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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这个修士很危险txt下载     这个修士很危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得一士而治天下(贺风过暖城盟)

    方掌事道,“此事我虽不敢打包票,但能保证三四百至诚级,总是有的。毕竟,来应招的足有小两千人马。”

    许易笑道,“若是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的确,毕竟是入幽暗禁地采矿,人心要齐,那是第一位的,若是真掘出了灵石,有人抗拒不了诱惑,那可容易出大乱子。

    许易从来不相信,人在诱惑面前的忠诚度。

    真要有三四百至诚级留下,将将也就够用了。

    何况,距离幽暗禁地放开,还有一段时间,相信五百人,应该是能够凑齐的。

    方掌事道,“掌门,虽然距离幽暗禁地开放还有一段时日,但准备工作必须做到前头,谁也保不准幽暗禁地会不会提前开放。所以,近一段,您的精力,还要放在冷阳峰这边。”

    “得一士而治天下”,许易不知这话的真假,但得了方掌事,他这个掌门真是当得轻松至极,“你说吧,我听着,看看需要准备些什么。”

    方掌事道,“头一件事,便是得上心弄些地图回来,幽暗禁地毕竟开放数百年了,再是广袤,这些年下来,被这无数只队伍,应该也探了七七八八吧,弄到些地图,咱们就能事半功倍,少走冤枉路。”

    许易眼睛陡然一亮,“你说会不会有这种情况,有只队伍,正勘探出了灵矿,可惜时间不够了,浓雾再来,只好打道回府,结果矿脉就丢到那儿去了。”

    方掌事含笑道,“掌门果真是才思敏捷,这正是我下面要说的了。您说的这种情况,当然有,还不少,每到此时,便有人兜售灵矿脉图,咱们也有必要出高价悬赏。”

    许易奇道,“既然有这种情况,他为何不再度入内,直接寻了灵矿脉开采,何必将这好处无端让与旁人。”

    方掌事道,“道理很简单,因为端口传送是随机的,你也不知道被传送到了何处,即使知道地图,也不敢保证自己赶过去了,灵矿脉没有被占据。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损失可就惨重了。端口费和人马费,弄不好全打了水漂。不如出售出去。”

    “当然买家也不是傻子,你说某处有灵矿脉,人家就会付灵石。像这种情况,出售灵矿脉图之人,必须随同进入。果真找到了灵矿脉,才会兑现而出。而一旦出现那种被人占据的情况,卖家自认倒霉,却也不必支付端口费。买家也认倒霉,也不必支付报酬。”

    “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出售灵矿脉,交易成功达成的例子还是极多。所以,咱们也得在这上面下下功夫,有枣没枣打他三杆子。”

    许易点头,“这件事你去办,稍后我支一笔灵石与你,你全力去操控准备事宜。”

    方掌事道,“除此外,还有一点,咱们得采掘一批,采矿器械,专用的器械,能大大提升开采效率。另外,还要准备护阵,一旦发现了灵矿脉,为免被人觊觎,必须要以护阵保卫。幽暗禁地那处,可是不禁杀戮的,更可怖的是,怨魂也在那处消弭无用,杀人连止杀牌都无须消耗。”

    许易从谏如流,“采矿器械,你去准备,至于护阵,我来准备吧。”

    他如今位高权重,府中的二级武库,完全对他开放,三级武库也开放相当一部分,采购上等的护阵,自然从那处着手。

    念头到此,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恐怕要抓紧时间了,毕竟,能领队进入幽暗禁地的都是星吏,这个关头,打护阵主意的想必不少。

    “对了,老方,你说那处不禁杀戮,有没有人专门进去,搞截杀,组织一批阴尊强者,专司抢劫。”

    许易陡然嗅到危险。

    方掌事道,“自然是有,毕竟是幽暗禁地,凶险非常,本就是冒险者的乐园。掌门,您不会退缩吧。不过,即便是有,咱们撞到的几率,也是极低,哪那么巧。”

    许易皱眉道,“阳尊强者,总不会能安然进入吧。”

    若是阳尊强者也能进去,他还真就要打退堂鼓了。

    即便几率小,他也不愿拿自己小命冒险。

    方掌事笑道,“这怎么可能,若是阳尊强者能进入,那里就彻底成了禁地了。你放心,圣庭在那处的禁制不是白给的,阳尊一入,便会示警,更何况,各大端口都被圣庭控制,阳尊想进也得进得去啊。”

    “我还听说这么个消息,这幽暗禁地,近年来,已成为圣庭灵石的主要来源之一。您想啊,灵石本是消耗品,若是幽暗禁地再出现阳尊,绝了采掘者的路,哪里还有灵石产出。”

    “毕竟,归根结底,幽暗禁地的灵石,最终还要到北境圣庭来花用。”

    方掌事讲的通透,许易深以为然。

    言尽于此,方掌事也就交代完了,许易道,“事不宜迟,我这边还要抓点紧,你那边也多多操持,说着,许易抛给方掌事一枚须弥戒,内里有两万灵石,你暂且也支用着,不够再来寻我。我得先去武库一趟,采购些装备来。”

    随即,许易化作虹霓,消失在天际。

    果然,许易赶到二级武库时,内里的护阵,几乎消弭一空。

    他又赶忙奔到三级武库,勉强才搜出一枚轮转大衍阵的阵盘,仔细一看,售价足足五万灵石。

    他犹记得前番来看,这轮转大衍阵阵盘,才售不到三万灵石,转瞬就翻了一番。

    “还要不要脸啊!”

    许易在心头怒骂,劲劲儿地想,自己是不是要好生纠察一下这计户司,想灵石是想疯了吧。

    虽然愤恨欲狂,许易到底没失了理智,他很清楚,这种案子查不了,也查不到头。

    看来不是他机会好,是这最后一枚轮转大衍阵被叫上了天价,无人肯买。

    “罢了,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这块阵盘和我有缘。”

    他催动精神胜利法好生安慰了自己半晌,才忍痛将这块轮转大衍阵拿下。

    随即,许易便返回了冷阳峰,开始闭关了。

    远行在即,生死难料,多积蓄一分实力,就多一分胜算,他从来就不认为临阵磨枪是什么贬义词。(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内讧

    许易正一心闭关,研究自赵廷芳须弥戒中,得来的文字典籍,岂料,几本书籍还未弯月完毕,腰囊中的传音球又响了。

    许易接过一听,摇头苦笑:自己还真就是那传说中的劳碌命。

    ……………………

    宫绣画满腔悲愤,返回了天一道宗门。

    出乎意料,宗门明厅之中,天一道掌门宫道一,和掌门夫人苏琴,天一道二少主宫仲约,尽皆安在。

    除此外,还有一位青袍男子,胸前明星灿然,正是苏琴的内侄,虎牙卫副千将苏广照。

    “绣画回来啦,来,见过你广照表弟。”

    苏琴笑吟吟迎上前来,拉着宫绣画的衣袖说道。

    苏广照冲宫绣画抱拳道,“表兄荣登一级星吏,表弟还未道贺呢,恭喜恭喜。”

    “绣画,还不向你表弟回礼。你表弟难得来一趟,你们表兄表弟,今后可要多亲近才是。”

    宫道一朗声说道,他亦发现了宫绣画神色不对,对这个大儿子,他向来是宠溺,但今时不同往日,苏广照难得登门,非但来拜见他这个姑丈,还附带有大礼稍后虎牙卫有大人物要到场,听说是向北换防,途经此地,前来歇脚。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如果能和那位大人物攀上关系,于他以及天一道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父亲,你带仲约,和广照先出去,我和娘有事要单独谈谈。”

    宫绣画尽量控制着情绪,平和地说道。

    “什么事,非要现在谈,你表弟在这儿,你就这样待客的么?”

    宫道一忍不住大声说道。

    “父亲当真要听。”

    宫绣画冷道。

    平素宫绣画无法无天,都是混乱称呼宫道一这个父亲,如今陡然正式起来,反倒听得宫道一遍体生寒。

    苏琴笑道,“绣画,什么事,非得背着你父亲和你弟弟。”

    “娘如果觉得无须背人,在这儿说也无妨。”

    宫绣画几乎已定死了苏琴,今天的这场面,多半也不是偶然而生,刻意而为的迹象极为明显。

    苏琴道,“说吧,都不是外人。”

    “哥,到底什么事,弄的这么沉重。”

    宫仲约有些纳罕,今日他这个兄长,明显不对劲。

    宫绣画面挟秋霜,盯着苏琴道,“不知娘可听说过阴姹虫?”

    苏琴面色如常,“那是什么,听着怪吓人的。”

    宫仲约,苏广照尽皆面面相觑,显然也没听过此物。

    唯独,宫道一面色剧变,咳嗽一声,“行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仅你表弟在,稍后你舅父和虎牙卫的副卫长将会到来,这是天一道一等一的大事,你要闹什么妖。”

    “苏三娘,你如果面色变上一变,应该会更好些。”

    宫绣画微微笑道。

    “大胆!”

    宫道一怒喝一声。

    宫仲约,苏广照尽皆变色。

    “父亲,不,宫道一,看来这事,你果真知情,呵呵,人都道,虎毒不食子,似你这般的人物,宫某,不,以后我随母姓,绣画这个名字,苏三娘,你也自己拿回去!”

    宫绣画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湿度。

    “哥,你是不是疯了,你再直呼我娘姓名,当心我与你翻脸。”

    宫仲约青白了面皮,怒声道。

    一直以来,宫绣画对他极为关照,而又不和他争夺继承权,兄弟二人相处的极为和睦。

    但这种和睦,是宫仲约自认为以自己为中心的和睦。

    “宫绣画,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人把你赶出去!”

    宫道一死死瞪着宫绣画,此刻,他心已如乱麻。

    宫绣画说的不错,他的确知道此事,可那已是宫绣画被种入阴姹虫五年之后。

    偶然一次,他见苏琴行踪诡秘,悄悄跟随,发现了苏琴在密室中,对着一个绿色小瓶用功。

    宫道一直接喝破,岂料,苏琴不慌不忙,直接道明真相。

    宫道一怒极,险些一掌劈了苏琴,怔怔半晌,最终竟然默认了。

    这一切都在苏琴的算计之中,他是算准了宫道一的为人秉性,才大胆下手。

    首先,自己娘家哥哥,仕途发展顺利,为自己一大依仗,宫道一必定有所忌惮。

    其二,宫绣画已被下了阴姹虫蛊数年,性情已经生了变化,不仅在她这个娘亲的撺掇下,将宫道南的名字,唤作了宫绣画,更对她这个知他懂他的娘亲,生出了亲近之感。

    最重要的一点,宫道一说破了关键,会有什么结果。

    即便取出了宫绣画体内的阴姹虫,唯一的结果也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不如顺水推舟,忍耐下来,得一个合家团圆,大家欢喜,至少两子不用起纷争内斗。

    待到宫仲约继承了掌门之位,再想个办法,将宫绣画体内的阴姹虫,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

    如此,才是最完美的局面。

    果然,宫道一明知宫绣画中了自己继室的蛊毒,却也只能装作不知,心怀愧疚,自然纵容起性子越来越古怪的宫绣画。

    他却没想到,宫绣画竟会自己发现端倪,直接将完美的局面,一举粉碎。

    便在此时,宫道一发作宫绣画之余,心头对苏琴也生出了不满。

    摆明了,苏琴已知晓了究竟,故意摆出了今天的阵势。

    想来那阴姹虫被取出,那放蛊的绿瓶,出现了异变。

    可这种明刀明枪地对峙,偏偏是他要极力避免的。

    “宫道一,生恩养恩,都在今日耗尽,你用不着对我耍掌门威风,今日之事,你觉得能善了么?”

