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八章 各转不同
慕光明接道,“随着真元由一团化作一股,便到真元三转,真灵圈呈纯黑之色,便形成六阶神念。”
“继续积累真元,由一股,转作一束,便到真元四转,真灵圈色转赤紫,形成七阶神念。”
“其后,真元由一束而至液化,真灵圈转作泛金,渐至破碎,化作一团金光,包裹于神魂之外,这时便达到了七阶神念的顶峰。”
许易奇道,“为何事七阶神念顶峰,为何没有八阶神念?”
慕光明笑道:“我既未达到此等高度,便也只能人云亦云,此等论述乃古老相传,料来应该有其道理。七阶神念顶峰之上,恐怕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慕某有生之年,只盼望能进入那个世界。”
许易接过慕光明递来的茶水,望着崖外苍茫的云海,说道:“以慕先生的天资才情,若不能进入那片世界,普天之下,恐怕也没几人能到达了。”
这番话也非全是吹捧,慕光明能以一己之力,统帅混乱星海,傲视北境圣庭,足见其非凡能力。
慕光明摆摆手:“我是自家事自己知,用不着你来宽慰,倒是你这当代妖孽,当能轻松踏入慕某所渴望的那片世界。”
许易微微一笑,端起茶水饮了一口,道:“阳尊之境分作五转,每一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是否真元二转能碾压真元一转。”
此问题在许易心中徘徊已久,他不认为同一境界之内会出现碾压性的差距,若果如此,就该另辟境界。
慕光明点头道:“你能如是问,便足能证明你对修行的理解认识,果有过人之处。”
“不错,阳尊境内不构成碾压性的优势,道理很简单,阳尊之内虽分作五转,乃是根据真元、神念的变化分层。”
“高阶阳尊强者的确对低阶阳尊强者存在着绝对优势,但尚构不成碾压性的优势。”
“其实古人们划分修行境界,都蕴含着一定的道理,同境之间,往往不会差距到无法挑战。”
“而一旦修士之间差距到无法挑战,多半会出现新的境界,譬如阳尊之于阴尊,神魂的神念能轻易抹杀真魂。阴尊之于感魂,真魂的神念能轻松抹杀阴魂。”
“这种瞬杀的能力便是碾压性的优势!”
“然而,阳尊境内,高阶阳尊,低阶阳尊皆成就了神魂,高阶阳尊的神魂衍生的神念并不能直接灭杀低阶阳尊的神魂,一旦构不成瞬杀,则必然给了低阶阳尊对高阶阳尊的反击机会。”
“有了反击机会自然便有了翻盘的希望,至于如何翻盘,先按下不表,免得混乱。我还是先来说一说每一转真元变化后的意义。”
“前面说了,真元变化的形态,由一缕至一团再至一股再至一束,最终液化,分别对应着真元的一转到五转。这只是真元量增后的形态变化。”
“下面要说的便是,每一转真元对应的攻击次数,以一阶一级法术论,第一转通常能发出十次左右的攻击,其后每一转,意味着攻击次数的倍增,也就是说成就真元五转,便足能发出一百六十余次攻击。较之第一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
“当然,这只是一阶一级法术,运用的法术等级越高,消耗的真元自然越大,激发的次数自然也越少。”
话至此处,慕光明浅嗫一口茶,接道,“由此可见,单在法术攻击上,高阶阳尊相对于低阶阳尊,便占据了绝大的优势。”
“而除却真元强大带来的优势外,高阶神念对于低阶神念同样有两大优势,具体体现在隐匿和探查两个方面。”
话至此处,慕光明微微一笑,神情陡变,双眸中的精光顿敛,气质陡然黯淡,平和的看着许易道:“此时的我与先前的我还一样吗?”
许易笑道,“一念之变,天差地别。”
慕光明道,“这便是高阶神念的优势之一。此刻,我内敛气质,暗藏神华,漫说是你,便是真元二转的阳尊大能至此,也定难查出我的境界。”
“你记住,强大的神念能轻松隐匿气血气质,将自己很好的在人群中隐藏。这便是高阶神念的隐匿优势。”
慕光明说话之际,许易心念一动,一缕分魂运至眼窝,眼窝顿时一热,双目直朝慕光明灵台看去,却见慕光明真灵圈呈纯黑之色,分明是真元三转的境界。
他不愿显露自己的本事,便道:“这种隐匿之法果然神妙,不光能隐匿气质,竟还能隐藏气血,实在神妙。”
慕光明点头道:“正是如此。彼时,你我在赏宫殿初见,在你眼中,慕某只怕是杂役奴仆一流。”
许易回忆当时的情形,他在赏宫殿初见慕光明,慕光明气质朴质,他小心谨慎,并没因为慕光明的装束和职事,轻视于他,小心探查过,探查的结果,慕光明气血衰微,分明是低阶修士,恐怕连气海境都未曾达到。
然而当时在他心中,观人气血乃是查看境界的铁律,如今再看这条铁律,竟被神魂之妙轻松打破。
慕光明道:“一句话,高阶阳尊能通过神魂暗藏气质,隐匿气血,来达到隐匿修为的目的,低阶阳尊的神念却不能探查。反之,低阶阳尊的隐匿之法,高阶阳尊和同阶阳尊,若有心探查之下,必定能窥破。”
许易替慕光明分一盏茶,“那探查妙用,又如何体现。”
“我现在像你释放神念,你用心感悟。”
说罢,慕光明向许易放出一道神念,道:“你能否感知我在用神念探察于你?”
慕光明的神念才放出,还未及加身,许易便察觉到了。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慕光明放出的神念,竟然无色无形。
他诧异道:“缘何慕先生的神念没有了颜色?我犹记得当初海底之战,慕先生攻击云中歌时,散发出的神念乃是纯黑色,怎生此次散发出的神念无有颜色?”
在许易看来,这点很关键,若神念能隐匿颜色,便能隐匿神念本身,运转起来自然更为隐蔽。
第一百九十九章 答案有三
慕光明笑道:“你弄错了,神念本是无色无形,之所以有的神念释放出来有颜色之别,无非是释放者故意为之,显露本领,震撼敌人。”
“只需在放出神念之际,将神念穿过真灵圈,随着真灵圈的附着,自然能显出与真灵圈等同的颜色,而若神念不经过真灵圈放出,自然无色无形。”
“当然,你如今尚未成就阳尊之位,修出神魂,释放神念必然要自真灵圈穿过,一旦你修出神魂,自能知其妙用。”
许易抱拳道:“多谢先生见告。”
他修出了神魂,却仍不知晓这点。
成就神魂之后,他释放神念的办法,依旧遵循着真魂时的老路子,自真灵圈发念,却未想过还有此般变化。
慕光明道:“总之,高阶神念能够探查低阶神念而不被发觉,反过来,低阶神念探查同阶神念和高阶神念,则一触便被发现。”
许易立觉不对,“缘何我的四阶神念在探查低阶神念时也会被发觉?即便突然攻击,对方也能探查,恐怕不是因为颜色的原因吧”
他分明记得,当初他放出的神念,即便是突袭,亦能被云三公子察觉,进而防御,他相信他释放神念的速度,绝对超过云三公子观察到神念颜色的速度。
云三公子能够探查,只有一种解释,他的神念,被云三公子的神念及时感知到了。
慕光明笑道:“你当是我仅见的异数,在阴尊境内便成就了四阶神念,不过你有此问也不稀奇,答案便是,阴尊境的神念和阳尊境的神念不可混为一谈。”
“一为真魂的念头,一为神魂的念头,可谓天差地别,万不可一概而论,待你成就神魂之后,你的四阶神念和如今的四阶神念,自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以慕某的经验,一旦你成就阳尊之位,神念必定还能再度进阶,一步而跨入五阶神念。可以想见,你的真元将直接由缕化团,成就二转。此等机缘,罕世无匹,说出去,得叫多少人羡慕。”
许易心中哀叹,“我已修得六阶神念,可怜,却连真元也不曾修得。”
口上却道:“莫非阳尊境真元的进步和神念的进步具有同阶性,会相互牵扯?”
慕光明点头道:“那是当然,高阶真元不可能匹配低阶神念,低阶神念也匹配不了高阶真元。此事待你成就阳尊之后,便能知晓。”
话至此处,他陡然一挥手,“你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实话告诉你,这其中关系,慕某一时间也说不明白。”
“你别嗟讶,我辈修士修行,往往是踩踏在前人开辟出的道路上,而有些经验,前人也未能尽述其理。我辈修行,遇到一些关卡,往往是知其然,而难知其所以然,也实属正常,毕竟,要想穷究诸理,何其难哉!”
许易问道:“高阶阳尊对低阶阳尊既有神念之强、真元之强,尤其是神念之强,衍生的隐匿和探察两大方面的优势,在对战中,能迅速占领先机。为何还不能构成压倒性的优势?”
“低阶阳尊即便有反击的机会,其反抗恐怕也只是象征性吧,难以构成有效打击,至于反杀的机会,可能只存在于道理上。”
慕光明摆摆手:“这个正是我后面要说的。我为什么说低阶阳尊可能威胁到高阶阳尊呢?答案有三。”
“其一曰功法,其二曰符术,其三曰战法。”
“先说功法,高级功法往往能以巧破力,以极低的打击次数展现极高的打击效率正因功法有其神妙,故而阳尊之间并不只以真元强弱论胜负。高妙的功法,施展出的法术,往往能一招制敌。”
“这个道理其实,早在锻体境,就得到了验证,并非是力强者必胜,攻击技巧的高明,往往也能左右胜局。你可以将功法理解攻击技巧。”
“除却功法外,还有符术,高阶奇符若使用得当,往往能起到一符定乾坤的神妙作用,此点你当最有发言权。你以阴尊修为,能与云中歌互有攻防,最终还重伤与他,岂非是符术扭转乾坤的最好注解。”
“最后不得不提便是战法,亦可理解为具体战术。这点你应该亦有极深的体悟,在慕某看来,能历诸劫而不灭者,且往往以弱胜强者,皆是战术大师。对战法上的领悟当有独到之处。”
“此点,在你和云中歌对战的战场选择上,我已看出端倪来,以水克火,突然一击,正是战法精髓的最好注脚。”
“说了这许多,你还认为高阶阳尊必能胜过低阶阳尊么?其实,你有此问,我也能理解。记住一点,高阶真元并不能像高阶神念压制低阶神念那般,来压制低阶真元,更不存在类似的高阶符场吞噬低阶符场。”
慕光明经验丰富,见识高远,为拉拢许易,也算尽了全力。
这般分析,可谓高屋建瓴,深入浅出,抽丝剥茧,层层推进,更难得的是,面面俱到,几乎将其半生对阳尊对战的理解,尽数道出。
许易深知机会难得,更知慕光明所言,乃是字字珠玑,当下,一边理解一边记忆。
甚至为怕有所错漏,他于灵台中用真魂小人的神念,将慕光明所言,化作文字,在灵台中记录下来。
这亦是修成神念后衍生的新本领,比过目不忘还来得高妙。
一壶茶转瞬饮尽,慕光明笑道:“可还要泡第二壶?”
