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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奋斗小娇妻全文阅读

作者:大漠燕歌     重生奋斗小娇妻txt下载     重生奋斗小娇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重生奋斗小娇妻全文阅读

第一章 回忆

    七月的天,比孩子的脸变的还快。明明刚刚天上的太阳还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样在无情肆虐,一转眼便是大雨倾盆。

    在雨水的冲刷下,本已经无精打采的三色堇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抬起骄傲的小头颅,拼命地汲取着大自然无私的馈赠,轻声欢唱起来。

    连公园里那沉闷的五角亭也褪去了灰色的外衣,变得焕然一新。

    然而,这一切叶静姝却无心欣赏。瓢泼的大雨,聒噪的蝉鸣更是让她满心烦躁。

    “叶大姐,这雨下的太大了。咱们的单页还剩下这么多,今天上午怕是发不完了。”

    “唉,完不成黄经理给咱俩布置的任务,明天肯定就不让咱来了。”

    坐凉亭避雨的小张愁红了眼睛。

    小张是和叶静姝一起兼职认识的朋友。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二十有余,可两人面对生活的巨大压力却毫不退缩的坚韧性子却是十分相似,这让认识仅仅月余的两人惺惺相惜。

    抬头看了看愁眉不展的小张:她二十岁就扛起了为患尿毒症的母亲治病的重担,并为了养活年幼的弟弟,放弃学业,出门打拼。

    叶静姝默默地拿起了小张身旁那厚厚的一摞单页,安慰道:

    “小张,没事的,单页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吧。你妈妈还在医院等着你,快回去照顾她吧。”

    “可是叶大姐,你怎么办?”

    小张满面忧虑地看着还未来得及发出去的传单问道。

    “不碍事的,你快走吧。”

    望着小张离去的身影,叶静姝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生活可曾饶过谁呢?”随即便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二十年前,叶静姝还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

    父亲叶炳旭是军校的特聘教授, 不到五十岁便多次拿下了国家级社科基金的重点项目,是全国有名的学科带头人。

    母亲韩东梅在政府部门工作,不仅能力出众,而且性情温婉贤惠,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作为叶家的独生女,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俗话说“过犹不及”,这样的溺爱,也让叶静姝养成了好逸恶劳的性子。

    从小父母便对她有求必应。在同龄人都在学习古筝国画舞蹈书法时,只要是她稍稍皱一下眉头,喊一声累,就立马收拾东西回家了。

    有邻居家的小孩喊她一起出去玩滑板,她不小心摔了一下,就再也不玩了。

    晴天她嫌热,阴天她嫌闷,雨天更不用提,在她看来,这更是万事不宜的天气。

    久而久之,方圆几里就没有一个孩子再找她玩了。

    没有朋友,叶静姝却也乐的自在,正好使叶妈妈那一手好厨艺得到了最大程度地发挥:

    鱼香肉丝,冰糖蹄膀,红烧肉,糖醋排骨,配上冰镇的蜜桃罐头,别提多舒服了。

    不出意外,即便叶静姝并没有经常出门,“叶家有个小胖子”的说法也传遍了街坊四邻。

    德国著名诗人歌德曾说过:

    “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还上着大一的叶静姝情窦初开,偷偷地喜欢上了一个人来自川地的大学学长蒲大富。

    自从入学时在社团园地的招募处看到了正在帮学弟学妹填写报名表的蒲大富之后,叶静姝便开始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上课的时候,看书的时候,睡觉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他。只要一想到他,叶静姝甚至连自己最爱吃的冰糖肘子都味同嚼蜡。

    于是,饱受相思折磨的叶静姝义无反顾地报了蒲大富学长所在的绘画社。

    可是,神女有心,湘王无梦。不管叶静姝怎么努力,始终都无法引起学长的注意。

    嗓音醇厚,皮肤白皙又有些绘画才气的蒲大富无疑是社团的香饽饽,围在他身边环肥燕瘦的女生不计其数。

    而矮矮胖胖的被同社团戏称为“小浣熊”的叶静姝无疑是全社团中最没有存在感的新人。

    然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

    经过了半年多的单恋,在一次外出采风时,叶静姝奋力救出失足掉落深坑的蒲大富,成功地感动了男神,两人幸福牵手。

    在蒲大富大四毕业的那年,为了能让他得到爸爸妈妈的认可,还在读大二的叶静姝就把蒲大富带回了家。

    本以为自己会得到家人的祝福,却不想引来了父亲叶炳旭的雷霆之怒:

    父亲认为蒲大富为人高傲,目无尊长,好高骛远,不能承担起身为丈夫的责任。况且女儿年纪还小,便以其未完成学业为由拒绝了他们的往来。

    但任性的叶静姝哪里了解父亲的苦心?宁可跟家里人断绝关系也要和蒲大富双宿双飞。

    趁父母外出之际,叶静姝偷偷拿走了家里的户口本,顺便办了退学手续,和刚刚毕业的蒲大富领了结婚证后,便跟着他回了川地老家。

    到了川地,叶静姝才发现,生活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美好。

    蒲大富出身农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哥哥蒲大贵好色贪赌,不仅把家里的积蓄输的一干二净,还和村里的寡妇不清不楚。寡妇把生下的孩子扔给了蒲大贵后,就跟着大老板跑了。

    姐姐蒲秀为人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 ,结婚五年还拿着父母的存粮补贴家里。

    蒲家老两口原本对儿子带回来的这个小胖子不屑一顾,可当听说叶静姝是大学教授的女儿时,眼里精光毕现,立马满脸堆笑地问起她带了多少嫁妆。

    彼时,一直被父母养在温室的叶静姝才明白,现实是撕开生活华丽衣袍的利爪,以最无情的姿态把人打落尘埃。

    在此之前,叶静姝一直觉得人的一生很长,因为如果按照天数来算,怎么也得以“万”来计算;

    可是,人生又是那么短,过去被父母教养,被家人捧在手心的日子已经变成了心中最遥远的梦,永远都回不来了。

    生活是一本复杂的大书,有甜蜜和欢乐,亦有辛酸和悲苦。

    在蒲家,短短的三年间,叶静姝从懒散的“小浣熊”彻底变成了劳碌奔忙“小黄牛”;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下厨洒扫的家政能手。

    可即便如此,公婆对她也是多有不满。本以为儿子带回的这个女人能改善家里的生活,谁知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不仅没有丰厚的嫁妆,反而还要用家里的粮食养着她。况且这三年来,叶静姝并没有为他们老蒲家添上一儿半女。

    没有任何意外的,叶静姝在蒲家的日子越发艰难:

    不仅不能与家人一起上桌吃饭,还要承担起繁忙而沉重的家务。

    本以为结了婚就可以和丈夫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叶静姝怎知生活是如此艰难?

    当想象中的童话爱情只剩下一地鸡毛时,当初的满心欢喜也就烟消云散了。

    叶静姝不是没有考虑过回家找爸妈帮忙,可是骨子里好强又自尊的性子驱使她拼了命,也要咬牙忍受生活的难。

    每当夜深人静时,孤枕难眠的叶静姝都会想起曾经父母的笑容,他们温柔的关怀和暖心的话。

    这些自己有多少年都没有看到了?

    “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

    睡梦中的叶静姝呢喃细语,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第三章 大姑姐

    一道陌生的声音引起了蒲秀的注意。不知什么时候叶静姝身后跟了个穿着优雅,气质不凡的中年女人。

    “呦,这是从哪冒出来的葱?管事管到我头上来了?要买肉快点,别耽误我教训家里的狗!”

    说罢,斜眼瞥了下叶静姝:

    “真是想不到啊,小狐狸精,藏的真够深的!卖个肉都跟个外人勾搭起来埋汰我!去!再给我切个耳丝,麻溜点儿!”

    蓦然拔高的声音和毫无修养的话语听的韩冬梅怒火中烧:

    “蒲秀,我女儿嫁到你家,过的就是这般猪狗不如的生活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不在静姝身边,她就可以任你摆布随意**?行,你不知道我是哪根葱对吗?我来告诉你,我是她亲妈!”

    “今天在这儿,我倒要领教一下,这大姑姐究竟是怎么折辱我女儿的?”

    ”蒲秀,据我所知,你的水果摊子租金和货都是静姝掏本钱买的。既然你这样对待她……”

    叶母长长地出了口气,似是要平复心绪:

    “那从现在起,这些东西她当初怎么给你的现在就怎么收回去。你也赶紧收拾东西滚回老家!”

    蒲秀只觉得尴尬的浑身似被冻住般不能动弹。巨大的震惊让她本就不够秀美的脸更显得坑洼骇人。

    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叶静姝的妈妈!

    其实蒲秀不认识韩冬梅是很正常的。当年叶静姝跟着弟弟回来老家,根本就没提过她父母要到家里来的事。

    本以为叶静姝出身书香门第,家庭条件肯定不错,会带来很多嫁妆补贴家里,到时候自己也好分一杯羹。

    没想到叶家根本就不重视这门亲事,从叶静姝来家的头一天开始,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叶家父母压根就没露过面。

    后来,蒲秀辗转得知叶静姝是自己背着家里私奔过来的,便打心眼里鄙弃起了叶静姝。

    川地的人都知道,私奔过来的姑娘有多不值钱!带不来好处就算了,还要吃他们喝他们的,这怎么行!

    可是结婚证已经领了,木已成舟,人都到家里来了。可办婚礼,还要摆桌,多花钱啊!

    蒲秀跟爹娘一估摸这事儿,渣爹渣娘深以为然。

    到最后叶静姝和蒲大富连婚礼都没办,更别提让亲戚们到家里来的事情了。

    何况叶静姝的父母远在a市,他们自己都不重视这女儿,那么他们蒲家为什么要重视这个倒贴的便宜货?

    所以从叶静姝到他们家的第一天,蒲秀和蒲母便开始使唤叶静姝洗衣做饭,养鸡喂猪。

    长年累月下来,蒲家上上下下都把叶静姝使唤习惯了,怎会想到叶母突然出现,杀了个回马枪?

    蒲秀被叶妈妈那愤恨的将要杀人的气势震在了原地。

    此刻,蒲秀感觉自己呼吸都急促了,舌头都打了结,没想到受过高等教育的城里人竟然也这么泼辣。

    但输人不输阵啊,蒲秀暗暗告诉自己:不能怂。

    现在这赔钱货的老妈找上门来了,他们蒲家岂不是要奔小康了吗?如果现在就把这尊大佛得罪了,那自己的水果摊咋办啊!

    想到这,蒲秀强装镇定地长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两朵不自然的十字花,上去挽住韩冬梅的手亲热道:

    “哎呀,是亲家母啊,远道而来,我没认出你来,不要见怪啊。静姝刚到我们家的时候也没跟我们提到你和亲家公。”

    “要不这样,到家里喝杯茶吧?稍等,我去摊子上给你拿水果啊。”

    说完,也不敢看韩冬梅的表情,一溜烟地消失在母女两人的面前。

    看着前倨后恭的蒲秀,叶静姝深深地感受到大姑姐是多么的脸厚心黑。恐怕城墙在她的脸皮旁都自愧不如吧。果然,利益之下无情面!

    叶静姝走上前轻轻抚了抚母亲的肩膀。记得父亲曾经告诉自己,当年母亲在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身体一直不太好,切忌发怒。

    抬头看到母亲气得眼圈都红了,叶静姝立马慌乱地安慰道:

    “妈妈,别生气,大姑姐就是这样的,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叶母想到刚才蒲秀的态度就深感自责:

    要不是当年自己和老叶被女儿离家出走的事情气疯而口不择言,伤了女儿的心,女儿也不会连蒲家的具体地址也没说。

    如果自己当初能克制点儿,去参加一下女儿的婚礼,表达一下他们夫妻对女儿的看重与呵护,蒲家的人也不敢把女儿欺负成这样。

    看到女儿被蒲秀这么使唤着,韩冬梅难过的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静姝,你告诉妈妈,你平时都是这样被欺压的是吗?你告诉妈妈,你还受了什么委屈,今天妈妈一并给你讨回来!”