    宫绣画干脆扯破面皮,一指苏琴,阴仄仄道,“此等妖妇,你若不除,我帮你下手。”

    话音方落,虐魔刀现,寒光闪过,刀气纵横,一道巨大的气旋凝聚成锋刃,直冲苏琴眉心斩去。

    宫绣画性情虽变,骨子里的敢爱敢恨,却丝毫不变。

    宫道一如此待他,父子情分已尽,苏琴更是名为贤母,实为妖妇,他必杀之而后快。

    “好胆!”

    宫道一闪身直进,横在苏琴身前,锋刃直直在他身上斩落,阵阵蜂鸣涌动。

    “你真要杀我!”

    宫道一满眼青赤。

第五十章 妇心

    面对宫道一的喝问,宫绣画不置一词,冷哼一声,一道真魂打出,转瞬就到了苏琴身前。

    宫道一魂飞魄散,怎么也没想到宫绣画竟是发了狂。

    苏琴再是阴毒,也不过个妇道人家,才堪堪踏入感魂初期。

    宫绣画的真魂,岂是苏琴能抗住的。

    眼见真魂就要钻入苏琴灵台,又一道真魂腾出,却是苏广照及时出手。

    “宫绣画,你敢弑母!”

    苏广照怒声喝道。

    北境圣庭虽不以孝治天下,但也极看重伦理,宫绣画如此施为,简直就是自绝于官场。

    宫绣画却不答话,身形飘忽,直攻苏琴。

    宫道一怒火攻心,也打出了真火,祭出一柄量天尺,青光霍霍,招招狠辣。

    苏广照更无留手的理由,一枚七彩飞盘,时聚时散,呼啸着诡异的妖光,始终围绕宫绣画翻飞。

    战不过数息,砰的一声,苏广照那枚妖异的七彩飞盘,直接被虐魔刀劈成数瓣,宫道一胸口挨了宫绣画重影罡拳一击,打得口吐鲜血不止。

    苏广照痛心不已,这枚七彩飞盘,可是他的傍身异宝,掌御由心,极为得用,怎么也没想到竟毁在了此处。

    宫道一更是惊骇,他早知道这个孽子天分极高,修行惊人,却没想到竟凌厉到了此等地步,若再持续下去,说不得苏琴真就得死在他掌中。

    当下,宫道一也就顾不得体面了,暗暗催动武令,转瞬之际,大队人马涌入明厅来。

    “大公子失心疯了,给我拿下!”

    宫道一惊声喝道。

    来人俱是天一道的核心队伍,俱是感魂中期强者,见得厅中场面,都明显一愣,再听得宫道一下令。

    似乎也只有大公子失心疯,可以解释。

    掌门一声令下,二十余人皆朝宫绣画扑去,到底知晓轻重,无人敢下杀手。

    他们不敢下杀手,心冷如铁的宫绣画,却毫不客气,虐魔刀划过,转瞬掀起惊天刀气,瞬间,冲在最前的数人,直接被劲爆的刀气冲飞了出去,四五条断手残腿跌落下来。

    便在这时,宫道一掌中多了一枚棕色的海螺模样的物什,打出一道真魂,涌入海螺中,瞬息,海螺呜呜作响,,直直朝宫绣画笼罩而去,下一瞬,海螺口中喷出一道道白色丝网,如柳絮如飞毛,竟不受刀气的作用,才落在空中,那丝丝柳絮、飞毛便交相缠绕,瞬间结成一张大网,嗖的一下,将宫绣画结结实实地笼罩在内。

    瞬间,大网收紧,结成小小一团。

    宫道一身形一晃,死死拿住宫绣画大椎穴,喧声叱道,“孽子,你真当我不敢杀你,我可是有两个儿子!”

    “和这种混账有什么好说的,父亲,此等无父无母之徒,不配姓宫,不如囚入潭狱,让他好生反省。”

    宫仲约终于跳出身来,适才的大战,他没参与,也不敢参与,他不过感魂中期修为,若参与进去,只有送死的份儿。

    此刻,见宫绣画遭擒,他胆气也终于壮大起来。

    “浑说!”

    始终面色如常的苏琴娇叱一声,“他是你兄长,即便犯了错,也轮不着你孩子说。”

    说罢,转视宫道一道,“道一,孩子对咱们有误解,开解开解就行了,绣画这孩子素来孝顺,准是在外间中了谁的算计,这件事必须重视起来,不如这孩子就交给我,我来探探,看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宫道一面色一僵,瞥了就擒的宫绣画一眼,却见宫绣画双眸冷冽,猛地一狠心,“也好,三娘你就多多费心。”

    说罢,正待挥散众人,招来杂役清理明厅,便在这时,一声喊道,“好胆,敢死囚圣庭命官,是谁干的!”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四位青袍官员,飙入明厅来,胸前各有一粒明星,灼灼迫人。

    “你们是何人,怎敢妄闯我天一道宗门。”

    宫道一沉声喝道,心头猜测着来人的身份,暗想,这孽子性情孤僻,不曾听说在外有结交,这几人莫非,莫非是同科举士。

    猜到诸人身份,宫道一也就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公差,他也不放在眼里。

    一者,他本身就是一级星吏,在近卫衙门听差,说来身份远比寻常官员显赫。

    二者,他的姻亲苏家,也是历出高官的大家,几名一级星吏到场,即便是为这孽子张目,又能如何。

    “想必这位是宫掌门吧,我等是令公子宫绣画的挚友,远来为客,岂能用闯入山门来罪我等,再者说,不知宫兄犯了何事,要你这般相待。”

    说话的红衣女郎,姿容娇俏,赫然正是瞿颖。

    彼时,瞿颖和许易分别,将许易的交待听真,便约了李通,费四,杨骏,秋刀鸣前来打探。

    唯独杨骏另有急务,不得前来,其余几位,便直接赶了过来,同她在天一道宗门前会合。

    四人皆着官衣,又自承是宫少主的同科举士,前来探望,门禁立时打开。

    四人还未行到明厅,便感知到此处的动静,奔行过来,竟见得这副场面。

    瞿颖得许易吩咐,来给宫绣画助拳,却不知其中内情,怎么也没想到是帮宫绣画家族内讧。

    此刻,见得这副场面,她甚至不知该以何等态度,冲宫道一说话,只能先占住道理,让他将宫绣画开解。

    宫道一正待答话,苏琴笑吟吟道,“原来是绣画的诸位同科啊,失敬失敬,妾身乃绣画的母亲。哎,这孩子不知中了什么邪祟,神情不明,乱言无状,激怒了他父亲,这不,费了一番周章,他父亲才将他拿下,正准备待下去好生管教,却叫列位撞上了,真是家丑外扬,见笑,见笑。”

    宫绣画被宫道一拿住大椎穴,气血完全锁死,连传音都不能,灵台一片死寂,只能听能看,却无法言述。

    听得是这般状况,几人皆舒了口气,瞿颖道,“宫兄性子确实古怪,还望伯父息怒。”

    人家的家族内政,瞿颖自觉没搀和的必要,疏不间亲,搀和狠了,弄不好反倒得罪宫绣画。

第五十一章 压不下了

    “三娘,你先陪着几位客人,我带绣画去见见褚大师,他精通玄修鬼道,料来对绣画会有些帮助。”

    宫道一立时领悟了苏琴的目的,能隐过去,自是隐过去最好。

    “且慢!”

    秋刀鸣拦住了宫道一的去路。

    宫道一面上一僵,秋刀鸣笑道,“若是玄修鬼道一途,秋某却是有所涉猎,不如放开宫兄,我来看看情况。”

    瞿颖四人,便是秋刀鸣,最为警惕,虽然他也想不出宫道一有要害宫绣画的理由,可眼前的一幕,实在有些牵强。

    宫绣画到底发什么疯,会被宫道一制住,正被邪祟侵体?秋刀鸣认为这个说法,更邪门,宫绣画已修成阴尊,成就真魂,什么邪祟,还敢来招惹阴尊强者。

    想不通其中关窍,秋刀鸣也没执着地去钻牛角尖。他只觉得似乎有必要让宫绣画说话,即便真出了邪祟,那时再想办法不迟。

    反正让人稀里糊涂把人弄走,不是什么好对策,回头也没办法跟许领队交代呀。

    “小儿病因不明,动辄冲撞,你看这满地血腥,都是小儿发癫后所致,待小儿病愈,再与世兄相交吧”

    宫道一竟干脆要送客。

    他如此一说,便连瞿颖也起了戒心,说道,“世伯如此说,我等就更不能离开了,宫兄与我等乃是同科举士,情谊深重,宫兄既有恙,我等自当探视。”

    “磨磨唧唧,扯得什么皮,看宫绣画面上,我叫你一声宫世伯,宫绣画到底犯了什么毛病,宫世伯你最好说明白,不让咱们查个究竟,今天咱们就不走了。”

    费四早就不耐烦了,简单粗破地扯下了遮羞布。

    瞿颖瞪他一眼,后者怡然不惧,朗声道,“你说再多废话,宫世伯不让看,还不得僵着。这可是替许老大办差,办孬了,咱们回头怎么有脸见他。”

    说罢,他干脆对宫道一下达最后通牒,“宫世伯,您是自己让咱们看,还是咱们过来抢人。”

    宫道一直气得满脸铁青,喝不得一口老血喷死费四。

    秋刀鸣不再开言,静观局势的变化,有时,就缺费四这种浑人,简单粗暴打破局面。

    “诸位也太过无礼了吧,我家府君好歹是近卫衙门的一都都使,列为前来拜访吾儿,妾身与府君始终以礼相待,诸位如此造次,也未免太不把我宫家放在眼里。”

    苏琴敛起笑容,冷声说道。

    “磨磨唧唧,老几位,动手吧,先把人抢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天塌了,有高个顶着,怕什么,又不是来他宫家杀人放火,咱们也是关心同袍。”

    费四最讨厌弯弯绕绕地斗心眼,反正他就认定了两点,第一,打了宫家,也没多大麻烦,且不提有许老大这个魔头在背后戳着,单是他们个人背后都有不俗的家世。

    第二,这趟差事,是许老大派遣的,弄个半吊子算怎么回事。

    认准了这两点,费四自觉嗦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宫道一简直出离愤怒了,本来和和美美的一天,结果先和宫绣画演了一出父子相残,如今又被一帮莫名其妙的家伙,闯进明厅来,眼见着还要开打,对方可是四名阴尊强者,弄不好自己真就要灰头土脸。

    苏琴也面色发暗,好容易将局面按住,她真不想再出幺蛾子,若是丑事爆开,她的名声就全完了,尽管她本身也不太看重名声这玩意,可好名声总比坏名声强不是。

    眼见一场大战在所难免,门外又传来动静,随即,一名青袍大汉撞进门来,胸前两粒明星,璀璨耀目,看其面目,和苏广照挂着相。

    “二哥。”

    苏琴如盼来了救星,彻底松了口气。

    来人正是虎牙卫第三防防长,名唤苏剑鸣。

    苏剑鸣冲苏琴点点头,视线一下就打到宫道一脸上,“道一,怎么回事,副卫长的銮驾都到了百里之外了,怎么还不见你迎逢,若不是我提前赶过来,你非误了大事不可。副卫长肯来你这儿落脚,那是我下了多少工夫?你不要这机会不打紧,千万别弄得我没脸。”

    宫道一正要分说,苏剑鸣道,“行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摆开阵势,随我出迎。”

    随即,宫道一便要挪出厅去,费四横身,准准地拦住去路,“宫掌门,和你说白了吧,今儿不让咱们和宫兄说上话,你哪儿也别想去。”

    费四才不管你谁来了,他认定的事儿,那是第一等紧要。

    苏剑鸣这才发现,场面的画风有些不对,传音苏琴,苏琴三言两语将内情道明,对这个兄长,她自没什么好隐瞒的。

    苏剑鸣暗暗心惊,淡淡扫了苏琴一眼,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记忆中素来恭顺温良的妹子,竟会有如此机心。

    不过,此等事也不稀奇,高门大宅,为继承权,什么鬼蜮伎俩闹不出来,左右是他宫家自己的内政,他也懒得过问。

    只是眼前的这几位,须得赶紧打发了。

    当下,苏剑鸣掏出玺印,朗声道,“虎牙卫副卫长率军赶赴边域,行将驻跸于此,无关人等速速退却,否则军法从事。”

    “少拿着玺印吓唬人,谁没有?”

