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八十八章 中品
这番推测,合情合理,许易立时便信了八分,空间来往不易,既无法多带宝物,又要损耗阴魂,这赔本的买卖,无人惦记,也正常。
“最后一个问题。”
“许先生是要问皇某如何证明自己所言对吧?”
皇玄机淡淡一笑。
的确,说得天花乱坠,若无半丝半缕的实证,除非许易失心疯了,才会去相信这一连串的假设。
假设虽都合情合理,却需要一定的现实的基石,否则所有的假设,都成了空中楼阁,未免荒诞。
“皇某会证实,证实之前,皇某还想和先生做笔交易。”
皇玄机双眸隐隐发光。
“玄机兄真让人惊喜莫名啊。”
许易不怒反喜。
他不怕皇玄机交易,唯因他已经没有什么舍不下的了,譬如那五千宝药,多半要成东流之水。
而皇玄机既然敢大言交易,拿出之物,必定与他通往外界大有裨益。
皇玄机忽地朝牧神通处一指,“皇某想要的正是这些生死蛊瓶,外加先生带不走的宝物。”
“大胆!”
牧神通暴怒,身为大狗腿子的他,岂能容得下别的狗腿子奔到他的头上。
“皇玄机,找死。”
“许先生千万不可应允,此人居心叵测,量他也不过逞口舌之利,又有何宝。”
“巧言令色,此人所言暗山之事,未必为真,还请先生明察。”
“…………”
战天子,妖骏驰,姜白王,诸葛神念,全急眼了。
被许易逼着服下生死蛊瓶,那是无可奈何,众人心中尚存一线希望,那便是许易迟早要脱离此界,只须熬上一熬,这生死蛊未必就不能破解。
倘使这生死蛊瓶落入了皇玄机的掌握,那可就是巨大灾难了,弄不好往后生涯,都要被此人驱驰。
一时为奴,和终身为奴,前者尚能忍耐,后者生不如死。
许易微微一笑,冲牧神通招招手,后者悲愤到了极点,咬紧牙关,却不得不将几枚蛊瓶送入许易掌中、
许易收取生死蛊瓶,“诸君放心,事已至此,许某无意杀伤,更无意为难诸位,只是玄机兄明言有宝物与许某交换,利益当前,诸位与许某又无甚交情,许某乃是凡俗之辈,心动亦是难免,倘使诸位能拿出让许某心动之物,还诸君自由,又有何难。当然,和玄机兄的交易,还当进去。”
“玄机兄,许某须弥环中,带不走的宝物,车载斗量,过亿资材,无论如何,抵你那宝贝也尽够了。至于生死蛊瓶,全交付与你,未免对不起诸君,这样吧,交付你两枚。为公平起见,三日之内,诸君搜取九阴液,来我处兑换,九阴也数量最少的两位的生死蛊瓶,将被许某交易给玄机兄,余者尽数放归。”
九阴液,他实在太缺乏了。
当日,安庆侯虽及时将他抢出,他身体,灵魂,双双撑到了极限。
亏得安庆侯不计血本,弄来妖血,宝药,助他稍稍恢复生命源力,而许易又服下最后三滴九阴液,才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阴魂依旧衰弱。
再就是这杆招魂幡,虽是他魂念之物,操控起来,如臂使指,可每次催动,皆需要极大的灵魂损耗。
尤其是席卷道衍的凶残手段,更是消耗了他大量的分魂,神魂隐隐发虚。
但为震住群雄,此手段是必须施展的,否则一旦露出丁点马脚,立时便是群狼反噬的局面。
好在,他算准了人心,控制住了局面。
此刻,他名为交易,实则完全掌握了主动权,战天子等人只有争相互博,皇玄机也不存在多少议价空间。
这帮人老鬼,都识相得紧。
果然,他话音落定,没人敢有异议
战天子,姜白王等人疯狂地盘算开了,自己能搜罗来多少太阴液,只求盖过对方,重回自由之身,更是暗暗打定主意,一旦恢复自由身,便再不露头,非熬到这魔头离开此界再说。
皇玄机道,“许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很清楚许易不可能将全部的生死蛊瓶交给他,本来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有两枚生死蛊瓶,已足够他控制大越的局面了。
至于许易承诺的天量宝药,他同样心动不已,以一无用之物,换取这巨大好处,怎么算他也值了。
“亮宝吧。”
许易很期待皇玄机能亮出什么宝贝。
“许先生稍后。”
话罢,皇玄机转瞬消失,不过顷刻,又转回来,掌间多了一颗大拇指直接大小的晶石。
那晶石通体纯白,成六瓣棱形,放出淡淡毫芒,将皇玄机大手映罩出一层严霜。
“灵石?”
姜白王疑声问道。
此问简直代表众人同问。
灵石虽不现于此界,灵石碎片拼凑出的灵石,诸位感魂老祖都是见过的。
乃是莹白色,可这块晶石分明是纯白色,叫人不敢确信。
更何况,此块灵石纹路清晰,浑然一体,根本不是拼凑而成,若是灵石,当是一枚完整的灵石。
此界怎会现出完整灵石?
许易亦没见过这般形态的灵石,正待发问,皇玄机随手一抛,那灵石直直落入许易掌中,才握住灵石,许易的疑惑彻底打消了。
这种空灵,舒适,令无数毛孔打开的感觉,和当日进入猎妖谷的感觉何其相似,只是此灵石笼罩大手的灵气,较之猎妖谷中又浓郁纯粹了无数倍。
许易甚至感觉到,握住灵石的左手上断裂的筋络,竟有了痛感。
皇玄机道,“据皇某所知,灵石按颜色分品相,金子黑白青,等而下之,此块纯白灵石,正是一块罕见的中品灵石,便是在外界恐怕也不多见。”
金紫黑白青,又是金子黑白青,天地万物,皆以此五色论高下?
许易隐隐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门道,一时却想不清楚。
握住灵石的大手上的痛感消失,显然,灵石并未能治愈其断裂的筋络,但左手处的筋络伤患,定然是受到了一定的好处。
许易定神,说道,“为何某所见灵石碎片,亦是白色。”(未完待续。)
七百八十九章 故旧
皇玄机道,“非是白色,乃是莹色,完整灵石,不论其品相,一旦破碎,最终都会衰变为莹色。”
中品灵石现身,直接支持了皇玄机的种种推测,唯因中品灵石根本就不属于此界,皇玄机能拥有此物,他能知晓更多的关于外界的事物,包括暗山的规则等等,亦属正常。
这块中品灵石便完美地填补了种种完美建设的现实基石。
牧神通阴测测道,“玄机兄,所知真是广博,莫非玄机兄亲身去过外界。”
皇玄机身上的谜团,的确重重,其所有所知,已远远超过了此界的感魂老祖。
许易亦心生疑惑,他不疑皇玄机所言,惟疑皇玄机此人,未知难免让人望而却步。
皇玄机依旧神色淡淡,“听闻当初,乃是许先生最先进入虚空神殿最底层内殿,当见过一句:不得萧萧伴我眠,纵使成仙亦可怜。”
许易脑海猛地炸开,“那位贵妃。”
皇玄机道,“正是。彼时,姜恨天自外界归来,携无上神威,削平四王之乱,却为天子所算,身重奇毒,勉强回归姜家,就此陨落。而那位贵妃却未能离去,陷在深宫之中。然姜恨天回归之后,便以绝大神通,秘密潜入禁宫,和那位贵妃私会,以姜恨天和那位贵妃的关系,什么秘辛不肯吐露?这块中品灵石便是姜恨天赠与那位贵妃的,只为此中品灵石放置那位贵妃枕边,能助其安眠。”
许易的确在虚空神殿之中,见到了那行字,更见识了姜恨天为那位贵妇准备的超豪华香闺布置,以姜恨天的痴情,皇玄机这一切都说得通顺。
可他却听出了别样滋味,叹息道,“可叹姜恨天一往情深,遇人不淑,尽赴东流。”
皇玄机眉心一跳,张了张口,并未答话。
“怎么,我说的不对?”
许易含笑看着皇玄机。
“许先生目光如炬。”
皇玄机并不隐瞒,尤其是对许易这聪明人。
原来,往日许易并未深思姜恨天和那位萧萧贵妃的过往,今日听黄轩所言,今日的诸般秘辛皆从那位贵妃处得来。
试想,区区一介凡妇,怎会如此关心修炼界,问得如此多的外界信息。
进而展开猜想,以姜恨天当时的手段,怎会轻易服毒,除非那毒,是亲近之人所下。
许易甚至可以设想,姜恨天明知所饮之物,暗含剧毒,对着笑语晏晏殷勤劝饮的心上人,含笑将剧毒饮下。
“那位贵妃最后下场如何?”
