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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猛卒txt下载     猛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拢翠之屋

    不多时,潘辽和杜佑联袂来到郭宋官房,潘辽笑道:“殿下在担心中原战场吗?”

    郭宋摇摇头笑道:“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中原战场,请二位过来是商议别的事情,两位请坐!”

    潘辽和杜佑坐下,有茶童给他们上了茶,郭宋笑道:“我今天请二位来是想商议创建弘文馆的事情。”

    弘文馆是隶属于东宫的图书馆,同时也是一座学校,教授贵族子弟读书,郭宋自然是想让儿子在弘文馆继续深造,科举结束后,报馆的工作也该告一段落,该让他学习处理政务,同时在弘文馆读书,当然,弘文馆还会有别的学生。‘

    杜佑眉毛一挑笑道:“微臣认为弘文馆是旧制,不需要政事堂批准建立,殿下随时可以创立,而且图书、场地都是现成的,只要找一个合适的馆主和几名学士,弘文馆就可以运转起来,而且还可以今年的科举进士中选一批校书郎。”

    郭宋心中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他笑道:“上次韩滉向我推荐他的判官顾况,夸此人才学深厚,人品正直,二位相国以为如何?”

    潘辽很了解晋王,他这样问自己,其实就是已经决定了,潘辽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晋王斤斤计较,他便笑问道:“这个顾况现在在哪里?”

    “我知道!”

    杜佑笑道:“他去年跟随韩公来长安,现在任国子学博士,此人诗名卓著,是江南文坛地位极高,仅次于韩滉,人品确实比较正直,由他出任弘文馆馆主,我看也比较合适。”

    潘辽点点头道:“弘文馆馆主和太子左右谕德同级,属于正四品,殿下有权直接任命,不用通过政事堂商议,馆丞和几名学士可以由政事堂任命。”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另外,这次科举结束后,我打算让他每天下午来政事堂参加旁听,应该没有问题吧?”

    潘辽和杜佑大喜,晋王终于肯把世子交给他们了,这个建议在李泌去世后,潘辽就提出过? 但郭宋认为为时尚早,便没有同意,现在郭宋从安全考虑? 便决定让儿子结束报馆的事情,转到政事堂学习? 同时进弘文馆读书。

    以郭宋的身份,当然不至于把萧臻业调到外地为官? 他不会和一个小官计较? 但让儿子换一个生活环境,让萧臻业以后接触不到? 这倒是可以办到的。

    “完全没有问题!”

    潘辽当机立断道:“微臣会安排好? 请殿下放心!”

    ........

    下午时分? 郭锦城和薛清、白居易三人乘坐一辆牛车来到了西安门外大街,薛清本不想来,但他对玻璃窗也很感兴趣,便也跟来了。

    三人路过报馆时? 白居易望着报馆叹息良久,忍不住道:“要是能在报馆做事? 我也不想考什么科举了。”

    郭锦城翻了个白眼,“报馆正好在招募新人,我本来还想介绍你去的,但你这样说? 我就不敢了,万一你母亲怪我误了你的前程怎么办?”

    白居易大喜,连忙道:“贤弟替我介绍吧!科举我照样参加,绝不会耽误。”

    郭锦城点点头,“等科举结束后再说吧!”

    “那我们一言为定,不准哄我?”

    郭锦城指着白居易对薛清笑道:“你看看这人,谢字没有一个,还怕我哄他,你说我这样做好人,何苦来着呢?”

    薛清微微笑道:“我觉得白兄准备晚上请你喝酒了!”

    白居易哈哈一笑,“我可不会上当,现在手头拮据,晚上我打算去吃免费的萝卜菘菜饭了!”

    郭锦城摇摇头笑道:“说得那么可怜做什么,要我请客就明说。”

    “总要客气两句吧!”

    白居易拍拍郭锦城肩膀,笑眯眯道:“这几天麻烦你一并请了,等报馆发了俸禄,我再回请你!”

    这人,进报馆还八字一撇都没有,就已经把俸禄怎么用想好了。

    .........

    玻璃屋是郭锦城的姑姑郭萍投资做的,位于东三路,占地两亩,是一座上下两层的圆弧形屋子,里面两层都是长长的弧形走廊,一共安装六十扇窗户,现在玻璃的产量还远远没有提上来,目前只有晋王府、政事堂、晋王官房以及太后房安装了玻璃窗。

    郭萍便决定拉上张雷和李安一起投资造玻璃,他们三人拿出六千贯钱,在盛产石英砂的鄠县建立了一座大型工坊,请了匠作监的几名大匠专门给他们做配方,玻璃还没有造出来,但郭萍便开始造势了。

    原本东三路比较冷清,现在建成玻璃房,使得东三路变得热闹起来,排队参观的人流长达三里,很多人排不到,便站在外面欣赏玻璃窗,只是他们不能用手去碰,无法直观感受。

    排队只有一条通道,前门进后门出,只能参观一楼,二楼上不去,一楼是长长的弧形走廊,众人不能停留,只能边走边看。

    但实际上,玻璃房内有一条贵宾通道,比如相国尚书等高官和家眷前来参观,当然不用排队,如果愿意花十贯钱买一张门票,也不用排队,直接上二楼参观,只不过既然一楼免费,也就没有多少人愿意花十贯钱上二楼参观,除了拿着贵宾券的官员和家眷,以及家资巨万,把十贯钱不当钱的富商,他们倒愿意花钱上二楼慢慢看。

    郭锦城让二人在眉寿酒铺前稍等,他自己进去找大姑要票了。

    白居易有点惊讶,他问薛清道:“小薛认识眉寿酒铺的东主?”

    薛清不好明说,只得笑了笑道:“他是《长安快报》民生栏目的执笔,认识人多,应该和眉寿酒铺的东主很熟吧!”

    这时,只见郭锦城飞一般跑出来,后面追出一个中年妇人,抓住郭锦城,硬把两锭黄澄澄的金子往他怀里塞,看得白居易目瞪口呆,进报馆还有这种好处?

    不过白居易立刻听到了郭锦城喊中年妇人姑姑,他这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姑母和侄儿,当然会给钱,怎么可能随便塞黄金。

    白居易狠狠瞪了薛清一眼,这小子居然骗自己。

    薛锦城无可奈何回来,他没看见薛清给自己使眼色,叹了口气道:“每次见到姑姑,她都要塞钱给我,就好像我整天吃不饱饭似的。”

    薛清苦笑一声,他不好再解释了,便问道:“票拿到了吗?”

    郭锦城摸出三张券甩了甩,得意笑道:“三张贵宾券,我们走吧!”

    有了贵宾券,三人从玻璃屋的后门直接上了二楼,二楼也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两边都是玻璃窗,和一楼一样,中间有几根巨大的圆柱支撑,但和一楼的热闹以及惊叹声不断相反,二楼很安静,大约有二三十人,有的是全家出动,有的是几个人相约,都各自细细的观察、品位这种新式的窗户。

    郭锦城自己家中就装了玻璃窗,他已经没有惊奇感,薛清虽然家中马上也要装了,但他还是兴致勃勃,一扇窗一扇窗地细看,而白居易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惊呆住了,要不是玻璃上用墨笔写着‘小心’二字,他真要探头出去了。

    “白兄,感觉怎么样?”郭锦城慢慢走到白居易身边笑问道。

    “拢翠凝碧逊无色,天地何来宝石光!”

    白居易轻轻抚摸着玻璃感叹道:“这就是最上乘的宝石,夺天地之精华,我们却用来遮风挡雨,太奢侈了!”

    郭锦城微微笑道:“这其实就是一种琉璃,只不过用的原料不同,烧成了无色,如果我们喜欢,可以在烧制的过程中添加各种燃料,它就会呈现出各种绚丽的色彩,那就真和宝石一样了。”

    “这是一门大生意啊!”

    旁边一高胖的商人笑眯眯道:“把它做成各种五颜六色的珠子,拿去南洋、东瀛卖大钱,城儿,你爹爹有这种想法吗?”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隐刺暗伏

    郭锦城恭恭敬敬道:“回禀三伯,我爹爹说,这样做是赚一时之利,失千年之信,他不允许这样做。”

    高胖的商人自然就是张雷了,他今天也来参观玻璃屋,其实他来过很多次了,这几次来都是为了研究它的商机,没想到遇到了侄子郭锦城,而且郭锦城的一番话让他豁然开朗,这不是赚取暴利的宝石生意吗?

    但郭锦城的话又让他有些不以为然,他撇撇嘴道:“你爹爹不懂,任何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只要控制它的产量,它就会稀少,我又不是整船整船运过去,只要装在宝箱里,或者镶在瓷器上,保证让那些番邦的王公贵族迷得欲仙欲死。”

    旁边白居易倒有点兴趣了,笑问道:“只卖给王公贵族,如果豪门大户也想要这些宝石怎么办?”

    “很简单,一是控制产量,其次把它分级,大块的、纯净的卖给贵族,小块的,稍有点杂质的卖给豪门大户,再小一点卖给中等人家,然后再起个好听点的名字,比如叫做翠石。

    然后反复告诉那些异邦的贵妇们,翠石不仅是月老从夜空摘下的姻缘之星,而且还彰显身份和富贵,只要把她们征服,还不怕男人们乖乖掏钱吗?”

    张雷的生意经听得郭锦城直皱眉头,白居易却叹为观止,“前辈是我见过最高明的商人!”

    这个马屁拍得张雷很舒服,他笑眯眯问道:“城儿,这是你的朋友?”

    薛清连忙在张雷耳边低语两句,张雷顿时明白了,郭锦城给张雷介绍道:“这位白居易是侄儿的好友,也是今天参加科举。”

    白居易连忙躬身行礼,“晚辈白居易参见伯父!”

    张雷点点头笑道:“你们好好准备科举,考完科举后,我资助你们出去游历,多见识见识天下大好河山。“

    这是郭锦城梦寐以求的事情,他连忙道:“我就怕爹爹不同意!”

    张雷摆摆手? “不用担心? 我去给你爹爹说? 他是明白人,只要保证安全,他会答应的。”

    ........

    长安西市茶行最近几年生意开始好了起来,这得益于官府不遗余力地推广茶文化,也得益于《长安快报》数年如一日讲述茶经。

    每天一早,西市茶行内人潮涌动,前来批发茶叶的小商贩们挤满了各家店铺。

    在中间有一家茶铺叫做‘巴蜀传香茶铺’,在二十几家茶铺中只能算中等,占地约三亩? 门面不宽,比较狭长,很深地进去,最后面靠着漕河? 也有自己的一座独立小码头。

    这家茶铺的生意很不错? 每天都能卖出数十担茶,五六个伙计每天忙碌不堪。

    这家店的东主姓李? 唐朝第一大姓,也着实很平常,他叫做李五郎,年约三十余岁,身材中等,整天喜欢喝茶聊天,铺中的生意基本上不管,都交给了掌柜,大家都看得出他比较好交朋友。

    “李东主,今天得闲啊!”

    隔壁一名胖大的妇人笑着和东主打招呼。

    李五郎呵呵一笑道:“田婶在批评我无所事事呢!”

    “我哪里敢批评李东主,开个玩笑罢了,话说这几天应该进货了吧!”

    “今天应该有货送来,从成都过来一趟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要翻山越岭走上千里,不过我听说朝廷在修丹灞水道了,一旦修通了,巴蜀的货物也能通过水路进入长安,我们朝廷还真是得力!”

    李五郎干笑两声,“一般朝廷都会修吧!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胖大妇人眉毛一竖,着实有些不满道:“李东主说这话就有点昧良心了,睿宗、玄宗、肃宗、代宗、德宗,这么多代皇帝,哪个修建过丹灞道?他们根本就不重视,根本就没把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盘剥商人,我们心里都杆秤,谁好谁不好我们心里清楚!”

    李五郎没想到脾气和善,从不生气的田婶居然发怒了,他愣了半晌,打个哈哈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不再说让田婶生气的话,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李五郎碰了钉子,悻悻地回店铺了,走进铺子,一名伙计跑来道:“东主,大管事来了。”

    李五郎脸色变得严肃,立刻向后院走去,来到后院,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正负手站在后院,李五郎连忙上前躬身道:“参见大管事!”

    大管事冷冷道:“你这个点最近表现得很不理想,远不如其他几个点,会主很不满,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李五郎连忙道:“大管事明鉴,最近两个月,我们在汉中的茶庄收养了二十名孤儿,我们茶铺受先天不足限制,不可能像武馆那样公开招募弟子,但收养二十名孤儿已经很不错了,何况.......”

    李五郎见大管事目光凌厉地盯着自己,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大管事哼了一声道:“你还想说什么?”

    李五郎鼓足勇气道:“其实大管事应该知道,最近内卫查得很紧,卑职认为我们必须谨慎从事,一旦我们被抓,会主这么多年的心血都要付之东流了。”

    李五郎的话让大管事脸色和缓了很多,他点点头道:“你说的话也有点道理,最近我们失踪了一名弟兄,着实令人担忧,也罢,长安不要有什么动作,我去给会主说,你等候消息吧!”

    说完,大管事走出后院门,河边码头上停泊着一艘带蓬的小船,大管事上了船,直接钻进蓬内,小船迅速走远了。

    李五郎站在码头上望着船只远去,他心中也有一种难以言述的不安,他不过是这个组织的一个小喽啰而已,他的任务是把每年赚取的利润上缴,并每年发展十个新成员。

    他们的组织非常神秘,不要说首领是什么人,甚至连这个大管事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李五郎都一无所知,而这个组织的其他触角,他只知道新丰县的一家武馆也是,他的几名伙计曾去那里培训武艺。

    至于这个组织的宗旨是什么,是要成为天下最大的黑道,还是想造反成藩镇等等,这些李五郎也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蚂蚁,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毫无意义。

    李五郎又想起大管事的话,最近失踪了一名弟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已经被内卫盯上了吗?李五郎一阵胡思乱想,忧心忡忡地走回了后院。

    .........

    内卫大牢内,一名内卫直长将一份口供放在王越的面前,“启禀统领,这是他的口供,三次口供都一样,应该不会有假!”

    王越仔细看了一遍口供,对他道:“把这个人先保护好,不要被人干掉。”

    “卑职遵令!”

    王越又看了一遍口供,着实有点心惊,立刻起身去向晋王汇报了。

    .........

    郭宋此时也在晋王宫麒麟殿和张裘安商议军情,郭宋刚刚接到消息,朱泚的特使已经抵达崤关,显然是想和长安谈判。

    张裘安微微笑道:“其实卑职能猜到朱泚的底线,他肯定是想用齐国三州换回崤函,但卑职觉得,齐国三州可以用豫州和颍州换给他们,殿下觉得呢?”

    郭宋点了点头道:“相国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崤函既然拿到了,就不可能再还给他们,最多把渑池县还给他们。”

    “其实微臣认为殿下小看了渑池县的作用,它虽然对我们意义不大,只是一座小县城,但它对朱泚施压更大,就像悬在洛阳头顶的一把刀,而且微臣认为,既然南方已经统一,下一步就该把绞索套在朱泚的脖子上,慢慢地加力绞杀,这次谈判不用再让步过多,没有必要了。”

    郭宋负手走了几步,来到地图前,望着墙上地图缓缓道:“齐国三州对朱泚已经是死棋,他若不放弃,三万军队必定要全军覆灭,但我听说齐国使者王崇信也在洛阳,朱泚会不会想用李纳来和我做交易?”

    张裘安抚掌大笑道:“殿下看得透彻,朱泚一向喜欢做无本买卖,他们肯定是想用齐国来做交易,殿下不妨把谈判拖上几个月,看朱泚怎么办?”

    郭宋呵呵笑道:“相国说得不错,先拖上几个月再说。”

    这时,侍卫在殿外禀报,“启禀殿下,内卫张统领有急事求见!”

    郭宋点点头,“让他进来!”

    张裘安也起身道:“时间不早,微臣也该回去了。”

    张裘安心知肚明,内卫是晋王直管,不像晋卫府,有时候还可以让潘辽过问,而内卫的事情都不会让其他大臣插手。

    郭宋也没有阻拦,张裘安起身告辞走了。

第一千一百章 唐州商会

    不多时,王越匆匆走上殿堂,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参见殿下!”

    “说吧!什么紧急情报?”郭宋淡淡问道。

    “殿下还记得上次让卑职调查隐藏的敌军势力吗?”