他虽耐心回答,心中却渐生焦躁,这家伙的问题实在既多又刁,比如先前的那个神念进阶与真元进阶为何同步,他便无法回答,只能推脱事有诸理难以穷究。
这种无法回答的感觉十分不好,他在人前向来是世外高人的形象,这般栽面子的感觉,实在难受,他可不愿继续损毁在许易心中的形象。
许易笑道:“此茶气清香,味微苦,细细品味,反从舌根深处返出一缕甘甜,足能回味良久,入腹还能感悟到淡淡的灵气滋润身体。如此佳茗怎好错过,慕先生不介意,那便再来一壶。”
第二百章 奇符与法术
慕光明见他不上道,只好摆摆手,两名童子又再度烹起茶来。
许易当然明白慕光明要叫停,可难得觅到机会,他如何愿意半途而废,厚着脸皮接道:“敢问慕先生,论攻击威力,真元一定强过神念吗?或者说真元衍生的法术一定比神念攻击的威力更大吗?”
此点确是他不得不挂怀的,因他没有真元,自然无法衍生法术。而据他往日所见,法术的威力明显强过了神念。
如此一来,倘若和阳尊强者对战,他便落在了下风。他问此问,却是想通过慕光明的解答,寻找可能的破解办法。
却听慕光明道:“这是毫无疑问的,法术的本源乃是天地间的灵气,因为神魂淬炼真煞衍生的真,元本身就含有一丝对天地真意的领悟,故而能够沟通天地间的五行灵气,衍生法术。”
“反观神念只是神魂的念头,因天地人三魂合一,才有了以虚化实的神妙异能,可其本源不过是人的念头,怎能抵过蕴含了一丝天地真意的灵气,你且看来。”
说话之际,慕光明用神念在空中结出一道黑色的念网,手指轻弹,一抹昏黄的土灵之气自林间弥漫而出,直射黑色念网,瞬息之间念网消融,而昏黄的土灵气毫无溃散,依旧于空中漂浮。
慕光明收了法术,抬眼问许易道:“可还有疑问?”
许易道:“那当初我的天矛怎会射破慕先生的土系法术衍生的土墙?”
许易提的正是当初他在关冲城与慕光明初见时,他询问慕光明,为何他的天矛术怎么也凝聚不出天矛。
慕光明解说一番后,他用至哀之意包裹神念,最终成功凝聚出了天矛。
随即慕光明便用御土诀打出了两道土墙,让许易以天矛术相试,当时天矛术便轰碎了土墙。
慕光明哂道:“你竟拿自己举例子。世上有一种,乃是天生的妖孽,很多常理,常规,往往被此等人物,轻松打破。你便是那妖孽中的妖孽,以你自己为例,如何有代表性?”
“你修成了至哀之意,你的神念岂能与常人等同?法术法术,靠的正是真魂沾染了那缕天地真意,调动一定的五行灵气,才形成了法术。其关键便在于天地真意和五行灵气两部分。
“而你的至哀之意,本身就是天地真意中的一种,以天地真意融于神念之中,以虚化实,自生变化,其中极妙,便是我也说不完全。”
话至此处,慕光明陡然一拍巴掌,“说到这个,我还想起来了,你如今的至哀之意怎生起了那般大的变化,竟到了真意侵神的地步?”
“何为真意侵神?”
许易奇道。
慕光明道,“所谓真意侵神,乃是修持的天地真意强大到一定程度,能感染生灵,侵扰神魂。彼时,你观吟秋郡主为你立的墓碑之时,那浓郁的悲伤,便连我也感染了,周遭的河鱼,鸟兽,尽皆无法承担此真意的感染,尽数爆体。周遭的侍卫,也心神剧震,痛苦嘶喊。”
许易道,“可能当时触景生情,至哀之意爆发得格外暴烈吧。”照例,他隐去的真情。
慕光明道,“天地情绪类的真意,我也不甚了解。倘若你的至哀之意,能始终保持此等程度。你再施展天矛术威力必定剧增。我真迫不及待想见你修成神魂成就阳尊之后,你的神念以至哀之意为包裹,再激发出那道天矛,又该有怎样的威力。”
许易笑道:“那先生以为若我修得神念,再放出天矛能否与寻常法术相抗衡?”
慕光明端起茶水饮了一口,笑道:“果子不含进嘴中,永远不知道有多酸多甜,此事我也不好预测,只能说期待。”
许易笑了笑,他心中大约已摸到了些底,又道:“最后一个问题,敢问慕先生,法术与符术孰优孰劣?”
慕光明接过茶壶,替他分了一盏,说道:“你呀,问的问题都大而化之,摆明了是要我长篇大论,好在终于是最后一个了。”
“你问这个问题当然不是想听慕某人说奇符的威力远胜过法术,事实上,这个问题的关键,要看如何界定‘威力’二字。”
“若单就打击力度而言,符术自然胜过法术,可要说到效力和变化,却是法术更胜一筹。”
“毕竟奇符激发后,一旦无法将敌人笼罩住符场中,便是废符,相较而言,法术则要灵活的多。”
“另一方面,奇符与法术的打击力度并非永远是奇符占据上风,若是修得二阶法术,其威力未必在一阶奇符之下。”
许易放下茶盏,道,“如此说来,使用奇符的关键,便是要将敌人置于符场之中,可脱出符场的办法,除却符场吞噬外,还有其他的法门吗?”
慕光明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奇符的关键便在符场。要想脱出符场,唯有冲破符场的禁锢,冲破禁锢的方法不一定只有符场吞噬一途。”
“说到这里,值得一提的便是风系奇符,同等级的风系奇符往往能轻松冲破同等级的五行奇符构建的符场。”
“除却风系奇符的冲击之力外,威力强大的高阶法术有时也能冲破低阶奇符的符场。”
“然则,使用得最广泛的冲破符场的方法,却是五行法器与相应的五行法术的配合使用,将五行法术注入五行法器中,往往能爆发超乎想象的强大威力,往往能以此冲破符场。”
五行法器许易曾见识过,需要配合五行灵石激发法器威力,威力远远超过了寻常的法器。
他却没想到,五行法器还能配合五行法术施用。
慕光明话罢,许易忽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冲他一躬身,“先生开我疑惑,如传道授业,当受我一拜。”不管慕光明如此尽心,出于何等心思,他都深感其情。
慕光明连连摆手,微笑说道:“无妨无妨,我说了,你如今也算半个星海人,帮你便是帮我混乱星海,没什么可客气的。我记得你适才说有两件事相询,除却这许多关于修行上的问题,还有一个是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初八
许易道:“再过几日便到初八了,先生就没什么打算?”
初八是吟秋郡主大婚的日子,许易虽强迫自己去相信吟秋郡主会与云承运百年好合,可到底心怀愧疚不得安宁。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接近吟秋郡主大婚之日,他心中便越是不安,便存了前去观礼的打算。
唯有亲见了云承运是何等样人,他才能说服自己放下心来。
许易话罢,慕光明眉心一跳,盯着许易道:“你是说吟秋郡主大婚一事吧,我能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亲去归德路庭祝贺吧。”
许易道:“这有何不可,怎么说如今咱们混乱星海与归德路、剑南路正合作建城,从这个角度上讲,也是合作伙伴,归德路庭好容易有这天大喜事,咱们混乱星海不到场,是否太失礼了?”
慕光明连连摆手,“什么合作伙伴,不过是利益妥协罢了,别以为我混乱星海与归德、剑南两路合作建城,便彻底兼弃前嫌了。”
“合作之所以能够达成,除了我拿吟秋郡主打了一张好牌外,我混乱星海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重新关冲城,作物资交换集散地。除了我混乱星海能得到北境圣庭的资源外。归德,剑南两路,同样不会吃亏。我混乱星海中的许多资源极具稀缺性,也是他们垂涎欲滴的。”
“不说别的,便说这磁芯珠,没有我混乱星海的供货,北境圣庭的磁芯珠都能卖出天价。除此以外,我混乱星海在与剑南、归德两路签订的合作建城的协议上,更承诺了要遵守北境圣庭的诸多条例,等若平白送了剑南、归德两路一份大礼。”
“凭借此份大礼,余朝天和云野王,定然大大露脸。以上种种,可以说我混乱星海不欠他归德和剑南两路的,所以也用不着上赶着。即便得罪了,也没什么打紧。”
慕光明生怕许易真要前去归德参加吟秋郡主婚礼,索性一开口便将话说绝了。
因为在他看来,许易哪里是去观礼,分明就是去闹场子,他一出现,云家人岂能放得过他?
慕光明倒不担心许易会破坏归德路与混乱星海难得的密约关系,正如他先前所说,三方得以合作建城,是建立在各自利益诉求上的,绝不会因为些许意气之争便中断合作。
他真正担心的却是许易的安全,还是那句话,许易所展现的制符天赋,落在慕光明眼中,已是混乱星海不可或缺的重大战争资源。
许易也干脆将话挑明:“先生之意我已知晓,先生放心,我此次去便是看那云承运一看,并未生他想。若我真要寻云家报复,也定不会在吟秋郡主大婚之期动手。”
慕光明稍稍放心,只要许易不想着刻意去寻云家晦气,此事总还有挽回的余地。
至于许易对吟秋郡主的心情,阅尽世情的慕光明当然能够理解。
只是他仍不愿许易前去,只要去了,就是冒险,就要爆发大战的可能。战争的结果,几乎是注定的,许易必死无疑。
慕光明念头一转,说道:“即便我给你开这方便之门,送你一份贺礼文书,你又如何能去?云家和你交过手的不止一人,你纵使变化面目,又岂能瞒过云家的那些多如过江之鲫的强者,总不能你堂堂的观礼使者还服用隐体丹吧,若真服用了隐体丹我怕你连大堂都进不去。”
许易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只怕许某弄险?”
慕光明道,“你知晓就好,若非是你的身份无法隐瞒,我何必苦苦拦你。”
许易道,“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我能成功的隐藏身份,先生便要开这方便之门?”
慕光明怔了怔,心道,莫非他还有什么旁的秘法?随即又想,这绝不可能,要在阳尊大能强者面前隐匿身份,不靠隐体丹根本痴心妄想。可服了隐体丹,谁又看不出来?
他道:“你若果能隐匿身份,慕某自无拒绝你的道理。”
慕光明话音方落,许易笑道:“先生再看我。”
说话之际,他整个人神情陡然一变,气势疯狂上涨,气血奔腾充盈,整个人如一柄绝世宝剑,慨然出鞘,要割裂天地一般。
慕光明大吃一惊,催动秘法,眼窝一热,直朝许易灵台看去,却见许易神魂之上内壑圆满的太极圈竟成纯黑之色。
慕光明惊得咦出声来,忍不住后退几步,脱口惊呼:“这怎么可能?”便是白日见鬼,他也断不会如此失色。
许易道:“先生无需惊疑,消失的这数月,许某偶得奇遇,才有此番造化。”
慕光明盯着许易,久久方才回神,嗟叹道:“非常之人有非常之遇,苍天厚此薄彼,却叫我辈连怨恨都不知从何处生。”
适才所见一幕,几乎消掉了慕光明后半生的惊诧。半年之前,他见许易,许易尚未修得真灵圈圆满,半年之后,这人已修得真元三转,如此可怖的进阶,他实在想不通该是遇到了何等样的奇遇。
“如此说来,我可能代表混乱星海赴归德路参加婚礼?”