    说罢顿了顿:

    ”蒲大富呢?那小子看到你被这么欺负,他都无动于衷吗?他是不是对你不好?他在哪?你现在就带妈妈过去。”

    还没来得及回答,叶静姝就看到蒲秀拿着几个品相不好的梨子过来了。呵呵,还真会拿,净挑便宜的。

    “走吧,妈妈,跟我到家里坐坐。”

    “是呀是呀,亲家母。”说罢,蒲秀又一次厚脸皮地要拉叶母的袖子。

    只见叶母不着痕迹地避开,挽着女儿的手,走在了前面。

    跟在身后的蒲秀轻声咒骂了一句:“呸!什么玩意儿!”

第二章 那些年

    后来,在机械厂打工的丈夫因为一次疲劳上工,不慎被机器轧断了左手。

    拿着厂里草草赔偿的5000块钱,蒲大富灰溜溜地回到了村子。

    家里失去了唯一的劳动力。一时间,公婆哥姐顿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本就不宽裕的家庭更是在这一残酷打击下变得雪上加霜。

    蒲大富无法,只能重新拿起画笔,到镇上卖画。可村里的人生活上连温饱都保证不了,又有谁会出钱买这看不懂的洋玩意儿?

    即便有真正懂画的行家,可蒲大富的水平只停留在皮毛的阶段。

    那样的作品,平时拿来哄哄女孩子还好,又怎么能入得了行家的眼呢?

    蒲大富生性浮躁,一开始还能在镇上摆上几天画摊。可时间长了,没有客人上门,蒲大富就渐渐失去耐心。

    一连几个月的颗粒无收使得蒲大富彻底放弃了画画。认定了自己终究一无所成的蒲大富最后索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在家里躺床上混吃混喝。

    眼看蒲大富的样子指望不上了,公婆便合计着让儿媳出去赚钱供一家吃喝。

    自此后,叶静姝便开启了一生中最为艰难心酸的旅程。

    端盘子,打下手,扫大街,刷马桶……

    在生活的万般磨砺下,叶静姝尝遍了世间至苦。

    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了多年的摸爬滚打,叶静姝的厨艺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后来,叶静姝开始了自主创业的道路:

    从进货开始就严格把关,起早贪黑到养猪场低价收来猪下水,仔仔细细处理好了,推到镇上卖。

    日日营业,风雨无阻。经过了几年的打拼,叶静姝的卤味在口味上得到了顾客的一致赞赏。

    配上周到的送货上门服务,一人一车成了镇上最靓丽的风景线。

    凭着身上的一股子韧劲儿,叶静姝担起了全家的用度。

    又过了五年,叶静姝终于有了自己的店面。成功在镇上落脚后,便和老公搬到镇子上生活。

    叶静姝本以为,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终于要熬出头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丈夫的哥哥蒲大贵带着儿子顺势把铺盖卷进了家。

    叶静姝本想和丈夫诉诉苦,毕竟30平米的小房子本就狭**仄,更不要说再多住进几个人。

    可丈夫却以亲哥哥生活不容易,如果不答应就没有容人之量为由堂而皇之把哥哥一家好生安置了。

    后来,卤肉店的生意越发火爆。这让贪心的大姑姐看的十分眼热:

    自己的大哥蒲大贵都能带着儿子堂而皇之住在弟弟家里,那自己怎么不行?

    于是蒲秀以过去帮忙为由,逐渐接管了店里的生意。

    大姑姐为人刻薄小气,在生意上偷奸耍滑。经常卖给客人的卤肉缺斤短两,这招来了客人的频频不满。

    为了维持好卤肉店的生意,打发走大姑姐,叶静姝只得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帮助大姑姐摆了个水果摊子,这样大姑姐闹腾出的水花才渐渐平息了。

    川镇虽地方偏僻,但却是格外受到造物主偏爱的。这里钟灵毓秀,人杰地灵,风景优美,短短几年就发展成了全国最火爆的旅游城市之一。

    络绎不绝的游客给这座小镇带来了经济上的巨大发展。

    而作为镇上名气最响亮的卤味店,生意也是越来越好了。叶静姝的卤味成了游客在离开之前必须要购买的伴手礼之一。

    这天,叶静姝正忙得焦头烂额之际,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老板,给我来一个猪耳朵,切细点,再来一根香肠切片,加一块肉皮和五毛钱的卤豆腐皮海带。”

    “好嘞,您稍等。请问您吃辣吗?”

    许久听不到回应的叶静姝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张泪流满面的慈爱脸庞。

    “静姝!我的女儿,你还好吗?妈妈好想你!”

    乍一看到多年不见的女儿,叶母三步并两步地上去一把将叶静姝拢入怀中。

    原来是妈妈!

    叶静姝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滚烫的泪珠一滴滴地滴在了拿着猪耳朵的手上。

    来不及换下满身油渍的衣服,叶静姝便陶醉在妈妈的怀抱中。

    ……

    良久,母女俩才平静下来,手挽着手到叶母外出调研所在的宾馆休息。

    听闻这些年来女儿的遭遇,叶母心如刀割。当即便收拾东西,决意要带着女儿回家。

    当年女儿不告而别,还拿走了家里的户口本,悄悄从学校退了学,巨大的打击生生压垮了叶家夫妻。

    当时,自己和丈夫只觉得是晴天霹雳,难以抑制的愤怒携裹着强烈的震惊席卷了整个家庭。

    “让她走!走了就别再回来了!我叶炳旭没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她只要跟了那个蒲大富,以后就休想再踏进这个家一步!”

    可是生气归生气,强大的怒火发泄出来之后,叶家夫妻心中便只剩下了浓浓的担忧。

    虽然丈夫脾气执拗,可那女儿奴的属性自己怎么会不懂?

    女儿从小都被他们夫妻俩娇生惯养,哪里吃过那么多的苦!

    连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的傻姑娘,自己都没长大,又怎么能好好侍奉丈夫和公婆呢?

    夫妻俩不是没有找过女儿,可是女儿从来就没告诉过女婿家的具体地址。

    茫茫人海,该如何寻觅?心痛之下,夫妻二人只能将全副身心扑在工作上。怀着深深的担忧,夫妻二人希望她有一天能走上回家的路。

    可是多少个春夏秋冬都流逝了,叶静姝从来没有寄过一封信到家里,韩冬梅夫妻俩心里久而久之也对女儿多了一份怨。

    皇天不负苦心人。上天还是眷顾他们夫妻俩的。竟然让自己在出差调研的时候碰到了失联多年的宝贝。

    如今看到自己那娇娇嫩嫩的女儿竟然开起了卤肉店,会做那么多东西,还把店打理的那么好,韩冬梅心里涌起了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除了对女儿飞速的成长感到欣慰之外,刚刚摸到的却是一双布满老茧的手。那手上裂开的无数细细密密的口子看的叶妈妈心如刀割。

    想到这儿,韩冬梅又悄悄抹了把泪:

    自己可怜的女儿啊,不仅要担负起公婆全家的生活,还要照顾好那残疾的丈夫。这是多么的辛酸苦楚……

    聊了不久,叶静姝就开始牵挂店里的生意。

    告别了妈妈,叶静姝要回去继续打理卤肉店的生意。韩冬梅实在是放心不下,便和女儿一起回了店里。

    不回不知道,一回吓一跳。

    刚回到店里,就看到一个膀大腰圆,身着粉色碎花短衫的妇女手里抓着红烧猪蹄,啃的满嘴流油。

    从妇女口中不断溢出的哈喇子顺着嘴角都流到了卤肉盘里,那留着黑黢黢的指甲,藏污纳垢的大手,正朝着盘里的猪头肉伸去。

    看着自家老妈早已皱紧的眉头,叶静姝连忙伸手阻止了大姑姐的动作。之后倒了杯茉莉茶递到了对方手上。

    自己这位大姑姐向来都是个爱占便宜的主儿。不但经常来自己的店里白吃白喝,而且每次吃饱了还一定会用随身的袋子装十来斤带回去。

    想到这儿,叶静姝只想赶紧支开这不懂事的大姑姐:

    “姐,现在还做着生意呢,你把猪蹄带回去吃吧,现在这样被客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正在胡乱往身上抹油的蒲秀听罢,一脸不自在地嚷嚷道:

    “你激动什么啊,不就吃了你几个猪蹄子吗?有啥了不起的?大不了俺一会儿拿俩桃儿跟你换。你这什么破茶啊,能喝么,去给俺泡好的去。”

    看到整个过程的韩冬梅已经完全不顾上大家风范。

    随着怒火蹭蹭往上冒,驴脾气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女儿这摊上的都是什么人!

    可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即便是怒气冲天,韩冬梅出口的语言仍不失礼节:

    “这位同志,你是静姝的大姑姐吧,静姝还在做生意,等生意结束后你再过来吧。毕竟这是公众场合,要注意形象!”

第四章 母女情深

    叶静姝租的房子位于川地宜镇菜场对面的一个破旧小楼的一层,只有简单的一居室。

    一打开门,扑鼻而来的刺鼻的气味让韩冬梅胃里翻滚的厉害:

    环视四周,逼仄的小屋里堪堪塞下了一张小床。床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还没有洗过的脏衣服,灰黑油腻的枕巾床单似乎已经有多天没有清洗。

    屋子角落早已被那斑斑的黑蓝色霉菌占领,上面覆盖的层层蜘蛛网见证了那只拇指大小的黑蜘蛛在这阴暗潮湿的小屋子里的勤奋“耕耘”。

    “回来了?有没有带饭啊”只见一个穿着红色秋衣,蓝色底裤的男人趿拉着鞋,吞云吐雾的男人懒洋洋地走过来,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韩冬梅这是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端详蒲大富。

    其实对于这个男人,叶母并不熟悉,只是在当年静姝把他带回家时粗略地看了一眼。

    当时自己一直在厨房里忙活,蒲大富又仅仅在家里坐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匆匆离开了,所以叶母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

    等到自己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多年都不碰酒的丈夫一杯接一杯不停地灌着,神色愤怒,眼睛赤红。

    本打算开口问问丈夫这个年轻人的情况,可看到丈夫的样子,便堪堪止住了想法。

    在女儿离家出走后,每每提到叶静姝,丈夫就说诸如“就当我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此类的话。可说过后,都是沉重的叹息。

    看到家里变得跟猪窝一样,叶静姝叹口气,自己平日要照顾店里的生意,无暇打理家中的卫生。

    再加上这几年店铺发展越发好了,叶静姝干脆直接住在了店里,十有**是不在家的。

    丈夫自从出事后,就一蹶不振,变得越发好吃懒做,脾气更是暴怒无常。

    每天都是让大姑姐或者偶尔来家里住的大哥蒲大贵在店里酒足饭饱后给丈夫把吃的带回去。

    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让丈夫到卤肉店帮忙,可是蒲大富对自己的提议却缕缕拒绝。

    想起自己当年抛弃家人义无反顾地和丈夫来了川地,这些年受尽了苦楚,叶静姝就觉得眼眶涨的发疼。

    察觉到母亲正用心疼的眼光看着她,叶静姝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介绍道:

    “妈妈,这是我丈夫,蒲大富。”

    正在一旁吞云吐雾的男人一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踩灭,继而用手揉掉了大眼角的眼屎。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阿姨,不 ,妈,妈您来了,进来坐。”

    蒲秀看着叶母阴沉沉的脸色,尴尬地打着圆场:

    “你们聊,我去把梨子洗洗,一会都多吃点啊。”

    说罢,便急匆匆地准备下楼,到邻居家蹭自来水洗梨子。谁知一不留神差点被脚下的小凳子绊倒摔个大马趴。

    这下蒲秀彻底气急败坏了。

    顾不得自己忍了半天在叶母面前塑造出来的贤惠懂事的大姑姐形象,一脚上去踢翻了小凳子,恨不得再狠狠地踩上几脚才解气。

    叶母看着这短短一分钟发生的事情,心思百转千回。

    这滑稽的一幕如今发生在了宝贝女儿身上,韩冬梅的心好像被人泡在碱水里狠狠地揉搓着,疼的她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了,女儿难道过的就是这样寒碜的日子吗!

    想到这儿,叶母再也压制不住心头怒火,开口厉声质问:

    “蒲大富,你不要叫我妈,我女儿跟着你就是让她这样子享福的吗?”

    看了看女婿的衣服上空空的袖管,叶母顿了顿:

    “我听静姝说了你的事情,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可你天天好吃懒做的像什么样子?”

    说罢,环视一周,指了指墙角的蛛网:

    “你看看,这像人住的地方吗?”

