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八章 蚩毋虫
几番搜刮,云中歌的血隐戒中宝物实在寥寥,但一张一阶三级奇符,却还是凑得出的。
待云中歌收到云大长老要求动手的心念后,瞬息之间便发动了攻击。
果然,许易的心神全在云大长老身上,云中歌这砧板上的鱼肉暴起发难,彻底打了他个措手不及,顿时心神失守。
云大长老抓住机会,催动秘宝,一举攻入许易灵台。在催动秘宝的同时,便发动了一张一阶满级的火龙符。
火龙咆哮而出,瞬间瓦解了一阶三级土系奇符的符场,闪电一般,火龙便将许易吞入腹来。
一阶满级火系奇符的威力何等巨大,只要被这火龙吞入腹中,便是一块精铁,也当瞬息烤化了。
更何况,那贼人中了自己蕴养多年的蚩毋虫,神魂被蚩毋虫吞噬,根本别想有任何反击之力,便有通天的本领,也休想使出。
唯一可惜的是,大战的地点位于祖陵左近,一阶满级火龙符威力巨大,待到战后,祖陵少不得要一片狼藉。
好在神牌能够夺回,这该死的贼子也被消灭,云家的脸面稍稍得以保全,虽付出些代价,却也能接受。
云大长老念头至此,忽的,一股剧痛瞬息在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弥漫开来,身子好似被置入了时空乱流之中,完全不受控制,疯狂旋转起来。
云大长老周身衣衫尽数破裂,法衣瞬息碎片化,一道道血线撕裂了金铁一般的皮肤,肌肉。
巨大的轰鸣和震动,让他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化作一片空白。
再下一瞬,头颅一阵剧痛。
随即,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不多时,远在百里之外的郑世子等人,亦感到脚下一阵摇晃。
苏郡主忽然掩住嘴巴,指着西北方向,惊呼道:“快看。”
无需苏郡主提醒,西北方的巨大动静,已惊呆了所有人。
巍峨插天的五指奇峰,竟在瞬间被切成了两半,就好似一根手掌被斩做了两截,上半部的五指峰,陡然坍塌了下去。
巨山崩摧,引得周边的山峦次第塌陷,巨大的动静宛若地龙翻身,竟传导至这百里开外。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脑海中皆蹦出一个念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哪里是阳尊大能能够拥有的,更不是阳尊大能能够承受的。
满场久久无言,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忽的,一队甲士凌空而至,朗声道:“启禀将军,大长老要你们回城,说有紧急会务。”
留在场中代云大长老主持局面的左、右龙卫统领皆讶异到了极点。
左龙卫统领失声道:“什么?参加会务?大长老何在?”
领头的甲士抱拳道:“大长老已直趋玉浮城,临去之时,传下信来,我等特来禀告。”
两位龙卫统领对视一眼,皆面现不解,即便大长老平灭了贼子,也不至于现在就急着召见他们参加会务。
此间还有一众尊客,缺了他这个主事人,如何打发?
两人才生疑惑,一名云家的红衣随侍惊慌失措的奔入场来,哭天抢地喊道:“天塌了,天塌了,大长老与中歌公子的魂牌都爆开了。”
此言一出,满场如炸响了十万颗惊雷,当场闷倒于地者,不计其数。
苏郡主扶着同样跌坐于地的郑世子,喃喃道:“天生妖孽,圣庭将乱。”
………………
西北一座无名小山的向阳崖壁的一面,临时多出了一个洞窟。
洞窟之外,虚掩着一些青苔败草,洞窟内的石壁地面,甚至未来得及平整。
纵使哪个修士要开辟临时的洞穴,往往也不会如此简陋,仓促。
而此刻这座简陋的临时洞窟,正是许易的容身之所。
许易勉强开辟了这么一个深不过丈许,仅容一人蜷卧的石窟,又用最微弱的神念,招来了一些青苔败草,封堵了洞口,用最后一丝力气,催开了神隐珠的禁制,便忍不住闷头倒了下去。
他实在已精疲力竭。
彼时,云中歌突如其来的暴施杀手,以及早有准备的云大长老几乎同时爆发的阴毒偷袭,立时将许易置于了最危险的境地。
尤其是云大长老放出的那道蚩毋虫,侵入了他的灵台,竟开始疯狂的吞噬起他的神魂来。
他未及反应过来,肉身又被那无尽的焰火包围,内外交困,许易已陷死地。
亏得危机关头,神魂小人的胸口,再度腾出了那道救命的闪电印记,驱离了蚩毋虫,许易才重新掌控了身体。
他几乎想也没想,便放出了全部的磁芯珠,将近六十枚磁芯珠疯狂巨爆,瞬间撕毁了一切,飙射的气流,已然化身天地间最犀利的神兵利器。
远隔数百丈外的云家大长老,被气流扫中,防御立破,多年修持的金身,硬生生被道道凛冽的气流割裂出无数的血线。
巨爆袭来,不仅惊呆了云家大长老,更让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空白。
疯狂的巨爆中,愤恨无极的许易,却用神念死死的锁定了云家大长老,祭出化形骨剑,又以射身诀催动化形骨剑,穿越狂暴的气流,正中已偏体鳞伤仍旧在空中急速旋转的云家大长老的头颅。
砰然一声,云家大长老的头颅,如被千斤巨锤砸中的西瓜一般,瞬间爆开。
许易祭出招魂幡,黑气如龙掠出,便将云大长老将要遁逃的神魂收拿进来。
强大的真元四转神魂才没入招魂幡,招魂幡陡然蜂鸣大做,荧光乱闪,三道接近纯白的法纹,顿时跳跃起来,合而为一。
随即,一道光华隐现,幡杆之上出了一道纯白的印记。
许易大喜过望,招魂幡竟在此时完成了进阶,终于跨越一大步,进入了第二转,成了四阶法器。
便在这时,一道宛若蚊蝇的金甲爬虫竟然吸附在招魂幡的幡体之上。
许易大惊失色,以他的神念之强,竟然丝毫感觉不到这蚊蝇一般的爬虫的存在。
即便此刻,这蚊蝇一般的爬虫现在他的眼前,他若闭目,也无法感知其存在。
三百五十九章 伤患
许易灵光一闪,陡然意识到,这爬虫极有可能便是云大长老偷袭于他,射入他灵台的那道古怪黑气。
对于这种形为虫体,实为气体之物,许易已有了一些接触和了解。
他得到的噬心虫,可不正是这般奇物。
不说这爬虫无惧招魂幡的血性阴寒,单是那可怕的吞噬神魂的本领,已足令人胆寒。
心念一动,许易便生了收拿之心,他缓缓催动招魂幡,想将那金虫卷住。
不料那金虫好似能自由穿梭招魂幡,不管他怎么卷起,那金虫总能附着在招魂幡之上,似乎对招魂幡天然的有一种亲近之意。
许易才遭大战,神魂俱疲,肉身已损,又身陷险地,自不敢在此久候,心中无奈,只好将招魂幡收入须弥戒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金虫竟也随之入了须弥戒中,他心中讶异,须弥戒容不得活物,怎生连此虫也收了进去。
念头才起,他猛的一拍额头,这本就不是活物,乃是一种气体,便如那噬心虫一般,能安然存于须弥戒中。
收了招魂幡,许易冷声道:“云公子,别躲了,化作孤魂野鬼后,果真就不嫌脏不嫌累么?”
他话音方落,西方百丈外的泥淖中,陡然腾起一道白烟,瞬息之间,聚出一道接近凝实的白色人物形象,观其面目,正是云中歌的形象。
原来,适才巨爆的可怕气流,瞬间便将云中歌的肉身斩做粉碎,他的神魂也因肉身的损害而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趁着许易和招魂幡纠缠之际,云中歌勉强聚拢了神魂,恢复了意识。
他顾不得惊惧和悲愤,小心翼翼的将残缺的神魂隐匿于泥淖之中,只求许易能稍稍疏忽,以为他的神魂在巨爆中被绞做粉碎,而将其放过。
可他也不想想,自打他服下噬心虫的那一刻,他已上榜了许大阎王的生死簿。
不提云中歌坑陷吟秋郡主,险些害得他许某人身死道消。
单是云中歌适才的偷袭,险将许易陷入死地,此等血海深仇,就许易这种睚眦必报的脾性,又怎可放过?
当许易神念锁定被气浪卷的狂飙的云大长老之际,亦锁定了云中歌,即便云中歌肉身被狂暴的气浪绞成碎片,神魂已残,也始终在许易的掌控之中。
却说在许易的一喝之下,云中歌的神魂才显露真身,便扑倒于地,对着许易哭求哀号,道尽卑微无耻之言,只求这残魂能得以继续存在。
修士修行,兼修性命,越是修行,越是珍惜性命,哪怕肉身无法存在,也渴盼着灵魂、意识能够永存。
许易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云公子啊云公子,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吗?我是谁人,见了那招魂幡,你当真认不出?”