许易于此刻掀开底牌,除了说服慕光明开方便之门外,还在于为自己编织一道防火墙。
他很清楚,眼下慕光明对他的看重,八成来自于他炼制的风符。
可他依旧不敢保证,慕光明会不会拿他的消息再与云家做一次交易。
尽管这个可能性极低,但如今的慕光明已无法让他给予全部的信任,或者说他的绝对信任除了有数的几人外,旁人根本难以获得。
他展露修为,便是要慕光明心中打个底,果真再动想拿他许某人做筹码的邪念之际,会多想一想谋害一个精通符术的真元三转的阳尊大能未果,会有多大的后患。
慕光明知道许易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阻挠,就私心太露了,沉声道:“你不惜将底牌掀给我,看来我是无法阻止你入归德路观礼了。可我还要警告你的是,云家的实力雄浑的超乎你的想象,真元三转在整个云家也未必能排进一掌之数。”
二百零二 天神将现
慕光明的心情有些沉重,后悔自己因定势思维,不曾动用秘法,探查许易灵台,若早探查了,如何会有此时的进退之据。
如今许易已修行至真元三转,他心头才压下的担心,又蹿了起来。
若许易还在阴尊境,他相信以许易的智慧,不会蠢到自寻死路,贸然挑战。
可如今,许易已修得真元三转,又有修到真意侵神的至哀之意,还有符术之助,以及必定存在的隐匿手段。
如此一位绝顶强者,已经有了暴起发难的本钱,许易于归德路闹事的风险已无限拔高。
如今,他只能寄望于许易对吟秋郡主的心情,而说出的此去只为观礼,乃是实话。
另一方面,伴随着许易的修行以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大幅跨越,带来的必然是符术上的巨大进益,于慕光明而言,许易作为符师的资源便显得更加诱人了,他甚至宁肯自己去冒险,也不愿许易在此时赴险。
不管慕光明因为什么理由,反复劝说,许易都极为承情,说道:“先生爱护之心,许易愧领,只是我意已决,还请先生勿要再劝,我如今的神魂之妙,能轻松掩饰身份。即便对方有高阶阳尊前来探查,也绝料想不到,半年前的阴尊强者,竟一步跨越为了真元三转,既查不出我的根脚,自然不会针对与我,所以我的安全还请先生放心。”
慕光明叹口气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你有如此福缘,又有如斯天资,你根本无需为复仇之事处心积虑,只需静待时间流淌,终有一日,你的成就将远远超出你的那些对手。届时,你要复仇不过弹指一挥间,所以千万不要弄险,辜负了上天赐予的你这深厚福缘。”
许易道谢罢,抱拳道:“此去路远,我想于赏宫殿内兑换一些资源,还请先生答应。”
慕光明摆摆手:“看中什么你自己取去,当然,我可没权利白送于你,等价交换吧,以你如今的本事,须弥戒所存必定丰厚,也用不着我施此小惠。”
便在这时,慕光明的腰囊中传来动静,一枚影音珠从腰囊中自动飞入他掌中,催开禁制,便听影音珠中传来急促的声音。
“启禀尊者,残图快要被全部点亮。据徐长老推算,顶多还有一旬之日,神殿原址便会显现。”
慕光明面色急变,沉声道:“速速通知诸位长老放下所有的事,到三仙洞一晤”说罢,结束了通话。
听得此话,许易已猜到了残图为何物,念头也侵入了血隐戒,果见那块得自云三公子的天神图残图,宛若一块发光的宝石,静浮于须弥戒的空间内。
彼时,他初得这块天神图,残图不过一片莹莹亮,如今却大放光明。根据传言,天神图残图全部点亮之际,天神殿将会再现。
慕光明道:“你可曾听过天神殿以及天神图?”
许易点点头,笑道:“此事纷传天下,我如何不知。其实不仅听过,还曾经有幸得到过一缕天神图残图,不过被我将之换做了修行资源。怎么,难道是传说中的天神殿快要现世了?”
慕光明道:“正是如此。你自归德路观礼过后,便来寻我,我带你同夫天神殿一行,以你的福缘说不定还能给我带来好运。”
他到底不甚放心许易,恰好借此消息,给许易留个念想,免得这人真发起疯来,和云家火并起来。
有天神殿之行即将展开,他相信许易能拎得清轻重,毕竟没有修士不爱那种传自古老的仙殿遗址。
许易知他心意,笑道:“什么天神殿,不过是传说罢了,便真有宝物,必定引得天下英雄纷争,据传当时的天神图破碎分作数份,其后的岁月,残图不断分裂,逾今恐怕有上千之数。我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这确实他心中所想,他目下第一等的要务便是寻云家复仇,劳什子天神殿还真不在他眼中。
尽管传闻那天神殿来头颇大,当有了不得的宝物,可他依旧提不起兴趣。
究其根源,还是因为天神图残图出现的太多,必将引入无数势力境内,他便再是自负,又凭什么以为能盖过天下强者,能独得福缘宝物?与其一场白忙,不如专心致志考虑即将到来的冲突和风波。
慕光明道:“目标明确是好事,但机缘到来,等若天赐,天赐不取,必受其咎,逆天而行,却是我辈修行之士最忌讳之事。世界每隔一段,总有神秘禁地和远古墓穴,但天神殿始终是最负盛名、最让人期待的那个。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许易道,“莫非是因为天神殿曾经开启过,确实出现了种种宝物,这种实证过的神秘遗迹,自然更能吸引眼目,可是如此。”
他得过不死老人的玉简,知晓天神殿应该曾经打开过。
所谓神秘遗迹,的确太多了,而且传闻总是容易夸大,验证过的神迹,自然更有说服力,自然更吸引人。
慕光明笑道,“不得了,洞察入微,的确如此,这座传自荒武期的神殿,每隔数百年总会以出人意料的模式开启,造就了许多的仙缘。其中有十三位福缘深厚之士,上了史书。这十三位修士有幸从天神殿或得到传承或得到宝药、典籍,后来无一例外成了当世绝顶强者,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那位不死老人。
“不死老人生卒年已不可考,或许霞举飞升,也说不定。传闻他以一身玄妙锻体神功,打遍天下,威震四方。而那锻体神功便得自天神殿,而他也是有幸入得天神殿的最后一人。”
“其后数百年,天神殿始终不曾开启,近来,破碎的天神残图出现预兆,才又陡起热度,有了不死老人的榜样在前,此次天神殿之行,必定火爆天下。”
许易道,“火爆天下?只怕言过其实吧,圣庭的顶尖人物,难道也会惊动?天神殿纵使福地,恐怕也难引得此界顶尖人物出手吧。”
二百零三章 圣人果
慕光明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神殿引人瞩目,不单单是因为证实了确有宝藏。更重要的事,天神殿中可能藏着荒武期的绝大秘密。”
“传说,天神殿乃是荒武期一位修士大能的宫室,因为天降一座神山压垮神殿,才导致神殿的覆没,试想在荒武期有哪些名山大川,能被称作神山,史料所在的那几座,无不是震撼天地,出过惊世之物的存在。”
“已经被证实的是,自神山降落以后,许多珍贵的种子,自神山,倾斜于天神殿,尔后,神山虽不知何时挪移消失,但神殿数次开启,皆传出有人采得贵重宝药的消息。”
“想那荒武期本是天地灵气最为浓郁的时期,所生的种子皆是贵种,而自神山中流出的种子,又是何等珍贵,结出的宝药该又何等莫测之威。”
“混乱星海赏宫殿典籍库中便有一本得自荒武期古墓的典籍,记载了一些关于天神殿的描述,说那里极为神异,尤其是神山挪移飞走后,生出一块玉璧,能从其上看到天仙伏魔,那才是真正神仙之战,亦是修士修行的终极目标。”
“除此外,还提到一种号为圣人果的宝药,说服用此果,即便已死之人,七魄散了六魄,只要一魄尚存,也能肉身复原,隐伤暗损尽皆恢复,生命源力奔腾如海,丰沛不绝,体魄之全宛若初生之胎。”
“如此描述,我也不知其真假,但即便有夸张之处,却也非人间能有之物。想那世上疗伤补漏之丹药千千万万,便是漏丹,转生丹,此类说能补全天漏,修复全部生命源力的神丹,哪一个能真正补全天漏,死人复活?”
“我可以负责任的的下结论,荒武期所遗传下来的珍贵宝药所具备的神妙性能,便是眼下的炼丹师再绞尽脑汁,苦苦祭炼,所得的丹药效能也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而这圣人果只是其中诸多宝药中的一种,可以想象若都是这种级数的宝药,那天神殿该是何等存在的一座宝库?”
许易完全被慕光明的描述所吸引了,沉声道,“那圣人果果真有此效能?”
他当然心动了,据他判断,自己破碎的绝非气海,极有可能是那连通气海的桥。
只是那连通气海的桥梁,介于虚器与实器之间,便是他修行到如今,已能内视五脏六腑,体察周身最细微的毛孔,筋络,也依旧无法感知到气海桥梁的存在。
无法感知,又何谈修补?
他也非是没有想过撞大运,通过服用宝药来弥补破碎桥梁,可不管他如何吞服宝药,依旧无法感知气海的存在。
由于服用宝药丹药的失败,他都快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了,莫非自己破碎的真是气海,而不是联通气海的桥梁?
若真有慕光明所说的圣人果这种夺造化之奇的圣药,说不定能修复这种诡秘的损伤。
至于慕光明所言的圣人果是否真的存在,许易却并不怀疑,只因不死老人的玉简被他得到。
其中一卷上的文字除了记录玄庭淬体诀外,也记录了许多奇怪诡秘的描述。
其中便有许多他根本无法看懂的近乎呓语般的似在描述神魔大战的画面,还提到一座葫芦山。
而适才慕光明所描述的玉璧显示的神魔大战画面,以及神山,分明就暗合了不死老人玉简上的文字。
慕光明道,“荒武期的修士,质朴野性,如何有如今的奸诈人心,那个时期的文字,在史学上,可行度,从来都是最高,你大可放心。”
慕光明大喜,知晓许易心动了,趁热打铁道:“你放心,若你随慕某一道进入,慕某必定全力相助取得你所要之物,你看如何?”
他还是担心许易此去云家观礼,必定要闹出乱子,即便不在吟秋郡主的大婚之礼上爆发,也不过是推后爆发。
他需要给许易一种羁绊,让许易意识到什么是当务之急,尽可能的拖延许易与云家血战的时间。
“那我便随先生一行。”
许易站起身来,郑重冲慕光明一抱拳。
慕光明抬手一撒,一张大红的请柬和一块镌刻着光明二字的铁牌朝许易飞来,许易挥手接住,朝慕光明看去,询问何意。
慕光明道:“这块铁牌是我的专属令牌,持之如我亲临,你拿了去赏功殿兑换,当能开方便之门。请柬是归德路那边发来的,摆明了要我出血,我可没那个闲钱。你既然要去,便给你了。”
“多谢先生,告辞。”说罢,许易转身去了。
慕光明望着许易远去的身影,心中微起波澜,暗道:自己这连番的示好,看来是收到效果,从这小子往昔的行事风格来看,确是个知恩图报的,如此最好,只要他欠混乱星海越多,将来便和这混乱星海绑的越牢。
念头落定,他依旧安坐树下,静静饮茶,心中盘算起了入天神殿一探之事。
待到一壶茶饮尽,估摸着诸位长老应该都到齐了,他才起身。
便在这时,腰囊中又传来动静,慕光明取出一枚传音珠,催开禁制,便听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启禀尊者,赏功殿内的磁芯珠需要补货了,还请尊者赐下手谕,我好去请示吴长老。”、
慕光明奇道:“本尊记得七日之前,不是才往赏功殿入过一批磁芯珠吗,怎么这时便要补充了?难道那帮家伙前番打劫,都发了大财,拼命在赏功殿兑宝?就凭他们之间的争斗,也配用得上磁芯珠?”