    看着温婉贤淑的妈妈为了自己变得如此那疾言厉色,此刻丈夫那无处安放的手和满脸窘迫的样子,看的叶静姝满心抽痛。

    叶静姝只得先温言劝慰起自己的母亲,并向丈夫频频地使眼色:

    “妈,消消气,蒲哥不知道您今天会突然过来,要不肯定会把家里收拾好的。”

    说罢,伸手轻轻抚了抚叶母的背,温声安慰着:

    “妈,您跑这么远,也累了,先喝杯水消消气。”

    蒲大富闻言也立马反应过来:

    “对对,静姝说的对,您先坐吧,我去给您倒茶。”

    把被自家姐姐踢翻的小凳子重新搬过来,让叶母坐下后,蒲大富开始找杯子给叶母倒水。

    “不必了!”叶母余怒未消,继续道:

    “蒲大富,之前我一直觉得静姝既然都选择了你,只要你让她开开心心的,我也没啥反对的。”

    “可是,看了静姝的处境后,我不想让你俩再生活在一起了,我要把我女儿带回a市!”

    说罢就拉着女儿要开门走人。

    还在磨磨蹭蹭倒水的蒲大富听到叶母的话,急忙转过身去,却看自己老婆已经被岳母带走了,留下了自己一个人在这空空荡荡的房子里。

    这下蒲大富才彻底感觉到不妙,便急匆匆下楼去和阿姐说这件事。

    叶静姝被拉着急急忙忙地离开家,看着母亲火急火燎的样子,无奈开口道:

    “妈妈,你别生气,让我回去吧,家里离了我不行的。”

    叶妈妈刚才在蒲家就强忍着怒火,现在听到女儿这样说,再看看因为生活的压榨而骨瘦如柴难免苍老的女儿,彻底爆发出来:

    “你还回去干嘛?看看你的大姑姐和你那宁可和我们断绝关系也要在一块的丈夫,他们一个个儿的使唤你,欺负你,你还要继续作践自己吗?”

    “静姝,你好好想想,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跟你爸爸什么时候委屈过你?我们甚至连天上的月亮都想要给你摘下来当你的玩具。”

    “我费尽心血养大的宝贝凭什么让他们家给这样磋磨?静姝,妈妈心疼啊!”

    看着叶母红红的眼圈,叶静姝那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妈,都是女儿不孝,可是我们已经在一块过了整整十几年了啊!”

    “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丈夫,看着他变成那样,我怎么忍心抛下他不管啊?”

    “他上工的时候,胳膊出了意外,出去找工作都找不到。离了我,他怎么办啊!”

    “况且,当初爸爸一直不赞同我和蒲哥在一起,我要是回去了,爸爸会不会气得打断我的腿?”

    叶母听了立马回答道:

    “怎么会呢?你爸爸最疼你了,他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说的气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可是叶静姝还是放心不下家里:“妈妈,我现在暂时还回不去。

    “要不这样吧,您回去跟爸爸好好说说,如果他真的原谅我了,我一定回家看看爸爸”

    叶母看着如此懂事的女儿,欣慰地把叶静姝抱在怀里。良久,把包打开,将身上带的500块钱全部塞给了女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川地。

第五章 大哥

    蒲家。

    自从叶母带叶静姝离开后,蒲大富彻底慌了神:当初自己和媳妇儿一起去叶家时她父母就不同意他们的关系,看不起他。

    何况现在自己断了条胳膊,也没工作,平时在家自己懒散惯了,怎么会知道十几年都没有露过面的叶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

    叶静姝这婆娘也是的,也不告诉自己,害的自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白白丢了大人。

    这下她跟着丈母娘走了,会不会以后就直接回a市了?以后要是都不回来了,谁还这么傻傻的去养自己的爸妈哥姐?

    想到这,顾不得太多,赶紧出去找姐姐,得商量出个办法啊 。

    “哎呦,你干啥啊,这么急,都撞着我了!你看我的梨都被你弄掉了,这要是拿出去卖,可是能卖几毛钱呢!你赶紧跟你老婆说说,回来给俺弄上五斤猪头肉算是给的赔偿!”

    说罢,蒲秀着急麻慌地弯腰要去捡地上的梨。

    “姐!别捡了!几个烂梨值几个钱?俺媳妇儿都被岳母带走了!”

    “啥?你是说,叶静姝不跟你过了?啊,那还不赶紧去找!她可是摇钱树啊,这人要是走了,咱这一大家子咋弄啊!爹娘还指望着她能多带回点肉和钱呢。”蒲秀也慌了神。

    走了几步,蒲秀忽然停了下来,拍了下大腿:

    “啊,弟啊,我咋忘了,你媳妇儿她们肯定是坐车走的,咱这样咋追得上啊,咱得去找大哥,他不是开着车嘛,这样很快就追上了。等见到她娘俩,咱好好说说,可能亲家就改变主意了。”

    “好的,姐。”

    蒲家共有兄弟姐妹三人。蒲大富是家里的老小,也是最有出息的后辈,毕竟是家里第一个上大学的;蒲秀排行老二,老大蒲大贵。顾名思义,蒲家二老希望蒲家既富且贵。

    可是,讽刺的是,虽然叫着“富贵,富贵”,可是天不遂人愿。蒲家到现在都还是穷的叮当响。

    大哥蒲大贵不同于弟弟的细皮嫩肉,自小就长得强壮非常,虽然不是读书的料,却有一身的蛮力。

    不过满脸横肉络腮胡子这样的凶相再加上每次有人雇佣他去工地帮忙,他总是满口脏话和工友发生争执,脾气一上来就动手打人,好几次工友都被蒲大贵打的进了镇上医院。久而久之,主顾们都不敢用他了。

    可是随着叶静姝的卤肉生意渐有起色,蒲家二老就把主意打在了叶静姝身上。

    他们让蒲大贵屠到宰场每天都用厂里的车给弟媳妇拉货。这样老大不仅解决了工作,而且镇上离他们自己家还不算近,大儿子就可以把大孙子带到小儿子家里去住。

    小孙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叶静姝店里的肉可是好东西,正好给自己孙子吃。叶静姝虽然心里不大乐意,可是却奈何不了公公婆婆连番上演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只得同意下来。

    故而每天蒲大贵每次送货 都会到叶静姝家里吃住。

    蒲家姐弟俩估摸着大哥现在可能还在屠宰场,就立即动身过去。走到半路,就看到蒲大贵神色慌张地走过来,以至于蒲秀叫了好几声,都恍若未闻。

    “哥。哥!你走这么快干啥?”蒲秀仔哥,细端详着大哥,看到他嘴唇苍白,额头冒汗吓了一大跳:

    “哥,你咋了?脸这么白!”

    “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快点儿,再不走来不及了!”蒲大贵哆嗦着双唇挤出一句话。

    蒲大富感到十分不解:“在这住的好好的为啥要走啊?静姝被她妈妈拉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哥,俺姐俺俩还商量着让你开车去找找呢。对了,哥,你的车呢”

    “别管那娘儿们了,哥今天中午碰到了一兄弟,一高兴,多喝了几杯,刚刚在去厂里的路上,撞上了一辆车,我怕警察抓我,就赶紧跑了。”

    蒲大贵的话听的姐弟两个冷汗涔涔:“那,那,那被撞的那辆车咋样了啊,哥,你开的车不要啦?咋跟厂里交代啊。”

    蒲大富深知这件事的棘手之处。大哥这明显就是醉驾撞人后逃逸,摊上人命这可是要坐牢的啊!顾不得太多,连忙抓住哥哥的手问道:“哥,被撞的那辆车严重不严重?会不会死人?你咋没把人家送医院啊!”

    蒲大贵不耐烦道:“当时车走到了山边的窄路,俺的车撞着它,也怪不了俺,那车太小了,车上带司机也就坐了俩人。车直接挂在了崖子上,我看司机肯定是活不成了,后面还坐了个女的。整个人都下去了,只剩只手还死死地扒着崖子边儿,俺本来想救她的,可是俺看她穿的挺好的,胳膊上的镯子不赖,俺就给她抹下来了,人一个没弄好,掉下去了。俺就卸了车牌,扔在悬崖旮旯,自己跑回来了。”

    听罢,蒲家那两人直接吓出一身冷汗。姐姐蒲秀最先反应过来:“那还等啥?赶紧收拾收拾离开这儿吧,咱要是被抓了,一个都别想好过了。对了,哥,咱走了,小宝儿和爹娘咋办啊?”

    “不碍事,小宝儿咱娘看着,我刚已经让同村的阿福给咱家捎了信儿,让咱爹娘尽快先去h镇,咱也过去。”

    三人匆匆赶回家去。

    叶静姝很开心自己终于见到了妈妈,而且自己可能很快就能带着蒲哥回到叶家了。她迫不及待地回了店里,切了几斤猪头肉,又打了点酒,装了两斤卤菜,回去打算告诉老公这个好消息。

第六章 离开

    蒲家

    “唉,这个枕头要拿走的,这可是用今年的新棉花弄的,连枕套都是真丝的,值好几十块钱呢”

    “大哥,等一下,咱家的和面盆还没拿呢,还有水缸,洗衣粉也是昨天刚买的!”

    兄妹三人在屋里忙的团团转,蒲秀在一旁发号施令决定要拿的东西,可是看啥都稀罕的不行,看见啥都想拿走。

    “够了!阿秀,有完没完?咱们现在是在逃命!万一咱们被抓了,可不是进去蹲几天就能出来的。很可能就得把咱们的命赔上!你要命还是要东西?”蒲大贵在关键时难得头脑清醒一回。

    “要命,俺当然要命了!这东西不要了,俺都不要了!”蒲秀急忙回答道,并把手里的洗脸盆丢在地上。

    “姐,咱们大件儿的东西都别拿了,就把家里的钱收拾一下带走就行,有钱了就办事方便了。其他的咱们到h地再置办。”

    蒲大富虽然心里很清楚,车祸逃逸是重罪,更不要说亲哥还搭上了人命,这抓住了绝对不会善了。可是他就这一个亲哥,也不能把他供出去啊,他们现在已经成了一根绳儿上的蚂蚱,要活命,就只能一起逃了。

    叶静姝兴致冲冲地带着酒菜回家,刚进门,就觉察出家里的气氛跟平时很不一样,死气沉沉的。而且老公哥姐好像在异常忙碌地收拾着什么。

    “老公,我回来了。你们在干啥呢?”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叶静姝开口问道。

    “弟妹啊。你回来的正好,赶紧过来把家里重要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把钱拿上准备走。”

    蒲秀一看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终于回来了,她可以继续偷懒了。哎呀妈呀,这收拾东西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真是太累了。

    叶静姝心里冒出很多疑问:“可是,咱们在这里住的好好的,而且,房租还没到期呢,为啥这么着急?”

    “你这娘儿们还有完没完?问问问,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去收拾!”蒲大贵再也等不了了,直接冲着叶静姝吼了起来。

    叶静姝心里委屈极了,连忙看向自己的丈夫。可是丈夫却看起来心不在焉,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蒲大富才觉察到自己媳妇儿的目光,低叹一声:

    “去吧,静姝把家里的钱都带上,别的不要了,啥都别问,跟着走吧。”

    虽然心里又疑惑,又委屈,叶静姝还是把酒菜放下,默默地收拾东西去了。这个家面积不大虽然只有一居室,可是这里承载了自己多年来经历的辛酸苦辣,见证了自己十几年的奋斗历程。

    离开这里,心中真是万般不舍。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丈夫他们如此的火急火燎,连卤肉店都不要了就要 抛下一切,离开这里呢?

    等叶静姝把东西都收拾好以后,却看到大姑姐已经在吃那些猪头肉了:“嗯嗯,静姝弄的这个肉真好吃啊,可惜了店也不能要了,还是赶紧逃……”

    “话那么多!这些肉还堵不住你的嘴啊!收拾好没有?赶紧走了!”蒲大贵关键时刻发挥了身为老大的作用,一锤定音。

    h地是位于华国中部的一个比较大的市镇了,虽然经济发展还不错,可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太远了,光车程就需要三天。

    让叶静姝感到奇怪的是,这么远的路,为什么大哥和老公都坚持不让自己买火车票呢?虽然现在坐火车的人还不算多。

    火车票是贵了点,可票是自己掏钱买,也没让大哥他们出钱,为啥这三人的态度还是如此坚决呢?可能是丈夫终于体会到了自己创业的艰苦,想要为她省钱吧。想到这里,叶静姝心里甜丝丝的。

    这几天里,三人风餐露宿,不坐火车,就只能坐汽车了。从川地到h地没有直达的汽车,中间需要倒车好几次。

    每到一个地方,叶静姝就在汽车站附近找一个旅馆住下。自己要订上三间房,自己和老公一间,哥哥和大姑子各一间。可是,光一天的住宿费都已经超出了火车票的钱,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每次想问丈夫,丈夫都缄口不言。算了,不该问的不问。

    经过了几日紧张的赶路,三人终于到了h地。看着丈夫哥姐那如释重负的样子,叶静姝不禁暗暗好笑:出门一趟,怎么跟逃命一样!

