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得一士而治天下(贺风过暖城盟)
方掌事道,“此事我虽不敢打包票,但能保证三四百至诚级,总是有的。毕竟,来应招的足有小两千人马。”
许易笑道,“若是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的确,毕竟是入幽暗禁地采矿,人心要齐,那是第一位的,若是真掘出了灵石,有人抗拒不了诱惑,那可容易出大乱子。
许易从来不相信,人在诱惑面前的忠诚度。
真要有三四百至诚级留下,将将也就够用了。
何况,距离幽暗禁地放开,还有一段时间,相信五百人,应该是能够凑齐的。
方掌事道,“掌门,虽然距离幽暗禁地开放还有一段时日,但准备工作必须做到前头,谁也保不准幽暗禁地会不会提前开放。所以,近一段,您的精力,还要放在冷阳峰这边。”
“得一士而治天下”,许易不知这话的真假,但得了方掌事,他这个掌门真是当得轻松至极,“你说吧,我听着,看看需要准备些什么。”
方掌事道,“头一件事,便是得上心弄些地图回来,幽暗禁地毕竟开放数百年了,再是广袤,这些年下来,被这无数只队伍,应该也探了七七八八吧,弄到些地图,咱们就能事半功倍,少走冤枉路。”
许易眼睛陡然一亮,“你说会不会有这种情况,有只队伍,正勘探出了灵矿,可惜时间不够了,浓雾再来,只好打道回府,结果矿脉就丢到那儿去了。”
方掌事含笑道,“掌门果真是才思敏捷,这正是我下面要说的了。您说的这种情况,当然有,还不少,每到此时,便有人兜售灵矿脉图,咱们也有必要出高价悬赏。”
许易奇道,“既然有这种情况,他为何不再度入内,直接寻了灵矿脉开采,何必将这好处无端让与旁人。”
方掌事道,“道理很简单,因为端口传送是随机的,你也不知道被传送到了何处,即使知道地图,也不敢保证自己赶过去了,灵矿脉没有被占据。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损失可就惨重了。端口费和人马费,弄不好全打了水漂。不如出售出去。”
“当然买家也不是傻子,你说某处有灵矿脉,人家就会付灵石。像这种情况,出售灵矿脉图之人,必须随同进入。果真找到了灵矿脉,才会兑现而出。而一旦出现那种被人占据的情况,卖家自认倒霉,却也不必支付端口费。买家也认倒霉,也不必支付报酬。”
“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出售灵矿脉,交易成功达成的例子还是极多。所以,咱们也得在这上面下下功夫,有枣没枣打他三杆子。”
许易点头,“这件事你去办,稍后我支一笔灵石与你,你全力去操控准备事宜。”
方掌事道,“除此外,还有一点,咱们得采掘一批,采矿器械,专用的器械,能大大提升开采效率。另外,还要准备护阵,一旦发现了灵矿脉,为免被人觊觎,必须要以护阵保卫。幽暗禁地那处,可是不禁杀戮的,更可怖的是,怨魂也在那处消弭无用,杀人连止杀牌都无须消耗。”
许易从谏如流,“采矿器械,你去准备,至于护阵,我来准备吧。”
他如今位高权重,府中的二级武库,完全对他开放,三级武库也开放相当一部分,采购上等的护阵,自然从那处着手。
念头到此,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恐怕要抓紧时间了,毕竟,能领队进入幽暗禁地的都是星吏,这个关头,打护阵主意的想必不少。
“对了,老方,你说那处不禁杀戮,有没有人专门进去,搞截杀,组织一批阴尊强者,专司抢劫。”
许易陡然嗅到危险。
方掌事道,“自然是有,毕竟是幽暗禁地,凶险非常,本就是冒险者的乐园。掌门,您不会退缩吧。不过,即便是有,咱们撞到的几率,也是极低,哪那么巧。”
许易皱眉道,“阳尊强者,总不会能安然进入吧。”
若是阳尊强者也能进去,他还真就要打退堂鼓了。
即便几率小,他也不愿拿自己小命冒险。
方掌事笑道,“这怎么可能,若是阳尊强者能进入,那里就彻底成了禁地了。你放心,圣庭在那处的禁制不是白给的,阳尊一入,便会示警,更何况,各大端口都被圣庭控制,阳尊想进也得进得去啊。”
“我还听说这么个消息,这幽暗禁地,近年来,已成为圣庭灵石的主要来源之一。您想啊,灵石本是消耗品,若是幽暗禁地再出现阳尊,绝了采掘者的路,哪里还有灵石产出。”
“毕竟,归根结底,幽暗禁地的灵石,最终还要到北境圣庭来花用。”
方掌事讲的通透,许易深以为然。
言尽于此,方掌事也就交代完了,许易道,“事不宜迟,我这边还要抓点紧,你那边也多多操持,说着,许易抛给方掌事一枚须弥戒,内里有两万灵石,你暂且也支用着,不够再来寻我。我得先去武库一趟,采购些装备来。”
随即,许易化作虹霓,消失在天际。
果然,许易赶到二级武库时,内里的护阵,几乎消弭一空。
他又赶忙奔到三级武库,勉强才搜出一枚轮转大衍阵的阵盘,仔细一看,售价足足五万灵石。
他犹记得前番来看,这轮转大衍阵阵盘,才售不到三万灵石,转瞬就翻了一番。
“还要不要脸啊!”
许易在心头怒骂,劲劲儿地想,自己是不是要好生纠察一下这计户司,想灵石是想疯了吧。
虽然愤恨欲狂,许易到底没失了理智,他很清楚,这种案子查不了,也查不到头。
看来不是他机会好,是这最后一枚轮转大衍阵被叫上了天价,无人肯买。
“罢了,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这块阵盘和我有缘。”
他催动精神胜利法好生安慰了自己半晌,才忍痛将这块轮转大衍阵拿下。
随即,许易便返回了冷阳峰,开始闭关了。
远行在即,生死难料,多积蓄一分实力,就多一分胜算,他从来就不认为临阵磨枪是什么贬义词。(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内讧
许易正一心闭关,研究自赵廷芳须弥戒中,得来的文字典籍,岂料,几本书籍还未弯月完毕,腰囊中的传音球又响了。
许易接过一听,摇头苦笑:自己还真就是那传说中的劳碌命。
……………………
宫绣画满腔悲愤,返回了天一道宗门。
出乎意料,宗门明厅之中,天一道掌门宫道一,和掌门夫人苏琴,天一道二少主宫仲约,尽皆安在。
除此外,还有一位青袍男子,胸前明星灿然,正是苏琴的内侄,虎牙卫副千将苏广照。
“绣画回来啦,来,见过你广照表弟。”
苏琴笑吟吟迎上前来,拉着宫绣画的衣袖说道。
苏广照冲宫绣画抱拳道,“表兄荣登一级星吏,表弟还未道贺呢,恭喜恭喜。”
“绣画,还不向你表弟回礼。你表弟难得来一趟,你们表兄表弟,今后可要多亲近才是。”
宫道一朗声说道,他亦发现了宫绣画神色不对,对这个大儿子,他向来是宠溺,但今时不同往日,苏广照难得登门,非但来拜见他这个姑丈,还附带有大礼稍后虎牙卫有大人物要到场,听说是向北换防,途经此地,前来歇脚。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如果能和那位大人物攀上关系,于他以及天一道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父亲,你带仲约,和广照先出去,我和娘有事要单独谈谈。”
宫绣画尽量控制着情绪,平和地说道。
“什么事,非要现在谈,你表弟在这儿,你就这样待客的么?”
宫道一忍不住大声说道。
“父亲当真要听。”
宫绣画冷道。
平素宫绣画无法无天,都是混乱称呼宫道一这个父亲,如今陡然正式起来,反倒听得宫道一遍体生寒。
苏琴笑道,“绣画,什么事,非得背着你父亲和你弟弟。”
“娘如果觉得无须背人,在这儿说也无妨。”
宫绣画几乎已定死了苏琴,今天的这场面,多半也不是偶然而生,刻意而为的迹象极为明显。
苏琴道,“说吧,都不是外人。”
“哥,到底什么事,弄的这么沉重。”
宫仲约有些纳罕,今日他这个兄长,明显不对劲。
宫绣画面挟秋霜,盯着苏琴道,“不知娘可听说过阴姹虫?”
苏琴面色如常,“那是什么,听着怪吓人的。”
宫仲约,苏广照尽皆面面相觑,显然也没听过此物。
唯独,宫道一面色剧变,咳嗽一声,“行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仅你表弟在,稍后你舅父和虎牙卫的副卫长将会到来,这是天一道一等一的大事,你要闹什么妖。”
“苏三娘,你如果面色变上一变,应该会更好些。”
宫绣画微微笑道。
“大胆!”
宫道一怒喝一声。
宫仲约,苏广照尽皆变色。
“父亲,不,宫道一,看来这事,你果真知情,呵呵,人都道,虎毒不食子,似你这般的人物,宫某,不,以后我随母姓,绣画这个名字,苏三娘,你也自己拿回去!”
宫绣画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湿度。
“哥,你是不是疯了,你再直呼我娘姓名,当心我与你翻脸。”
宫仲约青白了面皮,怒声道。
一直以来,宫绣画对他极为关照,而又不和他争夺继承权,兄弟二人相处的极为和睦。
但这种和睦,是宫仲约自认为以自己为中心的和睦。
“宫绣画,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人把你赶出去!”
宫道一死死瞪着宫绣画,此刻,他心已如乱麻。
宫绣画说的不错,他的确知道此事,可那已是宫绣画被种入阴姹虫五年之后。
偶然一次,他见苏琴行踪诡秘,悄悄跟随,发现了苏琴在密室中,对着一个绿色小瓶用功。
宫道一直接喝破,岂料,苏琴不慌不忙,直接道明真相。
宫道一怒极,险些一掌劈了苏琴,怔怔半晌,最终竟然默认了。
这一切都在苏琴的算计之中,他是算准了宫道一的为人秉性,才大胆下手。
首先,自己娘家哥哥,仕途发展顺利,为自己一大依仗,宫道一必定有所忌惮。
其二,宫绣画已被下了阴姹虫蛊数年,性情已经生了变化,不仅在她这个娘亲的撺掇下,将宫道南的名字,唤作了宫绣画,更对她这个知他懂他的娘亲,生出了亲近之感。
最重要的一点,宫道一说破了关键,会有什么结果。
即便取出了宫绣画体内的阴姹虫,唯一的结果也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不如顺水推舟,忍耐下来,得一个合家团圆,大家欢喜,至少两子不用起纷争内斗。
待到宫仲约继承了掌门之位,再想个办法,将宫绣画体内的阴姹虫,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
如此,才是最完美的局面。
果然,宫道一明知宫绣画中了自己继室的蛊毒,却也只能装作不知,心怀愧疚,自然纵容起性子越来越古怪的宫绣画。
他却没想到,宫绣画竟会自己发现端倪,直接将完美的局面,一举粉碎。
便在此时,宫道一发作宫绣画之余,心头对苏琴也生出了不满。
摆明了,苏琴已知晓了究竟,故意摆出了今天的阵势。
想来那阴姹虫被取出,那放蛊的绿瓶,出现了异变。
可这种明刀明枪地对峙,偏偏是他要极力避免的。
“宫道一,生恩养恩,都在今日耗尽,你用不着对我耍掌门威风,今日之事,你觉得能善了么?”
