿。”
我原想等她,可想到刚才的事情,我更想早点回去,让沈南衍给我驱驱邪。
“那你自己记得回来。”沈南衍叮嘱了她一声,然后问我能走吗。
我脚下跟踩着棉花似的,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沈南衍见状,直接绕到我面前半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我不好意思,不肯上,他坚持要背,我只好趴在他的背上,让他背着回去。
沈南衍的肩膀很厚实,走得也很稳。我尽量抬高身子,以免胸部蹭到他。
“一会儿不管谁叫你,都不要回头。”沈南衍说。
我不解,“为什么?”
“你体质本来就特殊,刚才与你舅舅相冲,虚弱着呢,被什么东西趁虚而入就不好了。”可能是顾及我刚才吓得不轻,沈南衍特别温柔地跟我解释。
我了然,“我听你的。”
无言走了一半,都没听到有人喊我,我都以为是沈南衍在吓唬我了。
“姐,师父,等等我,等等我!”
听到乔心盈着急的呼喊,我下意识地说,“心盈跟上来了,我们等等她。”
说完就回过头去看,然而我刚扭头,沈南衍就把我放了下来,急急喊了一声“别回头!”
我一个激灵,才想到他的叮嘱,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乔心盈远远地站在那里,嘴角挂着跟昨晚一模一样的阴森笑意,冲着我张开了双手,“姐,我来了……”
第036章 70天
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乔心盈已经到我眼前了,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带着我飞快地向后退。
耳边风声呼呼,我看着乔心盈扭曲的脸,整个人还是懵的。
“放开她!”沈南衍愠怒的声音由远及近,身后掀过来一阵风,沈南衍追了上来。
乔心盈将我往身前一拉,我的后背将她挡地严严实实。她放肆地笑着,手底下加重了力道。
我呼吸困难,双手死死攥住乔心盈的胳膊,骤然发现她的肉很硬,像具干尸。
难道眼前的人不是乔心盈?
乔心盈掐着我的脖子停在一边,快速将我翻转过来,右手继续掐着我的脖子,左手成爪防御在胸前,与追上来的沈南衍对峙着。
沈南衍手心隐隐约约发着土黄色的光芒,冷峻的眸光锁住乔心盈,“你是谁?”
看来他也看出来这个人不是乔心盈了。
乔心盈桀桀怪笑着,她的两只手指甲突然变长,右手食指轻轻刮着我的脸,我的心随着她指甲的轨迹揪得紧紧的,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我就破相了。
她的指甲划过我的脸,又停在我的脖子上,然后贪婪地吸了吸口水,“果然是道佳肴。”
如果不是性命垂危,我真的很想对她翻个白眼。
沈南衍脸色阴沉沉的,“我最恨邪物要挟我。”
乔心盈却不怕他,“那又如何?”
说着还挑衅地挑破了我脖子上的皮肤,尖锐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沈南衍眉头紧锁,咬牙,“你找死!”
“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掐死她。”看到沈南衍慢慢逼近,乔心盈抓着我连忙往后退。
沈南衍脚下没有停,继续缓缓往这边逼近,乔心盈押着我一点点被迫着往后退,步履有些慌,她已经乱了阵脚。
“你不顾她的死活了吗?”乔心盈用力地掐了我一把,指骨刚好咯在我的喉管上,我疼地涨红了脸,没命地咳嗽起来。
见状,沈南衍停下来,急地喊,“别伤她!”
乔心盈了然地笑了,没再往后退,“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担心她呢!呵呵,差点被你骗过了。”
沈南衍懊恼地看了我一眼,既然被乔心盈识破了,沈南衍便有点束手束脚,“你想干什么?”
乔心盈肆无忌惮地凑到我脖间,像闻一只烧鸡一样,“我当然是想吃了她,还不够明显吗?”
沈南衍没有说话,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右手在脖子上来回摸了摸。
他的提醒很隐晦,但我却明白了,他说的是我脖子里的鬼见愁。
我对他眨眨眼,表示明白了。
沈南衍会意,他把玩着手心的那团黄色光芒,“行,你吃吧,但是你吃完,就不知道有没有命消化了。”
趁着他说话的空隙,我的手慢慢上移,等他最后一个字说完,刚好到脖子上,我飞快地扯下脖子里的鬼见愁,对还不明白状况的乔心盈扔了过去。
“啊!”乔心盈被鬼见愁砸到,尖叫一声捂住了脸。
我拔腿向沈南衍跑去,沈南衍将我拉到身后,手里的黄光也在同一时间向乔心盈扔出去。
黄光一接触到乔心盈就跟炮仗一样炸开了,乔心盈的痛呼声接连响起。
我惊魂未定地扯着沈南衍的袖子直喘气,沈南衍摸了摸我的头,“不用怕。”
乔心盈的身子很快燃烧起来,在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化成了一团纸灰。
纸人?
居然是纸人?
我诧异地看着沈南衍,沈南衍也拧着眉在思考。
“会是乔心盈的纸人吗?”我不确定地问道。
沈南衍蹲下身,拈起一把灰,搓了搓,“你上次说,你在鬼域也遇到了纸人的袭击?”
我简单地回忆了下那天的场景,沈南衍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两团纸灰确实是一样的,“可是那天那个纸人很笨拙的,连弯都不会转,今天这个很灵活。”
沈南衍拍掉手上的灰,“纸人也分等级的,你那天遇到的不过是个低级的纸人,没有思想,只知道执行命令,今天这个是高级一点的,基本上跟一般的鬼物是差不多的。”
沈南衍想了想又说,“培育这种高级的纸人是有要求的,主人必须是处子之身,用自己的经血培育九天,才能成型。”
我皱眉,不得不说培育这种高级纸人的方法很恶心。
“乔心盈才十四岁,处子这一条满足。”沈南衍面不改色地分析。
我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但是,如果是她,她完全没必要造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纸人来害我,这不是直接告诉我们她有问题吗?”
“也许她就是掌握了这种心理,欲盖弥彰呢?”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乔心盈才十四岁,能有这样的心机吗?再说她害我的动机是什么?
我想不明白,沈南衍一时也没有头绪。
“可惜了你送我的鬼见愁了,才这么几天就没了。”我挺惋惜鬼见愁,虽然其貌不扬,但毕竟救了我两次,这次还身陨了。
沈南衍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了,先回去吧,你今天冲了死人,回去我得给你去去邪。”
一提到这个我就很沮丧,“好。”
经过了这一阵折腾,我可以自己走了,也就没让沈南衍背。
回去以后,我在松枝泡过的清水里洗了手,沈南衍剪了往生钱给我烧了,又让我吐了三口唾沫,说是好了。
他给我祛邪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上次乔心盈帮我的时候求的那个阴鬼老祖。
于是我问沈南衍,“你知道阴鬼老祖吗?”
沈南衍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没什么。”既然他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再说了,准备晚上问问苏星决,苏星决见多识广,也许知道。
沈南衍洗了手,像往常一样摸摸我的头,“今天的事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我对他点点头,“我还是相信舅舅不会害我。”
“嗯,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找张强。”沈南衍说到张强的时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问他,他也不肯说。
……
一直到了晚饭时间,乔心盈都没有回来。
我有点担心,叫沈南衍一起出去找找她,沈南衍说他去就可以了,晚上阴气重,我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他走之前,还画了几道符咒给我,说万一遇到危险,就扔符咒,应该能坚持到他回来。
我倒是不怕,就算遇到什么,我还有玉哨,可以叫苏星决来帮我。
沈南衍走了,我关上大门,回到房间带着耳机听歌,窗帘也拉上了,灯全部开着。
我随便拿了本书看,看着看着,耳机里的歌声突然变大,吓得我一哆嗦,手里的书也掉在了地上。
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打电话来了。赶紧拿起手机,屏幕上提示“菲菲”。
她找我什么事?
“喂,菲菲?”
电话那边的菲菲喘着粗气,像是受了什么惊吓,“遇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预感到可能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菲菲的声音带着哭腔,“姗姗死了。”
“什么?”我坐直身子,疑心自己听错了。
“真的,姗姗死了,怎么办?”菲菲已经哭出来了。
姗姗也是我们一起兼职的同事,她在我的临校读大二,是个挺爱笑的小姑娘,平时对人也热情,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怎么就无缘无故死了呢?
我安慰着菲菲,“你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菲菲哭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一点儿了,才断断续续地说,“你还记得吗?前一个月我们玩过一次灵异游戏……”
菲菲一说我才想起来,那个晚上我们三个刚好轮休,姗姗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灵异游戏,非拉着我们玩。
我和菲菲拗不过,加上我那个时候并不相信所谓的灵异,就跟她玩了。
那个游戏是这样的。
在封闭黑暗的房间里,三个人前后排好,将双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膀上,贴着房间的墙壁走三圈,然后把第一个人关在门外,在原地逆时针转三圈,顺时针转三圈。
然后在外面转圈的这个人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能害怕也不能叫,在第一时间敲门,里面的人也要在第一时间打开门,然后游戏继续。
游戏不能无缘无故终止,除非大家都不想玩了,就一起停下来,按刚才的方法逆向走三圈,然后开灯,游戏结束。
如果不遵守游戏规则,每个人都会受到惩罚。
那天晚上我们玩的时候,一开始也没有问题。
一直到最后,姗姗在外面的时候,也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吓得尖叫着使劲拍门,我们也慌了,给她打开门以后就开了灯,姗姗躲在被窝里不停发抖,无论我们怎么喊她都不应。
当时菲菲说她应该是见鬼了,我还呵斥菲菲胡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
第二天我们问姗姗怎么了,她恍恍惚惚地说自己只剩下70天可以活了,然后就辞职了。我们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算一算日子,刚好70天。
“遇初,警察是在他们学校的操场后巷发现姗姗的尸体的,太惨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要死了?是不是?”菲菲一直在哭,声音抖得厉害,她吓得不轻。
我心里也乱成一团麻,若是以前我可以说她是庸人自扰,可现在我自己也慌了。
珊珊是最先破坏游戏规则的人,所以她先受到了惩罚,只是这惩罚太重了,居然要付出生命!
细细想想,好像当时开灯的人是我,那接下来,就是我受惩罚?
第037章 一口怨气含到死
我已经不敢想下去了。菲菲还在哭,“遇初,你说我们没事干玩什么灵异游戏啊,这下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压抑着心里的恐惧,安慰菲菲,“你先别害怕,听我说,这两天你不要上班了,找一家香火鼎盛的道观或者寺庙先住下,没事千万不要出来,等我忙完这里的事情,就过来接你。”
“好。”菲菲情绪已经稳定了些许,“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要不是答应了鬼孩和女鬼,我真想明天一早就过去,我想了想,“最多一周吧,你只要撑过今晚就行,不能耽搁知道吗?”