他此话方出,云中歌的神魂快比流光,朝天际遁去。
云中歌当然认出了许易,见得许易使出招魂幡之际,他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
惊恐、不信、怀疑、绝望等情绪,一股脑的拥将出来,他本想着装傻充愣,假作不识。
而此时许易亲口喝破了关键,云中歌便再是愚蠢,亦知晓许易绝不会容他继续存在。
云中歌的神魂方腾出,天际射来两道念矛,顿时将他神魂斩成碎片。
却是许易催动了天矛术,天矛回旋飞舞,转瞬将云中歌的神魂斩成飞烟。
飞烟消散之际,巨大的怨念传入许易心头。
许易冷哼一声,草草打理了战场,便腾身而起。
半空之中,他火速取出了云大长老的须弥戒,神念侵入,摄出一套和云大长老临死前所穿一般无二的白袍。
随即,许易的面目发生着剧变,眉眼吊起,颧骨高耸,便连肤色也化作了雪白,不过片刻,便化作了云大长老的形象,连颔下的胡须,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衍生而出,再披上云大长老的衣衫,张扬了气势,活脱脱的云大长老复生。
随即,他连续打出数张怒风符,转瞬便到了数千里外。
待神念锁定了西方的万余大军聚成的阵墙,许易方展开身形,大摇大摆的飞腾而去。
许易乃是拥有真元三转阳尊大能所具备的强大神念,化做了云大长老的形象,又披了云大长老的衣衫,除非是有真元三转修士在此,能窥破许易的神念虚实,否则,单看形象气质,完全一般无二。
而他飞腾之地,最高统领只是位千将,不过真元一转修为,见得许易化作的云大长老现身,立时躬身行礼,许易冷哼一声,对其传出一道神念,命他速速召集诸位统领,前去玉浮城会晤。
言罢,便径直朝阵外飞腾而去,驻守的将领,根本不用他招呼,便赶忙放开了禁制,随即火速着人赶往仙舞广场,代他这位假云大长老传信去了。
经此一战,许易精疲力竭,不仅因为神魂被那怪虫的吞噬而至大损。
肉身的损害,也实在巨大。
修成玄霆淬体诀三转以来,他自以为金身无敌,却没想到也因这近乎极限力量的巨爆而受重损。
他勉强借助奇符遁出了距大军千余里地,便再也坚持不住,选了一处僻静之所,仓促开辟了一处石窟,便隐匿其中。
这一觉,许易睡的极沉,足足三天三夜,方才睁开眼来。
视线所及,但见满天的星辉,透过枯拜的杂草,苔藓,在洞窟口铺了一层如雪的清辉。
许易暗查神魂,心下稍稍放松,经过长久的睡眠,神魂已不复先前的虚弱之态,但还未完全复原。
一念至此,他便又惊异起那无名金虫的可怖威力。
他方起身,便觉周身酸软,神念扫出,立觉不对。
掀开衣衫,胸口处现出大片的裂纹,好似干枯的树皮,经历了岁月的洗礼,而风化龟裂一般。
许易大惊失色,赶忙取出数瓶丹药,倾倒入口。
这些丹药都是他搜刮而来,无一不是治疗伤患,补充生命源力的圣品。
然而,大量丹药入口,滚滚热流在五脏六腑内流淌,胸腹处的裂纹却无一丝一毫的愈合之态。
三百六十章 慕兄
许易心知这必定是肉身崩溃的先兆,需得想办法迅速弥补,好在此法,在那篇得自不死老人的玉简中,详有论述,所缺的只是一些材料。
当下他不再耽搁,腾身而出,化作一道虚影,狂飙急掠而去。
半个时辰后,他进入一座城池,选了一家经营传送阵的商会,阔步行了进去。
亥时三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剑南路淮西府的府治所在,霸邺城。
然则此刻,许易又变化了面目,化做了一位样貌朴实的汉子,精气完足,气势外放,俨然一名阴尊强者。
许易在大越城中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便又乘传送阵离开,一日之后,他到达了混乱星海。
因着持了慕光明赐予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他没去别处,径直去了赏宫殿后院的那座建在悬崖上的古色古香的庭院。
还在那珠巨大黄龙树下石桌旁坐了,自须弥戒中取出茶具、火炉、青果皮炭、无根泉水,不紧不慢的燃起炭火,烹煮起了香茗,又置了四色点心,迎着温暖的林风,沐浴着斜阳,许易开始享受这片刻的美好时光。
越是修行,他越是害怕失去本性,故而,对生活上的细枝末节,追求的倒比原来还多了。
便拿这引火烹茶来说,他只需动下念头,便能做好的事,他却选择了按部就班,亲力亲为。
大青的铜壶才被袅袅的烟气顶的不住腾起,许易念头一动,便听到爽朗的声音传来。
“哈哈,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慕某果然转运了,一来就赶上好机会了。”
话音未落,他人已到了亭中,在许易对面坐下,提起已被水汽不停冲抵着壶盖发出嗡嗡响声的大青壶,往茶具中注入沸水,水方将龙形一般的青色茶叶冲得漂浮起来,立时袅袅的茶香,四散弥漫开来。
慕光明深吸一口气,随即满目陶然,也不多话,端起茶盏,满饮一口,回味再三,方赞道:“好茶,端的是好茶,若我所料不错,这恐怕是云家五指奇峰上那两株抱母茶所出的经典龙舌兰。看来,你这家伙这一回劫到的好玩意不少,不行不行,我不能多说,可不能让这龙舌兰的灵气放出。”
说完,便闭了嘴,微微合上眼目,似乎陷入了沉醉。
许易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口齿上,那一缕茶水才触碰到舌尖,便炸开了千万颗味蕾,袅袅的灵气、徐徐的茶香在唇齿、喉舌之间,如旋舞一般,不停的萦绕,带来无与伦比的触觉、味觉和心灵上的感受。
足足过了数十息,那奇妙的感受,才方淡去。
“好茶。”
许易慢了十拍才赞叹出声。
这盒茶叶乃是他得自云家某位长老的须弥戒中,见这茶叶被纯玉色的盒子珍而重之的封存,他便知晓品相绝对不差,未曾想到这茶叶竟如此有名,连慕光明都知晓。
“好茶是好茶,惜乎从今往后再难得之。五指奇峰化作焦土,那两颗抱母茶树也定已灰飞烟灭,你这盒龙舌兰已成孤品,放上十年八年,拿去竞拍,估计能拍得天价。”
慕光明搁下茶盏,含笑说道。
许易道:“消息传的够快,连远隔百万里的混乱星海都知晓了。”
慕光明盯着他,端详了足有十数息,直端详得许易心里发毛。
许易瞪眼道:“你盯着我作甚,莫非我脸上生出花朵来?”
慕光明啧啧道:“我是想看看你这家伙是不是哪里藏了另外的两头两臂。你也不想想,你做出的乱子,有多么轰动。堂堂云家,核心力量被你连根拔起,祖陵被你推倒。在这承平时节,这等消息要不轰传天下,那才怪了。”
“于今,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堂堂王族云家,被你以一人之力,几乎灭掉。此等惊世骇俗之事,必将载于武史,你这家伙也少不得名垂万古,唯一可惜的是,你的身份无人知晓,不能以真实名姓显耀后世。即便落于武史,料来也不过是混乱星海使者六字,如此说来,我混乱星海反倒是沾了你的光,跟着在史册上留名一把。”
许易摆摆手道:“先生夸赞太过。”
慕光明道:“先生之称,到此便终了吧,你如今的修为,虽与我差相仿佛,但论战力,便是我也望尘莫及。修行路上,一山还比一山高,除非行过叩拜之礼的传道授业恩师,一旦定下师徒名份,便无可更改。”
“其余的人际礼数却是随着修行的进步,而不断发生变化。昔年,我初见你时,你还是凝液期小辈,今日再见,你做下的事业、修为实力,都已在我之上,今后你我便兄弟相称。慕某只渴盼,有朝一日再见你时,千万不要以前辈二字相呼之。”
许易沉吟片刻,也不矫情,当即改口道:“慕兄以一己之力统领混乱星海,傲立于圣庭之外,单是这份统领全局的能力,便是许某望尘莫及的。至于修行,慕兄见的只是表面,我有自家苦楚,却难以对人言。”
慕光明点点头,说道:“修行一事,各有各难。不过,你的修行进步之速,已经超出了诡异二字所能形容的界限。至于你说的统领全局的能力,其实不过是权谋机变中的一种,单论权谋机变,我又何及得上你。”
许易方要自谦,慕光明指了指茶杯,示意他续茶,便自说道:“单说你此次赴玉浮宫观礼之事,适才你说侥幸,可这世上哪里有侥幸。旁人不知晓,我还不知晓?你此去根本就是为了吟秋,只盼着她能安然顺利嫁得如意郎君,却根本不曾料想出了变故,你才暴起救人。”
“当时的场面,换作是我,也只能抢了人便跑,能逃的了一时,却终归逃不了一世,最终难逃被云、余两家大锁天下,经受围攻而亡。而你处理的方式,却堪称惊艳,始终不与云余两家正面冲突,一举抓住了圣使这个关键点,破开了死局,一番纵横捭阖后,将云、余两家拖入堂堂之战之中,明刀明枪的对战,免去了被合围的灾祸。”
三百六十三章 奇符的价值
“当然,更关键的是提到了你符师的身份,以及如今你在对战云家时展露的修为,长老们都很愿意结这个人情。但人情归人情,利益归利益,还是说明白的好,那枚磁元珠可以卖于你,作价五百万,只接受奇符交换,你能否答应。”
慕光明盯着许易道。
许易皱眉道:“五百万,价钱是不是太高了。”
他难以想象,谁的性命值得这五百万。
慕光明道:“你要知道,磁元珠的威力是磁芯珠的威力百倍还多,可以说此物一爆,不斥于爆发一场中型磁爆。
当今之世,便是真丹期大能,位于磁爆中心,也必被一击而灭。
如此毁天灭地的奇物,岂是灵石所能衡量。”
道理是这番道理,可许易还觉奇贵,他真担心自己的存货,够不够应付完这场交易。
慕光明见他面有难色,接道:“你便这样想,此物的威力是寻常磁芯珠的百倍还多,一百颗磁芯珠也值七百余万,而此物只要五百万,现在想来,还觉得贵吗?”
许易真想答出一句:真贵!
毕竟一百枚磁芯珠可分得多次使用,而这枚磁元珠一爆即消,成本实在太过巨大。
不过有一点,慕光明却真打动了他,此物威力之强,连真丹期修士也要退避三舍,便此一点,真就是无价之宝。
稍稍沉吟,许易松口,应承了下来。
慕光明大喜道:“痛快,没害我白费这许多口舌,为你争取。若你不应,我这张老脸,可就在那帮老鬼面前,被踩进泥淖中了。既如此,现在便结算吧。”
慕光明生怕许易只知狮子大开口,喊顺了嘴,却忘了自己到底要掏多少腰包。
粗粗算算,光凭那一百枚磁芯珠,二十颗中品雷灵石,外加这枚磁元珠,许易就得支付一千四百四十万枚灵石。
一念及此,慕光明也稍稍失神,即便他贵为混乱星海第一人,要他掏出这些灵石,也需得拼尽全力。
他真怀疑许易是否有这个实力,却未料许易干脆至极。
果然,慕光明将这笔财货计算出后,报与许易,许易果然面现震惊。
他的确买得顺手了,忘记盘算家底了。
前番玉浮山一战,他经历了三战,灭杀了云家二十一位阳尊大能,余中堂并云二长老,云大长老。
第一战,收集的灵石,便足有六百万枚,其后搜集的三枚须弥戒,也不过堪堪刮出近两百万枚灵石。
勉强凑了八百万灵石,一并还了慕光明。
他如今的存货,只剩下修炼资源了。
最主要的财富,却是那一堆奇符,他却不知晓具体的价钱。
沉吟片刻,但听他说道,“也罢,你的宝贝都报完价了,那也帮我的宝贝估估价。”
言罢,掌中多出一枚青色符,符右角处印着黑色水滴印记,却是一张一阶三级水系奇符。
慕光明一口道:“三十万,此符我只能给出这么多了,再高的话,长老会必不能通过。”
许易呆立当场。
慕光明微微皱眉道:“莫非你疑我?”