    郭宋顿时有几分兴趣了,笑道:“莫非你查到什么眉目了?”

    王越叹口气,“只查到一根眉毛,离眉目还远。”

    说完他将一份口供呈上,“殿下请过目!”

    郭宋接过口供细细看了一遍,眉头一皱道:“这个唐州商会是什么背景?和河北唐州有什么关系?”

    “卑职也不清楚,这个人知道的情报很少,他只知道每个月有个管事会和他联系,但这个管事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他都一无所知,他的任务就是挣钱上缴,然后每年发展十名会员,这个唐州会的名字还是管事无意中说漏嘴。”

    “那这个人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会抓到他?”

    “这个人叫杨平善,新丰县人,差不多四十岁左右,是一个行商,专门替人买货并负责运输,没有任何背景,他原本是个小行商,三年前,有人给他五千贯的本钱,他生意开始做大了.......”

    “等一等!”

    郭宋打断王越的话,“谁给了他五千贯的本钱?”

    “就是唐州商会,卑职特地调查,官府就没有登记这个商会,也没有商人听说过,它肯定还有个别的名字,但卑职暂时查不到。”

    郭宋点点头,“你继续说!”

    王越又继续道:“从前年开始,唐州商会给了这个人任务,让他每年发展十名会员,这些会员的条件是,必须仇视朝廷,或者是孤儿,比如说党项人,这个杨平善去年就发展了六名党项人,还有四名因为我们而失去土地的人。”

    “因为我们而失去土地?”

    郭宋不解地问道:“有这样的人吗?”

    王越点点头,“确实有这样的人,而且还不少,当年朱泚将关中的庄园分赏殆尽,普通农民其实分得不多,主要是朱泚手下的将领、官员和他们的亲戚朋友,七成的土地都落在他们手上,后来我们重新清查土地,这些人的土地又全部被剥夺,这些人一直仇视朝廷。”

    “我懂了!”

    郭宋恍然,“发展会员的意思? 就是把所有仇视朝廷的人聚拢起来? 是这个意思?”

    “殿下说得一点没错,正是这个意思,这个杨善平之所以被抓? 是因为他去年发展一名会员失踪,但他失踪前把杨善平的名字告诉了妻子? 他妻子跑到官府告状,新丰县令把这个情况通知了我们,我们才抓住了这个杨善平。”

    “唐州商会?”

    郭宋负手走了几步? 自言自语道:“很有意思? 这到底是哪路大神?他们想做什么?发生政变还是干掉我郭某人?”

    “卑职打算先利用这个杨善平钓出他上的管事? 然后再顺藤摸瓜!”

    郭宋摇摇头? “你这个方向错了,他们已经警惕? 不会再给你机会,你应该利用杨善平钓出要杀他的人,把杀手抓住,然后再从杀手向上摸索。”

    “卑职明白了!”

    .........

    王越匆匆去了,郭宋回到自己书房,他刚坐下来,妻子薛涛便给他端来一盏参茶,指着窗玻璃笑道:“夫君发现没有,到夜里,窗玻璃就变成了镜子。”

    郭宋微微笑道:“想把玻璃做成镜子还不容易吗?后面涂一层银液,就是镜子了,比铜境好用多了。”

    “那....那可以试一试吗?”薛涛期待地问道。

    “这个稍微等一等,等玻璃大量制作出来,中等人家也能安装得起玻璃的时候,就可以考虑其他用途了。”

    “夫君,还有什么用途?”薛涛好奇地问道。

    “还有很多用途,比如做器皿,做灯笼罩等等,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以后让能工巧匠们去考虑,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薛涛笑了笑道:“其实我更关心的不是玻璃,而是城儿,明天他就要开始科举了,假如他考上进士,夫君要封他官吗?”

    郭宋摇摇头,“他可以凭本事考上进士,给父母增光,但不可能再授官了,而且科举结束后,我也准备停止他去报馆做事,让进政事堂旁听,让相国们教他。”

    “我早就想说了,去报馆不安全,夫君总有仇家,万一被仇家知道了,就像敏秋兄长一样,那我真不敢想象。”

    郭宋心念一动,妻子倒提醒了他,他连忙对妻子道:“去把敏秋找来,我想问问她兄长之事。”

    薛涛点点头,吩咐侍女去找敏秋,不多时,敏秋快步来到书房,她发现大姐也在,心中的喜悦顿时消散了。

    “都坐下吧!”

    郭宋笑着让两人坐下,他对敏秋道:“我是想问问你兄长遇害的事情,一些细节我了解不多,你给我说说。”

    敏秋的兄长已经遇害一年了,嫂子也改嫁了大半年,敏秋内心早就平静如水,既然夫君想知道,她也照实说。

    “我最初是听大嫂说的,后来侄女告诉的事情,说大嫂说的有出入,大哥去太原后,变得很低调,完全不像长安时的高调了,他住在府宅里也深居简出,倒是大嫂和一个医师关系有点暧昧,这是我从小琴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后来大哥发现后,大发雷霆,把医师赶走了,然后一个月后,大哥去商铺的时候,被人杀害了。”

    “是怎么杀害的?具体知道吗?”郭宋追问道。

    “我当时没问,后来小琴说,是一支箭从后背射入,她爹爹抬回来时,浑身变黑了,很快就咽了气,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毒箭。”

    “然后呢?你大嫂改嫁,是改嫁给那个医师吗?”

    敏秋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的事情我听到就恶心,压根就不想了解。”

    敏秋忽然反应过来,“夫君的意思是说,是那个医师害死我大哥?”

    “我没这样说,不过我总觉得有疑点,或许真是我仇家所为,所以我想把这个仇家揪出来。”

    旁边薛涛顿时紧张了,“夫君,他会不会盯住城儿?”

    郭宋笑着安慰她道:“放心吧!城儿不会有事,他有护卫保护呢!”

    “可是....敏秋大哥身边也有护卫啊!”

    郭宋不知该怎么解释,敏秋大哥的护卫是他自己掏钱从武馆请的,以他的吝啬小气,估计也不肯多花钱请好护卫。

    “不一样的,城儿身边的护卫都是晋卫府的顶尖高手,一共有五人贴身保护,外围还有内卫在监控,至少有三十人在保护他,他不会有事的。”

    薛涛稍稍松了口气,这时,敏秋道:“要不我去问问小琴,她应该知道母亲改嫁给谁了。”

    郭宋点点头,“你去问一下她吧!”

    敏秋起身去了,薛涛很了解丈夫,如果不是大事情,丈夫不会这样追根问底。

    她低声问道:“夫君,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郭宋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妻子,让她们自己有警惕。

    他便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王越最近发现一个秘密组织,可能是想造反,或者是想刺杀我之类,现在这个组织隐藏得很深,我有点怀疑敏秋大哥之死和他们有关,所以想从敏秋大哥遇害之事上找到线索。”

    薛涛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夫君,那我父母兄弟会不会?”

    “应该不会,他们若有此心,早就下手了,如果敏秋大哥真是他们干的,我估计也是涉及谋财,这个组织扩张势力需要大量钱财,当然,也是做给我看。”

    郭宋负手走了两步,又道:“你父母兄弟那边我会加强保护,另外,你们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尤其要约束住小薇,不准她乱跑。”

    “我现在就去给她说。”

    薛涛想到女儿明天要去买脂粉,她顿时心急如焚,快步离开夫君书房,找女儿去了。

    “唐州商会!”

    郭宋负手望着窗外自言自语,“恐怕关键就在这个唐字。”

    郭宋回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李氏族谱,这是从李渊开始向下分支的皇族族谱,最壮观是李世民一脉,但经历安史之乱、泾源之乱和宦官之祸后,李世民这一支只剩下寥寥数人,几乎都是孩童,全部在自己的控制下,但......”

    郭宋的目光又望向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分支,这两个分支下面还有十几人,基本上都不在长安,若自己所料不错,这十几人中必然有人被唐州商会控制住了。

    这时,门吱嘎开了,敏秋快步走了进来,她知道大姐已不在书房,便一下子钻进丈夫怀中,开始撒娇起来。

    “夫君多久没宠幸奴家了,你就不想想奴家的好处吗?”

    郭宋被她撩得心猿意马,便搂住她腰肢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晚吧!我到你那里去。”

    敏秋顿时眉开眼笑,娇媚道:“奴家现在就要伺候夫君!”

    她正要蹲下,郭宋连忙拉住她,“先说说正事,问得如何了?”

    敏秋点点头,咬牙道:“夫君猜得没错,贱人的新夫就是那个医师!”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应试之举

    万众瞩目的科举礼部试终于开始了,以前这就是省试,但从去年开始改革,省试被一分为二,也就是要考两场,礼部试和殿试,两者合起来才能称为省试。

    礼部试也是初试,然后前三千名去大明宫参加殿试,其中礼部试的成绩占七成,殿试的成绩占三成,两个成绩合起来才能决定士子是否能考中进士。

    五更时分,士子们云集考试院,考试院屡经修葺扩容,现在已能一次性容纳十万考生同时参加考试。

    八万士子排了数十支长队,依次登记入场,去年的科举改革不仅是省试分成两场,而且考场也改变了不少规则,士子们在报名时会签署一份承诺书,承诺考试时不会有任何作弊行为。

    这样就取消了让士子诟病多年的搜身,之前搜身要解开头发,脱去鞋袜,光脚站在地上,还要被士兵浑身摸个遍,**处也难逃,令很多士子都反感之极,纷纷上书礼部要求改革。

    从去年开始,礼部便顺应民意,实行承诺制,取消搜身,赢得了士子们的热烈欢迎。

    事实上,就算携带作弊意义也不大,竞争这么激烈,如果士子还需要靠作弊完成答卷,那肯定考不上,何况进士科还要考两场,第二场殿试是露天考,根本没有作弊机会。

    有人说明经科可以作弊,但明经虽然主要考经文,但也不光是考默写经文,最后还要考论,也就是理解经文,就像后世的议论文,从经文中任给一句话? 士子根据这句话写一篇论文? 纵论古今,拿出有力的论据来证明自己的理解正确。

    能否考上明经科,就是看这篇文章的水平? 以及书法、字句错误等等细节。

    至于默经? 那必须是完全正确,一字不错? 才有机会进入第二轮评卷,所以在经文方面作弊,最多是获得进入第二轮评卷的机会。

    郭锦城、白居易和薛清三人乘坐专门的牛车来到考试院,考试院位于新城? 要穿过西安门外大街进入新城。

    他们来得不算太晚? 但已经开始进场了。

    郭锦城和白居易考的是进士科,薛清考的是明法,明法今年只有十个名额,却有近千人报名,明法和明经不同? 明法的等级和进士科一样,考过了也能任命为从九品官职,所以薛勋才同意儿子参加明法科的考试。

    因为考虑到各科的内容不同,所以考试所在区域也不同。

    他们排队依次进入考场,到门口时,郭锦城把考券递上,高声报名道:“长安士子薛锦,以诚信参考,绝无侥幸之念和舞弊之举。”

    这是考券背后的一句话,每个人都要认真说出来,考官看了看考券,又看了看郭锦城,问道:“多少岁?”

    “学生十五岁!”郭锦城平静地答道。

    周围响起一阵惊叹声,又是一个少年神童考生。

    每年参考的少年神童都不少,去年裴家十四岁的子弟裴明镜参加科举,一举考中进士,成为十几年来最年少的进士。

    考官点点头,“志气可嘉,好好发挥!”

    他把考劵还给郭锦城,郭锦城快步走进了考试院。

    考试院太大,天又没有亮,必须有专门的人引导,他们三人所在的区都不一样,便约好考完后门口见,便分手向各自等待区而去。

    郭锦城在丁区,正好一名士兵挑着黑字丁区的灯笼带领一群士子出发了,光丁区就有五十条考街,每个考街街口都有灯笼牌,郭锦城很快找到了丁区二十六街,每条考街有两百个考号,郭锦城是一百三十五考号,靠着外面了。

    很快,郭锦城找到了自己的考号,和他所知的一样,考号宽五尺,长六尺,里面是用砖砌的台子,上面铺着布垫,垫子是新铺的,还不错。

    据说前几年有垫子铺了几年未收,上面全是臭虫和跳蚤,有考生被咬得晕厥过去,好几个考试院官员为此丢了官,后来考试前考试院都要进行全面的清扫,铺上浆洗干净的垫子。

    这时,头顶上有轻微的声音,郭锦城并不奇怪,也懒得抬头察看,他的贴身护卫们总是用各种他想不到的办法跟在他身边,不用说,他的贴身护卫已经提前到了。

    他放下木板,把身后的篮子放在木板上,从里面取出蜡烛点燃,篮子里是笔墨纸砚,还有一小葫芦清水以及一盒浆糊,然后还有两张长长宽宽的糊名纸条。

    郭锦城看了看糊名纸条,上面还印有一个号码,进士科17870,这是天竺数字,早已经大规模推广,不过考生们认不认识这组号码并不重要,这实际上是卷号,他们要考两天,前后有两份考卷,要把两份考卷合二为一,就靠这个卷号了。

    郭锦城把东西都放下,吹灭了蜡烛,晨曦的微光已经让号子里变得半明半暗,目力可视。

    “咚——咚——咚——”

    预备钟声已经敲响,考试院的大门开始缓缓关闭,外面的广场上已空无一人,再过一炷香时间,随着考试钟声敲响,开始发试题了。

    进士科第一天考默经和论,和明经科的内容一样,只不过试题量要比明经科少很多,毕竟明经科要做两天。

    第二天进士科考诗和策,这才是难点,尤其是对策文,考上进士的最重要条件就看你能否写出高水平的对策文,殿试也是考诗和对策文。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条件,比如书法底子要过硬,比如今天的考试,必须要拿到高分,做论或许会丢点分,但默经必须全对。

    郭锦城一边研墨,一边看试题。

    ‘民愚而不知乱,上懦而不能更,是治之失也。’

    就是这句话,要求默完全篇,并做论。

    这是《韩非子》第十八章《南面》中的一句,郭锦城在九岁时就能倒背如流。

    他并不着急,在答题卷写了名字籍贯以及考号,等墨干了,然后用糊名纸把名字糊上。

    一切都弄好了,这才提笔沉吟片刻,下笔写道:‘《韩非子》18章南面’

    这是全篇的篇名和章名,必须要写,所有士子在吸取别人的教训后,都知道不能遗漏。

    另起一行,郭锦城提笔写道:‘人主之过,在己任臣矣,又必反与其所不任者备之,此其说必与其所任者为仇,而主反制于其所不任者。’

    ..........

    考试的时间并不充分,想写一篇好的论文,要构思,要修改润色,至少要好几天时间,甚至反复修改要一两个月时间,但给士子们只有四个时辰,这就是考校士子的真才实学了,就算是替考,也未必能考得出来。

    所有士子默完经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构思润色了,不知不觉时间飞逝,这时,钟声敲响了,有官员大喊道:“还有一个时辰交卷,请速答题!”

    几千字,光写完字都要差不多一个时辰,众人没有时间再细想,纷纷提笔开始做论。

    一时间,考场上一片沙沙的声响,同时寂静得落针可闻。

    这时,郭锦城若有所感,一抬头,发现自己父亲竟然站在自己号子前,微笑地望着自己。

    郭锦城心中一阵温暖,他指指卷子,表示自己答的不错。

    郭宋微微点头,示意儿子继续答题,他又继续向前巡视考场了。

    “咚——咚——”

    对所有考生而言,这是平生最短暂的一个时辰,眨眼间就过去了。

    随着交卷钟声敲响,主考官开始一个接一个号子收卷了,基本上不会停留,你不交卷,考官便走了,很多考生最后才慌慌张张写名字,糊纸条,追上考官后哀求半天,被考官狠狠一通训斥,才勉强收下卷子。

    郭锦城收拾完篮子,便起身离开考号出去了,走出大门却只见薛清,不见白居易,郭锦城笑问道:“白兄呢?”

    “他去上茅厕了!”

    薛清一指远处,那边堆了很多人,都是去上茅厕的。

    郭锦城笑了起来,确实,时间很紧张,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去茅厕,甚至考虑得太入神,忘记上茅厕。

    “你考得如何?”薛清问道。

    “还行,正常发挥,没有丢师父的脸,你呢?”