宫绣画干脆扯破面皮,一指苏琴,阴仄仄道,“此等妖妇,你若不除,我帮你下手。”
话音方落,虐魔刀现,寒光闪过,刀气纵横,一道巨大的气旋凝聚成锋刃,直冲苏琴眉心斩去。
宫绣画性情虽变,骨子里的敢爱敢恨,却丝毫不变。
宫道一如此待他,父子情分已尽,苏琴更是名为贤母,实为妖妇,他必杀之而后快。
“好胆!”
宫道一闪身直进,横在苏琴身前,锋刃直直在他身上斩落,阵阵蜂鸣涌动。
“你真要杀我!”
宫道一满眼青赤。
第五十章 妇心
面对宫道一的喝问,宫绣画不置一词,冷哼一声,一道真魂打出,转瞬就到了苏琴身前。
宫道一魂飞魄散,怎么也没想到宫绣画竟是发了狂。
苏琴再是阴毒,也不过个妇道人家,才堪堪踏入感魂初期。
宫绣画的真魂,岂是苏琴能抗住的。
眼见真魂就要钻入苏琴灵台,又一道真魂腾出,却是苏广照及时出手。
“宫绣画,你敢弑母!”
苏广照怒声喝道。
北境圣庭虽不以孝治天下,但也极看重伦理,宫绣画如此施为,简直就是自绝于官场。
宫绣画却不答话,身形飘忽,直攻苏琴。
宫道一怒火攻心,也打出了真火,祭出一柄量天尺,青光霍霍,招招狠辣。
苏广照更无留手的理由,一枚七彩飞盘,时聚时散,呼啸着诡异的妖光,始终围绕宫绣画翻飞。
战不过数息,砰的一声,苏广照那枚妖异的七彩飞盘,直接被虐魔刀劈成数瓣,宫道一胸口挨了宫绣画重影罡拳一击,打得口吐鲜血不止。
苏广照痛心不已,这枚七彩飞盘,可是他的傍身异宝,掌御由心,极为得用,怎么也没想到竟毁在了此处。
宫道一更是惊骇,他早知道这个孽子天分极高,修行惊人,却没想到竟凌厉到了此等地步,若再持续下去,说不得苏琴真就得死在他掌中。
当下,宫道一也就顾不得体面了,暗暗催动武令,转瞬之际,大队人马涌入明厅来。
“大公子失心疯了,给我拿下!”
宫道一惊声喝道。
来人俱是天一道的核心队伍,俱是感魂中期强者,见得厅中场面,都明显一愣,再听得宫道一下令。
似乎也只有大公子失心疯,可以解释。
掌门一声令下,二十余人皆朝宫绣画扑去,到底知晓轻重,无人敢下杀手。
他们不敢下杀手,心冷如铁的宫绣画,却毫不客气,虐魔刀划过,转瞬掀起惊天刀气,瞬间,冲在最前的数人,直接被劲爆的刀气冲飞了出去,四五条断手残腿跌落下来。
便在这时,宫道一掌中多了一枚棕色的海螺模样的物什,打出一道真魂,涌入海螺中,瞬息,海螺呜呜作响,,直直朝宫绣画笼罩而去,下一瞬,海螺口中喷出一道道白色丝网,如柳絮如飞毛,竟不受刀气的作用,才落在空中,那丝丝柳絮、飞毛便交相缠绕,瞬间结成一张大网,嗖的一下,将宫绣画结结实实地笼罩在内。
瞬间,大网收紧,结成小小一团。
宫道一身形一晃,死死拿住宫绣画大椎穴,喧声叱道,“孽子,你真当我不敢杀你,我可是有两个儿子!”
“和这种混账有什么好说的,父亲,此等无父无母之徒,不配姓宫,不如囚入潭狱,让他好生反省。”
宫仲约终于跳出身来,适才的大战,他没参与,也不敢参与,他不过感魂中期修为,若参与进去,只有送死的份儿。
此刻,见宫绣画遭擒,他胆气也终于壮大起来。
“浑说!”
始终面色如常的苏琴娇叱一声,“他是你兄长,即便犯了错,也轮不着你孩子说。”
说罢,转视宫道一道,“道一,孩子对咱们有误解,开解开解就行了,绣画这孩子素来孝顺,准是在外间中了谁的算计,这件事必须重视起来,不如这孩子就交给我,我来探探,看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宫道一面色一僵,瞥了就擒的宫绣画一眼,却见宫绣画双眸冷冽,猛地一狠心,“也好,三娘你就多多费心。”
说罢,正待挥散众人,招来杂役清理明厅,便在这时,一声喊道,“好胆,敢死囚圣庭命官,是谁干的!”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四位青袍官员,飙入明厅来,胸前各有一粒明星,灼灼迫人。
“你们是何人,怎敢妄闯我天一道宗门。”
宫道一沉声喝道,心头猜测着来人的身份,暗想,这孽子性情孤僻,不曾听说在外有结交,这几人莫非,莫非是同科举士。
猜到诸人身份,宫道一也就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公差,他也不放在眼里。
一者,他本身就是一级星吏,在近卫衙门听差,说来身份远比寻常官员显赫。
二者,他的姻亲苏家,也是历出高官的大家,几名一级星吏到场,即便是为这孽子张目,又能如何。
“想必这位是宫掌门吧,我等是令公子宫绣画的挚友,远来为客,岂能用闯入山门来罪我等,再者说,不知宫兄犯了何事,要你这般相待。”
说话的红衣女郎,姿容娇俏,赫然正是瞿颖。
彼时,瞿颖和许易分别,将许易的交待听真,便约了李通,费四,杨骏,秋刀鸣前来打探。
唯独杨骏另有急务,不得前来,其余几位,便直接赶了过来,同她在天一道宗门前会合。
四人皆着官衣,又自承是宫少主的同科举士,前来探望,门禁立时打开。
四人还未行到明厅,便感知到此处的动静,奔行过来,竟见得这副场面。
瞿颖得许易吩咐,来给宫绣画助拳,却不知其中内情,怎么也没想到是帮宫绣画家族内讧。
此刻,见得这副场面,她甚至不知该以何等态度,冲宫道一说话,只能先占住道理,让他将宫绣画开解。
宫道一正待答话,苏琴笑吟吟道,“原来是绣画的诸位同科啊,失敬失敬,妾身乃绣画的母亲。哎,这孩子不知中了什么邪祟,神情不明,乱言无状,激怒了他父亲,这不,费了一番周章,他父亲才将他拿下,正准备待下去好生管教,却叫列位撞上了,真是家丑外扬,见笑,见笑。”
宫绣画被宫道一拿住大椎穴,气血完全锁死,连传音都不能,灵台一片死寂,只能听能看,却无法言述。
听得是这般状况,几人皆舒了口气,瞿颖道,“宫兄性子确实古怪,还望伯父息怒。”
人家的家族内政,瞿颖自觉没搀和的必要,疏不间亲,搀和狠了,弄不好反倒得罪宫绣画。
第五十一章 压不下了
“三娘,你先陪着几位客人,我带绣画去见见褚大师,他精通玄修鬼道,料来对绣画会有些帮助。”
宫道一立时领悟了苏琴的目的,能隐过去,自是隐过去最好。
“且慢!”
秋刀鸣拦住了宫道一的去路。
宫道一面上一僵,秋刀鸣笑道,“若是玄修鬼道一途,秋某却是有所涉猎,不如放开宫兄,我来看看情况。”
瞿颖四人,便是秋刀鸣,最为警惕,虽然他也想不出宫道一有要害宫绣画的理由,可眼前的一幕,实在有些牵强。
宫绣画到底发什么疯,会被宫道一制住,正被邪祟侵体?秋刀鸣认为这个说法,更邪门,宫绣画已修成阴尊,成就真魂,什么邪祟,还敢来招惹阴尊强者。
想不通其中关窍,秋刀鸣也没执着地去钻牛角尖。他只觉得似乎有必要让宫绣画说话,即便真出了邪祟,那时再想办法不迟。
反正让人稀里糊涂把人弄走,不是什么好对策,回头也没办法跟许领队交代呀。
“小儿病因不明,动辄冲撞,你看这满地血腥,都是小儿发癫后所致,待小儿病愈,再与世兄相交吧”
宫道一竟干脆要送客。
他如此一说,便连瞿颖也起了戒心,说道,“世伯如此说,我等就更不能离开了,宫兄与我等乃是同科举士,情谊深重,宫兄既有恙,我等自当探视。”
“磨磨唧唧,扯得什么皮,看宫绣画面上,我叫你一声宫世伯,宫绣画到底犯了什么毛病,宫世伯你最好说明白,不让咱们查个究竟,今天咱们就不走了。”
费四早就不耐烦了,简单粗破地扯下了遮羞布。
瞿颖瞪他一眼,后者怡然不惧,朗声道,“你说再多废话,宫世伯不让看,还不得僵着。这可是替许老大办差,办孬了,咱们回头怎么有脸见他。”
说罢,他干脆对宫道一下达最后通牒,“宫世伯,您是自己让咱们看,还是咱们过来抢人。”
宫道一直气得满脸铁青,喝不得一口老血喷死费四。
秋刀鸣不再开言,静观局势的变化,有时,就缺费四这种浑人,简单粗暴打破局面。
“诸位也太过无礼了吧,我家府君好歹是近卫衙门的一都都使,列为前来拜访吾儿,妾身与府君始终以礼相待,诸位如此造次,也未免太不把我宫家放在眼里。”
苏琴敛起笑容,冷声说道。
“磨磨唧唧,老几位,动手吧,先把人抢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天塌了,有高个顶着,怕什么,又不是来他宫家杀人放火,咱们也是关心同袍。”
费四最讨厌弯弯绕绕地斗心眼,反正他就认定了两点,第一,打了宫家,也没多大麻烦,且不提有许老大这个魔头在背后戳着,单是他们个人背后都有不俗的家世。
第二,这趟差事,是许老大派遣的,弄个半吊子算怎么回事。
认准了这两点,费四自觉嗦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宫道一简直出离愤怒了,本来和和美美的一天,结果先和宫绣画演了一出父子相残,如今又被一帮莫名其妙的家伙,闯进明厅来,眼见着还要开打,对方可是四名阴尊强者,弄不好自己真就要灰头土脸。
苏琴也面色发暗,好容易将局面按住,她真不想再出幺蛾子,若是丑事爆开,她的名声就全完了,尽管她本身也不太看重名声这玩意,可好名声总比坏名声强不是。
眼见一场大战在所难免,门外又传来动静,随即,一名青袍大汉撞进门来,胸前两粒明星,璀璨耀目,看其面目,和苏广照挂着相。
“二哥。”
苏琴如盼来了救星,彻底松了口气。
来人正是虎牙卫第三防防长,名唤苏剑鸣。
苏剑鸣冲苏琴点点头,视线一下就打到宫道一脸上,“道一,怎么回事,副卫长的銮驾都到了百里之外了,怎么还不见你迎逢,若不是我提前赶过来,你非误了大事不可。副卫长肯来你这儿落脚,那是我下了多少工夫?你不要这机会不打紧,千万别弄得我没脸。”
宫道一正要分说,苏剑鸣道,“行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摆开阵势,随我出迎。”
随即,宫道一便要挪出厅去,费四横身,准准地拦住去路,“宫掌门,和你说白了吧,今儿不让咱们和宫兄说上话,你哪儿也别想去。”
费四才不管你谁来了,他认定的事儿,那是第一等紧要。
苏剑鸣这才发现,场面的画风有些不对,传音苏琴,苏琴三言两语将内情道明,对这个兄长,她自没什么好隐瞒的。
苏剑鸣暗暗心惊,淡淡扫了苏琴一眼,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记忆中素来恭顺温良的妹子,竟会有如此机心。
不过,此等事也不稀奇,高门大宅,为继承权,什么鬼蜮伎俩闹不出来,左右是他宫家自己的内政,他也懒得过问。
只是眼前的这几位,须得赶紧打发了。
当下,苏剑鸣掏出玺印,朗声道,“虎牙卫副卫长率军赶赴边域,行将驻跸于此,无关人等速速退却,否则军法从事。”
“少拿着玺印吓唬人,谁没有?”