许易赶忙摆摆手,“报价我很满意,三十万便三十万。”
他哪里是怀疑慕光明,实则是这三十万的价格,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虽是符师,却从未参与到奇符的交易中,此前参加的拍会,虽也出现过奇符,可都是低阶的,价值很低。
他未料到,这枚一阶三级水系符,竟值如此身家。
在他想来,他要炼制一枚一阶三级火系奇符,最多耗费十余颗火系灵石,一个时辰准能炼就。
换言之,他要锻造一枚一阶三级奇符,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十枚火系灵石,价值灵石两万。
最终却能售出三十万,其中利润,何止翻了十番。
念头一转,许易便回过味来。
他却是忘了考虑成符率这一关键问题。
他炼制炎爆符,成符率超过了五成,而寻常符师往往连一成也难达到。
再算上炼符的技术加成,以及符师的稀有性,奇符的巨大威力和稀缺性,三十万的价格却也还算合理。
随即,许易又取出一枚一阶四级奇符,慕光明更报出了一百五十万灵石的天价。
至此,许易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连番接战,许易总计搜罗了一阶四级符十张,一阶三级符二十五张。
先前便因这些奇符的符性不明,他难以为用。
今番入混乱星海,许易便存了将这些奇符尽数交易掉的想法。
虽然他知晓,这般交易算不得合算,毕竟他能炼制的奇符种类有限,而要求得手中奇符的多样性极难。
此机会一失,再想寻觅这许多奇符,恐怕难上加难。
然而,他亦有当务之急。
兑换掉奇符虽然可惜,但解决了当务之急,也算值得。
在慕光明的目瞪口呆中,许易取出了三十五枚奇符,沉声道:“还请慕兄点验汇总。”
慕光明怔怔许久,才惊声道:“早知你这一遭捞得山荒海干,却未想到竟捕来了神龙、凤凰。十枚一阶四级奇符,价值一千五百万灵石,二十五枚一阶三级奇符,价值七百五十万枚灵石,合计二千二百五十万枚灵石。算上适才购入磁芯珠、中品雷灵石、磁元珠的一千四百四十万枚灵石,还余八百一十万枚灵石。”
许易道:“剩下的灵石,还麻烦慕兄皆帮我兑换成中品火灵石。”
慕光明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却被许易挥手阻住,但听许易道,“我以诚待慕兄,还望慕兄以诚待我。慕兄先前通报长老会,只要求价值五百万的奇符交易磁元珠,许某此番取出的共有三十五张,价值超过了两千万。”
“且皆是一阶三级以上奇符,这些奇符的威力以及这些奇符能给混乱星海实力带来多大的提升,我想慕兄和整个长老会都心知肚明。若在中品五行灵石上,诸位亦不能满足我,许某真不知该如何谈信任二字。”
慕光明面现苦笑,叹声道:“你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还能如何?只有舍了这条老脸,为你争取。”
三百六十一章 偿债
慕光明接道,“单凭此点,便是一等一的机变之才。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你竟靠一己之力,平灭了整个云家的核心阳尊力量。听闻当时你甚至没动用真元。如此手段,慕某别说仰望,便是想也不敢去想。当然,还有一桩事,我与天下人皆无比好奇,那便是磁芯珠在你手中,竟有了超乎想象的威力,我实在想不通,你是如何在那种巨爆之下,全身而退的。”
许易微微一笑,盯着慕光明:“喝茶,慕兄喝茶。”
慕光明哑然失笑,指着许易道:“奸猾奸猾,不过也对,慕某就不该问出,此等秘辛乃身家性命之关键,便是至亲骨肉也不好道出,何况慕某。好吧,此问慕某便按下,留待将来发现。你今日前来,总不是寻慕某叙旧的吧?至于留在混乱星海栖身,慕某便是舍你一个副尊主的位置,你恐怕也不肯屈就吧?”
慕光明当然知晓许易不可能再留在混乱星海,他当初设想的为混乱星海留下一位符师的打算,自然就付诸东流。
道理很简单,没有了吟秋郡主的拖累,以许易如今的本事,天下大可去得,何必留在混乱星海。
此前,他怕许易去归德路观礼,闹出天大的乱子,最后无法收场,以至于许易事败身死,让他混乱星海失去一位优秀的符师。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易果然还是闹出了乱子,却成功挺过了关卡,他混乱星海还是要失去这位符师。
阴差阳错,结局却一般无二,颇有点天定的味道,让他心中极是无奈。
无奈之余,慕光明亦有几分庆幸。
一番折腾,他和许易结下了不错的交情。
光凭许易平灭云家强者的手段,可以预见,一位盖世大能正在冉冉升起。
和这样一位强力人物结下交情,并保持交情,对他,以及混乱星海,都是强大的臂助。
许易笑道:“留在混乱星海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我胃口极大,不知慕兄你能否塞的满,倘使慕兄答应每月供给我数枚中品五行灵石、十枚磁芯……”
“打住打住,您是大爷,我混乱星海就是倾家荡产,都留不住。”
慕光明不管许易是玩笑还是认真,他都不打算再留许易于此。
以许易如今的修为,所需的资源,必定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即便许易能绘制奇符,进行兑换,他混乱星海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非小。
更何况,这位根本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主,指望他整日你坐闭在混乱星海之中,苦心炼制奇符,那也是痴心妄想。
许易笑道:“既然慕兄不肯收留,在下却还有个不情之请。”
慕光明端起茶盏,浅嗫一口道:“既是不情之请,还是不说的好。”
许易前番借助他赠予的令牌,在赏宫殿宝库狠狠搜刮了一笔,至今让他肉痛。
如今许易才起了话头,他便知晓,弄不好这位又要狮子大开口了,他可不敢招惹,赶紧将话头止住。
许易笑道:“既然慕兄生疑,那我先办另一桩事。前番我临离混乱星海之际,实逢救难之急,走的仓促,拿了前辈的九十余枚磁芯珠。今日归来,正好与慕兄做个结算。”
言罢,将一枚须弥戒放在石桌上。
慕光明抓过须弥戒,神念摄入,惊声道:“怎这么多。”又点验片刻,更惊道,“八百万!”
此事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印象中,这家伙分明是个占便宜没够的脾性,今日怎的转了性?
况且那九十余枚磁芯珠,真到了圣庭的市面上,参与了拍售,一枚也不过七八万灵石,许易这八百万灵石,明显给多了不少。
许易抱拳道:“慕兄于我相助实多,这八百万灵石便请慕兄收下,亦是慕兄该得的,我虽好占便宜,但尚知恩怨分明。”
慕光明于他,并无任何对不住之处,即便吟秋之事上,慕光明做了自己的盘算,但也留出了极大的余地。
更何况,吟秋之去,乃是她自作主张,与慕光明何干?单就此事,慕光明并不亏欠他的人情。
反过来,在许易冲击阳尊之事上,慕光明给予的理论性指导,和那本论述神魂奥妙的册子,亦让许易受益极大。
若真掰扯二人之间的人情关系,却是他亏欠慕光明。
而磁芯珠之事,彼时事急,他也顾不上解说,亦知解说无用,此刻事罢,有能力偿还,他自然要堵上这个窟窿。
何况,他还有事求于慕光明。
慕光明笑道:“你别着紧给自己戴高帽,八百万灵石虽多了些,却也多不出多少,我老慕实也该收。你这家伙可不知道,因为这陡然亏空了九十余枚磁芯珠,这段时日的长老会,几要闹翻天。我也是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堵上这窟窿,多的那部分,便算慕某的辛苦费。”
许易笑道:“当得当得。”
慕光明摆摆手,说道:“我知你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当不是纯为还这八百万灵石,若真如此,你小子该传信让我亲自去取了。说说你那不情之请吧,还有什么事用的上我,用不着兜圈子,咱们如今的交情,也犯不着这个,痛快点。”
慕光明口上不饶人,收了这笔巨款,难免心情舒畅,当即松动了口气。
许易笑道:“慕兄何苦要看我窘态,你既知晓了我别有来意,难道还猜不透我来意若何?到底是我在兜圈子,还是慕兄你在兜圈子。”
慕光明哑然失笑,指着许易道:“嘴皮子上的锋芒,你从来不肯输人,云家众人死的不冤。”
原来,当日许易大战云家之事,已风传开去,因所见者极多,细节也一点点完善。
关于其在玉浮宫内,与云家众人唇枪舌战,展现的阴毒词锋,也流传开来。
被慕光明知晓,并不奇怪。
笑罢,慕光明指着许易道:“此前,我一直以为和聪明人打交道是件很愉快的事,但和聪明到你这种份上的人打交道,却是处处见尴尬。”
三百六十二章兑宝
慕光明大笑道,“好吧,闲话少提,咱们言归正传。就私,你我已是老交情了,论公,你如今的实力,连我也望尘莫及,我为混乱星海交下你这个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故而,今次你来,要兑些什么宝贝都好说,我亦可动用我个人的最高权限,为你尽量打开方便之门。但有一事,我得先说在前头,此次交割,咱们需得公买公卖,即时结算。当然了,你放心,此次交易由我一手主持,必不会让你吃亏,归根结底,我要对长老会的那帮家伙有个交代。”
许易点头道:“我信得过慕兄。”
慕光明道:“那我便见识见识,这回到底捞了多少的大鱼。”
话至此处,他心中忍不住一阵火热。
许易今次覆灭的是整个云家的核心力量,搜罗的须弥戒足有二十余枚。
更关键的是,这些须弥戒的主人皆是阳尊大能,而其中储存的正是各位阳尊大能半生的积蓄。
可以想象,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
说来,头前慕光明率领混乱星海的势力,覆灭了整个关中城,也劫得了一城的财富。
可事实上,真要论及珍贵,却未必比得上许易的这次出手。
唯因整个关中城之战,覆灭的阳尊大能也屈指可数,劫得的财货,也以灵石和寻常丹药居多,论及数量胜若繁星,论及珍贵稀有,比照许易的一个零头都不及。
更遑论,于关中城之战中,他混乱损失也是极大,出动的力量也极大。
众多财货,由众人瓜分,便是他这个光明尊者,也没落下多少。
说话间,两人入得赏宫殿。
光明尊者挥散四周的随侍,引着许易在一处兑换器械前落定,但见他亲点数下,兑换器械的屏幕陡然一变。
先前的主页面显示的分页数,多了十余张,显然,这十余张分页,是慕光明为他打开的权限。
许易退开一步,说道,“慕兄,先不看这个。我还要磁芯珠,你能给我多少,我便要多少,给不出的,我亦不强求,只请慕兄诚实以告。”
慕光明笑道:“早便听说你用磁芯珠在玉浮山一战大显威能,今次到来,必定再度求取,我也早备好了一百枚磁芯珠,七百万灵石你取走。”
许易亦不讨价还价,当即应了下来,有道,“中品雷灵石,我亦急需,慕兄能提供多少便提供多少。”
慕光明嗟讶道:“我混乱星海果真是养不起你,亏得我先前没出言请你留下,您老弟这开口,皆非凡品,让我好生为难。”
许易道:“还是那句话,慕兄能出多少便出多少,我绝不讨价还价。即便没有,我亦无二话,帮得上是情分,帮不上我也不怨恨。”
慕光明指着许易笑骂道:“连怨恨两字都端了出来,我还能说什么。软刀子逼宫,便属你最内行。罢了,我便舍了这张老脸,去托托人情,但最多只能保证二十枚,再多决然是没有的。别看我星海广大,实则因圣庭多年的封禁,内中资源消耗极大,否则我星海笑傲一方,作甚要向圣庭屈膝请降。”
“价格?”许易毫不拖泥带水。
慕光明道:“每枚中品雷灵石十二万。”
“成交。”
许易果真不讨价还价。
其实他心中自有盘算,知晓慕光明给的是实在价。
寻常中品五行灵石,上得拍会,能轻松拍得十万左右的灵石。
而雷灵石尤为稀少,有两成的加价,也在情理之中。
商谈完兑换磁芯珠与中品雷灵石之事,许易这才对着器械操控起来,他草草浏览一遍,重点放在慕光明额外开启的十余页。
忽的,指着一处光芒闪烁的地方,讶道:“此项栏目怎生成这种状态?”