话才问出,许易便自语道,“可以想象。”
皇玄机道,“许先生见微知著,闻一知白,皇某佩服。那贵妃不过是皇室一枚棋子,可怜姜恨天一代人杰,陷入情网,大好仙途就此断绝。结合许先生过往,还请许先生以之为鉴。”
“多谢玄机兄好意。”
许易真心承情,心绪陡乱,百转千回,叹息一声,道,“心若空空,纵活万古又有何益。”
一句道罢,悠然转身,阔步去了。
牧神通打个激灵,急急跟上。
………………
正午,安庆侯府后院。
一座单院的花厅内,置着一张直径八尺余的玉石圆桌。
圆桌之上,豹胎鹿脯,鲸籽鲨鳍,雪丹琼果,水陆珍馐,山肴海酒,堆得满满当当。
袁青花,赵八两,紫陌轩的几位掌柜,熊奎昆仲,以及周夫子,陆善仁等人各据一方,安庆侯居中主陪,酒菜才上齐,他把持酒盏,起身满敬一圈,“诸君皆是许易老弟的故人,大多数,高某早就熟知,少部分,今日乃是初会,不管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能结识诸位,都是高某的无上荣耀。”
“侯爷客气,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众皆起身,肃声致谢。
安庆侯连连摆手,“都是许老弟的面子,高某不过顺水推舟,诸位若是谢我,那便是骂我。”
“不知东主现在何处?”
袁青花终于憋不出了。
入狱数十日,虽未受皮肉之苦,精神压力极大,袁青花宛若富态员外的身形,回缩了不少,却怎么也回不到当初缩在城墙边上,冲许易延揽活计的模样。
“你家东主此刻正忙着改换天地。”
安庆侯说得豪气干云,的确,有许易这么个挥掌遮天的朋友,让他无比自豪。
“改换天地,哪及得上故友重逢,老袁,你小子还活着呢。”
一道声音灌来,话音未落,许易落拓苍老的身影,自屏风后转出。
“东主!”
“许老弟!”
“许……先生。”
“…………”
一时间,桌椅乱颤,袁青花挨得最近,翻身抢上前去,一把抱住许易手臂,“东主!”浮肿的眼目已有湿意。
相别不过旬月,主仆再见,却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袁青花真情流露,许易已渐冰冷的心,难得有了些许温度,重重在袁青花肩头拍了拍,“老袁,你见瘦,我见老,虽说老子害得你蹲了大狱,却成功帮你小子减了肚子,如何谢我。”
他不愿弄得悲悲戚戚,遂岔开话头。
袁青花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处说。
许易眼利,瞥见位于袁青花身侧的艳丽女子,展颜道,“老袁,如果我没弄错,你身后那位便是你浑家吧,嘿嘿,你倒是眼贼。”
袁青花讪讪,回身瞪着那女郎,“愣着作甚,还不给东主见礼。”
那女子周身一颤,碎步上前,盈盈一福,“见,见过……东主”
声音发飘,,及至后来,细若蚊蝇。
袁青花大奇,他这房夫人,正是得自欢场,交际应酬乃如吃饭喝水,平素没少随着他袁掌柜一道出席场面,今日怎么变了这副模样,难得担心东主不喜其出身。
当下,袁青花悄声传过话去。
如果说以前,他爱这夫人的美艳,今次遭劫,这女郎死不反咬,肯一道入难,袁青花已决意明媒正娶。
他可不想这位夫人,在东主面前丢下上不得台面的映像。
得了袁青花的宽慰,那美艳女郎依旧紧张,甚至低下头来,不敢看许易。(未完待续。)
七百九十章 告别
“无妨,可能是许某生得太吓人。”
许易摆摆手,微笑说道。
“不是,东主误会了。”
那女郎抬起头来,一张脸胀得通红,急促道,“妾身是太激动了,见得东主,只觉一脚踏入了历史,见证了传奇。”
此话一出,满座轰然叫好,皆道袁青花娶得佳妇。
许易哈哈一笑,“老袁娶妻如此,实在是他福气,既然你叫了东主,没道理让你空手而归。”他手上顿时现出一串晶莹剔透的手链,此物是他堆在须弥环的杂货一角,也不知从何处夺来,明显是女性饰品,材质是星空石,在此界极为珍贵,却非修炼器材。
“星空手链,太贵重了。”
许易不识货,那女郎可识货,星空石乃是太空云石,日绽七彩,夜放清华,最是滋润女子,向来为后宫贵妇专属饰物。
“东主赠的,你便收下,如今咱东主富有四海,用不着你假客气。”
袁青花贱兮兮道。
许易哈哈一笑,拍了拍他,双手抱起,冲一位昂藏大汉行去,“熊大哥,久违了,害熊大哥遭难,许某万分惭愧,令妹……唉……”
提到夏子陌,许易的心便像钝刀子寸寸划开了。
可面对熊奎昆仲,夏子陌是个避不开的话题,甚至他看到熊奎,都会心痛。
熊奎形容灰败,并不和许易客气,传闻他也听说了,皇场之战,腥风血雨,许易对夏子陌的深情,更让他对许易怪不起来。
他只是想不通,夏子陌怎么成了观音婢,怎么成了妖孽,这可是他从小看顾长大的师妹,是人是妖,他还不知道么,偏生世人言之凿凿,众口一词,让他彻底混沌了。
熊奎沙哑的声道,“许兄弟,我不与你见外,只问你一句,我那小妹,真就是妖孽。”
当世之人,极重人妖大妨,这种挂碍,几乎是渗透进了血脉传承中。
熊奎宁愿夏子陌已经死了,也不愿听到夏子陌乃是妖孽。
许易道,“贼子乱言,熊大哥何必当真,为所谓的尊者讳,什么话说不出来?若不将子陌妖魔化,使用邪魅之术,岂非要说大越那死鬼天子果真好色如命?”
“正是如此,彼时高某也在,夏姑娘怎会是妖孽,只是最后被恶贼发动邪术,尸身给吸入了诡异空间,熊兄诸位还请节哀。”
安庆侯并未得许易眼色,却还是做了完美配合。
熊奎长长舒了口气,“如此,熊某可算能对先师交代了,也能先给阿陌立个衣冠冢了。”
许易拍拍他,冲狮面大汉等人一抱拳,朝周夫子行去,待到近前,深深一躬,“我与夫子虽未有师徒之名,实有师徒之实,原想神京偶逢,当能侍奉夫子终老,未料不及报恩,反倒陷夫子于囹圄,万分惭愧。”
皇场之战后,大越皇室恼羞成怒,大兴灾狱,许易无九族,便将其在神京之中,所有有关联,来往的故旧,一并索拿。
大越皇室力量何等可怖,真要搜罗,查出许易和周夫子的关联,自是易事。
周夫子双目炯炯,打在许易脸上,半晌不语,忽的,抚须长笑,笑声许久,才道,“当初,我在芙蓉镇见你,便知你将来必有一番成就,却绝未想到你竟如此出类拔萃,短短年余光阴,跨过了当世多少绝世天才穷其一生也跨不过的关卡。或许其中有机缘巧合,有你福泽深厚的缘故。但与你个人的天才,也绝割断不开,以你如今的修为,我与无法可授。”
“唯有几句话,还想和你啰嗦啰嗦。我修行虽废,博览却杂,尤其是你善仁,修行有成,我便多读了些关于性命之论的古籍。关于修行,倒也有一番心得,:有道是:修行路上无巅峰,跨过明月向太空。修行修行,既修且行,永远在修行的路上。还望你切莫因眼前的成就,而失了一颗勇猛精进之心。”
许易是真感动了,”夫子教诲,敢不凛尊。”
“夫子,您这番话,还是给您新收的那帮学生讲吧。咱们这位师弟,若是没有勇猛精进之心,若何能有这般造化。”
陆善仁笑吟吟望着许易。
许易侧身,重重在他胸膛擂了一拳,“师兄,师弟拳头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小子!”