    到了h地,叶静姝正准备去找旅馆先住下,只听丈夫说道:

    “静姝,咱们以后就在这里定居了,不要找旅馆了,咱们现在去找房子吧,先租下来住下,其他的事以后慢慢说。还有就是爹娘现在也在来的路上,咱们要先找好房子,他们以后来了还住旅馆太不方便了。”

    “好吧,老公,咱们一起去找吧。那,大哥,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听到叶静姝的话,二人立马异口同声地拒绝道:“不了不了,你们俩去吧。”

    这俩人真逗,好像让他们跟着就是让他们付房租似的,叶静姝暗暗想到。

    h地经济比较繁荣,人也比川地多多了,人多房子就好找。

    经过了一上午的询问,夫妻两人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房子。考虑到公婆哥姐都要来住,叶静姝一咬牙,租了个两室两厅的小院。

    这边经济发达,物价也高,租金是当初在镇上租的房子的三倍。因为平时家里的开支比较大,把这里租下来之后,剩下的闲钱也不多了。

    虽然租的房子里面基本设施都有,可是还需要去买些牙膏牙刷,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于是她让丈夫先带着哥姐到新房安排好,自己又去了趟商店去买生活用品。

    等叶静姝从商店出来,发现旁边有个邮局,想到自己搬家了爸妈还不知道,就顺便进去给爸爸妈妈写了封信,告诉了他们自己新家的地址,并表达了对他们的思念,希望爸爸能原谅自己,这样自己也能早点回家和他们团圆了。之后自己便扛着大包小包回了出租房。

第七章 噩耗

    叶静姝回到家后,发现房间已经被丈夫和哥姐归置的差不多了,感到十分惊奇:这还是平时的“懒散三人组”吗?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古人诚不欺我!

    果然,看到叶静姝后,大姑姐就开始抱怨:“静姝,你看,咱们这么多人呢,何况爹娘和小宝儿马来了,这两室两厅的会不会有点小啊?”边说边赔笑:“你看看,要不要,再租个大点的?”

    叶静姝心想:大姑姐果然是嫌这房子小了。这自己不出钱还想住大房子,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有张良计,可我有过墙梯。只有你可以抱怨,我就不行吗?

    于是脸上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姐啊,不是我不肯出钱,实在是这边的房价实在是太贵了。当初在镇上我赚的那点钱根本就不足以长久支撑起咱们家在这边的消费啊!”

    三分靠努力,七分靠演技。或许是叶静姝脸上十足“真诚”的表情唬住的蒲秀,她果然相信了叶静姝的话。

    不过,蒲秀的人生信条就是这样:穷点就穷点,宁可被挤死,被饿死,也休想让她放出一滴血。只有她蒲秀占别人的便宜,自己怎么会让别人摊上自己的好处!

    听了叶静姝的话后,这几人果然没再说什么了。

    生活还要继续。蒲家三兄妹也就只有在入住的当天勤快了一回。之后,洗衣做菜,刷碗扫地的活当然又重新成为了叶静姝的必修课。

    在他们来到h镇的第三天,蒲家父母带着孙子小宝儿也到了这里。于是,叶静姝就和丈夫一起到车站接人。

    其实叶静姝对于这次公婆要跟着一起过来定居的事情还是挺不乐意的。老话说:婆媳是天敌。其实自己当初对这句话不以为意。

    叶静姝的想法很简单:毕竟人都是有良心的嘛,如果自己把他们当成亲生父母那样对待,那么他们也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然而,这世上最难揣度的就是人心,自己的这十几年的婚姻生活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想当初自己跟着丈夫去了川地,为了这份爱情,远离父母,抛下了一切。

    初到蒲家时,这老太太甫一听说自己是大学教授哦女儿,立马眉开眼笑,遇到街坊邻居便大肆炫耀:

    “哎呦,我们大富多有本事哦,不仅自己是个大学生,还找了个教授的女儿,我们老蒲家真是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啊。”

    但是当这老虔婆知道自己是偷跑出来身无分文时,便立马翻脸,说是家里不养闲人。

    从此后,自己可没少受这“三仙姑”的磋磨。婆婆这样也就罢了,公公在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从来都是默认婆婆的做法。一直到自己存钱搬到镇上做生意之前,日子可谓是过的水深火热。

    一想到这老虔婆,叶静姝心里就充满了怨念。因为这婆婆不仅为人刻薄而且爱泼人脏水。

    记得自己到蒲家的第二年,有一次自己带她到镇上吃饭。她不仅一下子点了一桌菜,而且吃饭吧唧嘴,用沾着口水的筷子翻翻这个,扒扒那个,最后自己哪一盘菜都无从下口。她倒是吃的满嘴流油的。

    可是老虔婆从镇上回家后,就开始跟儿子哭诉,说叶静姝嫌东西贵,啥都不给她买,不让她吃。以此挑拨儿子与儿媳的感情。

    自己的丈夫是个大孝子,每次叶母说什么都信什么,叶静姝不管怎么解释,他都不听。夫妻俩也因为吃饭的事情动了手,之后二人的关系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如今房子是叶静姝掏钱租下的,蒲家所有的人都要来这边白吃白喝,而自己为了和丈夫之间的感情,只能继续忍耐。想到这里,叶静姝就别了一肚子火。

    “儿子,娘在这儿呢,快点过来啊,哎呀,真是想死娘了哎!”

    老远就听到了蒲母那尖利的叫喊声,叶静姝一抬头就看到这老太婆肥硕的身体朝着蒲大富扑了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丈夫:“儿啊,你又长高了!”

    说着便踮起脚滑稽地摸了摸蒲大富的头发。叶静姝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看着这母子情深的戏码。

    “叶静姝,你杵在这儿干啥啊,还不把俺给俺儿带的红薯拿过去?”

    说罢,把麻袋往叶静姝跟前一扔,便把蒲父怀里的小宝儿接过来,一家三口相伴着往出租屋走去。呵!真是美好的“全家福”啊,叶静姝拖着装红薯的麻袋早已被甩了老远。

    “静姝!”

    正在默默吐槽蒲家人的叶静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伟岸而慈爱,无奈又沧桑。是爸爸!

    “爸!”听到声音的叶静姝急忙回过头来。

    十几年不见了,叶静姝对爸妈的思念有增无减,她曾无数次后悔当初自己私奔出逃的鲁莽决定。

    在自己的印象中,爸爸永远都是那个最伟岸的男子,他虽然严肃,却对自己疼爱有加,一直关心着自己。而他却永远默默承受着生活的压力,为自己和妈妈营造温馨舒适的生活。

    而眼前的人却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那漆黑如墨的头发已经大部分都被雪白覆盖,挺直的脊背已经佝偻,他看上去清瘦了很多,那泛红的双眼更是让父亲显得更加萧索了。

    此刻,叶静姝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到了自己的衣领上,手背上。

    而叶父也在静静地看着这个让自己日夜担心的小东西。

    即便多年不见女儿,自家姑娘这饱经风霜的样子也让他心中剧痛。女儿可是自己的掌中宝啊,何曾让她做过一点家务?这些年她都过的什么日子啊,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冬梅已经不在了,他们唯一的女儿要是过的不好,那自己将来到了下面怎么跟妻子交待啊!

    想到这儿,叶父此时再也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两步上去抱住女儿。许久,缓缓吐出几个字:“静姝,你妈妈走了”。

第八章 悲痛

    叶静姝乍听到妈妈去世的消息,心头剧震。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接下来便是丝丝的疼痛开始从心头蔓延到四肢百骸,这疼痛来的猛烈汹涌,霎时就难以忍受。鼻间也传来了巨大的酸楚,眼泪瞬间就流了满脸。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传来:

    “爸,你开什么玩笑?我前几天才见过妈妈,我还抱过她。爸,你是不是骗我的?我知道是您和妈妈想我了,所以这是你编出来让我尽快回家的借口是不是?”

    叶父看着女儿失魂落魄却还带着一丝希望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撕碎了:

    “静姝,你冷静下,听我说。你妈妈她确实不在了。就是这次她到川地出差,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警方通过调查,在镇子的悬崖下发现了你妈妈当初出差乘坐的车辆和你妈妈跟司机的遗体。但肇事车的车主已经逃逸,目前还没有新的消息。”

    “静姝,发生了这件事确实太突然了,爸爸和你一样的悲痛。爸爸这次找你来,是想带你回去参加你妈妈的葬礼,好让你们母女见上最后一面。”

    听了叶父的话,叶静姝再也顾不得许多, 拉上父亲,就回了出租地。

    她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到a市再看看妈妈,后续还要和爸爸一起料理一下丧事。所以她得立马回去和公婆交待一下,好带着丈夫一起走。

    叶静姝和叶爸刚走到院子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了蒲母尖利而刻薄的话:

    “叶静姝这小婊砸,让她扛个红薯怎么走这么慢?老娘大老远跑过来都累死了,还要等着她回来做饭。啥时候她的排场这么大了?这么多年生不下咱老蒲家的孙子,现在连干个活儿都这么故意偷懒,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的王母娘娘啊,她爹都不要她了,还在这儿耍啥子大牌?”

    “谁说我不要我的女儿了?就算我没照顾静姝,她也是你们家可以欺负的吗!”

    蒲母听到声音彻底愣了:

    “你,你……你是,叶静姝的爸爸?”蒲母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尴尬道“嘿嘿,叶教授啊,来来,快进来喝杯茶呀,静姝,你快点去给叶教授倒茶啊,愣着干什么?呵呵,亲家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刚才的话不是……”

    “请问蒲大富在吗?静姝的妈妈刚刚去世,我要带他们回a市一趟料理后事。喝茶的事就不必了。”

    “呃……是这样啊,好的,亲家,我马上给你叫我儿子过来。”说罢,便扬声喊道:“大富啊,你岳父来看你了,你快出来一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满脸沧桑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叶父随即便抬头开始打量起这个让自己恨了十几年拐走自己宝贝女儿从而害的自己家庭离散的男人。

    这是叶父第二次见到蒲大富:

    多年的岁月并没有为他沉淀下应有的东西。年轻时的好高骛远轻浮骄傲虽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不是中年男子应有的沉稳睿智,而是颓废丧气,暴躁和失意。

    当年的白净瘦削的青年已经变成了肤色灰黄,油腻肥胖的中年大叔。不知发生了什么,这孩子右胳膊竟然断掉了,仅剩的左手指甲缝里也充满了污渍。

    静姝,这就是你执意抛下爸妈不顾一切选择的男人吗?

    “叶叔叔,您来了。”闪躲的眼神和死死攥住衣角的右手却出卖了蒲大富的慌乱不安。

    “哎呀我的儿啊,你叫啥啊,还不赶紧改口?这可是你岳父呀。叫啥子叶叔叔啊!“蒲母听到了儿子对叶父的称呼后,赶忙纠正,生怕自己儿子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亲家。

    “不必了。”叶爸冷淡地开口:“我这次来,就是要带静姝回去一趟。”

    说罢,叶静姝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来到了父亲身边。两人一起朝门口走去。

    “哎呀,亲家,你等一下。”说罢,立马捏了捏儿子的胳膊,示意蒲大富跟上去。

    三人一起买了最近一趟火车票回了a市。

    叶家位于市中心一环,虽不是a市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却也是有名的书香门第。

    叶父是著名的学者,带过的学生不计其数,桃李满天下,在全国都享有很高的声望。传说叶教授只有一位千金,虽然胖了点,却也是个大学生。

    很多人都好奇叶小姐到底情归何处,更是有很多热心肠的媒人想要打听叶家千金的事情,只可惜叶家的口风太严,这么多年也没打听到一星半点。

    蒲大富万万没想到,自己再一次来到叶家已经是将近二十年以后的事了。

    当年还在上大学的时候,追自己的女生不计其数。身材微胖的叶静姝在众多追求着中并不出众,其贪吃懒散的样子更是让自己心生厌恶,每次看到她不知廉耻地往自己身边凑,心里就觉得无比恶心。

    可是后来他从同社团的人那里听说了叶静姝的家世后,却犹豫了:

    自己的爸妈没有文化,是地地道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自己虽然是个大学生,可是在叶教授的眼里就太不值一提了。

    想想自己为了出人头地,吃了那么多苦,如果将来要带着爸妈哥姐到a市定居,那还需要奋斗至少十年,甚至二十年。

    这个世界本就生而不公,每当深夜难眠时,自己就不止一次地埋怨上天,凭什么自己奋斗一辈子的终点还没别人的起点高?叶静姝,你是天之娇女是吗?那么我偏要得到你。

    后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叶静姝就是温室里的花朵,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了,自己只要略微给她一个微笑,哄上两句,她就决心和自己生生世世不分离了。

    是啊,他蒲大富也曾经想要找一个和自己心心相印的爱人。可是,叶家带给他的诱惑太大了。良知怎么会比前程还重要呢?