    说着,费四也拿出一枚牛首玺印,“三佛山矿监衙门监事,有紧急公务,于此解决,请虎牙卫大军绕道旁处。”

    苏剑鸣简直要气乐了,怎么会有如此浑人。

    “道一,你走,我倒要看看,谁敢当着本防长的面放肆。”

    苏剑鸣轻啸一声,十余位银甲甲士,涌进门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费四再是大胆,此刻也觉问题稽首了,在宫家打打闹闹,问题不大,可要是和虎牙卫起了正面冲突,捅到上面去,可就是泼天大案了。

    如今这个风头,如此犯险,极为不智。

    秋刀鸣目视瞿颖,传音道,“此事咱们怕是压不下了,告知许老大。”

    “早传讯了,姓苏的才来,我就知道要遭,咱们拖一拖,今天这事儿,大有蹊跷,万不能让宫道一把人弄走了。”

    瞿颖传音道。

第五十二章 四簧

    忽的,秋刀鸣翻手一掌,朝瞿颖打去,煞气凛冽,满室轰然。

    瞿颖大吃一惊,怒道“姓秋的,你找死啊!”

    一柄二阶法器的通红宝剑,轻轻往空中一点,道道螺旋波纹,瞬间荡开。

    秋刀鸣翻身急退,“你还装,宫兄之事,是不是你捣的鬼。”话音未落,跃到门边,双手平推,一道道真煞组成的强劲气墙,源源不断地朝瞿颖推来。

    巧而又巧地是,将大门的出口正好封死。

    费四正纳罕这两位怎么好好地,先打起来了,这不是自乱阵脚么。

    正迷惑间,李通骤然冲他出手了,“好哇,我怎么说你和姓瞿的鬼鬼祟祟,想干什么,原来是谋害咱们宫兄,姓费的,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费四腾地跳开,差点没被煞刀击中,正要破口大骂,忽的瞥见李通挤眼,顿时,福至心灵,想明白过来,随即,夸张叫道,“啊呀,敢冤枉你费爷,找死!”

    双掌合抱,一道道浑圆气波,喷涌而出,正是费家的家传绝学,心电炮锤。

    李通躲避不及,胸口挨了一下,法衣蜂鸣,闷哼一声,转瞬闪到了后门处,分出一道道煞刀,朝费四疯狂斩去,“还想杀人灭口!受死吧!”、

    四名阴尊强者,一级星吏,一言不合,先开了打,真正是莫名其妙,满场众人,弄不清关窍的不在少数。

    显然,宫道一,苏琴,苏剑鸣几人,不可能弄不清关窍。

    可这几位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只知晓,四人绝非是无端生衅,必定为阻住宫道一离去。

    可这样做,到底为什么,却看不明白,难道这四人还能一直打下去,耗死围观众人不成?

    苏剑鸣大怒,暴喝一声道,“尔等四人到底意欲何为,都给我滚开。”

    他不管这四人打的什么主意,当下迎候副卫长是第一等一的急务。

    瞿颖,秋刀鸣,费四,李通四人,却充耳不闻,各自打得热火朝天,场面极大,却不见损伤。

    苏剑鸣大急,想要出手,却又怕独立难支。

    场间算上他,也只有宫道一,苏广照三位阴尊强者,他和宫道一尚未修出真灵圈,单打独斗,战斗力未必及得上通过恩科的四位才俊。

    至于苏琴,宫仲约,以及天一道的一堆门徒,无一阴尊境。

    若真起战端,这些感魂期的小喽,连炮灰都算不上。

    苏剑鸣眉头渐渐发青,忽的,大喝一声,“破壁!”

    众人恍然醒悟,众人同时出手,转瞬便将四面坚固的墙壁,轰出巨大的破洞来。

    就在这时,乱战四人组阵型陡然起了变化,转瞬,朝着宫道一合围而来。

    霎时,围绕着宫道一,四人再度交战,煞刀,煞枪,飚飞不断,却准准地绕过正中的宫道一。

    当然,必不可少地还有那绕舌一般的喝骂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宫道一终于被逼急了,一手拿住宫绣画,一手祭出宝物海螺,还未等他发动,秋刀鸣传音道,“不好,此乃附神天螺,极是诡异,千万不能让老贼放出真魂。”

    传音方落,四道真魂,同时朝宫道一灵台轰去,宫道一大惊失色,慌忙催动真魂小人,死死封堵灵台,哪里还顾得上分魂,若真让四道强大真魂分魂涌入灵台,轻则伤魂,重则神志不清,轮为废人。

    苏剑鸣怒极攻心,却知晓轻重,身形一晃,腾身离去。

    秋刀鸣四人只牢牢锁住宫道一,对旁人来去,并不关心。

    这一僵持,便是一炷香的功夫,宫道一浑身大汗,灵台中的真魂小人,直欲崩溃,四道真魂分魂,不断侵袭,他坚持得实在太痛苦了。

    瞿颖四人,同样真魂小人阵阵发虚,若是单打独斗,四人中随便挑出一位,都足以横扫宫道一。

    但眼前的局面,却容不得他们胡来,只能采取这种折中的笨办法,结果就耗成了这种持久战。

    一道道真魂分魂放出,对真魂的削弱也是极大。

    不过到底四人联合,可以轮换歇息,倒也不至于坚持不下去。

    倒是宫道一,真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便在这时,一声轻喝传来,“何方小辈,敢在本尊驾前放肆。”

    声音忽近忽远,忽飘渺忽凝重,冲进众人耳来。

    随即,四人胸口皆挨一道魂念攻击,尽皆被打得朝后飞去,喷一口鲜血。

    喝声方落,一位头戴金冠,气势雄壮的魁梧中年,现在场中,胸前三颗明星璀璨,身后十余名金甲甲士,皆带着金盔面罩,煞气冲霄。

    “见过童卫长!”

    秋刀鸣冲魁梧中年,行了个端正的官礼。

    瞿颖,李通,费四三人皆朝魁梧中年行礼,问好。

    四人皆是名门子弟,如何会不识得来人。

    乃是虎牙卫副卫长童凤超。

    “你是费家的老四?”

    童凤超盯着费四问道。

    他有些弄不明白眼前的阵势,先前苏剑鸣接住他,急急解释宫道一不能前来相迎,乃是被几位官痞给讹上了,报了他童卫长的名号,也无人理睬。

    童凤超为人,最好声价,脸面,闻言立时大怒,急急赶赴而来。

    却没想到,苏剑鸣口中的闹事者,却是四位一级星吏,其中费家老四,他还有过一面之缘。

    “在下费长芳,排行老四,昔年随家叔有幸一晤卫长大人。”

    费四该蛮是蛮,该滑是滑,自有章法。

    童凤超点头道,“说来也三叔也是童某昔年的袍泽,罢了,看在你三叔的面上,今遭的事,就揭过了。你们小儿辈,且自退下。”

    费四道,“卫长大人误会了,我等四人与宫掌门家的大公子,乃是同科举士,近来,听闻大公子身体欠安,特来探视,结果,宫掌门非不让我等与大公子相谈,还口口声声言说,大公子被邪祟冲撞,我等袍泽情深,若不能弄清究竟,就贸然离开,岂不惹人耻笑。”

    童凤超眉目一转,“竟有这等事。”

    他也觉得眼前的画风完全不对,哪有老子绑着儿子,还劳外人搭救的。

    宫道一大急,急切间,却想不出遁词。

第五十三章 杀气

    童凤超眉头轻皱,不知道如何接茬,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摊事,似乎是个泥坑,弄不好就得陷进去。

    苏剑鸣传音道,“童卫长,此皆小节,宫绣画,宫道一,乃父子一体,纵有龃龉,也是人家家事,不劳这些人相干。另一个,宫道一还有急务单独和您详谈,是关于粮草后勤补给方面的,他似乎有捐资之意。”

    童凤超轻敛的眉头散开,对嘛,管他泥坑不泥坑的,自己把他挪走不就完了。

    “好了,费家老四,以及几位,我大军过境,暂时在此驻跸,现在此地已被我虎牙卫征用,尔等退去吧,至于旁的事儿,本座就不问了,不管是私事公事,你们都得押后处理。”

    童凤超一锤定音。

    话音方落,一排金甲士上前一步,同声喝道,“请!”如旱天打起了巨雷。

    这些金甲士,皆是阴尊修为,更兼在战场上砥砺杀阵,各个杀气冲霄,顿时,瞿颖、秋刀鸣四人尽皆色变。

    “好大威风!”

    一道冷声,如穿云而来的利箭,噗的一下,将金甲士蓄起的气势,瞬间捅破。

    伴随着话音,一道容貌硬挺的青年,阔步而来,青衣官袍上,两粒明星璀璨,晃人眼目,来人正是许易。

    “老大!”

    “许领队!”

    秋刀鸣四人彻底泄下劲来,好似来了天大的靠山,仍凭你风浪再大,都得在巍峨山岚前,风吹云散。

    “大胆!”

    八名金甲士同声喝道,伴随着闷雷般的喝声,铺天盖地地血杀之气,自众人身后涌动,这是纵横杀斗场,积累下的杀气,最是暴虐,八人齐齐激发杀气,足可震慑心灵,破灭万邪。

    无形的杀气,聚成一道看不见的锋锐,直刺许易灵台。

    “杀气骇神,有些意思。”

    许易心头冷笑,气质悚然一变,野性流露,瞬息之间,八位金甲士眼中竟现出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血海,冲天杀气在血海中汇聚,瞬间聚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狰狞巨兽,冲着八人狂扑而来。

    噗!

    八名金甲士齐齐喷一口鲜血,精神瞬间委顿下来。

    八人借助杀气合练的骇神之术,阴尊境内几乎无往不利,毕竟此界有免怨牌限制,真正的强者,也不具备多少杀气。

    可适才那人,聚拢的哪里是杀气,而是血海,这得屠掉多少人才能聚成。

    而此术毕竟是诡道,害人不成,必遭反噬。

    “好大胆子,竟敢下此毒手,虎牙卫的金甲士,你也敢伤,活腻味了!”

    苏广照怒喝一声,震骇全场,却见他掌中把玩着一枚影音珠,冷笑道,“你便是许主事,果然有些道行,可须知这里是天一道,不是掌纪……”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大椎穴便被人制住,定睛一看,正是许易。

    苏广照骇然道,“你要干什么,本官乃是虎牙卫副千将苏广照。”

    许易面现浅笑,“做什么?教你学学上下尊卑的规矩!”

    话音方落,手掌挥动,一阵电光雷鸣,苏广照面目全非,直接昏死过去,影音珠落在地上,咔嚓一声,被许易踏得粉碎。

    秋刀鸣不住撇嘴,“跟阴人的祖宗玩阴人,这是活够了啊!”

    苏剑鸣急火攻心,气得险些昏死过去,既恨苏广照愚蠢,这等人物,是你能招惹的,又恨许易猖狂,只得不住目视童凤超。

    童凤超心头也是直叫晦气,好端端的来打个秋风,怎的惹上这魔头。

    的确,在童凤超眼中,这位一当官,就弄死两位副司座的家伙,分明就是魔头。

    可眼下的事,他不出面是真不行了,没好气地扫了眼苏剑鸣,肃声道,“不知许主事的上下尊卑又在何处?”