陆善仁大怒,扬起手掌,才要拍下,猛地窥见许易鬓角如雪发丝,大手停顿住了,“你若不逞能,岂有今日之灾。”
当日,许易考虑到他的处境,故意对他下了重手,便想大越皇室能看在陆善仁的苦劳份上,不受牵连。
未料,陆善仁还是受了牵连。
此番再见,自有一番亲切,许易道,“夫子怎生又收弟子了,自皇场到此,也才几个时辰的工夫吧。”
陆善仁顿时乐了,“你还问我,如今你混一修炼界,夫子和你的关系,更是早就昭告天下。这厢夫子才被接出,整个神京各个方面的头头脑脑,一窝蜂的派人来接触,夫子也是人,那帮人的触角多深,很快,便有几位寻到了让夫子拒绝不得的说客,愣是让夫子名下有多了几位弟子。”
许易哑然,绝未想到,自己的名头,又朝一日,还能这般使用。
与周夫子,陆善仁叙旧罢,许易又同赵八两等人,分叙来由。
一餐饭直吃到日落西斜,在安庆侯的殷勤招待,和许易的严令下,众人皆开怀畅饮,兼之侯府的仙酿非比寻常,众人齐齐酩酊大醉。
便是陆善仁这等强者,也喝得沉睡过去。
许易虽满饮,却有意识地鼓胀血脉,将酒业排出。
一场聚会后,便他和安庆侯两人清醒如常。
出得花厅,许易转身回望,烛火朦胧处,依稀化作翻过的过往。
凉风掠过花枝,打在他身上,冰冷的凉意未生,他心头不自觉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孤寂,悲凉。
他这一走,这些熟悉的面孔,就彻底被存进了记忆,和他曾经的生命,一起漠然消逝。
他在心头挥手,和这些熟悉的,承载了太多情绪的过往,一一告别。
(未完待续。)
七百九十一章 睚眦
安庆侯似乎体悟到了许易的别样愁绪,说道,“老弟便打算在此处,和这些故人作别?以老哥愚见,老弟大可在此界将养好了身体,提升了修为,再入外界不迟,不必如此匆忙。”
许易道,“可惜,等不了了。好宴终有散,就此别过吧。皇玄机那头我会打好招呼,老哥你多多费心,别让大伙儿没了下场。”
他这身体实在是等不了了。
虽有九阴液填补,可筋络坏死,迟迟不得修复,导致他的生命源力无时无刻不在流逝。
此界已无药可医,唯有外界可以期待。
至于他不打招呼,便和袁青花等人作别。
一是不喜欢依依不舍的凄凉气氛,二是这帮人的下场,他已打算悄悄备好,不管是打算游戏人间,还是继续修行,有和他许易的这场缘分,今后的路多是通途。
这场缘法,他已赠得够了。
安庆侯才将许易送出院落,方转进水榭旁的游廊,牧神通从天而降。
“解决了。”
许易随口问。
牧神通手中多了个墨色小瓶,催开瓶塞,一股淡淡雾气流出。
安庆侯肉眼凡胎,看不见那雾气,许易使个眼色,牧神通随手一点,安庆侯眉心溢出一缕血迹,眼前一黑,随即,便看见那飘荡在翠绿湖面上,正氤氲成形的淡色影子。
转瞬,那淡色影子终于聚形,赫然正是三皇子的形象。
安庆侯心头巨震,面色发白,怎么也没想到三皇子竟被抹杀了,不由得后脊梁骨阵阵发寒。
三皇子阴魂才聚成形,猛地窥见许易,便唬得险些溃散,牧神通随手打过一道雾气,才助他稳固形体。
尔后,便将三皇子阴魂,凌空跪拜,不住叩头。
许易挥挥手,抬头望着淡云舒卷的苍穹,“想必你便是死了,也满腹疑问吧。”
三皇子何止满腹疑问,简直怨气冲霄,是这人承诺帮自己夺回皇位,又是这人反手便杀了自己,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可他便有滔天怒意,也不敢宣泄半点,他虽死了,阴魂尚在,若是惹怒此人,便连阴魂也得消亡,那就得彻底消逝了。
他不答话,许易悠悠道,“还记得猎妖谷中的那只冰霜兔么,许某生平朋友不多,能够得上两肋插刀的,只此一位。当日那一刀,你可能忘了,许某却没忘,容你活这许久,你该知足。”
三皇子阴魂瞬间扭曲了,他记起来了,那日是他的手下,冲那冰霜兔子尸身挥了一刀,就这么芝麻粒大点的事,就能成为自己今日的死因,他不服,一千一万个不服。
却不敢口出一言。
许易却根本不管他,自说自话道,“许某平生行事,唯八个字:恩怨必偿,睚眦必报!许某答应助你夺回皇位,你死的时候,该是自称过朕了吧。念在你这些时日的尽心尽力,放心吧,大越国今后的皇帝,便是你的血脉传承。”
三皇子的阴魂简直呆住了,不知该恨该怨,该悲该喜。
许易却不愿再和他费神,随手一挥,将他阴魂卷散,随风飘摇去了。
安庆侯,牧神通面面相觑,心头凛然。
他们各自和许易打过交道,自问知晓此君脾性,却绝然不曾知晓,许易竟还有如此一面。
若听适才二人谈话,三皇子,不,大越新皇陛下,死得实在是太冤枉了。
睚眦必报,睚眦必报都不能形容此君的小心眼。
安庆侯还好些,只心中自警,切莫因一直以来和许易交情甚好,便越了界限。
牧神通则神思不属,努力回忆过往,盘算到底将这魔头得罪了多深。
他却不知晓,许易对自己看得颇轻,对他看重之人看得极重。
牧神通和他曾经的交锋,不过是互为敌手,在许易心中根本就谈不上恩怨。
就在牧神通神游之际,许易又派下了新的任务,牧神通接下,径自去了。
“姬无励?此人竟活到现在,当年之事,嗨,谁又说得清。”
安庆侯喟然长叹。
姬无励,正是老苍头,许易新派给牧神通的人物,正是搜罗老苍头近亲,遗孤。
此界,若论许易受恩最深,老苍头当排第一。
分魂诀,招魂幡的祭炼法门,尽是老苍头呕心沥血,赠送与他。
即便老苍头的赠与,暗含极强的目的性,但说在明处,许易依旧承情。
故而,许易在诛杀大越天子,毁灭姬冽之事,做得酷烈无比,正为偿还老苍头恩情。
眼下,还吩咐牧神通去寻觅老苍头近亲,遗孤,正是自觉还恩未够。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老哥留步,代我看顾老袁等人,某自入浮屠山,有事老哥可以彼处寻我。”
话罢,许易唤出机关鸟,跨坐上去,冲霄而去。
如今神京的所谓禁令,在他处,已是草芥。
………………
浮屠山洞府,地下三层炼房,许易盘坐气窗边,盯着掌中的一枚赤色玉盒,怔怔出神。
玉盒中,静静躺着三十三滴九阴液。
而今,距离太极殿之议,已是第四天了。
最迟的姜白王,也在数个时辰前,缴纳了九阴液。
战天子,姜白王,诸葛神念,妖骏驰,四人合力,搜天罗地,也不过聚齐了三十三滴太阴液。
至于牧神通,自那日会后,他便苦苦哀求,丢弃最后的矜持,非要立下心誓,拜入许易门下,甘为牛马走。
许易哭笑不得,又看这家伙听使唤,便免了他去搜罗九阴液,并将他剔除了此次的争竞。
三十三滴九阴液汇聚,却是诸葛神念和妖骏驰倒霉,各自以一滴,两滴的差距,落入了下游。
听到此消息,诸葛神念和妖骏驰就傻了,苦苦哀求,无论如何不愿落入皇无极魔爪。
许易自觉收了人家九阴液,再贬人家入死地,弄不好就得“官逼民反”,便自承诺,会让皇无极立下心誓,做下束缚,绝不叫二人没了下场。
如此才勉强将二人糊弄走。
此刻,他盯着这半盒的九阴液,暗自盘算要如何使用。(未完待续。)
七百九十二章 符篆
沉思半晌,许易想起皇玄机交待的话来,“相比暗山,人体的力量是渺小的,以魂体牵绕器物,最怕魂体衰微,难以中继,最终造成魂伤器损。”
暗山的规则,让许易极度无语。
他一番辛苦,聚敛的宝物,能带出去的,极为寥寥。
亏得老苍头,传下分魂诀,让他在凝液之境,能够分出阴魂。
又亏得和鬼主为争夺招魂幡时的一番苦战,极大程度的锻炼了分魂的能力和韧性。
此刻,他能分出阴魂足足有九道,当然,这是极限情况,不能稳固。
稳定的分出阴魂,亦有六道。
然而相比他众多宝物,分出的阴魂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再三盘算,他选定了招魂幡,中品灵石,珊瑚角,荡魂钟,玉骨骷髅,已经黑碳化的铁精。
招魂幡就无须说了,乃是他目下赖以逞威,外界赖以保命的第一宝。
中品灵石,单凭想象,亦知其珍贵。
珊瑚角,无坚不破,更是通语中期洪荒遗种暴兕头顶的珊瑚角,暴兕聚敛雷霆,威震天下,全在此角。
若非大阴劫落,此雷霆珊瑚角,又岂能为他所得。
许易并不知晓此珊瑚角的全部威能,单靠着此珊瑚角,洞穿数位强敌,无论如何亦不会舍弃。
荡魂钟,得自姬冽,此钟神异,便是感魂老祖,贸然不察之下,亦难免受伤,且此钟爆发之际,感魂老祖在抵御之余,也难免分心,若无分魂诀此来妙法,封闭毛孔,感官,阻塞内外,此钟简直防无可防。
尤其用作偷袭,群攻,威力极大。
玉骨骷髅,得自鬼主,此骷髅不惧水火,至阴至邪,力大无穷,穿透力惊人,乃是鬼主收集十万骨精,于阴魂中祭炼无数岁月才成。
论其纯粹,虽不如姜恨天的遗骸,但论邪气,论强大,却是胜过。
此等至宝,许易自然不会舍弃。