慕光明亦惊诧道:“我怎将此物放了出来,失误失误。”
言罢便要操控器械,却被许易拦住,“慕兄这是何意?既然放出了,哪有收回的道理,我便要此物。”
慕光明跌足道:“非是我作弄你,实在是失误。你也知晓这兑换器械,凡是光明点亮者皆可兑换,晦暗无光者皆是存货不足,怎会有忽明忽暗的栏目。我也不瞒你,此物乃是我星海至宝,这数百年来,也不过采撷了七八颗,每一颗皆是我星海的擎天玉柱,根本不允许兑换。”
许易道:“慕兄何必多言,我只闻大丈夫行事一言九鼎,此物既在兑换器械上显现,便该当兑换于我。慕兄若是顾念你我之间的情分,便代我努力一把,成与不成,我皆不埋怨。非是我死皮赖脸,实则是此宝与我太过重要。”
原来,那器械上忽明忽暗的栏目,显现的正是磁元珠三字。
磁元珠,许易在万宝杂记中见过,此物生于磁爆中央,根本没办法捕捉。
磁爆生,磁元珠生,磁爆消,磁元珠散,何人能于磁爆中将其捉拿?
只能靠天降机缘,造化之奇,偶尔才能在磁爆过后,于茫茫海域中寻得,但这机遇之低,不斥于大海寻针。
而这磁元珠的威力,近乎磁芯珠的百倍,一旦击出,无物不破,实乃天地间第一等的至阳之烈、巨爆之物。
若是旁的宝物,慕光明不舍,许易也不会强求。
然而,作为一位精擅爆炸的战术专家,遇到了磁元珠,哪有放弃的道理。
慕光明耗不过他,只好道:“某便舍了这张老脸,问询一把。”
言罢,慕光明掌中多出一枚界障珠,将他一人单独笼罩于内,形成一个隔绝空间。随即,又取出一枚传讯珠,低语起来。
足足半盏茶的工夫,慕光明才收了传讯珠与界障珠,叹口气道:“也就是我了,也就是你了。””
此话一出,许易便知成了,重重一抱拳道:“我就是慕兄的面子大,堂堂尊者开口,长老会怎会不给面子。此等深情厚谊,我记下了,容后必报。”
慕光明摆摆手道:“你先别急着给我戴高帽。的确,我面子不小,但你这家伙如今的面子也实在够大。事情是这样的,我一番沟通后,终于劝服了几位长老。”
三百六十四掌 怨池
口上如是说,慕光明心中却难掩兴奋。
许易说的不错,这三十余张一阶三级以上奇符,简直为混乱星海势力的扩张,插上了一对翅膀。此等巨大的臂助之下,他实在想象不出,长老会能找出什么理由来婉拒许易。
“既如此,便多谢慕兄了。”许易郑重抱拳说道。
此番他求购中品火灵石,正是为制作更高品阶的炎爆符,至少得达到一阶四级这个水准。
唯因,他很清楚即将面对的战斗层次越来越高,符场吞噬在更高层次的战斗中将常态化,他亦需要更高阶的奇符傍身。
原本,他前番于混乱星海闭关时,也用寻常火系灵石炼制出了一阶四级炎爆符,但成符率实在太低。
为了求得更高的成符率,他自然需要更高品阶的火系灵石。
很快,慕光明那边变有了结果,长老会果然没起多大争执,便通过了决议。
许易与慕光明谈妥了关键,便开始了兑换。
十张一阶四级奇符,二十五张一阶三级奇符,共计换得磁芯珠一百枚,中品雷灵石二十枚,磁元珠一枚、中品火灵石八十一枚。
兑换已毕,双方干净利落的完成了交割。
慕光明兴致颇高,说道:“晚饭已经备好,你我重回庭院,共饮一杯?”
许易自无不从,二人重新转回庭院,围着新开的宴席,对坐于黄龙树下。
许易忍不住将早存在心头的疑问问出:“我有一事不明,那三十五张奇符,慕兄得去了,如何确准符性?又如何因符而异,做出攻击?”
慕光明诧异的看了许易一眼,说道:“你是符师,难道便没听过符宝?”
许易道:“我不过是半路出家,机缘巧合成了这符师,却是不曾听过符宝,莫非此物能测定符性?”
慕光明笑道:“好一个‘机缘巧合成了符师’,若此句话传扬出去,你当结怨天下了。至于这符宝,正是测定符性之宝,不过此物极为罕见。你想,符师便罕有,专为符师打造的符宝,自然更为稀少。”
眼见许易双眸闪烁,慕光明惊得站起身来。“你可别打我的注意,便是我磨破了嘴皮,此事长老会亦不会通过。其实也不是这符宝有多大威能,它既不能用做攻击,也不能用做防守,在识货之人眼中,它是无价之宝,在不识货人眼中,它一枚灵石也不值,贵重便贵重在此物的太过稀少。”
“这些年来,我混乱星海聚集的宝物已无可计数,不管什么宝物,皆是来来去去,生而复竭,竭而复生,唯独这符宝,数十年来,也只攒下一件。此物,我混乱星海根本不可能交出,所以你便死了这条心。”
慕光明把话说绝,许易便再是渴盼,亦不好出言相求。
好在知晓了符宝,有了努力的方向,也不失为一得。
慕光明与他对饮一杯,说道:“除了奇符,你便未在那些老怪的须弥戒中发现奇物?取出来我开开眼。”
许易搁下筷子,笑道:“你不起头,我还忘了,正有两件宝贝要请你帮忙看看。”
说话之际,许易掌中多了一枚玲珑小塔,此物是他得自云二长老须弥戒中。
彼时,余中堂与云二长老邀他对战,为封禁区域,云二长老便取出此物。
不过,被圣使打断,最终却是圣使用那枚金牛角衍生了光墙,封禁了空间。
许易才一拿出此塔,慕光明便脱口道:“玲珑塔!没想到此宝也落入你的手中。”
“慕兄果然识得此物,那慕兄可知此物的用法与特性。”
许易抬手替慕光明分一盏茶,饮至此处,茶具中的茶水已然将尽。
慕光明轻拍大青壶,笑道:“续上续上,这当口不是你小气的时候,我不要你灵石,饮你点茶水,滋润下唇舌,总不过分吧。”
言罢,夹起一片鲜汁脆笋,塞进口来,又道:“这玲珑塔我当然听过,事实上,圣庭中的阳尊大能,没听过此物的不多。此物乃是云家成名的法宝,昔年,云野王持有此物纵横天下,极为著名。其主要功用乃是封禁。”
“以神魂催动,便能衍生光墙,既可将敌手封禁于域场之内,又可作防御护卫之阵。其封禁威力奇大,除非一阶满级符以上的符威力,否则根本难以攻破。你得了此物,只需将神魂多加蕴养,消除印记,便能自如催动,端的是一件可攻可守的极妙宝贝。”
慕光明解说之际,许易已新烹好了一壶龙舌兰,替慕光明分了一杯,又道:“那慕兄再看,此虫到底是何来路?”
言罢,招魂幡陡现于半空,金甲小虫依旧附着表面,极是醒目。
金甲小虫才现,慕光明身子如流云一般腾的开去,远远惊呼道:“收起来,快收起来,你怎将这怪物弄了出来。”
言罢,他身形又陡然腾进,盯着那小虫注目半晌,喃喃道:“不对,情况不对,这蚩毋虫怎成了这般情状?毫无攻击冲动,可既然没了攻击冲动,怎的还能存在?”
许易急问:“蚩毋虫,这便是此虫的名号?先生既知此虫之名,必定知晓此虫的来路。”
慕光明继续往前凑,盯着蚩毋虫,怔怔半晌,确信了此虫真是自己知晓的蚩毋虫,方才道:“要说这蚩毋虫,先得说怨池,要说怨池,便得提到阳尊之死。阳尊身灭,神魂无依,经受岁月的侵蚀,渐渐化作一缕残魂,残魂无所归处,往往便会寻觅一处天灵之地。”
“久而久之,这天灵之地聚集的神魂残余越来越多,天长日久,便形成了怨池。怨池便会吸附更多的残余神魂,怨池若存在得足够久远,得天地造化,便会诞生一缕精气,精气化虫便是这蚩毋虫。此虫极为罕见,旷世难寻,我也只在典籍中见过,只知其形,只其名,从未见过活的。只是你这只蚩毋虫状态明显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得来的?”
三百六十五章 蕴养
许易如实相告:“此虫乃是得自云家大长老。”
慕光明道:“好一个云大长老,此虫蕴养极难,全靠吞食主人神魂,而云大长老蕴养此等奇虫,神魂多受侵损,竟还能修到真元四转,即便有云家的天量资源供应,也是这世间难见的奇才。”
话至此处,慕光明又皱眉道:“还是不对,既然这蚩毋虫得了云大长老的蕴养,怎生还是此种状态?云大长老既已身死,此虫没了依托,必定也会死亡,怎得会依附这招魂幡?”
话至此处,慕光明陡然扫见招魂幡幡杆上那缕纯白的法纹,惊呼道:“四阶魂器!”
话至此处,叹息一声,指着许易道:“你这家伙,真是天眷之人,异宝迭出。”
许易道:“不过是一件四阶法器,慕兄又何必言过其实。”
慕光明道:“这哪里只是四阶法器,分明是四阶魂器!用做辅助进攻,威力之大,难以想象。此物你不要贸然使用,一旦露头,难免招惹众怒。毕竟,谁也不愿自己身边便藏着一个能轻易毁掉神魂的人。”
阳尊即便身死,但神魂多能遁逃,偏偏许易这招魂幡霸道,即便云大长老修得真元四转,七阶神念,神魂依旧没逃出去。
若教旁人知晓他许某人有轻易毁掉神魂的宝贝,便不是敌人,也该因多虑,而成敌人了。
许易点点头,略过此话题,依旧问蚩毋虫的消息。
慕光明道:“你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既然这蚩毋虫受云大长老蕴养,该当与他一体同生,怎得云大长老死去,这蚩毋虫却还留下,完全解释不通。”
许易念头转动,便将当日的情形分说一遍。
他只说,临及对战,云大长老陡然放出这蚩毋虫,偷袭于他,他中招之际,勉强催发磁芯珠巨爆,毁灭了云大长老,随即他又用招魂幡收了云大长老神魂,蚩毋虫便从他灵台跃出,依附在招魂幡上。
许易是选择性的告诉,并没说金色闪电印记之事,那金色闪电极为诡异,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与此同时,他也不愿对旁人暴露太多的秘密。
慕光明瞠目道,“被蚩毋虫冲进灵台之中,你竟未死?真叫人难以置信。不过,若是如此情况,我大概明白了蚩毋虫为何在云大长老死后并未消亡。根源还在它吞噬了你的神魂,而你又安然存在。”
许易被这浑似绕口令一般的解说,弄糊涂了。
慕光明道:“道理很简单,蚩毋虫吞噬神魂,也同时打上了你的神魂印记。彼时,云大长老已死,而你未死,神魂未散,蚩毋虫等若有了新的依托,所以才能存在。”
许易道:“照你这般说,这蚩毋虫不管吞噬了谁的神魂,都能打上其印记,那云大长老蕴养它还有何用?”