“行,我听你的。”
挂了电话,我就直接吹响了玉哨。
没过几秒钟,我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缓缓流动,定是苏星决来了。
“找我来什么事?”他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
我觉得现在的他不管是声音还是面容,都格外的亲切,我殷切地看着他,“苏星决,我需要你的帮忙。”
苏星决坐在我身边,看了眼我手里的玉哨,耸肩,“看来我给自己惹了一个**烦。”
我也不管他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已经很自觉地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你要是不帮我,我被别的鬼害死,那我的心脏你就得不到了。”
苏星决蹙眉似乎在考虑我说的话,半晌他笑了笑,“我都说了不要你的心了,怎么你还记着呢?”
“一只特别厉害的鬼惦记着我的心脏,我能当没事吗?”我哀怨地看着他,“我就两个问题,真的。”
苏星决伸手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说吧,什么问题。”
我就知道苏星决不会拒绝,他虽然是个鬼,可是办事仗义!
“你知道阴鬼老祖是谁吗?”
苏星决眸光一沉,“知道,你得罪他了?”
我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只是我在酒店被女鬼抓伤了肩膀,乔心盈帮我祛邪,我听她好像在求那个阴鬼老祖。”
苏星决满眼蔑视,似乎很瞧不起这个阴鬼老祖,“阴鬼老祖原是地府冥司里一个判官,因为徇私被逐出冥司,一条丧家犬罢了。”
怪不得,一听名字我就觉得这阴鬼老祖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真叫我给感觉对了。
沈南衍说过他只是收了乔心盈,却没有教过她本事,所以,乔心盈的本事都是信奉这个阴鬼老祖学来的,会不会因此走上歪路?
苏星决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第二个呢?”
“第二个,如果违背了灵异游戏的规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苏星决皱眉,“你玩灵异游戏了?”
我点点头,他的表情让我心悬得高高的,“以前不懂事玩的,现在其中一个已经死了,我和另一个很害怕。”
苏星决面有难色,“如果是别的事情,我或许有办法,但是灵异游戏不同,你们既然玩了,就相当于与鬼魂签订了契约。我作为旁观者是无法干涉的。”
我后怕地缩了缩脖子,“这么严重啊?哪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
苏星决摇摇头,“地府最看重契约,就算是冥司主宰来了也没办法。”
我几近绝望地看着苏星决好看的脸,“那我只能等死了吗?”
苏星决打量了我一眼,“你死不了,但另一个就难说了。”
他的话又让我燃起了希望,“既然我死不了,那菲菲是不是也有救?”
苏星决郁闷地敲了我头一下,“你死不了是因为你身上的胎咒,菲菲没有,非死不可。”
“那我给菲菲也种上胎咒不行吗?”
苏星决眉头紧锁,“你病急也不能乱投医,知道胎咒为什么叫胎咒吗?就是胎里带来的,你想种就能种?”
我叹口气,“那怎么办?姗姗已经死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菲菲也去死吧?”
苏星决没说话。
我继续说,“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就不能跟那个鬼求求情吗,就这么算了不行吗?”
“当然不行,”苏星决严肃起来五官更立体分明,还透着一股威严,“你知道你们凡人玩的那些灵异游戏招来的都是什么吗?不是莫名暴毙就是一口怨气含到死,没办法投胎,只能游荡人间的猛鬼,跟猛鬼讲情分,除非你也想与它们为伍。”
听到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像被抽干空气的气球一下子萎顿了。
苏星决也沉默地坐在我身边。
良久,我一转身抓住苏星决的手,笃定地恳求道,“这几天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菲菲?等我处理完这里,我就想办法救她,我一定要救她。”
苏星决眉头皱地更紧了,似乎很不满我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做法,“没用的。”
“没用我也得试试,我不能看着菲菲去死。”
苏星决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了,不过他还说,“你以后才会明白,很多事不是你不想,你努力就能改变的。”
这个道理,后来经历了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才让我明白地更加深刻。
沈南衍将乔心盈找回来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去看的时候发现沈南衍身上挂了彩,乔心盈小脸惨白,被沈南衍抱在怀里。
“怎么回事啊?”我一边帮着沈南衍将乔心盈放在床上,一边问。
沈南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遇到袭击了。”
我看看沈南衍又看看乔心盈,下意识地以为是沈南衍平时得罪的人来寻仇了,便问,“你的仇家吗?”
沈南衍白我一眼,“能跟我结仇的不是投胎就是灰飞烟灭了。”
我一想也是,“你先去休息吧,我照顾心盈。”
“不行,”沈南衍拉住我的胳膊制止我靠近乔心盈,“我背上有伤,你得帮我擦药。”
说完,就半拉半拽地把我往外面拖。
我被他拖着走,又挣不脱,只能跟乔心盈说,“心盈,你先等下,姐马上来。”
乔心盈虚弱地点了点头。
沈南衍直接把我拖进了他的房间才松手,我整理着凌乱的衣领,瞪着他,“你干什么?”
沈南衍捂着心口轻咳一声,脸色很难看。
我紧张地看着他,全忘了刚才被他拖着的窘迫,“你没事吧?”
沈南衍扶着我的肩膀,“没事。乔心盈好像确实有问题,我怕你留在那里,会吃亏。”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沈南衍也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她有什么问题?”
沈南衍摇了摇头,“说不上来,还得观察一阵子。”
我轻轻应一声,扶着沈南衍在床边坐下,给他倒了杯水,“那你们今晚怎么回事?知道是谁袭击你吗?”
沈南衍喝了口水,“我猜着很有可能是张强找来的帮手。”
“村长?”我咬咬牙,“我们不去找他,他倒自己找上门了。”
沈南衍又咳了一声,“我小瞧他了,没想到他能找到这么厉害的邪物当帮手。”
“邪物?”我惊了一跳,村长找的帮手居然不是人,“他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操控邪物也不简单吧?”
“我也想不明白,就算不是自己操控,背后一定有高人相助,看来我们这次踢到铁板了。”沈南衍自嘲地笑笑,嘴角又有鲜血溢出来。
我拿了块帕子,用热水浸湿,等温度差不多了,轻轻擦拭着沈南衍的嘴角,“疼吗?”
沈南衍玩味地笑着,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你在关心我?”
我本是单纯的担心他,被他这么一闹顿时羞红了脸,手被他抓得紧,怎么也抽不出来,“你别闹!”
沈南衍突然松手,而我还在用力,结果因为惯性向后退了几步,站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沈南衍迅速起身,拉住了我的手,顺势一拉,我整个人就被他拽起来,重重地砸进他厚实的胸膛。
沈南衍手臂收紧,单手将我抱住。
我听着他的心跳就在耳边,脸迅速升温,滚烫的温度一路窜到耳根,脖颈。
沈南衍的气息就在头顶,少了平时的冷冽气息,多了一份暧昧和迷离,“你关心我。”
这次一样的话他用了肯定语气。
我心砰砰直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任由沈南衍抱着,两只手自刚才被他抱住起就缩在胸前,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沈,沈南衍,你放开我。”
“好。”
他就放开了。
我又愣了,按照正常的剧情,不是应该还要让我再挣扎一会,然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吗?
高人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吗?
沈南衍轻笑着逼近我,“怎么?很失望?要不我牺牲一下,再抱一会儿?”
我急忙退后几步,抬手,“别动!”
沈南衍却不管不顾地靠近我,逼地我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边,没办法再退。
沈南衍还在逼近,他要壁咚我了吗?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心跳一百八。
沈南衍伸出右手,嘴角上扬出一个戏谑的弧度,从我手里拿过帕子,转身回去坐下,自顾自地擦拭起嘴角来。
只留下被撩的我窘迫地恨不得钻进墙里去。
沈南衍擦完了嘴角,抬头跟平常一样看我,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有哪里?”
“啊,什么?”我局促地捏着衣角,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第038章 离了乔心盈,它活不了
沈南衍举着帕子,“我说还有哪里需要擦?”
我看了一眼,指了指他的左脸,“那里。”
“你过来指。”
我没有动,“就是左脸那里。”
“你不过来我就过来请你了。”沈南衍说着站起身,作势要过来。
我投降,“你坐下,我过来。”
在沈南衍的注视下,我一步步走过去,离他半米远的地方站定,把他脸上的伤口指给他,然后拿了个镜子给他照着。
他照着镜子擦拭伤口,“今晚袭击我们的除了恶鬼,居然还有僵尸。不知道张强找的这个人是什么路子。”
沈南衍回归正题,我也暂时放下尴尬,“前几天还被舅舅诈尸吓得半死呢,怎么这么短时间里就找到这么厉害的人帮忙了?”
我说完,沈南衍突然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我一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身上带着一股阴气?”
他犀利的眼神似乎要看穿我,我心虚地不敢抬头,生怕给他发现苏星决的存在,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不可能吧。”我打着哈哈,赶紧将话题转移到今晚的事情上。
沈南衍半信半疑,不过好在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我本来明天要去找他,今天这一出,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我想了想,“既然他能找到帮手,肯定有恃无恐,现在说不准还在家里高枕无忧呢,也好,省了我们找他的功夫。”
沈南衍点头,认同我的观点,“我倒不怕他跑了。之前你问我为什么知道鬼孩一定会在你舅舅头七那天回来,因为我给你舅舅的那个蛇皮袋做了手脚,所以鬼孩不得不跟着你舅舅回来。”
我瞬间明白了,“所以你也在村长身上做了手脚?”
“嗯。”沈南衍有些遗憾,“早知道有这样的情况我该下重手的,说不定就能感受到他身后的人。”
我不由得佩服沈南衍的心思缜密,怪不得他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原来都是早有计划,而不像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一个劲地麻烦他和苏星决。
我本来觉得凭沈南衍的本事对付一个凡人很容易,就想着等他来了说姗姗的事情,可现在我实在不好意思再给他增加压力。
“那你先休息吧,我去看看心盈怎么样了。”我说。
沈南衍当即说了声“别去”,想了想又改口说,“小心。”
从沈南衍房间出来,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刚才在里面是硬撑着的,其实我的心从那个拥抱开始就乱了。
刚才,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还是单纯地想逗逗我?
我过去的二十四年里,从来都是疲于生活,没时间接触异性,沈南衍的出现太让我太猝不及防。
我拍了拍脸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个,先想想怎么平安活下去吧。
更何况,我身上还背着对别人的承诺。
我去看乔心盈的时候,她已经等不及睡着了。我轻轻地帮她拉好被子。乔心盈小巧的脸蛋没有一丝血色,即便是睡着了,也痛苦地皱着眉头。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又经过这样接二连三的折腾,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可是我又想起她最近的异常,我甚至害怕她现在突然醒来,然后就又变了脸。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乔心盈眉心处有一团淡淡的黑气从皮肤里渗出来,黑气越来越浓,最后竟然在额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形。
我惊呆了,捂着嘴巴不敢出声,死死地盯着那团黑气。
黑气始终浮在乔心盈皮肤表面,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源源不断地从皮肤里渗出来。
我想也许乔心盈最近之所以不正常,可能跟着团黑气有关。我不敢贸然叫醒乔心盈,只好去找沈南衍。
我捏着鼻子,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可是还没走两步,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我条件反射地转身,乔心盈已经坐了起来,正在下床。
我慌了,试探着叫道,“心盈?”