那急促的声道:“不是不是,适才来了一位青衣青年,拿着尊主您的令牌,调走了那批磁芯珠,临走之时留下一封书信,让我转交给您。”
慕光明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脱口道:“他弄走了多少磁芯珠?把信给我拆开,念。”
他给许易令牌不过是想再卖个人情,让他于赏功殿兑换之时,能得些方便。
按他想,许易再脸皮厚,也不过利用此令牌,在兑换时,占些便宜。
可他却没想到许易竟胆大包天以此假传他的命令,挖了这么大个坑。
二百零四章 玲珑
传音珠声道:“总计九十四枚磁芯珠全被他拿走了。信…信…信上写的是:计欠灵石百万,他朝必归还慕先生。”
啪嗒一下,慕光明将传音珠拍成粉末。
他简直气蒙了,好一个狮子大开口,九十四枚磁芯珠,天量啊。
虽然磁芯珠是混乱星海的特产之一,可如此多的磁芯珠,也是三个月的产量。
被弄走也就弄走了,可你留下的欠条好歹有些诚意。
按照行情,磁芯珠在北境圣庭的一般拍卖会根本难以见到,非得要上等级的拍卖会才会显现。
通常每一枚磁芯珠最终的拍售价都会高达七八万灵石,上百颗磁芯珠便是七八百万灵石也能轻松换来。
许易大笔一挥,写个欠条,八百万灵石变作了百万,这是什么道理!
慕光明正暴怒之际,一位青衣大汉快步而来,抱拳道:“启禀尊者,适才有两枚奇符落在拱卫门禁的侍卫手中,随即还有一句话传来。”
慕光明接过奇符,顿时心神一震,竟是两枚一阶三级火系奇符,他陡然想到许易当初给出六枚中品五行灵石,兑换了三百枚火系灵石,说是研究火系符。
当时他并未往心中去,毕竟即便有符术,要想精通符法,顺利绘制,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是跨系研究符术,鲜有成功者。
但见了这两枚奇符,他简直不知如何表露自己心中的震惊,沉默良久,慕光明方问;“他传来什么话?”
青衣大汉道:“他说这两枚奇符赠予尊者,权当抵息钱。”
慕光明哑然失笑,念头一转,陡然回过味来,暗道:好玲珑的心思。
慕光明收了两张炎爆符,重重一挥手,似乎在拨开眼前的无尽烦扰,心道,“天下怎么会有这般妖孽,云野王啊,云野王,你纵横一世,这回怕是真撞上难缠的小鬼咯。”
………………
慕光明收到奇符之际,许易已遁出了混乱星海。他先取磁芯珠,后赠火系奇符,的确有他的用意。
先取磁芯珠,无非是在向他慕某人暗示他许易难以捉摸,自有主张,不会沦为混乱星海的附庸,希望他慕某人摆清位置,不要再多那么多算计安排。
送出火系奇符,自然是在彰显他的实力,以及示好,表示自己无有恶意,双方合作,各取所需。
归而总之是在说,咱们是合作关系,旁的就不要想了,最好也不要彼此算计。
他如今遁速惊人,快如电射,不过半个时辰,一座城池便遥遥在望。
临进城池之际,他施展神魂妙法,化作一个青面男子,气质冷硬。
倘若修为未达真元三转,一目望去,这青面男子是个已修到真灵圈大圆满的阴尊强者,哪里还有许易的半点影子。
许易对神魂的这般妙用最为满意。
隐匿行迹,毫不见雕琢痕迹,比之隐体丹真是实用了太多。
入得城池,许易寻到经营传送阵的商会,行了进去。
他所在的城池,距离关冲城不过一千余里,而关冲城位居剑南路边陲,紧挨着归德路,故而他离归德路庭只有一百二十余万里的距离。
在耗费了一千余枚灵石后,这日清晨,许易出现在了玉浮城中。
玉浮城是归德路路庭所在,其地位如游仙城之余剑南路一般。
才自经营传送阵的商会大门跨出来,许易便觉眼睛有些不够用了。
眼前哪里是一座城池,分明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林海。
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木井然有序的存在着,无数的商铺、民居、酒楼,都依托各种巨大的古木而建造。
有的甚至直接将巨木的中腹剖开,做了居所。
诡异的是,巨木虽被掏空,但树上的枝叶依旧葱茏繁茂,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入眼只有绿色,极宜人眼目。
真是一处洞天福地,许易暗暗赞叹。
时间尚早,他也不急,在城中游历了一个时辰,找了一家酒楼坐了,好生一顿大快朵颐后,他将那张请柬取了出来,左右翻看,却不见描述接待地点以及会客之所。
他暗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拿这请柬去就近的衙门询问?”
他正疑惑间,一名绯袍老者领着两名黑衣甲士,直朝他行来,到得近前,绯袍老者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来参加世子殿下大婚之礼的?”
许易晃了晃手中的请柬:“正是。”
绯袍老者道:“如此,还请尊客随某前去。某正是此间的接引使者。”
许易扫了一眼请柬,立时便明白了,这请柬本身应该便带有阵法,只要持拿,便能被接待方感应,及时寻觅过来。
绯袍老者引着许易上了一驾装饰古朴而典雅的马车,绯袍老者亲自驾驶着天马,在玉浮城上空奔驰了近半个时辰,方才降落。
许易下得车来,送目望去,却见置身于一座山顶上,并不见巍峨宫室和华丽殿堂,只有一排排小型且典雅的竹楼,错落有致的密布于山顶四周。
青袍老者道:“还请尊客在此安歇两日,后日晚间便会有人亲自带领尊客入玉浮宫观礼。至于贺礼,尊客或可先交由小人登记造册。”
许易心中一掉,他来的匆忙,哪里有备贺礼的心思。
再说,此来他是打着混乱星海使者的旗号前来观礼,送出的贺礼需得符合身份。
若是少了,惹人耻笑,毕竟混乱星海怎么也是堂堂一大势力。
送的多了,岂不是要自己出血?
若真是能让吟秋郡主得着他所赠之物,送什么他都甘心。
可这送出之物,注定落不到吟秋郡主手中,反倒会让云家那帮人得去,岂非资敌?
念头到此,他干脆道:“因光明尊者特别重视世子大婚之喜,准备的贺仪本已十分丰盛,但光明尊者生怕不周,还在细细筹谋,择日将派遣队伍,押运而来。”
得了这番解释,青衣老者脸色陡然好转,冲许易重重一抱拳,笑道:“尊客便好生在此安歇,若有需要,请一定告诉随侍,他们必定好生侍奉。”
二百零五章 星空彩河
许易哪里有什么要求,更无心于此游山逛水,这两日工夫,他便安心窝在自己的居所内,用界障珠隔绝了内外,专心用神魂祭炼化形骨剑。
除了偶尔索要大量的珍馐佳肴,其余的时间皆用来祭炼骨剑。
两日工夫一晃而过。
这日傍晚,青衣随侍小声禀告,许易这才收了界障珠和化形骨剑,走出门来。
入眼的竟是乌泱乌泱的人群,这两日他专心祭炼骨剑,并不曾仔细探查屋外的情况,只知道屋外来往的人马不少,却没想到竟多到了这种程度。
他方行到门前,便起了动静,却是接待方要诸人出发。
没走什么流程,一声传来,言明究竟后,一队红衣甲士,于前领航,朝西狂飙而去。
随即,上万人马立时御空,追随一众红衣甲士。
许易混在人群中,飞得不急不慢,顺带着观察眼前形势。
不多时,便大致搞清了这些人的来路,服装纹饰便是最鲜明的标记。
要么是剑南路下辖各府的使者,要么是各大路庭远道而来的贺礼使,以及一些身份显赫的贵胄公子。
再加上这些人带的随员,有此阵势,实在正常。
一路向西飞腾了近一个时辰,头前的红衣甲士顿时止住身形,腾到众人上方。
当先一位身材魁梧的领队,朗声道:“前行百里,便到了我归德路庭著名的星空彩河。星空彩河精彩壮丽,诸位可到前一观,愿意过河的,河对岸有伴馆使者接待。”
说罢,抱拳冲众人一礼,便引着一众红衣甲士离开。
瞬间,人潮中发出哗然。
许易亦觉出不对,好端端地引路引到一半也就罢了,怎么来一句“愿意过河的”,都走到这里了,不到达目的地,难道原路返回。
倾听片刻场间的响动,许易便大略弄明白了究竟。
原来,这星空彩河在归德路极为著名,乃是一条生有古怪场域力量的河流,从上空横渡,会有怪力拉扯于人。实力不济者,极有可能被卷入河中,虽无生命之险,但免不了要遭一趟罪。
接引众红衣甲士,将大家引到此地,虽言语客气,其中用意已然明了。
显然是在暗示,修为不够的人,就不要上前凑合了,早早原路返回。通过一条河而表达婉拒之意,也确见高门风范。
上万人马,只稍稍停留片刻,绝大多数继续朝前腾飞,只有少半数留驻原地。
犹豫片刻,又有上千人马,朝前方飞腾而去,余下的近三千人,不得已原路返回。
许易裹在人潮中,不显山不露水,缓缓朝前飞遁。
数十息后,陡见一道烟柱冲塞天地,遮蔽青云。
及至近前,却哪里是烟柱,分明是滚滚河气。
却见一条数十里阔,无边无际的青浅幽寂河流,无声无息的横亘于天际,不知其从何始,也不知从何处止。
便像天河一般,腾云而生,乘雾而聚。
那滚滚的河气中,偶尔显露一条条色彩斑斓的霓虹,上接青冥,下连苍山,如天地神女挥动彩笔,在天与地之间织就了这一副人间奇景。
许易神念朝烟气探去,不见丝毫异样,宛若扫见空气。
又朝河流探去,河水幽寂,竟不见流动之感,内里也无有任何水族生存。
许易才将神念放出,便有艺高胆大之辈,当先撞入了烟气之中。顿时,便见此辈好似撞入了一团泥泞中,身形不住摇晃且凝滞无比。
许易心中起了好奇,又想,此乃必经之路,也无法躲避,当下一展身形,冲入烟气之中。
顿时,便感觉一股怪力自脚下传来,将他卷住,朝河中拉扯而去。怪力奇大无比,他猝不及防,瞬间便被卷至离河水不过十余丈处,他赶忙将神念放出,环绕周身,那股拉扯之力,陡然消失。
许易正松一口气,背后却似被巨兽猛推一下,念墙瞬间破碎,他整个人又朝前倒去。
他正要控稳身形,一股怪力又自上向下击出,将他朝河水拍去。
许易顿时被逼的手忙脚乱,心中震骇不已。
此星空彩河的怪异正在于那无名怪力时生时消,变化莫测,根本不知他从何处击来,又似乎有着能吞噬神念的妙用。
许易心念一动,至哀之意包裹神念放出,立时在身周围织出一道细密的念墙,立时又有数道怪力,先后从各个方向击来,竟不能伤他念墙分毫。
许易神念放出,顿时将四周动静尽数纳入胸怀,却见不少修士皆在烟气之中跌跌撞撞,艰难地想控稳身形,更多的却是不住的被那怪力击入星空彩河之中,消失不见,时不时有凄厉的惨叫从河底发出。
许易放出至哀神念后,便能轻松抵御怪力,顺带着观察周遭变化,却似没人被他这种至哀之意所侵扰。
回想慕光明所言的真意侵神,许易大约摸清了门道。
所谓的真意侵神,并非只要使用至哀之意便会出现,非要他心中感受到哀伤,活着努力想着哀伤,便会出现。
许易虽已能自如在烟气中行动,但他不愿显露痕迹,依旧作跌跌撞撞的模样,摇晃着朝前挪进。
神念所及,亦有十数名阳尊强者,催动着法术,织就护罩,从容而行,转瞬便奔至前方不见了踪影。
忽的,一人自西方,急掠而来,身形长大,广袖飘飘,如御风仙人,放声笑道:“区区星空彩河就渡得如此艰难,就凭尔辈也配入那玉浮宫观礼?早早退回,免得拉低了聚会的格调。”
说话之际,从容在烟气中奔行,双脚连续踏过,转瞬,所过之处不断有人被他踏中,翻身落进河去。
许易未想到还有如此管闲事的家伙,扫了一眼,要摇晃身形,偏离开去。
岂料那人竟直奔他来,踩翻一人后,掠到他头顶,一脚朝他肩头踩去。
许易冷哼一声,暗骂作死,念头一动,一枚纯金色的骨剑朝那人飞来,剑身隐隐见雷霆之意。
骨剑飚射,宛若电光,转瞬刺中那人法术化出的护体光罩。
二百零六章 仙歌
“找死!”