慕光明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跟你这么说吧,蚩毋虫只要出手,被它吞噬的神魂,从来都是一气呵成,别想有残余遁逃。也只有你这种总是超出理解范畴的妖孽,才让这蚩毋虫出了意外。”
见得许易依旧朦胧不解,慕光明道:“罢了,我举个例子吧。蚩毋虫吞噬神魂,神魂便是虫子的养分、米饭。谁听说吃饭,饭成了印记?只有给饭的主人存在,那饭才是印记。蚩毋虫吞噬旁的神魂,旁的神魂必定完全消散,成了蚩毋虫的养分,而不能成为印记。”
“偏生它只吞噬了你一部分神魂,而你大部分神魂还在,如此一来,它便打上了你的印记。这样说吧,蚩毋虫附着在招魂幡上,并不是依赖招魂幡,而是依赖你,只是招魂幡乃至阴之物,这蚩毋虫喜阴喜寒,便附着其上。”
许易有些明白了,讶道:“既然这蚩毋虫具备如此威力,云大长老持之,恐怕能横扫天下。缘何他偷袭我是,选择符攻击,而不动用这蚩毋虫。他既求一击必中,又怎会舍弃威力更大的蚩毋虫不用,反动用奇符。”
慕光明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说道:“道理含简单,蚩毋虫虽然厉害,不过那是养成之后,如今的这枚蚩毋虫,漫说化成实体,距离开出灵性,尚有很远的道路。其实,若非你把云家惹急了,云大长老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他根本不会取出此物来偷袭于你。”
“因为如今这蚩毋虫既是虚体,又未生出灵性,虽说能凭借本能吞噬神魂,但未生出灵性的蚩毋虫,吞噬的神魂越多,对原主人而言,便越难蕴养。要想继续培育其灵性,难度会成倍的增加,就好似一杯纯水中混入了杂水,要想尽可能降低那杂水的比例,只能不断的增加纯水,只有等到纯水增加到一定极限,那茶水的污浊才能忽略不计。”
许易恍然,难怪于仙武广场上,云大长老初次偷袭,要动用一阶满级奇符。
临到族陵之中,逼不得已,才动用了这尚未蕴养周全的蚩毋虫,只求一击必杀。
许易道:“这么说,这虫子经由云大长老蕴养这许久,自然吞噬了很多的云大长老的神魂,岂非被彻底污浊,我要想蕴养,难度岂不极大?还是说,这蚩毋虫已然废弃,根本就没多少作用?”
慕光明念头一转,说道:“也不能说全无用处,只能说蕴养极难,太过耗费心力。怎么,听你这么说,这蚩毋虫你不打算留下?”
许易笑道,“怎么,慕兄似乎有意思,不过我开价可高。”
慕光明尽量控制着语气,别发出颤抖,“此蚩毋虫极为罕见,我混乱星海还不曾有此奇物,即便蕴养困难,一旦养成,总是一宝。许兄自管开价,不是我慕光明求购,而是混乱星海求购,偌大个星海,买一只蚩毋虫的灵石,总是能凑齐的。”
慕光明声音尽量平和,可话语里要许易快些开价的急促劲儿,怎么也压抑不住,就差说,我脖子都伸过来了,你随便宰,随便宰,只要你肯下刀子,就千好万好。
三百六十六章 让虫
许易笑道:“慕兄若想回购也行,如果用几件符宝来兑换,我可以考量。”
慕光明鼻孔冲出两道白气,指着许易怒道:“你敢作弄我?”
他非实不舍符宝,关键是许易那句“几件”。他先前已说的明透,偌大混乱星海,只有一件符宝。
许易此话,已摆明了意思。
慕光明瞪着许易许久,忽的一拍额头,又笑了:“确是我的不是,竟还想着占你便宜,你这家伙,脸上没沾毛,都比猴还精,我生出这等心思,本就是自取其辱。”
想来也是,如此聪明到奸诈的家伙,怎会犯如此低级错误。
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又道:“这蚩毋虫的确珍贵,但要想见其威能,此虫面临的问题极大,要耗费的周折难以计数。你若是愿意交易,符宝好商量,旁的什么宝物,你尽可要求,我混乱星海甚至可以对你开放武库,如何?”
左右糊弄不了许易,慕光明便想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获得这枚蚩毋虫。
无怪他表现出了极大的急切,实在是这蚩毋虫太过珍惜,天下罕见。
相比于符宝,虽然稀少,若穷究天下,还是能够找到。
至少在云野王这等级数的上位者眼中,符宝并非可遇不可求。
反观这蚩毋虫,天生地养,遇无数机缘,才能孕育。
漫说是云野王,便是圣主、八大仙门,也非是想有便能有的。
不妨回溯一下蚩毋虫的诞生。
首先便要是择一天灵之地形成怨池,而这天灵之地,或藏于幽海,或隐于荒山,虽名为怨池,却无迹可寻,根本没有手段侦测。
而形成怨池之后,还需经无数岁月,容纳无尽残魂,方可在机缘巧合之下,孕育出一只蚩毋虫。
而这蚩毋虫有形无体,攻击能力极强,就是机缘巧合之下寻得,也极难捕捉。
稍有不慎,此虫便能吞噬捕猎者的神魂,或者躲避攻击,乘风而散,化归无形。
慕光明甚至难以想象,云大长老到底是得到了怎样的奇遇,得获了这枚蚩毋虫。
而这只蚩毋虫,相比云大长老得获之初,如今却更为珍贵、
因为它经过云大长老多年的蕴养,形体已然稳固。
虽然因为云大长老的多年蕴养,灌入了太多云大长老的神魂印记,想要消除需得经年累月的努力。
但妙就妙在,云大长老已然身死,此虫目前处于无主的状态,不过是因为吞噬了许易一缕神魂,而跟许易亲近。
一旦许易愿意转让,慕光明大可自己分出神魂,依旧让这蚩毋虫吞噬,便也打下了他的印记。
他只需经年累月的蕴养,终有一日,能将云大长老和许易的印记尽数洗去。
如此一来,要获得一枚具有稳固形体的蚩毋虫的过程,简单得超乎想象。
唯一要付出的,不过是巨量的修行资源。
前面已说了,相比可再生的巨量修行资源,这可遇不可求的蚩毋虫简直是无价之宝。
他相信,消息传回长老会,诸位长老会毫不犹豫同意他的决断。
许易笑道:“原本慕兄所请,我不该拒绝,只是慕兄与我,皆知此物天下难寻,有道是物以稀为贵,恕许某不能想让。”
慕光明还待开口,却被许易阻住:“还请慕兄知晓,不是许某大言,身为一个在某项符术上颇有建树的符师,我要获得巨量的灵石,未必要费多少周章,闷头制符便是,日积月累,总能以大量的奇符换得足够的灵石。星海武库中的宝贝虽多,奈何皆难为我所用,这场交易不提也罢,还望慕兄切莫让我为难。”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慕光明唯有苦笑,指着许易道:“也就是你了,这顶好的运气,便是让人想想都嫉妒的牙疼。下次无事,千万别来见我,免得让我眼气,我还想多活几年。”
许易笑道:“慕兄与我实有传道解惑之恩,我必时时到来,听候指教。对了,慕兄还未告知我收取这蚩毋虫的办法,总不能让这虫子一直附着在招魂幡上吧。”
慕光明自有格局,虽不能得获蚩毋虫,却也不会蠢到将不高兴写在脸上,更不会与许易的关系搞僵,依旧笑意满面地道:“办法也简单,取一收拿阴魂的宝器,分出神魂为诱,便能轻松将这蚩毋虫捉拿。”
当即,许易自须弥戒中唤出锁真瓶,拍开封禁,分出一缕神魂,朝锁真瓶中探去。
果然,蚩毋虫嗅到那缕神魂的味道,顿时从招魂幡离开,直扑而来,一头撞进那缕分魂之中。
下一瞬,许易惊呼出口,身形一晃,腾出百丈开外,惊恐道:“这虫子怎生钻入我灵台中去?”
他正说话,那蚩毋虫便朝灵台深处的神魂小人扑来,顿时,神魂小人胸前光明大放,那道闪电印记再度炸出。
那蚩毋虫才张开的爪牙顿时收敛,蜷缩一团,隐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再不敢躁动。
许易小心的试探片刻,终于稍稍安心。
许易应付蚩毋虫之际,一缕神念始终锁定慕光明,适才的惊变,让他不得不对慕光明起了疑心。然见得慕光明亦措手不及,神色流露自然,他才稍稍放心。
慕光明何等老辣,如何不知许易缘何腾开,分说道:“你小子用不着疑我,我要害你,也等不到现在。快来说说,你蚩毋虫怎么能安然停留在你的灵台之中,与你的神魂和平共处?不对,你小子的神魂定然有隐秘,能威慑住这蚩毋虫。”
话至此处,他又跌足道:“上天何其眷顾于你,云大长老若在,见得此幕,也得活活气死。”
许易道,“又与云大长老何干,如今蚩毋虫都钻进了我灵台中,慕兄还有闲心取笑?”
慕光明道:“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可知蚩毋虫能安然存在于灵台中的好处?可以想见云大长老蕴养这蚩毋虫时,必定也只是以阴器储存,而你竟能将这蚩毋虫收纳于灵台之中。一旦蚩毋虫安然存在于灵台中,便无须刻意分出神魂来蕴养蚩毋虫,除非为了尽快催熟此蚩毋虫。”
三百六十七章 仙门八列
“由于蚩毋虫与神魂同处于灵台之中,蚩毋虫便能轻易得沾染神魂之力,而你又无有神魂之损。日积月累下来,蕴养的速度,必定还超过了苦哈哈分出神魂给蚩毋虫吞噬的云大长老。同为修士,你便能不劳而获,而云大长老只能呕血以求,岂不是苍天不公?”
“适才,我还担心这蚩毋虫落于你手是明珠暗投,恐怕你有生之年,都难以将其蕴养成功。而今所见,却是我瞎操心了,像你这种天眷之人,上苍是何等偏爱。说起来,我也是寒鸦替凤凰担心,驽马为麒麟着想。”
慕光明虽非云大长老,也明显因为老天的格外看顾许易,而受了打击,不住的自贬。
这种心情就好比,你的同学比你高比你帅,还他妈的是班长,学习成绩更远远将你抛下,老天爷还安排了他中了五千万,最后娶了市长的千金。
这等人物生活在你的身边,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慕光明此刻的感觉,正如此例一般无二。
慕光明话中浓重的醋味,连许易都听不下去了,连连摆手道,“慕兄这一顶顶的高帽子砸得又重又沉,也不管我这头颅能不能支撑的住。”
口上调侃着,他心中也着实松了口气。
蚩毋虫的威力,他亲自领受过,对其极为忌惮。如今,被其侵入灵台,他岂能无惧。
他静视灵台许久,那蚩毋虫似乎对那闪电印记极为畏惧,始终隐匿角落,不敢有丝毫举动,这才放心。
商讨罢蚩毋虫之事,为刻意避免尴尬,许易并不接着问询修行中事,而是与慕光明对着这满桌佳肴开动起来。
一餐饭罢,两人品着仙茗,许易新起了话头,扯到八大仙门上来。
虽然如今许易已是圣庭的三级星吏,勉强算在高官之流,但究竟时日尚短,对圣庭顶尖的上层力量,和隐秘势力,所知实少。
若非当日于玉浮宫中观礼,恰巧撞见了岳子陵与秦清,他根本不知北境圣庭还有一个势力远在路尊之上的八大仙门。
慕光明道:“这八大仙门素来神秘,我也只知晓皮毛,只知这八大仙门乃是在圣庭之初便存在了。其仙门的创立,听闻与第一任圣主关联极大,可以说八大仙门乃是拱卫圣庭的一等一力量,其门内弟子,无不是一时俊杰。”
“江湖有传言:一入仙门如登仙,此生哪复回人间。除此以外,我也知这八大仙门分别号为东华仙门,南极帝坟,归须宗,红枫仙谷,大荒武宗,太清上派,御武殿,紫极阁,其余的却是所知无多。怎的,你问八大仙门,莫非此次观礼遇见了八大仙门的弟子,起了叩仙门之心?”