乔心盈没有理我,她光着脚站地笔直,眼睛还闭着,僵硬地向我走过来。
明明没有风,她的黑发却被吹地上下翻飞,映着一张惨白的脸,昏黄的灯光下格外骇人。
我脚步虚浮地往后退,“心盈,你醒醒,我是你姐姐啊。”
乔心盈没有反应,继续往前走,倒是她额头上的小人,好像有要挣脱出来的趋势。
如果他出来,那我肯定要完。
见叫不醒乔心盈,我只好大声喊,“沈南衍,救命啊!”
喊了两声,乔心盈已经到我面前了。而我也听到那边房间有动静,沈南衍应该过来了。
“心盈,你醒来看看我,我是程遇初,你表姐啊。”我不死心,继续唤她。
小人已经从她额头里挣脱出来,毫不犹豫地冲我飞过来。
我往旁边一闪,小人扑在门上。而沈南衍正好赶过来,门被他从外面推开,小人顺势被拍在墙上。
沈南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眼乔心盈,又看了眼瑟瑟发抖的我,“怎么了?”
说话间,小人已经从门后出来,向着沈南衍扑了过来。
“闪开!”我大声提醒。
沈南衍反应极快,闪开的同时还一把拽开了我,否则小人肯定撞到我脸上。
沈南衍才看清攻击他的小人,却是一脸茫然,“这是什么?”
“从乔心盈额头里面渗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一边解释,一边退到门边,拿起一旁的花瓶。
沈南衍很快与小人斗在一起,小人身上的那团黑气非常厉害,只要是被她碰到的地方,不管是木头的墙壁还是柜子,还是铝合金的门板,都会迅速腐烂。
我看呆了,这黑气是硫酸吧?
乔心盈就在一边站着,人还是像睡着了一样,只是嘴唇青紫青紫的,脸也白地像纸。
我过去扶着她往后退,生怕黑气不小心伤到她。
“沈南衍,小心!”我一边操心着乔心盈,一边又担心沈南衍,他刚才跟张强找来的邪物大战一场,还带着伤,万一敌不过黑气反被伤了,那该怎么办。
眼看着沈南衍就要落下风,我已经摸到了口袋里的玉哨。
虽然我怕苏星决和沈南衍正面对上,可现在情势所迫,不得不这样了。
我刚吹响了玉哨,就看见沈南衍的右小臂被黑气击中,他痛苦地蹲在地上,我甚至已经看到他头上的汗珠了。
我放开乔心盈扑过去,沈南衍右小臂已经被黑气围绕,衣服烂掉了,皮肉也开始腐烂,“你没事吧?”
沈南衍脸色铁青,左手掐着决往伤处运气,但是黑气只增不减,“没事。”
我急得眼泪都下来了,苏星决不会已经去找菲菲,一时赶不回来了吧?
我看着那个靠在窗格上的小人,它一定也被沈南衍伤了,在休整。
习惯了沈南衍面对邪物总是压倒性的胜利,今天败得这么快,我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沈南衍强撑着运了两次气之后,我看到他脸色潮红,毫无征兆地人就倒在了我身上。
我甚至还来不及有反应,耳边就适时地传来破空声,苏星决终于来了。
我泪眼迷蒙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苏星决,“你快救救他。”
苏星决看了一眼压在我身上的沈南衍,二话没说蹲下来替他疗伤,不消片刻,沈南衍胳膊上萦绕的黑气就淡了不少。
等到黑气全部消失,我看到沈南衍那里的皮肤就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皮肉外翻,已经能看到皮肤组织了。
我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他的伤口上。
苏星决摸了摸我的头,“这么心疼他?”
我心里很乱,“救救他吧,求你了。”
“不怕我吃醋吗?”苏星决捏了捏沈南衍的胳膊,不经意地问我。
吃醋?他吃醋?
我被他这句话问地哭都忘记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星决淡淡地一笑,抬手擦掉了我的眼泪,“我先解决了这个家伙,再帮你救他。”
苏星决站起身,面对着黑气,云淡风轻地说,“小东西,你吓着她了,怎么办?”
我蹲在他后面,感受到的是扑面而来的霸气和威严。
黑气没有回答,直接就冲了过来,苏星决手轻轻一挥,青色的光芒从他手上迸射出去,瞬间包裹了那团黑气。
“噗噗噗。”
青光中发出的声音就像煮浓汤时气泡破碎的声音。
就这样过了几秒钟,那团黑气从青光中飞出来,直直地钻进了乔心盈的额头,很快消失不见。
苏星决拍拍手,转过身来,低头看着我,“怎么办?我如果再用力,可能会伤到你表妹。”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始终闭眼昏睡的乔心盈,没想到她身体里面居然有个这样厉害的邪物,“它还会出来吗?”
“短期内应该不会了,我伤到了它的根本。”
听到苏星决说小东西短期内不会出来,我吐了口气,“它会伤害我表妹吗?”
苏星决摇摇头,“不会,离了乔心盈,它就活不了。”
我继续问,“乔心盈这么多年身体不好,是它的原因吗?”
苏星决扭头看了看乔心盈,“应该是。”
第039章 破桃木剑走天下
沈南衍昏迷后,人也重了,压得我半边身子都麻了,“苏星决,你能不能先帮我把他抬到房间去?”
苏星决二话不说,扶起沈南衍就往外走,我趁机把乔心盈扶到床上躺下,盖好被子,便去找苏星决。
去时苏星决已经安顿好了沈南衍,他伤到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伤口已经溃烂地不忍看了。
“苏星决……”
我话还没说完,苏星决打断我,“你别求我,我救。”
说着,他抬起手,停在沈南衍伤口处一公分不到的距离上,淡青色的微茫源源不断地进入沈南衍的伤口。
溃烂的皮肉一点点愈合,伤口范围也慢慢缩小。
愈合的速度非常慢,苏星决已经渡了一个多小时的气,沈南衍胳膊上还有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伤口。
苏星决的脸色比纸还要白,我看到他瞪着云靴的双脚慢慢变透明。
那团黑气的厉害我刚才见识过了,苏星决这样给沈南衍疗伤,消耗一定很大。
我急了,“苏星决,可以了。”
苏星决没有收手,转头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看了眼他的脚,“你先休息休息,我担心你……”
苏星决爽朗地笑了笑,“原来你也是担心我的,我以为你只关心你的沈南衍呢。”
我被“你的”两个字臊地满脸通红,“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你没事啊?”
苏星决收了手,身子微微地颤了颤,很快又恢复正常,“我没事。”
我很感动,一开始说着要吃我的苏星决,却一次一次地保护着我,还因为我不惜耗费精力去救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
“谢谢你救了他。”我殷切地看着苏星决,我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只能用这样苍白的语言表示我的感谢。
苏星决一如既往捏了捏我的鼻子,回身看了眼沈南衍,“虽然还没好彻底,但应该没事了,养几天就好了。”
我点点头。
苏星决顿了顿,“他对你很重要?”
“他救过我的命。”
“可是我也救了你很多次。”苏星决挑挑眉,“在酒店,如果不是我出手,你早就被那个女鬼吃掉了。”
我说呢,明明女鬼已经抓到了我,怎么甘心放开?当时我就觉得有一股气息在帮我,原来我的感觉没有错,这都是真的。
不止那一次,我回到老家以后,一直都是他在暗中替我保驾护航,我才能平安无事。
我嗓口灼痛,看着苏星决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我现在的心情。
“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想感谢我的话不如以身相许吧。”苏星决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
他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分明是宠溺。
记得之前我还在羡慕乔心盈,羡慕沈南衍每次宠溺地揉她的头发。
原来被人宠是这样美好的感觉。
“苏星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星决目光灼灼,玩味地盯着我的胸口,“想要你的心脏。”
“我不信!”我脱口而出,“你有那么多机会得到我的心脏,却一直没有下手,反而一次次救我,换了是你你会信吗?”
苏星决耸肩,没说话。
我看着他寒潭般幽深的眸子,“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无论如何,谢谢你。”
苏星决眼神飘忽,“不用谢我,我该走了。”
我还想跟他说一句小心,可是他没给我机会,说完话的瞬间人就不见了。
我怅然若失地站了半天,才抬步走到沈南衍床边,他眉头紧锁,额头还有细汗。
我拿帕子给他擦汗,又把他伤口清理了一番,做完这一切,夜已经很深了。
……
因为晚上折腾累了,我第二天早上睡得很晚,还是乔心盈来喊我起床的。
我看着她勉强恢复了一丝血色的小脸,决定不先将昨晚的事告诉她了。
“今天是怎么了?你起得这么迟,师父也还在睡,我敲了半天门都没给我开。”我洗脸的时候乔心盈自顾自嘟囔着。
沈南衍还没醒?
我胡乱洗完脸,就去看沈南衍。
他果然还在昏迷,我赶紧查看了下他的伤口,还跟昨晚一样,没有扩大,也没有愈合。
苏星决不是说他没事了吗?
乔心盈自然也看到了沈南衍的伤口,“这是昨晚被那伙邪物伤到的吗?”
我对只能选择对她撒谎,说是的。
乔心盈气呼呼地握着拳头,“村长这个人真是够恶心的,自己做了亏心事居然还有脸找人。”
我附和着,“可不是么,真不要脸。”
乔心盈看了眼昏迷着的沈南衍,“师父什么时候醒啊,要是这时候张强找上门来,那该怎么办?”
乔心盈不说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就算沈南衍这个时候醒了,他带着伤,也不一定就能打得过张强那帮人。
看来还是只能依靠苏星决了。
我安慰乔心盈,“别怕,做错事情的不是我们,我相信老天会公平的,不会偏袒坏人。”
谁知乔心盈却不屑地“哼”了一声,“老天才不公平,否则为什么那么多该死的人还活地逍遥自在!”
我没有跟她争辩,怕激发出她身体里的那个小人。
沈南衍昏迷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才悠悠地睁开眼睛。
他茫然地环视了一圈,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怎么回事?”
我早就想好了怎么应对,“你被黑气击中以后就昏迷了,我害怕地不行,就把你留给我的那几道符咒全扔到了它身上,没想到起了作用,它又钻回乔心盈的身体了。”
沈南衍将信将疑,“真的?”
“不是真的,我们现在就在阴间了。”我还配和地笑了笑,顺便掐了掐他的手,“疼不疼?”
沈南衍痛地“嘶”了一声,“那乔心盈呢?”
“她没事,”我扶着他坐起来,给他在腰间垫了个枕头,“她说要给你熬点鸡汤,在厨房呆了一下午了。”
沈南衍又问,“你不是说,黑气又钻回去了吗?怎么会没事?”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昨晚守了她很久,黑气也一直没再出来,乔心盈今天也很正常。”
沈南衍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显然也很诧异伤口的愈合速度,只是他没再问我。
正说着,乔心盈端着鸡汤进来了,“我师父醒了吗?”