那人没想到许易还敢反抗,怒喝一声,正待挥掌,根本未曾想过这区区阴尊小辈,有本事攻破自己的护体光罩。
岂料,金色小剑才一刺中光罩,他立时感受到可怖的威压,连灵台中的神魂亦生出危险来。
正心中剧震,骨剑已将护体光圈刺破,正要朝他射来。
岂料,光圈一破,怪力加身,那人竟被扯得东倒西歪,反倒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那人遍体生寒,心中震骇到了极点,慌忙激活护体法衣,眼见便要被怪力拽入河中,护体光圈再度凝就,再挪目看去,哪里还有许易踪影。
他冷哼一声,“该死小辈,不过仗着宝物犀利,打我突袭,也就你跑得快,再慢片刻,要你好看。”
口上发泄一通,稍稍抚平了心中的震动,却再不敢目中无人,继续踩踏人,急急掠出烟海。
半个时辰后,许易也跃上岸来,适才他没下杀手,纯粹是不愿节外生枝,否则,按着他往日脾气,哪里会这般容易就了结。
他才上岸,立时被一位绿衣侍者接住,殷勤地将他引上马车。过半炷香,马车降落,许易下得车来,置身于一块广袤无垠的青青草坪上。
移目四望,但见天蓝云白,万里苍翠,无数灵禽瑞兽穿梭林间,烟气迷蒙的灵湖如纯美黛玉一般,镶嵌在青苍的草地上。
浓郁的灵气不住朝周身毛孔钻入,荡涤着身体的杂志,许易深呼吸数口,只觉浑身的杂气、烦扰,一并被排泄而出。
“尊客请这边请,我先引尊客安顿下来,尊客今日可在这玉浮山中自由游览,明日午时自有人接尊客入玉浮宫观礼。玉浮山乃我归德路第一圣山,灵气充沛,佳木繁殖,更绝妙的是十里一景,百里一变,处处可见匠心独运,在整个北境圣庭都极有名气,尊客即来,切莫辜负这般盛景。”
绿衣侍者一边介绍一边引着许易朝前行去。
绕过一片紫竹林,眼前景象又是一变。
四座拔地而起俊秀山峰,各据东南西北一面,围成花瓣状。四座山峰相夹的空间,云海蒸腾,霞气翻滚,似有巨兽隐于其中,不断的吞吐雾气,将云气幻化出各种美丽的物象。
绿衣侍者侍者,指着那处道:“此乃仙歌咏,是玉浮山的一大奇景。”
“仙歌咏?怎生没有声音?”
许易问道。
绿衣侍者道,“这仙歌乃是一株精植,乃是揽月、捧日,秀眉、云鬓,四座山峰的天然精气,孕育而成、此树极有灵性,能吞吐烟霞,吸食天地灵气。好似人类歌咏一般,故名仙歌咏。”
“若到满月之时,仙歌树还会显露真容,便成此处一大奇景。此外这仙歌树还有一大妙绝的本领,小人先不说透,先生容后自知。说透了,便少了趣味。另外,先生的居所,便在这揽月峰上,离云海不远,若来观景,极为方便。”
说话之际,另一侍者已领着许易进了一座吊脚小楼,楼宇奇窄,却处处显露机巧心思,布置得古色古香。
更为难得是楼宇中布有禁制,以隔绝内外,保证了修士居住的最大要点私密性。
入得楼宇,将分布四方的精致小轩窗推开,各见奇景。
西见花海,东望云霞,北接巨瀑,南临悬崖,四面皆有盛景,只安居其中,静坐远观,便是绝佳享受。
绿衣侍者简单介绍了楼宇的环境,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和来日的行程安排,躬身行礼后,便即退下。
许易打开西侧和东侧的轩窗,将花海铺接于窗下,放云霞掩映眉间,催开隐匿禁制,斜靠在暖榻上躺了,舒展心神,神思便揉进了花海中,躺进了云霞深处,终日紧绷的神经,尽数舒展,他舒服地哼了一声,渐渐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的极沉,再醒来时,窗棂处已铺满了皎洁的月华,远处的花海,在月华的映照之下,放出斑斓的色彩,美丽极了。
行下暖榻,扩了扩胸,只觉浑身精气完足,神魂充盈,状态全所未有得完美。
适才的一觉,是他有意为之,正为调整精神。
因为明日的观礼,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同样也是冒险,他必须养精蓄锐,调整状态。
值得一提的是,在成就了神魂之后,许易对恢复精神,有了崭新的认识。
通常,修士恢复精神,方法有二,无非睡眠与打坐。
以往,许易始终认为,打坐调息能快速恢复精神,而睡眠也有效果,但太浪费时间。
直到修成神魂后,他才对二者有了入微的体察,进而也就推翻了从前的认识。
相比而言,睡眠虽耗时极长,但亦有想象不到的妙处,此妙处便在于,几乎能通过睡眠消弥神魂的全部疲乏。若是神魂损耗过度,睡眠甚至是比丹药更有效的修补神魂的手段。
许易抬头望天,却见青苍色的天幕上,挂着一轮圆月,播洒青辉,照彻万方。
“今日是难得满月,那仙歌树莫非会显出真身?”
许易心念一动,陡然想起绿衣侍者临去前的交代。
左右无事,盛景便在左近,岂能不赏?
他出得门来,神念不自觉放出,立时体察到四座山峰上皆有不少人,在朝崖边汇集,显然是如他一般,见得好月,来此观景。
许是接待方考虑到了他混乱星海使者的身份,太过特殊,他屋宇附近极为清幽,几绝人踪。
许易行到崖边,观望片刻,便姓到临崖的一株十人合抱的南济树下。
念头一动,软塌,矮桌便现在了树下,转瞬,美酒佳肴,铺满了矮桌。
若叫旁人见得他须弥戒中藏了这些物什,非大笑不可,修士到了阴尊以上,对世俗的生活,极少有要求,像许易这般无论走到哪儿,都要带上桌椅板凳,美味佳肴的,实在太罕见了。
旁人自然不知许易的心思,在他想来,修仙修成了石头,修没了七情六欲,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他只率性而为,不论其他。
二百零七章 八大仙门
却说,许易坐上榻去,一边享受着美味佳肴,一边等待着仙歌树显露真身。
一壶酒将将饮尽,四崖之上陡起了动静,他循声看去,却见四峰拱卫的云海忽的翻腾起来,似有一个巨兽正从崖底升腾而起。忽的,一道狂风卷来,蒸腾云气尽皆消散。
许易陡然瞪大了眼睛,望着云海中央,但见一棵巨大如山岚的纯色巨树,从崖底缓缓升起,虽只露出半截身子,已如小山一般。
纯色的树身,不含一丝杂质,在月华的照耀下,发出微微的荧光。
忽起一阵山风,巨大的心型树叶,随风摇摆,叶与叶相撞,叶与风厮磨,竟发出鼓瑟吹笙般的雅音。
时不时起一阵大风,树冠便会完全打开,托出一个荧光色的球体,照亮数峰,瑰丽无匹。
于此同时,惊人的灵气自树冠放出,朝四面散来。
许易临渊而饮,对月而食,又有仙树奏乐,灵气环身,只觉说不出的惬意。
正举杯间,许易眉头微皱,一个熟悉的影子,撞入了他的神念范围内。
他漫不经心地朝对岸的秀眉峰瞥了一眼,心头怒火噌的一下燎起三万丈。
神念所及处,云中歌竟然现出身来。白服玉面,神采飞扬,丝毫不见被剥夺了世子之位的颓丧,正陪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紫衣青年,于秀眉峰上,赏玩景色。
令许易惊讶的是,云中歌陪伴的紫衣青年他竟认识,正是在渡过星空彩河之际,四处踩踏的狂人。
许易默运清心诀,控制住心神,强忍着不立即冲过去,灭杀了云中歌。
他神念却不收回,收束成一条念线,牢牢的牵引着二人,偷听着二人对话,关注着二人的动静。
“子陵兄,这玉浮山的景致如何,可还有可观之处?”云中歌含笑说道,对许易的神念探查,竟未生出丝毫的察觉。
紫衣青年道:“此山灵气浓郁,俊秀不凡,景致多变,更难得的是匠心独运,雕琢得不露痕迹,在这人间实属盛景。”
云中歌笑道:“子陵兄这‘人间’二字当是特指吧,相比八大仙门最以风景仙灵著称的紫极阁,当是不值一提。”
紫衣青年面带倨傲之色,哈哈一笑道:“云兄连着将八大仙门一并带上,我却不好自谦。诚然,玉浮山再是优美,到底是人间气象,怎比我紫极阁仙家门派?一在凡尘,一在九天,确是没什么可比之处。若是有朝一日,云兄能亲往我紫极阁,见到那十三楼楼台,星海倒影,当知岳某此言绝非虚妄。”
云中歌笑道:“子陵兄又开我玩笑,仙门子弟哪是那么好当,云某才疏学浅,资质平庸,恐怕难以入得贵门法眼。”
岳子陵笑道:“云兄,说这话可就太自谦了。谁不知道野王大尊生了一位佳公子,天赋异禀,尽得云家真传。以云兄现在的成就,成为我紫极阁试练弟子不过反掌之间,待得一两年,完成数件任务,加入外门,顺理成章。”
“那要进入内门呢?”