许易道:“不过见得八大仙门随便一个外门弟子就有偌大威势,心生仰慕罢了,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人受不得拘束,进入仙门,受人管束,又何如自己关起门来成佛作祖。”
慕光明道:“如此也还罢了,你若真想加入仙门,难度不啻于登天。这八大仙门传承久远,宗派规矩极严,从不向世俗世界开放,门内弟子几乎都是传承有序,像你这毫无根脚之人,纵使再具英才,恐怕也难得其门而入。不过,你的天赋既高,仙缘又厚,实无必要寄望于八大仙门。今次随我入天神殿一行,必定广有收获,你我还是将精力放于天神殿之上为好。”
许易点头道:“早便听你说这天神殿行将开禁,缘何等了这些时日,也毫无动静。”
慕光明道:“不是毫无动静,是圣庭突然插手,封禁了神殿,不知要做什么文章。想来也就这几天,便会有消息,不如你便在我混乱星海稍待数日,届时我们一道启程。”
许易盘算片刻,便待答应下来。
他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来淬炼自己的肉身,好让身上的伤势尽快复原。
若来回奔波,必然耽搁时间,留在这混乱星海,却也是个好去处。
便在这时,慕光明的腰囊间有了动静,他取出传讯珠,催开禁制,便听那边传来急促的声音。
数十息后,慕光明重新将传讯珠放回腰囊,面现古怪,暗道:“闹什么鬼,难道还想私分了这天神殿不成?”
原来,适才传讯珠传来的消息却是圣庭那边,关于天神殿之事,又有了新的变故。
圣庭的高层,正广招各路路尊与各大有数势力,闭门会商,似乎天神殿再度开禁还遥遥无期。
适才,慕光明用传讯珠沟通,并未背着许易。许易听得分明,奇道:“既然圣庭有能力封禁天神殿,缘何还要让天神殿次次开放?只需在每次天神殿开放之际,圣庭便派驻人马,入殿探取其中宝物,岂不为圣庭一家独得。”
慕光明道:“你想的简单了,天神殿自有禁制,其外端再用禁制封禁之时,触发了反制,任何人便难以穿破天神殿自有的禁制。所以,圣庭封禁天神殿,绝非是为了独得宝物,恐怕是又有什么新的动作。不过,以我所料,最多一月之期,圣庭必会撤销封禁。否则,天神殿的破禁之期便将消失,于圣庭而言,亦是得不偿失。左右时日不多,你便于我星海安歇便是。”
许易道:“既然如此,我还是先行一步。算上这一遭出来,时日已然够久,我还有一些私务需要处理,待得消息确准后,我再来与慕兄汇合,你看如何?”
慕光明道:“如此也好。”
二人商讨已定,待一壶茶饮尽,许易便起身告辞。
许易离开混乱星海,径直投往最近的城池,乘坐传送阵。
天将擦黑之际,他又回到了霸邺城,未去旁地,径直入了商盟总会。他有商盟总会的贵宾凭证,不多时,苏运来便迎了出来。
此人正是当初许易参加商盟总会召开的拍会之前,负责与他置换众多中品灵石和火系灵石的那位管事。
还因许易狮子大开口,二人曾起过一番龃龉,却因商盟总会的高层青睐于许易,交易这才得以完成。
三百六十八章 复原
从此,这位苏运来苏掌事,便对许易另眼相看。
他恭谨的将许易迎进雅室,一番揖让后,说道:“许大人,并无人来此,可能是时间太短,总要候上一些时候。”
原来,许易在去混乱星海,面见慕光明之前,曾入过霸邺城,逗留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许易入了这商盟总会,寻了苏运来,交给他一枚传讯珠,交代他,若有人持暗号来,便将此枚传讯珠赠予他。
许易如此布置,正是当初他灭杀了云二长老,准备逃离玉浮宫前,暗中传心念与圣使相约定的。
彼时他要走,圣使却还未解得噬心虫之灾,未必肯放行。
而当时,在场中众目睽睽,他却不好叫传讯珠交于圣使,如此一来,岂非坐实了他与圣使暗通阴私。
许易这才约定,待离开后,会将一枚传讯珠留在霸邺城的商盟总会中,只待圣使着人来取,两人便可再度建立沟通渠道。
当日玉浮山之战,距而今已过去了数天,许易原以为圣使恐怕早着人在商盟总会中等候了,毕竟他当时脱离战场之后,还于无名洞窟中昏睡了几日。
却未想到,他到来时,询问苏运来,并无人于此等候。
随即,他便将传讯珠存放于苏运来处,等待圣使着人来取。
随后他便去了混乱星海,于今再度回归,一去一返不过耗去一日的工夫。
圣使的还人没有出现,他也不意外,便对苏运来道:“此事不急。苏兄,我此番回归乃是请了公假,还望苏兄莫要泄我的行踪。你也知道,我在这淮西府尚有一帮故旧,若知晓我回归,来来往往的应酬,实在烦人。还请苏兄为我开一间炼房,我好在此间躲几日清净。”
彼时,许易身为淮西府掌纪司第一科主事时,已算薄有声名。
当时的苏运来,仗着身份,并不如何将许易看在眼中,与许易起了龃龉。
后来是商盟总会的高层传讯,他才不得不折服。
及至如今,再见许易,苏运来已半点心气也无。
不说这位已上调入剑南路庭,担任了三级星吏。临去之时,与夏长老的那一战,简直震翻了整个淮西府。
如此煞星般的人物,苏运来哪敢怠慢,当下一迭声的应承,便着人开放了最高等的炼房,供许易享用。
这间炼房建在地下三丈,雪白的穹顶镶嵌了明珠,采光极佳。更妙的是,沿墙四壁不再是平整的岩石,而是大片的墨绿色奇兰花,此花有调节心神,助人平复情绪之神效。其余陈设,也无一不用心,雅致。
许易很满意炼房的布置,入内盘膝坐定,未及动用止水诀,便心清神明。
他念头一动,数枚灵石放出,激活了炼房正中的聚灵阵,又放出一枚中品雷灵石,置于聚灵阵中央。
许易默运法诀,中品雷灵石顿时施放出精纯的雷灵之力,在引灵诀的催动下,朝许易袭来。
许易默运玄霆淬体诀,巧妙的引导着那一缕精纯的雷灵之力,进入窍穴,环游周身。
时至如今,他费力收集那二十枚中品雷灵石的目的已然明了,正是为淬炼这具受损的肉身。
此等修复办法,并非他凭空想来,而是不死老人的那枚玉简上有详加记载,显然,彼时不死老人也遭遇过此等状况。
修行是沉冗而枯燥的,整个祭炼既消耗精神,又痛苦肉身。
然则,于荆棘中一步步行来的许易,早不将眼前的这点困难看在眼中。
祭炼足足持续了三日三夜,第十八枚中品雷灵石化作晶粉之际,许易胸口的裂纹已消失不见,雪练也似的皮肤,完好无缺,他的伤势尽皆复原了。
内视灵台,竟连神魂所受之创伤,也一并复原了。
他暗道:肉身强极,而神魂自壮,不愧为玄霆淬体诀之精要。
代价也是极大,一举损耗了二百余万灵石,传扬出去,也足够惊世骇俗。
伤势复原后,许易没有急着出炼房,而是自须弥戒中取出一些书本笔记,细细研读。
这些书本笔记,正是他于玉浮山一战搜集得来的,能被诸位阳尊大能以文字形式留存下来,自有其足观之处。
许易翻阅了两本,取出一袋水囊,饮了个干净,正待闭目调息片刻,放置一边的门禁牌,发出异响。
他念头一动,摄过门禁牌,催开门禁,阔步朝外行去。
守候于外的苏运来接到了他,急声道:“启禀大人,您等的人来了。”
许易道:“你将传讯珠予他便可,无需知会于我,我用不着与他见面。”
许易给出传讯珠,自是要直接联系圣使,一个来取传讯珠的下人,何必见面。
苏运来道:“那人口气极大,说必要与大人见上一面,若我耽搁了,便要我好看。”
许易眉头一跳,问道:“那人生的什么模样?”
此问一出,他便后悔了,若圣使亲来,也当不会与真面目示人。
果然,苏运来描述一番,与圣使的本来面貌完全挂不上钩。
许易猜到必是圣使到来,当即又化作那青面汉子的模样,苏运来也丝毫不以为意,修士样貌变化多端,很正常。
数十息后,许易在苏运来的导引下,进得一间雅间。
他催动法诀,眼窝一热,立时窥破了那紫袍人的虚实,不是圣使又是谁人。
当下,许易便要苏运来安排了一间密室,与圣使双双入内。
待极有眼色的苏运来告辞后,圣使取出界障珠将整片空间封禁。
许易替他分一杯茶,笑道:“些许小事,岂劳圣使亲临。”
圣使道:“于你是小事,于我却性命攸关,闲言少叙,你留传讯珠于我,想必是与我建立联系。你还有何话,不如当面说清,正好也做个了断。”
圣使虽在玉浮山大战中对许易相助实多,可那不过是受制于人,不得不为,要说对许易的好感,圣使是半点也欠奉。
更何况,许易还连累他在云家受了奇耻大辱,回归圣庭后,又受了上司的欺侮。
若非圣主格外青睐于他,他今后的仕途之路,就彻底倾覆了。
如此种种,他岂能不记恨许易。
三百六十九章 新身份
圣使道:“我不想与你兜圈子,你如今的本事,也算当世大能,只望你说话算话,将噬心虫瓶还于我。话说回来,你继续持拿噬心虫瓶,也毫无用处,你我注定没有交集,我也再难已圣使的身份相帮于你,你何苦多树仇人。”
许易道:“圣使放心,那噬心虫瓶我必然还你,但不是现在。”
圣使骤然变色。
许易道:“有句话,圣使还是说错了,我与圣使注定还是有些交集的。”
言罢,许易的面目开始变化,顿时化作本来面目,朗声道:“在下真名许易,现任剑南路神龙卫左庶副卫长,与圣使同在圣庭为官,只是圣使位高权重,许某沉沦下僚。今日告知实情,便是希望圣使多加看顾、提携。如今,圣使总不会还以为,你我不会有交集吧。”
圣使盯着许易,脑中嗡嗡作响,他实在无法将这动辄挥手覆灭王族云家的盖世魔头和一个区区三级星吏联系起来。
他忍不住自问:“难道时空错乱,阴阳逆流了吗?还是剑南路已强大到不可思议,真元三转的阳尊大能,也只配做个神龙卫士?”
许易当然知晓,单凭他一面之辞,难以博得圣使的信任。
随即,他取出那枚升任神龙卫左庶副卫长时配备的玺印,滴入鲜血,玺印光华大作。
圣使心头的疑惑才告消散,惊讶愈浓,指着许易,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忽然明白了,今次想要回噬心虫瓶,是不可能了。
此人将真实身份都泄露给他,又怎么肯将噬心虫瓶还回?这不是将天大的把柄塞进他手中吗?