最后的便是铁精,自打当日以铁精分解元符军聚集的金甲符神,许易又依靠此物,阻挡王玄机的九霄真龙剑的强攻,几番摧残,终于化作炭黑一片,不管许易如何摧残,此物皆无反应。
以此观之,此铁精黑块,已是废物,根本无带走的必要。
奈何,许易极为不舍,此物随身年余,无数次拯救他于危难,助他躲避灾劫,即便如今再无旁用,他还是不舍抛弃。
除却这六件宝物外,其余诸如中品符纸,稍稍破损的愿经,道衍须弥环中的,诸多符纸,宝药,以及梵摩苛须弥环中的一件双龙水遁甲,他都必须舍弃。
好在经风沐雨多了,他的眼界也开了,昔日的爱财如命的毛病,倒是消减了不少
舍弃如此多宝物,虽然肉痛,却并不萦怀。
缓缓运转止水诀,调整好心灵,当即,摘取一滴九阴液,送入口中,按照皇玄机教授的观想法,渐渐深思沉凝,脑海中浮现出一轮血月,灵台一片清凉,衰微得已经站立不起的阴魂小人,盘坐起来,灵台之中,陡然现出淡淡雾气,朝那阴魂小人鼻孔漫去。
不过十数息,雾气消弭,许易沉重的大脑,轻松了不小。
皇玄机教授的观想法门,效果极佳,相比往日服用九阴液,今日的情况,要好了太多。
不仅吸收的时间更短,而且吸收得也更彻底。
许易趁热打铁,一连服下四滴九阴液,撑得灵台深处的阴魂小人,躺倒在地,他才停歇。
那种疲倦欲死的状态,终于被彻底驱离。
许易并不起身,而是歪倒在蒲团上,掌中多出一本墨色线状典籍来
正是他自道衍须弥环中得来的一本符篆刻录之法,唤作“疾风符解”。
道衍神秘莫测,许易虽未见其人,却久闻其传说,故而,当时入太极殿,窥出道衍身份,当先便冲其下了杀手。
实在符篆之术,深不可测,疾风符,瞬息千里。
他自刘老贼处得来的小焰阵,更是脱胎于火系符篆,其威力如何,自不待言。
由是,他对道衍须弥环最是期待。
遗憾的是,道衍须弥环中,并未见符篆,偶有几张符纸,一些丹药,宝药,外加一本心得笔记,就剩这本《疾风符解》。
便是这两本书,亦未让许易失望,尤其是那本心得笔记,让许易初窥制符门径。
说来,他曾于虚空神殿之中,得获一本《初阶火系符解》。
却因其晦涩,并不得其门而入,许是录述其书的乃是大能之士,所述皆是概要,让许易如观天书。
反倒是得了道衍的两本书,许易反倒看出些端倪。
尤其是道衍那厚厚一本制符心得,根本就是初学者,最佳的入门资料。
这几日,许易除了将养,便是温习此书。
他记忆既佳,智力又高,几日下来,倒也小有心得。
所谓制符,说穿了,便是纳五行灵气,于符篆之中。
说来简单,涉及却广。
其一,涉及灵气的选取,其二涉及符篆的材质,其三便是符纹。
前二者乃是客观条件,第三者乃是主观因素,符师的高明与否,全在对符纹的掌控程度。
故而,许易虽理解了道衍的制符心得,距离制符,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虽不能制符,却不妨碍他研读《疾风符解》,相比困难的《初阶火系符解》,这《疾风符解》却好理解得多。
更让许易惊喜的是,天才的道衍,竟于符篆一道,另出机杼。
炼符之难,抛却灵气,符纸材质不说,最难在对于符纹的把握。
要锻炼对符纹的把握能力,必须要借助于符纸,符纸珍贵,进而制约了符师对符纹的把握能力。
疾风符解中,道衍却自出一种阴魂刻录法,借助阴魂在虚空中游走,加深对炼制“疾风符”符纹的理解能力。
此法之所以说超脱,乃是对此界,对许易而言。
因为自然条件的限制,没有多余的符纸,能一遍遍先让阴魂熟悉符纹的轨迹,再在符纸上试验,未尝不能增加成功的几率。
此刻,许易研究《疾风符》解,主要精力,便在于对满篇的晦涩符纹的记忆上。
不解其意,先悉其行,笨办法未必没有效果。(未完待续。)
七百九十三章 奇赏
许易沉湎数个时辰,脑海中,各种纹路已如镌刻一般清晰,他抛开书本,阖上眼目,在灵台之中,催动已舒服得快要睡着的灵魂小人,开始按照脑中所想,刻录阵纹。
真到试验,他才知其难。
这绝不是持笔于白纸上挥毫,阴魂的飘忽,让控制艰难了无数倍。
就算是他,自问对阴魂的控制,到了掌御由心的地步,可距离这般入微的地步,还差了无数里。
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对道衍的实力敬畏有加,若非彼时先灭了道衍,此刻决计没了下场。
就在这时,门禁起了反应,有人造反,移步出门,正是皇玄机。
皇玄机扫了许易一眼,淡眉微扬,“许兄天庭生光,想来九阴液对阴魂大有补益,想必不用多久,便能离开此界,可喜可贺。“
许易顺手一抛,一个须弥环朝皇玄机飞去,“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间。”
须弥环中,正是他答应皇玄机的数千宝药。
其余宝贝,他并不打算给皇玄机,而是分给了安庆侯,由安庆侯代为处置。
毕竟,他托管给安庆侯的人头不少,一应花费,自不能全让安庆侯担着。
皇玄机并不点验,收起须弥环道,“寻访晏姿姑娘之事,某已照会诸国,并颁下其赏,此刻,此界正在寻访晏姿姑娘的人马,不下千万,三日以来,却始终无有音讯,皇某猜想,便只剩了那两个结果。”
许易眉头陡暗。
他怎会不知皇玄机所说的两个结果为何。
要么是晏姿已死,要么是晏姿故意避而不见。
否则,如此惊天动地的寻访,只要晏姿尚在此界,又怎会不知。
此时,瑞鸭已经苏醒,被许易扔给了安庆侯将养,离开之际,他也问清了当日晏姿千辛万苦寻找自己的情况,更知晓了自己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他对晏姿的这份沉甸甸的情意,已不知如何置评。
事后,他也想明白了,晏姿为何悄然离开,无非是不想拖累自己。
她什么都替他想全了,不要他有一丝为难。
明明如今,他已名震天下,威压此界,晏姿却还是不愿出现。
许易不敢往下想了。
“找,一定要找到,玄机兄,可能不知道,某曾承诺有朝一日,会返回此界,带走安庆侯家族最成功之青俊,玄机兄若是能帮某找回晏姿,此承诺对玄机兄,同样有效。”
许易无比绝决地说道。
皇玄机周身巨震,连退三步。
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易会出此言。
超脱此界,对此界的修士,尤其是诸位感魂老祖,是何等的诱惑。
身为感魂老祖,虽是此界的巅峰存在,却也承受着其余修士所不曾承受的巨大悲哀。
那便是上升无路,修行终止,眼睁睁的等待着时间的巨轮,将这百锻千炼才修成的身体,碾成齑粉。
皇玄机苦苦周旋,不惜舍出诸多秘辛,和中品灵石,除了从许易处要来自由之身,还有两位感魂老祖的控制权。
为的不是别的,正是想积蓄力量,再寻暗山,集合众人智慧,寻常超脱此界的方法。
可如今,许易竟亲口说,只要寻觅到晏姿,便助他脱出此界。
旁人的承诺,皇玄机未必信,可许易其人,言出如山,皇玄机更无丝毫怀疑。
相比他寻找暗山,冒着生命危险,冲击暗山,和找寻晏姿之间,后者容易了太多太多。
许易话音才落,皇玄机抛出一块遍布纹龙的金牌和一块皮卷,“此便是皇陵的禁制与操控之法,某寻人去也。”声未落,化作一道流光,眨眼即逝。
“寻人?”
许易脑海猛地炸开,怎就忘了那鸭子。
当即,他操控洞府禁牌,唤来刘管事,吩咐几句。
后者战战兢兢,屁滚尿流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架小型飞舟出现在了浮屠山上空,隔着数百丈,自飞舟中腾出一架机关鸟,直奔许易所在的青坪。
机关鸟落定,安庆侯抱着一只圆乎乎的鸭子落在青坪上。
“呔,姓许的,你小子忒也忘恩负义,若不是本少,你哪里还有命在,如今你小子也算功成名就,成了一方人物,怎的能如此苛待本少,忘恩负义的本少见多了,独没见过你这样的,可怜晏姿那小娘皮,这么拼命救你,哼哼,如今还不是零落天涯,说不定小命都没了,嘎嘎,无情无义……”
圆乎乎的身子还在空中打着旋儿,瑞鸭便喷开了。
“大胆,你这贼鸭!”
安庆侯怒声喝道。
尽管他和许易交情未变,许易的身份提高得太快,如今他虽依旧口呼老弟,心中实在已对许易敬畏到了极点,生怕惹得许易不快。
“嘎嘎,老胖子,你敢骂本少,信不信本少一把火烧了你那破宅子,嘎嘎……”
瑞鸭已知晓许易如今成了天下第一,连带着他的心气也蹭蹭上涨,这数日在安庆侯府中将养,俨然将自己当了大爷,除了大吃二喝,顺带着调息府中女眷,口气也大得惊人,动辄赏人这个府,那个县城,空头支票开出了大把。
袁青花瞧不惯他这般做派,才出两句,就被瑞鸭一句“连许易那小子都是本少救回的”,给封了口。
好在许易见惯了这鸭子的德性,又着实感谢他救命之恩,并不生气,笑着问安庆侯道,“怎么,老兄,咱们鸭少这几日,在府中待得不痛快?可是忘了给咱们鸭少宝药?”