说着,费四也拿出一枚牛首玺印,“三佛山矿监衙门监事,有紧急公务,于此解决,请虎牙卫大军绕道旁处。”
苏剑鸣简直要气乐了,怎么会有如此浑人。
“道一,你走,我倒要看看,谁敢当着本防长的面放肆。”
苏剑鸣轻啸一声,十余位银甲甲士,涌进门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费四再是大胆,此刻也觉问题稽首了,在宫家打打闹闹,问题不大,可要是和虎牙卫起了正面冲突,捅到上面去,可就是泼天大案了。
如今这个风头,如此犯险,极为不智。
秋刀鸣目视瞿颖,传音道,“此事咱们怕是压不下了,告知许老大。”
“早传讯了,姓苏的才来,我就知道要遭,咱们拖一拖,今天这事儿,大有蹊跷,万不能让宫道一把人弄走了。”
瞿颖传音道。
第五十二章 四簧
忽的,秋刀鸣翻手一掌,朝瞿颖打去,煞气凛冽,满室轰然。
瞿颖大吃一惊,怒道“姓秋的,你找死啊!”
一柄二阶法器的通红宝剑,轻轻往空中一点,道道螺旋波纹,瞬间荡开。
秋刀鸣翻身急退,“你还装,宫兄之事,是不是你捣的鬼。”话音未落,跃到门边,双手平推,一道道真煞组成的强劲气墙,源源不断地朝瞿颖推来。
巧而又巧地是,将大门的出口正好封死。
费四正纳罕这两位怎么好好地,先打起来了,这不是自乱阵脚么。
正迷惑间,李通骤然冲他出手了,“好哇,我怎么说你和姓瞿的鬼鬼祟祟,想干什么,原来是谋害咱们宫兄,姓费的,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费四腾地跳开,差点没被煞刀击中,正要破口大骂,忽的瞥见李通挤眼,顿时,福至心灵,想明白过来,随即,夸张叫道,“啊呀,敢冤枉你费爷,找死!”
双掌合抱,一道道浑圆气波,喷涌而出,正是费家的家传绝学,心电炮锤。
李通躲避不及,胸口挨了一下,法衣蜂鸣,闷哼一声,转瞬闪到了后门处,分出一道道煞刀,朝费四疯狂斩去,“还想杀人灭口!受死吧!”、
四名阴尊强者,一级星吏,一言不合,先开了打,真正是莫名其妙,满场众人,弄不清关窍的不在少数。
显然,宫道一,苏琴,苏剑鸣几人,不可能弄不清关窍。
可这几位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只知晓,四人绝非是无端生衅,必定为阻住宫道一离去。
可这样做,到底为什么,却看不明白,难道这四人还能一直打下去,耗死围观众人不成?
苏剑鸣大怒,暴喝一声道,“尔等四人到底意欲何为,都给我滚开。”
他不管这四人打的什么主意,当下迎候副卫长是第一等一的急务。
瞿颖,秋刀鸣,费四,李通四人,却充耳不闻,各自打得热火朝天,场面极大,却不见损伤。
苏剑鸣大急,想要出手,却又怕独立难支。
场间算上他,也只有宫道一,苏广照三位阴尊强者,他和宫道一尚未修出真灵圈,单打独斗,战斗力未必及得上通过恩科的四位才俊。
至于苏琴,宫仲约,以及天一道的一堆门徒,无一阴尊境。
若真起战端,这些感魂期的小喽,连炮灰都算不上。
苏剑鸣眉头渐渐发青,忽的,大喝一声,“破壁!”
众人恍然醒悟,众人同时出手,转瞬便将四面坚固的墙壁,轰出巨大的破洞来。
就在这时,乱战四人组阵型陡然起了变化,转瞬,朝着宫道一合围而来。
霎时,围绕着宫道一,四人再度交战,煞刀,煞枪,飚飞不断,却准准地绕过正中的宫道一。
当然,必不可少地还有那绕舌一般的喝骂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宫道一终于被逼急了,一手拿住宫绣画,一手祭出宝物海螺,还未等他发动,秋刀鸣传音道,“不好,此乃附神天螺,极是诡异,千万不能让老贼放出真魂。”
传音方落,四道真魂,同时朝宫道一灵台轰去,宫道一大惊失色,慌忙催动真魂小人,死死封堵灵台,哪里还顾得上分魂,若真让四道强大真魂分魂涌入灵台,轻则伤魂,重则神志不清,轮为废人。
苏剑鸣怒极攻心,却知晓轻重,身形一晃,腾身离去。
秋刀鸣四人只牢牢锁住宫道一,对旁人来去,并不关心。
这一僵持,便是一炷香的功夫,宫道一浑身大汗,灵台中的真魂小人,直欲崩溃,四道真魂分魂,不断侵袭,他坚持得实在太痛苦了。
瞿颖四人,同样真魂小人阵阵发虚,若是单打独斗,四人中随便挑出一位,都足以横扫宫道一。
但眼前的局面,却容不得他们胡来,只能采取这种折中的笨办法,结果就耗成了这种持久战。
一道道真魂分魂放出,对真魂的削弱也是极大。
不过到底四人联合,可以轮换歇息,倒也不至于坚持不下去。
倒是宫道一,真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便在这时,一声轻喝传来,“何方小辈,敢在本尊驾前放肆。”
声音忽近忽远,忽飘渺忽凝重,冲进众人耳来。
随即,四人胸口皆挨一道魂念攻击,尽皆被打得朝后飞去,喷一口鲜血。
喝声方落,一位头戴金冠,气势雄壮的魁梧中年,现在场中,胸前三颗明星璀璨,身后十余名金甲甲士,皆带着金盔面罩,煞气冲霄。
“见过童卫长!”
秋刀鸣冲魁梧中年,行了个端正的官礼。
瞿颖,李通,费四三人皆朝魁梧中年行礼,问好。
四人皆是名门子弟,如何会不识得来人。
乃是虎牙卫副卫长童凤超。
“你是费家的老四?”
童凤超盯着费四问道。
他有些弄不明白眼前的阵势,先前苏剑鸣接住他,急急解释宫道一不能前来相迎,乃是被几位官痞给讹上了,报了他童卫长的名号,也无人理睬。
童凤超为人,最好声价,脸面,闻言立时大怒,急急赶赴而来。
却没想到,苏剑鸣口中的闹事者,却是四位一级星吏,其中费家老四,他还有过一面之缘。
“在下费长芳,排行老四,昔年随家叔有幸一晤卫长大人。”
费四该蛮是蛮,该滑是滑,自有章法。
童凤超点头道,“说来也三叔也是童某昔年的袍泽,罢了,看在你三叔的面上,今遭的事,就揭过了。你们小儿辈,且自退下。”
费四道,“卫长大人误会了,我等四人与宫掌门家的大公子,乃是同科举士,近来,听闻大公子身体欠安,特来探视,结果,宫掌门非不让我等与大公子相谈,还口口声声言说,大公子被邪祟冲撞,我等袍泽情深,若不能弄清究竟,就贸然离开,岂不惹人耻笑。”
童凤超眉目一转,“竟有这等事。”
他也觉得眼前的画风完全不对,哪有老子绑着儿子,还劳外人搭救的。
宫道一大急,急切间,却想不出遁词。
第五十三章 杀气
童凤超眉头轻皱,不知道如何接茬,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摊事,似乎是个泥坑,弄不好就得陷进去。
苏剑鸣传音道,“童卫长,此皆小节,宫绣画,宫道一,乃父子一体,纵有龃龉,也是人家家事,不劳这些人相干。另一个,宫道一还有急务单独和您详谈,是关于粮草后勤补给方面的,他似乎有捐资之意。”
童凤超轻敛的眉头散开,对嘛,管他泥坑不泥坑的,自己把他挪走不就完了。
“好了,费家老四,以及几位,我大军过境,暂时在此驻跸,现在此地已被我虎牙卫征用,尔等退去吧,至于旁的事儿,本座就不问了,不管是私事公事,你们都得押后处理。”
童凤超一锤定音。
话音方落,一排金甲士上前一步,同声喝道,“请!”如旱天打起了巨雷。
这些金甲士,皆是阴尊修为,更兼在战场上砥砺杀阵,各个杀气冲霄,顿时,瞿颖、秋刀鸣四人尽皆色变。
“好大威风!”
一道冷声,如穿云而来的利箭,噗的一下,将金甲士蓄起的气势,瞬间捅破。
伴随着话音,一道容貌硬挺的青年,阔步而来,青衣官袍上,两粒明星璀璨,晃人眼目,来人正是许易。
“老大!”
“许领队!”
秋刀鸣四人彻底泄下劲来,好似来了天大的靠山,仍凭你风浪再大,都得在巍峨山岚前,风吹云散。
“大胆!”
八名金甲士同声喝道,伴随着闷雷般的喝声,铺天盖地地血杀之气,自众人身后涌动,这是纵横杀斗场,积累下的杀气,最是暴虐,八人齐齐激发杀气,足可震慑心灵,破灭万邪。
无形的杀气,聚成一道看不见的锋锐,直刺许易灵台。
“杀气骇神,有些意思。”
许易心头冷笑,气质悚然一变,野性流露,瞬息之间,八位金甲士眼中竟现出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血海,冲天杀气在血海中汇聚,瞬间聚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狰狞巨兽,冲着八人狂扑而来。
噗!
八名金甲士齐齐喷一口鲜血,精神瞬间委顿下来。
八人借助杀气合练的骇神之术,阴尊境内几乎无往不利,毕竟此界有免怨牌限制,真正的强者,也不具备多少杀气。
可适才那人,聚拢的哪里是杀气,而是血海,这得屠掉多少人才能聚成。
而此术毕竟是诡道,害人不成,必遭反噬。
“好大胆子,竟敢下此毒手,虎牙卫的金甲士,你也敢伤,活腻味了!”
苏广照怒喝一声,震骇全场,却见他掌中把玩着一枚影音珠,冷笑道,“你便是许主事,果然有些道行,可须知这里是天一道,不是掌纪……”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大椎穴便被人制住,定睛一看,正是许易。
苏广照骇然道,“你要干什么,本官乃是虎牙卫副千将苏广照。”
许易面现浅笑,“做什么?教你学学上下尊卑的规矩!”
话音方落,手掌挥动,一阵电光雷鸣,苏广照面目全非,直接昏死过去,影音珠落在地上,咔嚓一声,被许易踏得粉碎。
秋刀鸣不住撇嘴,“跟阴人的祖宗玩阴人,这是活够了啊!”
苏剑鸣急火攻心,气得险些昏死过去,既恨苏广照愚蠢,这等人物,是你能招惹的,又恨许易猖狂,只得不住目视童凤超。
童凤超心头也是直叫晦气,好端端的来打个秋风,怎的惹上这魔头。
的确,在童凤超眼中,这位一当官,就弄死两位副司座的家伙,分明就是魔头。
可眼下的事,他不出面是真不行了,没好气地扫了眼苏剑鸣,肃声道,“不知许主事的上下尊卑又在何处?”