一念至此,圣使眼圈有些发红,盯着许易,沉声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不信许易想要他的性命,一是二人没有利害冲突,二是灭杀他,圣庭必定穷尽到底,他相信许易是聪明人,犯不着行这无利有害之事。
可既不要灭杀他,又不肯还噬心虫瓶,难道还想靠着这噬心虫瓶,控制他一辈子吗?
许易知圣使所想,说道:“我告知尊使我的身份,何尝不是将一个把柄递到尊使手中,如今你我互持把柄,才能平衡。许某当然也不会想着要始终控制尊使,待得我要办之事完成,自当归还圣使噬心虫瓶。尊使不会以为我堂堂真元三转的修士,便要一辈子蜗居神龙卫做一个左庶副卫长吧?”
许易话至此处,圣使回过味来,这人目下是有求于己,不归还噬心虫瓶,却又暴露身份,绝不单单只是想将把柄交于自己手中,恐怕还有官场上的利益纠葛。
于此同时,圣使也认可许易的分析,此人的手段心性,皆是当世顶尖,这等人物注定要一飞冲天,岂会困顿于官场之中。
只待此人一飞冲天,留他的噬心虫瓶,当然再无用处。
单看此人对吟秋所作之事,当是至情至性之人,也非是一味凶顽之辈,所言当能为信。
想通此点,他直接明问许易,到底有何求。
许易道:“我如今的情况,再留在剑南路亭实在尴尬,希望圣使替我安排一个体面的身份,最好能回归这淮西府中。”
许易绕这么一大圈子,为一个官场身份,说来有些多此一举。
他如今的修为和实力,已大可脱离圣庭的官场体系。
毕竟修行到真元三转,区区的三级星吏,根本无法为他提供继续修行的资源。
然许易却有他的考量,他需要一个明朗的身份,继续出现在淮西府中。
不提有天下第一门的诸般未结事务需要处理,单是晏姿等人,他也必须给个合理的安置。
而这一切,都需要他继续以许易的面目,以剑南路官员的形象出现。
圣使讶道:“你这想法,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你在云家做下这天大的事来,真当云家和余家是死人,不会追查你的身份吗?何况,你与吟秋纠缠不清,定分一日两日之功,我就不信毫无蛛丝马迹。”
许易道:“这些皆不用圣使操心,圣使尽管去办我交代的事,倘若出了乱子,自有我一体承担,云野王、余朝天要杀也只是杀我。圣使的噬心虫瓶,我会交予妥善之人,一旦我身死,他必将噬心虫瓶归还于圣使。”
许易既敢出此要求,自然做过通盘的考量,只是其中涉及的因果极多,若细细与圣使道来,未免太过冗长。
他此番想要再以许易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说穿了,难点无非是云家和余家。
他与吟秋的关系,知晓最清楚的是云中歌,云家诸位长老或许有听闻。至于云家家主,许易用脚趾头想想,便也知道处在那个层级的人,如何会去关注于他。
而云家众人皆已死绝,他和吟秋的纠缠不清,云野王恐怕根本不曾知晓。即便有所耳闻,也定不会将一个小小侍卫,与当日灭杀云家诸多阳尊大能的真元三转修士联系起来。
而今,吟秋已经远走,便连吟秋都不会再成为云野王的主要目标,更遑论他许易。
二者,便是余家,对于余家,许易的把握便更大了。
对于余朝天可能知晓他与吟秋的关系,这点他毫不怀疑,但许易可以想见,在余朝天的念头中,这段暧昧情缘,也不过是青年男女的一段孽缘,他更不会想到区区的一个神龙卫左戍副卫长,会是覆灭云家的盖世魔头。
而今,吟秋已经远走八大仙门,余朝天这绝顶人物,恐怕更懒得去关注吟秋昔时的一个孽缘对象。
对此分析,许易已有十足的把握。
道理很简单,若是云野王和余朝天,真要清算他,早就动手搜捕他这个神龙卫的左庶副卫长了,哪里还会风平浪静。
唯一值得忧虑的,便是圣使运作他调离剑南的巧妙性。
至少,圣使本人不能显露于外。
否则,许易一旦和圣使发生了关系,那么其身份便有暴露的危险。
毕竟,当时在玉浮宫圣使对许易化作的青面汉子的回护,是发生于众目睽睽的。
如今圣使又陡然关注起一个神龙卫的左庶副卫长,而这左庶副卫长,又和吟秋关系亲近。
三百七十章 三年五载之约
几条线串联一处,即便余、云两家再难以置信一个神龙卫侍卫会有真元三转修为,也少不得要关注,调查一下。
当下,许易便将这段隐忧道将出来。
圣使哂道:“何需你交代,我自有成法。”
相比官场运作,他认为许易完全没有在他面前多嘴的余地。
但听他冷哼道,“此事便如此议定,为约束你我双方,还是走一道程序吧。至于什么你将此噬心虫瓶留在谁谁处,本使以为大可不必。”
“以你的手段,相信即便余朝天、云野王察觉了蛛丝马迹,也定然杀不得你。免得让噬心虫瓶这要命的东西再流传于他手,便你一个就够折腾我的了。”
目睹许易灭杀云家的惊天手段,圣使对许易杀斗场中求生的自信爆棚。
话罢,圣使取出一张符,正是魂禁符。
昔时,许易获得转生丹时,与那斗篷人,正是靠次魂禁符约束双方。
此符的约束效应,比之血禁之术,也不遑多让,但胜在简洁明快。
圣使连魂禁符都准备了,许易自知他心意,知晓若稍有推搪,此人必定大起疑心,好在他的确没有灭杀圣使之意。
当下便与圣使按先前议定的内容,皆复述纸上,口述一遍,朝魂禁符滴入鲜血,约束立成。
圣使不愿与许易多呆,交代道:“你且在此静候两日,最多两日,便有人将玺印与文告拿来。”
临去之时,取了许易一滴鲜血,以备走流程之用。
许易果真在此等候两日,一位容貌质朴的汉子,在苏运来的引领下,寻到了他,交付了一枚须弥戒。
许易将念头侵入,取出一枚玺印与文告来。
便在这时,他腰囊中的传讯珠有了动静,催开禁制,便传来圣使的声音,“东西收到了吧,你可还满意。”
许易道:“官文告示我看了,小观风,这官名,到底作何职事,有权无权?”
圣使哂道:“我没兴趣给你当蒙师,里面有册子,自己看。”言罢,气哼哼掐断了对话。
许易取出册子,才扫了一眼,“御直殿”三字映入眼帘,不多时,他脸上浮现出满意微笑来。
圣使虽不爽利,但办事还是果决,对这个职分,他极为满意,既有权又有闲。
而从圣使顺利运作他身份转变,越发坐实了他的猜测,余朝天和云野王眼中,果然没有他这条小杂鱼。
身份既定,许易便不打算在这商盟总会的炼房中空耗了。
相比此间,冷阳峰上的那座掌门洞府,无疑要舒适得多,也亲切得多。
苏运来才殷勤将许易送至大厅,一名随侍急步近前,传音道:“副盟主想要见他……对,就是现在。”
许易眉心一跳,转头看向远方,心中却在盘算,这商盟总会的副盟主见自己做甚。
果然,苏运来驻步,冲许易抱拳道,“还请大人稍候,鄙商盟副盟主听闻大人在此,从百万里外赶回,想要见大人一面,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苏兄引路。”
前番,许易与这商盟总会交易自域外境地获得的财富,商盟总会对他大开方便之门。
现在,那人想要见面,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苏运来将许易引至一处密室前,并恭谨的退了回去。
许易推开门,四壁雪白,空阔的不见任何陈设的密室内,一位黑衣斗篷人默然而立。
密室的门才闭上,便听那斗篷人道:“一别多日,尊驾已飞鸟化作凤凰,实在可喜可贺,可敬可叹。”
此人声音方一出口,许易便认出他来。
此人正是当年赠予他转生丹,并与他立下三年五载之约的斗篷人。
彼时,他初入此界,因身负重伤,生命源力将竭,四处求觅转生丹。
当先所去之处,便是方掌事就职的天下会,他于天下会求购转生丹,为促使天下会竭尽全力,他甚至取出了三张迅身符。
奈何转生丹实在太过珍贵,天下会一时无法觅得,但又想网罗许易这位潜在的符师。
当时便将三张风符的消息放出,求兑转生丹。最后,等来的便是这斗篷人。
斗篷人在验证了许易具有制符的能力后,便将那枚转生丹赠予了许易。
约定三年五载之后,他有一事相求,还望许易能够鼎立相助。
随即,两人以魂禁符结成誓约,斗篷人便消失了。
这一过便是许久,许易几乎快要忘了这段事。
如今,这斗篷人再来,倒叫他颇为意外。
他却没想到这斗篷人,竟是商盟总会的副盟主。
如今想来,前次他于这商盟总会中兑换大量的五行中品灵石和火系灵石,被人大开方便之门,料来也是这位副盟主的手笔。
他唯一好奇的是这人怎么就锁定了自己的身份?
彼时,他入天下会,可是变换了面目的,而相比从前,他如今的修为更是暴涨。
这一点颇耐人寻味。
两人寒暄罢,许易便将此问道出。
斗篷人揭开斗篷,露出一张颇为清癯的中年人的脸来,笑道:“许兄是当局者迷了。符师稀少,且多是专攻一系,彼时我见得三枚风符,便锁定了你风系符师的身份。未过多久,这淮西府便多了一位擅用风符的新起的强者。再一个,那方掌事陡然辞了天下会的职务,又跟这位新起的强者入了冷阳峰。这一条线串下来,想要确定许兄的身份,并不为难。”
许易这才恍然。
的确,他虽有意的避讳自己风系符师的身份,可他入淮西以来,经历的大战实多,很多都是曝光于人眼前的战斗,而战斗之中,他未少用迅身符和疾风符。
无心之人,或许以为他的迅身符皆是采购而得,但落入有心人眼中,尤其是斗篷人这种早就刻意留心之人眼中,便是一大破绽。
更何况,方掌事出天下会入天下第一门,等若是个明显的指示。
斗篷人想要确定他的身份,确实不难。
许易道:“与尊驾约定的三年五载之约,彼时定约至如今,才过去一年有余,尊驾今日前来,莫非是要许某履行约定的?”
三百七十一章 了结因果
副盟主道:“当初之所以以三年五载为约,便是想着待许兄修为再更上一层楼,会多些把握。却不曾想到,许兄乃是天才中的天才,一载有余的工夫,便已飞腾九霄,连夏长老都败亡你手。如今看来,却是没有再等待的必要,何况鄙盟确有要事,恐要许兄之助。当然,若许兄坚持要应那三年五载之约,我也绝不强求。”
彼时,他舍出转生丹,为的正是要许易的一个承诺,准确的说是一位符师的承诺。
符师之强,若以之为臂助,往往能成许多未敢想之事。
商盟总会在淮西府虽颇有字号,但放诸整个剑南路,便算不得什么了。
倘若能拉拢一位符师为臂助,于商盟总会而言,当能极大的改善生存局面和拓展生存空间。
一枚转生丹虽贵重,但若能因此交下一位前程远大的符师,这笔买卖便极为划算。
许易道:“尊驾既然来了,便请言明,若是力所能及之事,似乎也不用等那三年五载之约,若许某帮得上忙,定不推辞。”
有魂禁符为约束,对斗篷人的承诺实在是个问题。
三年五载之后,他都不知自己去往了何处,这条小尾巴,能早些斩断还是早些斩断的好。
副盟主道,“许兄当知目下我圣庭一等一紧要之事,便是天神殿开启在即。实不相瞒,我商盟总会也组织了队伍,想要入内一探。奈何因实力有限,便想请许兄加入我商盟总会的队伍,不知许兄意下如何?”
