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事情有变
柳心这次到江南,主要的目的是推广番薯和采购些粮食。
毕竟河南还有十几万佃户,不能全靠番薯过日子,只有掺杂些稻谷类的粮食,才能过活。
按年人均需消耗三百斤粮食算,十几万人口的粮食,哪怕七成用番薯充饥,人均只要三成,那也是一千万斤,**十万石,这可是笔大数目,不是哪个杂粮铺子能吃下去的。
正巧王崇就是南直隶的户部左侍郎,这是主管钱粮的衙门。柳心虽然和王崇的夫人李氏有点儿别扭,但也不能耽误了正事,粮食的事还得求助王崇。
南直隶的户部当然没有像皇帝所在的京城的户部那样掌管全国的钱粮,这里有些养老的意味,只是收取南直隶的税粮 ,到时走运河送到京城。
相比全国其他地方,江南这几年还算得上风调雨顺,可这几年的税粮却是年年减少,王崇到这儿的时间不长,也隐隐觉得不对,可毕竟自己是外来户,其中的猫腻还真不是一时能参透的,但总之和现在的户部尚书魏超脱不了关系。
王崇本来没想掺乎到其中,但现在柳心相求,王崇就上了心思。
柳心来的时候凑了十几万两银票。因为在河南向福王买了二十万亩地,把柳心的家当已经全弄光了,临时把这段时间生意的分红,七凑八凑才有了十几万两银子。
柳心打算买些粮食回去后,自己在江南这儿把杂学院好好的经营一下,看能不能把番薯大面积推广开来,因为毕竟江南这儿能一年三熟,只有番薯的产量上去了,才能扛过大灾。
可到这儿几天,柳心又改了主意,因为李老爹居然给她六十万两银票。有了这六十万两银子的底气,柳心去搞番薯推广,又增加了信心。
既然有了银子,那么买地自己种是最好的推广方式,只有自己种才能用高产量带动江南更多的人种番薯,所以柳心这两天已经让李家的管家打听苏州附近可卖的田地了。
王崇的后院,李氏倚在床上用手轻轻地扶着微凸的小腹,这肚子里有了孩子,李氏在王家的底气就更足了,下人们对夫人比以往还要尊重,府里的一应收支都在李氏的安排下,这是自己做梦都想过的日子,原本以为还得几年才能谋划成功,可谁知自己的肚子争气,短短几个月就成了当家做主的王夫人,这真是命呀!
“夫人,您今天是吃冰莲雪泥燕窝吗?”丫鬟夏柳低眉顺眼地问道。面前这个夏柳本名叫春柳,因为和李春华的春字犯了忌讳,李氏就给她改名夏柳,这是李氏嫁过来后挑选的近身伺候的丫头,把以前府里的大丫鬟春梅春桃改名夏梅夏桃后远远的打发到外院去了,这么安排就是一个原因,因为这两个丫鬟颇有几分姿色而那个春柳就逊色很多,长相平常不说,脸上还有不少雀斑,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每当春柳在身边,李氏总会被衬托的越发娇媚几分。在王崇在身边时,李氏更是要多召唤春柳几遍。
不知是因为王崇是正人君子,还是近身伺候的丫鬟长的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总之李氏都怀孕三个月了,王崇没有纳妾也没有把哪个丫鬟收了房,后院还是李氏一个主子。
“今天不吃了,你下去吧,看见老爷下衙告诉我一声!”李氏向春柳吩咐道。
“夫人,老爷早上留下话,他今天要忙柳淑人买粮的事儿,不回来吃了!”春柳刚要起身离开,突然想起王崇早上临走时的交代,赶紧向李氏禀报。
“柳淑人?”李氏一听到柳心,手立刻从小腹上拿下来,心里没来由的一沉。
看着春柳出去,李氏再也平静不下来,心里的无名火熊熊燃烧起来。
“柳心,你可真有手段,为了去给你买粮,老爷连饭都不回来吃了,柳心,柳心,我不能让你太高兴了!”李氏继续用手扶着肚子,眼里却闪出一丝冷意。
工部李郎中的宅子,当家夫人胡氏正在里院算着家里这一季衣裳的花费,王婆子回来禀报说:“大小姐回来了!”
“哎呦,姑奶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王大人怎么没陪着你!”胡氏从后院出来,就看见李春华已经捧着个肚子进了后宅,胡氏赶紧拉着她坐在了客厅。
“老爷有事要忙,我就回来看看!”李春华不紧不慢地说。
“你这大着个肚子,也没多带几个下人,哎呦,可担心死我了,下次先派人报个信儿,我好打发人去接你!”胡氏边说边扫了几眼李春华的肚子。
“春华,这一段王大人对你可好,后院还消停吧!”胡氏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无担心地问道。
“娘,老爷对我好着哪,这几个月就守着我一个,通房小妾一个也没有!”李春华说到这里不无得意。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让你找了个好夫婿,当时我和你父亲对这门亲事不拖底儿的,毕竟是续弦,可你偏偏认这个死理要嫁过去,娘这心里就害怕你的路选错了,白瞎了这如花似玉的样貌,呵呵,现在看来还是你有眼光!”胡氏感慨的了吧嗦说了一堆。
“娘,你放心吧,女儿是正牌的夫人,后院还是我掌控,那些想爬床的狐狸精,我怎么能留在身边!”
”春华,你可不能善妒,身子不爽利给老爷安排个通房丫头是规矩,特别王大人还是望族出身,更是注意这方面的礼仪规矩,你可不能惹了王大人,看看身边的丫鬟你做主给开个脸,留着她的奴籍难道她们还能翻了天!“胡氏苦口婆心劝着李春华。
“娘,我父亲几时回来,我有事对他说!”李春华没有接母亲的话茬,而是关心起父亲回来了吗?
晚饭后,李春华和父亲进到书房,没人知道谈了什么,只是知道李春华走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容。
柳心正在忙着买粮买地,事情突然有了变化,和自家谈的有点眉目的田地,卖价突然涨了五成,粮食的事情也没了消息!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见秦槐
苏州城外,占地百顷的王家庄,柳心随着李家的管家李盛民正在和庄头王三儿交涉。
“王三儿,十五两银子一亩,前段时间明明是你和我拍胸脯说这是你们主子想卖的最好价钱,怎么这么两天就反悔了,还二十三两,你怎么不去抢,咱苏州城哪有这么高的地价,这也就是我们姑奶奶心善,想在家里置个庄子,我才找到你,可看看你办的这事儿,拿我们李家好欺负呢,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几年,随着李家在苏州的崛起,李盛民这总管身上也有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对待这些庄头儿,不免有些居高临下,说话也显出了厉色。
“哎呀,哎呀,李爷,您可饶了小的吧!小的就是个庄头,在苏州城谁不知道李爷您的大名,我哪敢和李家耍小聪明,可这实在是我做不了主的,我上边有人…”
“你的主子是哪个?”
“呵呵,李爷,这种事上头有交待,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小的也没办法。李爷,开始主子确实说的这么个庄子,要有个好价钱就卖了。那天李爷来买庄子,我是二话都没说,就给了您一个实诚价,我还乐颠颠的找我们主子去报信儿。主子原本也答应的好好的,可我住了一宿,第二天主子告诉我不卖了,要是觉得咱们失信,至少涨五成,二十三两,这是主子特意告诉我的,李爷,小的得罪不了主子,但李爷的面子我又不能不给,这我可和您说的是实话,二十三两,一分也不能少,呵呵,李爷,咱苏州有这么多庄子,您就别盯着这个了,小的还指着它养家糊口哪。”
“你这厮,哎,气死我了!”李盛民听王三这油嘴滑舌的一顿叨叨,心里这个气儿怎么也压不住,眼睛一瞪,就要向王三抬手,想窜上去。
“行啦,李伯,别生气,咱们回去吧!”柳心在旁边看事情要僵,忙拦住李盛民。
也不怪李盛民生气,王三这儿已经是柳心她们走的第五个庄子了,大家原本谈的好好的,现在至少涨了五成的价格,说白了就是不想卖给你,也不是这些庄头的事儿,王三刚才也说明白了,应该是上面的主子不想卖。
李总管耷拉个脑袋和柳心回到李家,这一路上就呕着气,他不明白在苏州城李家怎么就说话不好使了。
李老爷听完李盛民的话,也气的吹胡子瞪眼j睛,恨恨地说:“这苏州城,是有人不想给我李忠面子呀,我倒看看是哪一个!”
“父亲,算了,咱也不是非得在这儿买,只是想着离家近买几个庄子推广下番薯,能便于管理,既然苏州这边不好买,咱们就去别处碰碰,正好这两天我想到杭州钱塘那儿去一趟,秦槐在那儿,官身不由己,不能离了官衙,这离杭州不远,我过去看看他,顺便再看看庄子的事!”
柳心来时走运河从杭州下船,只是打了个转儿,就赶紧来了苏州。现在有了空闲,正好还有买庄子的事儿,就去杭州钱塘看看,离此也不过是一天的路程。
秦槐到这钱塘县也有了两年的时间,衙门里的事情已经熟练了,江南这一带和山东不一样,山东登州那一带就是农业,主要种小麦等农作物,钱塘这一代带因为有着钱塘江水,渔民多了一些,种田的和打鱼的各占了一半,当然还有些做小买卖的,江南的经济毕竟比山东要繁荣,秦槐也开拓了视野,长了见识。
前两天,接到柳心到江南的信儿,秦槐暗暗高兴,同时也心急,实在脱不开身,没法前去。
没想到,大清早衙役来报,苏州来人了。
秦槐出了衙门,顿时呆住了,对面站的恰恰是柳心领着两个侍卫。
“弟弟这知县当的不错呀,瞧这衙门很有威仪!”柳心半开着玩笑,随着秦槐进了县衙,秦家的小厮赶紧向里面报信儿。
等柳心她们穿过前厅,秦槐的家眷从里面迎了出来,秦槐的媳妇张氏已经不再是当年卖卤肉熟食的小妇人,现在已经是个端庄的知县夫人,旁边跟着秦槐的两个儿子和小女儿,后边还有几个丫鬟跟着。
“淑人好!”张氏带头,几个孩子赶紧上前施礼。
“都是自家人,客气啥?”柳心摆摆手,随着众人来到了后院。
秦槐去前衙处理些衙门里的事儿,张氏陪着柳心聊了会天儿。
环境真是改变人,回想当年,秦牧秦槐到了莱阳衙门当差,秦槐和秦牧媳妇卖熟食,想起来仿佛是昨天,可现在张氏却已经是个七品知县夫人,旁边有着丫鬟小厮伺候着,谈吐间已经没有农村妇人的气息,说话也有了分寸,大家都变了。
直到说起秦家岗,张氏才心怀感慨,凄然地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家里老人,秦家三爷都八十多岁了,也不知还能挺多久,能不能见到一面,父母双亲年纪也大了,自己也未能在身前尽孝,真是大不孝,说着眼圈红了,眼泪掉了下来。
秦槐的父母现在秦家岗,张氏的娘家也在秦家岗附近。因为秦槐和秦牧一个在陕西一个在江南,实在是离登州太远了,家里的年轻人都跟着兄弟俩谋个出身,剩下的老人故土难离,就哪也不去了,留着些下仆伺候着,在老家享着清福。
秦家人重孝道,父母在家,儿子远游,心里总有些愧疚,张氏在这一点上还保留着这一传统,说起来倒是情深意切。柳心整日东奔西走,提起秦家岗,心里也不是滋味,陪着张氏伤心了一会,俩人才缓过神儿。
午饭做的很是丰盛,鱼虾海物每样都是大盘上的,秦槐想让柳心尝尝鲜。
柳心长期在内陆呆着,吃到新鲜的海味还真是不易。
大家边吃边说着这两年发生的事情,秦家这个大家族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年轻人散布到全国各地,在这异乡亲人能够相见实在是无尽的温暖。
第二百一十三章 红契白契
午饭后,柳心和秦槐来到书房。喝茶间,柳心也把来意说明白了,想买庄子种植番薯,想多买些粮食回去。光河南的佃户一年就有一千万斤以上的缺口,没有一百万石粮食打发不了,粮食的事正在着手办着,现在正在买地。
当柳心说完在苏州买地受阻的事,秦槐不禁皱起了眉头。
“淑人,买地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江南官场的事,秦槐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也深有感触,里面有太多的弯弯道道,所以一听柳心说起买地的事,他马上反应出这不是简单的买卖的事儿。
“这难道还有些什么内情?”柳心也不禁疑惑起来。
“淑人,这可能不是冲着李家,因为李管家开始把事谈妥了,后来才出的差错,庄子没买成,也许是因为淑人!”