    可是,当蒲大富见到叶静姝的的父亲后才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顺利。

    叶教授十分睿智,自己的心思在其审视的目光下简直无所遁形。到底还是太年轻,自己根本不敢直视叶爸爸的眼睛。说了不到几句话,自己就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叶家。

    可是,要放弃叶家这么好的资源,蒲大富实在是心有不甘。

    眼看根本过不了叶家长辈那一关,自己就只能从叶静姝这里下手了。

    在蒲大富看来,只要自己把叶静姝哄到手生米煮成熟饭,那叶家就算对自己再不满意,为了女儿的名声,他们也只能赞同。

    可是没想到叶静姝竟然这么沉不住气,没跟自己商量,就偷了户口本跑了出来,要和自己私奔。

    不过这样也好,先斩后奏,不用自己再费心机,叶家那老头儿也会老老实实的妥协。

    可是当自己把叶静姝带回老家后,一天天过去,还没有叶家的消息。蒲大富才发现这次玩过火了,多半叶家不会在认这个闺女了。

    唉,自己不但没钓到摇钱树,反而带回来一个累赘。日子一天天过下去,自己对叶静姝的厌恶与日俱增。

    叶静姝不是没有跟自己哭诉过自己亲娘对她的刁难,可是只有当自己听之任之,看到她抹眼泪的时候,心里才会涌起巨大的满足感,变态而舒适:

    叶静姝, 你落到现在的处境,怨不得我。是你,让我失了前程,放弃了自己的爱情,这都是你自找的。

第九章 葬礼

    一路上三人的话并不多,蒲大富觉得自己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突兀地坐在一旁。

    如果说叶静姝是因为母亲的过世而兴致缺缺,那么对于叶父而言,这个男人拐走了自己的女儿 ,自己对他没有一丝好感可言,故而自顾自地翻起了手中的报纸。

    倘若这是在十几年前,蒲大富肯定会为这样的态度感到尴尬而羞恼,可他这些年见惯了嘲笑和冷眼,那荒唐而可笑的自尊早已被深深地掩埋在了地下。

    三人很快就回到了叶家。一进门,叶静姝就感到了一种舒适而温馨的气氛。这是自己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

    环顾四周,每一株草,每一盆花都好像都还是当初的模样。

    都说倦鸟总要归巢,自己就像一棵小小的蒲公英,随风飘荡。这么多年来,虽然丈夫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是婚后的日子好像比树上的叶子都要稠密:柴米油盐,家长里短早已磨光了当初的激情。

    叶静姝不禁想起了苏轼有一首诗里是这么说的:“此心安处是吾乡”。自己在a市和川地生活的日子的长度虽然都差不多,可现在看来,只有自己的家才能让自己产生真正的归属感吧。

    可是在这份归属感里此刻却弥漫着悲伤。

    叶静姝想起自己之前还在家里上学时,妈妈每天都会为自己准备好早餐;每次放学,都大老远看到妈妈在家门口迎接自己,还会问:“静姝,今天累不累呀?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快点洗手过来吃饭……”

    物是人非,如今,这个对自己无微不至,嘘寒问暖的妈妈再也不会出现了。想到这,叶静姝就酸了鼻子。

    走进客厅,发现家里来了很多人。这都是叶家的亲朋好友和妈妈生前的同事。这时众人也注意到了叶家父女身后跟着的那个男人,屋里的宾客中顿时传来了窃窃的私语:

    “哎呀,她二叔,这是谁啊,跟在老叶和静姝后面,他跟叶家是什么关系啊?”

    “就是啊,这男人是不是殡仪馆的啊?现在的殡仪馆太不正规了,工作人员也不穿正装,还脏兮兮的。”

    “我看这人应该是卖骨灰盒的吧。昨天老叶不是说货到付款吗?”

    “哎呀哎呀,怎么可能会是殡仪馆的员工啊?你们看他还是个残疾,现在的单位门槛不会这么低吧”

    这时,站在蒲大富旁边的一个小女孩突然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这个大叔太吓人了,他刚才还瞪我。他长得真丑。嗝……呜呜呜……”

    这时女孩的妈妈赶紧把闺女拉到了自己身后,对蒲大富赔礼:“这位同志,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冒犯之处还望您多多海涵。”

    蒲大富听罢也没有追究,点了个头就看向别处了。

    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这刚刚发生的一切,叶静姝恍若未闻,在她刚踏进大厅的门后,一具楠木的棺材就已经夺走了她全部的思维。妈妈,这里面躺着最爱自己的妈妈。

    此刻,母女俩仅有一盖之隔,可是中间的距离仿佛有无数的光年。这是生与死的距离,不管自己选择什么样的交通工具,花费多长时间,都再也无法向母亲传递自己的思念与爱意。

    想到这里,叶静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去扑通一下跪在了母亲遗体安放的棺木前,放声大哭。叶爸爸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过悲伤,连宾客都唏嘘不已。

    可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只有一人尴尬不已,那就是叶静姝的丈夫蒲大富本人了。

    说实在话,自己对这位岳母没有任何感情,仅仅的一面之缘也只是区区的问候了一声。可是叶母当时审视他的目光却让蒲大富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的自在,甚至连头发丝儿都恨不得羞愧地藏起来。

    在他看来,那目光是对自己的轻视,是嫌弃,嫌弃自己的出身不好;嫌弃自己是个残废;嫌弃自己卑贱不堪配不上她们叶家那出身高贵的掌上明珠!

    如今好了,自己永远都不会再看到这老太婆了。韩冬梅已经死了,那叶炳旭还会远吗?叶家家大业大,那么叶家的财富……呵!叶老头儿,我倒是看看你能忍多久。

    想到这儿,蒲大富敛了敛扬起的嘴角,假模假样地跪下去,喊了声:“妈!”

    刹那间,众宾哗然!

    “真想不到啊,这个男的竟然是叶家的女婿!”

    “对啊,这小叶看着挺聪明,怎么找了个这样的男人?”

    只听有个女声响起,细若蚊蝇:“天哪!这不是蒲大富吗?原来静姝真的跟他结婚了呀!好意外!”

    原来这女孩是叶静姝的大学同学,毕业后进入了叶母的单位,如今才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听罢一副了然的表情:

    “唉,我女儿现在正在上大学呢,我可得回去跟我们那口子说道说道,把女儿给看好喽!看看静姝,这才十几年,都已经老成这样了。唉,就是说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叶家两口子真是倒霉,摊上个这女婿!”

    ……

    ……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叶静姝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的右后方的宾客席中,一个高大沉稳的男人自她进了大厅后就紧紧把目光锁在她身上,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心疼。

    葬礼在一片嘈杂中结束了。宾客也纷纷离开叶家。

    叶静姝在母亲的葬礼结束后,执意多陪父了亲几天。

    临走时,叶父语重心长地说:

    “静姝啊,你的情况这几天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你妈妈这一走,以后家里就只剩下我与陈婶儿了。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爸爸还硬朗着,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可是爸爸却总是放心不下你。 爸爸到了这个年纪,那些钱财早已是身外之物,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这些东西爸爸都给你留着。”

    听罢,叶静姝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叶父的预料:

    “爸,虽然咱俩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可是女儿还是要感谢您对我的养育之恩。这些年女儿一直在外漂泊,没有好好的尽孝心就已经很愧疚了,这钱女儿暂时不需要,您先拿着”。

    “爸,人家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是女儿在外奋斗这么多年,苦没少吃,最后却只顾上了温饱。”

    “这些年,女儿尝尽了生活带给我的苦难,可是我也成长了很多,学会了独自面对人生的风雨。您不用为我考虑,爸,您看,以前我被您保护的太好了也不行是嘛,连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呢。”

    叶父看到自己女儿的成长,心酸又欣慰,只得无奈笑道:“好吧,静姝,那爸爸就先拿着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爸爸,叶家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看着眼前父慈女孝的场景,蒲大富心里恨毒了叶静姝:臭娘儿们,叶老头给你家产,你竟然不要。你等着,有你好看的!

    愤怒像条毒蛇一样驱使着蒲大富握紧了拳头,手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青筋。

第十章 怀疑

    叶静姝和蒲大富在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后,在a市陪了叶父几天,便匆匆回了h地。

    一路上,叶静姝看到丈夫闷闷不乐,和他说话也是爱答不理,似乎心有怨气,可是叶静姝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没有惹他不高兴啊。不过出于关心,还是问出了口:

    “老公,我看你一路上都好像不开心,你怎么了?”

    蒲大富听到自己老婆的话,心里冷笑连连:臭娘儿们,你还能看出老子心情不佳啊!不过还是得好好哄着,现在这婆娘认了爹,要是自己得罪了她,可别鸡飞蛋打。

    于是,便强忍着心中泛起的强烈不适感,用一种极其温和的语气回答道:

    “没有呀,静姝。我只是为咱妈去世的事情感到伤心和遗憾。我身为女婿,一天孝心都没有尽到,还让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听到丈夫的回答,叶静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来老公还是关心自己的。那自己受的这么多年的苦也值了。

    此刻,叶静姝眼中柔情万种:“老公,你不用难过,只要咱们夫妻齐心协力,我相信妈妈的在天之灵也会为咱们感到欣慰的。”

    蒲大富看着叶静姝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感觉。

    这女人从二十岁开始就跟着自己,她的相貌并不出众,身材还略有些肥胖。可是每当她看向自己时,却有些憨态可掬。

    自从跟着自己回到农村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千金为了他开始做起了农村妇女做的粗活:从洗衣做饭到打猪草喂家畜。

    他不止一次地看到叶静姝因为被母亲为难躲在角落偷偷偷地落泪,看到她为自己的姐姐随手就顺走她的东西而苦恼。可是在自己的面前这个女人却从未说过一句她们的不是。

    这么多年来,自己很少对她有过耐心,毕业后外出工作也是因为这样能离她远一些。

    在蒲大富的印象中,自己和她之间的美好回忆少得可怜,每次她想亲近自己的时候,自己都下意识地推开她。

    人们都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增进感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和谐的床第关系。母亲一直抱怨叶静姝结婚多年都没有为蒲家生下一儿半女,可他与叶静姝之间的次数少得可怜,自己根本不想让叶静姝生下自己的孩子。

    每次只要有**,宁可出去找外面的女人,也不愿意碰她一下。

    即便是这样,叶静姝,你还要与我同舟共济,白头偕老吗?

    经过了数天赶路,二人终于回到了出租院。

    当叶静姝进屋时,不出意外地看到当初收拾的十分整洁的房间又变得凌乱不堪:

    被子一堆堆在床上,其中有一半还掉在了地上;碗池里,没有洗刷的锅碗瓢盆塞满水池;臭袜子随意地扔在地上。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脚臭味。

    刚打开卧室门,叶静姝就看到自己用来擦脸 的雪花膏正在被自己的婆婆大块大块地抠出来抹到她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看到叶静姝突然进来,蒲母吓了一大跳:

    “呀静姝你咋回来了,进来也不敲门!”

    叶静姝被婆婆的话气笑了:“妈,我和大富刚从a市回来,才刚进院子不到一分钟。而且这是我和大富的卧室啊,您怎么在我们的房间?”