许易举手行个官礼,“见过大人。”行云流水,毫无凝滞。
话罢,许易阔步直行,直朝宫道一奔去,宫道一早就慌了神,来人是谁,他真没认出来,平素他并不怎么关心宫绣画的交往,更不关心时政,一门心思就捉摸着该巴结谁,怎么往上爬,尽可能地打理好宗门。
可眼前的这般阵仗,着实有些挑战他的认知。
宫道一没认出许易来,苏琴却是认出来,此人姓许,又如此年轻,便为二级星吏,除了那位近来名燥淮西的掌纪司许主事,还能是谁。
她暗暗心惊:没想到宫绣画这不男不女的东西,竟结交到如斯人物。
心乱之余,却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宫绣画开口说话,当下,横身拦住许易,娇声道,“原来是名震淮西的许主事,道一,还不快来相迎。这可是贵客呀。”
说话之际,却传音宫道一道,“此人来者不善,若教这孽子开口,我一个妇道人家受些冤屈也就算了,你宫道一可就成了淮西笑柄,我看你这官也就当到头了。”
宫道一待听苏琴喝破许易身份,先就慌了神,早知道宫绣画和这等人物也有交情,自己何苦来如此处事。
可眼下,他再是后悔,也已晚了,当即暗下狠心,掌心正要吐出暗力,忽的,数道金光直朝他眉心射来。
金光未至,裹挟的可怖力道,已叫宫道一心惊,下意识想要躲避,大椎穴一麻,拿住宫绣画的大手便松了,整个人被砸了出去,摔在地上。
出手的自是许易无疑。
宫绣画被下阴姹虫,乃是许易最先发现,宫绣画离开,许易便知道以这位的性子,是绝等不到过夜。
原本想,天一道掌门便再是昏聩,也知该偏向谁,却不料,竟是这般局面,瞿颖给他传讯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宫绣画得脱掌控,咳出一口带着淡淡金色血液来。
许易大惊,这分明是心血,修行到了阴尊,血液流转全身,不断纯粹,而又以心血最为真纯。
想来迭遭大变,宫绣画心神两伤。
宫绣画虽得脱出宫道一的魔掌,却依旧被丝网紧缚,无论如何奋力,如何催发煞气,都无作用,反倒越收越紧。
“领队,此乃附神天螺的吐出的丝网,既坚韧又浑然不受力,水火不侵,若要破开,非得修出真灵圈修士,以真魂分出,冲击附神天螺,只要内里附着的宫道一的分魂一灭,自然烟消。”
秋刀鸣家学渊源,娓娓道来,丝毫不乱条理。
五十四章 在此办公
“许主事,此乃吾家家事,与你何干。”
宫道一怒声道。
许易冷道,“宫掌门的家事,自然轮不着许某来过问,而今,有人举报宫绣画有枉法之举,某到此来,正为带宫绣画回掌纪司问话。不知是宫掌门的家事大,还是圣庭之事大。”
“绝了绝了,和老大一比,咱们哪有半点当官的威风,你看他,唇齿翻飞间,便将谎话车扯到了白日见鬼的高度。”
费四由衷赞道,传音入瞿颖,秋刀鸣,李通耳来。
瞿颖传音道,“那是自然,要不人家是咱们老大。”
就在四人各自传音之际,苏剑鸣开口了,“许主事,若真有大案,需要带走宫绣画,你请自便,我等绝不护短。”
他也算看明白了,许易摆明就是为宫绣画张目来的,连掌纪司的招牌都架了出来,还能奈何。
明显,软的硬的,都吃不住此人。
干脆让他将宫绣画带走,免得恶了童卫长,最主要的是,他已和苏琴多番确认,宫绣画根本拿不出证据。
这件事捅开了,也说明不了什么。
宫道一怔了怔,正要说话,却听苏剑鸣传音道,“姓许的何等人,你能在他面前杀了那孽子?如此无凭无据之事,宫绣画说了,旁人就信?当务之急,还是接待好童大人,有他给你撑腰,姓许的又算得了什么。”
宫道一默然。
许易心头冷笑,对童凤超拱拱手,“据传,童大人乃是修出了真灵圈的,怎样,搭把手,帮我把嫌犯宫绣画身上的破网打开可好?”
童凤超冷声笑道,“此是你掌纪司分内之事,你没本事,怨得谁来。”
“看来童兄是不肯帮这个忙了?”
许易微笑说道。
一声“童兄”听得童凤超险些喷血,这他妈的都什么辈分,老子跟你什么交情,作甚要帮你的忙。
若不是顾忌着这魔头的名声,童大人正要破口喝斥了。
“既然童兄不愿意帮忙,那就请童兄虽许某一道回掌纪司去。”
许易微笑不变。
童凤超悚然大惊,“许易,你想做什么?想以下犯上,还是想诬童某罪名。你要知晓童某是虎牙卫的副卫长,不是你掌纪司的杂役,任由你驱驰。”
见许易一头撞上童凤超,苏剑鸣大喜,传音童凤超道,“大人,此贼一向张狂,不过大人无须多虑,您此次出行是领军而行,负有军令,有军令傍身,何必惧此贼巧立名目,栽赃构陷?”
“此外,此人素来张狂,淮西官场人物无不侧目,若是大人此次狠狠打击了此贼的嚣张气焰,传扬出去,大人必将收获超乎想象的名声。”
“最后,宫道一愿出资五万灵石,以作此次行军费用的捐资。还请大人出手,一震宵小。”
童凤超大喜。
他不愿和许易碰撞,实在是在他眼中,他是人,许易是疯狗,打走了疯狗,没什么好处,弄不好反倒有被疯狗咬伤的危险。
而苏剑鸣这般一分析,他便振奋起来,既能得名还能得利,更妙的是,有军务傍身,也无须惧怕许易弄些名目,来传自己入掌纪司,如此,还有何惧?
“来啊,将甲字第七队调过来,本官要在此间办理公务,清场!”
童凤超朗声喝道,双目直视许易,似在说:就是惹你了,你能怎么着吧。
许易含笑道,“童大人当真要在此间办理公务?”说话之际,场中多出一枚影音球。
一见此物,童凤超便心惊肉跳起来,这是淮西江湖上新起的一个可怕传说。
当今淮西,陡然出现一见可怕的神兵利器,此神兵利器一出,百官避退,群魔慑服,谓之曰:许主事的影音珠。
许易没到掌纪司就任前,掌纪司终日陷入扯皮推诿,都要荒废了。
直到这位崛起,动用影音珠办了数起大案,影音珠神兵利器的名头才彻底打响。
弄得现在人人谈判,都要弄个影音珠傍身。
适才,苏广照用影音珠来影音许易,便是跟了这股风气,却没想到,这招在玩影音珠的祖宗面前,实在太不好使。
此刻,见得许易的影音珠,童凤超心里不由得便有了阴影,不知道需要要耍什么把戏,难道影音珠当面,自己还能让他得了把柄去。
可道理是这般想,可面对着这枚影音珠,他连舌头都不利索了。
在他想来,赵廷芳当初,会将那天大的证据落进许易掌中,恐怕也曾存了对着影音珠的轻视之心吧。
这奸猾小贼,素来已蛇辩之术驰名,自己千万别落入他彀中去了。
就在童凤超在脑海中千回百转之际,却听许易道,“怎么着,童大人,我问您当真要不要在此办公,您倒是说话呀。”
满堂陷入了诡异的宁静,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位三级星吏,虎牙卫副卫长童大人,竟连说话也不敢了。
童凤超满脸烧红,心下越发纠结,他几乎认定许易的话绝对有诡计,可偏生他看不出来,跟更不敢应声。
又在这无数道目光之下,童凤超顿时满面涨红如血,拍案道,“苏剑鸣,你聋啦,调第七队,将这帮人给我逐走。”
苏剑鸣大声应诺,才要动作,许易如电飙到近前,将他按住,“苏千将何必着急,我还没问清楚了,童大人,您要调兵,将我等逐走,理由是要在此地办公,是也不是,如果是,我等自然告退,如果不是,群殴且问童大人,到底以何缘由,将我等逐走?”
许易一句句地问他是不是要在此地办公,童凤超彻底失了胆,更不敢应声,此刻,许易连续追问,他一句也说不上来。
“看来童大人真要在此地办公,我等告退便是。”
许易对着影音珠自说自话道。
童凤超一听大急,生怕姓许的将此画面又弄成了什么惊天证据,脱口道,“不是,本大人何时说要在此地办公?”
“噢,原来童大人不在此处办公,却不知到底以何名目逐走我们。难道童大人和宫掌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本官就纳闷了,童大人行军不急,却急着在此地安营扎寨,到底有何心思,听闻宫掌门有意赞助军资,不知有无此事?”
许易依旧对着影音珠,含笑说道。
第五十五章 不该来
蹭地一声,童凤超立了起来,“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本官尚有公务,告辞。”话音未落,人已飚了个没影。
一众金甲士慌忙跟上,苏剑鸣父子也赶忙追上前去,苏剑鸣催动全力,勉强追上童凤超,急问,“卫长大人,到底何事,如此就走了,传出去恐怕有损卫长大人威名。”
“威名,我哪里还有威名,这趟我就不该来!”
童凤超定住,破口喝斥。
他心中万千悲愤,却始终说不出口,他总不能说,我一见那小子对着影音珠说话,就有种进掌纪司的预兆。
如此怯懦之话,他没办法说,更何况,最后许易干脆将他来此地的用意喝破,不管对方有没有证据,都听得他毛骨悚然。
面对那该死的影音珠,他如何还立得住。
视线定在苏剑鸣脸上,童凤超犹觉其人面目可憎,若非这家伙,自己这趟怎么回来这天一道,不来这天一道怎会撞那魔头。
这下倒好,不但好处没捞到,还耽搁了行军时间,耽误了旁人的孝敬,更要命的是,今日之事若是传出,他童凤超的名声啊,想想都觉头疼。
苏剑鸣犹自不觉,“卫长大人,咱们真不能撤啊,如此一走,您的名声,哎,我看姓许的就是虚张声势,咱们明公执法,他有什……”
“够了!”
童凤超暴喝一声,“滚,赶紧滚,这趟行军,本官不用你了!”喝罢,扬长而去。
童大人本就惭愧内疚狂恨,恨不能忘了适才的一幕幕,这位苏大人好似生怕童大人忘了那刻骨之辱,一遍遍地提及,有此下场,简直活该。
可怜苏剑鸣始终想不透到底坏在何处,苏广照道,“父亲,既然童大人不用咱们了,不如先回天一道,看看姓许的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苏剑鸣瞪着苏广照,紧闭着牙缝迸出几个字,“你脑子让许易打傻了吧!”