许易微微皱眉,说道:“此事实不凑巧,我已先答应别人,却不好违约。”
斗篷人眉头顿时聚拢。
又听许易道:“尊驾勿要误会,在下并非故意推搪。尊驾要我加入商盟总会的队伍,想必也是高看许某的实力,以为许某能商盟总会助一把力。尊驾厚爱,许某先谢过了。”
许易抱拳一礼,接道,“不过,许某虽不能奉陪,但能提供一物,或可相助尊驾一把。”
言罢,他手中多出三张一阶三级的火系奇符。
副盟主聚拢的眉峰陡然扬起,眼中的华彩瞬间爆开。
许易道:“不知此三张一阶三级火系奇符,能否助尊驾一臂之力?”
“能,太能了!”
副盟主脱口叫出,面上的潮红怎么也压不下,掌间已现出了汗意。
他要许易加盟,无非是看中了许易的实力,可许易的实力再强,又焉能敌得过这三张一阶三级火系奇符。
本来,在副盟主的眼中,许易只是一位风系符师,精通的也是最简单的风系符术。
有许易的风符相助,当然能增强队伍的力量。
可要想许易将风符献出,供给整个队伍使用,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有了这三张一阶三级火符则不一样了,提高的是整个队伍全面攻击能力,便是遇到两三位阳尊大能,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相比不起眼低级风符,且还不能落入手中的风符,这能攥入手中的三张一阶三级奇符,且还是威力巨大的火符,自然让副盟主更为满意。
当下副盟主连声道谢,随即,取出了那枚当初约誓时的魂禁符,滴入鲜血,顿时魂禁符燃烧起来。
许易念头一动,三张火系奇符落入了副盟主手中。
副盟主如捧着珍宝一般,小心的摩挲三张奇符,郑重其事地排好,这才收入了须弥戒中。
副盟主抱拳道:“许兄大恩,鄙商盟铭记不忘,他日许兄又能用得上鄙盟的,鄙盟必无二话。另外,不知此等奇符,许大人可还有多的,鄙盟愿以高价购入。”
许易道:“此三张火系奇符我亦不过是机缘巧合得来,因不明符性,故而选择转赠于你,来了结此桩因果。多的却是没有了,若是迅身符,倒是匀出两张,赠于阁下。”
言罢,又取出两张迅身符,冲副盟主送来。
副盟主接过,再度郑重道谢,却也不疑许易所言。
在他的认知里,许易应该是风系符师,不精通火符也是正常。
许易连连摆手,道:“道谢的话就不必了,若是可能,我希望尊驾帮我留意一下符宝的消息,只要消息准确,许某必还有重谢。”
自混乱星海归后,符宝之事便在许易心中挂了下来,却苦于毫无门路,如今遇到这商盟总会的副盟主,显然是个机会。
虽然相比于他如今的境界,这商盟总会已然显得有些够不上台面,但这商盟总会到底存在多年,论及渠道消息,绝对要比他精通得多。
两张迅身符的代价也不大,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总没错。
副盟主慨然道:“鄙商盟自当将许兄所托之事,当做头等要务来抓,应当不至让许兄失望。”
许易想借助商盟总会的力量,副盟主却更愿意维系好与许易的关系。
能维持这种关系,对他商盟总会只有好处,毕竟对方是一位实力强大的符师。
谈罢正事,又寒暄几句,各有心事的两人,便自分散。
出得商盟总会,许易径直朝东城奔去,绕过南楼的九龙坊市,向西行进百余丈,到得一处青台碧瓦的宽阔门脸前。
留了山羊胡子的老门房,一瞧见他,立时堆起笑来,慌忙迎了出来,高声道:“许大人,老不见了,早听说您高升了,恭喜恭喜呀。”
许易抛过一枚灵石,指着老头腰间大青壶道:“老秦,还灌呢?你这号门房,满霸邺城也没见几个。”
笑着和老头寒暄几句,老头乐颠颠的冲进门去,不多时,身着大红袍的富态管事便迎了出来,礼数周全,近乎卑微。
许易在大堂中坐了片刻,一人风风火火的撞了进来,正是久不相见的岑副使。
见得许易,岑副使亲热的不行,把住许易肩膀,连番拍打,连声道:“一去这许久,也不给哥哥我传个信,空叫我挂念。”
言罢,又盯着许易打量一番,笑道:“还是路庭的水土养人,这才去了多久,气质面貌越发好了,真是羡煞哥哥我。”
三百七十二章 冰火
岑副使是秦长老长老院副院使,昔时,许易联系秦长老,皆靠这位岑副使于中转圜,两人来往颇多,渐渐有了交情。
当然,二人的交情也仅限于场面应和。
岑副使如今的接待,却有些热情的过度了。
不过,这也能理解,许易如今已晋升为三级星吏,且入职路庭,岑副使必然高看于他。
然则,半盏茶后,许易改变了这个看法。
他今番来寻岑副使,便是想让岑副使做中间人,联系秦长老,他好再上绿岛,与秦长老碰面。
他虽对那性情古怪的秦长老没多少好感,但终究承秦长老的情,此番归来,少不得一晤。
哪知岑副使告知他,秦长老早在数月之前便调离了淮西府,便连安居的绿岛,也一并发卖了。
如今,岑副使正在掌纪司第二科任职。
听其陈述,显然过的不甚如意。
如今,许易这位已入路庭入职的高官旧友重归,岑副使自然想搭上他这条线。
既见不得秦长老,许易自不愿在此空耗。
虽然岑副使近乎哀求地再三留饭,许易依旧坚持要走,他实在没兴趣作这些场面应和。
临去之际,留下一枚传音珠,说道:“岑兄他日若有急事,便用此珠找我吧,若能帮得上,许某定无二话。”
对曾经给予过哪怕微小帮助之人,许易都不会心硬,留下一枚传音珠,了结一场缘法。
收了珠子,岑副使顶在胸口的一团闷气这才收了,亲自将许易恭送至大门外,目送许易离去,方才折回。
辞别岑副使后,许易出了霸邺城,直奔冷阳峰去。
八月的冷阳峰,山葱林郁,愈发俊秀,多日不见,山峰各处正大兴土木,多了不少屋舍,唯独接近顶峰的掌门居所左近,似被划作禁地,无有动静。
许易取出武令,催开冷阳峰的禁制,径直朝明堂腾去。
他还未及在明堂中落定,一道白影闪身扑了过来。
许易念头放出,将那白影于半空中定住。
忽的,数朵漂亮的冰花,朝他飚射而来,遁速极快。
他又放出念头,想将那数朵冰花定住。
岂料,那数朵冰花竟轻松的穿透他的神念,于他周身环绕,却不触及他的肌肤,即便如此,许易亦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再定睛看时,被神念定在半空的,正是那通体雪白,巴掌大小的冰火兔。
许易大喜,赶忙收了神念,那冰火兔径直撞入他怀中,伸出粉嫩的小舌,在他掌心中轻舔。
便在这时,一道健美动感的身形,也晃入了大厅,在瞧见许易后,一个闪身便到得近前,欢喜道:“公子,你回来了。”
明眸善睐,亲切可人,不是晏姿又是谁人。
许易微微一笑,指着冰火兔道:“这小家伙怎生有了精神?”
话音方落,那冰火兔忽然昂起头来,竖起左前爪,冲许易扬了扬,口中喷出一道指头粗细的幽蓝焰火,焰火擦过许易鼻孔,吓了许易一跳。
冰火兔得意一甩头,小口一张,便又将那焰火连同那数朵冰花,尽数吸进腹中。
忽的,从许易身中一个弹跳,又跃入晏姿怀中,径直朝晏姿腰间的灵兽袋钻去。
晏姿笑道:“公子可不敢叫它小家伙,咱们的苏小,脾气大的紧。”
话至此处,腰囊又传来一阵起伏,显然是那冰火兔在表示不满。
晏姿轻轻拍着腰囊,顺手系紧了灵兽袋,说出一番别情来由。
说这冰火兔也是十余日前,在她喂食火灵石后,骤然苏醒,便变成了这般模样。
许易心中一阵宽慰,陡然又想起那战死的冰火兔家族,只觉未辜负那母兔所托。
晏姿道:“公子可别小看这小家伙,它那冰火威力极大,玄冰喷出,能将精铁冻裂,火焰挥洒,连我的铁精也有些坚持不住,只是这冰火兔尚未长成,能喷出的冰火极为有限。另外,它若欢喜,便会喷出冰凌花,它若生气,便会喷出火焰。适才,我带着它在山间游荡,它陡然朝这边奔来,现在想来,是早就感应到了公子,真是一只至性至灵的神兔……”
看着晏姿叽叽喳喳的解说冰火兔的种种趣事,许易心中顿生温暖,他已不知有多久没有放松心头始终高高挂起的戒备了。
而迎着晏姿这张亲切的笑颜,他莫名的放松下来,在晏姿周身打量一圈,接上晏姿的话茬,笑道:“看来我们的小晏果然天资不凡,短短数月时光,已修到了凝液后期。若是放在大越,可把那些天才俊杰们抛得远远的了,即便在这北境圣庭,小晏你的进益,也堪称赞了。”
晏姿俏脸一红,道:“公子何必夸我,跟公子一比,我什么都不是呢。”
心中却默默念道:但愿公子的修行能慢下来。
这些许易不在的日子,晏姿前所未有的发奋,她心中始终有一个信念,在激励着她。
那便是她要努力修行,只盼着不要被公子远远的抛下,以至于有朝一日彻底成了公子的累赘,连陪伴在公子身边的资格也没有了。
许易摆摆手道:“好了,整日里修行,任铁人也会厌倦,今日你我久别重逢,还是说些开心的话,做些开心的事吧。”
晏姿喜道:“那我去给公子备餐。”她最知许易癖好。
许易笑道:“还是我来主厨,你来帮厨吧,咱们一起忙活,便在此间做上一桌。”
晏姿眼睛一亮,亲切的脸上几要溢出光彩,道:“就像在浮屠山那样?”
许易点头道:“对,就像在浮屠山那样。”
一主一仆,未用任何杂役相帮,精心烹饪了一顿人间至美之味,各自饱餐,身心俱足。
一餐饭直吃到月山东山,晏姿麻利的打扫完战场,便陪着许易坐在这清风朗月之中,远眺着山景,静静饮茶。
晏姿快活极了,只觉耳畔传来的公子的呼吸,便是这世间最美的声音,她心中的安然欢乐,几要堆放不下,满溢出来,倾泻注入这明月清风之间。
二人直坐到明月隐匿于云层,消失了身迹,许易这才起身。
晏姿赶忙道:“公子稍待,我去帮你整理床榻。”言罢,跳跃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