    “我们明法科第一天比较简单,若谁连第一天都没有全对,那就不用参加第二天的考试了。”

    停一下,薛清又道:“好像白居易答非常好,你爹爹一直在看他的卷子。”

    “哦!”

    郭锦城的脸微微一红,父亲一定知道自己和白居易的关系不错了。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消除筹码

    就在长安科举如火如荼举行的同时,朱泚的特使,户部尚书王凌也抵达了长安,由兵部尚书张裘安接待了他。

    王凌原本是濮州长史,很不情愿才做了朱泚的户部尚书,这也是朱泚王朝中的一个特点,各地方刺史和长史都不愿入朝为官,哪怕是做尚书也不情愿,而且官也大都做不长,换得快,长则数月半年,短则几天。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首先是无权,朱泚朝廷的政务大权都被刘丰垄断了,各部的权力则由他的一群幕僚分享,各部尚书、侍郎都成了摆设,郎中、员外郎都要到相国府去找幕僚们汇报。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朱泚王朝的合法性越来越被辖地各州百姓质疑,疆域以外的地区本来就不承认朱泚政权合法,要么叫朱贼,要么叫逆贼,而它自己的属民也因为生活困苦,税赋沉重,而不再承认他为朝廷正统。

    正是这种广泛的反感和不承认,使地方官们不肯入朝为官,而只想守住自己的地方官职权,就算将来朱泚覆灭,晋王也不太会追究地方官,除非是鱼肉百姓,做得太过分了。

    王凌被请到驿馆休息,在驿馆的大堂上,王凌简单地给张裘安讲述了他这次来谈判的内容。

    “我们天子的意思,希望贵方从崤函撤军,作为回报,我们将把济州和郓州以及李纳父子交给贵方,也就是说,我们出兵灭掉李纳,并把济、郓两州和李纳父子交给你们。”

    “就这么简单吗?”张裘安淡淡笑问道。

    王凌沉默片刻道:“我也实话实说,如果我们和贵方无法达成协议,那我们将和李纳结盟,全力支持李纳,包括钱粮、兵甲和配合作战? 重新夺回齐国。”

    张裘安点点头,“感谢王尚书的坦诚,但我也说几点我们的态度,王尚书能作主最好? 无法做主也请尽快把我们的意思转给洛阳方面。”

    “张尚书请说!”

    “第一是关于要谈的问题,我们应该细化。”

    张裘安不慌不忙道:“我们应该分成崤函、渑池、豫州和颍州三部分来谈,当然? 如果你们已经明确放弃豫州和颍州,那就把它们去掉,只谈崤函和渑池县? 然后是你们的筹码? 首先我们不认可济州和郓州? 我们要谈密州、兖州和沂州。”

    “这个有点为人所难吧!”

    王凌一脸为难,他临行时? 天子再三告诫他? 密、兖、沂三州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参与此次会谈。

    “我们天子已明确表态? 密、兖、沂三州不参与此次会谈。”

    张裘安点点头,“那就换一个方案? 我们不谈崤函? 只谈渑池县和豫、颍两州? 要么用渑池县来换济、郓两州? 要么就对等,用豫、颍两州交换济、郓两州,如果想把渑池县和豫、颍两州一并换回去,那除了济、郓两州外,你们还得拿出其他诚意。”

    王凌沉默片刻道:“我无法做主,需要向天子汇报。”

    张裘安微微笑道:“不急,我们慢慢谈,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可行方案。”

    .........

    他们又闲聊了片刻,张裘安随即告辞,去向晋王汇报对方的态度。

    郭宋听完张裘安的汇报,淡淡笑道:“朱泚既然要用李纳来做交易,那就首先要保证李纳的军队生存下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已经给了李纳军队一些粮食。”

    “殿下,这个筹码要留给他们吗?”

    郭宋摇摇头,“我从未把李纳视为谈判的筹码,我昨天已经命令李冰分兵两路,尽快拿下济州和郓州。”

    郭宋负手走了几步,又道:“我谈判的底线,是用渑池县换密、兖、沂三州,他们若不干,最后将一无所得。”

    ........

    在济州北面的黄河上,两百艘货船满载着粮草物资沿着南岸向卢县驶去,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头顶上是蓝天和白云,黄河刚过了凌汛,水量极大,水速也比较急,

    一队队纤夫在岸上拉拽着大船前行,在为首的五千石大船上,一名眺望士兵站在桅杆眺斗上,打着手帘,目光锐利地望向远处南岸,他依稀看到了一个小黑点,那应该就是卢县了。

    “敲钟,卢氏县要到了!”

    ‘当!当!当!’大船上敲响了急促钟声。

    而在岸上,大将李冰率领三万骑兵正沿着黄河岸边而行,和船队保持着同速,他们的战马自然是从黄河对岸运过来,使晋军迅速恢复了骑兵军队。

    李冰听到了钟声,回头对将士们笑道:“再坚持一下,我们去卢县休息!”

    众骑兵振奋精神,继续保持匀速前行。

    事实上,卢县才是济州州治,人口最多,城池最大,但李纳却把兵力放在东阿县,主要原因是卢县城墙太破旧,已经五十年没有修葺过,木头已经腐朽,城砖轻轻一击就成粉状,甚至士兵都不敢在城头上巡逻,就怕走着走着,人就陷下去了。

    城墙不适合修葺,只能重建,至少要花费数万贯钱,李纳哪里舍得拿出这么多钱建城,三年前,全县百姓募集了两万贯钱,准备重建城墙,但这笔钱却被李纳挪用作军俸了,引起全县百姓的愤怒,把李纳的祖宗八代都诅咒遍了。

    没有钱修城,城墙只能保持旧状,不定哪天就彻底垮塌了,李纳自然不敢把军队放在这样一个不保险的城内。

    另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那就是卢县曾长期是田承嗣叔侄在黄河南岸的一块飞地,就像黎阳县曾是朱泚在河北的一块飞地一样。

    田氏叔侄的长期经营,使卢县百姓对魏国比较归心,魏国灭亡后,李纳接手了卢县,但他任命的两任县令都被卢县百姓赶走,最后李纳和卢县士绅达成协议,不征卢县青壮从军,卢县这才接受了李纳任命的县令,这样桀骜不驯的县城,李纳怎么可能喜欢?

    船队终于抵达了卢县城外的黄河码头,这也是卢县最重要的优势,它是黄河下游南岸最大的码头,是黄河下游最重要的渡河。

    货船开始陆续靠上码头,与此同时,骑兵也同步抵达了,李冰翻身下了马,这时,数十名卢县的士绅前来迎接晋军到来。

    一群士绅上前躬身行礼,“给李将军见礼!”

    “你们认识我?”李冰惊讶问道。

    其中一名士绅道:“小人刚从历城县回来,见过李将军!”

    原来如此,李冰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县城内可有齐军?”

    一名官员模样的中年男子行礼道:“回禀将军,县城内从来就没有过齐军,现在连县令和县丞都弃官逃走了。”

    “那你是......”

    “卑职武亮,是卢县县尉,就是本地人。”

    李冰欣然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县县令了!”

    武亮大喜,连忙道:“小人愿为晋王殿下效力!”

    “现在你就有事情,你去县里招募几千民夫替我卸船上货物,当然是有工钱的,每人每天两百文老钱,尽快吧!”

    这个工钱不低了,而且还是老钱,自然是人人踊跃,就连纤夫们也加入了卸船大军的队伍,武亮很快就招募到数千名青壮民夫来码头帮忙卸货。

    一时间,码头上热闹异常,首先是卸下来帐篷和营栅,士兵们开始在码头不远处扎下大营,安装上营栅。

    在码头旁边一座亭子里,李冰正向十几名士绅询问济州的情况。

    一名了解情况的老者道:“启禀将军,济州有一万驻军,在东阿县,由大将刘浩率领,但听说他们粮草不足,士兵们每天只能吃一顿,怨声载道,刘浩便抢了东阿县和阳谷县的粮铺和数十家大户的粮仓,才勉强解决了粮食问题,旦听说这让李师古很不满,公开指责刘浩,引发两人严重对立。”

    李冰点点头,李纳命令儿子李师古来安抚济州百姓,刘浩却反其道行之,纵兵抢掠,这当然会惹怒李师古。

    “然后呢?”

    “然后听说李师古连夜去郓州了,刘浩还率军继续留在东阿县。”

    李冰陷入沉思,得罪了李师古,在李纳那里日子也不会好过,这个刘浩是不是可以争取过来?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忠勇之将

    刘浩是李正已时代的老将,目前也是李纳手下头号大将,在朱泚攻打历城县时,他是全军总指挥,另外两名大将,吴孝谦和潘瑜只是他的副将,可以说,他为守住历城县立下了赫赫战功。

    虽然战后李纳对他并没有任何奖励,但刘浩也并不在意,只是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着实令他情绪低沉。

    他率领一万大军轻兵简行,只携带了十天的干粮来到济州,但后续的粮草却迟迟不到,他只能让士兵每天吃一顿,几乎要引发军队哗变。

    万般无奈之下,他强征东阿县和阳谷县四间粮铺的粮食,以及二十三个大户人家的粮仓和猪羊圈,得到一万五千石粮食和数千口猪羊,解决了军队的燃眉之急。

    刘浩自问这种做法没有问题,总比纵兵抢掠要好得多,而且他这叫强征粮食,并非抢夺民财,始终没有伤亡一人,这在别的军队中已经是很少见的事情。

    可让刘浩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引发李师古的勃然大怒,当着数十名将领的面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骂他是蟊贼,害群之马,坏了他们父子的名声。

    刘浩也怒极,命令左右将李师古赶出军营,李师古随即带着十几名手下南下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刘浩的心情依旧十分低沉。

    他在李师古南下后的第二天,便派人把八千石粮食送往郓州须昌县,目前齐王李纳率一万军队就在须昌县,从东阿县到须昌县并不远,也就两百里路程,但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李纳却迟迟没有传来消息,难道不应该是李纳让儿子给自己赔礼道歉吗?

    齐军大营就在东阿县城外,大帐内,刘浩正忧心忡忡地负手来回踱步,刘浩年约五十岁,长一张国字脸,粗眉虎眼,长相十分威猛,他跟随李正已多年? 李正已去世后? 他又忠心耿耿辅佐李纳,却没有想到齐国越来越衰败? 最后只剩下两州,而且济州也快难保了。

    刘浩并不认为李纳昏庸无能? 相反,李纳野心勃勃,非常勤奋,但他两次战略判断重大失误,最终葬送了齐国。

    第一次是参与争夺河北,这个不能怪李纳,大家都支持青淄军北上,从河北混乱的局势中分一杯羹? 连朱泚都亲自率大军北上了,为什么他们要坐失良机。

    但事实证明,北上的决策导致青淄军损失八万大军,成为青淄节度府建立以来最惨重的损失,直接损失了近一半军队,这无论如何是一次重大的战略失误,他们低估了晋军统一河北的决心和实力。

    第二次战略失误是和晋军结盟,如果当时不和晋军结盟? 而是和朱泚抱团取暖,结成连横,共同对抗晋军东扩,那么就不会有朱泚率数十大军攻打齐国之事,也不会有晋军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了,他们就不会败得这么惨。

    但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了,事已至此,他们只能想办法保住最后的有生力量,想办法保住齐国最后一线生机。

    这时,帐外有亲兵禀报道:“启禀将军,晋军使者在营外求见!”

    “什么?”刘浩呆了一下。

    他走出大帐问道:“是晋军使者,我没听错吧?”

    “正是晋军使者!”

    刘浩当然已经知道李冰率大军抵达卢县的消息,他正准备和晋军决一死战,但晋军使者到来是什么意思?给自己下战书吗?

    “请他到偏帐等候,我马上就来!”

    说完,刘浩转身回帐去了.......

    晋军的使者叫做公孙良嗣,是李冰帐下的兵曹参军事,今年才二十六岁,进士出身,身材中等,看起来文质彬彬。

    公孙良嗣被领到偏帐,只等了片刻,帐帘一掀,身材高大的刘浩走了进来,旁边士兵介绍,“这就是我家大将军!”

    公孙良嗣连忙起身施礼,“在下公孙良嗣,李将军帐下出任兵曹参军事,奉李将军之令出使贵营!”

    刘浩打量他一眼,直接坐下问道:“你多少岁了?”

    “今年二十有六!”

    刘浩轻蔑耻笑一声,“才二十六岁,就能做一方诸侯的兵曹参军事了?”

    公孙良嗣胀红了脸,正色道:“将军不应该这样无礼,你轻视我没关系,但我现在是代表李将军,将军轻视我就是轻视晋军,轻视李将军。”

    刘浩一怔,随即歉然道:“是我考虑不周,向公孙参军道歉,请坐下说话吧!”

    公孙良嗣见对方给自己道歉,心中的不满也迅速消退了,他坐了下来,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刘浩,“这是我家将军给刘将军的亲笔信,请将军过目!”

    刘浩接过信打开,看了两行便苦笑道:“李将军居然夸奖我是忠勇之将,恤民之将,忠勇之将我可以接受,但恤民之将,他不知道我刚刚抢夺了民间的粮食吗?”

    公孙良嗣躬身道:“我家将军就是为这件事而夸赞将军,军队无粮,如果不及时解决,必然会爆发军队大规模失控事件,大肆抢掠百姓财物,烧杀奸淫不可避免,将军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极端局势,才用最小的代价,强征粮铺和大户的粮库,这对他们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损失,相反,这样做却保护了广大百姓,所以我家将军认为这是体恤百姓之举,夸赞将军是恤民之将,毫不过份。”

    刘浩沉默了,他心中竟有种莫名的感动,真正了解自己的人,竟然是敌人,相比李冰的虚怀若谷,李思古又是何等狭隘。

    他鼻子微微发酸,强忍心中的感动继续看信,李冰在信中说李纳已经穷途末路,就算晋王肯放过,朱泚也绝不会饶李纳父子,希望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投奔晋王,给自己和子孙谋一条后路。

    半晌,刘浩叹息一声道:“请公孙参军替我感谢李将军的理解和厚爱,我既然承认自己是忠勇之将,这里面一个忠字我不敢丢掉,老主公待我不薄,现在他子孙有难,我岂能丢弃他们自图富贵,虽然李师古对我无礼,但我却不能不义。”

    公孙良嗣又道:“将军可能不知,朱泚目前正和晋王殿下谈判,朱泚提出用济、郓两州和李纳父子的人头来换回崤函,晋王殿下不同意,才命令李将军先夺取济州,我们三万骑兵已至,如果将军一定要决战,两个时辰后,三万骑兵将杀至东阿县!”

    刘浩呆住了,他心乱如麻,他看了一眼公孙良嗣,忽然道:“李冰就不怕我用参军做人质?”

    公孙良嗣摇摇头,“李纳的次子李师道还在长安为人质,将军若杀了我,那晋王必杀李师道,将军怎么向李纳交代?”

    刘浩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一句话便把自己驳倒了,他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又抬头望着卢县方向,对方可是三万精锐骑兵,自己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可怜主公只剩下这么点兵力,不能再损毁了,地盘可以不要,但军队一定要保住。

    刘浩统兵二十余年,不可能不知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的兵家至理。

    但他就怕主公不理解,沉思良久,刘浩最终决定还是担起责任。

    想到这,他转身对公孙良嗣道:“请公孙参军转告李将军,我不想决战,我马上率军南撤郓州,把济州让给你们!”

    等公孙良嗣告辞而去,刘浩当即下令,“全军拔营,向郓州撤离!”

    .......