苏广照,“……”
………………
童凤超来时声势如天,去时散如轻烟,简直让宫道一都看傻了。
这可是堂堂三级星吏,虎牙卫副卫长,如此强权人物,竟在这硬瘦青年手下,连声都不敢硬。
宫道一彻底无言了,他真希望许易这回来,是带宫绣画回去调查问话的。
可看眼前这场面,怎么也不能如此解释。
“行了,本官和你们宫掌门有事要谈,其余不相干人等,都退出去。”
许易话音方落,一众感魂强者,尽数撤退,甚至不等宫道一发话。
实在是适才的场面太震骇了,这些感魂强者平素连和宫道一都说不上话,何曾见过这等层次的交锋。
掌纪司出了个大魔头的消息,以前只是耳闻,今日可是亲见了,未料,亲见更胜过耳闻。
连童凤超这等在他们眼中已是天人一般的存在,在许易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大魔头真非浪得虚名。
一众感魂强者退出,许易冲瞿颖等人使了使颜色,费四正要出神,被瞿颖一把薅住,拉扯了出去。
许易分出真魂,捆绑宫绣画的网绳,瞬间消弭,化作一地败絮,风一吹,满厅乱飘。
“宫兄,想怎么处置,你自己拿主意,许某在此间公务已了,先行告退。”
许易抱拳,转瞬消失。
他不愿在众人面前,暴露修炼出真灵圈的秘密,当然,即便他当众施展真魂解开束缚,旁人也未必会以为他修炼出真灵圈,毕竟太不符合实际。多半会想他的真魂定然有旁的神异。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转瞬,哄闹的明厅,就剩了宫道一,苏琴,宫仲约,宫绣画四人。
“绣画,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你要怪就怪娘吧,要杀要刮,娘绝无二话,都是娘咎由自取。”
噗通一声,苏琴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她很清楚,事已至此,再狡辩再转移话题,都已无用,只求打动宫绣画的恻隐之心,这些年,她虽作伪,但和宫绣画相处得极好,便是块冷石头,也该捂热了,也该有些感情吧。
宫绣画苍白的脸上不见一点血色,坚硬得宛若一块雕塑,他根本不看苏琴,盯着宫道一,用如从寒潭中捞出来的声音问道,“适才如果不是许易出手,你会直接弄死我,还是……”
“不会不会,伯约,你千万别误会,我至多是想毁掉你的气海,不再让你出去冲杀,也不在让你出去冒险,踏踏实实地过一世富贵生活。”
宫道一的确如此想,他虽已对宫绣画绝望,到底虎毒不食子,只想毁了宫绣画的修行,不让宫绣画复仇即可。
“不错,真是有情有义宫道一。”
宫绣画惨然一笑,忽的偏转头来,“二弟,你说我平日待你如何?”
宫仲约早就对这一片乱局,彻底迷茫了,只知道宫绣画发了狂,完全变了模样,此刻,被宫绣画这般阴仄仄地一瞥,险些没吓哭出来,“大,大哥,你对弟弟的恩情,小弟永世不忘,若没有大哥,就没有弟弟今日。”
宫绣画哈哈一笑,“这么说你是欠大哥的?”
苏琴猛地朝宫绣画扑去,“仲约快逃!”
宫绣画大手一挥,苏琴噗通砸在地上,宫仲约更是吓懵了,“大哥,我先前让父亲关你,只是想,想你反省,等你,你好了,再,再放你出来。”
宫道一也回过味来,猛地朝宫绣画扑去,“你这孽子,有本事你杀了我!”
宫绣画身形一晃,躲避开来,已将宫仲约擒在掌中,如画的美眸射出凄绝的光芒,“若非你是亲娘的夫君,宫道一,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说罢,他顶着宫仲约道,“我的好二弟,既然你承认欠我的,那你就还给我吧。”
话音方落,宫绣画一掌朝宫仲约小腹拍去,随即,但听一声凄厉惨叫,充塞明厅。
宫道一,苏琴如疯魔一般朝宫绣画扑去,宫绣画反手将宫仲约砸入二人怀中,闪身就退,“从此世上再无宫绣画!宫道一,你我恩怨两清,不过我欢迎你来寻我报仇,我是真不愿看着你在这世上活着,我娘在地下该多寂寞。”
第五十六章 恨毒
话音落定,宫绣画飘渺无踪。
宫道一,苏琴根本顾不上追他,接住宫仲约,便查探起宫仲约的伤势,宫道一更是翻出一堆药瓶,拼命往宫仲约口中灌食着丹药。
不多时,宫仲约停止了咳血,已能站起身来。
“父亲,母亲,我好了,宫绣画那厮到底没敢下死手。”
宫仲约蹦蹦跳跳,心情大好,适才宫绣画的看死人一般的表情,险些没让他魂飞魄散。
苏琴,宫道一面面相觑,宫绣画真的最后关头停手了。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苏琴陡然想起宫绣画的秉性,这人是敢作敢当,敢爱敢恨,就冲他最后那番话,就绝不会给宫道一留面子,更不会对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毫无惩戒。
就在苏琴惊惧之余,忽听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正是宫仲约发出,惨叫声音,甚至超过了先前被宫绣画击中。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宫道一一把按住宫仲约,已发现宫仲约泪流满面,整个嘴角都完全咬烂了。
“狗,狗入的宫绣画,他毁了我的气海,毁了我的气海!
宫仲约整张脸完全扭曲了,他宁愿死了,也不愿被毁了气海,气海一毁,一世修行到此为止。
虽还有感魂境的种种威能,可阴魂连入气海都不能,如何修成三瓣魂莲。
宫仲约自幼在苏琴的灌输下,便抱负惊人,视天一道掌门为囊中物,视淮西府中高位为唾手可得。
宫绣画如此一击,彻底毁掉了他全部希望。
却说,宫仲约嘶吼声放出,宫道一直喷出一口血来,双掌挥舞,狂乱的真煞几要将明厅掀开。
苏琴好似被诡异的法术,定住了身子,连面上的表情都还显示着怀疑,没有愤怒,没有疯狂,整个人好似灵魂出了窍。
忽的,宫仲约一掌挥在苏琴脸上,打得苏琴翻倒在地,疯狂骂道,“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疯女人,如果不是你,宫绣画怎会害我,怎会毁我丹田,我不管你在谋划什么,可你最终害得是我。”
宫仲约疯狂地厮打着苏琴,苏琴却如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
许易从明厅出来,登上峰顶,眺望落日归隐,心胸陡然一阔。
“老大,都解决啦,还是你生猛,拿一颗破影音珠胡乱比划两句,堂堂虎牙卫副卫长就歇了,嘿,何等煞气!”
费四的声音忽然传来。
却是瞿颖,秋刀鸣,费四,李通四人,联袂而来。
李通笑道,“对了,老大,你老是追着那位童大人,问什么是不是在此办公,到底有什么杀招,怎的姓童的连应也不敢应,到底为什么?”
秋刀鸣哂道,“谁不知咱们领队熟谙浩繁《官律》中的各种法条,准是姓童的又犯了哪条?”话至此处,秋刀鸣歪了歪头,“不对呀,我不记得《官律》中有哪条规定了行军打仗的条文?”
自打许易在淮西掀起了数起大案后,《官律》陡然小火了一阵,不过跟风者众,仔细研读者少,毕竟其中的卷轶太过浩繁,不是脑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根本难以仔细记忆。
更何况,大家也就是跟跟风,没有谁会想着有朝一日背熟了,也学许易一般拿来坑人。
说到底,《官律》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六科公房的老刀笔吏,哪个不是熟谙《官律》,又见谁去办大案,竖威名了。
不过秋刀鸣却不一般,处处以许易为榜样,他是真研习过《官律》,却是真记不得有规定行军打仗的条文。
许易笑道,“你回去仔细翻翻再与我说。”
事实上,《官律》中真没有记录关于行军打仗的条文,且童凤超驻扎天一道,也没犯什么禁条。
许易不过是虚言恫吓,赌的就是童凤超不熟悉各种典章,而他许某人在这方面又声名在外。
果然,童凤超蔫了,根本不敢接茬,坐直右拙,丑态毕露,最后更是支撑不住,逃之夭夭。
当然,若童凤超出乎意料的熟悉典章,许易也有的是名目,来规整童凤超。
他如今坐的掌纪司第一科主事的位子,实在是权柄惊人,就一条,接到某某举报,带某某前去掌纪司问案,就能翻出花样用,再佐以他新晋的魔头名声,根本就是望风披靡。
几人正谈笑间,许易道,“宫兄完事了,去迎迎。”
众人送目看去,哪里有宫绣画的影子,正待相问,宫绣画的身影出现在天际。
众人相逢,谁都看出宫绣画情形大为不对,却无人问询。
许易也避过不提,“老几位,是去我冷阳峰坐坐,还是就此别过,我说大伙都有官身,就各自归衙吧。”
“老大,您这可不地道,过河拆桥啊,才使唤人,就想三两句话就打发了。”
瞿颖立时叫嚣起来。
费四道,“就是,早听说您的冷阳峰,灵气逼人,多出浆果,这个时令,正好尝鲜。”
秋刀鸣,李通亦道,数次聚会,就许易不来,这回好容易逮住了,如何能放过。
瞿颖手快,干脆开始练习得空的同科举士来。
宫绣画依旧玄冷如冰,生人勿进。
许易只好应下,当下,一众人等皆朝冷阳峰赶去。
是夜,十余星吏,汇聚一堂,欢迎达旦,这才散去。
宫绣画也参会了,始终不发一言,闷头饮酒,旁人知他性情,也不来撩拨。
次日清晨,连道别也未有,宫绣画便也随同众人,一并散去。
终于,许易再度回到了他的洞府。
这回,他学精了,先警告了探亲归来的老蔡,若有十万火急之事,催动洞府禁制就行,其余之事,不得相扰。
尔后,又把一堆传音球留在洞府外,只带了那枚府中拨出的传讯珠,这才紧闭了洞府,开始新的闭关。
他依旧对着自赵廷芳须弥戒中,得来的笔记用功,尤其是有两篇文章,明显像是听课笔记,记录的皆是关于修行方面的内容,偏偏太过深奥,许易一字一句琢磨许久,也难得要领。
倒是他灵台深处,真魂小人头上的光圈,他弄明白了,便是传说中的真灵圈,这也印证了他对光圈的猜测。
只是他闹不明白,缘何他自己的魂念,始终没有赵廷芳,姜碑铭那般的威力巨大呢。
五十七章 格外恩赐
许易陷入了沉思。
也许到达三级星吏,恐怕存在着隐形的另类待遇,比如更高一级的修士,会开坛授课,想必赵廷芳笔记上关于修行的内容,便是在某次此种课堂上,记录下来的。
念头至此,许易陡然神思飘摇。
往上爬,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可他如今升迁的速度,已算得上极快,短期内,恐怕无法升为三级星吏。
而这短期,弄不好就是数年,乃至十数年,这是他不愿意等待的。
他苦思冥想,唯一晋升三级的可能,恐怕要将真灵圈修得完满。
在赵廷芳的笔记中,有个专门的词汇,叫真魂圆融。
到达真魂圆融,下一步就该捉拿天魂,成就阳尊之位了。