    许易举手行个官礼,“见过大人。”行云流水,毫无凝滞。

    话罢,许易阔步直行,直朝宫道一奔去,宫道一早就慌了神,来人是谁,他真没认出来,平素他并不怎么关心宫绣画的交往,更不关心时政,一门心思就捉摸着该巴结谁,怎么往上爬,尽可能地打理好宗门。

    可眼前的这般阵仗,着实有些挑战他的认知。

    宫道一没认出许易来,苏琴却是认出来,此人姓许,又如此年轻,便为二级星吏,除了那位近来名燥淮西的掌纪司许主事,还能是谁。

    她暗暗心惊:没想到宫绣画这不男不女的东西,竟结交到如斯人物。

    心乱之余,却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宫绣画开口说话,当下,横身拦住许易,娇声道,“原来是名震淮西的许主事,道一,还不快来相迎。这可是贵客呀。”

    说话之际,却传音宫道一道,“此人来者不善,若教这孽子开口,我一个妇道人家受些冤屈也就算了,你宫道一可就成了淮西笑柄,我看你这官也就当到头了。”

    宫道一待听苏琴喝破许易身份,先就慌了神,早知道宫绣画和这等人物也有交情,自己何苦来如此处事。

    可眼下,他再是后悔,也已晚了,当即暗下狠心,掌心正要吐出暗力,忽的,数道金光直朝他眉心射来。

    金光未至,裹挟的可怖力道,已叫宫道一心惊,下意识想要躲避,大椎穴一麻,拿住宫绣画的大手便松了,整个人被砸了出去,摔在地上。

    出手的自是许易无疑。

    宫绣画被下阴姹虫,乃是许易最先发现,宫绣画离开,许易便知道以这位的性子,是绝等不到过夜。

    原本想,天一道掌门便再是昏聩,也知该偏向谁,却不料,竟是这般局面,瞿颖给他传讯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宫绣画得脱掌控,咳出一口带着淡淡金色血液来。

    许易大惊,这分明是心血,修行到了阴尊,血液流转全身,不断纯粹,而又以心血最为真纯。

    想来迭遭大变,宫绣画心神两伤。

    宫绣画虽得脱出宫道一的魔掌,却依旧被丝网紧缚,无论如何奋力,如何催发煞气,都无作用,反倒越收越紧。

    “领队,此乃附神天螺的吐出的丝网,既坚韧又浑然不受力,水火不侵,若要破开,非得修出真灵圈修士,以真魂分出,冲击附神天螺,只要内里附着的宫道一的分魂一灭,自然烟消。”

    秋刀鸣家学渊源,娓娓道来,丝毫不乱条理。

五十四章 在此办公

    “许主事,此乃吾家家事,与你何干。”

    宫道一怒声道。

    许易冷道,“宫掌门的家事,自然轮不着许某来过问,而今,有人举报宫绣画有枉法之举,某到此来,正为带宫绣画回掌纪司问话。不知是宫掌门的家事大,还是圣庭之事大。”

    “绝了绝了,和老大一比,咱们哪有半点当官的威风,你看他,唇齿翻飞间,便将谎话车扯到了白日见鬼的高度。”

    费四由衷赞道,传音入瞿颖,秋刀鸣,李通耳来。

    瞿颖传音道,“那是自然,要不人家是咱们老大。”

    就在四人各自传音之际,苏剑鸣开口了,“许主事,若真有大案,需要带走宫绣画,你请自便,我等绝不护短。”

    他也算看明白了,许易摆明就是为宫绣画张目来的,连掌纪司的招牌都架了出来,还能奈何。

    明显,软的硬的,都吃不住此人。

    干脆让他将宫绣画带走,免得恶了童卫长,最主要的是,他已和苏琴多番确认,宫绣画根本拿不出证据。

    这件事捅开了,也说明不了什么。

    宫道一怔了怔,正要说话,却听苏剑鸣传音道,“姓许的何等人,你能在他面前杀了那孽子?如此无凭无据之事,宫绣画说了,旁人就信?当务之急,还是接待好童大人,有他给你撑腰,姓许的又算得了什么。”

    宫道一默然。

    许易心头冷笑,对童凤超拱拱手,“据传,童大人乃是修出了真灵圈的,怎样,搭把手,帮我把嫌犯宫绣画身上的破网打开可好?”

    童凤超冷声笑道,“此是你掌纪司分内之事,你没本事,怨得谁来。”

    “看来童兄是不肯帮这个忙了?”

    许易微笑说道。

    一声“童兄”听得童凤超险些喷血,这他妈的都什么辈分,老子跟你什么交情,作甚要帮你的忙。

    若不是顾忌着这魔头的名声,童大人正要破口喝斥了。

    “既然童兄不愿意帮忙,那就请童兄虽许某一道回掌纪司去。”

    许易微笑不变。

    童凤超悚然大惊,“许易,你想做什么?想以下犯上,还是想诬童某罪名。你要知晓童某是虎牙卫的副卫长,不是你掌纪司的杂役,任由你驱驰。”

    见许易一头撞上童凤超,苏剑鸣大喜,传音童凤超道,“大人,此贼一向张狂,不过大人无须多虑,您此次出行是领军而行,负有军令,有军令傍身,何必惧此贼巧立名目,栽赃构陷?”

    “此外,此人素来张狂,淮西官场人物无不侧目,若是大人此次狠狠打击了此贼的嚣张气焰,传扬出去,大人必将收获超乎想象的名声。”

    “最后,宫道一愿出资五万灵石,以作此次行军费用的捐资。还请大人出手,一震宵小。”

    童凤超大喜。

    他不愿和许易碰撞,实在是在他眼中,他是人,许易是疯狗,打走了疯狗,没什么好处,弄不好反倒有被疯狗咬伤的危险。

    而苏剑鸣这般一分析,他便振奋起来,既能得名还能得利,更妙的是,有军务傍身,也无须惧怕许易弄些名目,来传自己入掌纪司,如此,还有何惧?

    “来啊,将甲字第七队调过来,本官要在此间办理公务,清场!”

    童凤超朗声喝道,双目直视许易,似在说:就是惹你了,你能怎么着吧。

    许易含笑道,“童大人当真要在此间办理公务?”说话之际,场中多出一枚影音球。

    一见此物,童凤超便心惊肉跳起来,这是淮西江湖上新起的一个可怕传说。

    当今淮西,陡然出现一见可怕的神兵利器,此神兵利器一出,百官避退,群魔慑服,谓之曰:许主事的影音珠。

    许易没到掌纪司就任前,掌纪司终日陷入扯皮推诿,都要荒废了。

    直到这位崛起,动用影音珠办了数起大案,影音珠神兵利器的名头才彻底打响。

    弄得现在人人谈判,都要弄个影音珠傍身。

    适才,苏广照用影音珠来影音许易,便是跟了这股风气,却没想到,这招在玩影音珠的祖宗面前,实在太不好使。

    此刻,见得许易的影音珠,童凤超心里不由得便有了阴影,不知道需要要耍什么把戏,难道影音珠当面,自己还能让他得了把柄去。

    可道理是这般想,可面对着这枚影音珠,他连舌头都不利索了。

    在他想来,赵廷芳当初,会将那天大的证据落进许易掌中,恐怕也曾存了对着影音珠的轻视之心吧。

    这奸猾小贼,素来已蛇辩之术驰名,自己千万别落入他彀中去了。

    就在童凤超在脑海中千回百转之际,却听许易道,“怎么着,童大人,我问您当真要不要在此办公,您倒是说话呀。”

    满堂陷入了诡异的宁静,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位三级星吏,虎牙卫副卫长童大人,竟连说话也不敢了。

    童凤超满脸烧红,心下越发纠结,他几乎认定许易的话绝对有诡计,可偏生他看不出来,跟更不敢应声。

    又在这无数道目光之下,童凤超顿时满面涨红如血,拍案道,“苏剑鸣,你聋啦,调第七队,将这帮人给我逐走。”

    苏剑鸣大声应诺,才要动作,许易如电飙到近前,将他按住,“苏千将何必着急,我还没问清楚了,童大人,您要调兵,将我等逐走,理由是要在此地办公,是也不是,如果是,我等自然告退,如果不是,群殴且问童大人,到底以何缘由,将我等逐走?”

    许易一句句地问他是不是要在此地办公,童凤超彻底失了胆,更不敢应声,此刻,许易连续追问,他一句也说不上来。

    “看来童大人真要在此地办公,我等告退便是。”

    许易对着影音珠自说自话道。

    童凤超一听大急,生怕姓许的将此画面又弄成了什么惊天证据,脱口道,“不是,本大人何时说要在此地办公?”

    “噢,原来童大人不在此处办公,却不知到底以何名目逐走我们。难道童大人和宫掌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本官就纳闷了,童大人行军不急,却急着在此地安营扎寨,到底有何心思,听闻宫掌门有意赞助军资,不知有无此事?”

    许易依旧对着影音珠,含笑说道。

第五十五章 不该来

    蹭地一声,童凤超立了起来,“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本官尚有公务,告辞。”话音未落,人已飚了个没影。

    一众金甲士慌忙跟上,苏剑鸣父子也赶忙追上前去,苏剑鸣催动全力,勉强追上童凤超,急问,“卫长大人,到底何事,如此就走了,传出去恐怕有损卫长大人威名。”

    “威名,我哪里还有威名,这趟我就不该来!”

    童凤超定住,破口喝斥。

    他心中万千悲愤,却始终说不出口,他总不能说,我一见那小子对着影音珠说话,就有种进掌纪司的预兆。

    如此怯懦之话,他没办法说,更何况,最后许易干脆将他来此地的用意喝破,不管对方有没有证据,都听得他毛骨悚然。

    面对那该死的影音珠,他如何还立得住。

    视线定在苏剑鸣脸上,童凤超犹觉其人面目可憎,若非这家伙,自己这趟怎么回来这天一道,不来这天一道怎会撞那魔头。

    这下倒好,不但好处没捞到,还耽搁了行军时间,耽误了旁人的孝敬,更要命的是,今日之事若是传出,他童凤超的名声啊,想想都觉头疼。

    苏剑鸣犹自不觉,“卫长大人,咱们真不能撤啊,如此一走,您的名声,哎,我看姓许的就是虚张声势,咱们明公执法,他有什……”

    “够了!”

    童凤超暴喝一声,“滚,赶紧滚,这趟行军,本官不用你了!”喝罢,扬长而去。

    童大人本就惭愧内疚狂恨,恨不能忘了适才的一幕幕,这位苏大人好似生怕童大人忘了那刻骨之辱,一遍遍地提及,有此下场,简直活该。

    可怜苏剑鸣始终想不透到底坏在何处,苏广照道,“父亲,既然童大人不用咱们了,不如先回天一道,看看姓许的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苏剑鸣瞪着苏广照,紧闭着牙缝迸出几个字,“你脑子让许易打傻了吧!”