他知晓鸭子最好宝药,此刻闹起,多半是为了口腹之欲。
安庆侯叫起撞天屈,“哪里是,按老弟你的吩咐,每日与他三枚宝药,实际是,我****供应他五枚,他还由不知足,索要不停,若是不给,要么满府折腾,要么大骂不绝,这等贼鸭,老哥实在伺候不起,老弟你还是领回去吧。”
瑞鸭大怒,围着安庆侯乱飞,没有攻击能力,只好大喷口水,口中大骂道,“嘎嘎,没有本少,就没有姓许的今日,本少吃几个果子算什么,姓许的,你自己说,本少吃得多么吗,嘎嘎……”(未完待续。)
七百九十四章 神仙海
怎会不多,宝药本是可遇不可求,尤其是能直接进补的宝药,便是许易靠着皇玄机等人搜刮,也不过得了百余枚,分出三十余枚与瑞鸭,其余的每日吞服,补充着微弱的生命源力。
只是他有求于瑞鸭,只好赔笑道,“不多不多,只要你再帮我办一件事,我送你宝药百枚。”
“嘎嘎,当真当真,早知道你这小子藏了好东西,还敢欺瞒本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瑞鸭激动得满场乱飞。
百枚宝药,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许易道,“没旁的事,只要借助你的神算,寻一寻晏姿。”
说到寻人,谁能比得过这鸭子。
想他几次已到濒死边缘,都是瑞鸭神算,才将他救回。
既能救回他,自也能找回晏姿。
瑞鸭像被踩了尾巴,跳将起来,“办不到,办不到,再算下去,本少的小命都没了,不是本少邀功,为了你小子,本少的元气几乎耗竭,能活着已算本少祖上积德,再算下去,本少的小命非丢掉不行,嘎嘎,你是何居心……”
瑞鸭倒非虚言,他的神算虽准,却有限制,每次动用皆要消耗巨大元气,前番几次相助许易,已内耗不小,若非源源不绝的宝药,早就支撑不住了。
饶是如此,也远远还未恢复,便是如此,还被晏姿以性命相威胁,逼迫他找寻许易下落。
尔后,又动用秘法,替许易续上生命源力,折腾得去掉大半条性命。
近来,他在安庆侯府,拼命索要宝药,正是身体极度缺乏源力。
如今,许易又要他再算,无异于要他把小命交出来。
“真的不救?”
若是旁人,他说不得就要上手段,偏偏瑞鸭几番救命,他如何能威凌。
“除非要老子去死,嘎了嘎,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瑞鸭气疯了,撑着硬挺挺的短翅,绿豆大的小眼瞪得猩红。
他所气者,非是许易这非分之求,而是许易不理解他到底费了多大辛苦。
他自比一良善地主,许易这穷鬼,屡次向他借粮,三番五次,他都倾家荡产了,这位还敢张口来借,浑然不知他这地主,为了许易这贫民,已付出了全部的家当。
许易不知瑞鸭虚实,也不强逼,只好道,“那便待你回复了,再去寻小晏,总之,你若跟着小晏,许某保你脱离此界。”
瑞鸭大怒,“嘎嘎,你什么意思,莫非这次你离开此界,不带本少……”
在他看来,他和许易一荣俱荣,许易如今发达了,他享受所有的福利,是天然应当的,浑然忘了当初,他救助许易,也是晏姿拔刀威逼的。
“欠你的人情,许某容后再还,小晏的事,没得商量,抱歉。”
许易不急不怒,语气坚定至极。
在找人方面,相比皇玄机,他更相信瑞鸭的本事。
瑞鸭满场飞奔,破口大骂,许易不动不摇,反将他折腾得精疲力竭。
安庆侯瞅准机会,取出灵禽袋,一举将瑞鸭网拿,打个死结,整个世界清静了。
“这鸭子忒也惫懒,这气性,真绝了。”
安庆侯还以为瑞鸭是许易的妖宠,却没想到瑞鸭是如此张狂。
许某摇头苦笑,又吩咐安庆侯善待袁青花等人,有解决不了的事,便寻皇玄机,倘若真寻得晏姿,千万将其留住,多则五年,少则三载,他必返回此界。
安庆侯一一应下,许易抛过一个生死蛊瓶,“此瓶是控制牧神通的,我已有交代与他,让他受你节制,三五载后,某归来之日,除了解除他禁制,还赠他一场缘法,料来此人能堪配你听用。”
安庆侯大为感动,心下因为许易灭杀三皇子所生的芥蒂,彻底烟消云散。
此人为几个完全不会再有助力的故人,如此潜心谋划,设想周到,长情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只要不辜负许易所托,未来必定一片光明。
一番话罢,两人依依惜别,许易自入洞府,再不染俗世因果。
十日后,久雪放晴,一轮红日如烧着的巨球,烤得半天通红如血,灿灿红光透过气窗,映在许易脸上,攸地一下,许易睁开了眼。
一对眸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原来的浑浊如球,再度变得如点漆一般,精光湛然。
这十日功夫,他除了服用宝药,补充生命源力外,连带着将其余三十滴九阴液一并消耗掉了。
非是他不想留存,以待到外界之后,再行服用。
实在是暗山规则太过古怪,带过去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
更何况,皇玄机说得不错,要通往暗山,对分魂要求恐怕极高,一旦阴魂牵绕太过虚弱,弄不好白分了魂,又损了宝贝,那便太糟糕了。
故而,这十日功夫,他都在静静温养,身体恢复稍小,九阴液配合着皇玄机所传的光想法门,倒是对阴魂有了极大的补益。
只是,他生命源力流逝太巨,久伤不愈,就好比一口破了的缸,不断外溢,虽有补充,却还是没将这破损补住,上边填补,下面泄露。
好在三十滴九阴液下来,等若给了这口破缸,巨大的填补,阴魂有了极大的恢复。
当然,这十日来,他除了调息打坐,静养身、魂外,也没放弃对《疾风符解》中的阴魂刻录符纹之法的钻研。
时至今日,他又对符纹的理解深刻了许多,与此同时,身体和阴魂,已调整到了极佳的状态。
许易起身,沐浴更衣,挥毫留书一封,留在洞府中的石桌上,信是写给晏姿的,他特意嘱咐过,他离开后,此间洞府封存,只准晏姿启用。
留书罢,他便起身出洞,架上机关鸟,直上云霄,回头眺望,往事历历,如眼前云烟。
一路西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出得神京,直插苍龙山。
两个时辰后,许易来到了岷江口,也便是如今的神仙海。
正是当日虚空神殿塌陷处,引发十万大山崩塌,海水灌入,造成岷江改到,汇成海口。
又因虚空神殿之事,干脆被好事者叫作了神仙海,倒也流传出去,遂成定论。(未完待续。)
七百九十五章 突兀
浩瀚水波,风急浪高,许易驾乘机关鸟,飞临千丈高空之上,眺望群峰。
没办法苍龙山实在太大,即便只是龙首峰所在,也横压数千里。
按照皇玄机所给的指示,许易也只能登高远望,寻找标的。
不过半柱香,便寻觅到龙须所在,那处正是皇玄机交待的皇陵禁制所在。
许易驾驭机关鸟,盯准航向,一路疾驰,半柱香后,才靠近山脉,察辨许久,才在一处山水相接,藏风蕴气的峰谷之间,确准了此行的目的地。
许易祭出皇玄机所赠的纹龙金牌,按照皇玄机所教授的法门,输入掌力,金牌骤然大放光华,汇成一道光速,直直打在峰谷之间。
顿时光束像遇到一堵气墙,渐渐发散,光线也由白化作七彩,忽的一道巨大光亮迸发,瞬间消失,原本虚无的峰谷之间,现出一派绵延十数里的陵园。
不愧是皇家气象,整座陵园气派非凡,千年松柏,百年灵芝,随处可见,处处透着灵秀,更其妙的是,送目远眺,偶见灵禽翱翔,瑞兽隐现,好似此地不是死人墓葬之处,而是活人安居之所。
许易并不急着寻觅暗山所在,反又架起机关鸟,腾到高处,观望片刻,便朝东侧飞去。
飞腾数里,许易降落下来,掌中现出一柄厚背阔刀,挥刀连斩数下,地上现出一个深坑。
许易掌中又多了两个黑色陶罐,他小心地将两个陶罐放置深坑之中,掌中又多了一块赤红玉石,状若墓碑,玉石上只刻录了十四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随即,便将玉石墓碑打入泥土,掩上深坑。
两个陶罐,各自盛放着李修罗和阿萝的尸骸。
自许易被安庆侯救走,恢复过来,便反复思忖那日遭遇,以他的智慧,哪里会想不到,他能幸免,必是李修罗之故。
而那****怀中多出的一块界牌,也证明了此点。
此块界牌,正是他赠与安庆侯,被鬼主侵夺高祖愿之身,抢夺而去的那块。
李修罗若真是遁逃,如何会将这枚界牌交还与他。
如今想来,必是李修罗,已本身至阴之体,于阴劫凌空之际,强行御空,引逗阴劫来击,才让他得了喘息之机。
以身全义,以命偿恩,如此深情厚义,许易无以为报,唯有尽可能地弥补一二。
他先去李修罗殉身之所寻觅遗迹,奈何阴劫威力极大,整座山头都削平了,李修罗灰飞烟灭,丝毫痕迹也未留下。
许易念头一转,又想到李修罗虽死,尸身必在,便着安庆侯去寻觅。
他如今威名惊人,安庆侯假他名目行事,自然畅行无阻。
一番打听,才知李修罗尸身,并不在李家墓园,李、文两家争锋后,李家彻底破败,而作为争锋核心的李修罗,身死之际,连尸身也被文家收走。
安庆侯颇费了一番功夫,逼得文家众人翻乱了宅院,典籍,以及文家老祖遗物,终于从一处滴水洞中,将李修罗骸骨取了出来。
却是文家老祖阴毒,竟将李修罗骸骨放于水缸,沉于阴洞之中,令三眼阴鱼日夜吻啄,其意正要李修罗永世不得超生。
许易接到李修罗骸骨,深恨文家,给皇玄机送了一张文字,次日,文家合族被连根拔起,合族流放边关。
收取了李修罗的尸骸,许易又去寻来阿萝尸骸。
阿萝尸骸倒是好寻,因着李修罗将他赠与的那首“十年生死”,刻录于阿萝坟茔上,而得流传天下。
以至于阿萝坟茔,俨然成了一处文人骚客缅怀凭吊的聚居之所,甚是好寻。
许易取走阿萝尸骨,仍旧保留碑文,让这段传奇般的感情继续传奇下去。
取得两人骸骨,许易并不匆匆合葬,而是于今日,入得皇陵,寻觅风水宝地,才将之合葬,而有皇玄机的看顾,此间也当是最安全的墓葬所在。
合葬罢李修罗夫妇,许易恭敬三鞠躬,“修罗兄,你我就此别过。”腾起机关鸟,直冲云霄。
他才冲上云霄,变故陡生偌大的神仙海域靠近苍龙山处,陡生出一道巨大的涡旋,那涡旋纵横近百丈,旋力极大,卷起的浪涛,冲刷得周遭崖岸,块块塌陷。
忽地,一头艨艟巨兽,自漩涡中腾出。
那巨兽长逾十丈,厚足三丈,高有八丈余,通体绽青,巨目赤红,头顶生出通红断截,不是那断了头顶珊瑚角的暴兕,又是何物?