    蒲母听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干巴巴地笑道:

    “静姝啊,是这样,我上午给你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你这小盒子挺好看的,就拧开看看,没想到还怪好闻的。这是啥啊?”

    叶静姝看看卧室,呵,没有最乱只有更乱,屋角还有一枚发黄的苹果核呢,看样子也不是今天扔的了,房梁上自己当初没来得及扫的蜘蛛网还留着呢。这还好意思说给自己的房间打扫?呵呵!

    “哦,妈,这个叫雪花膏,是我在这边超市买的,您要是喜欢就送给您了。”

    “好好好”生怕叶静姝反悔似的,蒲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瓶子揣兜,扭头就赶紧离开房间。走了两步,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交代道:

    “那个,静姝啊,我这年龄大了,上午刚弄了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还有一点没弄好,你帮着收拾收拾,顺便把中午饭做了吧。唉,我腰疼死了,回屋休息一会儿,你饭做好了喊我啊。”

    说罢便大摇大摆地出了卧室,呦呵,这架势哪里像腰酸背痛的人该有的样子?

    叶静姝把一切收拾停当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想着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就简单地做了一锅焖面,又打了几个鸡蛋,弄了一道番茄鸡蛋汤。之后才看到公公和哥姐从外面回来。自己便叫醒了还在休息的老公和婆婆开始吃饭。

    饭桌上,大姑姐便开始说起了上午的见闻:“哎呀,这大地方就是不一样,还有动物园呢。我活了这四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看见老虎呢。”

    “谁说不是呢,这里啥都好,就是东西太贵了。以前在咱村儿,一斤鸡蛋五毛钱,现在来了这儿,俺一问,好家伙,鸡蛋论个儿卖,一个都三毛啊。”蒲母插嘴道。

    “静姝,咱家没钱了。你这次回家,亲家公没给你意思意思?”一向沉默寡言的蒲父开口问道。

    叶静姝听到这话,心里一阵儿难受。自己的母亲刚刚去世,婆家的人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反而一开口就是提钱的事儿。

    难道在他们眼里,自己除了给他们金钱,养活一家人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了吗?当初蒲家之所以愿意接受她,难道仅仅是看上了她的家庭背景?

    看到叶静姝阴沉的脸色,蒲大富知道她不高兴了,便开口解释道:“爸,妈,静姝刚给岳母办完丧事,咱就先别提这些好么?”

    蒲母听到儿子的话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这……这还是自己的大富吗?以前大富看到自己欺负叶静姝可是没有一点反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正想撒泼。抬头看到儿子不耐的神色,赶紧闭上了嘴并伸手撸起袖子又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仿佛叶静姝就是她嘴里的饭一样,只有被自己吃掉的份儿。

    可是眼尖的叶静姝却看到了蒲母手脖上镯子,大惊道:“妈!您这镯子是从哪来的?”

    蒲母看到叶静姝大惊失色的脸,心里直犯嘀咕:

    俺大儿送俺的关你屁事啊。正打算开口教训她两句,却听到蒲大贵解释道:“那镯子绝对没有来路不正!那是我送给娘的,我买的!”

    可是叶静姝却并不相信蒲大贵的话。那镯子莹润素雅,玉质上乘,做工精良,是难得的和田玉,不要说h地这种小地方,就算是在首都,都很难买到这种成色的镯子。

    而且,这镯子看上去和自己妈妈的那只十分相似,可是自己刚才没仔细看就被婆婆戒备地用袖子重新遮住了。不行,自己一定要找时间好好看看那只镯子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第十一章 交易

    吃完饭,叶静姝就去收拾碗筷,蒲家众人也各自回屋休息,自然没发现这时候蒲大贵偷偷进入了蒲母的房间。

    蒲大贵进屋时,正好看见自己娘在仔仔细细摸索着手上带着的镯子,面带欣喜,爱不释手:“大贵儿啊,你来了,娘可喜欢这镯子了,这是你打哪弄的呀?”

    蒲大贵这次来单独找母亲说话,就是要谈谈这个镯子的事儿。

    自己当初也是见财起意,本来就是自己醉驾撞死了人,按理说当时如果自己能把车里的人救了,也算是将功补过。

    可是一来,当时的车子已经卡在了悬崖边的藤枝上,马上就要翻下去;其二当他打算伸手拉一把那个被他撞的满身是血的女人后,就看到了她手脖子上的玉镯子。

    他蒲大贵虽然家里穷的叮当响,可是自己毕竟前些年也走南闯北闯荡一番,见过不少好东西。

    这玉镯,自己一眼就看出绝非凡品,能戴上这种首饰的女人,家里一定不一般,他当时被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把镯子占为己有,丝毫不考虑那女人已经是拼着最后的力气想要挣扎着活命。

    这样一来,镯子虽然被自己成功取下,可是女人也掉下了悬崖。

    现在想想,这女人的死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其实这件事情发生后,自己心里一直有些后悔,如果当初自己救了这女人,之后问他要些报酬,人家也不会不给……

    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什么用处了。现在叶静姝已经开始怀疑这镯子的来历,得让娘把这镯子藏好不能再戴了。

    想到这儿,便开口道:

    “娘,这镯子其实是俺在黑市上淘来的,这可是犯法的,被抓住就要坐牢。所以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特别是叶静姝那娘儿们,她今天已经开始怀疑了。所以,娘,这东西你把它收好了,成不?”

    蒲母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儿子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不由得信以为真,镯子是死东西,哪有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重要?再说了,大贵要是出啥事了,小宝儿可咋弄啊!

    一圈儿想下来,蒲母马上表态保证,并死命把镯子取下来,锁到了柜子里。

    叶静姝干完活儿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那镯子的事儿,这件事让她的心中涌起阵阵不安,原因别无其他:

    这镯子和妈妈手中的那只太像了!虽然自己只是恍了一眼,可妈妈受伤的那只镯子陪伴母亲多年,是自己的祖母在他们结婚的时候送给妈妈的礼物,是叶家的传家宝,这世上绝对没有重复的另外一只。如果,自己的婆婆手上这只真的是妈妈的,那妈妈的死……

    想到这儿,叶静姝才惊觉只得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了。

    下午叶静姝在洗衣服的时候,故意去找了婆婆,说要为她洗胳膊上的袖头儿,顺便观察一下她手上的那只镯子。可是令叶静姝惊讶的是,那只手镯已经不在蒲母的手上了。

    这下叶静姝心中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顾不得太多,直接开口向蒲母问道:“妈,你的镯子去哪了?”

    蒲母听罢心里咯噔一下:大贵说的没错,叶静姝果然开始怀疑了。

    “哦,俺嫌带着干活儿不方便,就收起来了。”

    说罢,便想到了什么问题,开口道:

    “静姝啊,恁姐今天跟俺说,她在五角公园附近找的那份发传单的工作太累了,大热天儿的,想让你去替个班,干两回,你看看,闲了就过去吧。”

    叶静姝听了便开口应下。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快长成了参天大树。

    叶静姝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可是一旦睡下,便总是噩梦不断:梦里,妈妈浑身是血地扒着崖边,口中叫着她的名字……

    噩梦醒来,浑身是汗,看到身边的丈夫鼾声如雷,便轻手轻脚地下床洗了把脸,把冷汗擦去,倒了杯热水醒神:不行,这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

    第二天,叶静姝便到邮局,给父亲写了封信,详细询问了关于母亲车祸的事情,并专门让父亲找找当年那个镯子是否还在家里放着。之后便到五角花园附近的商场帮大姑姐蒲秀发传单去了。

    蒲母这边。她看见叶静姝已经出门了,便进屋打开柜子拿出了玉镯,再三抚摸着舍不得离手。可是昨天叶静姝显然又跟她打听镯子的来历,这让蒲母心中十分不安。

    这镯子现在就像个烫手的山芋,看来是留不得了。自己得把它处理掉,不能拖累了大儿子啊。于是自己便偷偷来到了街上,看到有一家铺子便进去打听了一下是否收购玉器。

    刚开始玉器店老板看到这个穿着穷酸的老太太,态度很是轻蔑,可是当他看到这老太婆手里的东西时,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上等的好货啊!自己的铺子多久没见到这样成色的和田玉镯了?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啊!可是这老太看上去不像能戴的起这玉器的人啊……

    可是,禁不起利益的巨大诱惑:管他呢?有钱赚才是王道,不管这回出多少钱都要把这东西拿下了。可是这老太太看着也不懂货,不如自己诈她一诈。

    “哎,大娘,您来了,要出手手里这镯子是吗?”

    蒲母一听,连忙点头道:“对啊,老板,你看这镯子你这里收不收?”

    老板回答道:“大娘,您看您说的,怎么会不收啊,收!当然收!”

    蒲母听罢,心中一喜:“那老板,你看看这镯子你收啥价钱?”

    看着蒲母急切的模样,玉器店老板心中冷哼:

    这估计是你自作主张当掉的吧,这么好的东西家里人怎么会舍得?不过,和气生财,这说不定是自己翻身的机会呢。于是面上殷切道:

    “大娘啊,我们店已经经营玉器生意几十年了,童叟无欺,绝对值得您相信。您大老远跑过来,俺在情面上理应给您一个好价钱,可是这镯子的成色……”

    看着蒲母明显焦急的神色,老板心中一喜:看来她果然不懂行,大鱼要上钩了!

    开口惋惜道:“唉,这成色着实一般啊!”

    蒲母听了,心中顿时急了:不对啊,难道是儿子亏了?可是看大贵那天的表情,这镯子不像便宜货啊!

    “那,老板,你看,你出多少钱?”

    老板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道:“大娘,您看,给您250,成吗?”

    蒲母一听,不干了:“你说谁二百五呢?算了!这笔生意到底了!”说完就假意转身离开。

    老板一看蒲母的作态也急了,立马半哄半骗地挽留道:“大娘,您说啥呢?我没那意思。您看,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这镯子我收你300块,您看……”

    蒲母闻言心中大喜,没想到这玩意儿还真值不少钱。便立马爽快答应了。

    临走时,老板还拿出了单子让她签字,说是立下交易凭证,算是双方自愿交易。蒲母也没上过学,便痛痛快快地按了手印,拿着300块钱喜滋滋地回家了。

    可是蒲母没注意的是,自己一离开,玉器店便立马关了门。

    从此,老板再也没在本市出现过。

第十二章 心寒

    蒲母今天可谓是收获不少。一路上脚步轻快,面带笑容。这300块对自己而言可是一笔巨款。

    想自己这个农村老太太,哪见过这么多钱啊!平时,每个月叶静姝都会给自己四十块钱作为家里的开支。家里人多,这些钱也堪堪只够一大家子吃饭。

    可是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想要买身衣服买双鞋就不够了。

    他们老蒲家在叶静姝嫁到家里之前,一直都只靠着后院的二亩地过活,平时自己种点菜,养几只鸡,再拿着鸡蛋到集上换点米来供养几个孩子,可是就这点东西家里的仨孩子俩大人怎么够吃!

    偶尔蒲母能用那些东西换点钱,可是他们家的孩子要读书啊!家里实在交不起三个孩子的学费,就只能 让功课最好的老二去读书,  另外两个出去打工了。

    本以为他们大富毕业后就能让全家过上好日子,可是没想到唯一有出息的老二却又遭了灾!想到这儿,蒲母心中不禁又涌起了一阵心酸,轻轻擦了擦眼角的老泪。

    蒲母虽然爱嚼舌根,贪便宜,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却是十分心疼自己儿子的。

    本想给大富和大贵一人扯几尺料子,做身衣裳,可是进了布店一问,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衣服料子这么贵一尺就要十块钱,万一自己买了布回去家里人看到了再问自己钱从哪来的那咋说啊?总不能跟他们说自己把镯子卖了吧!

    大贵儿是说让她把镯子放起来,又没让她卖掉,万一儿子知道了埋怨自己咋办?这不是出钱买不着好还惹了一身骚么!

    再说了,自己一直都没存到什么钱,每月叶静姝虽然会给自己生活费,可是每回自己还得给她好言好语的说话,毕竟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弄的自己虽然是婆婆,却没有长辈的威严,真是憋屈!现在好了,身上揣着钱,心里就有了底气,这下自己得好好给叶静姝那小蹄子立立威!