    苏广照,“……”

    ………………

    童凤超来时声势如天,去时散如轻烟,简直让宫道一都看傻了。

    这可是堂堂三级星吏,虎牙卫副卫长,如此强权人物,竟在这硬瘦青年手下,连声都不敢硬。

    宫道一彻底无言了,他真希望许易这回来,是带宫绣画回去调查问话的。

    可看眼前这场面,怎么也不能如此解释。

    “行了,本官和你们宫掌门有事要谈,其余不相干人等,都退出去。”

    许易话音方落,一众感魂强者,尽数撤退,甚至不等宫道一发话。

    实在是适才的场面太震骇了,这些感魂强者平素连和宫道一都说不上话,何曾见过这等层次的交锋。

    掌纪司出了个大魔头的消息,以前只是耳闻,今日可是亲见了,未料,亲见更胜过耳闻。

    连童凤超这等在他们眼中已是天人一般的存在,在许易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大魔头真非浪得虚名。

    一众感魂强者退出,许易冲瞿颖等人使了使颜色,费四正要出神,被瞿颖一把薅住,拉扯了出去。

    许易分出真魂,捆绑宫绣画的网绳,瞬间消弭,化作一地败絮,风一吹,满厅乱飘。

    “宫兄,想怎么处置,你自己拿主意,许某在此间公务已了,先行告退。”

    许易抱拳,转瞬消失。

    他不愿在众人面前,暴露修炼出真灵圈的秘密,当然,即便他当众施展真魂解开束缚,旁人也未必会以为他修炼出真灵圈,毕竟太不符合实际。多半会想他的真魂定然有旁的神异。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转瞬,哄闹的明厅,就剩了宫道一,苏琴,宫仲约,宫绣画四人。

    “绣画,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你要怪就怪娘吧,要杀要刮,娘绝无二话,都是娘咎由自取。”

    噗通一声,苏琴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她很清楚,事已至此,再狡辩再转移话题,都已无用,只求打动宫绣画的恻隐之心,这些年,她虽作伪,但和宫绣画相处得极好,便是块冷石头,也该捂热了,也该有些感情吧。

    宫绣画苍白的脸上不见一点血色,坚硬得宛若一块雕塑,他根本不看苏琴,盯着宫道一,用如从寒潭中捞出来的声音问道,“适才如果不是许易出手,你会直接弄死我,还是……”

    “不会不会,伯约,你千万别误会,我至多是想毁掉你的气海,不再让你出去冲杀,也不在让你出去冒险,踏踏实实地过一世富贵生活。”

    宫道一的确如此想,他虽已对宫绣画绝望,到底虎毒不食子,只想毁了宫绣画的修行,不让宫绣画复仇即可。

    “不错,真是有情有义宫道一。”

    宫绣画惨然一笑,忽的偏转头来,“二弟,你说我平日待你如何?”

    宫仲约早就对这一片乱局,彻底迷茫了,只知道宫绣画发了狂,完全变了模样,此刻,被宫绣画这般阴仄仄地一瞥,险些没吓哭出来,“大,大哥,你对弟弟的恩情,小弟永世不忘,若没有大哥,就没有弟弟今日。”

    宫绣画哈哈一笑,“这么说你是欠大哥的?”

    苏琴猛地朝宫绣画扑去,“仲约快逃!”

    宫绣画大手一挥,苏琴噗通砸在地上,宫仲约更是吓懵了,“大哥,我先前让父亲关你,只是想,想你反省,等你,你好了,再,再放你出来。”

    宫道一也回过味来,猛地朝宫绣画扑去,“你这孽子,有本事你杀了我!”

    宫绣画身形一晃,躲避开来,已将宫仲约擒在掌中,如画的美眸射出凄绝的光芒,“若非你是亲娘的夫君,宫道一,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说罢,他顶着宫仲约道,“我的好二弟,既然你承认欠我的,那你就还给我吧。”

    话音方落,宫绣画一掌朝宫仲约小腹拍去,随即,但听一声凄厉惨叫,充塞明厅。

    宫道一,苏琴如疯魔一般朝宫绣画扑去,宫绣画反手将宫仲约砸入二人怀中,闪身就退,“从此世上再无宫绣画!宫道一,你我恩怨两清,不过我欢迎你来寻我报仇,我是真不愿看着你在这世上活着,我娘在地下该多寂寞。”

第五十六章 恨毒

    话音落定,宫绣画飘渺无踪。

    宫道一,苏琴根本顾不上追他,接住宫仲约,便查探起宫仲约的伤势,宫道一更是翻出一堆药瓶,拼命往宫仲约口中灌食着丹药。

    不多时,宫仲约停止了咳血,已能站起身来。

    “父亲,母亲,我好了,宫绣画那厮到底没敢下死手。”

    宫仲约蹦蹦跳跳,心情大好,适才宫绣画的看死人一般的表情,险些没让他魂飞魄散。

    苏琴,宫道一面面相觑,宫绣画真的最后关头停手了。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苏琴陡然想起宫绣画的秉性,这人是敢作敢当,敢爱敢恨,就冲他最后那番话,就绝不会给宫道一留面子,更不会对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毫无惩戒。

    就在苏琴惊惧之余,忽听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正是宫仲约发出,惨叫声音,甚至超过了先前被宫绣画击中。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宫道一一把按住宫仲约,已发现宫仲约泪流满面,整个嘴角都完全咬烂了。

    “狗,狗入的宫绣画,他毁了我的气海,毁了我的气海!

    宫仲约整张脸完全扭曲了,他宁愿死了,也不愿被毁了气海,气海一毁,一世修行到此为止。

    虽还有感魂境的种种威能,可阴魂连入气海都不能,如何修成三瓣魂莲。

    宫仲约自幼在苏琴的灌输下,便抱负惊人,视天一道掌门为囊中物,视淮西府中高位为唾手可得。

    宫绣画如此一击,彻底毁掉了他全部希望。

    却说,宫仲约嘶吼声放出,宫道一直喷出一口血来,双掌挥舞,狂乱的真煞几要将明厅掀开。

    苏琴好似被诡异的法术,定住了身子,连面上的表情都还显示着怀疑,没有愤怒,没有疯狂,整个人好似灵魂出了窍。

    忽的,宫仲约一掌挥在苏琴脸上,打得苏琴翻倒在地,疯狂骂道,“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疯女人,如果不是你,宫绣画怎会害我,怎会毁我丹田,我不管你在谋划什么,可你最终害得是我。”

    宫仲约疯狂地厮打着苏琴,苏琴却如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

    许易从明厅出来,登上峰顶,眺望落日归隐,心胸陡然一阔。

    “老大,都解决啦,还是你生猛,拿一颗破影音珠胡乱比划两句,堂堂虎牙卫副卫长就歇了,嘿,何等煞气!”

    费四的声音忽然传来。

    却是瞿颖,秋刀鸣,费四,李通四人,联袂而来。

    李通笑道,“对了,老大,你老是追着那位童大人,问什么是不是在此办公,到底有什么杀招,怎的姓童的连应也不敢应,到底为什么?”

    秋刀鸣哂道,“谁不知咱们领队熟谙浩繁《官律》中的各种法条,准是姓童的又犯了哪条?”话至此处,秋刀鸣歪了歪头,“不对呀,我不记得《官律》中有哪条规定了行军打仗的条文?”

    自打许易在淮西掀起了数起大案后,《官律》陡然小火了一阵,不过跟风者众,仔细研读者少,毕竟其中的卷轶太过浩繁,不是脑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根本难以仔细记忆。

    更何况,大家也就是跟跟风,没有谁会想着有朝一日背熟了,也学许易一般拿来坑人。

    说到底,《官律》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六科公房的老刀笔吏,哪个不是熟谙《官律》,又见谁去办大案,竖威名了。

    不过秋刀鸣却不一般,处处以许易为榜样,他是真研习过《官律》,却是真记不得有规定行军打仗的条文。

    许易笑道,“你回去仔细翻翻再与我说。”

    事实上,《官律》中真没有记录关于行军打仗的条文,且童凤超驻扎天一道,也没犯什么禁条。

    许易不过是虚言恫吓,赌的就是童凤超不熟悉各种典章,而他许某人在这方面又声名在外。

    果然,童凤超蔫了,根本不敢接茬,坐直右拙,丑态毕露,最后更是支撑不住,逃之夭夭。

    当然,若童凤超出乎意料的熟悉典章,许易也有的是名目,来规整童凤超。

    他如今坐的掌纪司第一科主事的位子,实在是权柄惊人,就一条,接到某某举报,带某某前去掌纪司问案,就能翻出花样用,再佐以他新晋的魔头名声,根本就是望风披靡。

    几人正谈笑间,许易道,“宫兄完事了,去迎迎。”

    众人送目看去,哪里有宫绣画的影子,正待相问,宫绣画的身影出现在天际。

    众人相逢,谁都看出宫绣画情形大为不对,却无人问询。

    许易也避过不提,“老几位,是去我冷阳峰坐坐,还是就此别过,我说大伙都有官身,就各自归衙吧。”

    “老大,您这可不地道,过河拆桥啊,才使唤人,就想三两句话就打发了。”

    瞿颖立时叫嚣起来。

    费四道,“就是,早听说您的冷阳峰,灵气逼人,多出浆果,这个时令,正好尝鲜。”

    秋刀鸣,李通亦道,数次聚会,就许易不来,这回好容易逮住了,如何能放过。

    瞿颖手快,干脆开始练习得空的同科举士来。

    宫绣画依旧玄冷如冰,生人勿进。

    许易只好应下,当下,一众人等皆朝冷阳峰赶去。

    是夜,十余星吏,汇聚一堂,欢迎达旦,这才散去。

    宫绣画也参会了,始终不发一言,闷头饮酒,旁人知他性情,也不来撩拨。

    次日清晨,连道别也未有,宫绣画便也随同众人,一并散去。

    终于,许易再度回到了他的洞府。

    这回,他学精了,先警告了探亲归来的老蔡,若有十万火急之事,催动洞府禁制就行,其余之事,不得相扰。

    尔后,又把一堆传音球留在洞府外,只带了那枚府中拨出的传讯珠,这才紧闭了洞府,开始新的闭关。

    他依旧对着自赵廷芳须弥戒中,得来的笔记用功,尤其是有两篇文章,明显像是听课笔记,记录的皆是关于修行方面的内容,偏偏太过深奥,许易一字一句琢磨许久,也难得要领。

    倒是他灵台深处,真魂小人头上的光圈,他弄明白了,便是传说中的真灵圈,这也印证了他对光圈的猜测。

    只是他闹不明白,缘何他自己的魂念,始终没有赵廷芳,姜碑铭那般的威力巨大呢。

五十七章 格外恩赐

    许易陷入了沉思。

    也许到达三级星吏,恐怕存在着隐形的另类待遇,比如更高一级的修士,会开坛授课,想必赵廷芳笔记上关于修行的内容,便是在某次此种课堂上,记录下来的。

    念头至此,许易陡然神思飘摇。

    往上爬,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可他如今升迁的速度,已算得上极快,短期内,恐怕无法升为三级星吏。

    而这短期,弄不好就是数年,乃至十数年,这是他不愿意等待的。

    他苦思冥想,唯一晋升三级的可能,恐怕要将真灵圈修得完满。

    在赵廷芳的笔记中,有个专门的词汇,叫真魂圆融。

    到达真魂圆融,下一步就该捉拿天魂,成就阳尊之位了。

    但真魂圆融,实在难得,阴尊修士,不说在北境圣庭,就是在这淮西府,也多如过江之鲫。

    但修出真魂圈,基本也只有一些三级星吏了,以及不世出的高手。

    而要修至真魂圈圆满,基本也只能是四级星吏了,而根据北境圣庭的官员升迁伦理。

    一旦纳入到星吏体系了,一般有两条路子,一者是积年积功,这个是最常见的,一个则是修为超越。

    比如,你修行出了真灵圈,尽管你只是一级星吏,积年积功皆不够,那也能跃升为二级星吏。

    倘若为二级星吏,修出了真灵圈,基本在二级星吏圈触顶,修为基本等同于三级星吏,但还不足以升级为三级星吏。

    而许易要想升级为三级星吏,则必须要修至真灵圈圆满,也就是真魂圆融。

    “看来,也只有在诸事了结,去寻觅雷灵之地了,否则就只有无休止的苦熬。”