    正如郭宋的判断,王崇信还在洛阳谈判,但朱泚为了稳住李纳的军队,给他们五万石粮食,李纳倒也在郓州稳定下来。

    李纳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心理承受能力差,意志比较薄弱,如果事业顺风顺水,他会意气风发,野心勃勃地谋发展,可一旦受到重创,他意志会迅速瓦解,进入一种自暴自弃地颓废状态。

    其实不仅是他,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事业遭受到连续打击后都会变得意志消沉,毕竟这个世界上意志坚强的人只是极少数。

    李纳在河北大败后曾经颓废过,但在国相王崇信的再三劝说下,他又振作起来,重新厉兵秣马,恢复元气。

    但这一次,刚刚恢复不久的元气又被摧毁殆尽,妻女都落入敌军之手,对李纳的打击可想而知,再加上王崇信去洛阳谈判,没有人再劝说李纳振作。

    所以李纳来到须昌县后,又再度沉迷于他最喜欢的参军戏中,郓州是参军戏高度发达的地区,民间高手极多,须昌县内就有二十几家表演参军戏的社馆或者学习交流参军戏的园子。

    这对李纳无疑是如鱼得水,他根本不管军政事务,命令儿子李师古从济州赶回来处理军务,他自己一家一家的戏社整天游逛,完全沉溺其中。

    李纳的颓废和自私,终于引发了一部分将领的不满,也引发了一部分将领的窥视。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谏不如变

    在军营的一顶大帐内,潘瑜正和四名大将秘密商议,这四人都是跟随他从历城县逃出来的将领,是潘瑜心腹之将,潘瑜手下目前有四千士兵,都是汇拢起来的历城县败军。

    “主公再这样颓废下去,不仅齐国将彻底完蛋,我们也将死无葬身之地,各位,不如我们去劝说主公,把军权和决策权完全交给世子!”

    这个想法在潘瑜心中已经萦绕很久了,以前他不敢说,但现在他们连战连败,简直一败涂地,已经快到山穷水尽之时,潘瑜已经豁出去,没有什么不敢说,不敢做的了。

    众将都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劝说就是兵谏,一名大将担心道:“就怕世子不愿意和父亲翻脸!”

    潘瑜摆了摆手,“各位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并没有伤害主公的想法,我只是想让主公彻底放权,他就做个太公,看戏喝酒玩女人,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再说他什么?只是齐国的命运要交到世子手上,齐国耽误不起了。”

    潘瑜的话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赞同,“将军说得对,主公既然不想管,那就请他彻底放权,这对他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时,一名将领低声道:“就怕吴将军那边不答应。”

    潘瑜一时沉吟不语,吴孝谦那边确实是个大问题,吴孝谦此人很阴,又是齐王的铁杆心腹,更重要是,他手握一万军权,他如果不答应,这件事还真不好办。

    “我会去好好劝说他!”

    潘瑜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众人面面相觑,腾地站起身,潘瑜拔出宝剑,这时,一名心腹士兵跌跌撞撞冲进来? “将军? 外面....外面被包围.....”

    他话没有说完? 便一头栽在地上? 就地气绝身亡,他后背被一支长矛刺穿了。

    潘瑜大惊失色,外面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外面有人厉声大喊:“放箭!”

    潘瑜心知不妙? 一个翻身扑在地上? 只听见一片弩机声? 俨如雨点般的密集弩矢射进了大帐? 四名大将躲闪不及? 纷纷中箭惨叫? 每人至少被射中数十箭,变成了四个刺猬。

    紧接着大帐被切开? 数十名士兵冲了进来,潘瑜刚想起身? 却被十几支长矛顶住了咽喉......

    大帐外,长着一张马脸的吴孝谦满脸冷笑? 他一直找不到机会一次性干掉潘瑜的手下将领? 没想到他们自己聚在一起,这个机会若不抓住? 简直太可惜了。

    这时,几名士兵将五花大绑的潘瑜押了过来? 吴孝谦走上前阴阴笑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干掉李纳,拥立世子,但我要告诉你,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呜—呜—”潘瑜嘴被堵住,说不出话来,但他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吴孝谦摇摇头,“看在多年共事的份上,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他在潘瑜耳边低声道:“你觉得李纳父子还有希望吗?郭宋不会饶他,朱泚也不会饶他,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手中没有点本钱,谁会看重我们?潘将军,四千士兵对你来说太少了一点,还不如成全我,我手中有了一万四千军队,朱泚至少也会封我一个国公郡王之类吧!”

    潘瑜这才明白,这个吴孝谦是要背叛主公了,但世子呢?

    “你是想知道世子在哪里吗?”

    吴孝谦眼中射出毒蛇般的冷酷,狡黠地笑道:“世子三天前就和刘浩闹翻,带着十几个随从南下郓州,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到须昌县,他到哪里去了,你还不明白吗?”

    潘瑜猛地瞪大了眼睛,吴孝谦点点头,“你既然已经明白,那就和他一起上路吧!”

    说完,他狠狠一刀刺进了潘瑜的心脏,潘瑜眼中恐惧的目光渐渐消散了,他的头耷拉下来,已经气绝身亡。

    吴孝谦抽出匕首,用破布把上面血迹擦干,冷冷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是你自己选择了愚忠,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

    就在吴孝谦出手干掉潘瑜的当天晚上,他派心腹大将王卫率领两千士兵包围了一家戏社,士兵冲了进去了,将戏社中人砍杀殆尽,包括李纳的二十几名亲兵,李纳被王卫从一张供桌下抓了出来,将他捆绑起来,头上罩上一只黑口袋,押上了一辆马车。

    潘瑜只想兵谏,让世子上位,但吴孝谦更狠,直接发动兵变,抓捕了李纳。

    在三天前,吴孝谦无意中截获了刘浩从济州发给李纳的飞鹰传信,得知世子和刘浩产生矛盾,带着十几手下南下了,这让吴孝谦看到了机会。

    他当即派一千士兵在须昌县北部五十里外的官道上伏击了李师古一行,将李师古射杀,得到了他的首级。

    吴孝谦又等了两天,他得到急报,潘瑜正和手下大将密议,吴孝谦当机立断,率军将潘瑜和他手下将领一网打尽,将潘瑜的军队揽入自己怀中。

    一连串心狠手辣的操作,使吴孝谦手中军队达到一万四千人,他立刻派心腹疾速赶往洛阳,去找相国刘丰。

    吴孝谦下一步就是要谋夺刘浩的军队,刘浩的军队不好夺,一连几天,吴孝谦都在冥思苦想对策,这天上午,一名亲兵在帐外禀报:“启禀将军,济州发来鹰信,是刘浩发给齐王的信件!”

    吴孝谦精神一振,立刻道:“速拿信给我!”

    亲兵进来,把鹰信呈给吴孝谦,吴孝谦打开信细看,刘浩在信中以谦卑的语气讲述自己为何要放弃济州,率军南下,‘明知不可敌而敌之,殊为不智也!’

    吴孝谦心念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形成了,只要把刘浩调离军队,自己便趁其不备,一鼓作气吞掉这支军队了。

    吴孝谦当即用李纳的语气写了一封信,并派心腹手下带着齐王金牌冒充李纳使者赶往济州。

    随即吴孝谦又令心腹大将王卫率四千军守住须昌县,他自己则率一万大军悄悄离开,绕道北上。

    ..........

    刘浩率领一万军队离开东阿县南下,他这次并不是轻兵简行,而是带着辎重,营栅放弃了,但营帐还带着,还有七千石粮食和近千头猪羊,五百辆大车满载着物资和粮食跟随军队缓缓南下,一天才走了四十余里。

    次日下午,军队过了郓水,正式进入郓州地界,就在这时,前方士兵带着两名齐王的使者飞驰而来,为首使者向刘浩躬身行一礼,出示齐王金牌,“参见刘将军,我们奉齐王殿下之令特来传达齐王令。”

    使者将一封军令呈给刘浩,刘浩看了军令,心中暗暗苦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齐王严厉批评自己擅自放弃济州,并命令他将大军驻扎在郓水南岸,防御晋军南下。

    在信的最后,齐王令他立刻赶赴须昌县,有大事要和他商议。

    刘浩眉头一皱问道:“王爷有什么大事要和我商议?”

    使者想了想道:“潘瑜将军率领众人都在劝说王爷把军权彻底交给世子,王爷举棋不定,卑职估计王爷应该是要和将军商议此事。”

    刘浩点点头,劝说齐王交权世子的说法由来已久,潘瑜就给自己多次提及,其实他之前也是这个态度。

    但这次粮食事件,世子表现出的书生意气让刘浩忽然意识到,世子并不适合在危难时候带领大家,反而会导致齐军更加沉沦,潘瑜等人显然不了解世子的本性。

    ‘不行!不能让王爷交权给世子!’

    想到这,刘浩顿时心急如焚,他把军队交给副将费霖,令他将军队驻扎在郓水南岸,刘浩则带数十名骑兵跟随使者向须昌县方向疾奔而去。

    ........

    巨野泽便位于郓州境内,几乎占了全州三成的面积,巨野泽就是后来的梁山水泊,不过巨野泽的面积也在历史上也是时增时减,在唐朝时的面积则比较大。

    须昌县位于巨野泽的东岸,距离刘浩驻营地约有一百二十里,官道就沿着巨野泽的岸边修建,数十人在官道上疾奔,半夜休息了三个时辰,又继续向东疾行,天刚亮时,距离须昌县还有六十里。

    这时,一名士兵指着水面上大喊道:“将军,那边有艘战船!”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劫营被劫

    刘浩勒住战马,只见波光浩渺的水面上,两艘两千石左右的战船正向自己这边疾速驶来,为首战船船头上有人正向自己招手。

    这时,齐王的使者急道:“将军,那是敌军,我们赶紧离去!”

    “不要着急!”

    刘浩止住齐王使者,又看了半响道:“他们似乎没有敌意!”

    不多时,战船渐渐靠岸,距离他们只有二三十步,船头上一名大将抱拳笑道:“刘将军,我是李将军帐下水军副统领曹光,我有消息要通知将军!”

    “阁下有什么事?”刘浩警惕地问道。

    曹光指着东面高声道:“就在前方十里外,一支千余人的伏袭击了李师古和他的手下,李师古被乱箭射杀,人头被割走。”

    刘浩大吃一惊,厉声问道:“怎么可能?”

    “刘将军若不相信,可以问问这两个使者,他们很清楚!”

    两名使者脸色大变,调转马头便逃,刘浩的手下措不及防,没有拦住他们,他们正要追赶,刘浩大喊道:“让我来!”

    他摘下弓箭,张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为首使者战马的后腿,战马一声嘶鸣,摔倒在地,将为首使者甩出一丈多远。

    刘浩的手下冲了上去,刘浩脸上阴晴不定,又问道:“曹将军如何知晓?”

    曹光微微笑道:“那支军队还在十里外埋伏呢!刘将军前去,正好落入他们的包围。”

    “请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刘浩又问道。

    “将军问问这名使者就知道了。”

    这时,刘浩手下将使者押了回来,刘浩上前就是几个耳光,咬牙问道:“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使者低着头一言不发,刘浩哼了一声,“你不想说,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回头令道:“将他剥皮抽筋,斩为小块喂鱼!”

    使者显然被吓着了,他忽然问道:“我若说了,将军能饶我一命否?”

    “你若说了,我可以饶你不死!”

    “好!我相信将军的承诺,我全招了!”

    这名使者便将吴孝谦伏击李师古,杀了潘瑜,抓捕李纳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将军收到李纳的信,就是吴孝谦冒充李纳所写,他在南面确实有埋伏,不光是要杀了将军,而且要吞并将军的军队。”

    刘浩脸色大变,他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的军队现在怎么样了?

    刘浩又扭头向曹光望去,他心中还有一线希望,晋军显然知道吴孝谦的图谋,他们既然知道,那吴孝谦的图谋还会得逞吗?

    曹光微微笑道:“刘将军请上船吧!只是为了安全,刘将军若想离去? 随时可以走。”

    刘浩一脚把使者踢开? “我不杀你,滚吧!”

    使者跪下磕了两个头,一瘸一拐向东走了? 他知道自己失了手? 回去也是死,还不如逃回青州老家。

    刘浩向曹光抱拳道:“那就烦扰曹将军了!”

    ........

    让我们把时间稍晚向前调一点点,就在刘浩率军离去的当天晚上? 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正悄悄靠近郓水南岸的军营? 军营内灯火通明? 大帐上透着人影,似乎正在吃饭? 还有人高声喧哗大笑? 大营中隐隐还传来时断时续的鼓声。

    吴孝谦率领一万军已经抵达军营五十步外,军营外面围了一圈大车,里面的情况看不太清楚。

    吴孝谦注视着军营内,他隐隐看见有人在营内走动,一名大将低声问道:“将军,是用计取,还是直接杀进去?”

    用计取就是直接接管这支军队,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万一对方只认刘浩的命令,不肯交权怎么办?搞不好自己还会陷在里面。

    吴孝谦一咬牙道:“吹号,杀进去!”

    “呜——”

    号角声陡然吹响,一万士兵呐喊着向大营内杀去。

    大营内确实有百余人在走动,当一万军从南面和东面两个方向杀来,他们当即向北面狂奔,一头跳进郓水,向对岸游去。

    一万军队如潮水般杀进了大营,一群士兵冲进了一顶大帐,帐内点着火把,只见五六个身穿皮甲的士兵正围着桌子吃饭,一动不动,几名士兵不由分说,举矛便捅,对方却出乎意料地轻,竟然被轻飘飘挑在空中。

    “是草人!”

    士兵惊呼起来,其他几个被砍掉脑袋的士兵同样也是草人。

    “是草人!”很多大帐内都发出了惊呼声。

    吴孝谦同样也刺翻了藏在角落里的敌军将领,发现是一个草人。

    “上当了!”

    吴孝谦头脑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火速撤退!”吴孝谦急声大喊。

    就在这时,大营四面营帐被点燃了,火势蔓延极为迅猛。

    士兵们惊恐万分,没命地四散奔逃,一名将领大喊:“向北面逃!向北面逃!”

    齐军士兵互相推攘,互相践踏,向北面逃命求生。

    在大营外面,疾速奔驰的骑兵不断向大帐投掷火把,连外面的壕沟内也燃起了大火。

    只见一个个火人从大营内奔逃出来,狂呼惨叫,奔逃十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被烧得蜷缩成一团。

    火势越来越大,整个大营都被烈火吞没了,除了向北面跳进郓水逃生,从别的方向逃出的可能性不大了。

    此时,在北面的郓水里泡着数千名士兵,他们谁也不敢动弹,原因是在北岸上,有数千骑兵手执弓箭在盯着他们,如果不动,对方不会发箭,如果企图偷偷逃走,那必然会被乱箭射杀。

    大火只烧了不到半个时辰,当帐篷被烧光后,大火便慢慢熄灭了,火势虽然一时间很大,但杀伤力并不强,主要是大火都在空中燃烧,而不是在地面燃烧,只要士兵们趴在地上不动,往往就能逃过一劫,但趴在地上又容易被同伴践踏,事实上,践踏而死的士兵已经超过了被烧死的士兵。

    一群群浑身被熏得漆黑的士兵失魂落魄地从大营内走出来,就像从地狱里走出来,士兵们心力憔悴,纷纷瘫倒在没有烈火的草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然后是河中的齐军士兵也在骑兵的监视下爬上岸,举手向大营外走去。

    这场大火让近千名士兵葬身火海,但踩踏而死、被烟熏死、在河中被淹死等等其他原因阵亡士兵却接近两千人,主帅吴孝谦和他的藩镇梦一起,埋葬在火海之中,晋军士兵在一匹烧焦的战马尸骸下面找到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吴孝谦。

    吴孝谦的战马被帐篷的绳索绊倒,燃烧的帐篷翻过来将人和马覆盖,将一人一马活活烧死在下面。

    这时,大将赵颍催马上前,向李冰禀报道:“启禀将军,已清点完毕,抓获战俘七千一百人。”

    李冰点点头,“你率五千骑兵看守这些战俘!”

    “遵令!”

    李冰随即率领五千骑兵向郓水北面而去。

    在大营西北方向十里外,是一片占地数百亩的树林,基本上都是松树,刘浩的一万军队便躲藏在这里。

    副将费霖是在下午接到了李冰送来的快信,告诉他们吴孝谦将在夜间偷袭他们,建议他们撤离大营,由晋军来对付偷袭者。

    费霖很清楚晋军的实力,要歼灭他们没必要多此一举,他选择了相信李冰,率领大军离开了大营,过了郓水,命士兵暂时隐藏在这片松林内。

    夜里,费霖和士兵们看见了夜空中的熊熊火光,令他们心惊胆战,不知这一战,多少人会葬身火海。

    但费霖担心不是火光那边,而是他发现无数骑兵已经将他们包围,他们毕竟还是齐军,晋军在收拾了吴孝谦后,会放过他们吗?

    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将军,对方的兵曹参军公孙良嗣求见!”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齐国灭亡

    不多时,公孙良嗣被士兵领了上来,他抱拳行礼道:“在下公孙良嗣,参见费将军!”

    费霖毕竟是副将,他很客气,指着一块平坦的大石道:“公孙参军请坐!”