“那是谁要和我作对?”
“现在这事儿还不好说!”
“我买庄子不过是想推广番薯,又没有想买什么良田,当时只觉得苏州离得比较近,方便照顾管理,其实说实话,要是没有李老爹给我的六十万两银票,我压根儿就没有买庄子的打算!”
“ 淑人,你是临时起意,恐怕在外人眼中就不是这么想的了,既然是要推广番薯,庄子的事儿倒是不着急,种番薯要求的条件低,钱塘这一带和苏州差不多,良田早已经有主了,真正的农户十不足一,贫瘠点儿的荒地和山地还是有的!”
“农户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是啊!江南表面上富庶,实际上农户的日子确是日渐窘迫,商户和渔民还能维持生活,真正的自耕农填饱肚子已经是很难,税赋太高了!”
“税赋高,这?”
柳心猛地想起王崇前几天和她说的税赋多少年没涨。
“怎么个高法,税赋不是多年没涨吗?”
“多年没涨?哎,现在的税赋已经在六成以上,接近了七成,还要涨,老百姓还怎么活!”秦淮说起这话顿时激动起来。
“不对呀,我记得王崇说过大概是三成左右!”
“淑人,你说的是红契!”
“红契?”
“淑人,现在江南税赋,是分红契和白契的,实际上这还得提到万历年间张居正实行的摊丁入亩和一条鞭法,当时张居正下了大力度,把很多隐藏的土地都丈量出来,一下子多了两倍,江南的乡绅地主集体反抗,和张居正斗得天翻地覆,不过张居正坚持按亩收税,国家增了不少税收。
可是张居正后来倒了台,摊丁入亩和一条鞭法就废止了,又恢复到了万历之前的水平,现在就我们钱塘县往上交税,收的时候按亩三成红契近四成白契,红契就是一条鞭法以前的收费标准,而红契和白契合在一起,就是摊丁入亩后的亩均税收,把地主隐藏的税收都摊到农户头上。这是江南不成文的规矩,哎,老百姓苦啊!”
“三成红契四成白契,户部入账用的是红契,那白契……”
柳心随口说出来,说着说着不禁自己呆住了。
“淑人,您说什么?只入红契!”秦槐听着柳心的话急着问道。
秦槐问完这句,俩人都不了,在不知不觉之中,俩人似乎触摸到了一个惊天阴谋,江南官场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扯开了。
“淑人,您说的,属实,哦,不是,谁说了,我说的是,官场入账,账册记载的…”秦槐磕磕巴巴的,害怕柳心误会,把话说的语无伦次。
“王崇说的,你知道他在户部做事,他不可能说谎!”
“王侍郎,那不会有假,可这怎么可能呢?”
“王崇和咱们秦家有旧,是木周他们的老师,在京城时对我也多有帮衬,不可能说假话!”
“淑人,这我知道,咱们秦家和王大人有师生之谊,只是没想到,王大人是户部左侍郎,他竟不知道白契的事儿!”
“应该是不知道,王崇如果知道,不会不和我说,他到这儿时间尚短,南直隶这衙门都是养老的家伙,他还醉心诗书,忙着教导木周几个人,也没心思和衙门里的人勾心斗角,怕是被孤立了!”
“应该是,二品大员都不知道,太可怕了!”秦槐长叹一声,有些颓废地靠在椅子上。
“秦槐,这红契白契的事儿,除了钱塘县,别的县也实行吗?”柳心赶紧补充道。
“淑人,您别着急,这两天我把咱庄子的事落实,然后再暗地和几个交好的知县通一下光,再问问府衙的人,看钱塘县是不是个例,毕竟我接手时间也不长,只是循旧例这么做的!”
“好,不着急,我们慢慢来,稳住心神!”
柳心在钱塘呆了五天,秦槐在五天时间内,在钱塘县郊买了五个贫瘠的小庄子,现在良田都是有主的,这贫瘠的庄子有的本来是山地,还有些废弃的荒地以及渔民弃耕地,总面积有四万亩,每亩三两银子,这倒是个很公道的价格。不但是钱塘县,包括其他县,还有府衙在价格上都是这样规定的。
柳心没想占便宜,拿出了十二万两银子,全价买下来。买地这事不但没有给秦槐添麻烦,相反倒是为钱塘做了点儿贡献,毕竟废弃地开荒,也算是地方官儿的政绩,柳心在这儿雇佣了些家庭贫困,土地又少吃不饱饭的人耕种,选了几个庄头,剩下的事儿就交给秦槐管,因为毕竟番薯种植秦槐也很在行。
秦淮在这几天内,也打听明白了,不但是钱塘这边,整个府城甚至整个南直隶都是红契白契,这是官场不公开的秘密,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柳心安排好这些庄子的事,乘一叶扁舟又返回了苏州,心里装着沉重的红契白契的事返回了苏州。
“什么,还有四成白契?”王崇这几天正在到处打听大粮商的事儿,目前还没有着落,现在又听着柳心说起白契的事一下子急了。
“不但钱塘如此,整个南直隶都是如此,你可能被蒙在鼓里!”
“真没想到,这胆子也太大了,一定是魏超,别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要不怎么从我来后,他就推三阻四的不让我参与钱粮押运这些事,原来有这么多的猫腻!”王崇气的越说越快。
“大哥,你不要轻举妄动,咱们到这儿时间短,不要急着跳出来!”
“我知道,南直隶这水也很深哪!”王崇眯着眼睛喃喃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暗涌
秦淮河的夜晚,比苏州的码头要热闹的多。为了不久后要举办的花魁大赛,现在各路才子佳人纷至沓来,已经开始预热起来。大船小船无数,秦淮河一派莺歌燕舞。
热闹的河面中间停着一艘华贵的花船,周围的船只都不自觉地和它离开了一些距离,在秦淮河的横七竖八的船队中有些独树一帜。要是用百鸟朝凤来形容,它就仿佛是那只凤。
这艘花船里,此时坐的人还不多,南直隶的户部尚书魏超就在其中。
虽然不久以后的花魁大赛礼部尚书是大评委。可魏超,这南直隶的财神爷谁不敬着,人人都想抱着财神爷的大腿,所以魏超的这艘大花船上,档次低的,小家小业的自然离得远远的,一些自觉身家上档次的才会在这大花船的外围找个座,以便能和商超搭个讪,说个话儿,不过大家都不敢上前闹事或者说几句调戏才女的话,谁知道这些柔情万种的女人是哪个大人物的新宠,还是管住自己的嘴巴和眼睛为妙。
在这场景下,真正能凑到一桌和商超把酒言欢的人还真不多,偌大的一艘花船最核心最里边的内室里只有五个人。
商超坐在中间,户部右侍郎贾子良和户部郎中赵杰在侧,对面坐着大商贾万通,以及花船上的女主人花芙蓉。
“大人,那王侍郎问大粮商的事,您看?”赵杰瞟了眼魏超和贾子良,试探着说道。
“王崇这小子难道长个心眼儿,也想来分一杯羹?”没等魏超和贾子良说话,万通抢先说道,同时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王侍郎是读书人,王家是山西的望族,书香门第,他哪知道这些猫腻 !”赵杰摇摇头,他是不看好王崇。
“望族出来的人哪个是傻子,你只看到了翰林,你没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贾子良驳了赵杰的话。
“这两年他的心思在教学上,改不了读书人的架子,毕竟以前是当过学政的嘛!”万通再次讥笑道。
“万爷,我还真没见过那王崇王大人,听说文采可是很了得的! ”花芙蓉在旁边娇滴滴地说。
“花芙蓉,你还想攀高枝呢,风流才子就是你们这些女人想的吧!” 万通最讨厌别人动不动就是才子,他一个商人听着就是心堵。
“万爷,小女子只是说说嘛,什么时候能离开万爷的庇佑,什么风流才子,我只知道这次花魁大赛只要有好的词曲儿,我就能赢了柳语诗,其他的你们的弯弯道道,我还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放肆!花芙蓉,你,什么身份,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万通说着抬手对着花芙蓉就是一巴掌。
“你!”花芙蓉手摸着痛处,然后眼睛瞟了一下商超。
“行啦,别闹了,有你们这么诋毁上官的吗?万通,你也过分了,芙蓉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儿,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些。要是芙蓉碍你的眼。那就别让她出来了!我们几个的府里,还是能养得起一两个美人儿的。”魏超终于在几个人吵架后睁开了眼睛。
“行,大人,万通失礼了!芙蓉,你也别和我一般见识,我是粗人。”万通笑呵呵的解释道,仿佛没听清楚商超话里别的意思。
万通心里不舒服。花芙蓉是他的人,这些年要没有他捧着,花芙蓉算哪根葱,秦淮河的美女如云,不差一个芙蓉、牡丹什么的。为花芙蓉,他可没少砸银子。可现在看来,这女人心真狠,
把自己抛下来,和户部搭上了关系。看来和魏超也有点儿不明不白了。
万通想想心里都不舒服,不过和银子比起来,花芙蓉还是稍后的。万通和户部几个人是互利互惠的,虽然自己有着国丈田宏遇的关系,可在明面上,自己还得敬着这些大老爷们,一个女人嘛,我也犯不上和她计较,大不了送给魏超。
“呵呵,咱还是收拾王崇吧!”右侍郎贾子良看气氛有点尴尬,赶紧在旁边打个哈哈。
“你们查一下王崇怎么突然就想起过问粮食的事儿了,是有人叫他这么做的,还是他这些年假装糊涂,看出了什么猫腻?”
魏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说。
“王崇那个书呆子,是李家的女婿。李进那个饭桶还有点儿用,大人,你扔出一块骨头,他就得乖乖的咬起来,王崇的事儿交给他吧!哈哈哈,芙蓉弹个曲子吧,今年的花魁可指着你喽! ”
王家的后院儿,李氏用手扶着肚子。丫鬟小桃把珍藏的燕窝一口口地塞到李氏的嘴里。
“小姐,王家这家业比咱李家还要大呀!你别看老爷平时也没有什么赚钱的营生,可家当还真是不少! ”小桃兴冲冲地说。
“你懂什么,眼皮子浅儿,咱李家不过是一个五品郎中的家。可现在咱王家是二品大员的府邸,你懂二品大员这身份地位吗,那是四五品能比得上的?” 李氏眼皮挑了挑不无得意地说 。
“山西王家,那是望族,还能少了银钱,老爷这是不争,不喜那铜臭味儿。可是那银钱,也不能就白白的跑了。等儿子生了,我自然会帮老爷捞回来。”李氏说着王崇不禁又惦记上银子了。
“夫人,老爷来了! ”外面的丫鬟小红进来禀报。
“哦,这么早就下衙了?”李氏有些吃惊。
“不是老爷,是咱李家的老爷!”
“父亲,您怎么突然的来了?”李春华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李进有些意外。
“春华,最近还好吧!”李进毕竟是个大男人,看着怀孕的女儿,也只能干巴巴的说上这么一句。
“贤婿今天没在家,呵呵,他对你还好吧!”李进接着说没营养的话儿。
“老爷对我很好,父亲,您这不都知道吗? ”
“王崇做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吧!”
“老爷做了什么事儿?”李春华听到父亲这么一说,心里一惊。
“不是别的 ,就是最近为什么这么关心钱粮呀,对户部的事儿难道是想插手,你可得给我透个底?”
“老爷是户部左侍郎,管户部的事儿,有什么大不了,难道还管错了!”李春华听到李进的话,即使面对父亲也有些怒了。
“呵呵,春华,这个 ,女婿管户部的事儿倒是没啥,我还指望着他在户部有个大名堂,我跟着借光哪,只是他怎么突然的关心起粮商的事儿了?”