云中歌盯着岳子陵,故作打趣道。
适才他口中说无法入紫极阁的法眼,不过谦辞,心中实是自有骄傲。
他云中歌堂堂王族子弟,天赋惊人,同阶之中,生平罕逢敌手,他不信凭他的天赋和实力,入不了紫极阁的内门。
却说云中歌话罢,岳子陵哈哈两声,“云兄自认为比岳某如何?”
云中歌道:“子陵兄别误会,非事云某骄狂,实在想知晓贵派内门子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以子陵兄的修为、才情,也不过稍有小挫,成为内门弟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岳子陵面色微红,“不瞒云兄,岳某十年前便修得阳尊,十年光阴,三次试练,拼尽全力亦被内门拒之于外。此生恐怕永无进入内门的希望。”
“当然,云兄的修为天赋当然远胜于我,可我还得说,能入内门者,皆是天才中的天才。以云兄的天赋,进入当然不是问题,关键是想要快速达成,恐怕极难。”
云中歌沉吟片刻,抱拳道:“不管怎么说,我都得试上一试,届时,少不了子陵兄代为引荐。”
岳子陵没想到云中歌竟真能舍下面皮,来了个顺杆爬。面带微笑道:“云兄玩笑了,以云兄的家势,想要加入我紫极阁,何必岳某多事,以令尊的权势,打声招呼,便能办了。”
云中歌道:“我已靠了家父半生,家父扶持我成长至如今,剩下的路,该当由云某自己走。子陵兄放心,云某定不会让子陵兄白白帮忙。”
八大仙门的名头,云中歌自幼听闻,只以为传言中有所夸大,但今日见了岳子陵,连这种倨傲之辈,也称内门子弟高不可攀,窥一斑而见全豹,足见八大仙门确实深不可测。
岳子陵呵呵笑道:“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与云兄一见如故,云兄的事便是岳某的事,况且云兄出身贵胄,宗门自然很乐意吸纳云兄这等实力与天资兼备的青年俊杰。”
岳子陵知晓,他能如此坦然的和云中歌这等王族子弟平等对话,凭借的正是紫极阁外门弟子的身份。
紫极阁如此重要的资源,他自然不会凭借云中歌的三言两语就舍出去,在没见到切实的好处之前,他当然不会轻易松口。
他满以为云中歌会憋不住开出条件,岂料云中歌忽地腾身,径直朝揽月峰遁去,不忘传音道:“子陵兄,那处来了几位故友,可有兴趣一见。
岳子陵此行,除了代表宗门中一位和云家有旧的长老,前来卖云家面子外,他个人的目的正是结交圣庭各路的贵胄子弟。、
久在宗门,他当然知晓宗门的地位是何等显赫,可他同样明白,近年来各大王公贵戚已渐成门阀,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和这些贵胄子弟拉上关系,关键时候说不定就能成为自己在宗门中发展的助力。
当下,他亦腾起身来,朝云中歌追去。
二百零八章 秦清
云中歌才跃上岸来,便团团一鞠,高声道:“郑世兄,尤郡公,张世兄,曹四妹,苏郡主……好久不见,想煞中歌。”
不远处,十余位俊男美女,聚在一处,人人衣衫华贵,气度不凡,眉宇间不仅流露着强者气息,更有一种说不出的上位者气息,自然流泻而出。
众人皆冲他还礼,唯有一位青衣女郎,如冷月一般,盈盈立着。
即便没有她不合时宜的静立,一眼望去,第一眼看见的,只会是她。
便在这时,岳子陵也跃上揽月峰来,高声笑道:“诸位高朋请了,岳某有礼,云兄,还请为岳某引荐一二。”
众人移目朝岳子陵看去,皆面带冷傲。
他们皆是各大路庭的顶尖贵胄,寻常修士便是修为高于他们,只要没达到让他们仰望的地步,也决难入他们的法眼。
云中歌身为他们中的一份子,如何不知这几位往日的行事做派。
他有心示好于岳子陵,当即抓过岳子陵大手,冲众人道:“诸位兄姊,这位仁兄大号岳子陵,乃是紫极阁门下弟子,向来极少在世间走动,故而名声不彰。子陵兄平日极好交友,诸位既然在此遇上,便是难得缘分,当要好生亲近。”
“紫极阁”,三字甫一入耳,郑世子等人面上淡淡的倨傲,渐渐敛尽,皆冲岳子陵拱手见礼。
云中歌又指着众人挨个给岳子陵介绍,此辈聚在一处,身份相近,反显不出尊贵,其实,随便一位踏上江湖,轻轻跺下脚,便得城池乱颤。
岳子陵依次见礼,面上既无亲热亦无冷傲,身材高大的他颇有贵气,将名门子弟的风范展露无遗。
终于,轮到了那青衣女郎,云中歌再度抱拳道:“还未请教姑娘仙名。不瞒姑娘,此间诸位,皆是中歌挚友,姑娘与他们相交,在中歌心中,先将姑娘作了朋友。”
云中歌何等聪明,光凭站位,他便瞧出众贵子贵女隐隐拱卫着这位青衣女郎,显然,这青衣女郎身份不凡。
他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到,到底是哪一家的天之娇女,能有如此威势。
他虽口上将众位当作挚友,其实知晓,场间几位无一不是极为高傲之辈。
其中那位郑世子,乃是京基路的世子。
京基路乃是圣庭秘地所在,京基路的路尊在一众王爵中,排名最前的一位王尊。
而郑世子是王尊的唯一血脉,其身份尊贵自远非云中歌能比。
此子往日极为骄纵,目空一切,竟然竟如此温顺,云中歌便用脚趾头想想也只为何?
却说云中歌话罢,双手抱拳良久,却不见青衣女郎回答,心中正觉尴尬。
郑世子笑道:“中歌向来消息灵通,这回怎么百密一疏,西说来,你也是此间主人,怎生连到访的尊客也不识得?”
云中歌赶忙就坡下驴,冲郑世子拱拱手笑道:“仙子乃是天人,仙踪缥缈,中歌凡夫俗子,又哪里有这机缘。今日,还是托诸位兄姊的福,才能遇到仙子。还请世兄代为引荐,算云某欠世兄一个天大的人情,改日世兄但有所命,中歌万不敢辞。”
郑世子指着云中歌,对青衣女郎道,“仙子好大的魅力,这云中歌素来喜好扮演不假辞色的正人君子,今日却在仙子面前现出真容来。”
众人皆笑。
云中歌苦脸道,“世兄何苦打趣,中歌一片赤诚,却叫你说成了什么。”
郑世子哈哈一笑,窥见青衣女郎眉心隐动,说道,“好了,不和你耗了,免得耽误了秦仙子游览玉浮山的雅。这是秦清秦仙子,乃是太清上派内门弟子,今次前来是代表八大仙门,作观婚礼使者的。”
云中歌心神巨震,八大仙门的内门弟子!
今日算是见着活的了,我倒要看看这人有多大半是。
心念一动,云中歌运转秘法,眼窝一热,双目如电,直朝秦清灵台看去,却见灵台深处一片朦朦胧胧,哪里能见真灵圈的影子,再想细察,灵台中的小人儿,如被金针贯穿,剧痛之下,险些叫出声来。
他强忍住剧痛,赶忙传音秦清道,“在下唐突,还请仙子见谅。”事已至此,他哪里还不明白,眼前立着的这悬空冷月一般的女子,至少真元二转的阳尊大能。
秦清也不看他,更不理他,送目望着烟云深处。
云中歌正尴尬之际,岳子陵浑身如打个激灵,脱口叫道:“敢问秦仙子可是太清上派龙师高足?”
云中歌讶道:“怎么,子陵兄听过秦仙子芳名?”
岳子陵道:“何止是听过秦仙子大名,在八大仙门内,可谓玄天霹雳,惊雷贯耳。”
“噢,却不知秦仙子到底做下何等壮举,竟博得如斯名头。”
此刻,郑世子虽替云中歌介绍着秦清,实则,他和秦清相识也不过这数日。
只知他身份贵重,了解却是无多,如今好容易有个了解秦清的渠道,他自然不愿放过。
岳子陵道:“秦仙子的仙名也是近日来才响彻八大仙门。岳某听闻秦仙子还在感魂期时,便被龙师放出宗门下山历练,屈指算来,已有十余年。近日,八大仙门外门弟子小比,秦仙子如虹贯日,十荡十绝,一举击溃八门仙门外门十大高手,夺得魁首。几乎破了八大仙门从试炼弟子到内门弟子的最快纪录。如此人物,听在耳中已足震撼心神,今日得见,真乃岳某三生有幸。”
言罢,岳子陵恭恭敬敬冲秦清一躬到底。
秦清内门弟子的身份,本就光耀当场,此刻岳子陵又道出如此秘辛,立时将秦清身上的光环又涂抹上了一层极具神秘的色彩。
众皆出言感叹,称颂不绝。
“十余年便由感魂至如今成就,实在令某等汗颜。”
“仙子天资,冠绝当世,非我等能与之相较。”
“姐姐十余年中成就如此鲜明,已令小妹五体投地,更难得的是姐姐能放弃大好的仙门资源,选择下山历练,于困境中搏出一条生死路。此等大智大勇,漫说我等女流,便是当世英雄豪杰闻之,也该当汗颜。”
“…………”
二百零九章 诗词之叶
众人正称颂之际,天上的圆月忽的移到了仙歌树上空。
顿时,仙歌树树身的纯色荧光,霍然一变,化作刺目的血色,树冠摇曳,如玉相击,淙淙之声不绝。
云中歌“呀”一声,轻拍掌道:“连这仙歌树,连这仙歌树也知道今日遇了贵人,前来凑趣。”
众人皆疑惑地朝他看来,云中歌微微一笑,掌中多出一枚灵石。神念到处,灵石瞬息挪移千丈,眼见便要砸中树冠,却见一丛树枝伸了过来,巨大的血红树叶一卷,灵石消失不见。
忽的,仙歌树树身颜色再度一变,化作色彩斑斓,与此同时,还散发出梵唱一般的清音,朝四方飘散。
梵音曼妙,带着淡淡禅意,令人心旷神怡。
忽的,秦清一拍掌,指着仙歌树道:“快看,带颜色的树叶上有文字。”竟罕见的一改清冷风范,露出一丝情绪。
云中歌正愁无法缓解和秦清之间的尴尬,正巧来了此机会,当即朗声道:“这仙歌树乃灵山精气和云霞仙气交相孕育,方才生成。虽是妖植,却极有灵性。”
“每逢月圆之夜,便是其灵性最炙之时。奇妙的是,此仙歌树竟如人间名士,颇有雅好,喜爱人间至美诗词,只要将诗词文字镌刻于灵石之上,朝仙歌树抛去,在仙歌树吞食灵石力量之时,便会将灵石上的文字刻录在树叶上。”
“更妙的是,仙歌树似能读懂这些人间真情凝结的文字,自动的将各类诗词分成了五种,以金紫黑白青五色名之,若有不入流的诗词送入它口,便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消失无踪。”
“此刻诸位所见的诗词,皆是此间的仆役侍者搜集了一些传诵之作,镌刻在灵石上,再抛给仙歌树吞食,最终成了这般模样。只是近年来,仙歌树极少招展身姿,未想到今日月圆之际,却叫诸位撞上这一绝美妙景,岂不变相的说明了诸位皆是大有福缘之人。”
云中歌话罢,众人无不赞叹,妖兽精灵,众人所见不少,可类似这仙歌树如此明明未得造化,生出灵智,却有如此天赋雅好的,几乎难见,真可谓一株雅植。
众人身份尊贵,修行高妙,对诗词一道,有粗通,有精通,却绝无不通者。
身为修士,尤其是出身于名门大派,贵胄世家的子弟,就不可能不通诗词。
道理很简单,修行到了这个份上,无人不通文史,明晰义理。
对诗词这凝结了世间真情、行为道理,达者经验的绝妙文字,很难不生出感悟和欢喜。
尤其是,许多时候,高门大族,名门正派的聚会,除了辨析修行义理,难点之外,往往也会筹办诗坛词会,以此会友,娱人。
秦清终年闭关,极少问世间事,世间许多精妙诗词,她都不曾与闻,此刻见得仙歌树上,刻录着如此多的珠玑文字,心中因不喜聚会的那点不满,已一飞而散。
此刻,她完全被被仙歌树吸走了全部的心神,虔诚的注视着,喃喃诵念着树叶上的文字,正入神间,忽然一枚灵石自东面峰上抛来,被那仙歌树树叶卷住,顿时,仙歌树色彩斑斓的树冠,又化作了一片血色。
诗词之叶,随之消失无踪。
云中歌余光始终凝在秦清脸上,正心中欢喜,却见秦清陡然蹙眉,他的心好似被针扎一下,待察出世仙歌树出了变化,一张俊脸,顿时漆黑如墨,暴声喝道,“混账!”