“醒了。”我接过她手里的托盘,乔心盈一路小跑到沈南衍床边,“师父你没事吧?”
沈南衍探究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没事。”
“还说没事呢,声音都哑成这样了,尝尝我给你炖的鸡汤。”
我给沈南衍盛了一碗,乔心盈端过去要亲手喂给沈南衍。
我站在一边,看着乔心盈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沈南衍,觉得现在的乔心盈才像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姑娘。
看来苏星决说地没错,他伤到了黑气的根本,黑气需要长时间来恢复,暂时没空祸害乔心盈了。
乔心盈边喂边说,“师父,你多喝点,要是那些邪物再来,还要靠你保护我们呢。”
沈南衍始终警惕地看着乔心盈,在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像我说的那样恢复正常了。
直到喝完了一碗汤,沈南衍才算相信了,但还是试探着说,“心盈,你昨天也伤了,要是哪里不舒服,记得跟师父说。”
乔心盈笑地灿烂,答应地也爽快,“嗯。”
我心疼地看着她,她一定是真心相信我和沈南衍的,可我们却在防着她。
……
我和乔心盈一直呆在沈南衍房里,直到晚上八点左右,突然传来一阵粗暴的砸门声。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沈南衍猛然睁开眼睛,“有阴气!”
我霍地站起来,“什么?”
沈南衍掀开被子站起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乔心盈拉住他的胳膊,“师父,你伤还没好呢。”
沈南衍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几个喽,师父还应付得来,放心吧。”
乔心盈不肯撒手,“我跟你一起去。”
沈南衍转头看我,示意我把乔心盈拉回去。我走到他身边,拽住他另一边胳膊,“要死咱们三个一起死。”
“就是就是。一起死。”
沈南衍看看乔心盈,又看看我,无法,“好,你们只管跟在我后面,要听我的话。”
我和乔心盈一同点头。
“心盈,把师父的剑拿来。”
乔心盈跑到后面柜子里,抱出来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盒子上面镶着五彩的宝石,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她打开盒子,红色丝绒内饰里躺着一把青光淡淡的青铜剑。
我还以为,沈南衍就那一把破桃木剑走天下,这把青铜宝剑才配得起他驱鬼师的身份嘛!
沈南衍拿起宝剑,我和乔心盈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房间。
嘶哑的低吼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外面的邪物不少。
木门还在艰难地挣扎着,眼看着就要砸烂了。
“啪!”
木门被砸开一个大洞,大洞里伸进来一只干枯的青色鬼手,指甲比手指还要长,黑乎乎的,指甲缝里全是血污。
“是僵尸。”乔心盈说,“那天晚上攻击我们的也是僵尸。”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沈南衍的衣摆,紧张地呼吸都乱了。
沈南衍回头看了我一眼,“别怕。”
话音刚落,木门轰然落地,砸起地上的尘土飞扬,我借着院子里里投射下来的月光,看清了门口的邪物。
除了打头的一排僵尸,还有十几个面容可怖的猛诡,一个个七窍流血,全身溃烂,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面爬满了蛆虫,恶心地我差点把晚饭都吐出来。
第040章 还我命来
那一排僵尸低吼着,摇晃着僵硬的躯壳,五指如钩,气势汹汹地向我们逼近。
沈南衍塞给我和乔心盈一把符咒,“拿好。”
“小心!”我看了眼他胳膊上的伤,心揪紧了。
沈南衍举着青铜剑一步步走到院子中央,很快被一窝蜂涌上来的邪物们包围了。
我一手握着符咒,一手捏着玉哨。
纵然被这么多邪物围在中间,沈南衍也没有一丝畏惧,“张强人在哪里?”
邪物们没有回答,其中一只僵尸挥舞着臂膀,向沈南衍扑了过去,见状剩下的邪物也涌了上去。
乔心盈小心翼翼地关注着战局,小声说,“姐,我去帮师父,你趁这个时间去厨房拿点糯米出来,越多越好,往僵尸身上洒。”
说完,她把沈南衍给她的符咒也塞给我,双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胸前随意一划,几十只纸人从房间里飞了出来,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飞来飞去。
乔心盈带着她的纸人加入了战局。
我帮不上忙,只好按她的要求去厨房找糯米。
我贴着墙壁轻手轻脚地往厨房走,生怕引起邪物们的注意,成为沈南衍和乔心盈的累赘。
还好,我平安地走到了厨房。我找了一个最大的盆子,吃力地搬起糯米袋子,一股脑儿倒进盆子里。
虽然盆子很重,但从小做惯了粗活的我咬咬牙还是端了起来。
从厨房出来,我看到沈南衍主要在对付那群僵尸,他的铜剑青光泛泛,每次挥过去都能刺中僵尸。
但是那些僵尸似乎没有痛感,尽管被刺中的地方留着墨绿色的血液,仍然不管不顾地往上扑。
乔心盈则操控着纸人纠缠着那些猛鬼,纸人虽小,但胜在多,被猛鬼撕碎之后,还有新的纸人从房间飞出来。
我端着盆子往前走了几步,瞅准机会,将糯米泼了出去,同时提醒乔心盈闪开。
乔心盈很敏捷地带着纸人闪开,糯米几乎全部洒在了邪物身上,“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糯米对于这些邪物来说,就如同白天的太阳光,将他们的身体都烧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洞,糯米掉到地上时已经变成了深深浅浅的黑色。
邪物们哀嚎着,发现始作俑者是我以后便都扭转了方向,向我扑过来。
我吓得端着盆子立在原地,还是沈南衍一阵风一样掠到我面前,铜剑一挥,青光刺退了这些邪物。
邪物们被激怒的时候力量会比平时提高数倍,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只不过沈南衍的剑光是他们的克星,已经有好几个僵尸被刺地站不起来,不消片刻全部变成了飞灰。
沈南衍一只手拉着我左右闪躲,叮嘱我,“有扑上来的,就把符咒贴它脑门上。”
我壮着胆子,往每一个靠近我的僵尸头上贴符咒,倒不是不害怕,只是身后有沈南衍,所以有恃无恐。
刚开始还胆怯地不敢贴,怕被僵尸的爪子拍到,但是几次之后我胆子越大了,转眼贴了好几个。
再加上沈南衍的铜剑,僵尸一会儿就被消灭完了。
而乔心盈已经不知道损失了多少纸人了,遍地纸屑,围在她身边的纸人也剩下了不到二十个。
沈南衍拉着我过去帮她。
乔心盈蹲在地上直喘粗气,“师父,姐。”
沈南衍挡在我们面前,“遇初,扶心盈进去,这里交给我。”
我扶着乔心盈往后边退,没了后顾之忧,沈南衍青铜剑大开大合,几个回合之间,全是猛鬼的惨叫声。
没过多久,沈南衍就消灭掉了这群邪物,本来他还留了一个活口,估计是想问清楚背后的指使者,只是没想到那只猛鬼竟然当着沈南衍的面自爆了魂体。
沈南衍懊恼地收了剑,向我们走来,“你们没事吧?”
我摇摇头,“我没事,心盈有些虚弱。”
“扶她进去休息,张强一定就在附近,我去找找。”沈南衍说。
乔心盈嚷着要一起去,沈南衍不让,现在她跟去也只能拖累他。
沈南衍临走前在院子里摆弄了半天石头和树枝,摆了一个八卦盘,“我布了阵,这里很安全,你们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我扶着乔心盈回屋休息,她却不肯,执意要剪纸人。
以前她剪纸人的时候都是背着我的,可能那天召唤纸人伤了我之后,就知道没什么可瞒得了。
我看着她剪了一堆又一堆,突然想到沈南衍的话,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心盈,你有几个高等级的纸人?”
乔心盈剪纸人的手一顿,“是师父跟你说的吗?”
我点头。
“我没有高等级的,培育起来太麻烦。”乔心盈给我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便低头继续剪纸人。
我盯着乔心盈柔和的侧脸,追问,“对了心盈,我记得上次看到你剪的有个纸人心口处有个洞,那是怎么回事啊?”
乔心盈因为我的问话手抖了一下,马上就要成型的纸人被她这一下剪掉了脑袋。
乔心盈慌乱地将剪坏的纸人揉成一团,眼神闪躲,不敢看我,“姐你看错了吧,我的纸人都是完整的,残缺的可能是我剪坏了,剪坏了我都不要的。”
我敏锐地感觉到乔心盈在骗我。
她为什么骗我?
难道不是那团黑气消沉下去,乔心盈就会恢复正常吗?难道黑气又出来作祟了?
我没有再问下去,不敢冒这个险,要是黑气被我激发出来,那就危险了。
“你剪的差不多就休息吧,别太累了。”我叮嘱她道。
乔心盈点头,“我知道了姐。”
沈南衍很快就回来了,说是没找到村长。
我跟沈南衍仔细商量了一番,村长大小是个政=府的官,如果贸然将他杀了,上面一定会派人来调查的,这样就麻烦了。
最后我们决定从村长老婆那里入手,他爹是乡里的书记,肯定有办法摆平。
……
我看着自己拖地的白裙子,抬眼看着身边的沈南衍,“这样真的行吗?”
沈南衍不说话,递给我一个镜子。
我接过来,只瞅了一眼,就差点叫出来。
镜子里的我脸色灰白,眼窝深陷,双眼没有瞳仁,只有骇人的眼白,两道还没有凝固的鲜血挂在眼睑下方,嘴唇青紫青紫,嘴边还有血迹,鲜红的舌头掉地老长,还在往下滴血。
这个模样绝对能把村长老婆吓得尿失禁,连我自己都心惊肉跳不敢再看一眼。
沈南衍拍了拍我的背,“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
我吸了口气,小碎步移过去拍了拍村长老婆房间的门。
“谁啊,半夜三更的,要死啊?”村长老婆粗狂的骂声立刻传来。
我不说话,继续拍门。
房间里灯亮了,有的声音,“谁啊?有病啊?”
我接着拍门。
“老张,是你吗?你回来了吗?”村长老婆的声音就在门后,她没有开门,而是透过猫眼往外看,不过猫眼早就被沈南衍贴住了。
村长老婆的声音已经有些抖了,“你到底是谁?”
“是我啊,我死的好惨啊……好惨啊……”我细着嗓子,悠悠地喊道。
沈南衍躲在暗处出手,门被一道气流推开,用力地砸在墙上。
村长老婆瞪大眼睛看着我,嘴巴也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没有动,双腿抖得筛糠一样。
我举起双臂,慢慢往前挪,“你和张强害得我和孩子好惨啊,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村长老婆终于反应过来了,杀猪一样凄厉地尖叫着往回跑,边跑边喊,“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是张强,是他害了他啊。”
“还我命来……”我重复这一句,在寂静的夜里一遍遍飘荡,讲真,我感觉自己都要被吓到了。
村长老婆退回了床上,抓着被子躲在墙角,“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跟我无关啊,杀你的人是张强,是张强啊。”
我停在她床前,“你和张强合伙害我和孩子性命,我现在就要你偿命……”
“真的不是我,是张强,他为了巴结我和我爸,才对你下了狠手,害了你和你的孩子,但是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你们害了我,还盖这么大的房子,凭什么,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说着慢慢举起双手,作势要去掐她的脖子。
村长老婆直接对着我跪下来,“这房子是张强贪污了上面给村民们的补助金盖的,跟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没有参与,求求你不要杀我,求你了。”
“你说跟你没关系,有证据吗?”