“粮商,这还不是像上次我和你说的一样,不是为了那个柳淑人吗?那柳心,又要买地还要买粮,王崇是给她办事儿。”
一提起粮商 ,李春华不淡定了,因为这和柳心发生了关系。
“哦,原来是因为那个柳淑人。呵呵,好啦。为父知道了,你也不用和贤婿说我来过了!”
李进喝了两杯茶离开了王家,当天晚上就进了尚书魏超的府里,很久才出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银票
王崇是户部左侍郎,在户部的官职排序上,王崇是第二把交椅,除了魏超就是王崇最大。
魏超和贾子良都是南直隶的官场老人,关系盘根错节,王崇初来乍到,也不想和他们发生冲突,只是抱着学习和历练的心态来的,对魏超态度也很恭顺。
魏超笑面虎一样,观察了王崇一段,看他似乎是软柿子好捏,也就没有放权,只是在户部的大事上才和王崇及贾子良商量,有意无意的没有让王崇碰到过具体的实务。
这两年王崇没有揽权,很多事情都是户部右侍郎贾子良在做。比如税粮的上缴,账目的勾兑,就都不是王崇的事。
今天王崇当值坐到书案旁,用手扶了扶额头,感觉有些无力。说实话,他这几天已经问了户部的好几个掌管钱粮的官吏。可是谁也没告诉他这边有几个大粮商,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说粮食产量不高,除了上缴的,哪有什么存粮,除了外面的米粮铺子,没有什么大商贾 。
王崇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他还没有经营出自己的人脉,所以今天来他是想找小吏看看账目,看看个个府县上缴税粮的多与少,好让柳心去地方上走一走,看看哪里有余粮。
“刘司吏,哪几个县份上缴的粮食偏少啊?”
“哦,王大人,哪个县份都不少,老百姓苦啊!”这刘司吏是个贫苦人家出身,在衙门里不受人待见,多少年就是个司吏,职位上也没往上升一升,在王崇这二品大员面前很是拘谨和胆怯,不过他还是不想违心说话。
“老百姓的粮都上缴了?咱们不是只收三成吗?”王崇盯着刘司吏问道。
“这,大人,您还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刘司吏有些诧异地看着王崇,心说:“这里边的猫腻您还能不知道,连我这最不起眼儿的司吏,每年也能混个红包节礼的,您怎么还能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到底往上报是几成,他不知道,但收老百姓多少他还是知道的?”
“有什么猫腻?”王崇问道。
“这……”刘司吏这话倒不好接了,怎么说呢 ,王崇是二品大员,要说这猫腻,那自然分的比自己多,可是谁知道他们内部,各个大人之间是怎么划分的,到底谁多谁少。
“你是说咱们户部都有份儿?”王崇又接着追问。
“这,这……”刘司吏“这”了好几遍,实在是不好说什么,匆匆的行了个礼走了,临往出走抬手往自己脸上哗啦一下,心说:“自己怎么就这么嘴欠哪,非得说什么猫腻,这下自己弄尴尬了。”
王崇倒不知道刘司吏的心思,而是失望地一闭眼:“连户部最不起眼,最边缘化的刘司吏都知道有猫腻,看来那贪腐的事情还真不是小事情。 可自己竟一点儿都不知道,魏超是把自己当傻子哪,还是有些别的事情哪!”
王崇还真的没有过这么挠头的时候,这些年读书、翰林、学政,走的都是正正经经的清贵道路,还真没敢大把捞钱捞银子。 虽然做学政的时候,也有生员想套交情,弄个功名啥的,希望自己手下留情,但是真正说触及到朝廷律法的,明目张胆的事情还真是头一次碰到。
李进再次来到了王家,李春华这次还是陪着父亲喝了一杯茶。
李进这次倒没有问东问西扯些没用的,省的爷俩都尴尬,而是直接从袖子中拿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这是魏尚书让我转给贤婿的。魏尚书说该有的份儿例谁也不会落下,这是两年的一起给送过来了。”李进直接说明了银票的来历。
“多少?”李春花看着这些银票有点眼热,上面的一张就是一千两,这厚厚的一摞得有多少!
“三万两!”李进看着李春花瞪着眼睛的热切劲儿,直接把数说出来了。
实际上李进也眼热这些银票,他一个工部的郎中,哪有什么来钱的门路,只是前两年抱了财神爷的大腿,成为了魏家的一个外围的人员,很不起眼的一个。魏超也给他一点蝇头小利,不过一年有几百两的小意思。
可老天开眼,李进突然时来运转,谁让自己有个嫡女李春华呢?
魏超对这外面插进来的左侍郎王崇很是费一番脑筋的,拉拢和打压都要照顾到,恰好新来的这户部左侍郎没有娶妻,魏超自然把主意打到联姻上,魏超把他这个圈子里人的扒来扒去,也就李进的女儿符合这个身份。嫡女,长得还不错。李进一个五品郎中,作继室还能勉强够格。
在魏超组织的酒宴上,李春华被李进领着,去给大家弹了个曲子,一曲终了,李春华起身要离开,恰巧走到王崇身边的时候绊了一跤,结果撞在了王崇的腿上,王崇赶紧随手扶了一把。
这事说起来也无伤大雅,可李春华走后,魏超就起哄说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撞到你的身上,清白没了,怎么办?你无妻,娶了算了。
第二天魏超居然亲自去给王崇做媒,要撮合李王两家的亲事。王崇看魏超亲自来提亲,想了想后,很冷静的答应了。
王崇是个性子很淡的人,对女色也不上心,可又是一个纯粹的正人君子。魏超对王崇这种文人还是琢磨得很透的,在别人看来无伤大雅的事情,在文人这里有时就是天大的事儿,魏超当时就打了这个主意,李进听魏超吩咐自己用这样的手段把李春华推上去,眼睛瞪得老大,有点不敢相信这主意能成,因为这实在是太牵强了。可魏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李进也就只能将信将疑地领自己的女儿弹个曲儿,结果真如魏超所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真的结了亲。
佳人伴了一跤,结果拥入怀中,皆大欢喜。王崇没有想过中间的弯弯道道。王崇对李春华没有多少男女之情,不过娶了妻,虽然是个继室,可人家女孩还不大,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自从有了继室夫人,自然后院的事儿都交给了李氏,他也懒得过问。而且不久后李氏竟然有了身孕,这对已经到不惑之年的王崇来说也是一喜,这时讲究的是多子多孙多福气,不管怎么说,老来得子实在是让人很幸福的事情,这样李春华在后院儿站住了脚。
不过李春华和他老子李进一样,对钱财的事看得很重。以前在家里,李春华的月钱也不过一两二两。
王崇到江南来,没有带太多家当和下仆,只是带了一些随身用的和必备的生活用品以及一些银票,可这些 也不是李春华能接触到的。
王崇交给李春华的银票有一万多两,李春华把这银票藏的严严实实,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看看,过过眼瘾。可现在李进一下送来的三万两,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李春华伸手接过银票,眼睛就没离开。
“春华,等贤婿回来和他说,户部的事儿,不要伸手太多,有魏尚书在,做多了不好,为父也很难做啊。”李进直接说明了银票的目的。
“父亲,放心吧,我会和老爷说的 !”
打发走父亲李进,李春华手拿着银票,在床上胡思乱想。
“这事儿是自己父亲送来的,没有人知道,这交不交给老爷呢,要是自己留下……”
李春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自己大吃一惊。
“我怎么想着留私房钱?这老爷知道了怎么办?不行,我得告诉老爷……”
李春华本想睡个午觉,可辗转反侧就是没睡好,琢磨来琢磨去,她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是个继室,本来家底儿就不多。王崇还有嫡子嫡女。如果以后争家产,那么自己能分到多少?
李氏并不知道王崇到底有多少家底,他只知道手里有一万多两。 这三万两是家产的二倍了,而且听父亲的意思还不是这一次就算了,以后还会有,如果每年都有上万两,那么孩子大了,自己手里就要……
李春华感觉自己不能再想了,真是诱惑。
诱惑,谁也抵不住。到王崇下衙的前一刻,李春华终于下定了决心,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笔钱自己私藏起来了。
不过自己也要劝着王崇不要掺和户部的事儿,总得把父亲说的事儿给办了,要不以后这大笔银子还能给吗?
王崇很懊恼的回到家里,意外的是李氏今天表现的很是温柔体贴,不但做了一桌好饭好菜,而且做了一回解语花。细心的问着王崇衙门里的事儿,而且耐心的劝着老爷:“瞧,木周他们的功课都要落下了。你得多费费心,咱在这儿待的好好的。干嘛老操心那么多衙门里的事,现在我怀孕的月份都大了,再过几个月您就有儿子了, 衙门里的事儿就让他们费心吧!”
”春华。你还年轻,不懂衙门里的事儿,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
“老爷,妾身就想让老爷好好的顾着家,别掺和那些纷繁复杂的事儿。 妾身就是个小女人,想老爷能够平平安安的。”
李春华说完抓住了王崇的手,让他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自己的胎动。
“呵呵,动了,真动了!”李春华的肚子里孩子正好赶上胎动了几下,王崇也兴奋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儿体验,和自己的孩子有血脉相连的感觉。
“老爷,这几天您就在这儿陪妾身吧,别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李春华半是撒娇地拽着王崇的衣服。
“好,我这几天陪着你!”王崇心想:“粮食的事得慢慢来,现在要沉住气!”
李春华的眼角露出了笑意,银子进自己的腰包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柳心是个大人物
王崇这几天真的没有上衙门,不过他并没有歇着。王家的下仆出去打探了情况后,王崇暗地里约见了衙门里的刘司吏。
王崇在一品茶楼里和刘司吏见了面,外人不知道他们之间谈了什么。
不过半个时辰后,刘司吏从茶楼出来,激动的满脸通红,袖子中紧紧抓着两张银票,心里说着:“这王大人真是大方,还是大大的清官好官。魏超这些年就压着我,我不就是没有给他孝敬吗,可王大人不同,等扳倒了魏超,以后就能有出头的日子了。在户部这么多年,拿我是傻子吗?魏超,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在南直隶作威作福,难道忘了天底下还有皇上?”
户部的大佬,没人关注一个小小司吏的行踪,魏超的府里,魏超、贾在良和赵杰三个人正在喝茶。
魏超眯着眼说:“这几天王崇没上衙门吧?”
“好几天没来了!”赵杰在旁边答道。
“呵呵,看来王崇也是个贪的,前几天还张牙舞爪的要看帐找粮商,三万两银票一样能买通读书人的清高!”贾在良嗤笑道。
“呵呵,不亏,王崇毕竟是京里来的,天子脚下,手眼通天。三万两买个太平,不亏!”魏超用手捋了捋胡子,轻笑两声。
“是啊,不过那个李进说王崇是给一个京城来的三品淑人买粮买地,这事可挺蹊跷。”
“你说那个淑人柳心,我倒是隐隐约约听到过,柳心在京城可是个大人物,不知道这次下江南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前几天已经往京里送信了,咱们还是小心着点儿。”魏超听人说起柳心掺和进来,不仅坐直了腰板,严肃起来。
“老爷,京城来人送信了!”魏府的管家进来低声和魏超说。
“哦,这么快,让他进来!”魏超有些惊讶,赶紧让管家叫人。
贾子良和赵杰相互使了个眼色,从魏超的书房中退了出去,到了偏厅。
他们知道魏超前几天往京里送了急信,打听下王崇和京城有没有瓜葛,顺便提到这边来了个柳淑人。
看来,是把王崇的消息打探到了。
两刻钟后,贾子良和赵杰再次坐到魏超的面前,可这次魏超脸上满是焦色,再也平静不起来了。
“大人,这京城有什么消息?”贾子良轻声地问。
“哎,情况可能有些不妙,京城来信儿,这王崇倒没什么,可是他背后有个大人物是柳心。”魏超皱着眉头说。
“柳心,就是王崇要给买粮的那个柳心,三品淑人?”贾子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
“一个女人。怎么是大人物?”赵杰也有些不以为然。
“哎,我们是孤陋寡闻哪,我在这南直隶也呆得太久了,虽然以前听过柳心的名号,但是毕竟咱离京城远着,这事儿不上心。京城的来信儿,倒是给了我脑袋猛的一击。柳心是什么?能把首辅赶下台,是一般人吗?”
“什么,首辅,难道您说的是周首辅?”