    另一边。

    叶静姝来到了五角公园,这里位于h市的中心地段,附近还有一条很繁华的购物街,人们通常都会在公园游玩之后到对面的购物街上的饭店里吃饭。大姑子蒲秀就在为这条街上的一个米线店发宣传单。

    叶静姝边走边问,经过打听,终于看到了穿着工作服在花坛边上吆喝的大姑姐:

    “哎!各位乡亲父老,大哥大姐大叔大婶都来看看呦!天天米线开业大酬宾咯!吃一碗送一碗不好吃不要钱嘞!”卖力的吆喝加上夸张的动作确实招揽了不少的顾客。

    蒲秀看到叶静姝,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般,眼睛立马就亮了:“来来来,静姝,咱娘让你给俺替班,你咋才来啊?热死俺了!”

    说罢便把手上一摞子传单扔给叶静姝:

    “哎呦喂,黄老板可真是个‘周扒皮’啊!一上午才给俺五块钱,为了防止俺偷懒,还专门找人看着,生怕俺不好好发。”

    之后蒲秀接过叶静姝递过来的一瓶水,大喝了一口,擦了擦汗道:

    “静姝,你这段时间就替俺在这里发单页吧,记住啊,每天中午之前都要把店里安排的单页数发完,不许自己偷偷扔掉,还必须保证顾客进店,要么就没有工钱开了,记住啊!”说完不等叶静姝回答,便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叶静姝看着一溜烟就消失不见的大姑姐,心里一阵无语。这天气太热了,感觉温度都要接近四十度了,发整整一个上午才给五块钱,哪有自己开卤肉店赚的钱多!

    本来想着来这里安顿好后就着手重新租个店面卖卤味,不过婆婆都已经跟自己说过了,还是先把蒲秀的这份工干完了再考虑开店的事情吧。

    连续好几天,叶静姝都要起个大早,先给一家子人做好吃的之后才能去发传单,忙完还要回家里给家人洗衣服,收拾屋子。

    发传单这活儿虽然没啥技术含量,可确实是个实打实的体力活儿,叶静姝又不禁晒,几天下来,人就瘦了一大圈儿,肤色也比之前黑了好几个度。

    本以为家人会看着自己帮大姑姐的面儿上心疼自己,可是每次只要自己回家晚了一会儿,婆婆就对她特别不耐烦:

    一会儿说叶静姝做饭太晚饿着大伙儿了;一会儿又嫌她做饭不好吃,酱油放多了;连许久不提的生孩子的事儿也开始说长道短的,嫌弃叶静姝身体有毛病不会生,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自己要找别的女人为儿子生孩子……

    总之,叶静姝就是觉得这段时间婆婆太反常了,还想总要在鸡蛋里挑骨头似的。

    一开始,叶静姝还能忍忍,到后来听到孩子的事后,实在是觉得太委屈了,就忍不住偷偷抹眼泪,希望丈夫能帮她说句公道话,护一护她。可是蒲大富却对此视若无睹,叶静姝也就寒了心,不再提这件事了。

    叶静姝想到当年丈夫追求她时,信誓旦旦地说要护着她,照顾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的,可是时过境迁,当初的誓言就像许久未动的隔夜饭,早就馊了,臭了。

    这么多年了,也只有自己还记得这些话。思及此,她不由地想起当年妈妈和她说的话:

    “静姝,越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越不可靠。男人的嘴,说谎的鬼。”

    可是自己当时涉世未深,感情上更是一片空白,自己在听到蒲大富的表白后就恨不得立马跟他浪迹天涯去,早就把妈妈的忠告扔在了脑后。事实证明,果然……

    呵,男人!

    可是想到孩子的事情,叶静姝是心怀愧疚的。

    自己跟了蒲大富这么多年,一直没能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结婚后蒲大富鲜少碰自己,叶静姝一直以为丈夫是不喜欢孩子的。

    可是前几年当大哥带回了这个被自己相好儿的扔下的私生子时,她看着丈夫抱着小宝儿慈爱的样子,心里酸涩的直掉眼泪。原来丈夫并不时不喜欢孩子,只是不喜欢和自己生孩子罢了。

    于是这几年,叶静姝一直努力地经营着卤肉摊子的生意,慢慢地存了一笔钱。

    后来,小摊儿终于变成了店面,跟着家里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一个档次。叶静姝一直想着丈夫看到了自己的努力,是不是慢慢就能感动他让他重新爱上自己?

    本来前几天在办完母亲的丧事回来的路上,丈夫还为自己体贴地倒了水,本以为丈夫要接受自己了,可是今天这冰冷的眼神又把叶静姝打到了深渊。

    她开始深深地怀疑,自己抛下父母,远离家乡,不远千里来到了川地,还要供养着婆家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头来就换来他们如此的对待吗?

    叶静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继续下去。

    可是母亲的死又让她强打起精神,之前她一直以为母亲的死纯属意外,可是自从看到婆婆手上那个与自己妈妈肖似的镯子后,直觉总是告诉自己,这件事或许没那么简单。

    看来,自己要跑邮局一趟,看看爸爸的回信是否来了,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第十三章 来信

    第二天,叶静姝早早来到邮局,便收到了父亲的回信。

    此刻她的心中十分忐忑,一方面叶静姝生怕如果镯子还在家里,那么妈妈的死就纯属意外了;可是如果不是,自己又该往哪里找凶手?

    现在自己的疑问都要在这封信里寻找答案了。叶静姝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事情的真相此刻就像是神像上覆盖的面纱,将要被揭晓了。

    可当叶静姝心情十分复杂地打开回信时,父亲却告诉她母亲的镯子都是被随身戴着的,从他们结婚的那天起,就没有摘下来过;只不过平时母亲为人低调,再加上手镯名贵,为了防止别人心怀不轨,就一直刻意用衣服遮挡起来,故而手镯不在叶家。

    叶静姝看到这里才回想起来,难怪上次在与妈妈的那次短暂重逢时,没有看到那个手镯。

    那么既然手镯不在叶家,那么就应该还在妈妈的身上,可是,爸爸在信中为什么说手镯遗失了呢?那到底是手镯丢失了还是被人刻意抢走了?

    叶静姝忽然想起了几天前在婆婆那里看到的镯子,不仅是颜色,造型还是质地上都与妈妈的那只是如此相似。那么,那只镯子 会不会是妈妈的那只?

    叶静姝想起自己当时问婆婆手镯的来历时,婆婆告诉自己是大哥给她买来的。

    这话里的成分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如果这手镯是大哥买来的,那卖家与母亲的死亡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

    再来,换个思路,自己这婆家大哥之前一直为屠宰场送货,工钱很少,怎么能买得起这样价值连城的玉器?如果镯子根本不是大哥买来的。那么他又是怎么得来的?大哥是不是在妈妈出事之前见过她?蒲家为什么如此急迫地要搬离川地……

    这种种疑惑让叶静姝陷入更大的疑惑和深深的恐惧中。

    叶静姝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妈妈的死是不是跟蒲大贵有直接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要怎么去面对这件事?自己的婆家大哥成了自己的杀母仇人;

    蒲家一家人如果都知道了真相,只瞒着她,那么伺候了二十年的婆家人是害死母亲的帮凶!那自己的这几十年的人生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要怎么面对独自承受丧妻之痛的孤独的父亲和那尸骨未寒的母亲?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不!不会是这样的!肯定不是这样!叶静姝使劲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放下这荒诞的想法。待她平静下来,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可是猜测归猜测,事情的真相不是凭空臆想就可以得到的,这需要自己慢慢地寻找证据。

    而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先弄清楚婆婆手里那只的下落,以确定这是否就是母亲的手镯。倘若婆家人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铁定是不会告诉自己实话的,所以自己不能打草惊蛇,还需从长计议。

    回到蒲家,叶静姝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婆婆鬼鬼祟祟地从卧室出来, 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确定没人后,迅速地把门锁好。之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幸好没被发现”。

    整个过程中,蒲母似乎都没有发现叶静姝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等蒲母转过身,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叶静姝后,吓了一大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这大白天的,吓鬼啊! ”

    看到如此紧张的婆婆,叶静姝发觉,自己婆婆肯定有问题,也不知道在屋里藏了什么东西,或许,自己要的答案就在婆婆的卧室里。

    于是,尽量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开口笑道:“妈,我刚回来才没一会儿呢,您在找啥啊?要不要我来帮忙啊?”

    蒲母一看叶静姝还是老样子,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刚刚进卧室数钱的事情,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俺刚才是进屋找找从家里带来的衣料子,这几天天儿太热,大富以前的衣裳都穿烂了,俺想着给俺儿做个上衣。”

    叶静姝一听,好像就是,现在正是大夏天,几乎每天都四十多度,这里不像川地那样经常下下雨,干燥得很,确实该做新衣裳了。可是这几天丈夫都是只有晚上才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便开口问道:

    “妈,这几天在饭点儿前我都没见过大富,您知道他在忙啥吗?”

    蒲母一听,心里更慌了:虽然叶静姝这么多年都没给蒲家添丁,可是却是实实在在的养着这一大家子人的。她虽然没文化,可也知道花钱给自己儿子找女人这事儿确实很不地道。要是她知道了真相,恼羞成怒要跟他们家大富离婚了咋办啊?事到如今可千万别被儿媳发现了才是。

    “额,大富他带着小宝出门了。那个……你,你今天怎么没去帮秀儿到店里工作啊?”

    看着蒲母泛红的脸色和躲闪的眼睛,叶静姝心里的怀疑更甚:“哦,今天我不过去,已经提前跟俺姐说了。”

    “那,妈,我下午要打扫卫生,您房间我也顺带弄了吧。”叶静姝看着婆婆紧锁的屋门,半真半假地试探道。

    “不用了啊,妈的房间上午已经弄过了,你就把别的屋整整,别太辛苦了。”

    蒲母当然不能让叶静姝发现了她藏私房钱的事情。虽然自己上午刚给了那女人100块钱,这确实对于自己这个农村老太来说是笔巨款了。

    可是为了自己能早点抱上的孙子,为了给大富留下个后,咬咬牙只能忍痛割爱了。唉,现在这城里的女人咋这么烧钱啊,比前几年给儿子找的那些个乡下女人贵多了。

    不过,蒲母转念一想,老话儿说得好:“一分价钱一分货”,以前找了那么多都没怀上,这次可是城里的,说不定换换品种就怀上了也不一定啊。蒲母喜滋滋地想着。

    叶静姝听着婆婆的话,心中冷笑连连:呵!这话听着太假了,这老太婆恨不得把所有的活儿都扔给自己,啥时候心疼过她啊。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屋里肯定有问题!

    想到这儿,叶静姝也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便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顺手便炒了两个菜:青椒炒肉丝和红烧茄子,焖了点米饭又做了个米酒圆子汤。因为家里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了自己和婆婆两个人,这些菜足够她们俩人吃了。

    饭桌上,蒲母吃的醺醺的,之后很快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而叶静姝根本就没怎么动那两个菜。看着睡的昏天地黑的蒲母和被吃的连油花儿都不剩的盘子,叶静姝轻手轻脚地把婆婆移到了客厅沙发上,在身上盖上夏凉被后,嘴角扯出一丝笑:

    自己在菜里放了几片安眠药,婆婆的嘴里几乎从来没什么实话,那么就只能自己动手,到卧室一探究竟了。

第十四章 发现

    把婆婆安顿好后,叶静姝便决定到婆婆的卧室中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走到卧室旁,看到紧锁的大门,叶静姝扯了扯嘴角:看来婆婆对她的戒心很重嘛。不过开锁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

    因为自己小时候总是出门忘带钥匙,而叶家爸妈工作都特别忙,不能总是第一时间回去给她开门。久而久之,为了防止女儿把备用钥匙也锁在家里而无法进门,叶爸就把开锁的方法交给了女儿。

    只见叶静姝微微一笑,从头上取下来一根小发卡,往锁里面一插,扭动几下,“砰”的一声,锁就被打开了。

    随即叶静姝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只见卧室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六寸大小的盒子。叶静姝看到后,心中激动不已:看来镯子就藏在这个盒子里。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打开盒子后,里面只有两张百元面值的钞票。叶静姝又在卧室里到处找了找,可是哪里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那个镯子的踪迹。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估摸着婆婆快要醒了,正打算出去,叶静姝突然听到了客厅传来一阵响动。

    叶静姝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顾不得太多,叶静姝赶紧把屋子恢复原样,重新锁好了卧室门离开了这里。

    到了客厅,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回来,叶静姝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原来是婆婆睡觉的时候翻了个身发出的声响。之后,叶静姝便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卫生。

    根据自己刚才的发现,婆婆的屋子里只有她存的部分私房钱,并没有镯子的痕迹。

    可是自己在把婆婆挪到沙发的过程中,特地留意了一下,发现婆婆并没有戴那个镯子,那么,镯子会被放在哪呢?叶静姝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蒲母便睡醒了。一睁眼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沙发上,而叶静姝正在打扫卫生。心中警铃大作:

    叶静姝那小蹄子不会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把自己的钱拿走吧?想到这里,连忙朝卧室那边看了看,发现门还是锁着的时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开口道:

    “静姝,我咋在沙发上睡着了啊?”