    两人各在一块大石上坐下,费霖关切地问道:“大营那边情况如何?”

    公孙良嗣微微笑道:“吴孝谦率一万军夜袭军营,但扑了空,晋军骑兵在四面点火,将他们困在军营内,他们要么投降,要么就被烧死!”

    费霖浑身一震,随即半晌不语,好一会儿,他又问道:“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吴孝谦要袭击我们?”

    “原因很简单,吴孝谦已经在须昌县发动兵变,杀死了李纳父子以及潘瑜等大将,他用计将刘将军调离军营,然后夜袭军营,企图夺取你们这支军队。”

    “啊!”

    费霖大吃一惊,他顿时急道:“那刘将军会有事吗?”

    “吴孝谦是派人要半路伏击他,但我们的人已前去营救,目前他应该在晋军水军船上。”

    “那....那晋军打算如何处置我们?”费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公孙良嗣沉吟一下道:“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李冰很看重刘浩将军,也看重费将军和士兵们,否则就不会出手相助,你们可以选择。

    首先李纳父子已死,齐国已经消失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厮杀了,将军可以选择率军归顺晋军,给自己和子孙谋一个前途。

    我们也会拿出诚意,在晋军的规则前提下,保证大家军职不变,士兵则定为一等兵,如果不愿归降,将军和士兵们也可以选择卸甲归田,当然,将军如果想率军投降朱泚也悉听尊便,但下次再见,大家就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了!”

    “在规则前提下,保证军职不变是什么意思?”费霖又问道,这是关键问题,他要问清楚。

    “其实将军应该知道,所有降军都降官阶一级,降军职一级,但如果是主动归降,那就只降官阶不降军职,军俸和功田奖励也享受晋军的同等级待遇,肯定会从前增加很多。”

    “我明白!”

    费霖点了点头道:“我要和将领们商议一下,希望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公孙良嗣点点头道:“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 时间足够,天亮后,费将军再答复我们吧!我先告辞。”

    公孙良嗣起身抱拳行一礼,便告辞离去? 费霖忽然叫住他,公孙良嗣笑问道:“费将军还有什么疑问?”

    费霖踌躇一下问道:“刘将军还会回来吗?”

    公孙良嗣淡淡一笑:“每个人为自己的前途命运负责,刘将军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 公孙良嗣快步离去了。

    费霖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下令道:“所有校尉以上将领立刻到我这里集合!”

    .........

    天渐渐亮了,树林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费霖率领一万军队走出树林? 正式投降晋军。

    这时? 刘浩也明确表态,他愿意归降朝廷? 效忠晋王殿下。

    在受降后不久? 李冰便率领大军向须昌县浩浩荡荡进发........

    须城主将王卫在伏击刘浩失败后,他便意识到不妙了? 晋军已经出手,吴孝谦还会有多少机会?

    更让王卫害怕的是? 他刚刚得到消息? 晋军的水军已经进入了巨野泽? 人数不会低于一万。

    王卫不再等候吴孝谦? 他当即亲手绞杀了李纳,并割下他的首级,连同李师古的首级一起,装在一个匣子里。

    王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吴孝谦个人积蓄的三千两黄金,全部以自己名字存进了万昌钱柜,又带上吴孝谦的三名小妾,率领十几名亲兵连夜逃离了须城县,向洛阳而去。

    次日天不亮,跟随战船过来的一万晋军包围了军营,数千齐军失去了主将,只得出营投降。

    至此,齐军全军覆灭,齐国也随之灭亡,而滞留长安为人质的李师道得知齐国灭亡,父兄遇害的消息,随即在长安慈恩寺出家为僧,不再过问俗事。

    而在洛阳谈判的王崇信得知齐国灭亡的消息,他万念皆灰,两次拒绝了朱泚的招揽后,便在驿馆自缢身亡。

    朱泚感其忠信,便将他厚葬在北邙山下。

    .........

    长安的谈判仍在继续,但没有任何进展,随着齐国灭亡,朱泚交换的本钱消失了,谈判变得十分被动,使者王凌一度想返回洛阳,但朱泚却通过飞鸽传书告诉他,不要离开长安,继续谈判,等候新的指示。

    ‘继续谈判’的意思只是表示谈判这件事没有结束,但双方在晋军夺取济、郓两州后便没有接触了,谈判陷入一个僵持期。

    一早,王越便来到了晋王官房内,他带来了两个并不是很好的消息。

    “启禀殿下,太原调查的初步结果出来了。”

    太原调查是指敏秋大嫂再嫁之人是否和唐州会有关系,太原内卫的人用了七天时间调查,便得出了初步结论。

    “说吧!有什么结果?”郭宋没有看桌上的报告,他正在批阅一份奏折,没有抬头。

    “殿下,王氏再嫁的医师姓郑,比较有心计,他发现张大旗和妻子房事不谐后,便以治病为借口住进了张家,然后勾搭上了王氏,后来被张大旗发现,这个姓郑的医师被暴打一顿,赶出郑家,他表明上去了云州,但实际上依然留在太原,和王氏藕断丝连。”

    “张大旗之死和他有关系吗?”郭宋放下笔问道。

    王越摇摇头,“我们调阅了官府的审案记录,姓郑的医师也曾经被怀疑,但他坚决否认自己买凶杀人,又找不到证据和证人,只能把他放了,官府还怀疑是王氏买凶,还秘密审问过王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张大旗之死应该和王氏无关。”

    郭宋眉头微微一皱,“那这件事等于是不了了之?”

    “不!不!不!”

    王越连忙摇头,“我从调查凶手入手,实际上已经把这个案子破了。”

    “说说看,怎么回事?”郭宋顿时有兴趣了。

    王越笑了笑道:“去年十月,长安也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是西安门外大街天平酒楼东主祝天平被人用毒箭射杀,很巧,和射杀张大旗的毒箭完全一样,甚至射杀的部位也一样,都是后心,我们调查后发现祝天平的天平酒楼和张大旗的酒楼是隔壁,两人因为争抢生意发生过矛盾,张大旗找人砸了天平酒楼,天平酒楼因此停业了两个月。”

    郭宋大概明白了,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是祝天平买凶杀了张大旗,但因为某种原因,祝天平又被买的凶手所杀,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此意!”

    王越又继续道:“我们调查中发现张大旗去了太原后不久,祝天平就频频接触一个叫李笑的游侠儿,这个人就擅长用毒短弩,曾是田悦所创白虎楼的成员,魏国灭亡后,他又来长安混迹,专门替人做黑事,现在已不知所踪,我们推断应该是李笑发现了张大旗身份后,害怕被殿下追查,便射杀了祝天平灭口。”

    郭宋摇摇头,“但这并不是我想知道的内容。”

    “卑职明白殿下的意思,我们在严密监视郑襄,也就是那个姓郑的医师,调查他的背景,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是什么背景?”郭宋又问道。

    “启禀殿下,他是太原一个名医的次子,这个名医有两个儿子,长子郑枫继承了家业,次子郑襄就得自谋生路,但他比较游手好闲,一心想找捷径,现在王氏出钱给他开了家医馆,规模已经超过他父亲的医馆了。”

    “他们的财富没有对外输出的迹象?”

    “暂时没有,这个王氏很精明,她把钱和财富都捏得很紧,我们调查过她在宝记柜坊的存钱,只有进没有出,当然,或许这个唐州会比较隐忍,所以要长期观察。”

    郭宋负手走了几步道:“一是这个姓郑的人要继续监视,其次是凶手李笑要继续追查,这个两个点不搞清楚,这件事就谈不上结束。”

    “卑职遵令!”

    郭宋又道:“然后你们抓住的那个人,有动静吗?”

    “暂时没有动静,我们放他回家了,但没有人找他,也没有人杀他灭口,估计唐州商会嗅到了什么,便销声匿迹了。”

    郭宋点了点头,“这个唐州会还真不能小看,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他们既然把规模做大,那一定会在某个地方出纰漏,内卫要组建专门的应对机构,来追查这个唐州会。”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科举发榜

    科举结束已经有十天了,在五天前,考试院贴出了殿试通知名单,通知三千名考生参加殿试,如果没有机会参加殿试,那就意味着进士科落榜了,只能指望太学和国子学的录取名单。

    昨天上午。明法科、明算科和明字科已经放榜了,薛清高中明法科第二名,着实让郭锦城羡慕,同时也为自己担心。

    刚开始,郭锦城并不是很在意能不能考中,他也只想是试一试,可当薛清考中了,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开始变得患得患失,渴盼着自己考上,又唯恐自己考不上。

    他几次想去询问父亲,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父亲明确给他说过,他不会干涉,也不会过问,能不能考上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天还没有亮,郭锦城便早早起来了,他刚洗漱完,白居易便探头笑问:“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但也不用这么急吧,据说要到中午才发榜呢!”

    “不可能中午才发榜,应该是上午,我们吃点东西就走。”

    “两位,早饭来了!”

    薛清拎着食盒笑眯眯走了进来,他考中了明法科,心情很好,这两天甘愿做跑腿,和白居易的关系也好了起来。

    “豆浆和酥油饼,它家酥油饼不错,里面有一层肉酱,非常美味。”

    豆浆是装在葫芦中,上面用木塞塞紧,只要不倾翻,一般也不会漏,葫芦底部有各店的标识,一般押五文钱,还回去就能取回钱,当然,这只是街头小店的做法,高端大店就是用细颈瓷瓶,然后同样用木塞子塞住。

    薛清见两人比较紧张,便笑眯眯劝道:“你们两个不要担心了? 都参加过殿试了? 还怕自己考不上?”

    白居易嘴里吃着饼? 含糊不清说道:“有三千人参加殿试呢!三十人才能录一人,一样难考中。”

    薛清咂咂嘴又道:“其实我觉得朝廷没有必要再考殿试吧!既然省试已经通过了,就按照省试的成绩排名不就行了?还多此一举。”

    “错误!”

    郭锦城毫不客气地纠正他,“在考试院进行考试只能叫做礼部试,然后把礼部试和殿试合在一起,才能叫省试,再说,光凭一次考试还看不出考生水平,必须考两次? 既防止了作弊,又能看到考生的真实水平,这才比较合理。”

    薛清见时间不早,便不耐烦道:“快吃吧!我就说一句? 你却啰嗦半天!”

    三人很快吃完早饭? 收拾一下便出发了。

    今天是发榜的日子,从去年开始? 发榜制度就进行了改革,不再派人去长安各家客栈报喜,改成由进奏院通知家庭所在地官府,由地方官府派人去给各家报喜,京城的考生则统一去看榜。

    榜单就在考试院广场上发布,天还不亮,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千人,每个士子都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能否考中?

    当然,如果连参加殿试的机会都没有,那就不要指望还能考上进士,不过今天同时也是太学和国子学发录取榜单时间。

    太学将录取两千五百人,国子学将录取了五百人,这种榜大家戏称为铜铁榜,排在进士科的金榜和明经明法科的银榜之下。

    此时,在大明宫政事堂,郭宋和众相国再进行最后的审核,主要是对前十名进行审核,然后由晋王确定前三名。

    其实前十名的水平都差不多,确定前三名大多是从政治上考虑,毕竟天下人都在瞩目,有的时候是为了平衡世家,有的时候是为了平衡地区。

    郭宋望着名单有点发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竟然能考进前五名,之前,他儿子也参加了殿试,可能是比较紧张的缘故,发挥不太理想,只获得殿试第十一名,但他在礼部试中发挥极为出色,夺得礼部试第二名,综合下来,最后排名第五。

    郭宋要把他定为前三,其实也完全可以,只是这样太明显了,郭宋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对众人道:“第一名定为苏州沈铠,大家没有意见吧!”

    沈铠是吴兴沈氏,江南著名的大族,这次沈铠考中礼部试第一名,殿试也不太理想,只得第五名,综合排名第二。

    众人明白殿下的意图,还是要进一步笼络江南士族,众人便没有反对,一致表示赞成。

    “第二名定为简州士子江尧,大家有不同的看法吗?”

    江尧是礼部试第三,殿试第一,综合排名第一,按道理他应该是状元,但郭宋把他向后挪了一位,其实已经不错了,把他定为榜眼倒不是因为他是巴蜀士子的缘故,而是因为他出身贫寒,郭宋需要树立一个寒门子弟的榜样,以显示科举的公平。

    大家都没有反对,这时,独孤立秋笑道:“第三名探花就给薛锦吧!他毕竟是礼部试第二,又才十五岁,殿试稍微紧张一点很正常,难得有这么优秀的神童。”

    相国中只有独孤立秋知道薛锦就是郭锦城,其他人都被瞒住了。

    这时,郭宋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各位,这个薛锦就是世子锦城,我很难办啊!”

    政事堂顿时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前两天因一篇安西对策文引发很大争议的少年神童,竟然就是世子。

    他之所以发挥不理想,就是因为在写到安西军镇时,遗漏了碎叶军镇,后来想起来才在后面补充,不料补充的时候,把碎叶城靠热海,写成了碎叶城北靠夷播海,一个遗漏补充,一个常识错误,导致他最后没有进入殿试前十,但他的思路清晰却令众人大为赞赏,尤其他提出建立五十里驿站制度,令人拍案叫绝。

    潘辽笑道:“举嫌不避亲,微臣觉得让世子为探花倒是一桩美事,毕竟实力摆在这里,让人无话可说。”

    杜佑也对郭宋道:“殿下,世子能有如此成就,这也是他师父李阁老的悉心培养的结果,我们就算不考虑世子,也要给李阁老一个交代。”

    张歉逸也劝道:“请殿下相信政事堂各位相国的眼光,大家都有理智的判断,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绝不会迎合殿下,既然大家都一致认为世子可以高排,那就说明世子受之无愧。相反,因为他是世子而剥夺他应得的地位,那是对世子不公,也是对科举制度公平原则的践踏,请殿下三思?”

    郭宋还是觉得不妥,毕竟他殿试没有考好,这是事实。

    但众人却一心想让世子排名上位,他们见晋王迟迟下不定决定,便一起躬身,“请殿下三思!”

    .........

    天色已经大亮,考试院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一两万人,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士子,虽然人多,却不显得拥挤,主要是有十个发榜处,正北榜发布进士榜,其他九个榜则是发布太学和国子学的铜铁榜,这样便有效地将人群分流,进士榜下面只有五六千人。

    这次和去年一样,也是录取一百二十人,其中百人是按照成绩排下来,而后面二十人则多少有点照顾成份,这也是惯例。

    其中前三名叫进士及第,第四到第二十名叫做赐进士出身,然后第二十一到后面则叫同进士出身。

    当然,大家都叫进士,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但事实上,在吏部考虑授官时,就不一样了。

    第一名授从七品官上阶,第二和第三名授正八品官上阶,第四到第二十名是授从八品官上阶,然后第二十一到最后是授正九品官上阶。

    别看都只差半级,但半级就意味着一届任期,还必须考核上等,如果是考核中下等,那升官那就别想,这一耽误就是十年的差距,到了中年以后,他们才会明白,在官场上竞争,最怕的就是年龄差距。

    士子们引颈相望,这时,考试院内传来一阵鼓声,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这时,考试院的大门缓缓开启,走出十支队伍,每支队伍都是十人,前面两名士兵开道,后面五名士兵跟随,中间是三名官员,一人扛梯子拎浆糊,一人手执金榜,另一名则是协助。

    十支队伍向十个发榜点走去,人群纷纷闪开,其中一支队伍来到正北方向的发榜点前,这里发布进士榜,人数最多,士子们也最为急切。

    官员们架好梯子,为首官员爬上去,在木板上刷上浆糊,另一名官员将一卷榜单递给他,第一张进士榜单是第八十五名到一百二十名,也就是后三十五名,榜单贴上了木牌,红底黑字,墨中还调了金粉,每个名字都金光闪闪,这就叫金榜题名,名字是州名加上县名再加姓名,这样,基本上就不会出现同名同姓的士子,

    人群开始激动起来,拼命向上涌动,七名士兵手执白蜡棍,拦住了上前涌动的士子。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父子交心

    “我考中了!”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激动得大喊大叫,“我考中了!我考中了!”

    所有人都向这个士子望去,眼中充满羡慕之色,就算是考中第一百二十名,那也是进士了,意味着从此进入仕途,成为人上人,人生三大喜事中,实现了最困难的一个,让人怎么能不羡慕?