“对,要不是柳心发的力,周延儒怎么能下台?”
“啊?”贾子良和赵杰同时“啊”了一声。
“还不仅仅是把首辅赶下台,你们应该听说了去年山西和陕西官场的大地震吧,边镇的麻家倒了,其中就有这柳淑人的手脚。”
“啊?”两个人再次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还有柳心的儿子,就是今科的探花郎,已被皇上招为驸马爷了,皇亲国戚呀。还有这柳淑人在山东人称活菩萨,戚家军,现在陕西的俞家军,包括河南的吴维城都是柳心的人,能量大的很。你想想她突然到了江南,要干什么?”
“买粮恐怕是借口吧,难道是来查咱们的帐?”贾子良一时有些吃不准。
“不好说,毕竟她和宫里的关系太紧密了,而且她一个女人犯得上买大批的粮食吗?她还能吃不上饭吗?这不合情理,所以麻烦了,我们惹了**烦。”
“那怎么办?”
“现在咱们没有看到圣旨,看起来她还在偷偷的进行,只是不知道是皇上的旨意,还是柳心自己抓住了蛛丝马迹,想顺藤摸瓜?”
“那怎么办?” “怎么办?”
三个人在屋里转了几圈。
魏超皱着眉头,他有些烦了。如果真的是朝廷查案的钦差,那么现在倒可以看看是哪路人,能不能通过金钱打通。可这柳淑人摸不清她为什么会来,到底此次来是官是民,这样情况不明,不好下手啊!
“三万两银票看来是给王崇买通了,王崇不能给她打下手,暂时她可能到南直隶还没有人脉,不能查出什么来,不过我们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了! ”
“赵杰,你去打探一下这柳心的行踪,看她带了多少人,长得什么样。”
“好,大人,您的意思是?”
“如果她随身带着些高手,恐怕就是钦差大人。不过她没带什么人,就像个普通妇人一样在游山玩水, 恐怕就是她自己的心思,那么我们不能让她坏了事儿,江南这地方也不太平。”
“大人,您的意思是?咔嚓。”赵杰做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
“哎,你酌情办吧。”魏朝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秦淮河真的是热闹的很。柳心从钱塘返回,看王崇这边还没有粮食的信儿,就赶到了南直隶。 正好看看秦家子弟在这里书院学习的情况。
为了便于王崇指导教学,秦家的几个人都在离城不远的书院读书。
柳心带着丫丫,领着两个秦家侍卫从书院出来后。
一路赶到了这秦淮河,也想一睹花魁大赛前秦淮河到底是什么景象。
秦淮河的花船明显的比以前多了,这几天差不多每天都有一个大家从外地赶过来,聚在秦淮河畔。
河畔的人气一天天的暴涨,大家在讨论着今年的花魁会花落谁家。小商小贩儿叫卖声不绝,有点像外面的庙会,只不过这里因为多了些风流才子红粉佳人,所以没有那么多的世俗,倒多了几分风雅。
柳心手牵着丫丫,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看着热闹,特别是丫丫才五岁,从来没看过这么热闹的地方,两个眼睛都不够使。
柳心还怕丫丫走丢,紧紧拽着丫丫,她还不知道小小的丫丫不久后就成了她的救星。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生若知如初见
“淑人,淑人,瞧!那边的人!”
秦淮河畔一处站满了人,离河畔不远一条花船,从岸到船由红毯铺成一条小路,从岸边可以直接上到画舫。
“淑人,咱们也去看看热闹。”柳心苦笑一声,被丫丫拉着也到了红路边。
“柳大家出的题目好难哪,只有写得好才能进到画舫内!”
“前面几个才子写的也没对上柳大家的眼儿,都没进去。”
柳心听到前面的人议论,抬眼看看对面的花船,看到离岸很近的画廊旁提着两幅画,一幅画是一对青年男女正面对面端茶当饮,眉宇间都是情意,嘴角露着淡淡的轻笑。另一幅是男子扬长而去的背影,女子撑着一把伞目光呆呆地望着远方。旁边写着“诗词应和!”放着一推纸笔,看来是让人按照画的意思写出对应的诗词,如果写的合了作画人的意,那么就会被邀请到花船。
“哦,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子,嗯,应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哦,不对,不对,那男子和女子应该是生气了,这是什么诗词呀!”
“这柳大家和萧三郎要干什么呀,难道是说她们两个爱情故事?”
“这是谁画的,是柳大家还是萧三郎?”
“当然是柳大家,她可是上届的花魁!”
“你们小看萧三郎,他的画技也很了得!”
……
柳心听着前头摇着纸扇的几个读书人在说着柳大家和萧三郎,才明白原来是两个人画了画,让大家来作诗词,看谁做得好,可以到花船一叙。
柳心心里不禁呵呵直笑,这些读书人真是没事干了,这些才子佳人也真能搞故事,让他们玩吧,自己可没有这兴趣在这儿看热闹。
柳心转过头,正要拉起丫丫走,谁知小丫头不知何时松开了手,已经跑上前去拿了纸笔,颠儿颠儿的冲着柳心喊:“淑人,淑人,我给你拿过来了,你快作诗啊,咱们也到花船里去看看,你用这张纸。”
旁边的人“唰”的把眼睛盯向柳心。
“啊,这女人真有能做出诗词来呀!”“人不可貌相,没听刚才喊什么淑人吗,哪个府的?”
“你们说什么呢,我家淑人吟诗作画不在话下,是不是淑人?”丫丫看众人议论纷纷,把小脸儿往上一抬,把这段时间自己学到的吟诗作画这句说出来了,然后不无得意地把纸笔递到柳心手里。
“这……”柳心手扶额头不禁苦笑,这丫丫纯属捣乱,自己做什么诗啊,和他们这些才子佳人有什么拼头?
“哎,快做呀,快做呀,看看有什么好诗好词!”呼啦一下,没等柳心反应过来,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堆人。
丫丫抬着小脸儿用手拄着下巴朝着柳心看,柳心手里拿着纸笔愕然了。
“快做呀,做呀,不是做不出来了吧!”看柳心不动笔,周围人就不怀好意的起哄了。
“瞎说什么,我们淑人的诗做的可好了!”看众人笑话柳心,丫丫不干了,朝周围翻了个白眼。
“哎,赶鸭子上架了。”柳心心里哼了一声,这丫丫回去以后可得教育教育她,这不是添乱吗?可现在怎么办,一大堆人围着自己,自己就认输,好像挺丢人。
怎么办呢怎么办?”
柳心拿着笔仔细回忆一下刚才看到的画面。哦,两个男女好像原来感情挺好,后来似乎是感伤,似乎,哎,柳心对感情的事情向来都搞不懂,就是白痴,现在是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心在这儿拿了笔又琢磨了一会儿。
周围人起哄声更大了:“写不出来了吧,写不出来了吧,赶紧放下吧!”
“哎哟,这一看就不是能写出来的,多少读书人都写不出来,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淑人,您快写吧,求您啦,您的诗做得好好的!”丫丫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人生……”柳心刚想感慨一句,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哎,纳兰容若“木兰花令”那首词好像能用上啊,这还是清朝的,现在还没有出现,只能借用一下纳兰老先生了。 “
”决绝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柳心拿起笔在纸上把这首纳兰词写上了。
“好诗好词,太好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好有意境。”
“不错,何事秋风悲画扇,有典故…”
柳心写完,旁边几个读书人叫好声就起来了。
柳心擦了擦额头的汗,拽着丫丫就走。
可没等柳心穿出人群,花船上就响起了脚步声,“夫人,请留步,夫人请留步!”两个花季少女从画舫中追了出来。
“夫人,请花船里坐客!”
“请夫人上船!”旁边几个读书人连连拱手让柳心上船。
柳心拉着丫丫上了船。
花船在外面看起来热闹,可进到里面才看到这花船装饰的很是华贵,漂亮无比。
“夫人,语诗有礼了!”柳心还在四下观看,一个温柔无比的声音响起。
对面这位女子,怎么说呢,一个字形容“美”。
柳心想起以前说什么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可眼前这位一身白衣,不炫目,但是悦目,那是一种宁静柔和的甜美,不是盛气凌人的牡丹,不是凌霜傲雪的寒梅,而是那种与世无争的白莲。
“淑人,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等诗词真乃绝句啊!”面前的柳大家看见柳心赶紧赞道。
“姑娘谬赞了。我不是擅长诗词之人,只是途经此地,小丫头凑热闹才恰巧和姑娘见面。相逢即是缘分,就在这里讨姑娘一杯清茶了!”
柳心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先客气的聊几句。
“姐姐,你可真漂亮,我想起来了,我们在来江南的船上和你们的船离得好近。你就是那位姐姐,还弹着曲子,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对了,听说是什么十三郎。”丫丫眯起眼睛热络地说。
““哎,从此萧郎是路人!”丫丫的一句无心之语倒惹的这柳语诗叹着气,然后眼泪涔涔地流了下来。
“你,丫丫不要乱说!”柳心一看柳语诗掉了眼泪,一时也知道丫丫这话说错了,而且听这意思,什么萧三郎应该和柳语诗闹了别扭。
柳心知道不能交浅言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夫人,你能写出这几句诗来,看起来是真懂我的。不瞒夫人,人人都道,我和萧三郎情意相投,语诗也觉得会双宿双飞,可是…… ”
柳语诗说到这儿,一下抓到了柳心的手。可能是年龄小不成熟,她把头靠在柳心的肩上。
“这……”柳心这时尴尬起来,说实话,她可不是什么柳语诗的知己,可能是这女孩子也没有什么朋友,自己作了和她心意的一首诗,而且还都是女人,就把自己当知己;也许内心正是苦闷无比,没有依靠,把自己当作了停靠的港湾和自己诉诉苦,而自己只能当知心姐姐了。
柳心用手揽住了柳语诗的肩,静静地听她诉说。
原来这又是杜十娘版的故事。
柳语诗和萧三郎琴箫合作,诗词唱和好不快乐,萧三郎也说过要迎娶柳语诗过门,和她过着琴棋书画的日子。柳语诗就等着今年花魁大赛后,就要嫁入萧府。可谁知这几天来,却发生了惊天大转变。
柳语诗和萧三郎俩人琴箫合奏非常的默契,而且为了准备这次花魁大赛也下了很大的资本,这一年多没少精心苦练,所有压轴的东西都放在这儿了,柳语诗这次打算靠着两人合作,完美的落幕哪。
可现在萧三郎变了卦 ,也不知怎么的就和户部的人搭上了关系,回来后就要柳语放弃这次比赛,让给另外一个人当花魁。
柳雨诗心如刀绞,恳请萧三郎留下,和她一起完成这次花魁选拔赛,可萧三郎不但不理解语诗,而且愤然离开了,而且这几天,已经有人传出萧三郎上了另外一艘大船,和花芙蓉在饮酒。
失去了萧三郎的,不禁是失去了一个搭档,也失去了自己心爱的情郎,柳语诗激愤之下,已经无心再参加这次花魁大赛了,只是现在在这花船上已经出不去了,只能等着大赛之后离开,所以在郁闷之下才画出了这么两幅画,要人做诗词应和,想排解下自己郁闷的心情,同时心里也在隐隐着等着萧三郎,看他能不能够迷途知返再回来。
柳心拥着柳语诗心里暗骂:“萧三郎,真是李甲之流,忘恩负义,陈世美!”但是柳心也没有办法,感情的事,你情我愿。自己又能如何?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又能说谁对谁错,到现在萧三郎也没有出现,看来柳语诗一番心思白费了。
柳心安慰着柳语诗,岂不知秦淮河中间那艘大船上,柳语诗心中的萧郎正和花芙蓉频频举杯,仿佛多年的情侣,万通在一旁斜眼嘱咐道:“这次大赛就看你们的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劫财?劫色?
柳心从花船上离开,天色已晚。
柳心和丫丫上船的时候,就和秦家的侍卫失去了联系,现在外面已经一片昏暗,到哪里还能找到侍卫的踪影 。
虽然灯光昏暗,但外面还是人头攒动,今天的人群显得格外的拥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仿佛是人为的因素,人群猛的就一面倒过来。
“淑人,咱们出去吧,怎么到处都是人,什么都看不见!”原本眼睛瞅什么都好,看什么都稀奇的丫丫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丫丫,别着急,我们随着人流走!”