    叶静姝看婆婆醒了,便倒了杯热茶给蒲母递过去,笑着回答道:

    “妈,你可能是太累了吧,今天中午吃完饭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怕您受凉,就把您扶到沙发上了。”

    看着蒲母缓和的脸色,叶静姝状似无意地问道:“妈,这两天我咋没见您戴那个镯子呀?我觉着挺好看的。”

    蒲母心中咯噔一下:这还没消停几天呢,咋又问起来桌子的事儿了?现在那镯子已经被自己卖掉了,该怎么说啊?要是大贵儿发现了那咋办啊!

    于是便露出一副发愁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

    “唉,你不提这镯子还好,一提我就心肝儿疼!大贵儿刚送我这镯子,我是喜欢得紧呐!可是这才戴了两回,就找不着了!”

    叶静姝听到后,明显急了,这镯子可是调查妈妈死因的关键物品,要是真的找不到了,那自己又要到哪里寻找事情的真相呢?于是顾不得太多,便急忙问道:

    “妈,这镯子您到底给丢哪里了?您再好好想想。”

    看着失态的叶静姝,蒲母心中一阵冷笑:

    呸!你这小蹄子,还说不是图俺的东西?幸亏俺机智给卖了出去。有俺在,你别想沾上一根指头,毛儿都没你的份!看样子,她还真被唬住了。

    于是继续说道:

    “那天俺到街上去赶集,明明出门儿的时候还戴着呢,可是逛了一圈儿回来就不在手脖子上了。唉!这可是俺大儿花钱给俺买的啊!静姝啊,镯子弄丢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让你哥知道啊!要不他该多失望啊,说不定以后就不会给俺买东西了。”说罢还假惺惺地挤出了几滴泪。

    叶静姝看到婆婆的样子,心知这镯子是找不到了。这下也没办法继续查下去。可是爸爸说镯子并不在叶家,在帮妈妈清理遗物时,镯子也没在妈妈身上,而当时案发现场也并没有发现这个镯子。

    所以这东西应该是被别有居心的人取走了。

    叶静姝打扫完房间便和蒲母说自己要出去一趟。蒲母心知叶静姝就算出门也不会有啥收获,便准了她出门了。

    叶静姝这次又到了邮局 给爸爸写一封信。在信中她向父亲说了最近的发现和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建议父亲直接报警:一方面这个镯子属于叶家的传家宝,价值连城,已经传了很多年,不能遗失;另一方面,叶静姝总是感觉自己妈妈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那个镯子对查明真相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叶静姝从邮局出来不久后,便碰到了大姑姐蒲秀,还没等自己说话,蒲秀就连忙上前气愤地说道:“静姝!这工作我不想干了!你可一定要帮我!”

    “怎么了姐?”叶静姝疑惑道。

    “别提了。最近黄老板店里又来了个新人小张。黄老板让我们俩一起发单页。发不完没工资,可是小张总是借口说家里有事,没到时间就要早退,害得我每次都要帮她发那些单页。我活儿没少干,工资却还是那么多,我想辞职,可是黄老板说期限没到,自己如果辞职属于违约,要交五倍的罚款!”

    叶静姝想了想,镯子应该已经不在蒲家了,如果自己在外面,或许还可以打听到镯子的下落。便开口劝着:

    “姐,你别生气,从明天起,我替你过去吧。”

    蒲秀要的就是这句话,听到叶静姝的承诺后,便兴高采烈的和叶静姝一起回家了。

    日子就这样过了数月。从叶父的回信中,叶静姝知道爸爸已经和警方取得了联系,而自己这边仍然没有打听到镯子的下落。看来只能等下去了。这段时间里,蒲家又回归了以往的生活节奏。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叶静姝和米线店新到的小张成了好朋友。虽然两人的年龄相差较多,可是身上那股遇到困难不服输的韧劲儿却如出一辙。

    说真的,叶静姝这么多年过得并不舒心,无论是爱情上还是亲情上都有很多遗憾。可是小张的出现却让她感觉到了生命中不仅有暴风骤雨,还有微风暖阳,获得了一丝久违的快乐。

    两人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工作,无话不谈。小张也是个大学生,可是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母亲得了尿毒症,为了给母亲凑医药费,不得不出来做工。

    叶静姝知道了小张的身世后,心中唏嘘不已:

    自己的家庭不像小张那样贫困,父母从来没有要求自己出去工作, 爸妈的对自己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自己能完成学业,可是自己却为了爱情把学业放弃了。自己当初并不知道学历是敲门砖这简单的道理,因为自己没毕业就结了婚,所以只能算是高中毕业,这也让自己在找工作时屡屡碰壁。回头看看,叶静姝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挺失败的,亲情和爱情自己都没能经营好,甚至连学业都没有完成。这应该是自己最后悔的事情了。

第十五章 转机

    时间就这样看似平淡如水的过去了。正当叶静姝已经对镯子的事情不抱希望时,突然上门的警察打破了平静。

    院子里,蒲母正坐着摇椅靠在椅子背儿上让蒲秀儿给扇着凉风;蒲家父子三人在树荫下悠闲地喝着凉茶;五岁的小宝儿也拿着水枪在四处欢快地朝正在为一家人洗衣服的叶静姝喷着水。“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蓦然看到这么多穿着制服的警察,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那个走在最前面的警察满脸威严语气严肃:“刘翠玉是哪位?我们想请她跟我们走一趟。”

    刘翠玉正是蒲母的名字,乍一听警察的话,蒲母一下子懵了:

    “警察同志,你们找俺有啥事儿啊?俺保证俺才来这里没多久,绝对没有干过坏事啊!不要抓我啊!”

    警长开口说道:

    “刘翠玉同志,我们最近抓捕了文物贩子罗某,据他向我们提供的信息,您在两个月以前曾经到罗某的玉器店中和他进行了非法的玉器交易。您现在有倒卖文物的嫌疑,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说罢,便将蒲家人都控制起来。

    听了警察的话,蒲家人脸上表情各异:蒲父和蒲秀一脸迷茫,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玉器,什么文物,蒲母怎么跟犯法扯上关系了?

    而蒲家兄弟俩则显得心事重重:蒲大富虽然知道哥哥弄来一个玉镯的事情,可却对母亲将手镯卖掉毫不知情;而蒲大贵的心中却慌乱不堪,此外更多的是愤怒:

    他明明跟自己娘说了那么多,一再郑重交代把镯子藏好了不要戴出来更不能卖掉,可事实证明,母亲不但没有听进去,反而贪图钱财,为了区区一点钱直接把镯子卖出去了。

    这样一来,自己苦苦想要隐瞒的事情可能也瞒不住了,那自己可能也活不下去了!母亲这卖掉的哪里只是一只镯子?那可是他的命啊!想到这儿,蒲大贵心中火烧一般,双眼赤红地盯着蒲母。

    蒲母看到了自己儿子那愤恨的眼光,彻底慌了,她哭道:

    “大儿啊!娘错了啊!娘当初不该 不听你的劝告,把镯子卖了啊……娘不该……嗝……”

    警察们在 看到蒲母这一顿哭天抢地的“表演”后,得知蒲母倒卖的玉镯正是由蒲大贵提供的,所以顺带把蒲大贵也带回了警局。

    蒲母才知道自己的哭闹不仅没能给自己脱罪,反而愚蠢地把大儿子也拖累了之后,受了刺激晕了过去。

    叶静姝直到蒲母被带走,才缓过神来,难怪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找到玉镯的下落,原来镯子竟然被婆婆卖掉了,那么那天下午自己在婆婆屋子里看到的那两百块钱就是卖镯子的钱。

    想到这儿,叶静姝不由地感到一阵好笑,一件那么好的物事儿才被她卖了两百块!真是暴殄天物啊,婆婆的眼盲心瞎的程度已经让她无力吐槽了!

    不过,既然蒲母被带走了,那么镯子应该也就找回来了,自己有必要到警局确认一下那件玉镯是不是自己妈妈的。于是以自己放心不下婆婆为由,也去了一趟警局,留下了已经乱作一团的蒲家人。

    叶静姝出门便坐上了一辆三轮车赶去警察局。

    一路上她的心情就如同坐了过山车一般:从怀疑妈妈的死因到着手调查真相而无果,事情过去许久,本已经对此不抱希望了,此刻事情却又峰回路转。叶静姝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真相,

    可是另一方面,有时候人越接近真相越是感到害怕。要是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叶静姝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然而,很快车子就到了警察局门口。叶静姝付了钱后进去和警察说明了来意,警察便把镯子拿过来让叶静姝确认。

    叶静姝轻轻抚摸着玉镯良久,质地温润,细腻通透,婉约而华贵,这正是妈妈佩戴多年的镯子!

    都说佩戴玉石可以为主人消灾解难,带来祥瑞。而自己的妈妈却造此横祸!看到玉镯,叶静姝就想起了妈妈的慈爱,不进掉下泪来。她不舍地将镯子细细抚摸,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妈妈的温度。

    良久,叶静姝将自己对妈妈死亡原因的猜测和爸爸已经报警立案的事情告诉了警察,双方一致认为玉石倒卖案叶静姝母亲的死有直接关系。

    于是,h地警方迅速和a地警方取得了联系,共同调查这两起案件,而叶父也作为案件的关键人物准备随a市警察一起前往h地。

    办好这一切后,叶静姝并没有立即回到蒲家的院子。

    此刻,她的心情非常复杂,如今刚醒来的婆婆和大哥都正在局子里被警察仔细询问着相关的事由,而自己心里很清楚的一点是,蒲母倒卖镯子的事情,蒲大贵并不知情,而蒲母本人并不清楚母亲死亡的真相。

    所以,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蒲母,而是在于蒲大贵。因为当初他们举家搬来 h地这件事正是哥哥蒲大贵的提议。当初大哥曾和婆婆说过, 镯子是从黑市买来的。

    可是如果事情真的仅仅只是这么简单,那为何要大费周章让一家人举家搬迁呢?不,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想明白了这些,叶静姝决定先留在警察局看看警察问话的情况。

    可不出意外,蒲母虽然对倒卖镯子的事情供认不讳,可是当警察问到桌子的来历时,蒲大贵却咬死了镯子只是从黑市得来的,其他的自己并不知情。

    另外一点,让叶静姝意外的是,在蒲母的供词中,她承认自己把镯子卖了三百块钱而非两百,但是自己那天确实只是在盒子里发现了两百块钱而已。

    蒲母平时是十分节省的,那剩下的一百婆婆拿来干什么了呢?不过,目前这个问题与镯子得来渠道的问题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叶静姝也没再想太多。

    案子陷入了僵局。或许,只有等到h地的警察来了之后,才能进一步调查下去。叶静姝也只得先回到蒲家。

    可是叶静姝的打心眼里并不认同镯子只是大哥从黑市淘来的供词。

    她不由地想到了当初他们还在川地的镇上时,那天大哥和丈夫是一起劝她离开的,他们脸上慌乱焦急的表情如出一辙。那么,自己的丈夫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想到这里,叶静姝决定回家里好好问一问丈夫事情的缘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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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奋斗小娇妻介绍:
前世叶静姝为了爱情抛弃了父母远走他乡,却不想,老公竟然是个渣渣,最后自己也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灵魂飘荡之际,却看到一个帅哥抱着自己的尸体哭的肝肠寸断。重活一世,叶静姝誓要脚踹渣渣,守护好亲情。咳咳,顺便再撩撩上门来的帅哥:“嗨,小哥哥,矜持矜持,你看你笑得跟朵花似的,你牙上还沾着韭菜呢。”重生奋斗小娇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奋斗小娇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奋斗小娇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