但真魂圆融,实在难得,阴尊修士,不说在北境圣庭,就是在这淮西府,也多如过江之鲫。
但修出真魂圈,基本也只有一些三级星吏了,以及不世出的高手。
而要修至真魂圈圆满,基本也只能是四级星吏了,而根据北境圣庭的官员升迁伦理。
一旦纳入到星吏体系了,一般有两条路子,一者是积年积功,这个是最常见的,一个则是修为超越。
比如,你修行出了真灵圈,尽管你只是一级星吏,积年积功皆不够,那也能跃升为二级星吏。
倘若为二级星吏,修出了真灵圈,基本在二级星吏圈触顶,修为基本等同于三级星吏,但还不足以升级为三级星吏。
而许易要想升级为三级星吏,则必须要修至真灵圈圆满,也就是真魂圆融。
“看来,也只有在诸事了结,去寻觅雷灵之地了,否则就只有无休止的苦熬。”
许易暗暗盘算。
计较已定,他便收起了一堆文字典籍,将视线放归到眼前头等大事入幽暗禁地采掘灵矿脉之事。
目前,整体的准备事项稳步推进,有方掌事掌总,他无须太过关注,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
比如,迅身符和疾风符的炼制。
有了上次遭遇一阶三级火符的经历,许易越发重视起风符的运用来,不管是迅身符还是疾风符,化而用之,总能取到不小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他意识到修成真灵圈的阴尊强者,就没一个简单对付的,弄不好便会遇到姜碑铭那种拥有杀手锏的老怪。
他不能全方位预防,有疾风符傍身,多少让他对敌之际,多些应对的可能。
随即,许易便又开始炼制迅身符和疾风符了,左右他如今夹袋里,还颇有几枚风灵石,正好够消耗。
………………
就在许易埋首洞府,狠下功夫,祭炼风符之际,远在数十万里之遥的一座优雅园林内,一位白衣公子正对着满目萧索,凭生愁绪。
宽波无限的翠绿湖水上,淡淡灵气氤氲,聚成轻轻薄雾,左近的淡色花园,株株珍惜宝植,散发出的浓郁灵气,更是汇聚成了云朵,随着暖风,时而聚成奔马,时而绘成麒麟,做着各种动作,宛若活物。
此等灵气逼人的美景,漫说凡俗世界,便是整个淮西府,也遍寻难求。
白衣公子却盯着湖面上的朦胧烟气,怔怔出神,似乎要将自己揉碎在这一片萧索肃杀之中。
便在这时,一缕洞箫声自湖面飘来,箫声时而婉转,时而低徊,余音袅袅,眼见将歇,箫声又陡然翻转,化作万缕柔情,好似一团蜜糖揉进了心窝,糖心为化,箫声又变,宛若汩汩的黄连水灌入心田,好似情人将死,恋人永别,深情的耳语,低沉轻柔,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白衣公子正听得泪眼迷离,忽然箫声止歇,一叶扁舟自朦胧雾气中驶出,一个头发乱糟花白的青衫中年,膝上斜横着一张钓竿,稳坐舟头,手中翠绿竹箫翻转,朝白衣公子抛来。
白衣公子不接,翠绿竹箫径直落入湖中,青衫中年拍掌大叫,“你赔,你赔,这你得赔,我这杆箫可是花了……”
白衣公子轻轻挥掌,舟上的钓竿也落入湖中青衫老头正待大叫,白衣公子扔过一翠碧葫芦,“就剩这最后一壶醉红颜了,拿去吧,以后,好像也没以后了……”
“可惜可惜,如此佳酿,再想喝就得去百万里之外索求了,只盼着公子你嫁到白家后,别落了这独门的手艺。”
青衫中年抓起葫芦满饮一口,浓郁的香气,直引得湖中白鱼跳波,烟波骤涌。
话至此处,这白衣公子的身份已然明了,正是徐公子。
这青衫中年正是那老秦。
彼时徐公子自沙汰谷中,攻灭许易不成,反弄得铩羽而归,丢了天大的人。
返回之后,便起了别样心思,终于探明了许易的真身,当时,这老秦便转到近前,吟哦一句,“一遇桃花步步哀,平生得意至此回。”
正是徐公子出外之际,老秦送与他的谶语,果然应验。(具体内容详见“玄门称尊卷106章)
说来,徐公子和许易纠葛虽深,还演了一出相杀相救,即便是女儿家的大好春色,皆被许易览尽,徐公子也不至于对许易动太深的心思。
说到底相处时间太短。
可偏偏老秦来了“一遇桃花步步哀,平生得意至此回”的谶语,给这段朦胧的情愫,添就了些神秘气氛,彻底引得徐公子难以忘怀了。
尤其是,身份尊贵的她,到底要远嫁给身份尊贵的另一人,令她倍觉烦扰。
老秦长叹一声,“桃花一遇春风冷,陌头别有柳色新。公子是有慧根之人,将不可能之事,存入心海,做生平最完美回忆,岂不妙哉。便如观景,看过一次,偶然回忆,便是美事,若非要将这美景抢取回家,便成了大煞风景。”
“何况你们注定有缘无分,何必痴缠。更不要因为公子你的无端关注,给那人带来无边灾祸。尊上未动他,还格外开恩,赏了他一场缘法,否则哪里来的特等与他,有谁能从一届白身直接升为二级星吏。尊上这是在给公子台阶,公子千万不要自误。”
五十八章 天送富贵
“他给我台阶?那你让他别给我台阶,我倒想看看,他能做些什么!”
徐公子白皙的鼻翼微微翕动,明亮的眼眸射出光芒,“他什么都有了,却还想着往上走,我成了什么,他的踏脚石,还是一种没有感情的工具……”
“公子慎言。”
老秦断声喝道。
“我没什么慎言的,他在我也敢这么说。老秦你可以告诉他,他给我的的确很多,我也的确欠他的,为他付出,也是我应当应分的。我便是上断头台,也该有餐像样的断头饭吧。”
徐公子声音渐冷,老秦听得心惊肉跳,连连摆手,“言重了,公子实在言重了。”
徐公子阻住他,“行了,我就说这些,他肯答应我,我便择日抓拿地魂,若不答应,我任他绑了我去。”
老秦哭笑不得,他真没想到这个向来大气的公子爷,竟也有如此面目。
没奈何,他受尊上之命,有看顾公子之责,尤其是这个紧要关头,出不得任何纰漏,毕竟距离那边迎亲,也只两个月的光景了。
若在这个关头,公子爷耍出别样花招,将整件大事都弄出了岔头,那他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行行,你说吧,你到底什么要求,我豁出去了,向尊上禀告便是。”
老秦咬牙,受下命来。
徐公子素知老秦,人虽惫懒,却极多智,和自己交情尚可,既然答应了,料来会帮忙使力。
可话到嘴边,她又有些说不出口,她倒不是怕老秦嗤笑,而是觉得自己可笑。
说不准人家根本认不出她,她费这一番辛苦,又为何来?
“罢了罢了,他若真无心,我便安安心心嫁作人妇,相夫教子便是。”
徐公子暗暗咬牙,彻底下定决心,当下,向老秦吐出一番话来。
老秦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尊上若是知晓,姓许的小命就完了。你到底是,是……他,还是害他。”
“放心,老头子不会拿他怎么样,只要老头子还想我给他铺路,老秦,你已答应我了,我相信你不是反悔之人。我只说最后一句,看在我这许多瓶醉红颜的份上,你看着办吧。”
徐公子说罢,转身去了。
老秦目瞪口呆,楞在当场。
………………
许易闭关了足足七日,夹袋里的风灵石消耗一空,算上以前的存货,他如今须弥戒中的迅身符和疾风符的数量极是可观,进入幽暗禁地探险的把握顿时大增。
除此外,他便在研究火系符纸的炼制。方掌事已经帮他收集好了材料。
唯一还差的便是火灵地充沛的地带,比如地精之火,皆是,便可以着手炼制火系符纸了。
不过许易也不愿空等,他舍了一枚火系灵石,提供火灵之力,试验数日,果然摸着了窍门,成功制得了十余张火系符纸。
摸索清了其中关窍,许易便也就此停止了炼制,用火系灵石炼制火系符纸,实在太过浪费。
他大概弄明白了,炼制火系符纸,需要的是猛烈火灵之力,而不是精纯火灵之力。
许易正打算出口,腰间的武令有了动静,却是老蔡触发了洞府的禁制。
许易出得洞府,却见老蔡畏畏缩缩在那儿探头探脑。
许易才问缘由,老蔡先缩了声儿,“主上,老奴可能犯了个错误,还请主上恕罪。”说罢,便跪倒在地,叩起头来。
许易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你老蔡还能犯多大错,站起来说吧。”
他从心里对这老蔡,还真颇为信重,此人虽修为低微,几乎是凡夫俗子,但胜在勤恳,上上下下,这冷阳峰上上下下,都料理得颇为顺畅,不记功劳,还记苦劳了。
老蔡哎一声,站起身道,“是这么回事,有一人自打您闭关头一天,就来造访,他没官身,又没告身公文,还自承和您不认识,但放出大话,说只要您见了他,保证只会赏赐老奴,而不会怪罪老奴。”
“可老奴想,他这什么都没有的陌生面孔,怎么能随便放入,便不睬他,岂料这人一连在门外等了数日。偏生方军师和赵堂主都不在,老奴心道,他如此心诚,料来也不是作奸犯科之人,纵使作奸犯科,也绝不敢来掌纪司第一科主事的面前。”
“放那人进来后,老奴便开始盘问那人,孰料那人只言片语也不肯透露,只催老奴通知主上前去接见。可老奴得主上交待,若非十万火急之事,绝不能寻主上,便安抚住他。”
“直到今日,实在安抚不住,那人言说,若主上既不肯相见,那他便告辞,合该主上无福。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老奴也不知如何办了,只按常理想,若真是骗子,应该不会如此坚持。即便是骗子,以主上的智慧,定能识破。只是打扰主上清修,老奴实在罪该万死。”
“行了行了,什么万死不万死的,老蔡你这事做的不错,速去领我见来人。”
许易心中生出欢喜。
老蔡有一句话说的不错,综按常理推论,这人也该是真有宝要献。
只是因何偏偏就献给他许某人,此事令许易生疑。
半盏茶后,许易在明厅见到了来人,邋邋遢遢一个不修边幅的乌衣中年,小小的眼睛,极是明亮。
“有客远来,未曾相迎,恕罪恕罪。”
许易抱拳行礼,又吩咐左右献茶,便挥散了诸人。
乌衣中年却不说话,只盯着许易,似在看稀奇。
许易道,“怎么,许某仪容可有不整。”
乌衣中年这才开腔,嗓子极是沙哑,“没想到传说中的魔头一般的人物,竟生得如此文质彬彬,令人讶异。”
许易赧然,竟不知如何作答。
乌衣中年接道,“许大人不必瞎猜我的来历,我只能说,古某到此,是天要送一桩富贵与许大人。”
许易不动声色,“噢,上天何以如此宽带许某?”
乌衣中年道,“以诚待人,言而有信,如此,自然积下福报,有道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若非许大人守信之名在外,古某又岂会远道至此。”
第五十九章 天价
才将接触,乌衣中年便将一连串的高帽子扔了过来。
许易笑道,“看来阁下关注许某许久。”
乌衣中年道,“实不相瞒,古某听说阁下性命不过十余日,罢了,就不兜圈子了,是老俞告知我来寻你的,为了这个消息,老俞可是敲了我足足五千枚灵石。”
许易眉头微皱,“老俞,哪个老俞?”
乌衣中年惊诧道,“什么,你竟不知道老俞,这老小子敢坑老子……也不过呀,老俞这老小子人品是靠得住的,就为了五千灵石,以后就不在圈子里混了?”