    许易暗暗盘算。

    计较已定,他便收起了一堆文字典籍,将视线放归到眼前头等大事入幽暗禁地采掘灵矿脉之事。

    目前,整体的准备事项稳步推进,有方掌事掌总,他无须太过关注,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

    比如,迅身符和疾风符的炼制。

    有了上次遭遇一阶三级火符的经历,许易越发重视起风符的运用来,不管是迅身符还是疾风符,化而用之,总能取到不小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他意识到修成真灵圈的阴尊强者,就没一个简单对付的,弄不好便会遇到姜碑铭那种拥有杀手锏的老怪。

    他不能全方位预防,有疾风符傍身,多少让他对敌之际,多些应对的可能。

    随即,许易便又开始炼制迅身符和疾风符了,左右他如今夹袋里,还颇有几枚风灵石,正好够消耗。

    ………………

    就在许易埋首洞府,狠下功夫,祭炼风符之际,远在数十万里之遥的一座优雅园林内,一位白衣公子正对着满目萧索,凭生愁绪。

    宽波无限的翠绿湖水上,淡淡灵气氤氲,聚成轻轻薄雾,左近的淡色花园,株株珍惜宝植,散发出的浓郁灵气,更是汇聚成了云朵,随着暖风,时而聚成奔马,时而绘成麒麟,做着各种动作,宛若活物。

    此等灵气逼人的美景,漫说凡俗世界,便是整个淮西府,也遍寻难求。

    白衣公子却盯着湖面上的朦胧烟气,怔怔出神,似乎要将自己揉碎在这一片萧索肃杀之中。

    便在这时,一缕洞箫声自湖面飘来,箫声时而婉转,时而低徊,余音袅袅,眼见将歇,箫声又陡然翻转,化作万缕柔情,好似一团蜜糖揉进了心窝,糖心为化,箫声又变,宛若汩汩的黄连水灌入心田,好似情人将死,恋人永别,深情的耳语,低沉轻柔,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白衣公子正听得泪眼迷离,忽然箫声止歇,一叶扁舟自朦胧雾气中驶出,一个头发乱糟花白的青衫中年,膝上斜横着一张钓竿,稳坐舟头,手中翠绿竹箫翻转,朝白衣公子抛来。

    白衣公子不接,翠绿竹箫径直落入湖中,青衫中年拍掌大叫,“你赔,你赔,这你得赔,我这杆箫可是花了……”

    白衣公子轻轻挥掌,舟上的钓竿也落入湖中青衫老头正待大叫,白衣公子扔过一翠碧葫芦,“就剩这最后一壶醉红颜了,拿去吧,以后,好像也没以后了……”

    “可惜可惜,如此佳酿,再想喝就得去百万里之外索求了,只盼着公子你嫁到白家后,别落了这独门的手艺。”

    青衫中年抓起葫芦满饮一口,浓郁的香气,直引得湖中白鱼跳波,烟波骤涌。

    话至此处,这白衣公子的身份已然明了,正是徐公子。

    这青衫中年正是那老秦。

    彼时徐公子自沙汰谷中,攻灭许易不成,反弄得铩羽而归,丢了天大的人。

    返回之后,便起了别样心思,终于探明了许易的真身,当时,这老秦便转到近前,吟哦一句,“一遇桃花步步哀,平生得意至此回。”

    正是徐公子出外之际,老秦送与他的谶语,果然应验。(具体内容详见“玄门称尊卷106章)

    说来,徐公子和许易纠葛虽深,还演了一出相杀相救,即便是女儿家的大好春色,皆被许易览尽,徐公子也不至于对许易动太深的心思。

    说到底相处时间太短。

    可偏偏老秦来了“一遇桃花步步哀,平生得意至此回”的谶语,给这段朦胧的情愫,添就了些神秘气氛,彻底引得徐公子难以忘怀了。

    尤其是,身份尊贵的她,到底要远嫁给身份尊贵的另一人,令她倍觉烦扰。

    老秦长叹一声,“桃花一遇春风冷,陌头别有柳色新。公子是有慧根之人,将不可能之事,存入心海,做生平最完美回忆,岂不妙哉。便如观景,看过一次,偶然回忆,便是美事,若非要将这美景抢取回家,便成了大煞风景。”

    “何况你们注定有缘无分,何必痴缠。更不要因为公子你的无端关注,给那人带来无边灾祸。尊上未动他,还格外开恩,赏了他一场缘法,否则哪里来的特等与他,有谁能从一届白身直接升为二级星吏。尊上这是在给公子台阶,公子千万不要自误。”

五十八章 天送富贵

    “他给我台阶?那你让他别给我台阶,我倒想看看,他能做些什么!”

    徐公子白皙的鼻翼微微翕动,明亮的眼眸射出光芒,“他什么都有了,却还想着往上走,我成了什么,他的踏脚石,还是一种没有感情的工具……”

    “公子慎言。”

    老秦断声喝道。

    “我没什么慎言的,他在我也敢这么说。老秦你可以告诉他,他给我的的确很多,我也的确欠他的,为他付出,也是我应当应分的。我便是上断头台,也该有餐像样的断头饭吧。”

    徐公子声音渐冷,老秦听得心惊肉跳,连连摆手,“言重了,公子实在言重了。”

    徐公子阻住他,“行了,我就说这些,他肯答应我,我便择日抓拿地魂,若不答应,我任他绑了我去。”

    老秦哭笑不得,他真没想到这个向来大气的公子爷,竟也有如此面目。

    没奈何,他受尊上之命,有看顾公子之责,尤其是这个紧要关头,出不得任何纰漏,毕竟距离那边迎亲,也只两个月的光景了。

    若在这个关头,公子爷耍出别样花招,将整件大事都弄出了岔头,那他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行行,你说吧,你到底什么要求,我豁出去了,向尊上禀告便是。”

    老秦咬牙,受下命来。

    徐公子素知老秦,人虽惫懒,却极多智,和自己交情尚可,既然答应了,料来会帮忙使力。

    可话到嘴边,她又有些说不出口,她倒不是怕老秦嗤笑,而是觉得自己可笑。

    说不准人家根本认不出她,她费这一番辛苦,又为何来?

    “罢了罢了,他若真无心,我便安安心心嫁作人妇,相夫教子便是。”

    徐公子暗暗咬牙,彻底下定决心,当下,向老秦吐出一番话来。

    老秦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尊上若是知晓,姓许的小命就完了。你到底是,是……他,还是害他。”

    “放心,老头子不会拿他怎么样,只要老头子还想我给他铺路,老秦,你已答应我了,我相信你不是反悔之人。我只说最后一句,看在我这许多瓶醉红颜的份上,你看着办吧。”

    徐公子说罢,转身去了。

    老秦目瞪口呆,楞在当场。

    ………………

    许易闭关了足足七日,夹袋里的风灵石消耗一空,算上以前的存货,他如今须弥戒中的迅身符和疾风符的数量极是可观,进入幽暗禁地探险的把握顿时大增。

    除此外,他便在研究火系符纸的炼制。方掌事已经帮他收集好了材料。

    唯一还差的便是火灵地充沛的地带,比如地精之火,皆是,便可以着手炼制火系符纸了。

    不过许易也不愿空等,他舍了一枚火系灵石,提供火灵之力,试验数日,果然摸着了窍门,成功制得了十余张火系符纸。

    摸索清了其中关窍,许易便也就此停止了炼制,用火系灵石炼制火系符纸,实在太过浪费。

    他大概弄明白了,炼制火系符纸,需要的是猛烈火灵之力,而不是精纯火灵之力。

    许易正打算出口,腰间的武令有了动静,却是老蔡触发了洞府的禁制。

    许易出得洞府,却见老蔡畏畏缩缩在那儿探头探脑。

    许易才问缘由,老蔡先缩了声儿,“主上,老奴可能犯了个错误,还请主上恕罪。”说罢,便跪倒在地,叩起头来。

    许易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你老蔡还能犯多大错,站起来说吧。”

    他从心里对这老蔡,还真颇为信重,此人虽修为低微,几乎是凡夫俗子,但胜在勤恳,上上下下,这冷阳峰上上下下,都料理得颇为顺畅,不记功劳,还记苦劳了。

    老蔡哎一声,站起身道,“是这么回事,有一人自打您闭关头一天,就来造访,他没官身,又没告身公文,还自承和您不认识,但放出大话,说只要您见了他,保证只会赏赐老奴,而不会怪罪老奴。”

    “可老奴想,他这什么都没有的陌生面孔,怎么能随便放入,便不睬他,岂料这人一连在门外等了数日。偏生方军师和赵堂主都不在,老奴心道,他如此心诚,料来也不是作奸犯科之人,纵使作奸犯科,也绝不敢来掌纪司第一科主事的面前。”

    “放那人进来后,老奴便开始盘问那人,孰料那人只言片语也不肯透露,只催老奴通知主上前去接见。可老奴得主上交待,若非十万火急之事,绝不能寻主上,便安抚住他。”

    “直到今日,实在安抚不住,那人言说,若主上既不肯相见,那他便告辞,合该主上无福。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老奴也不知如何办了,只按常理想,若真是骗子,应该不会如此坚持。即便是骗子,以主上的智慧,定能识破。只是打扰主上清修,老奴实在罪该万死。”

    “行了行了,什么万死不万死的,老蔡你这事做的不错,速去领我见来人。”

    许易心中生出欢喜。

    老蔡有一句话说的不错,综按常理推论,这人也该是真有宝要献。

    只是因何偏偏就献给他许某人,此事令许易生疑。

    半盏茶后,许易在明厅见到了来人,邋邋遢遢一个不修边幅的乌衣中年,小小的眼睛,极是明亮。

    “有客远来,未曾相迎,恕罪恕罪。”

    许易抱拳行礼,又吩咐左右献茶,便挥散了诸人。

    乌衣中年却不说话,只盯着许易,似在看稀奇。

    许易道,“怎么,许某仪容可有不整。”

    乌衣中年这才开腔,嗓子极是沙哑,“没想到传说中的魔头一般的人物,竟生得如此文质彬彬,令人讶异。”

    许易赧然,竟不知如何作答。

    乌衣中年接道,“许大人不必瞎猜我的来历,我只能说,古某到此,是天要送一桩富贵与许大人。”

    许易不动声色,“噢,上天何以如此宽带许某?”

    乌衣中年道,“以诚待人,言而有信,如此,自然积下福报,有道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若非许大人守信之名在外,古某又岂会远道至此。”

第五十九章 天价

    才将接触,乌衣中年便将一连串的高帽子扔了过来。

    许易笑道,“看来阁下关注许某许久。”

    乌衣中年道,“实不相瞒,古某听说阁下性命不过十余日,罢了,就不兜圈子了,是老俞告知我来寻你的,为了这个消息,老俞可是敲了我足足五千枚灵石。”

    许易眉头微皱,“老俞,哪个老俞?”

    乌衣中年惊诧道,“什么,你竟不知道老俞,这老小子敢坑老子……也不过呀,老俞这老小子人品是靠得住的,就为了五千灵石,以后就不在圈子里混了?”