暴兕才将现世,风云顿起,狂风卷涌,暴雨忽至,天际大块的墨云显现,电弧翻舞,正是阴劫降临的征兆。
“挨千刀的夯货,还不滚回海底,只要你现身,本尊就没一处爽利。”
巨大的咆哮顿起,声如金铁,响彻天地,甚至盖过了天际的滚滚闷雷。
一具晶莹如玉的骷髅,蹈山赶海,踏浪而来,所过之处,足下生出数十丈高的水柱,将他耸峙在半天,正是姜恨天的那具遗骸。
暴兕和这晶玉骷髅的显现,着实让许易吃惊。
虚空神殿战后,暴兕引动阴劫,潜入深海,自此再无消息,此界百万修士多方打探,毫无蛛丝马迹,皆以为此奇兽,要么被阴劫锻死,要么潜居海底,再不敢现身,却未料想,在此现出。
而那具晶玉骷髅,更让许易难以置信。
古墓之战中,他曾见此晶玉骷髅大显神威,灭凝液如草芥,此后再无消息,听闻此骷髅茫无目的坠入深海。
更让他纳罕的是,当日所见,这晶玉骷髅并不通人言,今日非但开言,好似生出了灵识。
晶玉骷髅喝声未落,身影如流星赶月奔至近前,骷髅手臂挥洒,正中暴兕踏来的巨蹄,
轰!
巨大的轰鸣声,完全盖过了天际的雷声,方圆十里的海面,陡然被巨大的冲击波排得破出个巨大的凹陷。
许易亦被这强劲的气波,冲得飞腾出十余丈。
反倒是那晶玉骷髅,和那暴兕宛若无事,晶玉骷髅一连退出十余丈,暴兕干脆一头扎进海面,消失无踪。(未完待续。)
七百九十六章 滑稽
就在这时,天际已聚集的宛若墨块的阴云,瞬间消散。
不待晶玉骷髅动作,许易掌中白幡陡现,晶玉骷髅如受惊之鸟,一退数百丈,惊呼道,“什么鬼东西,让本尊周身不适,难怪天下轰传你为此界第一,竟有这等奇宝,快快收起,焉能如此对待故人。”
天际顿时又有劫云显现,许易收起招魂幡,怔怔盯着晶玉骷髅,脱口道,“是你,老鬼,你竟没死,还得了造化。”
他已认出老鬼来,万没想到,虚空神殿,那般危险情况,还是让他脱身了。
最妙绝的还是老鬼的散魂之法,非但他没察觉,战天子等感魂老祖亦为发现,岂不神妙。
“正是本尊,没想到你我故人相逢,竟各有一番际遇。你的传说,已跨过山岚,飘过大海,便是本尊潜藏山林,也听过你的事迹,啧啧,当真令人神往……”
老鬼借居晶玉骷髅,无有表情,若有表情,当能见到浓浓的艳羡。
许易笑道,“老鬼啊老鬼,你又打得什么花花肠子,想当初,你受制于许某,尚无这般谄媚,如今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无耻蝼蚁,借居大能遗蜕,鼠假虎威,又算什么本事。”
一道沉闷的声音自海底传出,不知跨越多少丈的水域,传出水面,如雷轰然,却是暴兕说话了。
老鬼怒道,“大胆妖孽,我们故人偶逢,自有话说,与你何干,还不给本尊闭嘴。”
“故人偶逢,据老夫所知,旬日之前,便与你在此地相逢,你为求那块界牌,明说便是,何必拿老夫作伐,你不出此界还罢,若出此界,老夫非将你炼成飞灰。”
暴兕声渐平淡,话中的怨气和杀气,似要煮沸此片海域。
却如老鬼所言,许易如今的威名,已遍传此界,即便老鬼和暴兕,一在深山,一在深海,也都有耳闻。
甚至许易将于皇陵之中的暗山,通往外界的消息,也被好事者轰传,俨然将许易作了此界传奇。
也正因此,这两位才同时在此间汇聚,专为守候许易。
相比其余感魂老祖,这两位通向外界的心情,要为紧迫得多。
老鬼虽寄居在晶莹玉骨内,但阴魂衰弱,虽在深山,遍吸血食,也不得修复,通往外界,则被他看作希望所在。
至于暴兕,自猎妖谷中,便处心积虑,耗费数百年之功,才看到破界希望,阴差阳错,进了此界,等若入了蛮荒所在。
漫说此界足够暴兕修行,便是承载暴兕都不能,只要一动,便有阴劫相随,其中苦楚,惟暴兕自知。
一鬼一妖,同守此片海域,一经相逢,岂有好事。
老鬼仗着晶莹玉骨,横行霸道惯了,即便暴兕威名惊天,他也无所畏惧,双方一战,暴兕虽占上风,却奈何不得老鬼这具打不破,踩不乱的晶莹玉骨。
更兼老鬼战不过便走,一旦出了海域,暴兕便无可奈何。
若是暴兕赤红珊瑚角未曾折断,雷霆聚威,便是十个老鬼也了账了。
此刻,老鬼一出现,便冲暴兕下手,又对许易口出谄言。
暴兕心如明镜,知晓老鬼一为献媚,二为向许易展露实力,无非是想将自身卖个好价钱。
可怜他暴兕,堂堂洪荒遗种血脉,通语中期修为,竟被这无耻鼠辈,作了踏脚石。
偏偏他自顾身份,无法自白,狂恨如海。
当真出了此界,没了阴劫顾忌,他自信能将这具骷髅踩成粉碎。
“老兕,平素你怎么说,本尊浑不当真,如今,当着本尊许兄弟的面,你还张狂,那就是不给本尊兄弟面子,别怪本尊和你不死不休。”
老鬼振振有词说道,若是晶玉骷髅能有表情,当显出世上最滑稽的一副表情。
早在老鬼初得晶玉骷髅之处,便立志向许易复仇,他在许易手中,所受的屈辱也着实不小。
现如今,口口声声中,许易竟成了他的故人加兄弟。
便连许易听在耳中,也觉啼笑皆非。
尤其是深海底的暴兕,听得直欲爆炸。
他的确瞧不起此界生灵,几视作蝼蚁,可许易这只强壮的蝼蚁,有那杆动辄能招来阴劫的白幡相配,已超出了蝼蚁的层面。
更何况,他有阴劫顾虑,根本奈何不得许易,故而,他在此守候,压根没打强抢的主意。
偏偏这该死的老鬼,动辄将他往许易对立面拉扯,可他堂堂暴兕,又怎能像那无耻之徒般,拉下面子去分说。
“罢了,老鬼,你打什么主意,就明说,许某没工夫耽搁,就咱俩的关系,嘿嘿,你能说成这般,许某真佩服你的脸皮,哦,忘了,现在你哪里还有脸皮可言?”
许易哑然,他真未想到老鬼这宛若腐尸的陈旧之人,竟能拉扯出如此搞笑的一面。
老鬼终于有了几分尴尬,沉默片刻,说道,“好吧,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说别的了,听闻你有数块界牌,可否借一枚给我,到得外界,某还你两块,不,三块,这笔生意,你不亏,我可立下心誓。”
许易哈哈一笑,“这才是实话啊,不过,你的心誓,我可信不过,也没兴趣放印子钱,你找错人了。”
老鬼的主意当真不错,不过,有了和鬼主打交道的经历,许易的阴物的忌惮极深,此辈千变万化,阴毒手段,防不胜防,谁知道心誓,能对彼辈起到多大的约束。
他可不会将一块珍贵的界牌,寄托到虚无缥缈的心誓之上。
老鬼大急,“不要界牌,你要什么?你既不肯做赊账的生意,定是要现钱,好吧,但凡此界能有之物,你道将出来,本尊去寻了与你,但你须得容我些时间。”
“利令智昏,无耻蠢货,以此人的能耐,此界所求,有何不得,还要你来交换?”