柳心和丫丫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儿,在拥挤中,柳心和丫丫就不得不撒开了手,只能相互招呼着往外走。
不知过了多久,柳心终于冲出了重围,在一个小凉亭停住了脚,刚想坐在小石凳上喘口气,突然面前几个黑影闪过,随后,柳心就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这儿是哪里,当柳心在黑暗中醒来时,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屋中淡淡的灯光。
柳心此时在一个椅子上。双手反绑着,和椅子捆在一起 。
看来自己又倒霉的被劫持了 !
想一想碰到劫匪之类的事,柳心已经历了好几次了,对这种事儿现在倒是不害怕,只是很奇怪。
自己什么事儿也没干,应该和谁也没仇。那么自己这次倒霉的碰到贼人,是劫财还是劫色?
劫色?自己这个年龄好像不至于。那就是劫财,可往身上瞅瞅,感觉荷包还在,好像还不是劫财。柳心就纳闷儿,这又是哪路神仙和自己过不去哪。
柳心在这儿胡思乱想,窗户那儿传来“悉悉索索”的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撕窗户纸。
“谁?”柳心问道。
“淑人,是你吗?”
“丫丫?”柳心一听这声音就是丫丫。
刚才柳心正在想着自己的处境,也忘了丫丫的事,这一听见丫丫的声音,柳心有些急了。
“淑人,是我,我来救你!”正说着话,窗户纸被捅开了一个大窟窿,借着昏暗的灯光,露出了丫丫的半个小脸儿。
“淑人,我进去救你吧!”
“丫丫,外边什么情况,你怎么进来的?”柳心低声问道。“这院里没人,外面大门口有好几个人在守着,前面的院门边也有几个人,我是从旁边的狗洞子里爬进来的!”
原来丫丫一直在柳心的身后,柳心从人群中冲出来后,丫丫也很快就出来了,可等丫丫看到凉亭里的柳心想上前时,两个黑衣人把柳心就拖走了,丫丫虽然小,也没敢大叫,而是追着人影跟上来了。
到了这个院子前,丫丫就进不去了,她在外面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一个小洞,丫丫才得以进来,到了院子里,丫丫就到各个屋子找柳心,刚才看到柳心这屋有灯光,才想捅开窗户纸看一看,没想到被柳心发现了。
“丫丫,狗洞子多大?”
“嗯,就脑袋这么大,我费了好大劲才爬进来。”丫丫有些沮丧。
“既然是那么小的洞,我根本出不去,丫丫,你不要惊动了他们,慢慢地从原路溜出去,然后赶紧去找人来救我!”柳心低声对丫丫说。
“我不走,我和你在一起!”丫丫坚持道。
“胡闹,丫丫,别胡闹,赶紧找人来救我,要不咱俩都得搭进来,没人救咱们了,好丫丫,快去,我等着你来救我!”
丫丫趴在窗户那儿,一声也不吭,过了好半天,好像才明白过来,从窗户那儿慢慢地离开了。
柳语诗看着月光下的秦淮河,行人渐渐散去,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三郎,你好狠的心,我这面弄出这么大动静,你难道不知道吗,看来真的等不到你了。”
柳语诗呢喃了几句,转身回到花船里面。
今天她的心情起伏很大,刚才在柳心的怀里她痛快地哭,也痛快地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靠在柳心的肩头,柳语诗觉得自己突然有了依靠,她也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她看见了柳心,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在柳心的面前哭诉了一阵。心情不那么糟糕了。
现在已经半夜了,不想那负心人,睡吧!柳语诗自我安慰道。
“姐姐!姐姐!我是丫丫,我是丫丫!”柳语诗刚想安寝,突然船舱里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书棋,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呀?”
“漂亮姐姐,我是丫丫!”很快,书棋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来到柳语诗的旁边。
“哦,小妹妹,是你!”柳语诗一下认出这明明是晚上和柳心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
“姐姐,姐姐,快去救救我家淑人吧 !”丫丫上前一把抓住柳语诗的手。
“怎么回事,你家淑人怎么了?”
“姐姐,我家淑人被坏人抓起来了,我救不出来,她被绑在椅子上,你快去救她吧!”
“这是些什么人绑的?”
“好些坏人。”
“小妹妹,你看姐姐这里只有我们几个,能把你家淑人救出来吗?”
“哦!他们有好些大男人呢,咱们好像打不过!”丫丫瞅着船舱里只有三四个女人,不禁摇了摇头。
“可淑人告诉我去找人救她,我就找你了!”丫丫瞅瞅柳语诗,喃喃地说。
“小妹妹,你家里的人呢,让他们去救啊!”
“哦,两个侍卫哥哥也找不到了。”
“那你家里在哪?”
“我们从苏州来!”
“哎呀,苏州离的很远呢,在这附近还有什么亲人吗?”
“我们去过书院,还去过王大人的府上!”丫丫想了想就想起来这些。
“哪个王大人啊?”
“王崇!”
“户部的王崇,王侍郎?”
“好像是什么侍郎吧!”丫丫也是一知半解。
“哦,那好,那我们就给王侍郎送信吧!小妹妹,你知道王侍郎的府邸吗?”
“哦,我和淑人去过,我认识王崇!”
“书棋书画,你们俩陪着小妹妹去王府,我等着你们的消息! ”柳语诗吩咐她的两个婢女。
天将要放亮,外面响起一阵打斗声。柳心的屋子终于被人“啪”的一脚踹开。
“淑人!”随着丫丫一声惊呼。王崇和柳语诗出现在了柳心的面前 。
第二百一十九章 萧三郎的名声烂大街
柳心被救出后,还是一头雾水,她以为只是碰到了寻常的歹人。
王崇护送柳心和丫丫回到客栈。两个秦家侍卫在秦淮河畔和柳心走失后,到处寻找柳心未果,就先回到了客栈,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丫丫看见两个侍卫指着他们鼻子大声地嚷嚷:“你们两个坏蛋不知道保护淑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就是丫丫你不听话,淑人照顾你才走的太快了,我们去哪里找,就怨你!”
“怨你们!”
看着丫丫和两个侍卫打嘴仗,王崇也没有和柳心多说,就匆匆告辞了。
因为柳心刚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几个人情绪都不高,也不打算再逗留了,想着明天收拾收拾就回苏州。
柳心这边没事了,可南直隶的官场风暴确是有风起云涌之势。
秦淮河花芙蓉的那艘大船,一大早魏超、贾子良、赵杰就急冲冲地聚在船上。
“赵杰,你们做的好事,怎么让王崇知道了,现在怎么办!”魏超也不在讲养气功夫,气急败坏地说。
“大人,下官安排的人手,手脚都是很利落的。看见柳心从花芙蓉的船下来,特意制造了一场混乱,因为一直盯着柳心,所以第一时间就把她抓住了。因为再等大人的下一步安排,所以我们只是把她看管起来,要不早就解决了她。”赵杰辩解道。
“你们看管的地方是不是暴露了?”
“我们那个院子非常幽静,附近没有什么人家,十几个人把守着,一晚上根本没有什么可疑人!”
“那就见鬼了,王崇怎么找到的?”
“谁走漏了消息?”
魏超和赵杰一问一答之间,贾子良低头沉思。
听到魏超问起谁走漏了消息,贾子良把眼睛向两旁斜了斜,然后眼神向刀子样射向万通、花芙蓉和萧三郎,阴森森地说:“看来是出了内鬼!”
“萧公子,昨天晚上你在忙什么?”万通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萧三郎。
“我,你们怎么能怀疑我,芙蓉可以给我作证的!”萧三郎脸色涨得通红看向花芙蓉,其实昨天晚上他和花芙蓉鬼混了,俩人情意绵绵现在正热乎哪。
柳语诗是个灵秀的女子,清水出芙蓉,不过洁身自好,萧三郎虽然和柳语诗感情很好,但都是发乎情止乎礼,还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可花芙蓉不一样,她来自风尘,妖娆的很,虽然是万通的人,可和魏超等人也都不清不白,多个萧三郎也无不可。
在花魁大赛的紧要关头,萧三郎弃了柳语诗转投花芙蓉,一方面是利益驱使,另一方面就是花芙蓉这个女人的诱惑。
“你们不要怀疑萧公子,昨天我们在练习合奏,萧公子没有离开这船!”
花芙蓉笑盈盈地为萧三郎解围,顺便抛了一个媚眼。
“哼!”万通冷笑一声,眼神阴冷几分。
“好了,别说了,我估计一会去衙门,王崇就会找上来,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吧!”贾子良道。
“该给的咱也给他了,三万两也不少了,他还能和咱对着干,只是费些唇舌,解释好柳心的事,既然没有一击而中,我们暂时就不要再惊动柳心了!”魏超吩咐道。
“是,大人!”贾子良和赵杰起身答道。
“大人,赵大人找的那些人手可还妥当,给赵大人招供出来,可想到怎么做答了?”万通在旁边不冷不热地说。
“这,我就死不认账!”赵杰忿忿地说。
“那不是掩耳盗铃吗?柳语诗和萧三郎闹翻,柳心见画做诗诋毁萧三郎,萧三郎心怀不满想和柳心理论一番,赵大人也是一时义愤,帮了朋友一个小忙而已,说起来不过是文人骚客间一桩雅事,平添了秦淮河上茶余饭后的一点笑料。”万通看着萧三郎不阴不阳地说。
“妙,妙,此计甚妙!”魏超和贾子良都开口赞叹!
“这样我就痛快认了,最多低下头,给柳心陪个不是,她毕竟是三品淑人,多送些赔礼,也没什么大不了!”赵杰沉思一会开口说。
“一会咱们去衙门,王崇问起来就这么说!”魏超拍板道。
“你,你们,我的名声要不要了!”看见魏超几个人要拿自己当靶子,萧三郎再也忍不住了。
“你,你有什么名声,到了花芙蓉这船,你难道还要挂着柳语诗,再说柳语诗昨天那画还有柳心那诗一出,你的名声就要烂大街了,谁还会在乎你!”万通看着小丑样的萧三郎,嘴角露出讥笑。
昨天救柳心把那伙强人也都绑了,回去后审问自然招出了赵杰。
王崇今天一到衙门,就质问赵杰,开始赵杰是说啥也不认,后来赵杰又改口是帮萧三郎的忙,教训下给萧三郎难堪的那个女人,并不知道是柳淑人,既然现在是冒犯了三品淑人,赵某自当去请罪。
魏超和贾子良也从旁转移话题,不提劫持的事。不过因为王崇只是抓了些绑匪,也没见到真凶,还真不好认定到底有什么不良企图,大家一个衙门还不至于动刀动枪,只是吵得脸红脖子粗。
王崇明知道此事是魏超几个人做的,可没证据也没办法。刘司吏最近已经把户部税粮的情况摸个七七八八,都秘密的向王崇做了汇报 ,王崇回去写了奏本,等着发往京城。
户部的几位大佬吵得不欢而散,很快在衙门内就传开了。
魏超他们晚上到了秦淮河花芙蓉的大船,正在商量如何给柳心准备赔礼。可谁知外面一阵骚动,一队兵士突然上了船,很快把魏超几个的船房包围起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看见这天降奇兵,不但花芙蓉就是魏超等人也慌了。
“魏大人,意图刺杀柳淑人,你们的胆子可不小,来呀,给我拿下!”房间里走进一人,正是南直隶的兵部尚书李泉山。
“李大人,你兵部管的太宽了吧!”魏超一看李泉山怒道。
“呵呵,魏大人,咱们同朝为官,我自然没有这个权利,可韩公公哪?”李泉山戏虐地看着魏超。
“怎么,咋家没有这个权利!”李泉山的话音刚落,门口又进来一位净面无须的太监。
“韩,韩公公!”魏超一看来人,顿时瘫软在地上,原来正是南直隶的的驻守大太监韩公公。
第二百二十章 游说娜木钟
从苏泰和额哲回来后,归化城里草原三宝齐聚,克鲁继承汗位是迟早的事情,隐隐的王者之气已经在归化城内冉冉升起。
克鲁在大帐中每天处理着数不清的事情,下属们也隐隐在为克鲁登上汗位做准备,就等着肃清漠南。
这一段时间,克鲁恍惚觉得有些精力不济,每每处理事情多的时候就用困意袭来。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他每天不得不把从关内弄进来的茶叶浓浓地泡上一壶。
今天上午只是处理了三件事情,克鲁就在椅子上打起了盹儿,这一觉结果酉时才醒过来。
居然睡了三个时辰,克鲁自己都吃了一惊。昨天晚上自己也睡得很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天快黑了,克鲁打算出去散散步,放松放松。结果刚一出大帐,忽的一头栽在地上。
“主人,主人!”侍卫慌忙地把克鲁送进了大帐内的床上,另外把消息报给了娜木钟。
在克鲁被送进大帐时,外面的一双眼睛匆匆地跑向了内城的边缘。
“主子,克鲁晕倒了!”