“有有有,那边的保险柜里,有张强贪污的账本。我这就拿给你看。”村长老婆哆哆嗦嗦地拿出了账本递给我,“你看,都在这里了。”
我接过账本,“我不杀你也可以,你去举报张强,让他下马,不然我每晚都来缠着你。”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只要你不杀我。”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掐死你!”我抬手,墙壁上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杀”字。
村长老婆见状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我不敢骗你,不敢骗你。”
目的达到,我转过身,像来的时候一样慢慢飘走,村长老婆的哭号声越来越远……
沈南衍从我手里接过账本,翻了翻,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不错!”
我撕掉粘在嘴巴上的舌头,“吓死我了,下次这种事别再喊我。”
沈南衍勾着嘴角邪魅一笑,“张强,这下,你跑不掉了。”
第041章 人在做天在看
“听说了吗?村长老婆把村长给告了,村长贪污了给咱们的补助金,上面派人来查了。”
“听说了,她还把村长前妻的事情也给抖搂出来了,我就说那女人死得冤枉,原来真是给他们害死的。”
“可不是么!这次张强是真的玩完了。”
“人在做天在看,他这是活该。”
我在村里走了一圈,沿途村民都在讨论村长的事情,这村长老婆为了活命还真是狠得下心。
好歹也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夫妻,果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回到家时,沈南衍正坐在院子里沙枣树下看书,乔心盈蹲在他旁边,拿着小树枝在地上乱画。
“我回来了。”
沈南衍闻声抬头,“怎么样?”
我把听到的消息跟他说了,他笑道,“张强现在有家不能回,肯定要来找我报仇。”
“如果他狗急跳墙怎么办?你胳膊上的伤……”我想到那天晚上来的那些邪物,不禁有点担心沈南衍。
沈南衍抬起胳膊,我看到他的伤口又缩小了一圈,“我已经没事了。”
乔心盈抬起头,“姐,师父,村长老婆为什么会突然举报村长啊,那不是她老公吗?”
“心盈,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是能完全相信的。”沈南衍正了正神色,意味深长地跟乔心盈说。
乔心盈蹙了蹙眉,“可你们一个是我的师父,一个是我的亲人,也不能信吗?”
沈南衍摇摇头,“也不能。”
乔心盈不能理解沈南衍的话,我也不能理解,因为我这以后,都是不留余地地相信着沈南衍。
沈南衍合上书,“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准备。”
我瞥了一眼沈南衍看的书,很老旧的书,蓝色的封皮上写着繁体的“皇帝阴符经”几个字。
沈南衍折了几根沙枣树枝,然后在院子中间摆了一个大大的八卦盘。
跟着又用松枝沾了水,洒在八卦盘上。
他站地直直地,念了好一阵子咒语,我就看见那些沙枣树枝慢慢地消失,地面上也随之出现了一道道一厘米左右的凹痕。
沈南衍割破手指,在每道凹痕里都滴了一滴他的血。诡异的是那一滴血却没有被土吸收掉,而是慢慢扩大,变成了一条条血溪,充满了凹痕。
我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沈南衍还在念咒,血溪缓缓流动,贯穿了整个八卦盘。
“遇初,你过来。”
我听话地走过去,“怎么了?”
“站到中间去。”沈南衍仍然闭着眼,手却指了指八卦盘中央。
我踮着脚站进去,狐疑地看着沈南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了。”
沈南衍睁开眼,淡然地看了我一眼,“我要做法了,你闭上眼,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动,也不要怕。”
我不知所以地点点头,然后闭上眼。
浓重的血腥味直往我鼻子里窜,我不由得皱了皱眉。耳边风声像哨声一样,气势汹汹。
我感觉自己身体一直在往下掉,却一点儿没有失重的不适。
也不知道掉了多久,终于落到了平面上。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热的我出了一头汗。
沈南衍的声音似乎是从天上传来的,“睁开眼。”
我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块浮石上,虽然四周光线昏暗,但是浮石下面冒着气泡的红色岩浆却照的这里一片亮堂。
周围全是陡峭的悬崖,几乎没有弧度,峭壁上一株活物都没有。
我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岩浆很粘稠,几乎不怎么流动,怪不得这么热,这要是掉下去,不到几秒钟估计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我站在这块没有任何依托的浮石上,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尸骨无存了。
“沈南衍,这是哪里啊?”我抬起头,天上也是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出口。
“你看到了什么?”沈南衍的声音又飘了进来。
我如实回答,“岩浆,还有悬崖。”
“好,你闭上眼,我接你出来。”沈南衍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乖乖闭上眼,身子又开始往上升,逼人的热气也慢慢减弱。
“果然还是要你当阵眼才行。”沈南衍的气息和强烈的光线同时袭来。
我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地面,脚下没有了八卦盘,也没有了血溪,我蹙眉,“怎么回事?”
沈南衍示意我可以出来了,“这是我研究了很久的上古阵法,魂体一旦被它困住,就会被岩浆吞噬,没有破解之法。”
沈南衍顿了顿又说,“但因为没有阵眼,我一直没有成功启动过这个阵法,现在好了,今晚来多少恶鬼都无所谓了。”
看着沈南衍因为阵法成功而满脸的兴奋,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明知道这个阵法的凶险,还要让我试阵,他明知道没有破解之法,难道就不担心出什么意外吗?
沈南衍注意到我情绪不佳,“怎么了?”
可我又不是他的什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应该顾及我的性命?我摇摇头,“没事。”
“吓着了?”许是看我笑得牵强,沈南衍拉住我的手将我从阵法里带出来,“不会有危险的,所以……”
我抽出手,“我知道,你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沈南衍抬手替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他温热的指尖划过我的皮肤,引得我轻微地颤栗,扭头躲过,“我去做晚饭。”
往厨房走的时候,听见沈南衍压低声音问乔心盈,“你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乔心盈说,“好像是。”
沈南衍又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沈南衍搬着凳子坐在院子中央等张强,我借了他的那本装订书翻看着,内容是文言文的,艰深晦涩,以我的语文水平,又猜又蒙地,勉强能看个大概。
书中记载了各种鬼怪妖物、捉妖的法门和咒语,有的地方还配有简笔画。
我是想找到沈南衍今天摆的阵法说明,书翻了大半也没有找到。
十一点四十五分,外面有动静了。
我放下书,走出去。
沈南衍回头看了我一眼,温柔地笑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缓步走到他面前,特意看了看他的胳膊,“我不放心,出来看看。”
沈南衍突然抓住我的手,猛地将我拉到他跟前,我的膝盖刚好碰在他的腿上,“你生着气,还来关心我?”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暧昧羞得不敢动,只用力想把手抽出来,“别这样,给心盈看到怎么办?”
沈南衍非但没有放开我,居然还一手揽住我的腰,强制地让我坐在他腿上,我使劲挣扎着,他空出来的手却捏住我的下巴。
黑夜里他的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辰,真诚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在生气,对不起,下午是我错了。”
我愣住,“什么?”
“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拿你冒险,原谅我吗?”沈南衍紧紧地箍着我的腰,迫使我正视他。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正经地向我道歉,呆呆地看着他。
沈南衍眉头皱了皱,脸上写着“真麻烦”三个字。
我掰开他的手站起来,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然后认真地看着他,“我已经不生气了,因为我相信你。”
闻言沈南衍欣慰地点点头,“算我没白对你好。”
他的话刚说完,一阵阴风吹来,堂屋台子上的灯泡没命地摇晃起来,灯丝一闪一灭,马上就要罢工似的。
沙枣树在地上的投影看起来张牙舞爪地像个魔鬼,“簌簌”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我抱紧双臂,冷,彻骨的寒意袭来,我忍不住发抖。
沈南衍站起来往前一步,高声喝道,“出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我便听见一串串邪气的笑声,魔音一样一遍遍在院子里回荡,回声颤颤,格外骇人。
紧接着,在我们四周的土地上,突然伸出来一双双只有白骨的手,随着白骨手向我们移动,所有的骨节一起“咯吱咯吱”地响起来。
这声音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快,从地下钻出来的鬼手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已经快看不清地面,乍一眼看过去,遍地森森白骨,映在凄凉的月光下,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我很没出息地抖了抖,沈南衍拍拍我的肩,安慰道,“别怕。”
鬼手接触到阵法边缘,就都在瞬间变成了齑粉,地上像下了霜一样白蒙蒙的。
其他的鬼手见状都不敢再前进,就在外围叫嚣着。
沈南衍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他伸出手,一道青光像波纹一样以他为中心蔓延开去,席卷了所有的鬼手,很快那些鬼手都被打成了粉末。
沈南衍眼珠滚动着环视四周,“阁下还不肯现身吗?”
回应他的是周围突然多出来的恶鬼。
我看了一眼,这些恶鬼死状极惨,有的没有头,脖子切口处爬满了蛆;有的肚子上一个巨大的血洞,正汩汩地流着鲜血;有的只剩下半张脸,另半张脸不知道被什么重物压过,血肉模糊,骨头都依稀可见……
这还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每个鬼看着你的眼神,阴森可怖直到心底,是那种能让你记一辈子的可怕。
我双腿发软,紧紧抓住沈南衍的手臂,咽了咽口水,“沈南衍,我,我怕。”
第042章 沾满鲜血的双手
沈南衍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刚好给我勇气,“我在。”
我不想拖他后退,所以即便心里还是怕得要死,也挤出一个笑容对他点点头。
“张强,既然来了,躲在鬼物背后算什么本事?”沈南衍对着前方说。
鬼物堵死了视线,我看不到张强。
但是张强的声音却隔着鬼物传过来,“沈南衍!枉我还拿你当高人,你居然把我害到这种地步!”
鬼物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果然,我看到张强缓缓而来,脸上的狠厉比起这些鬼物,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南衍冷笑着,“我原来不知情,所以才着了你的道,差点让你阴谋得逞。你之所以有今天,都是你自找的,怪不着任何人!”
“你放屁!”张强表情狰狞,“本来老子跟你说的好好地,我配合你,你帮我把那个女人和那个鬼孩子弄死,可谁知道你他-妈突然变卦,差点害得老子命丧黄泉,你现在还有脸说怪不着你!”