    士子激动得手舞足蹈,在几名同乡的簇拥下,挤到外面庆贺去了。

    “我也考中了,第八十八名!”

    当第二份榜单贴出时,连续好几个人喊了起来,“我也是,第六十七名!”

    士子们的情绪完全被点燃了,他们每个人都激动万分,但又屏住呼吸,拼命睁大眼睛寻找自己的名字。

    不断有人中榜,甚至有人中榜后激动得晕厥过去,被人抬了出去。

    郭锦城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心脏跳得厉害,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旁边白居易一样紧张万分,拼命捏着郭锦城的胳膊,脖子伸得比鹅还要长。

    这时,已经贴完了三张榜单,只剩下最后一份榜单,甲榜,也就是前二十名,榜单也比较大,每个字也比其他榜单大了不少。

    这时,很多考生都绝望了,他们当然心知肚明,凭自己的才学怎么靠得进前二十名,但不甘心,万一自己的答卷对了考官的胃口呢?

    最后一张榜单终于贴出来了,有人高声念道:“第一名,苏州吴兴县沈铠,第二名,简州阳安县江尧,第三名,京兆府万年县薛锦,第四名,润州丹徒县白居易......”

    郭锦城和白居易同时被惊呆了,他们两人一个第三,一个第四? 他们能考得这么高吗?

    郭锦城头脑里一片空白,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殿试时答错了一点? 又有涂改? 怎么还可能获得这么高的名次,第三名探花啊!

    郭锦城望着白居易激动得又蹦又跳? 他心中却茫然了........

    薛涛是在发榜半个时辰后,便知道儿子考中探花的消息? 她顿时激动得在房间里掩面而泣? 昨晚丈夫告诉? 儿子这次科举考得不错时? 她几乎一夜未睡,一大早便让总管去打听消息? 儿子竟然考中了第三名探花? 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喜极而泣。

    几个姐妹都纷纷赶来向她表示祝贺,薛涛擦了擦眼泪笑道:“这不光是我的荣耀,也是我们大家的荣耀,他是嫡长子,是代表郭家? 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独孤幽兰提醒薛涛,“大姐,给下面人一些赏钱吧!可以让大家一起共享荣耀。”

    “有道理!”

    薛涛此时豪气大发,她立刻找来大内总管,让他按照过年的标准给大家发放一笔赏钱,作为世子考上进士,给大家分享荣耀。

    一时间,王府内沸腾了,宫女宦官们一片欢呼,过年的奖赏很高,就连做粗活的宫女也能得到五贯钱的奖励。

    随即薛涛在王府中安排酒宴,今晚全家庆贺郭锦城高中探花,她把郭萍全家、张雷全家以及自己父母兄弟,还有李安夫妇也一并请来。

    郭宋今天提前回到了家中,今晚妻子摆下酒宴庆贺,他作为一家之主,当然支持,他随即派人把郭锦城和薛清一起找了回来。

    书房里,郭宋见儿子低着头,并没有太多考中探花的喜悦,他便笑问道:“是不是今晚约好了和朋友们一起庆贺?”

    郭锦城轻轻点头,“是约好了,在庆丰酒楼,韩愈也要来。”

    郭宋想了想便道:“这样吧!你写张纸条,让大家先去庆丰酒楼,我们早点开宴,你和薛清露个面,给大家打个招呼,然后我派马车把你们送过去,时间上肯定来及。”

    “谢谢爹爹!”

    郭宋又笑道:“我知道你肯定还有些想法,觉得自己在殿试中考得不是很理想,怎么会点为探花?是不是觉得为父有点刻意照顾你?”

    父亲的话说到郭锦城的心坎上了,他默默点头,表示自己是有这个想法。

    郭宋耐心给儿子解惑道:“你礼部试是第二名,殿试是第十一名,但礼部试占比较大,所以你综合排第五名,但排名谁为前三并不是完全看成绩,是要各种权衡,像沈铠综合成绩是第二,我们却把他定为状元,原因是我们要进一步笼络江南士族,这和为父去年秋年去江南巡视的目的同出一辙。

    江尧虽然综合成绩第一,但他原本进不了前三,因为要南北平衡,不能高名次都给南方,而且巴蜀是南唐故地,按照惯例,多多少少都要稍加打压的。

    可最后还是把江尧定为榜眼,原因也很简单,他是前二十名中唯一的寒门子弟,出身贫寒,朝廷需要激励寒门子弟,所以他才成为榜眼。”

    “那孩儿排第三是为了平衡南北吗?”郭锦城问道。

    “是有这个原因,白居易综合成绩第三,但他是江南士子,所以他就不能再进前三了,这就是政治上的考量。”

    郭宋停一下又继续道:“综合成绩第四是幽州士子顾文晟,按道理说,白居易作为江南士子无法再进入前三,那么第三名就应该是幽州顾文晟才对,为何最后顾文晟却排到了第七名?你能想到其中的原因吗?”

    郭锦城摇摇头,他确实想不到。

    郭宋淡淡道:“他排不上高名次,根本原因就在于他所写的对策文格局稍低了,他殿试的对策文写的‘幽州盐铁考’,写得非常好,数据详实,见解透彻,对幽州地区的商业发展很有见地,而且没有任何瑕疵错误,所以殿试成绩排第二名。

    而你写的对策文是‘安西在统一天下中的虚与实’,其中你写碎叶城北靠夷播海,大家都觉得不符合常识,碎叶城应该靠热海才对啊!所以判它为错误,但实际上这个扣分是不对的,大家并太了解碎叶。

    因为夷播海南岸确实也属于碎叶军镇管辖,只能说你用词不太严谨,如果你写成碎叶军镇北靠夷播海,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郭锦城挠挠头道:“可是孩儿确实是记错了,把热海记成了夷播海,而且方向还反了。”

    郭宋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就不追究了,可就算是一处常识错误,但两篇文章的胸襟和格局完全不一样,怎么能因为一处小小的错误,就把地方经济文放在天下雄文之上呢?

    这就是你得到探花的最重要原因,你的对策文大气磅礴,思路宽广,见解深刻,而且提出的建议都极具实际操作性,绝不是一个州的盐铁论能比得上,这是政事堂相国们的一致意见,和我无关。”

    郭锦城的心结终于被解开了,他躬身行一礼,“谢谢爹爹解开孩儿心中之惑!”

    郭宋笑着拍拍儿子的肩膀道:“走吧!去和大家说说话,然后就可以早点去和朋友聚会了。”

    ........

    庆丰酒楼位于西安门外大街,是窦家开的一个大酒楼,由于庆丰酒楼中暗含庆功之意,所以称为长安很多人家举行庆功宴的首选之地。

    夜幕初降,西安门外大街灯火辉煌,热闹异常,今天是科举发榜日,不管是考上科举,还是被太学、国子学录取的士子,都会请客吃饭。

    其中庆丰酒楼内更是高朋满座,生意火爆,在二楼的一间包厢内,一群年轻人正给郭锦城、白居易以及薛清庆贺高中,这里面除了陆楠、韩愈和萧臻业外,还有几名太学的同窗以及报馆的同僚。

    韩愈是进京办事,他出任河口港市舶令,隶属于太府寺,这个职务相当于地方海关关长,权力颇大,当韩愈为官清廉刚正,不徇私情,深得户部尚书张谦逸的赏识,特地让他进京述职。

    “韩兄这次进京,准备呆多久?”郭锦城笑问道。

    郭锦城很喜欢韩愈,韩愈的正直博学,以诚待人,让他能感受到朋友间的友情,白居易也是,都是性情中人,和他一见如故。

    相比之下,郭锦城就不太喜欢萧臻业,萧臻业刻意的巴结讨好,有时会让他心生反感,而且郭锦城心中也明白,恐怕萧臻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在刻意回避萧臻业,萧臻业几次请他吃饭,他都婉拒了。

    韩愈微微笑道:“户部对扩大新罗的贸易很有兴趣,我们河口港就准备开辟为对新罗贸易的第一大商港,这次临时进京述职,就是为了商讨此事。”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酒后失言

    “韩使君去过新罗没有?”

    说话的是《长安快报》的主审杜崇,他是这里面唯一的中年人,又是报馆的主审,大家对他十分敬重,加上今晚是报馆请客,他自然就成了今晚的发起人。

    韩愈去年给《长安快报》投了几篇稿,描述河北冀州的旱情,得到了朝廷的重视,郭宋特地任命韦应物为河北安抚使,前往冀州敦促当地官府抗旱安民,所以杜崇对韩愈印象很深。

    韩愈微微笑道:“暂时还没有去过,准备今年夏秋之间去一趟。”

    杜崇当即笑道:“我们报纸马上要新辟一个异域采风栏目,那我就先向韩使君约稿了。”

    “没问题,我去了新罗后,一定会多写几篇见闻。”

    郭锦城有些奇怪问道:“现在报纸还有多余的版面?”

    杜崇呵呵一笑,“现在的报纸是单面,很快我们就会推出双面,这样内容就多了。”

    “可这样会不会前后字迹影响阅读?”

    “不会的,我们反复做过试验,把纸浆的粘稠度提高一分,只要不对太阳看,报纸就不透了,这样报纸的内容就能增加一倍,各个商家的介绍就能更详细一点。”

    这时,白居易连连向郭锦城使眼色,他一心想进报馆当执笔,好容易和报馆主审坐在一起,这个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郭锦城会意,对杜崇笑问道:“报纸扩版后,应该要招募执笔吧?”

    “当然要招募,你有朋友要介绍?”

    郭锦城指了指白居易笑道:“这位白进士如何?”

    杜崇呵呵笑了起来,“甲榜第四,居然来报馆当个小执笔,太委屈了吧!”

    白居易还要开口,杜崇摆摆手道:“我明白白贤弟的想法,很多年轻官员都想来报馆兼职做执笔,如果白贤弟在京城做官,或许我会考虑九郎的推荐,安排你做个兼职,但过两天就是吏部考,通过后进行授官,白贤弟如果下放地方为官,我现在答应你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分配在京城呢?”

    杜崇淡淡道:“既然是九郎的推荐,我当然要给面子,如果白贤弟分配在京城为官,那么你随时可以来报馆找我。”

    说完,他取出一张名帖给白居易,白居易大喜,连忙接过,有了名帖? 他去报馆拜访杜崇就不会被阻拦了。

    旁边陆楠笑道:“还是小薛的面子大,现在想进报馆兼职的年轻官员多得很,我认识几个同僚托我找关系? 我也没有办法,小薛一句话就解决了? 简直让人羡慕啊!”

    这时,喝得醉熏熏的萧臻业冷笑一声道:“你找关系算个屁啊!人家是晋王世子? 谁敢不给面子? 人家肯坐在这里和你喝酒,就是你的面子? 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萧臻业在一旁看见韩愈、白居易等人和郭锦城相处融洽? 郭锦城居然还给白居易托人情? 他嫉妒得心中发狂,加上他酒喝多了,一时头脑发热,不假思索地把郭锦城的身份揭穿了。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杜崇打个哈哈道:“这个玩笑开大了? 不能这样胡说,赶紧把他请下去醒醒酒!”

    说完,他猛给几个报馆手下使个眼色,几名手下会意? 连忙架起萧臻业,“萧老弟,这样胡说要惹事的,赶紧去醒一醒酒吧!”

    他硬架着萧臻业向外走去,萧臻业大喊道:“我没醉,我没有胡说,事实如此,你们放开我!”

    萧臻业被架走了,但房间里有点尴尬,郭锦城沉默不语,杜崇笑道:“看来我得给大家澄清一下,因为小薛面子很大,介绍了好几个朋友来报馆,就有传闻说小薛是晋王世子,但真相不是这样,真相是我们报馆背后的大东主是小薛的长辈。”

    白居易居然想起了玻璃屋之事,好奇地问道:“小薛,杜主审说的长辈就是你姑姑吧!”

    郭锦城点了点头,“是我姑姑和张世伯,张世伯你见过的,在玻璃屋那个高胖的前辈就是他,长安数一数二的富豪,他和我姑姑都是报社的大东主。”

    白居易还想再问晋王世子之事,薛清给他使个眼色,白居易立刻知趣地闭嘴了。

    杜崇举杯笑道:“来!让我们再度举杯,祝贺我们的少年神童九郎和白老弟高中进士,干杯!”

    众人一起举杯,“干杯!”

    ........

    萧臻业喝醉酒被他的随从送回家了,再也没有回来,又喝了大半个时辰,时间差不多了,酒终人散,杜崇结了帐,大家都便各自告别回家了。

    白居易喝得酩酊大醉,被扶上了牛车,郭锦城和薛清负责送他回客栈,郭锦城上了牛车,向韩愈挥手告别。

    “韩兄,有时间再聚!”

    韩愈挥手笑道:“没问题,我在长安还有一段时间,等你忙完这几天,我请你喝酒!”

    “喝酒...别忘记叫上我!”白居易含糊不清嚷道。

    “放心吧!少不了你。”郭锦城笑道。

    牛车缓缓起步走了,韩愈和陆楠望着牛车走远,这才翻身上了马。

    陆楠是从七品左藏令,在长安新城有一座占地两亩的官院,他的家族虽然在长安有宅子,但陆楠都是住在自己的官院内,韩愈在长安期间,也住在陆楠家中。

    官院在新城未央宫旁边,从西安门外大街向北一直走,骑马走一刻钟就到了。

    两人骑马缓缓而行,韩愈叹口气道:“今天老萧太失态了,竟这般胡说!”

    陆楠淡淡一笑,“你觉得他是胡说?”

    韩愈一怔,“难道....难道不是胡说?”

    陆楠摇摇头,“你听到小薛否认了吗?”

    韩愈想了想,愈加惊疑道:“对啊!他只是说报馆是他姑姑和长辈投资兴办,根本就没有提到晋王世子,难道他是真是晋王士子?”

    陆楠沉默片刻道:“其实我早就怀疑了,他的几名护卫可不是一般的护卫,再有钱也请不到,有一次我师父说漏了嘴,说薛清是薛资政的儿子。”

    “薛勋?”韩愈惊讶道。

    陆楠点点头,“薛资政可是晋王妃的父亲,那薛清就是晋王妃的胞弟了,那小薛整天和他在一起,你不觉得答案呼之欲出吗?”

    韩愈沉思不语,陆楠笑了笑又继续道:“晋王世子叫做郭锦城,小薛叫做薛锦,他在报馆的名字叫做薛城,老萧早就发现了,所以拼命巴结,可惜他今天说了不该说的话,如果我没有猜错,他过几天就要被调离长安了,或许他会因祸得福,晋王给他一个好差事,把他打发去地方为官。”

    这时,韩愈笑道:“就算他是晋王世子,那也没有什么,他既然不想把自己当做是晋王世子,那我就继续当他是小薛好了。”

    “你不在意?”陆楠奇怪地看了韩愈一眼。

    韩愈哈哈一笑,“我在意什么?晋王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等轮到世子上位,恐怕我已经是三品高官了!”

    陆楠心中豁然开朗,他也忍不住笑道:“还是你看得透,可怜的老萧就是没有想通这一点啊!”

    ........

    晋王府的房间里郭宋听完了女护卫的汇报,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几天也辛苦你们了,请继续保护好世子!”

    女护卫行一礼退下去了,一旁的薛涛生气道:“那个叫萧什么的,他怎么能这样乱说?,还是当官呢!一点分寸都没有。”

    郭宋心中也十分不满,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淡道:“喝醉了酒,有时就会胡说八道!”

    “夫君,这下该怎么办?”

    薛涛担忧道:“城儿的身份泄露,恐怕他的安全就不能保证了,夫君,不能再让他在外面。”

    郭宋想到了神秘的唐州商会,便点点头道:“明天就让他回家,确实不能再住在外面了,过两天弘文馆就正式成立,他去弘文馆继续深造,他现在才十五岁,至少要到弱冠后才能独立建府!”

    “那他在弘文馆读书,住在哪里?”

    郭宋想了想道:“应该是住在弘文馆里,不止他一人,大概有二十几个少年,杜相国和潘相国的孩子也会在那里读书,然后也会有一些年轻的新科进士进弘文馆做校书。”

    “那不就和外面隔绝了吗?”