“呵呵,果然见效了,我去见母亲!”
苏泰的大帐里,额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母亲,克鲁晕倒,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额哲,不要心急,咱们在这儿还需要娜木钟的帮助!”“娜木钟?”
“额哲,别忘了这里是克鲁的地盘,这段时间你也看出来了,这里的人都是克鲁的。即使克鲁没了,那么也得遵照克鲁的意见选继承人。克鲁到现在还没有子嗣,按顺位继承人有你,但是也有娜木钟的儿子。娜木钟和克鲁的关系非常近,那么他的儿子继承汗位也是有可能的!”
“那个小崽子?”
“呵呵,什么小崽子!那也是你的兄弟!”
“我的兄弟?哼哼!”
“额哲,我们的人并不多,娜木钟还有些人,到时火拼起来咱们不一定是对手!”
“咱们怎么办,难道让娜木钟得到这个便宜!”
“额哲,娜木钟的孩子还在怀抱里,如果她的孩子即位,娜木钟就得主政。我们要把克鲁能给她的东西,我们也都能给她,才能让娜木钟站在我们的这一边。”
“那咱们得赶紧和娜木钟谈判!”
“这件事不用你管,还是我去说吧! 娜木钟这边没同意,你们就要忍住,不要轻举妄动,咱们输不起啊!”
娜木钟接到消息赶到克鲁的大帐,看到的是沉睡不醒的克鲁。
娜木钟赶紧叫人把王御医找来,当时在青海陪着林丹汗的王御医也随着娜木钟回到了归化城,现在他还是娜木钟的御用医生。
“大福晋,克鲁王子的病好像是中毒,但我查不出来!”王御医忙乎了半天,表情严肃地对娜木钟说。
“怎么会这样?”娜木钟吃了一惊,因为王御医的医术极高,要是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病,那可就严重了。
“应该是用了一种秘药,不像是来自关内,应该是草原上的。”
“这怎么办?”
“我现在只能用药控制住病情,剩下的就只能等待解药了。
“解药哪里有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大福晋你忘了,在祭奠大汗的时候,中原来的空悟大师参加了,他见多识广,而且和克鲁王子也有些渊源,也许在他那儿会知道一些消息。”
“好,我马上给空悟大师送信,你一定要保住克鲁的命。”
娜木钟回了大帐,苏泰已经等待娜木钟多时了。
“苏泰,克鲁中毒了。哎,真不知道这归化城怎么会有人下毒。”
娜木钟和苏泰最近走的比较近,像个平常姐妹一样。
“哦,大福晋,克鲁如果好不起来,那么你看归化城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好不起来,怎么可能!”
“大福晋,归化城是咱们的归化城,大汗的寝陵还在归化城外。咱们在这归化城不能一直住,以后自然要到城外陪着大汗的。咱们担心的还不是孩子,如果克鲁有个意外,我向你保证,您还是大福晋,安桑也会是一生尊贵的王爷,额哲不会亏待他的!”苏泰看着娜木钟郑重地说。
“苏泰,你什么意思?”娜木钟听出这话不对味儿了。
“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大福晋你能明白,我和额哲的心意,对大福晋我一直是很敬重的!”
“克鲁中毒的的事情是不是和你们有关?”娜木钟脸色一变。觉出了其中有猫腻。
“怎么会和我们有关,我只是说假如,如果……”
娜木钟眼睛狠狠瞪着苏泰。苏泰的神色有些惊慌,眼睛慌乱地转动了几下。
“哼,苏泰,你在撒谎,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每当你撒谎的时候,你都是这样,你没话可说了吧!”
“好,大福晋,我承认,不过我刚才说的话还是算数的,也尊重你娜木钟!”
“克鲁真是你下的毒,到底是什么毒?”
“娜木钟,难道你也想这一辈子都听克鲁那个贱种的?你想想你以前那么羞辱过克鲁,真的有一天他登上汗位,以后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别看他现在围着你,等他有了孩子,还有安桑什么事儿,可是我保证只要额哲登上汗位,安桑绝对是一个富贵王爷!你也有大福晋的尊荣!”
“苏泰,你想得美!”娜木钟愤怒了。
“娜木钟,现在额哲是成年的长子,克鲁没了,大汗的长子额哲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的安桑太小,为什么你就不能顺应大势,这笔买卖你不吃亏?”
苏泰现在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当日,我还以为你们求得克鲁饶了性命,准你们就在城里居住,呵呵,都是大汗的孩子,他们都是兄弟,可现在看原来你们包藏祸心,我真是瞎了眼。来人哪,把苏泰给我控制住!”娜木钟杏眼圆睁怒骂道。
“你敢?”
“有什么不敢,呵呵,这归化城我说了还是算的!”
“你能把克鲁的人……”
“哼,你说错了,我真的把克鲁当成大汗,克鲁也确实具备大汗的能力,我不会看错人。现在归化城都是克鲁的人,这天下就是克鲁的。”
“大福晋,有何吩咐!”说话间外面进来了侍卫队长。
“传我的令,把苏泰额哲看管住!”
“娜木钟,我是苏泰福晋,你们谁敢动我!”苏泰气急败环地说。
“对不起。苏泰大福晋,我们执行大福晋的命令,请吧! ”
第二百二十一章 苏泰之死
“主子,不好了!娜木钟把福晋抓住了!”
“什么,母亲被抓了!不能等了,走,召集咱们的人去娜木钟的的大帐要人!”
娜木钟的大帐,苏泰福晋被侍卫控制在一旁。
“大福晋、大福晋,额哲王子带着一千多人朝这边过来了!”
“哼,苏泰,你们要反吗?”娜木钟听完侍卫的禀报怒视着苏泰福晋。
“娜木钟,不,大福晋,额哲,额哲一定是担心我才来找我的,额哲是个冲动的孩子,他不会反的,大福晋……” 苏泰大惊失色,赶紧为额哲辩护。
“苏泰,晚了,你看看外边吧!”娜木钟已经掀开帐帘,正在向远处看着。
“怎么,唉……”苏泰向帐外一瞅,眼睛一眯差点坐在地上。
“大福晋,我们已经把额哲控制住了!”
“娜木钟,你……”
“苏泰,你别忘了,这里是归化城,几十万人。不但是我的那些人,包括这里所有的人, 都是克鲁王子的部众,就凭你这一两千人就想成事儿,你太天真了!”
“娜木钟,原来你一直防着我!”
“没有,你错了,苏泰,我没有防着你,相反是太信任你了,要不你以为你还能住进归化城吗?可是你们也太不自量力,你的一两千人马居然想和这二十几万部众抗衡。别说你的一两千人就是一两万人在这归化城中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
“娜木钟,原来你是想为安桑争得这个汗位!”
“苏泰,你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你的心里除了权势还有什么?克鲁王子病为什么就不能治好?为什么就不能登上汗位!”
“克鲁,哈哈,中了那秘药,怎么会有解药!”
“秘药?”
“不错,既然犯到了你手,我就不瞒着藏着了,克鲁的毒无解。”额哲轻蔑地说。
“娜木钟,你想杀了我们扶安桑继位吗?你也不怕在归化城,大家说你为了争夺汗位杀死了额哲吗?”苏泰也反问道。
“苏泰,你不要再信口开河挑拨关系了,我什么时候说让给安桑了?哼,克鲁的病怎么就治不好啊,不管是什么秘药,我相信克鲁都会挺过去的。把苏泰和额哲押起来!”
在苏泰她们被压下去后,娜木钟浑身没了力气,跌坐在大帐里。别看她和苏泰他们说的理直气壮,但现在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空悟大师身上,希望他快点到来吧。
金池寺里,空悟和金池正对坐着。归化城的信使满脸焦急的讲着克鲁的病情,希望空悟大师能够出手。
“真是因缘际会呀!”空悟打出一句谒语。
“哪?什么?”金池不解地看向空悟。
“好啦,先把这颗药丸带回去让克鲁服下,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等过段时间,我会带他去趟关内,自然会好起来。” 悟空拿出颗药丸,交给信使。
“国师,不知此次克鲁生病,有何玄机?”信使走后,金池问道。
“和柳心以前所中的毒同出一源,真要解毒还要依靠柳心!”
“原来如此,实属缘分不浅呀!大善大善!”金池颔首。
“克鲁,你醒啦!”克鲁在昏迷了五天后,去金池寺的人拿回了药丸,克鲁在服药一个时辰后果真睁开了眼。
娜木钟看着克鲁,不禁长出了口气,双手合十,嘴里喃喃道:“谢天谢地!”
“大福晋这是怎么了?嗯,我, 我这是怎么了?” 克鲁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儿。
“你已经昏睡五天了,还是在空悟大师那儿拿回来了药丸,你才能醒过来,不过大师也嘱咐你了,过段时间要和你去趟关内才能把毒彻底解了。”
“哦,原来已经昏睡了五天,哎呀……”克鲁这才有些后怕,
看来此次自己病得真的很凶险。
“大汗,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次下药的人,是苏泰和额哲,
你看怎么处理?”
“竟然是他们,咱们去看看吧!”克鲁和娜木钟一个时辰后来到了苏泰的大帐。
虽然娜木钟把额哲和苏泰控制住了,但是也没有亏待他们,只是把他俩软禁在苏泰的大帐里派人看守,而额哲和苏泰的人马已经被娜木钟的人拆分打乱放到了个个队列中。
要是有起歪心思的,让带头的侍卫狠狠的训练他们,现在只剩下额哲和苏泰两个人了。
“克鲁,你好了?”看到娜木钟和克鲁同时进来,苏泰下意识地站起身,嘴哆嗦着说。
“母亲,何必和他们卑躬屈膝,要杀要剐,我们都认了!”额哲看着苏泰有些讨好的模样,不禁赌气地说。
“我自认并没有亏待你们,甚至算得上是以德报怨,你们为什么还要加害于我?”克鲁冷冷地说。
“哼!没有亏待我,你是用上位者-归化城的主人的身份在和我们说话吗?这归化城的主人原本就应该是我的,你这个贱种有什么资格入住归化城!”
额哲鼻子哼哼地叫嚣。
“放肆!什么?你是归化城的主人?”娜木钟怒了。
“ 这归化城是谁重建的,是谁把大汗的骨骸运回的,这城里的几十万部众都是谁的人马,从我重回归化城的那一天,我就认了克鲁为大汗。额哲,你不要痴心妄想,颠倒黑白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
“大福晋。饶了额哲吧!一切都是我的错。克鲁王子,我们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对不起你的母亲,现在我们赎罪。你饶了额哲吧,我替他赎罪!”
苏泰边说着边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只匕首,一下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啊!”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见苏泰从掏出匕首刀扎进胸膛到她自己倒在地上,才惊呼出来。
“母亲,额哲率先冲过去,抱住了苏泰的身体。
”快!把匕首拔出来!”克鲁也急了,边说着边冲上去。
“不用你管!”额哲一把推开克鲁。
“克鲁王子,我,我替额哲赎罪,向你和你母亲,你饶恕了额哲吧,不要救我,我要赎罪……”苏泰断断续续地说。
“母亲,你不要,你怎么这么傻,快,快救人。”
克鲁看着苏泰弥留之际的眼神儿,心里万般的怒火,此刻也消的差不多了。克鲁冲着苏泰点点头说:“就让巴尔博为你们赎罪吧!”