我这才听明白,怪不得舅舅头七那天,张强一开始还替鬼孩母子求情,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
后来却瞅着机会突然变脸,恨不得彻底消灭鬼孩他们,原来是早就跟沈南衍商量好了。
我庆幸沈南衍没有遵守和张强的约定,如果他当时二话不说灭了鬼孩母子,那他们的冤屈就永远无法得雪了。
而张强,又能继续在村里只手遮天了。
“张强,你自作孽不可活,今天我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人性沦丧的渣滓!”沈南衍掷地有声,我感觉这一刻他真的是帅呆了。
张强不屑地嗤了一声,“你有本事打过他们再说吧!”
说着,他人又退回去。鬼物们像是得了命令一样,争先恐后地扑上来。
沈南衍冷漠地看着,不紧不慢地念起了咒语,地上红光闪烁,隐约出现八卦盘的形状。
我问他,我要站进去吗?
沈南衍对我笑得春风般和暖,“别说阵法已经启动,你不需要再进去,就算是没有启动,我也不会再让你冒险。”
我心里一热,原本还有的一点点介意,此刻也消失殆尽了。
阵法启动,进入到阵法的鬼物,惨叫都来不及,就已经被吸了进去,转眼间院子里的鬼物已经少了一半。
尽管这些都是害人的鬼物,可看的出来他们没有意识,是被人利用,一想到阵法里面那可怕的岩浆,我多少还是有点不忍心。
鬼物们不知道害怕,仍然前仆后继地往前来,然后一波一波消失。
张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停下,都给我停下。”
仅剩不多的鬼物们停下来,摇晃着身躯,狂躁地低吼着。
“你,你做了什么?”张强一脸惊恐地看着沈南衍,显然他以为带这些鬼物来,肯定能虐到沈南衍,却被沈南衍虐了个彻底。
沈南衍不理他,而是对着那些鬼物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看你们还有机会投胎,为什么要替人作恶?如果你们愿意觉醒,我愿送你们去轮回。”
说着他扔出了一团纯蓝色的火焰,在他们头顶上燃烧起来,我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沈南衍送鬼魂去轮回时候必须用到的轮回之火。
当然这是我刚才在那本书里面翻到的,书上说,轮回之火不是每个驱鬼师都能修炼的,只有极少数有天分的驱鬼师,才有可能修炼成功。
而沈南衍的轮回之火,显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他的话在鬼物中间引起了不小的波动,纵然这些鬼物已经被人为地抽离了意识,但他们抵抗不了轮回之火的魅力。
张强慌了,“你,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帮我?”
沈南衍抬头,嘴角噙着蔑视的笑意,“我好怕。”
“你!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张强黔驴技穷,指着沈南衍的鼻子气急败坏地骂。
“你们还要犹豫吗?我数三个数,再不走,我就关了轮回之火,既然你们想继续当走狗,我也没什么好说,一……”
刚数完“一”,就有一个鬼物飞进了轮回之火里,其他的鬼物见状,也抢着要进入。
沈南衍无声地笑笑,将轮回之火撑地大,鬼物们争先恐后地往里面飞。
张强见状吓傻了,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沈南衍右手飞快地扔出去一个决印,堪堪打中张强背部,他一个踉跄,直直栽倒在地。
所有的鬼物都进入了轮回之火,不消片刻,院子里就只剩下我,沈南衍、张强三个人。
沈南衍拍了拍手,对我说,“没想到这么容易。”
我却注意到他脸色并不好,轮回之火是很伤修为的,更何况他还送了这么多鬼物轮回,现在一定是强弩之末,在硬撑着罢了。
我假装不知道地攀住他的胳膊,还说,“我害怕,牵着你可以吗?”
沈南衍丝毫没有察觉,还打趣着说,“都解决完了还害怕什么?你该不会是想占我便宜吧?”
我白他一眼,示意张强还在那里躺着呢。
沈南衍缓步往张强身边走,我也配合着他的步调,尽量走得慢一点,就怕他坚持不了。
张强趴在地上跟条虫子一样艰难地蠕动着,看到我和沈南衍走过去,吓得吱哇乱叫。
沈南衍踢了他一脚,“别喊了,我问你,帮你的人是谁?”
张强似乎很害怕那个人,脸色都变了,“我不能说,他会杀了我。”
“你不说,一样出不了这个门,”沈南衍威胁道,“除非他现在来救你。”
要是那个人要救早就救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显然张强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的脸色一片灰败。
“说吧,说出来我留你一条命,把你送给公安局,让法律来制裁你。”沈南衍承诺道。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个驱鬼师嘴里听到法律两个字,我觉得特别扭。
张强抓住沈南衍的脚,低声下气地恳求道,“师父,高人,你把我送进局子,我还是死路一条啊,求求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不再找你麻烦,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
沈南衍踢开他的手,“你觉不觉得现在的你就像一条狗?”
“是是是,我是狗,汪!”张强听到沈南衍这样侮辱他,居然毫不介意,甚至还学起了狗叫。
我真替女鬼感到不值,她到底爱上了怎么一个烂人!
为了权利能亲手害死妻儿,为了活命能把尊严踩在脚下!
沈南衍蹲下来,“说,是谁帮的你!”
张强哭丧着脸,“真的不能说啊,师父,求求你,别为难我,放我一条狗命好吗?求你了,我上面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啊……”
“行了,别装了,你老母亲早被你从家里赶出去了,现在知道是你妈了?”
张强还不死心,“师父,你放过我吧,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是人……”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很可悲,人如果活到这个地步,真的,还不如去死。
沈南衍闻言站直身子,“既然你嘴这么硬,我就把你送进去跟那些鬼物作伴吧!”
说着他就要念咒。
张强被这一下吓破了胆,抱住沈南衍的大腿就开始求饶,“师父,你别,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沈南衍停下来,蹲下身子,捏住张强的下巴,“别耍花样。”
“是……是阴……呃……”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一只突然飞过来的纸人割破了喉管,顿时血流如注,还溅到了沈南衍脸上。
沈南衍骂了一声松开手,而张强就这么不甘心地瞪着眼睛,没了呼吸。估计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回过头,就看见乔心盈站在门口,一脸阴狠,果真,纸人是她指使的。
我后背一阵凉意,乔心盈才十四岁,居然就下得去手杀人了。纵然她之前通灵,也降了不少鬼物,但鬼物毕竟是鬼物,这可是个大活人呐!
眼前的乔心盈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乔心盈吗?还是那个追在我屁股后面甜甜地叫着“表姐”的乔心盈吗?
“心盈,你干什么?我马上就要问出来他背后的那个人了!”沈南衍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懊恼地冲着乔心盈埋怨道。
乔心盈对沈南衍的话置若罔闻,她死死地盯着张强的尸体,一步步走过来,喃喃地说,“爸,就是这个男人,害死了你,今天我替你杀了他,就算替你报仇了,你在下面可以安息了。”
我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轻声说,“心盈,你不该这样的。”
乔心盈抬头瞪着我,我隐约看到她瞳仁深处闪烁着血红色,“那我该怎样?眼睁睁看着害死爸爸的凶手什么都不做?”
“他害了人,自有人来惩治他,可你还这么小,手上不应该沾满鲜血。”我坚持道。
“呵呵,”乔心盈不屑地笑了,“你嫌弃我了吗?就因为我杀了一个该杀的人?还是怕我连累你坐牢?”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曲解我的意思,“我不是嫌弃你,也不是怕连累,我只是担心你。”
乔心盈看了我一眼,说,“姐,我想先回去休息,这里你和师父帮我处理。”
说完,她就自顾自回房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叹口气,舅舅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今晚她一直不露面,却在我马上问出那个人的时候出手杀他?”
沈南衍一句话醍醐灌顶,我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第043章 不要走
沈南衍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以为,乔心盈是故意不想让我们知道是谁在背后帮张强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的是什么?
沈南衍想了想,“只要那团黑气还在乔心盈身体里,我们就不能松懈。”
我认同地点点头,“可是村长怎么办,杀人是要偿命的啊。”
“你把村长老婆给的账本给我,我现在就把村长的尸体抬到市公安局门口,顺便把账本留下,做地干净点,应该查不到我们身上。”
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看着沈南衍带着疲惫的俊脸,“要不休息会再去?”
沈南衍拒绝了我的提议,“不行,来不及了,我必须在天亮之前回来。”
我不好再说什么,“我去给你拿账本。”
等我找到账本出来,沈南衍已经用布条封住了张强被割破的喉管,正打算用麻布袋子将他装起来。
我过去帮忙,鲜血染了一手也顾不得了。
沈南衍看着我的动作,停下手里的动作,笑了,“你胆子变大了嘛。”
我苦笑,“还不是被逼的。”
说话间,袋子口也扎好了。我站起来,“我打盆水给你洗洗手。”
“不用了,”沈南衍拉住我,“你去休息吧,我回来再洗。”
我瞟了眼被血染红的地面,另一边还有白白的粉末,想着等他走了就把这里打扫干净,“那你小心点。”
沈南衍点了点头,右手轻轻松松就把袋子拽了起来,“我走了,这里你别管了,我回来收拾,你也弄不干净,还容易留下线索。”
看着沈南衍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我不由得担心起他来,市区距离这里很远,有没有车,也不知道他怎么去,要是步行的话,还抬着一具尸体,肯定很困难。
因为担心他,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想到还躲在寺庙里的菲菲,我本想打电话给她,但是太晚了,就发了条短信,“菲菲,你还好吗?”
发完短信我就放下手机打算闭一会眼睛,可刚放下,清冽的手机铃声就突然响起,吓得我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反应过来后去拿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菲菲”。
我很诧异这么晚了她居然还没有睡,“喂,菲菲?”
菲菲的声音听起来倒很安稳,“遇初,我听你的话住在道观了,这几天什么也没发生。”
“那你干嘛不早点睡?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我听到她没事,就放心了。
菲菲在电话那边笑了笑,声音像在蜜罐子里泡过一样,“我在等人呢……”
“等人?等谁?”
“一个特别帅特别帅的男的,每天晚上都到这道观来,虽然没跟我说过话,但我知道他就是在守我。”菲菲解释道。
这说的不就是苏星决吗?
怎么回事,菲菲居然能看到鬼魂?
而且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等他?
听菲菲的说法,似乎喜欢上苏星决了。
该死的苏星决,我只叫你去保护菲菲,没叫你去撩妹啊!
“大半夜的别花痴了好吗?我知道你没事就好,快点睡吧。”
“我再等会,他肯定会来的,”菲菲顿了顿,问我,“遇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天天呆在道观里,也不敢出去,无聊死了都。”
我郁闷地说,“命重要还是玩重要啊?你好好呆着,我这几天就能过来了。”
挂了电话,我又想到苏星决说过的菲菲必死无疑的话,反正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我等了好久,直到黎明困得实在不行了,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有响动,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就往外跑,果然是沈南衍回来了,他正在做法清理院子里的血迹。
我没有打搅他,等他清理完,我看到他身子轻轻地晃了晃,他双手按住了太阳穴。
定是累坏了。
我赶紧过去扶住他,“沈南衍?”