许易拼命思索着“老俞”,灵光电闪,瞬间想到一人,“你说的那个老俞,是不是一位葛袍老者,蓄着山羊胡子。”
乌衣中年一拍大腿,“这么说你果真认识老俞。”
许易道,“算不上熟知,只是打过交道,那位俞先生曾与许某交易过一件价值二十万灵石的宝贝。”
许易想到的老俞,正是当初和他交易天神图残图的葛袍老者,当时交易完毕,他送葛袍老者乘坐传送阵离开后,便再无瓜葛,随着时间久远,便渐渐淡忘了此人。
却没想到,这老俞倒是替他打起了广告,还顺水推舟送来了一笔买卖。
乌衣中年大喜,“如此说来,古某就放心了。你或许很奇怪,怎么因为老俞一言,我就赠予他五千灵石。实在是咱们这个圈子,混的就是个信誉,只有信誉存在,才有所谓的资源。”
“这么说,许某便成了那位俞先生的资源。”
许易小道。
“这是自然,若是咱们这单买卖顺利成交,你也能成为古某的资源。”
乌衣中年笑道,“当然,我和老俞同样成了你的资源,否则,我今次送来的这桩天大的好处,怎会落到你的头上。”
许易笑道,“那许某洗耳恭听。”
乌衣中年道,“我听老俞对你推崇备至,又听说你如今已贵为二级星吏,一科主事。料来是聪明过人之辈,你可以猜猜我今次的来意。”
许易道,“多半是为幽暗禁地而来。”
乌衣中年眼睛一亮,“果然名不虚传!好了,咱就不兜圈子了,不错,古某这次前来,是专为出售一份灵矿脉而来。”
许易精神一振,“许某洗耳恭听。”
他能猜到乌衣中年为幽暗禁地而来,实在是眼下此事最为火爆,且他报名之事,并非秘密,需求几乎是明摆着了。
至于乌衣中年为此事找来,他真有些欢呼雀跃的冲动。
之所以如此,乃是他基本确信,此人既然肯言明,多半是有实料,底气便在于老俞。
他信得过老俞,这份信任间接传导到了乌衣中年身上。
乌衣中年道,“那古某就直说了吧,我有一处详细灵矿脉的地点,只要咱们找到彼处,能保证你最少起获五十万枚灵石。”
许易面不改色道,“我想知道,你有几分把握能保证找到。”
乌衣中年笑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实不相瞒,古某自幼也是出身豪门,随同父祖多次进入幽暗禁地。家道中落后,只要幽暗禁地开启,乌某便会随队千万,往往复复以不下十余次。每次进入,皆会详细记录幽暗禁地内部的地形地貌,出外后,亦会全力求购幽暗禁地的残图,数十年下来,对幽暗禁地的了解,已是极深。”
“可以说,古某平生之精力,多耗在幽暗禁地的研究上,以至于修为卡在感魂中期多年,也不得寸进。幽暗禁地虽然广袤无垠,对旁人而言,猛然入内,几乎难辨方向,但对乌某来说,不管传送到何处,要想找到那处的灵矿脉,也不似乎难事。”
许易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处灵矿脉,是你上次进入幽暗禁地时发现的,同时发现的人有很多,而你的意思是,因为进入幽暗禁地的传送,是随机的,即便很多人都知晓那处灵矿脉,但能找到那处灵矿脉的,只有你。”
乌衣中年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许易笑道,“古先生欺我无知。若是这种情况,试问如今正火热的灵矿脉地图拍卖,到底是怎么进行下去的。若是进入之后,多半都难寻到前次的灵矿脉,谁会蠢到去购买灵矿脉地图?”
乌衣中年脸色一僵,“世事无绝对,像我一般钻研幽暗禁地的老手也有,但精通如古某的,绝对万中无一。再说,拍卖会是拍卖会,咱们俩交易是咱们,古某可以这样承诺,若是最终那处灵矿脉,让许先生一无所得,古某愿意一枚灵石也不取,你看如何?”
“如此才见诚意。”
许易笑道。他要的就是绝对保证,他可没兴趣也没时间,因为一个消息,就浪费珍贵的机会。
“现在是不是该说说报酬了。”
乌衣中年问道。
许易替他分一杯茶,端起茶水浅浅嗫一口,“你说我听。”
“我要一张地魂符。”
乌衣中年轻轻吐出惊雷。
吧嗒,许易掌中的茶盖一歪,险些跌落,盯着乌衣中年道,“古先生再说一遍?”
乌衣中年道,“许先生又何必作色,我知道你听了,可能觉得古某的要求过分,但古某既然敢说,定然会让许先生物有所值。”
许易冷道,“可我觉得古先生若不是不知道地魂符的价值,就是来寻许某逗闷子的。”
若非有“老俞的信任”背书,听得地魂符三字,他立时就得暴走。
实在是地魂符太过珍贵,据他所知,根本就没有交易记录。
按估值论,至少也在十万枚灵石往上,关键是根本求不得。
姓古的提供一个灵矿脉图,先不谈能不能找到,即便找到了,成功开采了,获得了五十万枚灵石,可许易这遭辛苦,光本钱,恐怕就得投入有十万灵石。
姓古的,光提供一个消息,就要分走四分之一的利润,是不是太过分,更何况,十万灵石未必买得到地魂符,这笔生意,姓古的要价实在太高。
高到他没办法接受。
第六十章 最后准备
面对许易的讥讽,乌衣中年不疾不徐说道。“地魂符的珍贵,古某自然知晓。许先生勿急,听古某慢慢道来。还是那句话,交易交易,总要两厢情愿此才好。”
“首先,古某要说的是,那座灵矿脉的价值,五十万灵石,只是预估,因为当时,整个矿脉,根本未能探查完毕,但超大型灵矿脉已是确定无疑的了,所以,五十万灵石,只是最小估值。”
“其次,古某对幽暗禁地极为熟悉,有很多多年总结出的珍贵经验和诀窍,却是多少灵石都换不来的。只说一点,经古某多年摸索,掌握了一种五行灵矿脉的搜寻规律,你说这条经验,该值多少灵石。”
“最后,古某还精通各种采掘技巧,有古某加入,许先生你的灵矿采掘速度,必定大大加快。另外,古某参加过十余次的幽暗禁地探险,有丰富的经验,可以备为顾问咨询。”
待听到五行灵矿脉时,许易眼睛忍不住就亮了,相比寻常的灵石,五行灵石也更为难得,价值也更高,若能采掘到,正是天大喜事。
但冲这一条,姓古的要地魂符,还真不过分。
他心下实在已被乌衣中年说动,暗暗打定主意,若届时,真的事成,他大不了,冲秦长老开一次口,一枚地魂符料来不难。
只是,他向来谨慎,心念一动,大手探出,一把拿住乌衣中年的大椎穴,舌绽春雷,“姓古的,陈家人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自赚我!”
喝声放出,他的感知也随之放大到极致,锁定乌衣中年。
却见乌衣中年先是懵懂,继而大怒,“莫非你要动强!姓古的若是皱下眉头,便算你生的。”随即,破口大骂“老俞误我。”
许易松了乌衣中年,深深一鞠,“古先生莫怪,适才不过是许某相试尔,实在是许某仇家太多,不得不谨慎。”
许易生性谨慎,乌衣中年的到来,虽说有老俞作背景,颇有点顺理成章的意思,却也由不得他不防。
毕竟,除了老俞外,陈家人当也知晓他和老俞的交易,若这姓古的是陈家人派来算计他的,弄不好便要翻船。
故而,许易必须先试他一试。
许易试验的法门,看着简单滑稽,有感知体察入微,实则是万无一失。
若乌衣中年真心怀鬼胎,便再是老谋深算,突如其来之下,也定会心摇神驰,稍稍慌张,自然也就瞒不过许易入微的感知。
显然,适才的试探,乌衣中年完美过关。
“哈哈,难怪老俞说,千万别对你耍心眼,否则只会自食其果。许先生小心谨慎,令古某佩服。”
乌衣中年哈哈大笑,“如此才是成事之人,否则该轮着古某不放心了。”
的确,这回买卖,可以说他是和许易合伙做。
非要见着收益后,他才能盈利,若是合伙人是个草包,他就得背着血本无归的风险。
所以,许易相试,他不怒反喜。
许易笑道,“古先生海量汪涵,许某佩服。事已至此,咱们这桩买卖,可算是谈成了?”
“合作愉快!”
乌衣中年抱拳道。
许易亦抱拳,“合作愉快。可要立下凭据?”
乌衣中年道,“若需要凭据,古某也不用万里迢迢,前来寻你了。我说过,咱们这个圈子,全靠信字吃饭。若什么时候,需要凭据了,这买卖不谈也罢。”
初步合作意向,就此达成,许易便邀请乌衣中年就在这冷阳峰住下。
乌衣中年也不推辞,便在冷阳峰安顿下来,终日也不闲着,掏出一张张地图,一本本笔记,向许易传授起关于幽暗禁地的各种知识。
许易记忆极佳,精进极大。
一晃二十余日过去了。
许易白日和乌衣中年泡在一处,听他传道授业。
晚间,便用灵台处的真魂小人儿,解析火系符纹,顺带着锻炼真魂。
多日下来,他的真魂没多大提高,却对幽暗禁地的认知,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不仅对大致的地理方位有了了解,更懂得了,如何根据特殊植被的分布,判断方位。
除此外,对幽暗禁地的常见妖兽的各种能耐,也有了大概的认识。
而关于辨识灵矿,采掘灵矿方面,更是下了苦功,理论知识爆棚,就差实践检验。
这日,乌衣中年正传授许易如何快速的洗练灵矿,方掌事急匆匆赶了过来,面带喜色,禀告道,“掌门,大喜,真正大喜,有好几位阴尊强者,愿意加入咱们这次出征的队伍。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若有阴尊强者愿意加入,咱们队伍的实力,必定极大壮大。”
“果然是好消息。”
许易却极为冷静,“只是这些人不知根不知底,如何好招揽。”
他很在意队伍的纯洁性,尤其是在有可能发现巨型灵矿脉的情况下。
方掌事道,“这个我早有考量,已视线说明,他们想加入,先得和武令签订至诚级,待得事成之后,再和他们解除约束,放归自由。东主,其实这些人加入咱们,并不是想当矿工,赚那二百灵石的辛苦费。他们多是想跟着咱们入内,好去内里寻觅机缘。当然,若是遇敌,或者需要出力之时,他们同意全力配合。”
方掌事这么一说,许易立时理解了,情理之中的事,若肯签订至诚级,却是好事一桩。
“如此,便劳老方你去操持,你不是说要我亲自见见咱们这次出行的队伍么,稍后,我便随你过去,你让老赵召集人马。”
许易拍板说道。
“慢!”
乌衣中年道,“此事尚有不妥,大大不妥。”
“如何不妥?”
方掌事微微皱眉。
乌衣中年的身份和来意,他听许易提过,初始,只觉是天赐良机,到如今,见得许易和此人越走越近,心中莫名升起了危机感。
乌衣中年道,“光签订至诚级便足够么?若是感魂中期也就罢了,可这是阴尊强者,人人都有非凡能力。须知灵石动人心,你们是没见过灵矿,不知那天量的灵石,摆在你眼前时,你会受到多么可怕的震动,人心是最容易被攻破的!”
六十一章 雾散
方掌事道,“古先生说的都是老生常谈,方某却不明白了,连至诚级也不能相信了?”
乌衣中年道,“巨利在前,漫说是旁人,便是至亲,也是信不过的。感魂中期的至诚级还好说,碍于修为,即便要起风浪,也能防御。而阴尊强者,何等强大,尤其是那结成真灵圈的阴尊强者,若隐匿其中,即便是至诚级,又能如何。”
“须知这所谓的至诚级,不过是方便武令锁定其人位置,顺带着圣庭会帮助捉拿。可若此人抢劫了巨利,遁入混乱星海那般的法外之地,你即便能锁定其方位,又能如何?”