“谢,谢……”听到克鲁这番话,苏泰终于放下心来。然后缓缓闭了眼。
“母亲!母亲!”额哲嚎啕大哭。
“传令下去,苏泰福晋去了,全城为她举行葬礼!”克鲁吩咐道。
“大汗,你……”娜木钟不解地看向克鲁。
“大福晋,你都放下了,苏泰也死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父汗在天上看着哪。”克鲁笑着看向娜木钟。
“谢谢!”娜木钟对克鲁由衷地道了一声感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官场地震
大太监韩公公和兵部尚书李泉山联合控制了户部尚书魏超后,又对户部进行了一番血洗,把账册查了个底儿朝上。
除了王崇没有什么问题外,其他的都多多少少受了牵连。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幸运的,那就是刘司吏。
一时官场风声鹤唳。
柳心本想返回苏州,谁知第二天一早,兵部尚书李泉山来拜访,代表韩公公对柳心被劫之事甚是关心,谈话间隐约提及柳心此次到江南,是否有皇上的密旨。
送走李泉山不到半天,柳心所住的客栈就不停地被人光顾,纷纷来拜访钦差大人柳淑人,柳心一头雾水,直到秦家的侍卫和秦昌明赶过来才知道,南直隶已经疯传柳心是身负皇命的钦差大人,到江南是奉旨办差,查办魏超一案的。
众人不解到底是什么人给柳心传扬的,目的为何,到底是敌是友。
不但众人不解,连这事的始作俑者李泉山也不解,不得不向指示他做此事的韩公公请教。
“咱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也要找个靶子替你我遮掩一下!”韩公公语气沉沉地说。
“那柳淑人真的能是钦差大臣吗?”李泉山问道。
“她是不是不要紧,主要是有个钦差大人做镇,咱们才会顺利地把南直隶抓在手里!”
“那柳淑人会不会怨上我们?”
“哼,山东盐截了我的财路,就是这柳淑人捣的鬼,我也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吃点哑巴亏!”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钦差大人这个流言,秦家众人七嘴八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柳心决定还是暂时留在南直隶,领着丫丫几个人搬到秦家在书院傍边的宅子去住,看看风声,同时把一封折子送往京城。
王崇的府邸,韩公公和兵部尚书李泉山联袂而来。
“王大人,魏超供出曾送给你三万两银票。”
“韩公公,王某才来户部两年,和魏尚书关系并不十分融洽,
绝没有拿过这笔银子。”
“王大人。魏超供出这三万两银票是通过你岳父李进送来的。”
“什么,岳父?”王崇倒一下迟疑了,说实话,他的这位岳父还真没来到过府上,可是也不能由此说就没这事了,毕竟韩公公和李泉山也不可能就是空穴来风。
“王某和拙荆成婚不久,又整日在衙门,到现在还从未见过岳父登门,不知其中是不是有所误会。”
“哦,从未见过你岳父登门。”
“韩公公、李大人,容我把拙荆叫来问问,是否有此事。”“这……”韩公公和李泉山对视一眼。
“王大人既然对此事毫不知情,我等也不便打扰,望王大人尽快查清此事,我们也好对圣上有个交代。”
送走了韩李二人,王崇去了后院。
李氏正手扶着肚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这两天户部的案子已经查到了工部,他的父亲李进过得战战兢兢,唯恐自己被牵连出去,自然给李氏送了信。
今天韩李他们到前院,李氏就知道坏了,正在琢磨着这事怎么办,就看见王崇进来了。
“夫人,岳父是否给我送过银票。”
“老爷你……”李氏没想到王崇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起来银票,她现在还没焐热,怎么肯轻易交出来。
“老爷, 父亲私下给过我些银票补贴家用。”李氏话儿在肚里转了几转,没有直接说出来。
“补贴家用,那是多少?”
“这……”
“到底是多少!”王崇脸上显出怒色。
“三,三万,三万两! ”李氏咳咳巴巴地说出来。
“你真是拿了三万两?胆子也太大了,我王家是怎么亏待你了,让你这么贪婪!”王崇用手指着李氏,气的胸口起伏不停。
“老爷,这本来就是该你得的,为什么不要,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李氏嘴里嘟喃着。
“老爷、老爷,我,哎呦肚子。”李氏一看王崇怒了,赶紧用手捂住了肚子。
“回屋吧,把银票给我拿出来,你好好养胎。”看在孩子的份上,王崇此时也不能说什么。
第二天三万两银票放在了韩公公的案头。
“王大人,这是李进陷害你,咱家知道了,不会难为王大人,在圣旨上也不会提及一句的。”韩公公把三万两银票塞进袖子里,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多谢韩公公成全,不过还是请如实回禀圣上吧,王某也会向圣上递上请罪折子,一切但凭圣上发落!”王崇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真不知好歹,只是可惜了这三万两银票! ”韩公公把银票从袖子里拿出来,愤愤地说。
户部的风声还没有完全过去,工部刑部等各个衙门也都受到了波及。
几天后,李进被羁押。
李氏哭哭啼啼地向王崇求情,王崇拂袖而去,告诉她以后不得进出前庭。而王崇从衙门回来也不再进入后院,倒是有时到了柳语诗的花船去买醉聊天。
半月后,朝廷的圣旨终于远道而来。户部尚书魏超被摘了顶带,贾子良也在劫难逃,其人等抓的抓撤的撤。只有王崇虽然上了请罪折子,但却没收到什么惩罚,相反崇祯皇帝还多有赞许。
江南的奏折到了京城,崇祯是震怒不已,朝廷的税收被魏超等人明目张胆地拿去,崇祯一时恨不得把魏超千刀万剐,自然严旨彻查。
不过对于请罪的王崇,崇祯还是挺可怜,王崇丧妻多年,好容易娶了一个,结果还是如此的贪婪,刚刚几个月就陷入了别人的圈套,糊弄了三万两银票,这王崇真是倒霉,崇祯也不忍苛责了。而且此事起因还是因为王崇率先揭开的黑幕,所以崇祯还是让王崇留任。
对于柳心,崇祯心理直嘀咕,不知道这柳淑人为什么这么能惹事,到哪里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好在柳心也上了折子,否则韩公公在奏折上提的柳心是钦差大人的事,就可能要了柳心的命。
风波过后,柳心认了丫丫做义女,取名秦心雅,成为秦家的一员。而王崇家李氏彻底呆在后院,柳语诗和王崇渐渐生了情意。
第二百二十三章 萧郎从此是路人
南直隶官场经过了一场风暴后,秦淮河那艘百鸟朝凤般的大船也换了主人,魏超、贾子良、赵杰包括万通都已经涉案,当然花芙蓉因为只是一个歌妓,也没人难为她。
花芙蓉现在已转投了韩公公和李泉山,依然在这船里住着,不过韩公公是太监,当然没有多么喜好女色,可李泉山倒是对花芙蓉有些垂涎欲滴。
韩公公自然明白李泉山的意思,所以两个人借机占了这艘大花船,而花芙蓉也投入李泉山的怀抱。
韩公公和李泉山对花芙蓉参加这花魁大赛并不是太感兴趣。觉得凭着花芙蓉现在的名声再也争不上什么花魁大赛的头名,还是把目光投向柳语诗更有把握。
此时花芙蓉已经没有参加花魁大赛的心思,既然对上李泉山这二品大员,明里的小妾姨娘是没有资格的,那就安心做李泉山的一个姘头吧!
秦淮河的花魁大赛表面上看上去是一场吟诗弹琴的风雅集会。实际上它也是一场经济的盛宴,花魁大赛搭台而经济唱了戏。各个商家借着花魁大赛的名头,也会在暗地里进行着商业的洽谈。而那些赞助花魁们的商业大腕儿,也随着花魁们的名次确定
给他们的商号打了活广告。花魁给他们的商品代言也增大了贸易量和商品流通量。当然还有堵花魁名次的盘口,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亏得血本无归,所以花魁大赛才得到官方和民间如此热情高涨的支持。
以前魏超他们指使花芙蓉叫来了萧三郎,就想以此打败柳语诗。可现在经过这官场余震,花芙蓉名声臭了大街,而这里最尴尬的人莫属萧三郎了,他已经完完全全的被抛弃了。
在秦淮河上低调寂寞的柳语诗,前段时间因为萧三郎移情别恋上了花芙蓉的船,而她像个怨妇一样被抛到了一艘小花船上,饱受了众人的奚落。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短短半月间,风光无限的花芙蓉和萧三郎栽了大跟头,已成昨日黄花。
仿佛一夜间,柳语诗的花船突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嗅觉灵敏的商人纷纷涌上柳语诗的花船,为这位去年的花魁打气,也顺便大方的要提供赞助。
华灯初上,柳语诗的花船上,王崇和柳语诗相对而坐。
“大人,能否为语诗抚琴一曲?”刘语诗看着王崇,眼波中有柔情掠过。
营救柳心那次,柳语诗和王崇相识。因为有了这么一次共同行动的经历,王崇倒是不时地就来到柳语诗的花船坐坐,
喝几杯清酒,也和柳语诗聊聊天。王崇翰林出身,自然对于诗词有着颇深的造诣,这对柳语诗这等才情女子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虽然王崇年龄稍长,但其实更增添了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这不是萧三郎那等人物所能比拟的。在失去萧三郎的这种寂寞和孤独中,柳语诗突然觉得眼前有了一道曙光,王崇的每次到来都让柳语诗分外的兴奋和羞怯,她知道自己的心放到了王崇的身上。
只是地位差距太大,柳语诗和萧三郎两个人郎才女貌,是才子佳人的组合。可是王崇是二品大员,又刚刚娶了继妻。柳语诗心理暗自神伤,这又怎能是自己所觊觎的哪,只是小儿女的心意一相情愿罢了!
不过。今天接待了几个大客商后,柳语诗知道这次花魁大赛自己是非参加不可了。
可是没有了萧三郎,自己还有多大胜算呢?柳语诗想着自己唱着曲子的时候需要的伴奏,一看到王崇,就鼓足勇气张开了口。
她也不知王崇会不会抚琴,但是只要王崇肯答应,哪怕取不上名次,那她也是千肯万肯的。
“哦,好,我抚琴不是太好。”王崇颔首答道,随手接过了柳语诗递过来的瑶琴。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一阵琴声响起,和着柳语诗,有种异样的情意。琴声有些稚嫩,实在是无法和萧三郎那样的大家相比,可在柳语诗的耳朵里,却觉得仿若仙音。
“语诗语诗,你在里面吧,我回来了!”船舱的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焦虑而又动听的男音。
“萧三郎!”
柳语诗沉浸在“江南可采莲”的词曲中,思绪还没出来,就听到了萧三郎的声音。
是他回来了,三郎回来了。柳语诗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她思念已久的人。可是柳语诗也觉得奇怪,心理只是跳了一下,然后就恢复正常了。
怎么办,感觉自己已经不太想萧三郎了。
王崇对柳语诗笑了笑,示意她去相见。
“不,我不去,书棋,把人打发走!”柳语诗对旁边的书棋说。
“柳姑娘,那,那可是三郎。”
书棋是最明白柳语诗的心意的,赶紧解释道。
“不,我不认识什么三郎,出去告诉他,萧郎从此是路人!”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
乐声经过短暂的停顿后,又响起了江南可采莲的乐曲和有些生疏的琴声。
“语诗语诗,你真的不想见我吗?你听听这琴声,能行吗?咱们合作得多么好,我的萧你的歌,咱们还能夺得这次花魁大赛的冠军,语诗……”
“柳姑娘,王某技艺生疏,还是请柳姑娘见谅。”王崇有些尴尬的放下了瑶琴。
“不,王大人,语诗希望能听到王大人的琴声!”
“王某惭愧。恐怕要有负柳姑娘的所托!”王崇脸色一红,他也能隐约感觉到柳语诗对自己的心思,可是他有妻在身,是不能给柳语诗一个承诺的。
“大人,您?就这样不喜语诗吗?”柳语诗一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柳姑娘大才,王某只是惭愧家已有妻,恐有负姑娘了!”