岳子陵亦面目冷峻,赶忙朝树身抛去一枚灵石,灵石被树叶卷住,便再无多余反应,浑不似云中歌先前那般,吞食灵石后,放出了色彩斑斓的诗叶。
“怎生回事?”岳子陵望着云中歌,面沉如水。
郑世子一脸恼恨道:“中歌,秦仙子何等样人,世间奇景妙处、福地洞天,去过多少。今日到得咱玉浮山观礼,代表的更是八大仙门,难得咱玉浮山有拿得出手,让仙子入眼之物,怎生出了此等变故?如此待客,礼数何在?莫非要为兄上禀野王师叔?”
郑世子、岳子陵接连作色,只因秦清秀眉微蹙,稍稍流露不喜。
冰冷清隽的秦清,就好似一轮幽美的冷月,让人忍不住想要拥入胸怀。
郑世子和她相处两日,生出此等想法,也就罢了,便连才见秦清不过片刻的岳子陵也起了慕艾之心。
无须郑世子加火,云中歌早已怒火中烧,团团一抱拳道:“诸位诸位,是云某招待不周。犯了如此愚蠢的错误,有诸位和秦仙子在此,云某合不该放那些杂鱼入场,坏了气氛。”
“这仙歌树隐匿诗词之叶,全是因为适才不知是哪个蠢物,作了臭不可闻的诗词,贸然抛给了仙歌树,惹起了仙歌树的逆反,这才生了此等变故。这般混账,若不念在他们过门是客,中歌定不与他们干休。我这就寻人,打发了他们。”
说罢,云中歌自腰囊中取出一枚传音珠,催开禁制,沉声低语数句。不过片刻,大队的甲士和诸多接引使者,尽数朝捧日、秀眉、云鬓三座山峰驰去,转瞬,便将三座山峰封禁。
自又惹起连天的抱怨,一众接引使者,果真术业有专攻,不知使出何等手段,轻松将一场骚乱消弥无形。
终于,捧日,秀美,云鬓三座山峰,归复了宁静。
“云兄,不知这仙歌树能否再度开出诗词之叶?”
秦清脱口问道。
得蒙秦清一声云兄出口,云中歌只觉自己周身的骨头陡然轻了不少,怔怔盯着秦清,竟忘了回答。
郑世子轻咳一声,道:“中歌,秦仙子金口已开,你不会没有办法吧?”
云中歌道:“办法也非是没有,只需将绝妙诗词刻于灵石之上,朝那仙歌树投去,一旦仙歌树生出欢喜,便会再度开张诗词之叶。”
郑世子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我等虽不擅此道,可谁不曾记得数十首绝诗妙词,随便挑出一首,刻在灵石上,投过去便是。”
二百一十章 诀珏
郑世子话音未落,岳子陵已催动神念在灵石上刻好一枚,正要朝仙歌树投去,却被云中歌急急止住。
“子陵兄且慢,若贸然投去,这仙歌树恐怕经年不会打开。”
岳子陵沉声道:“这是为何?”
云中歌道:“子陵兄,你可知这仙歌树有多少树叶?又可知这仙歌树上记录了多少诗词?”
岳子陵皱眉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云兄还弄什么玄虚?”
云中歌道:“非是小弟故弄玄虚,实在事关重大。这仙歌树上记录的诗词凡十万七千余首,当世名篇佳作,无不包揽其中。偏生这仙歌树有一古怪,只喜新作,深恶旧闻,若有人将其树叶上记录之诗词文字镌刻灵石朝它抛去,一旦被其吞食,则经年不会显露真容。其身负琴心傲骨,宛若人间雅士。”
“这可如何是好?”郑世子窥见秦清美眉深锁,心中愈发焦急。
云中歌道:“也非是无有他法,只需一首不曾在仙歌树树叶上出现的诗词,便可解此燃眉之急。在座诸位,皆是才高之士,择小小文字,拟成名篇,又有何难?”
说罢,他又一抱拳道:“不知诸君,谁来一展妙才?”
云中歌话罢,众人皆互以目视,却无人应声。
诚然,他们皆是满腹经纶,聪慧绝伦的才高之士。
可具体到吟诗作词,不仅需要超卓的才情,同样需要适时的灵感。
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讲的正是这番道理。
此番事起仓促,众人虽绞尽脑汁,亦不得精诗妙词。
秦清道:“谁能助我将仙歌树的诗词之叶再度展开,我必有厚报。不瞒诸位,家师清修之余,喜欢品读诗词。我此次下山,本也想采购一些诗作未料文本,赠与家师。未料在这仙歌树上见得十余万美妙诗词,便想将之一一刻录下来,献与家师,还请诸君助我。”
郑世子惊诧地看着秦清,绝未想到这仙歌树上诗词之叶对她有如此意义。
他犹记得与这位秦仙子相处两日,她所说之话竟不超过十句,此刻竟为这仙歌树,舍下面来诚恳相求。
“姐姐何需如此多礼,不过是一株仙歌树,待我传音家族,令我府中的那些才高之士火速赶来,必定能叫姐姐得偿所愿。”
苏郡主出声劝道。
云中歌道:“恐怕来不及,这仙歌树在月圆之时灵气最盛,方才舒展身形。只有在此时投入足够高妙的诗词,使其打开,或可显耀诗词之叶至天明十分。若再过一时三刻,仙歌树就会隐匿,恐怕近期一段时日,将不会再有机会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尤郡公皱眉道:“早知今日,我那位诗词师傅,当年教我诗赋之学,我就该潜心学习,哪里会有今日困窘?”
话至此处,他猛的一拍大腿,转视郑世子道:“我可记得郑世兄家的那位谢师傅乃是圣庭有名的诗词柱梁,世兄得谢师傅传授诗赋之艺,以郑世兄的高才,定然已尽得真传,当此之时,还请世兄力挽狂澜,不叫仙子失望。”
他此话一出,一众贵子贵女皆连声催促,为郑世子造势。
独独云中歌与岳子陵微笑不言,眼神中颇有沟通。
郑世子知晓这帮人乃是好意,力撑他在秦仙子面前露脸。
于诗词一道上,他也确有研究,趁着众人话间,他已在胸腹中默默作了两首。
只是仓促之际,两首作品的诗意文心,都未达到令他满意的程度,不敢保证若将此诗句送出,能否打动仙歌树。
见郑世子默然不言,秦清道:“还请郑兄施以援手,以若郑兄肯出手相助,我愿将此篇射神诀相赠。”
秦清掌中方现出一物,岳子陵便脱口叫道:“诀珏,一阶四级术法,秦仙子好大的手笔。”
那枚诀珏如一枚纽扣大小,光华清亮,整体成纯青之色,诀珏的周线却是纯紫之色,十分夺目。
一众贵子贵女中,除了郑世子与云中歌,曾经见识过此物,旁人是只闻其名,未见其物。
苏郡主更冲岳子陵抱拳一礼道:“敢问子陵兄,怎生就瞧出这枚诀珏刻录的乃是一阶四级法术?至于这诀珏又有何妙处?”
岳子陵道:“说道,这诀珏又是一件暗合天道的奇物。也是偶然间,才被古人发掘而出,衍用至今。至于其名的来历,顾名思义,记录法诀的玉珏。”
“这诀珏有一桩异能,便是能辩证术法是否有效。众所周知,一门术法的生成,除了需要开创者的惊天才智外,更需要大量的实验和论证,可往往人力有时穷,出现谬误实所难免。”
“若是一般的攻击秒术也就罢了,修行有误也不会伤及己身,若是涉及增强修为、提升道行的法术,一旦错误,便有轻则肉身首创、神魂大损,重则气海崩溃、神魂湮灭,危险至极。”
“偶然间,古人发现了这诀珏,竟有天然的辨别术法的妙用。一门术法是成是败,只需将其录入诀珏中,便能自明。成功则诀珏安然,若法术有义理不合,则诀珏便会崩碎。”
“正因诀珏有如此妙用,发展到后来,我八大仙门的奇门妙术都以此记之。除此外,这诀珏还有一桩妙处,便是能自动分析出功法的玄妙高下。”
“比如这枚射神诀,在诀珏上显示纯青之色,便是一阶法术,而其周线呈赤紫状,便为四级。故而,此射神诀乃一阶四级术法,真元四转以内,此等术法可算难得的上品,价值无量、”
“秦仙子取出此物相赠,足见看秦仙子尊师敬师之意,极为赤诚,如此品行,足为我辈楷模。”
岳子陵话罢,众人又是一阵感叹。
郑世子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冲秦清一礼道:“仙子言重了,言重了,仙子尊师敬师之心,令郑某汗颜,郑某敢不尽力?至于仙子所言的答谢,那就实在太过了,我与仙子相交,贵乎意气相投,岂在这诀珏上。”
二百一十一章 交易
秦清收回诀珏,说道:“是我小瞧郑兄了,还请郑兄见谅,不知郑兄可有佳作?”