海底又有声音发出。
老鬼暴跳如雷,“老兕,本尊看你是找死。”
许易不出一言,架起机关鸟便要离开,对一鬼一妖的惊世大战,他实在是兴趣缺缺。(未完待续。)
七百九十七章 心魂
“慢着,许老弟,你的情况,当真以为本尊看不出来,虽有这白幡,出得此界,就凭你如今的躯体,若有大战,能撑得几回,若有本尊为臂助,又岂是坏事,与其你手中界牌,将来为旁人所得,不如换本尊为你护法。”
老鬼虽急,智慧未失。
他很清楚要完成交换,必须抓准对方需要什么。
数块界牌不行,那便用安全保障。
他不信以许易的智慧,会拒绝这个提议。
任你千般珍宝,万般造化,要想享用,活着,存在,是第一位的。
果然,许易停住了,调转头来,“主意不错,我同意了。”
老鬼脚下一歪,险些从数十丈高的水柱上摔下去。
“老鬼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话未说完,办法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你先想办法,让我信任你吧。”
许易含笑说道。
对这肯有大毅力将自己封禁数百年,也要盗取姜恨天尸骸之利的丹鼎门老道,他是半点也不敢大意。
鬼主的可怕,是因为存货的年代久远,积累太深。
老鬼的可怕,完全在于心智和狠劲,对自己都能下次狠手的,对旁人恐怕就不存在什么底限了。
“心誓,你肯定是信不过的,不如,我分两成阴魂与你,你只需将这绿阴魂封存于你的灵台,与你的阴魂强大,我这缕阴魂,既奈何不得你,又能让你做到与我心意相通,只要到外界,我与你护法三年,你将此阴魂归还与我即可。如此一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违背誓约,相比违背誓约,我的损失未免太大。”
鬼主的办法不可谓不周全、公平。
许易想想,也觉合理。
两成的阴魂,于老鬼这等阴体,动辄便是数十年的苦修,此等筹码,已足能让许易放心。
他的确需要鬼主的护卫,但因外界完全不可预知,穿越暗山还须分魂,代价颇大,他不敢保证,分魂之后,他的战力还剩几成,招魂幡还能催动几次。
若有老鬼护法,处境则大不相同,且有招魂幡震慑,他也不惧老鬼耍弄手段。
他正待答应,海底又有声音传来,“若真有诚意,何必用阴魂,不如用心魂。”
“老兕,我要你命!”
老鬼大怒,晶玉骷髅猛地打出一道黑气,黑气直入海面,没有半点动静,忽的,轰然一声巨响,整个海面炸出十数丈的海浪,绵延数百丈。
“恼羞成怒,老夫说中了。”
海底的声音平和中带着调侃。
老鬼道,“许老弟,不知我适才所言,你是否答应?”
许易道,“我想知道心魂是什么?”
“你!”
老鬼气极,心中恨毒了暴兕。
他很清楚许易的脾性,这贼小子绝对是占便宜没够,胜势在手,非吃干抹净不可。
海底又有声音传来,“心魂便是阴魂的主体部分,就好比一人,心脏是其主体,心魂沾染业火,一旦分出,不管隔有多远,都能相互感应,最妙绝的是,分出的心魂一旦死亡,此缕业火灭尽,主魂的业火也将灭尽,意味着主魂的死亡。”
此点秘辛,无怪许易不知晓,非得阴体修炼到生出业火,如老鬼,鬼主这等存在,谁能知晓。
而修行到此辈的阴鬼,实在是百万中无一,即便是修行到了,如此秘密,谁愿意吐露,弄不好有朝一日,便为外人所控。
“老鬼,那就心魂吧,这个更保险,你觉得呢。”
许易漫不经心说道。
老鬼几要吐血,对许易来说,当然是保险了,对他来说,简直就太不保险了。
等若是将性命放入了许易掌中,这可比当初阴尸为许易所擒,要来得险恶得多。
更麻烦的是,一旦许易生死,他那封禁在许易灵台的心魂,也必定玩完,业火焚尽,主魂也就完了。
暴兕的报复,实在太狠,太毒辣了。
他都有些后悔,当初要招惹这头老妖了。
“阴魂也是一般,我分你三成如何,你何必听旁人蛊惑。”
老鬼急得要哭了,如果他有眼泪的话。
许易道,“许某素不喜讨价还价,你做不了,不做便是,相信兕兄定有兴趣,左右许某处,就剩了两块界牌,换谁都是换。”
他见得明白,暴兕既和老鬼一般来此等候,必定也是为了界牌。
强抢显然不现实,以暴兕这等老妖的智慧,不会不知道,既不能强抢,也就只能兑换了。
暴兕隐入海底,不疾不徐,定是胸有成竹,许易很想知道,暴兕这洪荒遗种,通语中期的大妖,到底能拿出何种宝贝。
“如此,老夫要定了,以老夫观之,你血肉将萎,源心已损,源力将竭,即便再是补充生命源力,也好比漏缸盛水,终将枯竭,除非转生丹此等神丹,再塑源心,否则必然殒命。”
暴兕存活数百年,又有血脉传承,所知虽不广博,但见识却非许易,老鬼可比。
此话一出,许易如遭雷击,“你可有转生丹,许某与你换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暴兕将他症状,说得通透,其中道理更是分明,便连许易也弄不明白,为何不管他怎么进补,生命源力总是一****枯竭,原来根源在此。
暴兕一番话,彻底将老鬼逼入了墙角,他急得暴跳如雷,连续向许易非进,朗声喊道,“凡事须有个先来后到,本尊应你便是,许老弟,无论怎么说,咱们情分尚在,你先将界牌换与我,我与你合力,擒下这老兕,什么好处都是你的。”
他实在是绝望了,眼前的阵势,许易十成十会被暴兕说动。
外界皆言许易有数块界牌,可他不敢去赌,一旦许易果真只有两块界牌,那他此生定然无法通往外界,生死魂灭的结局是注定的了。
如此一来,屈服则成了唯一的选择。
好在,他有过向许易屈服的经历,也知道许易虽然难缠,却是说话算话,并不算难伺候。
“也罢,你将心魂分与我吧。”
许易根本不相信老鬼的话,就凭他们能在深海之中,擒杀暴兕,随即道,“兕兄,勿急,某便将应急的界牌,匀出与你便是。”(未完待续。)
六百九十八章 心血
此言入耳,老鬼几乎气得散形,可已然松口,再想反口,可想而知要被许易这奸猾之徒,折腾成什么样子。
他勉强稳定心神,不提那块应急界牌的茬,说道,“心魂与你不错,但老夫不可能终生受你奴役,三年为期,入得外界,我与你护法三年,三年期满,你须得还我心魂,否则,老夫便是老死此界,也绝不屈服。”
说罢,一对空洞的眼目,直直盯着许易,紧张到了极点,他口上说得决绝,心中实在没底。
许易淡然一笑,“这要求不过分,许某应你,可要许某立下心誓。”
“用不着,老夫信得过你。”
有过前番经历,老鬼却是知道许易重然诺,更何况,以许易的奸猾,即便立下心誓,恐怕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不如故作大方,送个人情。
说罢,晶莹骷髅发出一道痛苦得让人想抠头皮的嘶喊,眉心位置弥漫出一缕雾气,雾气中央裹着一根灯芯粗细的黯淡焰火,直朝许易飞来。
许易虽不明其中门道,自忖阴魂霸道,且又雷霆电环护持,也不虞老鬼弄假,堂而皇之,任凭那缕心魂朝灵台没入。
老鬼心魂没入许易灵台,还未及显形,便被雷霆电环散发的威压,震骇得散了形,良久,才慢慢挪移到无边灵台的某处角落,现出一个中年道人形象,蜷缩成一团。
“你,你……”
晶玉骷髅指着许易,震骇莫名,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寻常人的灵台之中,竟会生出雷霆电环,这是要经历多少次雷霆真意,才能形成。
普通人的阴魂,哪怕是感魂老祖的阴魂,又怎经得起雷霆之威。
“放心,不会短了你的界牌。”
许易不知老鬼的震骇,只道他担心界牌,当下,便将一枚白色界牌抛了过去。
此刻,他身怀四枚界牌,正是他从虚空神殿星空图案中所得的四枚,分别为金紫黑白四色。
“白色界牌,竟是白色,看来老夫的担心可已尽去了,你手中的界牌,积蓄的星空之力非同小可,当足够老夫跨越星空,哦,此界叫暗山。”
海底的声音充斥着欢愉。
许易道,“兕兄可有转生丹,若有此物,许某双手将界牌奉上。”
海底声道,“旁人不知,你还不知?老夫被那道一狗贼困在井底数百年,又哪里去寻那等神丹。”
“没丹药,你聒噪甚,老妖畜,本尊与你不死不休。”
老鬼陡然爆发了。
若有心肝,他也恨碎了,适才正是暴兕一番话,将他逼入了绝境,不得不松口分出心魂。
如今暴兕反口又说没有转生丹,让老鬼如何能接受,他受到的打击甚至比许易还要来得强烈。
许易不为所动,心知暴兕不会无故消遣,“兕兄拿什么交换。”
“一滴心血!”