许易陷入了沉思。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至诚级的下属,忠诚度是不应该受怀疑的。
待乌衣中年这番话出口,他又觉得这番话,洞悉人心,诚为至理。
方掌事亦默然,他再不喜乌衣中年,却也不愿出违心之语。
许易笑道,“古先生既提出了问题,当有解决之法。”
方掌事亦抱拳道,“古先生大才,方某佩服。”
乌衣中年摆摆手,“哪里是大才,不过是随队进入幽暗禁地太多次,熟能生巧罢了。说到解决之法,很简单,至诚级的感魂中期修士,在进入幽暗禁地后,立时验明须弥戒,点验清楚须弥戒中之物,在采掘完成之后,再验证须弥戒,以此锁死遗漏。至于阴尊强者,光签订至诚级是不够的,必须以服下生死蛊,否则概不能代入。”
许易目瞪口呆,方掌事更是大摇其头,“古先生太过天真了,阴尊强者,谁肯无端受制于人。”
乌衣中年道,“古某以为未必。肯加入掘矿队的的阴尊强者,都是想入内寻觅机缘,而又出不起端口费或者不愿出的。说实话,咱们借助这些阴尊强者之力有限。道理很简单,他们不可能随时帮咱们采掘灵矿,一段采掘结束,恐怕都要各奔东西。甚至他们会约定期限,最多不过为咱们效劳数日乃至十日。”
“说白了,就是个打短工的。那咱们为何冒着天大风险,还让他们占去感魂中期的名额,雇这么个打短工的呢。所以,服用生死蛊是必须的,检查须弥戒也是必须的。”
“至多,许先生当众以血禁之术立下誓约,承诺出得幽暗禁地后,便归还生死蛊瓶。”
方掌事不再坚持,“掌门,古先生果然经验丰富,此言有理,却是方某一叶障目了,头脑发胀,只见其利,不见其弊。”
许易摆摆手,“术业有专攻,古先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自然门清。”
保持队伍的纯洁性一事,计较已定,许易又问起采掘工具的收集情况,方掌事言道,皆已准备停当。
“许先生可曾准备了龙舟。”
乌衣中年骤然出声。
“这个倒不曾准备,怎么,有这个必要?”
许易心肝儿微微发颤。
乌衣中年道,“幽暗禁地广袤,入得其中,数百人若都以机关鸟御空,消耗实在太大,反倒不如龙舟节省。而且龙舟大多自带防御阵法,若是遇敌,数百人可在龙舟之上,直接展开攻击,论适用性,也远胜机关鸟。”
方掌事道,“古先生,不管是龙舟,还是机关鸟,花费是不是都太过腾贵了,准备百来架机关鸟,应急时用用,寻常时候,皆以身行空,毕竟都是感魂中期强者,论遁速也未必逊色机关鸟吧。”
方掌事哪里不知道乌衣中年所言有理,他这是在给许大掌门递梯子。
乌衣中年道,“不是古某行不得原路,故意抬高成本,实在是咱们进一次幽暗禁地不容易,时间远比灵石珍贵。若是用上龙舟,节省下了时间,开采完灵矿脉,也许还能再寻觅一些五行灵矿脉来采掘。”
此话一出,算是戳中了许易的软肋,“买了,不就是一艘龙舟么。”说的豪气干云,实则肉痛。
龙舟有大有小,小的能盛数十人,至少七八千灵石。
而许易需要的显然是大号的,这种龙舟一般极为华丽,也极为昂贵,少说也得三万灵石起。
这还只是购入,以此种大号龙舟御空而行,费用可是超过了传送阵法,传送阵也不过千里一枚灵石,而这龙舟行一千里至少要烧掉两枚灵石。
来来回回,停停止止,一日折腾去上百灵石,也不稀奇。
真正是买的起,用不起。
许易自问买来,恐怕也就用这一回,实在是浪费。
“等等,用一回,我何必买呢,租一架便是。”
许易豁然开朗。
租赁龙舟,旁人或许不好得手,于他许某人何难?如今他的身份,早就非比寻常,租赁一架龙舟,不过举手之劳。
三人又讨论半个多时辰,将大体细节,尽数讨论完毕。
许易便吩咐方掌事,去着手队伍的纯洁性运动,他则依旧和乌衣中年泡在一块作灵矿脉的研究。
间歇,享受了偶然出关的晏姿,送来的丰盛晚宴。
如是,又过了三日,赵无量风尘仆仆地奔进明厅,劈头盖脸喊道,“掌门,大好消息,幽暗禁地的怪雾开始消散了,按照以往经验,至多两日,怪雾便会散尽,咱们该准备启程了,最近的端口,离咱们也有十万里之遥呢。”
没多会儿,方掌事也奔了过来,汇报他这几日整顿队伍的情况。
正如乌衣中年所言,大家都是怀有目的聚到一处,若无根本伤害性规则的情况下,不会有人离开。
果不其然,先前签订了至诚级的一众感魂中期强者,尽皆认可了方掌事定下的检验规则,当然,许易并非一毛不拔,承诺将众人的薪资提高一成。如此,连还未聚起的怨气,也都一并消散了。
倒是六位凑过来的阴尊强者,在方掌事说出条件后,当即拂袖而去了一半,倒是有三位留了下来。
方掌事此刻前来,便是让许易却和这三位见面,当众用血禁之术,许下诺言,给这三位吃颗定心丸。
许易毫不犹豫随同方掌事入了半山腰开辟的演武场,和一众麾下见面,随即,又同三位阴尊强者,走完了该走的流程。
六十二章 何等荒诞。
“无尽飞舟,荷载六百八十人,每万里消耗三十枚灵石,长百丈,阔十丈,高有七丈,单间房室三百间,套卧居三十三套。这可是我秋家压箱底的宝贝。这回,秋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叔父那里求来。租费秋某就不用了,一路的消耗,秋某概不担负。”
秋刀鸣晃了晃手中的须弥戒,朗声对许易宣布着,周遭围列着,李通,瞿颖,费四,杨骏,与宫绣画,除了宫绣画依旧阴沉,众皆含笑看着秋刀鸣。
许易笑道,“秋都使此举,算是帮了许某大忙,没得说,这份情谊,许某记下。”
自昨日赵无量传讯说幽暗禁地怪雾将散,许易便通知了愿意入幽暗禁地一探的瞿颖等人。
并提了借龙舟之事,这些同科皆出自名门,多数家中便备有龙舟。
最终,此事让秋刀鸣给解决了。
这不,才汇合,秋刀鸣便得意地介绍起他家的那艘无尽飞舟起来。
众人寒暄几句,方掌事入得明厅来,言道,一切都安排妥当,立时就能启程。
事不宜迟,许易当即决议启程。
此次入幽暗禁地,许易不仅在掌纪司作了备案,冷阳峰这边也作了安排,满含冤屈的赵无量被留守了。
许易口上说的挺好,冷阳峰需要一员大将镇守,方军师只能谋划,难以任事,这桩大事,也就只有赵堂主能够胜任。
事实上,许易以为,赵无量去与不去,意义不大,他不缺一个出苦力的,更何况,晏姿这头的修炼,还需要赵无量使力。
安顿好一切,许易一行人马,便出发朝任空城奔去,那里是距冷阳峰最近的一处端口所在。
同行之人,除许易外,计有乌衣中年,方掌事,秋刀鸣,瞿颖,杨骏,李通,费四,宫绣画,外加三位服用了生死蛊的阴尊强者,以及四百八十八名感魂中期强者。
总计五百人。
当然,宫绣画等人未有服用生死蛊。
对于此点,乌衣中年是极力反对的,认为许易不该带这些人入内,徒增隐患。
乌衣中年提此意见,许易毫不意外,毕竟,乌衣中年没有经历他与秋刀鸣等人那般同生共死的经历。
最后,许易也实在耗不过乌衣中年,承诺,只让众人见识灵矿脉,便隔离在外。
本来,这帮人入内,也都是寻觅各自机缘的,顺带着帮帮场子,自也不会始终和许易的团队捆绑在一处。
一路无话,朝着任空城飞驰。
值得一提的是,秋刀鸣提供的无尽飞舟,性能十分强大,虽是庞然大物,在灵石的催动下,遁速远远超过了机关鸟,许易自忖,便是全力催动驭电术,也决计比这无尽飞舟快不了多少。
更难得的是无尽飞舟内部的装饰华丽,居住起来十分舒服,尤其是数百个单间,皆具有极佳的私密性。
许易便拒绝了居住豪华套卧居的提议,选择了一个单间,安心休息起来。
其余人等,有选择房间居住的,有选择直接在甲板上盘膝打坐,观赏云海的。
毕竟,这无尽飞舟,也不是一般人能随意乘坐的,尤其是这近五百感魂中期强者,绝大多数出身平民,平素根本没机会接触龙舟这种级数的飞行器。
一昼夜的飞行后,许易烧掉了三百余枚灵石,终于到达任空城上方。
远远便有两名骑士乘驾天马来迎,待问清了是入幽暗禁地的队伍后,一名骑士便引着龙舟朝西北方飞掠。
半柱香后,降落在一座绿岛,骑士遁去,便有三名笼在黄色斗篷里的斗篷人迎了过来。
验明许易出示的文书凭证后,三名斗篷人便引着众人,朝南行去,绕过大片的竹林,便见一座四方的墨色塔楼。
许易等人进入塔楼后,秋刀鸣等人便被单独带走。
几人的星吏身份,是没办法遮掩的,而星吏要进入幽暗禁地,除了许易这种情况,自带队伍的,其余等人皆要以血禁之术誓约。约束众星吏在幽暗禁地内,获得灵石。
在许易看来,这纯粹是圣庭小家子气到极点的证明,为了尽可能的多收端口费,什么样的奇葩约束都能立起了。
好在,这誓约,除了约束众位星吏,在幽暗禁地内获得灵石外,其余的际遇,机缘,并不禁止。
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完流程,稍后,许易等人被引到一座巨大的光幕前。
许易和乌衣中年浸淫多日,知晓这便是传送光阵,比传送阵盘,更胜一筹,最适合多人同时传送。
由于乌衣中年事先讲过这种传送方式,入幽暗禁地,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为安全计,还是同乘龙舟传送。
众人跃入光阵,许易便放出龙舟,众人跃上,光幕一闪,众人消失不见。
时间不知流逝多久,眼前在闪时,许易已看到了朦朦的月亮,不对,是太阳,灰蒙蒙的太阳。
眼目四移,四周俱是灰蒙蒙一片,这种灰蒙蒙,倒不阻碍视线,纯粹是视觉上的黯淡。
“蓝离花!”
许易认出了一株蓝色的一人高的花朵,巨大的花冠团团的张着,花冠指向的方向,便是东向。
这是他从乌衣中年处听来的,关于有效确定方向的特定植被之一。
因为天上的那轮灰蒙蒙的太阳,据乌衣中年称,并不是实际意义的太阳,因为其出现、消失,丝毫不呈现任何规律性。
“好浓的灵气!”
不知谁发一声喊。
许易陡然意识到,此地的灵气,较之北境圣庭,似乎更甚一筹,果然是禁地,开采未甚,保留的极是完好。
“老古,该向何处走?”
许易有些好奇,过了好一会儿,都未听见乌衣中年引领航向。
“糟糕,运气不佳,此地偏偏是我从不曾来过的地方,根本无法辨别,拿出灵矿脉的方向。”
乌衣中年传音说道,为怕乱了军心,他也只得如此。
听得此话,许易险些没咬断牙床。
就好比他倾家荡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娶了房媳妇,正准备洞房,结果被告知新媳妇翻墙头跑了。
何等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