“大人,语诗这样的身份,怎敢有为妻之念,只愿能奉茶倒水弹唱抚琴,不过搏大人一笑,余生足矣!”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柳语诗清脆的歌喉再度展现,随后又是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
第二百二十四章 花魁大赛
秦淮河最近几天船只越来越多,花魁大赛月底就要开始,扬州、苏州、松江、无锡、镇江等地的文人士子名妓都纷至沓来,唯恐和此次盛会失之交臂。
花魁大赛一般会举办十八天,组织者是南直隶的礼部尚书沙叶旺和他身边一批文人,也会邀请官宦显贵和往届的盛名才子一起品评名花,江南的巨商都会亲临会场,城内的商贾更是近水楼台地提供场地资金赞助,已经连续举办了十届,江南四大才子、四大名妓的名头就是这样一届届靠名声堆砌下来的。
花魁大赛的赛程只有两轮,分为初赛和复赛。初赛从数百名名妓中选十名名气最大的名妓在莫愁湖的望月楼中由沙叶旺为首的名士官员巨商组成评审团,品评花魁,当然此时也有大商贾为了捧红哪个名妓,撒大把银子塞人进评审团以及在外面造势的。
花魁大赛的初赛在秦淮河旁拉开了序幕。柳心领着丫丫看了几天热闹,人头攒动的就听见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也没看到哪个大美人的真容。
明天就是决赛了,下午时候,礼部尚书沙业旺居然给柳心下了邀请函,邀请她明天去参加花魁大赛的决赛,在莫愁湖的望月楼举行。
柳心自从认了丫丫为义女,干什么事情也愿意把丫丫小朋友拽在身边。丫丫已经越来越有了秦心纯的潜质,把柳心护的死死的,俨然是柳心的小跟班和小保镖,听说柳心要去参加花魁大赛的决赛,丫丫说什么都要跟着去,主要就是看热闹。柳心扭不过丫丫,自然答应带着这个小尾巴去莫愁湖的望月楼。
柳心正在和丫丫讨论明天穿戴什么衣服配饰,王崇来了。
柳心邀请王崇一起吃晚膳,王崇也没客气。此时的王崇更像是位大哥哥,到柳心这儿是该吃吃该喝喝,也没什么客气的。
柳心知道王崇最近总在柳语诗的花船上,似乎也有了一点情愫在里边,于是就半开玩笑的问王崇是不是和柳姑娘好事将近了。王崇的老脸一红,稍尴尬些倒也坦然默认了。
随之又对柳心说:“柳心,我正想向你求援,明天就是花魁大赛的决赛了。语诗的乐曲伴奏,我还是半生不熟,恐怕明天要影响成绩的。语诗也是最后一届参加此大赛了,这个名头对她来说很重要,也算它圆满落幕了,所以打算请你出山呢!”
“大哥,我对乐器一窍不通,你可找错人了!”
“呵呵,柳心,我知道你不擅乐器,不过我不是让你弹奏乐器,而是想让你吟诵哦。你是大才之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现在已在秦淮河上广为流传,用你这原作者去撑场面。那对语诗的人气提升,可是作用很大呀!”
“哦,既然能给柳姑娘帮忙,我又怎能推脱呢!”
“好,柳心,大哥承你的情,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排练一下。”
“排练一下?”
“我和语诗商量了,如果我给语诗伴奏,技艺确实不行,但是如果我和你合作吟诵的话,先烘托气氛,那么语诗在清唱起来就有很大的把握夺魁了。”
王崇和柳心都是经历多的人,对人生有着另一种感悟,自然不是风月场中这些女子能够相比的。
秦淮河的夜晚很是热闹,看着河畔的人来人往,王崇的琴声和柳心略带醇厚的音质一起响起,把那首木兰词从心理演绎出来,不自觉中有着别具一格的沧桑和感伤。
琴声未落,丫丫稚嫩的童音从旁边传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丫丫,你怎么学会了?”柳心惊讶地问
“娘,秦淮河畔天天有人吟唱,谁不会呀!”丫丫歪着小脑袋不无骄傲地说。
“柳心,你都快赶上柳三变了,不过丫丫这一插进来,更显得脍炙人口,好,丫丫,明天就跟着好好读!”
秦淮河从东水关入西水关出,号称十里秦淮,而莫愁湖就在西水关外,被誉为“江南第一名湖”,占地广阔,园内楼轩庭榭错落有致,湖水荡漾,美景如画。
花魁大赛至今已是十五天,明天就要进行第二阶段的复赛。沿着莫愁湖往前走,交错地建了八个大舞台,这是给名妓们用来表演才艺的,当然也有才子的诗会,沿途有许多彩棚通道,布置着整个大赛的会场,在往外更为宽阔的区域里挤满了各种人流,热闹非凡。
参加花魁大赛的群体主要是官员士绅。文人名妓。但是也不禁止居民前来观看游玩,在花魁大赛的歌舞升平之中,人们已经忘了饥民,灾荒,眼前只有湖水绽放着迷人的魅力,热闹喧嚣人流商业繁华等等等等,一切可以用来赞美城市巨大活力、物资丰富、安居乐业的词汇都可以用。
在此时人们不自觉忘了刀光剑影,忘了权力与利益交织出来的惊涛骇浪,忘了刚刚经历的官场地震。
秦淮河的夜晚总是那样的美丽,灯影歌声琴箫声交织在一起,描绘着令人沉醉着迷的画卷。明天就是花魁大赛的复赛之时,夜色中,十名入围的名妓们已经住在望月楼,在各自的房间里做着准备,而更多的江南名妓飘荡在秦淮河上的画舫中,与文人士子吟诗唱喝。
在一艘艘的画舫之中有人谈论着枕花眠柳过夜的银子。有人在鼓吹着哪几位姑娘能够进入四强,水军们正在不遗余力的吹捧影响着有话语权的文人士子,四强花魁更是几家实力雄厚的官宦人家在争夺,文人们的言语如刀在夜幕中争夺着舆论。
大赛自然有着商业机遇。但事实上这一块的商业操作早就被巨商摸透了,由名妓们代言打广告,不但对商品有先入为主的好感,而且名妓盘口的博彩业的利润也是大的惊人,名妓的才艺并不是普通人都能欣赏了的,因而在外围聚集着大量的商家,汇聚成数个集市。推广高端商品,撮合大笔生意到外围巨大的人流形成的日常消费,再加上庄家操盘的每一届花魁大赛都不下三十万两银子的交易额,这也是驱使江南的巨商们将花魁大赛一届一届举办下去的主要原因。
第二百二十五章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莫愁湖畔的望月楼,不愧是湖上的第一楼,楼台亭榭错落有致,是莫愁湖上占地最大最有名气的建筑物。
柳心带着丫丫来到望月楼,柳心穿着正三品的大红淑人服饰,丫丫也是一身盛装,有着大家小姐的气度。
听到禀报说柳心到了,沙叶旺赶紧带人起身相迎,沙叶旺是二品,柳心只是三品,按理沙叶旺没必要如此隆重。但是官场没有傻子,大家都有自己在京城的消息渠道,知道柳心在京城和皇后娘娘及太子交好,而且儿子秦明远已经成了准驸马的消息,柳心已经是皇亲国戚,自然要尊贵些。
前段时间,秦淮河上传唱的决绝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正是出自柳淑人之手,可见柳心的才情之高,所以沙叶旺半官方半私方地代表江南的文人给了柳心很高的敬意与礼遇。
柳心在沙叶旺等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望月楼最大的一个宴会厅,和江南这些文人吃了一顿不咸不淡,尽是吟诗作词的便饭。
好在由于柳心地位尊崇,还没有人敢上前直接要柳心出对子的,没当场给柳心难看。柳心和丫丫边听着这些酸溜溜的诗句边吃着这顿山珍海味,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了决赛第一天的见面会。
从沙叶旺那里离开,柳心就赶到了柳语诗的花船,王崇已经早就在这儿等着她们了。
几个人开始排练,丫丫的童声,柳心和王崇的吟诵,最后是柳语诗的清唱,四个人头一次开始演习,竟然颇为默契。
一共三天的花魁大赛,柳语诗排到了第三天,这样算上今天,也不过还有两天的排练时间,众人也没有玩虚的,赶紧进入状态,进行预演。
十大花魁在这三天中将纷纷亮相,前两天,已经有七位花魁粉墨登场。现在看起来人气较高的是一个叫苏云兰的,一个叫花仙月的,其他的都要稍逊一筹。
苏云兰是那种甜软的吴语,不过她的搭档名气很大,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玉龙飞给她填的词,意境很美。而且为她伴奏的是另外一个大才子张玉,也是很有名气的大家。
花仙月倒出乎意料的没有找男伴,没有和哪个才子合作,而是和她的一个贴身侍女,两个人一唱一舞。歌声悠扬,舞姿优美,而且人都长得极美,这样人气也很旺。
到了第三天出场的最后三位,就是上一届花魁大赛的冠、亚、季军。
不过前两位真的有些大失水准,还不如苏云兰和花仙月。
柳语诗作为上届的花魁冠军自然是最后压轴的。
最后一位花魁出场,秦淮河两岸的人这一时刻兴奋点都达到了最高涨的时候,人人都在期待去年的花魁今年能够再大展风采,一时欢呼声不绝。
柳语诗走出小花船,向外面深深的施礼,然后缓缓地坐在船舷旁的一处花架处,静静地看着河水。
众人一时有些愕然,还在等着柳语诗开口,这时后仓传出来了清脆的童音: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丫丫空灵的不带一丝杂质,等最后到了“当日愿”结束的尾音时琴声响起,在缓缓的琴音下,一个略有醇厚的语音开始吟诵起来:“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时岸边有人惊叫道:“是柳淑人,是她作的词啊!”“柳淑人,哎呀,帮柳大家来捧场了!”
秦淮河畔一阵嘈杂,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因为琴声已经到了最后一个尾音。而柳语诗这时从花架上缓缓地站起,开口清唱起:“人生若只如初见……”
空!灵!美!好听!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而后又是一片静寂。
在丫丫和柳心的陪衬下,柳语诗再唱就更有韵味儿,更别致,更有情趣儿,也显得技艺上更高深了。
缓缓的秦淮河,水静静的流淌着,渐渐掩映在月色之下,流露出了一丝清冷。这种感觉恰应和着柳语诗清唱时那份空灵、清新。
静寂和河水的清冷仿佛同出一源,又仿佛和这天地相互辉映,和着河水一唱一答。
“比翼齐飞当日愿”,在曲子结束后,柳语诗一个轻轻的叹息声,似有似无,但又恰恰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这次叹息那是无奈掺杂忧伤,马上引起了全场的共鸣。在柳语诗躬身答谢回到船后,秦淮河畔的众人才醒悟过来。
“好!”“好词好歌!”“不愧是柳大家,当属头名!”没等沙叶旺的人作出判断,两岸的才子佳人和游人就给了评判。
王崇看着柳语诗不禁微微的笑着,他们今天赢了,柳心领着丫丫也咧开了嘴,怎么说也有自己的功劳。
四个人走出船舱,一同向河畔行礼致谢,也算完美谢幕了。
“娘,你看那边有个大和尚!”面对着如潮的人流时,丫丫眼尖,突然指着不远处对柳心说。
柳心扭头一看,突然觉得眼睛一花,“空悟大师、克鲁!”柳心惊呼一声。
“娘,你在说什么?”丫丫拉了柳心一把。
“哦,没什么!”柳心转过头和丫丫说了两句,又朝那灯火阑珊处望去,可是已经没有人的踪影。
柳心用手揉了揉眼睛,心道:“难道是我眼花了!”
克鲁和空悟大师远远地望着柳语诗的这艘花船。从柳心开口唱出那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克鲁的手就不知道往哪放了。
“柳心,是柳心,大师,是柳心啊!”克鲁知道柳心在这里,但是却不知道柳心竟然会开口唱。
“克鲁,柳淑人总是让人如此意外,我还真的不知道柳淑人竟然有如此才情。”
“柳心真的是很有才情的。”克鲁又咧开嘴开始傻笑。
“呵呵呵,真看不懂你们这尘世间的男女之事!”
“大师,你是方外之人,自然不懂!”
“好了,克鲁,既然知道柳心在这儿,咱们先离开吧,现在人太多,也不方便见面,而且这次我们是偷偷赶来的,不宜让太多的人看出我们了!”
空悟大师和克鲁看见柳心在和王崇以及柳语诗向观众答谢,两人就悄悄离开了。
克鲁却不知,柳心恰恰看到了他们刚才在河畔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