沈南衍抬起头看我一眼,“总算处理干净了。”
我看着他憔悴的脸很不好受,“我扶你去睡会吧。”
沈南衍没有逞强,任由我扶着进了房间。刚躺下,他就闭上了眼睛,鼻息渐渐趋于平稳,他睡着了。
我看着他恬淡的睡颜,猛地,他的脸突然变成了苏星决的。
我大骇一跳,揉了揉眼睛,是沈南衍没错。
为什么我竟然会看成苏星决?他们虽然都是帅哥,但长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菲菲的那个电话?
我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出去,还是滚回去睡觉吧。
……
乔心盈杀了张强以后,虽然是解决了一个大包袱,但又怕上面查下来,我们就静静地等了两天。
结果这两天什么风声都没有。
我总算安心了。
可是,这两天我也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
沈南衍这回是来看乔心盈的,顺便帮我们解决了这些麻烦,现在舅舅已经下葬,村长也死了。
他就该走了吧?
一想到他要走,我心口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一样,闷地很。
这些天相处的点滴没完没了地在脑海里重现,让我很是困扰。
甚至这两天我都不敢再跟沈南衍正面接触,有时候偷偷看他,被他目光捕捉到时,也是迅速转移开。
我和他之间气氛变得很怪。
终于,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乔心盈打破了难捱的沉闷,“师父,你这次什么时候走?”
乔心盈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我强装着镇定,可握着筷子的手忍不住微微打颤。
沈南衍瞄了眼我的手,“怎么了?不舒服?”
我尴尬地摇摇头,放下筷子,装腔作势地按摩着手腕,“麻了。”
沈南衍蹙眉,“是不是被你舅舅压了,抵抗力变差了?”
面对他的关心,我难受地想哭,低着头使劲眨眼,生怕真的掉下眼泪来,“没有。”
“师父,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走呢?”乔心盈继续追问。
沈南衍没有说话,他好像在看我。
我心不在焉地揉着手腕,心里也在等沈南衍的答复。
其实我很想跟他说能不能别走,可我不敢,也说不出口。
“怎么?嫌我在你家白吃白住了?”良久,沈南衍挪开他灼灼的视线,轻笑着反问乔心盈。
乔心盈急着辩解,“没有啊,我怎么会嫌弃师父呢?你不是说你要继续云游的吗?”
沈南衍淡淡地“嗯”了一声,还是没有说什么时候走。
我着急,也只能干着急。
漫长的沉默之后,沈南衍放下碗筷,突然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啊?什么?”我慌乱地对上他的眼神,“明后天吧。”
沈南衍睫毛微微闪了闪,“怎么这么急?不是离开学还有一个月吗?”
我灵机一动,只要我这个时候告诉沈南衍我们玩灵异游戏的事情,以他的个性,不会不留下来帮我。
不管了,先把他留下才是正事。
于是我就说了。
沈南衍长眉紧蹙,脸色有些不悦,“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我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差点脱口而出“还有苏星决呢”,话滚到嗓子口及时刹住了车。
“就是啊,所以我可能又要麻烦你了。”有了正当的借口,挽留也就名正言顺了。
沈南衍白了我一眼,没说话,但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答应了。
乔心盈看看沈南衍,又看看我,“姐,那我怎么办?”
关于乔心盈,我也一早就想好了,她身体里的那团黑气还在,舅舅又死了,我必须把她带在身边。
“你跟我们一起去,姐在学校外面租间房子,下学期我就实习了,可能日子过得会很苦,但姐保证一定不让你饿肚子。”我拉着乔心盈的手说。
乔心盈咧开嘴笑了,“姐,我不怕挨饿。”
沈南衍说,“那你们收拾收拾,后天一早走。”
……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次不同于以前,不知道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了。
我在沙枣树下转悠着,沈南衍提着凳子出来了。
“收拾好了?”他问。
我点点头,“我也没什么东西。”
沈南衍把凳子放在沙枣树旁,靠着粗壮的树干坐下来,明黄色的沙枣花掉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柔柔的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了淡淡的金色。
这样美好的场景,让我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感动。
“本来我也没打算走,你答应过女鬼要帮她惩治老板娘,以你的智商,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沈南衍的话把神游的我拉回现实。
我愣愣地看着沈南衍,想也不想地埋怨道,“那你不早说,害我想了那么久该怎么留你。”
说完,沈南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才明白过来,一个不小心把心里话倒出来了,顿时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遇初?”
沈南衍柔柔地叫我的名字。
“干嘛?”
“没事,叫叫你。”
纵然时光荏苒,所有的一切都面目斑驳,但今天这个傍晚,沈南衍沐着夕阳,侧头叫我名字这一刻的柔软,我永远都记得。
……
乔心盈恋恋不舍地看着紧锁的大门,她从小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出门,这次要跟着我背井离乡,可想而知她的心里多么难过。
我手搭在她肩上,“走吧。”
乔心盈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昨天已经跟邻居打过招呼了,如果刘淑芬回来,就告诉她是我把乔心盈带走了,免得她担心。
第044章 骗人的神棍
三个人从火车站出来,沈南衍问我,“你在哪里住?”
“我之前在酒店宿舍住,但我现在辞职了……”
沈南衍气结,“你为什么不提前订好酒店?”
我低着头绞手指,声音没底气,“我没多余的钱订酒店了,我们宿舍附近有租的房子,我带你们去看看。”
沈南衍看了看时间,“现在租房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先找个酒店住下,房子我明天去找。”
乔心盈直喊累,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沈南衍打了车,张口报了个市里的五星级酒店。
我想到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只有两千块不到,急了,“阳光大酒店太贵了,我们随便找一个旅社凑合一晚吧。”
沈南衍白我一眼,“又不用你付钱。”
我刚想问沈南衍一个驱鬼师哪来的钱,就想到上次去村名家里他出手就是上万,便乖乖闭上嘴巴。
大酒店果然不错,刚下车就有门童来接姓李,可能也是因为我和乔心盈穿得太寒酸,他们虽然恭敬,但眼神里却有怀疑和嘲讽。
沈南衍订了两间房,我和乔心盈一间,他一间。
大酒店果然不一般,跟我之前兼职的酒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想到之前在酒店的遭遇,我有点心慌。乔心盈很早就洗漱完睡了,我开着所有能开的灯,抱着枕头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以前在那个酒店值班,大厅离一楼的房间比较近,半夜总是能听见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偶尔还能响上一夜。
但这里隔音很好,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
房间里只有乔心盈软糯的呼吸声。
我确定这里是安全的以后,也拉过被子准备睡了。
这个时候,本来背对着我的乔心盈突然转过身来,睁开了眼睛。
我本来想问乔心盈是不是我吵醒她了,可话还没问出口,就看见乔心盈的眼睛里突然渗出了一条条血丝,黑色的瞳仁也慢慢变红,像是浸了血一样。
“心盈?”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愣愣地看着她。
乔心盈的眼睛越来越红,直到完完全全变成了血红色。她目光呆滞,僵硬地起身,光着脚掀开被子。
我死死地咬着下唇,不敢惊动她,手已经偷偷地摸到手机,拨给了沈南衍。
乔心盈在床前停了一会儿,径直朝门口走去。电话已经接通,沈南衍的声音慵懒地传递过来,“喂?”
我捂着话筒压低声音道,“乔心盈又出事了。”
我的话刚说完,乔心盈猛地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以为她要有动作了,但她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回过头去,走了两步便对着门口跪了下来。
她嘴里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听起来像一种繁杂的咒语。
我很害怕,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乔心盈念完了咒语,对着门磕起长头来,她磕地很用力,纵然酒店的地毯很厚,也能听见“咚咚”的声音。
大概磕了有十多个,乔心盈站起来,我才看到她额头已经磕破了,鲜血流到脸上,映衬着她惨白的小脸,显得尤为恐怖。
乔心盈不管不顾地往前走,最终停在了落地窗前。
“嗤啦”一声,她拉开了窗帘,站在这里,刚好能望见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闪耀。
我正纳闷乔心盈到底在干什么,就听见沈南衍在敲门。我的床离门近,我飞快地跑过去开门。
“她怎么了?”
我指了指乔心盈,“看着像梦游,但又不像,眼睛都红了。”
沈南衍轻手轻脚地向乔心盈靠近,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乔心盈浑然不觉我们的靠近,猛地,她居然用头去撞玻璃,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叫玻璃给弹了回来,摔倒在地上。
多亏了这是质量极好的钢化玻璃啊,要不然,乔心盈从这16楼摔下去,肯定已经成了肉饼了。
乔心盈站起来还要撞,被沈南衍拉住了。
这一拉不要惊,她突然就抓狂了,对着沈南衍又打又咬,就跟个没有意识的疯子一样。
沈南衍因为怕伤到她,不敢出手,气结地瞪着我,“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我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乔心盈。
沈南衍挣脱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乔心盈额头上,乔心盈瞬间瘫软下来。
我们将她扶到床上,乔心盈刚才又是磕头,又是撞玻璃,额头已经惨不忍睹了,鲜血糊满了整张脸。
我拿着毛巾小心地给她擦干净,尽量不去碰那个符咒,沈南衍跟服务生要了纱布、棉签和碘酒,给她清理着伤口。
“这怎么回事啊?”我看着乔心盈因为失血过多而格外惨白的脸,一阵心疼,“她以前没有过梦游的经历啊。”
沈南衍用棉签蘸着碘酒擦拭着伤口周围,“看这个样子应该是中邪了。”
一听说是中邪,我第一反应就觉得一定是那团黑气在作祟,可我问沈南衍,他却说不是。
我觉得奇怪,“心盈能通灵啊,怎么也会中邪?更何况她身体里还有个那么变态的东西,它能允许别的邪物接近心盈吗?”
沈南衍也很困惑地皱了皱眉,“不知道我这么想对不对。”
“什么?”
沈南衍抬头看着我,认真地说,“你还记得你舅舅下葬那天吗?你和死人冲了。”
我点头说记得,可这跟乔心盈中邪有什么关系?
沈南衍目光沉了沉,“我也觉得很奇怪,你这几天为什么相安无事,现在才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邪是从你身上转移到心盈身上的。”
我盯着乔心盈,好半天都不能消化沈南衍的意思。
所以说,乔心盈在替我中邪?
中邪这玩意还能转移?
沈南衍眉头拧得紧紧的,探寻地打量着我,“你到底是个什么呢?”