    薛涛又有点担忧。她希望儿子安全,但又不希望儿子像坐监狱一样的与世隔绝。

    郭宋笑了笑道:“放心吧!城儿进报馆后,性格开朗了很多,我不会再让他重新封闭,我已经考虑过了,等局势平稳下来,我会经常让他和朋友出去游历,如果他愿意,也可以继续替报馆做事,只是稍稍改变一下方式,总之一句话,城儿已经渐渐长大,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得尊重他,再不能把他当做孩童来看待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朱泚得子

    就在郭宋殚精竭虑为儿子进行安排时,洛阳的朱泚也在同一时刻迎了他后嗣中的一件大事,他的肖淑妃终于分娩了,竟然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肖淑妃原本只是一个小宫女,在一次服侍朱泚夜寝时被幸临,很快便怀了身孕,这是朱泚称帝后,第一个后宫怀孕的女人。

    朱泚刚开始也怀疑这个宫女怀孕会不会是侍卫所为,但在进行严密的推断后,他发现宫女根本没有接触其他男人的机会,只能是自己播种的种子发芽了。

    这个结果令朱泚欣喜若狂,没有子嗣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苦,他年轻时曾经有过儿子,可惜都在很小时就夭折了。

    随后的二十年里,他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但都没有给他生下儿子或者女儿。

    朱泚自己都没有了信心,他已经快六十岁,还这么胖,怎么可能还能有子嗣?以至于他把侄子朱遂立了太子。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就在朱泚完全绝望,已经不再考虑自己的后代之时,上天却在最不经意的时刻,给了他一个孩子。

    朱泚立刻封这个宫女肖氏为淑妃,给她配备了数百名侍女,以及二十几名产婆和八名最好的御医。

    为了让肖氏宽心,他又封肖氏的父亲肖万鼎为左卫大将军、郑国公,母亲杨氏为一品郑国夫人,两个兄长皆封为虎贲郎将,给他们掌握实际兵权。

    在朱泚精心的呵护下,肖氏终于瓜熟蒂落,在暮春时节诞下了一个白胖儿子,朱泚喜不自禁,当即给儿子取名为朱椿,并封为赵王,同时大赦天下。

    但有人欢喜就有人愁,肖氏得宠,并给朱泚生下了唯一的儿子,肖氏一家鸡犬升天,威胁最大的便是刘氏家族,首先是刘贵妃的地位,在此之前,刘贵妃使尽各种手段把朱泚牢牢捏在自己手中,使他不会再去宠爱别的后宫。

    但再厉害的手段也比不过替朱泚怀孕生子,朱泚之前答应过她不再立妃? 只宠她一人? 可肖氏一怀孕,朱泚立刻把他的誓言抛之脑后,当即立肖氏为淑妃? 并让其居住在东面的瑶光殿? 这可是九州池旁中最精美、最奢华的宫殿,一般是皇后居住的地方。

    这种待遇怎么能不让刘贵妃嫉妒万分,同时也把肖贵妃恨之入骨,她几次想派刺客把肖贵妃干掉,但朱泚考虑得很周全? 他自己身边最厉害的两名女护卫派给肖氏,贴身保护她的安全,使刘贵妃根本没有任何下手机会。

    朱泚的皇宫叫做太初宫? 后宫也有一面很大的湖泊? 叫做九州池? 所有的宫殿群都围住九州池修建,西面是聚仙殿? 刘贵妃住的地方,而东面是瑶光殿? 应该是皇后住处? 现在给了肖淑妃,两个人隔着近两里宽的九州池,可以说井水不犯河水。

    此时,一艘画舫在九州池内缓缓航行,船头站着容貌美艳、身材高挑丰满的刘贵妃,如果从容貌上来说,刘贵妃可以算得上绝色美女,加上她风情万种,确实一度把朱泚迷得神魂颠倒,相比之下,肖淑妃就长得很普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谈不上姿色,更没有什么风情。

    也是那天晚上朱泚鹿血喝多了,半夜醒来欲火高炽,正好就只有肖氏当值守夜,朱泚也不管相貌,就把她强行拖上床幸临了,否则,朱泚后宫数百美女,怎么也轮不到肖氏。

    刘贵妃目光阴冷地注视着万子阁,这是刚改的名字,圣上和肖淑妃以及儿子此时就在这间阁楼内,圣上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到自己那里去了,都在这里陪着姓肖的贱女人,想到那个贱人夺了自己的宠,刘贵妃就恨不得将她投到毒蛇坑里去,让万蛇噬咬。

    这时,心腹宦官冯宝伦小声道:“贵妃娘娘,老奴还是怀疑那个女人和侍卫有染,圣上快六十岁了,几十年都未生育,怎么可能还能播下龙种?”

    刘贵妃俏脸一沉,“你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圣上专门追查过,比你的胡乱怀疑慎密得多,那个贱女人的第一次就是给了圣上,后面的三个月,她就没有任何机会接触男人,如果能找到半点证据,我早就下手了,还用得着你在这里说这种没有用的屁话?”

    “可是.....最近宫里有传闻?”冯宝伦吞吞吐吐道。

    “什么传闻?”刘贵妃回头看了他一眼。

    “老奴不敢说。”

    刘贵妃柳眉倒竖,忿怒道:“你话都说出来了,还敢卖关子,当心老娘一脚把你踢到湖里去。”

    “老奴听说.....圣上想要册封那个贱女人为皇后。”

    “什么?”

    刘贵妃瞪大了杏眼,惊愕万分。

    她一把抓住冯宝伦的衣襟,咬碎银牙问道:“这消息可是真的?”

    冯宝伦吓得战战兢兢道:“只是传闻,贵妃娘娘不要当真。”

    “这个传闻什么时候出来的?”刘贵妃克制住心中的怒火道。

    “刚刚出来!”

    刘贵妃眼前一黑,险些晕倒,两名宫女连忙扶住她,她进船内坐下,有气无力下令道:“回宫吧!”

    船只调头,向西岸的聚仙殿方向驶去。

    刘贵妃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阁楼,恨意满眸,她紧紧捏着拳头,指节都发白了。

    她心里很清楚,无风不起浪,宫里传言要立肖贱人为皇后,绝不是没有根据的谣言。

    回到寝宫,她随即写了一封信,交给冯宝伦道:“你立刻出宫,把信交给我兄长,现在就去!”

    “老奴遵旨!”

    冯宝伦收了信,匆匆走了。

    此时刘贵妃已经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争宠或者名份的问题,而是涉及到刘氏家族的切身利益,这件事不能光由自己干着急了,兄长也必须要出手,阻止天子的荒唐决定。

    ..........

    从兖州返回洛阳后,刘丰也感觉到自己有点被朱泚冷落了,主要是他推荐的张武滔丢了崤函,让朱泚恼火异常,对刘丰十分不满,很多事情都不再找刘丰商议,而是直接询问刘思古。

    最让刘丰感到不安的一件事,是朱泚罢免了内库度支郎中范文亭,转而任命肖涤为内府度支郎中,内库度支郎中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官职,用最通俗的话说,就是朱泚的小金库会计。

    朱泚当然也有自己的私人金库,就叫做内库,朱泚多年积累的财富,以及数百座大庄园和上千家商铺每年上缴的钱财,还有抄查上百家扬州富豪,至少一半的财富都进了内库,内库光下辖库房就有二十几座,里面各种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连内库管理者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财富。

    朱泚听范文亭说起过,光黄金就有百万两之多,钱也有近千万贯,至于珠宝玉器彩帛之类,简直就是难以计数。

    之前的内库度支郎中范文亭是刘丰推荐的,是他的钱谷幕僚,但现在已经被朱泚罢免了,理由是疏于管理,这当然是借口,而新任内库度支郎中肖涤是肖万鼎的侄子,而肖万鼎就是肖淑妃的父亲。

    正是这个内库郎中一免一任,让刘丰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刘丰当然知道肖淑妃给朱泚生下了儿子,肖家立刻鸡犬升天,肖万鼎原本只是郑州团练副使,一个中下级军官而已,先封左卫大将军,现在又一跃升为虎贲卫大将军、荥阳郡王,手握十万虎贲军。

    而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原本是民团马弓手,另一个原本是民团步弓手,就相当于火长一样的大头兵,现在都升为虎贲郎将,各掌一万最精锐的虎贲备身军。

    更让刘丰恼火的是,肖万鼎和刘思古打得火热,光这个月,他们就在一起喝过三次酒了。

    房间里,刘丰看完了贵妃写给他得亲笔信,信中的内容让他一阵心惊胆战,刘丰立刻令道:“速去把杨先生请来!”

    不多时,杨密匆匆来到了内堂,杨密前段时间请假回了一趟老家,去探望妻儿和父母,前天才刚刚回来。

    “参见相国!”杨密深施一礼。

    刘丰摆摆手,“先生坐下说吧!”

    杨密坐了下来,刘丰问道:“肖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卑职有所耳闻,肖淑妃一个月前生了个儿子,天子当即封儿子为赵王,淑妃之父肖万鼎原本是左卫大将军、郑国公,现在被实封为虎贲卫大将军、荥阳郡王,手握十万虎贲军,肖家得势了。”

    刘丰冷笑一声,“不光是军权,还有财权,肖万鼎的侄儿肖涤,原本是户部郎中,现在被任命为内府度支郎中,成为天子的内库大管家。”

    杨密一惊,“相国,天子这个任命恐怕有深意啊!”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合纵连横(上)

    “这话怎么说?”刘丰眉头一皱问道。

    “相国,虎贲卫是天子御林军,而内库是天子私人府库,天子把关系自己切身利益的军权和财权都交给了肖家,卑职感觉,恐怕....他是想把帝位传给儿子吧!”

    刘丰呆住了,他想起妹妹在信中所言,宫中有传闻,天子想立肖淑妃为皇后。

    半晌,他迟疑着道:“贵妃刚才给我来信,说宫中有传言,天子想立肖淑妃为皇后,难道传言是真的?”

    杨密点点头,“看来是真的,要立赵王为太子,首先就是要册封肖淑妃为皇后,这是一而二,二而三的事情,缺一不可。”

    “可是.....肖淑妃为皇后,我妹妹怎么办?我们刘家怎么办?”

    杨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刘丰的格局还是太低了,稍微有点格局,他应该问现在的太子怎么办?而他只关心自己的利益,缺乏大局观。

    “相国,外戚之间的权力斗争从来都是很残酷的,尤其涉及到皇权继承人,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天子对刘家或许会慢慢宠信淡薄,但还远没有到一脚踢开的地步。”

    刘丰的心情异常烦躁起来,负手在内堂上来回踱步,他知道妹妹生不了儿子,这是最大的问题,随着妹妹年长色衰,最终失宠,刘家就真的完蛋了,现在该怎么办?

    杨密又继续安慰刘丰道:“天子的意图其实也很明显,肖家掌内,刘家掌外,说明他暂时还没有放弃刘家的想法,相国也不必太紧张。”

    刘丰叹了口气,“主要是最近天子对我不满,已经很久没有召见我了,哎!我真不该让张武滔去守崤函。”

    杨密笑了起来,“相国多虑了,换谁去守崤函都守不住? 大家根本就想不到晋军会攻打崤函? 天子不会为这件事一直责怪相国,最近天子不召见,是因为他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吧!根本就无心过问政务。”

    刘丰呆了一下? 确实有道理啊!天子生了儿子? 当然不会再过问政务,他自然就不会召见自己? 他召见刘思古,恐怕是为了长安谈判之事,那件事和自己无关。

    想通了这一点,刘丰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他又连忙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杨密淡淡笑道:“我估计天子暂时不会动相国? 只要贵妃不闹事,那时他就会愧对贵妃,反而对相国有利,但相国要从长远打算,必须在朝廷要有盟友? 我建议相国和太子结盟。”

    刘丰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忽然跳了起来,失声喊道:“对啊!天子要立赵王为太子,现在的太子怎么办?”

    杨密微微笑道:“相国明白了吧!现在利益最受损之人并不是刘家,贵妃没有儿子,肖家和刘家暂时没有利益冲突,他们现在也不会考虑怎么对付刘家,但太子就不一样了,肖家一定在考虑,怎么对付现太子?太子才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对手。”

    “先生的意思是说,让我助太子一臂之力?”

    杨密摇了摇头,“相国,帮太子就是帮自己,太子若被扳倒,肖家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刘家,肖家和刘家迟早会有严重的利益冲突,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就是这个道理。”

    刘丰叹了口气,“先生说得对,帮太子就是帮我自己。”

    就在这时,堂下有大管家禀报,“启禀老爷,太子求见!”

    ..........

    朱泚的太子是兄弟朱滔的次子朱遂,由于朱泚膝下无子,朱遂便成了朱泚王朝的太子,其实这也是朱氏兄弟合作的基础。

    朱遂这个太子很与众不同,不像别的王朝非常注重继承人的培养,朱泚根本就对继承人不闻不问,他建立的这个王朝最后会怎么样,他也不关心,就应了那句话,‘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所以朱泚对朱遂这个太子从来就漠不关心,朱遂在洛阳也一直比较低调,也基本上不管军政事务,他的作用就在于代表朱泚巡视各地,其次便是在朱泚出征时,他负责坐镇洛阳。

    这么多年朱遂都没有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但就在这次崤函失守引发的危机中,朱遂表现出了平庸的能力,既没有及时派军队阻挡晋军东进,也没有安抚好洛阳城,导致洛阳城内一片混乱,好多逃离洛阳的富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如果说晋军夺取崤函,进逼洛阳太突然,这个追责的板子还打不到朱遂身上,那么稳住洛阳迟缓不力的责任,朱遂就难辞其咎。

    不过朱泚也没有过份责怪他,尤其朱泚晚年得子,这段时间欣喜若狂,已经完全把朱遂忘之脑后了,但朱遂却感到了巨大的危机。

    管家把朱遂领到刘丰的外书房,朱遂坐了片刻,刘丰慢慢悠悠地走进了书房。

    朱遂继承了朱家身材肥大的特性,只是他还比较年轻,虽然身材肥胖,但还不显得臃肿,倒显得很高大威武,他坐在书房内喝茶,显得心神不定。

    刘丰重重咳嗽一声,走进书房,朱遂连忙放下茶盏,起身行礼。

    “打扰相国了!”

    刘丰微微一笑,“难得见到太子殿下,何谈‘打扰’二字,请坐!”

    朱遂虽然是太子殿下,却完全没有太子上位者的姿态,他应该是坐镇东宫,接见大臣们觐见,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模样,就俨如一个求职者一样。

    刘丰也从骨子里看不起朱遂,所以他在朱遂面前,也没有一个臣子应有的礼仪,他仪态就显得有点居高临下了。

    “殿下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吧!”

    刘丰也不矫情,开门见山道:“我得到消息,天子有重立储君的想法,殿下是怎么考虑的?”

    朱遂没想到刘丰会这么直接了当,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道:“这个消息属实吗?”

    刘丰点点头,“虽然没有正式公布,但我从宫中得到的消息,圣上确实有这个打算,其实也能理解,就算是普通人,谁不想让亲生儿子来继承家产呢?”

    朱遂的胖脸上剧烈抽搐了两下,他低下头小声道:“实在不行,我就去辽东,至少我的亲生父亲在那里?”

    刘丰冷笑一声,“你兄长能容忍你回去吗?”

    朱遂沮丧地低下头,他兄长朱范心狠手辣,权力**极大,连他们父亲都被架空了,怎么能容忍自己回去?

    刘丰见朱遂已经被自己打压得差不多了,便不慌不忙道:“殿下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述说几句苦恼吧?”

    朱遂抬起头,鼓足勇气道:“那我该怎么办?请相国教我!”

    “其实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否则你为何来找我?”

    朱遂缓缓道:“肖家!”

    “你说得一点没错,你的命运和肖家有关,我刘家的地位也和肖家有关,要想不被肖家打压下去,我们就得联手,共同对付肖家。”

    朱遂顿时激动起来,发誓赌咒道:“将来我若得帝位,我必和相国共享天下!”

    “多谢殿下的慷慨,但现在我们还不能想得太远,我想知道,殿下有多少支持者?”