    许易拼命思索着“老俞”,灵光电闪,瞬间想到一人,“你说的那个老俞,是不是一位葛袍老者,蓄着山羊胡子。”

    乌衣中年一拍大腿,“这么说你果真认识老俞。”

    许易道,“算不上熟知,只是打过交道,那位俞先生曾与许某交易过一件价值二十万灵石的宝贝。”

    许易想到的老俞,正是当初和他交易天神图残图的葛袍老者,当时交易完毕,他送葛袍老者乘坐传送阵离开后,便再无瓜葛,随着时间久远,便渐渐淡忘了此人。

    却没想到,这老俞倒是替他打起了广告,还顺水推舟送来了一笔买卖。

    乌衣中年大喜,“如此说来,古某就放心了。你或许很奇怪,怎么因为老俞一言,我就赠予他五千灵石。实在是咱们这个圈子,混的就是个信誉,只有信誉存在,才有所谓的资源。”

    “这么说,许某便成了那位俞先生的资源。”

    许易小道。

    “这是自然,若是咱们这单买卖顺利成交,你也能成为古某的资源。”

    乌衣中年笑道,“当然,我和老俞同样成了你的资源,否则,我今次送来的这桩天大的好处,怎会落到你的头上。”

    许易笑道,“那许某洗耳恭听。”

    乌衣中年道,“我听老俞对你推崇备至,又听说你如今已贵为二级星吏,一科主事。料来是聪明过人之辈,你可以猜猜我今次的来意。”

    许易道,“多半是为幽暗禁地而来。”

    乌衣中年眼睛一亮,“果然名不虚传!好了,咱就不兜圈子了,不错,古某这次前来,是专为出售一份灵矿脉而来。”

    许易精神一振,“许某洗耳恭听。”

    他能猜到乌衣中年为幽暗禁地而来,实在是眼下此事最为火爆,且他报名之事,并非秘密,需求几乎是明摆着了。

    至于乌衣中年为此事找来,他真有些欢呼雀跃的冲动。

    之所以如此,乃是他基本确信,此人既然肯言明,多半是有实料,底气便在于老俞。

    他信得过老俞,这份信任间接传导到了乌衣中年身上。

    乌衣中年道,“那古某就直说了吧,我有一处详细灵矿脉的地点,只要咱们找到彼处,能保证你最少起获五十万枚灵石。”

    许易面不改色道,“我想知道,你有几分把握能保证找到。”

    乌衣中年笑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实不相瞒,古某自幼也是出身豪门,随同父祖多次进入幽暗禁地。家道中落后,只要幽暗禁地开启,乌某便会随队千万,往往复复以不下十余次。每次进入,皆会详细记录幽暗禁地内部的地形地貌,出外后,亦会全力求购幽暗禁地的残图,数十年下来,对幽暗禁地的了解,已是极深。”

    “可以说,古某平生之精力,多耗在幽暗禁地的研究上,以至于修为卡在感魂中期多年,也不得寸进。幽暗禁地虽然广袤无垠,对旁人而言,猛然入内,几乎难辨方向,但对乌某来说,不管传送到何处,要想找到那处的灵矿脉,也不似乎难事。”

    许易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处灵矿脉,是你上次进入幽暗禁地时发现的,同时发现的人有很多,而你的意思是,因为进入幽暗禁地的传送,是随机的,即便很多人都知晓那处灵矿脉,但能找到那处灵矿脉的,只有你。”

    乌衣中年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许易笑道,“古先生欺我无知。若是这种情况,试问如今正火热的灵矿脉地图拍卖,到底是怎么进行下去的。若是进入之后,多半都难寻到前次的灵矿脉,谁会蠢到去购买灵矿脉地图?”

    乌衣中年脸色一僵,“世事无绝对,像我一般钻研幽暗禁地的老手也有,但精通如古某的,绝对万中无一。再说,拍卖会是拍卖会,咱们俩交易是咱们,古某可以这样承诺,若是最终那处灵矿脉,让许先生一无所得,古某愿意一枚灵石也不取,你看如何?”

    “如此才见诚意。”

    许易笑道。他要的就是绝对保证,他可没兴趣也没时间,因为一个消息,就浪费珍贵的机会。

    “现在是不是该说说报酬了。”

    乌衣中年问道。

    许易替他分一杯茶,端起茶水浅浅嗫一口,“你说我听。”

    “我要一张地魂符。”

    乌衣中年轻轻吐出惊雷。

    吧嗒,许易掌中的茶盖一歪,险些跌落,盯着乌衣中年道,“古先生再说一遍?”

    乌衣中年道,“许先生又何必作色,我知道你听了,可能觉得古某的要求过分,但古某既然敢说,定然会让许先生物有所值。”

    许易冷道,“可我觉得古先生若不是不知道地魂符的价值,就是来寻许某逗闷子的。”

    若非有“老俞的信任”背书,听得地魂符三字,他立时就得暴走。

    实在是地魂符太过珍贵,据他所知,根本就没有交易记录。

    按估值论,至少也在十万枚灵石往上,关键是根本求不得。

    姓古的提供一个灵矿脉图,先不谈能不能找到,即便找到了,成功开采了,获得了五十万枚灵石,可许易这遭辛苦,光本钱,恐怕就得投入有十万灵石。

    姓古的,光提供一个消息,就要分走四分之一的利润,是不是太过分,更何况,十万灵石未必买得到地魂符,这笔生意,姓古的要价实在太高。

    高到他没办法接受。

第六十章 最后准备

    面对许易的讥讽,乌衣中年不疾不徐说道。“地魂符的珍贵,古某自然知晓。许先生勿急,听古某慢慢道来。还是那句话,交易交易,总要两厢情愿此才好。”

    “首先,古某要说的是,那座灵矿脉的价值,五十万灵石,只是预估,因为当时,整个矿脉,根本未能探查完毕,但超大型灵矿脉已是确定无疑的了,所以,五十万灵石,只是最小估值。”

    “其次,古某对幽暗禁地极为熟悉,有很多多年总结出的珍贵经验和诀窍,却是多少灵石都换不来的。只说一点,经古某多年摸索,掌握了一种五行灵矿脉的搜寻规律,你说这条经验,该值多少灵石。”

    “最后,古某还精通各种采掘技巧,有古某加入,许先生你的灵矿采掘速度,必定大大加快。另外,古某参加过十余次的幽暗禁地探险,有丰富的经验,可以备为顾问咨询。”

    待听到五行灵矿脉时,许易眼睛忍不住就亮了,相比寻常的灵石,五行灵石也更为难得,价值也更高,若能采掘到,正是天大喜事。

    但冲这一条,姓古的要地魂符,还真不过分。

    他心下实在已被乌衣中年说动,暗暗打定主意,若届时,真的事成,他大不了,冲秦长老开一次口,一枚地魂符料来不难。

    只是,他向来谨慎,心念一动,大手探出,一把拿住乌衣中年的大椎穴,舌绽春雷,“姓古的,陈家人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自赚我!”

    喝声放出,他的感知也随之放大到极致,锁定乌衣中年。

    却见乌衣中年先是懵懂,继而大怒,“莫非你要动强!姓古的若是皱下眉头,便算你生的。”随即,破口大骂“老俞误我。”

    许易松了乌衣中年,深深一鞠,“古先生莫怪,适才不过是许某相试尔,实在是许某仇家太多,不得不谨慎。”

    许易生性谨慎,乌衣中年的到来,虽说有老俞作背景,颇有点顺理成章的意思,却也由不得他不防。

    毕竟,除了老俞外,陈家人当也知晓他和老俞的交易,若这姓古的是陈家人派来算计他的,弄不好便要翻船。

    故而,许易必须先试他一试。

    许易试验的法门,看着简单滑稽,有感知体察入微,实则是万无一失。

    若乌衣中年真心怀鬼胎,便再是老谋深算,突如其来之下,也定会心摇神驰,稍稍慌张,自然也就瞒不过许易入微的感知。

    显然,适才的试探,乌衣中年完美过关。

    “哈哈,难怪老俞说,千万别对你耍心眼,否则只会自食其果。许先生小心谨慎,令古某佩服。”

    乌衣中年哈哈大笑,“如此才是成事之人,否则该轮着古某不放心了。”

    的确,这回买卖,可以说他是和许易合伙做。

    非要见着收益后,他才能盈利,若是合伙人是个草包,他就得背着血本无归的风险。

    所以,许易相试,他不怒反喜。

    许易笑道,“古先生海量汪涵,许某佩服。事已至此,咱们这桩买卖,可算是谈成了?”

    “合作愉快!”

    乌衣中年抱拳道。

    许易亦抱拳,“合作愉快。可要立下凭据?”

    乌衣中年道,“若需要凭据,古某也不用万里迢迢,前来寻你了。我说过,咱们这个圈子,全靠信字吃饭。若什么时候,需要凭据了,这买卖不谈也罢。”

    初步合作意向,就此达成,许易便邀请乌衣中年就在这冷阳峰住下。

    乌衣中年也不推辞,便在冷阳峰安顿下来,终日也不闲着,掏出一张张地图,一本本笔记,向许易传授起关于幽暗禁地的各种知识。

    许易记忆极佳,精进极大。

    一晃二十余日过去了。

    许易白日和乌衣中年泡在一处,听他传道授业。

    晚间,便用灵台处的真魂小人儿,解析火系符纹,顺带着锻炼真魂。

    多日下来,他的真魂没多大提高,却对幽暗禁地的认知,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不仅对大致的地理方位有了了解,更懂得了,如何根据特殊植被的分布,判断方位。

    除此外,对幽暗禁地的常见妖兽的各种能耐,也有了大概的认识。

    而关于辨识灵矿,采掘灵矿方面,更是下了苦功,理论知识爆棚,就差实践检验。

    这日,乌衣中年正传授许易如何快速的洗练灵矿,方掌事急匆匆赶了过来,面带喜色,禀告道,“掌门,大喜,真正大喜,有好几位阴尊强者,愿意加入咱们这次出征的队伍。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若有阴尊强者愿意加入,咱们队伍的实力,必定极大壮大。”

    “果然是好消息。”

    许易却极为冷静,“只是这些人不知根不知底,如何好招揽。”

    他很在意队伍的纯洁性,尤其是在有可能发现巨型灵矿脉的情况下。

    方掌事道,“这个我早有考量,已视线说明,他们想加入,先得和武令签订至诚级,待得事成之后,再和他们解除约束,放归自由。东主,其实这些人加入咱们,并不是想当矿工,赚那二百灵石的辛苦费。他们多是想跟着咱们入内,好去内里寻觅机缘。当然,若是遇敌,或者需要出力之时,他们同意全力配合。”

    方掌事这么一说,许易立时理解了,情理之中的事,若肯签订至诚级,却是好事一桩。

    “如此,便劳老方你去操持,你不是说要我亲自见见咱们这次出行的队伍么,稍后,我便随你过去,你让老赵召集人马。”

    许易拍板说道。

    “慢!”

    乌衣中年道,“此事尚有不妥,大大不妥。”

    “如何不妥?”

    方掌事微微皱眉。

    乌衣中年的身份和来意,他听许易提过,初始,只觉是天赐良机,到如今,见得许易和此人越走越近,心中莫名升起了危机感。

    乌衣中年道,“光签订至诚级便足够么?若是感魂中期也就罢了,可这是阴尊强者,人人都有非凡能力。须知灵石动人心,你们是没见过灵矿,不知那天量的灵石,摆在你眼前时,你会受到多么可怕的震动,人心是最容易被攻破的!”

六十一章 雾散

    方掌事道,“古先生说的都是老生常谈,方某却不明白了,连至诚级也不能相信了?”

    乌衣中年道,“巨利在前,漫说是旁人,便是至亲,也是信不过的。感魂中期的至诚级还好说,碍于修为,即便要起风浪,也能防御。而阴尊强者,何等强大,尤其是那结成真灵圈的阴尊强者,若隐匿其中,即便是至诚级,又能如何。”

    “须知这所谓的至诚级,不过是方便武令锁定其人位置,顺带着圣庭会帮助捉拿。可若此人抢劫了巨利,遁入混乱星海那般的法外之地,你即便能锁定其方位,又能如何?”