我哭笑不得,“我就是个普通人。”
沈南衍不置可否,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对我的兴趣,准确的说,是对我体质的兴趣。
这眼神让我很不喜欢。
“你在这里守一会儿,我去找点东西,给她祛邪。”沈南衍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乔心盈嘴唇紧抿,看得出她很痛苦。我只能替她拉好被子,“心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转移到你身上,是姐害了你。”
没一会儿,沈南衍提着一只活公鸡,拿着一只空碗回来了。
我知趣地让开来。
沈南衍先是在乔心盈的床上洒满了粗粮,用湿透的黄纸盖住乔心盈的脸,鼻子和嘴巴那里戳开了两个洞,保证乔心盈不会窒息。
他提着公鸡顺着乔心盈的床走了三圈,嘴里念着咒语,最后,他一刀割下了公鸡的鸡冠,将鲜血淋淋的鸡冠扔到了那只空碗里。
公鸡疼地直扑腾,鸡毛落了一地。
沈南衍把公鸡递给我,叫我送回后厨去。
我提着公鸡的翅膀,乖乖地送了回去,后厨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敬畏的,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我。
我回去时,沈南衍还在做法。在左右床头柜上各点了三炷香,装着鸡冠子的碗就放在乔心盈的被子上。
一直等到香全部燃尽,沈南衍将香灰倒进鸡冠子的碗里,用桃木剑搅拌开,然后剑尖挑着香灰泥,涂满了乔心盈脸上贴的黄纸。
怎么觉得今天沈南衍祛邪的方法像个骗人的神棍。
要不是知道他确实有本事,我肯定要吐槽的。
果然,香灰泥抹了没一会儿,黄纸突然就烧起来了。我心惊肉跳地看着那团火焰,担心烧伤了乔心盈。
沈南衍看出我的心思,手伸到那团火焰里面,“没温度,不会受伤。”
如此我就放心了。
黄纸烧完,乔心盈也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眸子一点点褪色,变成了最开始的黑色。
乔心盈的眼神也慢慢恢复清明,她望了望我,又望望沈南衍,迷糊地问,“怎么了?”
“你中邪了。”我如实回答,“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嘶!”乔心盈痛呼一声,双手捧着自己的额头,“好疼啊。”
沈南衍把她的手拿下来,“别动,你受伤了。”
乔心盈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也是,那血都流了那么多,肯定很疼。
沈南衍怕我又连累乔心盈中邪,又重新给我开了间房,叫我一个人睡。
折腾了半宿,我也累了,倒头就睡。
刚闭上眼睛,身后就多了一个人,一只冰凉的手不安分地放在我的腰上。
我还没出声,身后的人先发制人,“你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枉我还帮你照顾你那个朋友。”
我拿开苏星决的手,没好气地说,“你还委屈上了!我叫你暗中保护菲菲,你倒好,居然明目张胆地勾引她。现在她喜欢上你了,你说怎么办吧!”
苏星决半天没声音,就在我以为他走了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与我面对面躺着。
他星眸格外璀璨,嘴角带着笑意,“程遇初,你在吃醋吗?”
我瞬间红了脸,“我才没有吃醋,我是担心你暴露身份惹上麻烦好吗?”
苏星决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我不信!你就是吃醋了。”
第045章 别有洞天
我说不过他,索性不答话,抱着被子坐起来。
苏星决却凑上来,“你不回去了吧?”
我本不想回答他,可念着他毕竟是鬼,万一惹恼了他可不是好玩的,只好叹了口气道,“暂时不回去了。”
苏星决应承着点点头,漆黑的眸子转了转,问,“你那个朋友怎么办?”
我本来也打算明天去接她的,既然苏星决问了,就告诉了他我的计划,等明天找到房子,我就先把菲菲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有沈南衍在,菲菲活命的机会也大几分。
苏星决却还是反对我这么做,他说我这是逆天而行,行不通的。
我觉得好笑,偏偏他苏星决自己就是个不服天命的,否则也不会以鬼魂游荡人间两千年,“苏星决,换了别人不管是谁来劝我信命我大概会听一点,就是你,我半点都听不进去。”
苏星决俊眉微蹙,他大概以为我对他有意见,闷闷地问,“为何?”
我伸出手,直直地从苏星决身体中穿过,然后横着移出来,“因为你是鬼啊。”
闻言苏星决无声地笑了笑,还揉了揉我的头发,“果然是我苏星决的女人。”
我拍掉他的手,有些难为情,“你少胡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了?”
苏星决抬起我的右手,捉住我的食指,他轻轻一按,原来已经消失的黑点重现,“看,这是我们的血契,你想抵赖也赖不掉。”
我记得,这个黑点是当初我被舅妈关在棺材里,求他救我的时候他在我手上扎的小洞,还拿了我的一滴血。
原来那就是血契?
我气结地瞪了眼苏星决,敢情那么早就给我下好了套,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我跟他有血契。
先前他跟我说过了,地府是最看重契约的。他不主动放手,这血契我活着是去不掉了,说不准死了也要被他牵制。
我郁闷了一会儿,觉得跟一个死了两千多年的鬼计较这些真是没什么意义,更何况苏星决是有真本事的,我好些事还得指望着他帮我呢。
于是我接受了血契的事情。
在我别扭的这会儿时间里,苏星决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仔细看才发现,他的睫毛长的简直逆天,还微微卷曲,简直羡慕死我。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过露骨,苏星决五指成爪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拂开他的手,“你还不走吗?”
苏星决眸子里顿时多了委屈,“又赶我走。”
我额头直冒汗,“我坐了一天车,又折腾到这么晚,很累的。”
语毕,苏星决按着我的肩膀让我躺下,“我等你睡了再走。”
我本来想拒绝的,我不习惯睡觉时有个异性在旁边看着,更别说这个异性是个活了两千年的男鬼,但我转念一想,如果他真心要守着我,我是根本拦不住的,只好默许了,在他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睛。
……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星决趁我睡着的时候给我渡了气,反正早上醒来时我看镜子里的自己气色特别好,浑身也充满了力气。
一起吃过了早饭,乔心盈还呆在酒店里休息,我带着沈南衍去我宿舍附近找房子。
我原来值班的酒店不在市中心,酒店后面有一条破烂的巷弄,宿舍就在这条巷弄里,一个年代久远的小院落。
我指了指原来的宿舍,“这条巷子里有很多这样的小院子,房租特别便宜,一间二十平米的房子一个月才六百块。这里一般都是交三个月的房租,但我们跟房东说说,按月付的话,我还有一千多,然后我去找工作,坚持一个月应该不是问题。”
沈南衍的嫌弃从刚才进巷弄的时候就表现地明明白白,听完我的表述以后,更是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这里这么脏,怎么住人?”
我反驳道,“前面就有澡堂,一次六块。不过平时我都是在学校洗的,这里只去过一次,挺干净的。”
“你为什么不住学校?”沈南衍一脸的不理解,“学校总比这里环境好吧?”
反正我的老底也早就抖给了沈南衍,没什么好掩饰的,“学校的宿舍最便宜的一年也要一千块,我住在这里多好,又不用花钱,离兼职的酒店也近,而且我每天下班那么晚,回学校也进不去。”
沈南衍沉默了一小会儿,我以为他还是不满意,脑海里正搜罗着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就听见他说,“租一间,我住哪里?”
我被他问住了,对啊,他住哪里?总不能跟我们两个女孩子住一起吧?
我盘算了一下,租两间的话,剩下的钱坚持不到一个月啊。
沈南衍将我的手一拉就往外走,丢给我一句,“房子我已经联系好了。”
然后我就被沈南衍拉到一个看一眼就知道我租不起的小区。
“这里环境不错,安保做的不错,相对安全,而且交通也便利。”沈南衍果然是提前准备好的,居然还有门禁卡,我跟着他进到小区,七拐八拐地,他停在了一栋粉紫色的独栋别墅前。
我四下望了望,不可置信地指着面前的别墅,“别告诉你,你租的是这个?”
沈南衍一脸“为什么不可以是这里”地看着我,双唇一张一合,说出一个让我半天无法接受的答案,“我买的。”
买的?
买的!
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与沈南衍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逃跑的距离,“不能因为你有点本事,就做违法的事情,你现在去自首,说不定可以缓刑。”
沈南衍深情一暗,话里透着浓浓的不悦,“你什么意思?”
我瞪着眼睛,“沈南衍,你一定是被世俗的烟火气蒙蔽了,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一个驱鬼师,是游仙,不能……”
沈南衍猛然逼近我,一把捏住我的手腕,长眉紧蹙地看着我,“不能什么?”
“不能抢银行,也不能用假钱骗人。”我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两个可能,要不然,怎么解释两袖清风的沈南衍突然有能力买这样的房子?这房子最少也得一千多万吧?
沈南衍抬手重重给了我一个爆栗,“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我揉着头上的痛处,“我是担心你做错事。”
“用不着你担心。”沈南衍似乎因为我的反应很不高兴,他拿着钥匙径自开了门,我跟在他后面。
别墅很大,外面带着一个小花园,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极富格调。
虽然外面极具现代感,但是里面的装修风格却是中式的,乍一看我还以为我穿越了呢。
我端详着屋子里的陈设,被客厅墙上一面古色古香的镜子吸引了注意力。镜子是铜镶边的,镶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宝石。
我脑子里首先浮现的就是那些灵异片里面从镜子里钻出来的恐怖恶鬼,顿时吓得一哆嗦。
沈南衍注意到我的目光,顺着看过来,也看到了那面镜子,他问我,“怎么了?不喜欢?”
我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邪气,沈南衍,你说镜子里会有东西吗?”
沈南衍凝眉,似是在认真思考我的问题,半晌,他回答说,“倒真是有,有的鬼魂,是可以藏身于镜子里的,农村里通常有忌讳,有双面镜的房子不能住,因为会有邪祟作怪。”
我听了他的话,再看那面镜子时,只觉得后背都有些汗湿,总觉得那面看似平静的镜子背后,藏着什么不知名的危险。
沈南衍打断了我的思绪,“这镜子没问题,你别乱想。”
我点点头,既然沈南衍都说没问题,大概是真的没问题,我可能是被最近一系列事情搞得有点神经质了。
这个别墅一共有两层,一楼是客厅,带着一个卫生间和厨房,还有一个大大的饭厅,二楼有两间主卧室,四间小卧室,都带着卫生间,还有一个公用的卫生间和洗衣室,以及尽头一个不起眼的储物间。
令我想不到的是还有一个巨大的地下室。
入口就在一楼多宝架后面,坐起第三行第四列的隔间里有个隐藏很深的机关,按下去多宝架会挪开,墙壁与地面交接的地方有一道向下开的门,可容两个人并肩进入。
沈南衍把这个地下室给我看的时候我惊呆了,同时也奇怪,这种小区下面应该是停车场才对,怎么会有空间在这里挖个地下室?
跟着沈南衍下来以后我就明白了。
通往地下室的台阶很长,按高度来算,应该是刚好绕过了停车场的范围,然后穿过停车场,在下面开辟出来的。
通道里虽然点着灯,但毕竟在地底下那么深,一股阴冷的湿气扑面而来,越往下越觉得阴森森。
我壮着胆子跟沈南衍开玩笑,“嘿,我们这像不像盗墓啊?”
沈南衍回头看我一眼,“别胡说。”
我正要埋怨他没一点情趣,就听见一声类似于小孩的啼哭声,跟着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卷起一道残影,从我眼前飞了过去。
我被这玩意吓得哀嚎一声,身子僵直,贴着冰冷的墙壁使劲拍着胸口,“沈南衍,刚,那个……什、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