    这才是刘丰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朱遂是光杆一条,什么资源都没有,自己和他合作有屁用。

    朱遂当然也有自己势力,他一直隐藏很深,但现在已到关键时刻,自己若不拿出诚意,恐怕刘丰也放弃自己了。

    朱遂踌躇片刻,终于把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飞熊大将军仇敬忠是我的人,还有宋州刺史罗升望,徐州刺史周建,亳州刺史王启联都坚决支持我。”

    刘丰顿时大吃一惊,宋、徐、亳三州刺史支持朱遂,这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刘丰也很清楚。

    但飞熊大将军仇敬忠竟然是朱遂的人,这着实让刘丰没有想到,仇敬忠是朱泚身边仅剩的元老,掌握着朱泚山大卫中的飞熊卫,现在驻扎在洛阳西面的丰安县一带,有大军十万人。

    朱泚目前的军队主要是四卫一军,虎贲卫是最精锐的御林军,有十万大军,目前被外戚肖万鼎掌握,其次便是飞熊卫,也有十万大军,再其次是虎牢关的豹韬卫,由大将王仲谋统领,有大军八万人。

    最后是千牛卫,负责洛阳的城防和治安,有五万大军,千牛卫由两部分组成,一个是负责洛阳和周边治安的金吾军,有两万军队,另一个是负责洛阳城防的九门军,目前九门都督向飞就是刘丰的姐夫,手握三万军队。

    这是四大卫,然后一军被称为散军,分驻各地,加起来有十余万人。

    四大卫中的飞熊卫主将仇敬忠一向被视为朱泚心腹,但他竟然是太子朱遂的人,让刘丰怎么能不吃惊。

    .........

    在初步达成结盟意向后,朱遂告辞走了,刘丰心中难以平静,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心中太乱,需要好好组织一下思路。

    这时,杨密走进书房,躬身道:“相国找我?”

    刘丰点点头,“我需要你替我好好参详一下,现在我们该从何着手?”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合纵连横(下)

    下午时分,杨密来到利人市的皮货铺,利人市相当于长安的西市,是专门批发流通大宗货物以及事关百姓生计的货物,比如粮食、布匹、肉食、油、茶饼等等,它就是一个城市经济的晴雨表,生意火爆,成交量高,就说明城市经济繁荣,百姓生活水平不错,反之亦然。

    今天天气不错,又是下午的黄金时段,但利人市的生意只能‘惨淡、冷清’四个字来形容,这不是最近才变得如此,这几年一直是这样,每家店铺都在破产的生死线上煎熬。

    整个洛阳,除了妓院、歌舞馆等**以及高档酒楼、奢侈品店生依旧意火爆外,其他商业都一片哀鸣。

    望着冷清的利人市,杨密暗暗摇头,朱泚王朝已经病入膏肓,高层还在进行你死我活地权力斗争,真的没有救了。

    他催动毛驴,加快向皮货行而去,皮货行的生意一样惨淡,只有冬天才稍微有点生意,大部分店铺都关着门,只有寥寥三四家的店铺还开着,河西皮货铺就是其中一家。

    河西皮货铺自然是晋卫府在洛阳的情报据点,情报头子蒋敏就是这家铺子的东主,几名正在闲聊的伙计看见杨密,都纷纷站起身笑道:“杨先生来了!”

    “你们几个小猴崽子,掌柜不在就躲在这里偷懒。”

    “哪有啊!店里没生意,我们坐在这里等客人呢!要不杨先生买上几块羊皮?”

    “杨先生买羊皮?你们皮痒了,敢绕着弯骂我,我告诉你们掌柜去。”

    这时,蒋敏从里面走出来,笑眯眯问道:“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哟!杨先生来了,刚才好像听到说什么羊皮,先生是来买羊皮的吗?”

    众伙计哄堂大笑,杨密没好气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知道根子出在哪里了?”

    蒋敏知道他必然有要事而来,便笑道:“去后院吧!”

    杨密把毛驴交给伙计,跟随蒋敏去了后院,两人走进房间,杨密笑问道:“蒋东主可知道我为何事而来?”

    蒋敏略微思索道:“和朱泚得了儿子有关吗?”

    杨密抚掌大笑? “东主果然厉害? 一猜便中。”

    蒋敏微微笑道:“肖淑妃生了儿子,刘丰应该压力很大吧!”

    杨密点点头,“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刘丰先是听到消息,朱泚要立赵王为太子? 今天上午贵妃又写信给刘丰,说朱泚可能要立肖淑妃为皇后? 让朱泚大为惊恐,中午,朱遂就来拜访,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联手对付越来越强势的肖家。”

    蒋敏沉吟片刻道:“朱泚要立新皇嗣? 这个消息确切吗?”

    “没有明确的消息? 但我认为这不是空穴来风,已经有明显的迹象了。”

    “什么迹象?”蒋敏追问道。

    “一个迹象是肖万鼎从左卫大将军升为虎贲卫大将军,封荥阳郡王,掌握了朱泚的十万御林军? 另一个迹象是肖涤出任内库度支郎中,实际上就掌握了内库财权? 如果朱泚不是想立新太子,是不会这样拔高肖家,要知道连刘丰也只封宋国公,没有封郡王,这就和刘贵妃不对等了,只有能说明朱泚要册封肖淑妃为皇后,然后便立赵王为太子,当然,要先废朱遂。”

    蒋敏也觉得杨密说得有道理,他沉思又问道:“万一发现赵王不是朱泚的儿子呢?”

    杨密摇摇头,“可以肯定赵文是朱泚的儿子,刘氏兄妹想尽一切办法找肖淑妃和其他男人有染的蛛丝马迹,甚至连御医也查过,但他们没有找到任何把柄,唯一给肖淑妃诊过脉的男人是老御医张孝秋,他已经六十岁,而且诊脉时,同时有好几个宫女都在场,他诊出了喜脉。

    所有的证据都证明,赵王就是朱泚的儿子,连一向讨好刘贵妃的内侍监王献忠也向朱泚证明了肖淑妃的清白。

    这是王献忠找不到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调头效忠肖淑妃了,他是内宫风向标,意味着肖淑妃母子的位子稳了。”

    蒋敏走了几步,又问道:“那你找我做什么?就是告诉我这些事?”

    “今天朱泚有点六神无主,要我帮他拿主意,我也想不到该怎么办?希望能得到晋王殿下的指示。”

    蒋敏点点头,“那你就给朱泚说,要考虑一段时间,我马上就发鹰信去长安!三天后能给你答复!”

    杨密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补充道:“听说刘思古和萧万鼎走得很近,他们可能要联手对付刘丰。”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写信!”

    ...........

    肖万鼎年约五十岁,长得魁梧强壮,仪表堂堂,他是军人世家,祖籍荥阳人,祖父曾是一员郎将,对他抱的希望极高,给他起了个很大气的名字,肖万鼎。

    肖万鼎的父亲便是郑州团练副史,三十岁时,肖万鼎继承了父亲的官职,继续出任郑州团练左副使,一般州团练使都是刺史兼任,真正训练主管军队的主官是左右副使。

    郑州有一千民团士兵,肖万鼎统领五百民团士兵,负责维持治安,剿灭匪患,肖万鼎这一任就是二十年,他根本没有向上爬的机会,他们这些地方民团出身的人,都被正规军从骨子里蔑视,都说文人相轻,军人相轻也一样严重。

    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年,就由他的长子继承他的团练副使之职,他自己就这么销声匿迹了。

    三年前,他女儿肖武娘十七岁之时,恰逢皇宫在各地征召宫女,按照惯例,各州县中下层的女儿都要去应征,肖万鼎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他花三百两银子贿赂了选秀官,把他女儿选进了皇宫。

    肖万鼎实在没办法了,他又不甘心这就么默默无闻地销声匿迹,便打上了女儿的主意,希望女儿能让他出人头地,但他也清楚,女儿的姿色太普通,被天子看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一进宫就是三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在肖万鼎要绝望之时,他忽然被命运之神抛出的绣球砸中了。

    他女儿居然怀上了天子的龙种,而且是唯一的龙种,女儿得封为淑妃,肖家立刻鸡犬升天,肖万鼎夫妇和两个儿子被召进京城,肖万鼎被封为左卫大将军,郑国公,他妻子封为郑国夫人,两个儿子封为虎贲郎将,各统领五千军队。

    他兄弟肖万策从荥阳县主簿,一下子提升为郑州刺史,甚至连他屡靠科举不中的侄子肖涤也被封为户部郎中。

    命运之神对他们肖家的眷顾显然并没有停止,他女儿最终如愿以偿生下了儿子,这可是天子唯一的儿子,肖万鼎的仕途再次起飞了,从虚职左卫大将军一下子实封为虎贲卫大将军,统领十万大军,从郑国公升为荥阳郡王。

    短短半年时间,肖万鼎便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地方小官飞黄腾达为数一数二朝廷权贵,其起伏之大,际遇之离奇,肖万鼎总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但肖万鼎很快便知道,他们肖家侵犯了当朝第一权贵刘家的利益,刘家已经要将他们家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让根基不深的肖万鼎着实有点惴惴不安。

    不过就在这时,他的盟友也出现,军师刘思古主动拜访了他,并含蓄表示,愿意帮他对付刘家的压力,欣喜万分的肖万鼎立刻在太白酒楼摆宴回请刘思古,一来二去,他们便熟悉起来,肖万鼎的腰杆也渐渐变硬了。

    肖万鼎的郡王府,就是从前张光晟的府宅,张光晟死后,在刘思古的再三求情下,朱泚饶了张光晟的两个儿子,准许他们携带老母运送父亲灵柩回陈州宛丘县安葬,张光晟在那边有一座庄园,至于他们在洛阳的府宅也就被没收入官了。

    现在这座府宅赏给肖万鼎作为荥阳郡王府,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谁知道这座当年武三思的府宅数年后又会归何人?

    入夜,肖万鼎的郡王府来了一位贵客,从皇宫里来的内侍监王献忠,王献忠在内宫负责替朱泚批阅奏折,权倾朝野,被称为内相,被朝廷百官呼为献公,有点像当年高力士的角色。

    王献忠原本只是长安兴庆宫的一名普通宦官,朱泚篡位前住在兴庆宫内,因为王献忠粗通笔墨,字写得不错,便成为朱泚的笔墨宦官,一直跟随在朱泚身边。

    从长安来到洛阳,他成为大内总管,对朱泚忠心耿耿,又很会做事,深得朱泚的信任,权力也越来越大,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在替朱泚行使帝王之权,像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命,基本上都是他说了算。

    肖万鼎把王献忠请入内堂,又让侍女上茶。

    王献忠笑眯眯道:“咱家这次来,是奉天子口谕来和大将军通个气,要恭喜大将军了!”

    肖万鼎颤声问道:“喜从何来?”

    “圣上初步考虑,决定册立肖淑妃为皇后,这可是大事,圣上自从二十年前结发妻子去世后,便再也没有续弦,建立了王朝,正宫皇后之位也一直空着,现在他年近花甲,终于决定立皇后了,这可是肖家的天大福气啊!”

    肖万鼎其实也早有所耳闻,只不过那时只是传闻,现在传闻居然变真了,顿时让他激动万分,他按耐住内心激动,连忙道:“母凭子贵嘛!是圣上的天命之子才使我们肖家有了今天的富贵,应该说我们肖家沾了圣上的福气。”

    肖万鼎很会说话,他沾了女儿的福气一下子变成他沾了天子的福气,这让王献忠笑眯了眼,心中暗忖,‘都说肖家是土包子,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这个肖万鼎倒是可以好好结交。’

    他又对肖万鼎道:“当然,册立皇后没有那么快,至少要准备几个月,但大将军要明白,肖淑妃成为皇后只是一个起点,圣上的真正目的是要册立赵王为储君,圣上身边的每个人都知道,希望大将军心里要有数。”

    肖万鼎连连点头,他已经听刘思古说过,圣上晚年得子,肯定是把皇位传给亲生儿子,而不会再给侄子了,而朱家人丁单薄,肖家起到的作用就是呵护新太子成长、登基,这就是他被封为虎贲卫大将军的根本原因。

    王献忠又道:“以上就是天子让我转告给大将军的口谕,然后咱家也想给大将军说几句肺腑之言。”

    肖万鼎一下子挺直腰道:“请献公直言!”

    王献忠缓缓道:“册立太子自古就是国之大事,涉及太多人的利益,咱家相信,有人会对肖妃恨之入骨,也有人恨不得将赵文毒杀,同样也会有人对肖家咬牙切齿,他们是谁,咱家不点名,大将军应该也很清楚。”

    肖万鼎默默点头,“我知道!”

    “大将军知道就好,其实内宫有天子坐镇,有咱家监视,不会出什么乱子,就怕外面.......”

    说到这,王献忠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人心复杂,不到最后关头,你不知道他站在哪边?咱家就怕狗急跳墙,有人会发动兵变,所以大将军在这个关键时刻,不应该住在王府里,而是应该呆在军营中,大将军懂我的意思吗?”

    肖万鼎后背顿时出了一声冷汗,他连忙起身抱拳道:“感谢献公提醒,我确实疏忽了。”

    “咱家只是提个醒,圣上让大将军父子掌军权是有深意的,时间不早,咱家告辞了。”

    肖万鼎的儿子捧了个匣子过来,肖万鼎连忙把匣子递给王献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献公不要嫌它寒酸,务必收下!”

    王献忠一看紫檀木匣子,便知道是什么东西,天子赏赐给肖妃的一颗十分名贵的明珠,他笑眯眯道:“咱们虽然好财的名声在外,但轻重还是分得清楚的,以后可是咱家给大将军送礼。”

    肖万鼎一直就很精通送礼之道,他故作板脸道:“这可不是礼,这是我给献公的一点心意,是情意,献公不收,那就是不领我肖万鼎的情啰!”

    王献忠哈哈大笑,“好!好!好!我收下就是了。”

    他收下匣子,便告辞走了,肖万鼎一直送到大门外,看他上了马车,目送马车远去。

    那颗明珠是肖妃送给侄子的,却被父亲拿来送给了王献忠,长子肖潭着实有点不满道:“王献公还真敢收下那颗珠子,他就不怕烧手?”

    肖万鼎眯着眼睛笑道:“你放心吧!他既然来咱们家烧香,那颗珠子他绝不会要的,他过两天一定会双倍的还礼。”

    ...........

    朱泚生了儿子的消息也传到了长安,朝廷此时正好在忙于科举,政事堂对这件事也并不是很关心,但随着洛阳情报站蒋敏的一封鹰信传来,终于引起了长安高层的关注。

    右相潘辽、左相杜佑以及兵部尚书张裘安都匆匆来到了晋王官房内。

    郭宋摆手笑道:“各位请坐吧!”

    三人坐了下来,郭宋先问杜佑道:“吏部考的情况如何?”

    “总体还不错,比去年略强一点,进士们谈吐都比较自信,普遍希望能去地方官府建功立业,还有二十余人想去军队做文职官。”

    吏部考不是考才学,主要是考口才看品貌,吏部的官员们都是人精,看人很准确,是夸夸其谈,还是脚踏实地,还是比较能吃苦耐劳,还是比较急功近利,通过一场面试,他们基本就能把每个新科进士的品性看出来,然后再根据他们各自的条件综合评判,再进行授官。

    这里面有末位淘汰制,如果条件太差,可能就会分配得不太好,这其实是唐朝官场得传统,唐朝官场很看重家世外貌,如果家世好,又长得高大英俊,相貌堂堂,一般都会混得不错,如果家世较差,长得又矮又丑,想混得好就很难了。

    虽然郭宋再三要求吏部不看家世外貌,要重人品,但实际上,这种唯出身论和品貌歧视链还是无处不在。

    家世不好或者相貌太差可能就去做图书管理员,或者去州学教书,总之是去那些不被人看重的清水衙门。

    这里的家世不好,不是指家境贫寒,而是指没有社会地位,比如商人、胥吏或者是普通人家,有钱也没用,同等条件下,当然要先考虑世家的利益,等天下稳定后再考虑公平问题。

    郭宋点点头道:“尽快安排吧!另外,我会有几个名单给吏部,特殊安排一下。”

    杜佑点头答应了,郭宋又继续道:“我找你们来,其实是想谈一谈洛阳之事,我刚刚得到消息,朱泚可能要重立太子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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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迷失在乱世中的大唐,中原藩镇割据,边疆危机四伏,内忧外患,长安却夜夜笙歌,罗裙慢舞。他是一个独孤的猛卒,鹰镝千里,强悍的游牧勇士闻之丧胆,但大唐却没有他的荣耀。他拔剑茫然,英雄无觅归处。。。。。。猛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猛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猛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