    许易陷入了沉思。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至诚级的下属,忠诚度是不应该受怀疑的。

    待乌衣中年这番话出口,他又觉得这番话,洞悉人心,诚为至理。

    方掌事亦默然,他再不喜乌衣中年,却也不愿出违心之语。

    许易笑道,“古先生既提出了问题,当有解决之法。”

    方掌事亦抱拳道,“古先生大才,方某佩服。”

    乌衣中年摆摆手,“哪里是大才,不过是随队进入幽暗禁地太多次,熟能生巧罢了。说到解决之法,很简单,至诚级的感魂中期修士,在进入幽暗禁地后,立时验明须弥戒,点验清楚须弥戒中之物,在采掘完成之后,再验证须弥戒,以此锁死遗漏。至于阴尊强者,光签订至诚级是不够的,必须以服下生死蛊,否则概不能代入。”

    许易目瞪口呆,方掌事更是大摇其头,“古先生太过天真了,阴尊强者,谁肯无端受制于人。”

    乌衣中年道,“古某以为未必。肯加入掘矿队的的阴尊强者,都是想入内寻觅机缘,而又出不起端口费或者不愿出的。说实话,咱们借助这些阴尊强者之力有限。道理很简单,他们不可能随时帮咱们采掘灵矿,一段采掘结束,恐怕都要各奔东西。甚至他们会约定期限,最多不过为咱们效劳数日乃至十日。”

    “说白了,就是个打短工的。那咱们为何冒着天大风险,还让他们占去感魂中期的名额,雇这么个打短工的呢。所以,服用生死蛊是必须的,检查须弥戒也是必须的。”

    “至多,许先生当众以血禁之术立下誓约,承诺出得幽暗禁地后,便归还生死蛊瓶。”

    方掌事不再坚持,“掌门,古先生果然经验丰富,此言有理,却是方某一叶障目了,头脑发胀,只见其利,不见其弊。”

    许易摆摆手,“术业有专攻,古先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自然门清。”

    保持队伍的纯洁性一事,计较已定,许易又问起采掘工具的收集情况,方掌事言道,皆已准备停当。

    “许先生可曾准备了龙舟。”

    乌衣中年骤然出声。

    “这个倒不曾准备,怎么,有这个必要?”

    许易心肝儿微微发颤。

    乌衣中年道,“幽暗禁地广袤,入得其中,数百人若都以机关鸟御空,消耗实在太大,反倒不如龙舟节省。而且龙舟大多自带防御阵法,若是遇敌,数百人可在龙舟之上,直接展开攻击,论适用性,也远胜机关鸟。”

    方掌事道,“古先生,不管是龙舟,还是机关鸟,花费是不是都太过腾贵了,准备百来架机关鸟,应急时用用,寻常时候,皆以身行空,毕竟都是感魂中期强者,论遁速也未必逊色机关鸟吧。”

    方掌事哪里不知道乌衣中年所言有理,他这是在给许大掌门递梯子。

    乌衣中年道,“不是古某行不得原路,故意抬高成本,实在是咱们进一次幽暗禁地不容易,时间远比灵石珍贵。若是用上龙舟,节省下了时间,开采完灵矿脉,也许还能再寻觅一些五行灵矿脉来采掘。”

    此话一出,算是戳中了许易的软肋,“买了,不就是一艘龙舟么。”说的豪气干云,实则肉痛。

    龙舟有大有小,小的能盛数十人,至少七八千灵石。

    而许易需要的显然是大号的,这种龙舟一般极为华丽,也极为昂贵,少说也得三万灵石起。

    这还只是购入,以此种大号龙舟御空而行,费用可是超过了传送阵法,传送阵也不过千里一枚灵石,而这龙舟行一千里至少要烧掉两枚灵石。

    来来回回,停停止止,一日折腾去上百灵石,也不稀奇。

    真正是买的起,用不起。

    许易自问买来,恐怕也就用这一回,实在是浪费。

    “等等,用一回,我何必买呢,租一架便是。”

    许易豁然开朗。

    租赁龙舟,旁人或许不好得手,于他许某人何难?如今他的身份,早就非比寻常,租赁一架龙舟,不过举手之劳。

    三人又讨论半个多时辰,将大体细节,尽数讨论完毕。

    许易便吩咐方掌事,去着手队伍的纯洁性运动,他则依旧和乌衣中年泡在一块作灵矿脉的研究。

    间歇,享受了偶然出关的晏姿,送来的丰盛晚宴。

    如是,又过了三日,赵无量风尘仆仆地奔进明厅,劈头盖脸喊道,“掌门,大好消息,幽暗禁地的怪雾开始消散了,按照以往经验,至多两日,怪雾便会散尽,咱们该准备启程了,最近的端口,离咱们也有十万里之遥呢。”

    没多会儿,方掌事也奔了过来,汇报他这几日整顿队伍的情况。

    正如乌衣中年所言,大家都是怀有目的聚到一处,若无根本伤害性规则的情况下,不会有人离开。

    果不其然,先前签订了至诚级的一众感魂中期强者,尽皆认可了方掌事定下的检验规则,当然,许易并非一毛不拔,承诺将众人的薪资提高一成。如此,连还未聚起的怨气,也都一并消散了。

    倒是六位凑过来的阴尊强者,在方掌事说出条件后,当即拂袖而去了一半,倒是有三位留了下来。

    方掌事此刻前来,便是让许易却和这三位见面,当众用血禁之术,许下诺言,给这三位吃颗定心丸。

    许易毫不犹豫随同方掌事入了半山腰开辟的演武场,和一众麾下见面,随即,又同三位阴尊强者,走完了该走的流程。

六十二章 何等荒诞。

    “无尽飞舟,荷载六百八十人,每万里消耗三十枚灵石,长百丈,阔十丈,高有七丈,单间房室三百间,套卧居三十三套。这可是我秋家压箱底的宝贝。这回,秋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叔父那里求来。租费秋某就不用了,一路的消耗,秋某概不担负。”

    秋刀鸣晃了晃手中的须弥戒,朗声对许易宣布着,周遭围列着,李通,瞿颖,费四,杨骏,与宫绣画,除了宫绣画依旧阴沉,众皆含笑看着秋刀鸣。

    许易笑道,“秋都使此举,算是帮了许某大忙,没得说,这份情谊,许某记下。”

    自昨日赵无量传讯说幽暗禁地怪雾将散,许易便通知了愿意入幽暗禁地一探的瞿颖等人。

    并提了借龙舟之事,这些同科皆出自名门,多数家中便备有龙舟。

    最终,此事让秋刀鸣给解决了。

    这不,才汇合,秋刀鸣便得意地介绍起他家的那艘无尽飞舟起来。

    众人寒暄几句,方掌事入得明厅来,言道,一切都安排妥当,立时就能启程。

    事不宜迟,许易当即决议启程。

    此次入幽暗禁地,许易不仅在掌纪司作了备案,冷阳峰这边也作了安排,满含冤屈的赵无量被留守了。

    许易口上说的挺好,冷阳峰需要一员大将镇守,方军师只能谋划,难以任事,这桩大事,也就只有赵堂主能够胜任。

    事实上,许易以为,赵无量去与不去,意义不大,他不缺一个出苦力的,更何况,晏姿这头的修炼,还需要赵无量使力。

    安顿好一切,许易一行人马,便出发朝任空城奔去,那里是距冷阳峰最近的一处端口所在。

    同行之人,除许易外,计有乌衣中年,方掌事,秋刀鸣,瞿颖,杨骏,李通,费四,宫绣画,外加三位服用了生死蛊的阴尊强者,以及四百八十八名感魂中期强者。

    总计五百人。

    当然,宫绣画等人未有服用生死蛊。

    对于此点,乌衣中年是极力反对的,认为许易不该带这些人入内,徒增隐患。

    乌衣中年提此意见,许易毫不意外,毕竟,乌衣中年没有经历他与秋刀鸣等人那般同生共死的经历。

    最后,许易也实在耗不过乌衣中年,承诺,只让众人见识灵矿脉,便隔离在外。

    本来,这帮人入内,也都是寻觅各自机缘的,顺带着帮帮场子,自也不会始终和许易的团队捆绑在一处。

    一路无话,朝着任空城飞驰。

    值得一提的是,秋刀鸣提供的无尽飞舟,性能十分强大,虽是庞然大物,在灵石的催动下,遁速远远超过了机关鸟,许易自忖,便是全力催动驭电术,也决计比这无尽飞舟快不了多少。

    更难得的是无尽飞舟内部的装饰华丽,居住起来十分舒服,尤其是数百个单间,皆具有极佳的私密性。

    许易便拒绝了居住豪华套卧居的提议,选择了一个单间,安心休息起来。

    其余人等,有选择房间居住的,有选择直接在甲板上盘膝打坐,观赏云海的。

    毕竟,这无尽飞舟,也不是一般人能随意乘坐的,尤其是这近五百感魂中期强者,绝大多数出身平民,平素根本没机会接触龙舟这种级数的飞行器。

    一昼夜的飞行后,许易烧掉了三百余枚灵石,终于到达任空城上方。

    远远便有两名骑士乘驾天马来迎,待问清了是入幽暗禁地的队伍后,一名骑士便引着龙舟朝西北方飞掠。

    半柱香后,降落在一座绿岛,骑士遁去,便有三名笼在黄色斗篷里的斗篷人迎了过来。

    验明许易出示的文书凭证后,三名斗篷人便引着众人,朝南行去,绕过大片的竹林,便见一座四方的墨色塔楼。

    许易等人进入塔楼后,秋刀鸣等人便被单独带走。

    几人的星吏身份,是没办法遮掩的,而星吏要进入幽暗禁地,除了许易这种情况,自带队伍的,其余等人皆要以血禁之术誓约。约束众星吏在幽暗禁地内,获得灵石。

    在许易看来,这纯粹是圣庭小家子气到极点的证明,为了尽可能的多收端口费,什么样的奇葩约束都能立起了。

    好在,这誓约,除了约束众位星吏,在幽暗禁地内获得灵石外,其余的际遇,机缘,并不禁止。

    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完流程,稍后,许易等人被引到一座巨大的光幕前。

    许易和乌衣中年浸淫多日,知晓这便是传送光阵,比传送阵盘,更胜一筹,最适合多人同时传送。

    由于乌衣中年事先讲过这种传送方式,入幽暗禁地,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为安全计,还是同乘龙舟传送。

    众人跃入光阵,许易便放出龙舟,众人跃上,光幕一闪,众人消失不见。

    时间不知流逝多久,眼前在闪时,许易已看到了朦朦的月亮,不对,是太阳,灰蒙蒙的太阳。

    眼目四移,四周俱是灰蒙蒙一片,这种灰蒙蒙,倒不阻碍视线,纯粹是视觉上的黯淡。

    “蓝离花!”

    许易认出了一株蓝色的一人高的花朵,巨大的花冠团团的张着,花冠指向的方向,便是东向。

    这是他从乌衣中年处听来的,关于有效确定方向的特定植被之一。

    因为天上的那轮灰蒙蒙的太阳,据乌衣中年称,并不是实际意义的太阳,因为其出现、消失,丝毫不呈现任何规律性。

    “好浓的灵气!”

    不知谁发一声喊。

    许易陡然意识到,此地的灵气,较之北境圣庭,似乎更甚一筹,果然是禁地,开采未甚,保留的极是完好。

    “老古,该向何处走?”

    许易有些好奇,过了好一会儿,都未听见乌衣中年引领航向。

    “糟糕,运气不佳,此地偏偏是我从不曾来过的地方,根本无法辨别,拿出灵矿脉的方向。”

    乌衣中年传音说道,为怕乱了军心,他也只得如此。

    听得此话,许易险些没咬断牙床。

    就好比他倾家荡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娶了房媳妇,正准备洞房,结果被告知新媳妇翻墙头跑了。

    何等荒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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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凡间来,到此觅长生。***********我从凡间来普通群:546435549vip书友群:556919537(需全订验证)这个修士很危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个修士很危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个修士很危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