郑世子道:“说来惭愧,郑某才疏学浅,绞尽脑汁,半晌也不过得拙作一首。当此之时,也只好踮着脚,装一装高个子了。”
秦清道:“郑兄谦虚了,我亲自与郑兄录诗。”
说罢,掌中多出一枚灵石。
郑世子谢过,吟道:“岭表长风咽夕阳……”
他每吟哦一句,玉清仙子便用神念在灵石上雕镂一句。
文字方在灵石上现出,远隔千丈而坐的许易,眉心微微一跳,心头升起一抹异样,总觉得这文字的笔迹似曾相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他正纳罕间,那边的郑世子已将一首诗作,吟诵完毕,场间寂静无声。
秦清托着那枚灵石,面如冷月。
郑世子尴尬不已,一张俊脸染满红霞,抱拳道:“郑某才疏学浅,惭愧惭愧。”
他此番话却是言出由衷,他自家事自己知。
适才他吟诵出的那首诗作,当然算不得平俗之作,可要评为上品,亦是自欺欺人。
场间都是明眼人,他一首诗作念罢,各人心中已悄然给出了评分,却不好评价出口,唯有沉默。
郑世子正是体味到了众人的这种情绪,才倍觉尴尬。
沉默片刻,秦清道:“多谢郑兄鼎力相助,如此诗作已非凡品,料来仙歌树该当识货。”
说罢,便要将那枚灵石朝仙歌树抛去。
“且慢。”
一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却是岳子陵上前一步,含笑扫视众人
他负手立在崖边,天风飒飒,鼓荡着他的紫袍高高扬起,平生一股威势。
郑世子脸色微寒:“不知岳兄有何指教?”
此刻的他分外敏感,虽然他也不赞成秦清将刻录那首诗作的灵石,喂食仙歌树,可阻止的话,只能他自己说。
旁人来说,便是大连。
岳子陵抱拳道:“指教不敢当,便在郑兄书就大作之际,岳某绞尽脑汁,亦偶得一首拙作,愿献将出来,供秦仙子参考。”
秦清转视他道:“岳兄也有佳作?还请念出。。”
说话之际,掌中又现出一枚灵石。
平心而论,她亦不觉郑世子的诗作,能激活仙歌树,之所以准备朝仙歌树抛去、
一者是碍于情面。
二者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眼下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今,又多了选择,她自然欢喜。
岳子陵道:“佳作不敢当,还请诸位指教。”随即吟诵出一首六言绝句来。
才捕捉到岳子陵吟诵的内容,许易手中杯盏轻轻一抖,洒出些许酒液来。
………………
时间退回郑世子作诗之前十数息。
岳子陵正绞尽脑汁苦思着诗作,幻想着能偶得一首绝妙诗词,在秦清面前大大露一把脸,刷下难忘印象。
他不求谋得秦清的那枚诀珏,只求和秦清搭上一份香火关系,若能进而给那位大名鼎鼎的龙师留下些许印象,那便是最完美的结局。
奈何,他诗文之才实在有限,思谋良久,毫无头绪。
便在这时,一道声音浮现在心头,随即他移目朝云中歌看去。
却是云中歌以神念传音,化作心念,直入他心海,“子陵兄,你可有意在秦仙子面前露一把脸?”
岳子陵怔了怔,传过心念道:“莫非云兄另有妙计?”
云中歌传心念道:“我哪有什么妙计,不过有一篇昔时偶得的佳作,料来应该足以在秦仙子面前露脸。”
岳子陵心中暗喜,传心念道:“既有如此机会,云兄何不自用。适才我观云兄对秦仙子亦颇有好感,如此机会,怎就让给了岳某?”
云中歌传心念道:“子陵兄误会我了。诚然,云某对秦仙子的确另眼相看,可秦清这般如寒宫仙子一般的人物,落在谁人眼前,都足以惊心动魄。”
“世上男儿,哪个会不对秦仙子生出遐思旖念?然则,旖念归旖念,云某有自知之明,即便云某此刻做出惊世之诗,不过博秦仙子一时欢喜,还能如何?”
“说到底,秦仙子于云某,注定是过客。婚礼过后,恐怕后会无期。反观子陵兄,你与秦仙子同属八大仙门,虽地位有高下之别,但终归是在一个圈子,倘若子陵兄在秦仙子面前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将来或有极大助益。故而,云某愿将此次机会让给子陵兄。”
云中歌的分析,合情合理,岳子陵听不出破绽,传心念道:“如此说来,云兄的好意,岳某是没办法拒绝了,不知云兄想要什么?或者说有什么我能帮到云兄的?”
云中歌传心念道:“我与岳兄一见如故,志趣相投,相处之日虽短,心中已将岳兄当作是极好的朋友了,此次相助,不过是朋友间的道义,要什么报酬?只盼着有朝一日,云某亦能成功加入紫极阁,成为紫极阁门下弟子,便可与子陵兄常来常往了。”
岳子陵听明白了,云中歌是要他履行先前所言的将云中歌朝紫极阁引荐之事。
原本,岳子陵打算拿此事狠敲云中歌一笔竹杠,却没想到,姓云的竟在这个时候点中此关窍了。
见岳子陵不答,云中歌又传来心念,“怎么,莫非子陵兄有难处”
岳子陵传心念道:“哪里有什么难处,此事岳某定当尽全力相帮,说来,我还盼着有朝一日得云兄唤一声‘师兄’呢。对了,不知云兄能否确保,那首佳作能令仙歌树再展诗词之叶。”
云中歌传心念道,“仙歌树神妙多变,诡异难测,云某又何敢保证。”
云中歌暗骂岳子陵狡猾,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二人正相互传送心意,郑世子已将他那篇诗作诵念出口。
云中歌抓住机会,接着传心念道:“不过我敢保证,我的这篇诗作绝对胜过郑世子所作,至于是否能成功引动仙歌树,得看机缘,但足能保证子陵兄在秦仙子面前大大露一把脸。”
“话说回来,子陵兄亦是当世名家,诗作之好坏高妙,也决然逃不过你的法眼。不如云某先吟诵三句,子陵兄若觉满意,我再吟诵第四句不迟。”
二百一十二章 盗版
岳子陵暗自嗟讶,这云中歌太也难缠,不愧为云家子弟。
言语上能热络的说着兄弟情义,只为帮忙,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是赤果果的交易。
只是姓云的手腕老辣,心思细腻,给出的方案,让他竟无法拒绝
有一点,云中歌说的不错。
相比他岳某人,能在秦清面前留下好印象,结一份香火之情,其余等事根本无足轻重。
至于引荐云中歌入紫极阁之事,他也仔细想过其中利弊。
引云中歌入内,团结云家势力,颇符合他的利益诉求。
念头转动,他传心念道:“云兄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岳某再拒绝,那就真伤咱们之间的感情了。”
云中歌传心念道,“事不宜迟,还请子陵兄品评……”随即,念出三句诗来。
三句诗作,甫一入耳,岳子陵便意识到,此诗作水准极高,非是凡品。
郑世子那首与之相比,简直一在平地,一在九天。
岳子陵传心念道:“未曾料到云兄还有如此诗才,他日你我于紫极阁相会,若逢上同门师兄弟之间的聚会宴饮,云兄大展华彩之时,可别忘了今时今日。”
见岳子陵被说动,云中歌大喜,传心念道:“若能进得紫极阁,子陵兄便是我的大恩人,此情此谊,中歌不敢或忘。”
随即便将最后一句诗也道出口来。
……………………
时间回转。
却说,此时岳子陵当众将云中歌转告的诗句吟诵出声,郑世子眼皮一跳,面上红霞欲燃。
他是个识货的,当然知晓岳子陵所作这首六言绝句远远的胜过了自己适才所作。
诗作入耳,秦清一对黑亮的星眸,猛的闪耀出精光,神念扫动,一排文字便落在灵石之上。
书就的正是:风疾乌啼未了,雨来战已方酣,真是真非安在,人间北看城南。
岳子陵才将视作吟诵出口,许易便惊呆了,他真没想到,姓云的堂堂王族子弟
此诗正是当初许易与云三公子比斗诗词之时,云三公子所作,一诗既出,博得满堂喝彩。
便连许易也认为,此诗水平极高,不负云家三公子诗词冠冕的名号。
此刻,视作由岳子陵道出,只有一种可能,云中歌将此诗交易给了岳子陵。
姓云的好生无耻!
许易本就看不上云中歌,此事一发,他将此人彻底看扁了。
堂而皇之地将已经问世之作,拿至此处再用,云中歌是单纯的要坑岳子陵么?
当然不是!
云中歌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如此作为,却非莽撞之举,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原因有五。
一者,当时云三公子与许易的诗词争斗,虽然在场人数极多,见证者众,却因为许易当众扫了云家求亲使团的脸面,引得剑南路副尊余朝天大怒,遂下了禁口严令。
严令当日宴会上只言片语,不得外传,剑南一方的亲历者皆是高官贵胄,谁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弄嘴,故而皆守口如瓶。
而云家一方的亲历者,无不在关中城之战死伤殆尽。两方的消息源都最大程度封禁了,被识破的风险自然降低很多。
二者,秦清、郑世子等人,皆远隔剑南,即便剑南路那边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这绝妙诗词悄悄散开,要想散到郑世子、秦清这种动辄要在百万里之遥的异地,也实在太难。识破的风险又降低了。
三者,此地已被封禁,除了这揽月峰还余数十人,零零散散的散于各处,并无太多观众。而这数十人中,恰好有亲历了剑南路当晚宴会场面之人的几率,更是无限低。
以上三者,已将暴露的风险压缩到了最低,云中歌自然敢一搏。
四者,因为剑南求亲宴会被封禁,诗词未外传,故而云家专司收集诗作的仆役,并未收集到,自然不曾刻录灵石上,喂食给仙歌树。。故而,当晚宴会上所出的诗作,都不会触犯仙歌树的禁制。
五者,也是最关键的。
他将一篇诗作,交易给了岳子陵,右岳子陵之口道出,即便有风险,或者说被人当众戳破,丢脸的也只是岳子陵,他要冒的不是身败名裂的风险,只不过是与岳子陵断交的风险。
在巨大的利益和并不能与利益相提并论的风险面前,云中歌如此选择,自然是明智之举。
如此种种,云中歌都算计得极为清楚,这才做出此举。
果然,岳子陵将诗歌道出,除却郑世子面色稍有尴尬,余者无不叫好,并无人察觉岳子陵道出的诗作有何不对。
秦清转视郑世子道:“郑兄,你看……”
郑世子道:“岳兄技高一筹,郑某甘拜下风,秦仙子无需照顾郑某面皮。输了便是输了,时间紧急,还请仙子速速喂食灵石。”
秦清点点头,素手一扬,灵石朝仙歌树掷去。
仙歌树树叶一展,便将飞来灵石接住,转瞬,血红的仙歌树再度起了变化,树叶轻摇,淙淙之声再现,一张张诗词之叶次第点亮,大放光明。
岳子陵面带得色,秦清的欢喜落在他眼中,真似吃了神仙果一般,令他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尽数舒展了。
他暗暗道,“这回,这秦仙子该当对岳某另眼相看了吧。”
秦清转过头来,素玉一般的纤掌中,托着先前的那枚诀珏,“多谢岳兄,这枚诀珏是你的。”说话,便要将诀珏抛去。
便在这时,众人发出一道惊呼,秦清循声看去,面色立时沉了下去。
原来,已点亮大半的仙歌树,忽的瞬间黯淡,才展开少部分的诗词之叶,再度敛尽,整颗仙歌树又化作原来的沉寂模样。
岳子陵目瞪口呆,瞪着云中歌道:“怎又出这般变化?”
云中歌道:“看来岳兄适才的那首佳作,虽中仙歌树心意,但终究离彻底打动仙歌树尚有一段距离,可惜,真是可惜。”
口上说着可惜,他心中却是欢喜,当日宴会,出现了那么多诗作,他只给了云三公子作的那首,乃是存了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