海底的声音沉郁而沧桑。
“心血!”
晶玉骷髅脱口喊道。
“心血?”
许易疑惑未解,念头猛闪,突然想到当日曹二所言,猛兽心血,亦能补充生命源力,他陡然明白了暴兕的用意。
晶玉骷髅亏得许易疑惑,分说道,“随着修行,妖物的心血逐渐凝稠,修行越是精深,心血越是凝稠,像暴兕此等通语期老妖,心血多则十余滴,少则数滴,无不蕴含了丰沛至极的生命源力,暴兕肯拿心血交换,想来也是拼了老命。”
许易道,“原来如此,只是我如何知道心血的生命源力到底如何呢。”
“试过便知。”
海底陡然又有声传来,声音未来,海面陡然破开,暴兕巍峨如山的身影,再度腾出,天空之上,风云再起。
一团血雾,自暴兕如山般雄威的胸膛迸出,血雾瞬间化成血河,朝许易席卷而来。
“开口!”
暴兕大喝一声,许易应声张开口,顿时,浓郁的血腥味,布满口腔。
血河拉成血线,源源不绝地朝他口中汇入。
足足持续了半柱香,暴兕甚至受到阴劫威胁,不得不再度遁入海底,许易依旧在吞噬着血液。
大量的血液,进入他腹中,并未将他撑爆,而是如河涌入许易口中,涓滴汇聚在他腹底,点点压缩,最终化作一枚三寸见方的凝实血色方块,埋藏于腹中。
许易搬运血液,腹部翻涌,顿时汩汩丰沛的生命源力,朝周身涌动。
“且自观容貌。”
海底又有声音腾出。
许易取出那柄厚背宝刀,映照面目,但见逐渐衰老的容颜,竟恢复了不少,尤其是两处鬓角,由原来的银霜一般,化作乌黑,耷拉的眼角也渐撑开了。
而造成如此奇变的心血,他甚至察觉不到消耗。
许易暗暗赞叹,洪荒血脉果真非同小可,暴兕又是巨兽一流,其生命源力先天强大,有修行数百年,到达通语中期的境界,生命源力之丰沛,根本不是人族可比,恐怕百个自己的生命源力,也难和其抗衡。
此一滴心血所蕴含的生命源力,恐怕庞大不可想象。
一念及此,许易抱拳道,“多谢兕兄厚赐。”说罢,便将一枚黑色界牌抛出。
海底迸出一道强大气旋,裹住界牌,直入海底。
一妖一人,竟是莫名的信赖,没有讨价还价,也没有要求心誓约束交易,甚至彼此都忘却了昔日虚空神殿之战,一人一妖,生死相搏。
交易达成,一人一妖一鬼,皆无废话,齐朝皇陵进发。
到得皇陵附近,暴兕依旧隐匿深海,许易并晶玉骷髅急身闪入陵中。
许易抛过老苍头所赠的血脉玉佩,助晶玉骷髅规避禁制,他自有纹龙金牌,却是无须老苍头所赠的血脉玉佩。
两人皆是感知过人的存在,不肖片刻,便寻到了暗山,准确地说是一扇星空之门,较之虚空神殿中,那仅仅一人之阔的星空图案,此星空之门要巍峨伟岸得多。
灿灿繁星,密布于星空门内,望之,震撼心魄。
“兕兄,请了!”
许易声出丹田,荡决层云,滚滚朝海面排去,心念一动,招魂幡,铁精,珊瑚角,中品灵石,荡魂钟,玉骨骷髅,尽皆显现。(未完待续。)
第一章 意外事件
顿时,淡淡雾气,自许易眉心弥漫而出,化作一道绳索模样,次第朝招魂幡,中品灵石,荡魂钟等物,缠绕而去。
随即一掌握住一块界牌,纵身朝星空之门跃去。
许易才跃入,晶玉骷髅也随之跃入,未几,一头庞然大物,顶着天空的滚滚闷雷,朝星门撞来。
星门未及其身庞大,可暴兕可怖的身躯竟轻松传入。
似乎一切都停止了,包括心跳,呼吸。
似乎一切都在飞速流旋,身体在追赶星河。
似乎这场星空之旅,漫长得没有终结。
似乎暗山穿梭,只是一瞬。
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许易看不见,听不见,仿佛身体解体了,只有意识留存于无垠阴河。
偏生他能清晰得感觉到招魂幡,灵石,荡魂钟,铁精,珊瑚角,玉骨骷髅的存在,六道分魂,好似六条自身体向外延伸的血脉。
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他的分魂却渐渐疲乏,意识也渐模糊。
撑不住了么?他暗道不好。
岂料,此念方生,眼前一花,绽绽青天,如轮红日,映在眼帘。
下一瞬,耳畔生风,呼呼如雷鸣。
他心下攸地一掉,才意识到自己正从高空下坠,方想激发煞气,气海翻腾,掌中空空,浑然忘了自己筋络尽断。
“坏了!”
许易暗呼一声,下一瞬,一声凄厉惨叫传出,轰地一声,地面现出个三尺深,七八尺长阔的大坑。
多亏他及时运转不败金身玄功,才未至重伤,饶是如此,也好一阵喘息,才挣起身来。
许易才挣着站起,陡然发现,坑中还有一人,却是个无头尸首,胸口插着柄短剑,遍体鳞伤。
许易稍稍定神,便想透了其中因果。
显然,是他高空坠下,砸倒了此人,正巧压着了此人头颅,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这位的头颅给压爆了。
有此推理的缘由,只因适才的惨叫声,根本不是他发出的。
“这寸劲。”
以他的老成,也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这尴尬未持续片刻,更大的尴尬来了,许易骤然发现自己竟是光着身子,不着片缕。
果然,暗山规则强大至极。
除却血脉,魂牵,便连一丝片缕,也难以保留。
骤然发现自己光着屁股,饶是许易已在此原来世界,混成了绝世大魔头一般的存在,此刻也是又急又臊。
左右打量,视线最终定格在无头尸身上,也顾不得那尸身满是血污,墨色劲服也生了不少破洞,三把两把扒了那无头尸身的衣衫,尽数套了,心下稍稍安定。
随即,他又慌了神一般,从坑里找回了诸多宝贝。
招魂幡,灵石,荡魂钟,玉骨骷髅,珊瑚角,铁精,一样不少。
更让他奇怪的是,两块界牌,同样也在,只是那块紫色界牌,化作了黑色,等级有所降低。
而那枚金色界牌,依旧原来模样。
彼时,许易冲入星空之门,其实是不懂界牌的使用之法的,此点,便是皇玄机也无法告知,他亦曾传音暴兕,暴兕见识虽然不凡,奈何始终被封禁,也不从得知。
许易无奈,只好硬冲,联想到雪紫寒和秋娃,当日的原地消失,他倒有几分把握。
即便如此,为策万全,他也同时将两块界牌,紧握掌中。
如他所想,旁物入暗山,皆被时空之力搅作粉碎,唯有界牌,安然无恙。
显然,金紫黑白青各色界牌,皆蕴含了不一的能量。
紫色界牌穿梭一次,化作黑色,显然是消耗了能量,却并未足以将能量耗竭。
穿着染血的破衣烂衫,抱着的一堆宝贝,许易头一次发现没有储物宝贝,是何等的不便。
“不对,此人分明是武者,观其身形,骨肉,至少是凝液境强者,怎会没有储物宝贝,此界岂会不如大越?”
念头一开,许易掠过那人光秃秃的手臂,翻检起来,很快,便在脖颈处,发现一枚银色戒指,被无名绳索束缚在脖颈间。
用力一扯,竟未扯断,无奈,只好取出珊瑚角,一划两断,抓过戒指,滴入血液,却未有感应。
许易暗叫糟糕,他施展小破界术的极品阵旗,也被留在了大越,心念急转,陡然想起老苍头分魂诀中的一段话,修行到了高处,魂禁之妙,远胜其余。
又想,此界非比大越,这枚戒指乃是灵魂禁制,也不一定。
念头到此,许易掌中腾出一道迷雾,直扑戒指,轻噗一声,念头陡然通达,戒指打开了,果然是枚储物之戒。
念头侵入,却是个不到两方的微型储物空间戒,内里藏着一本册子,十余枚亮晶晶的钱币,一把材质不错的长枪,以及一些肉干,再无余物。
许易顾不得清点所得,赶忙将他周身的宝贝,塞入须弥戒中,又掘了个深坑,将这位倒霉老兄,给葬了。
合上最后一坯土,许易竟觉阴魂隐隐发虚,急忙内视灵台,果见阴魂小人,又衰微不堪。
倒是身体生机勃勃,便连手臂处的肌肤也有了光滑之感,显然,暴兕的那滴心血贡献的生命源力,丰沛之际,如灵泉一般滋润着干涸的肉身。
西行数十步,便见一汪清泉,俯下身子,猛灌一通,周身皆畅,侧身坐下,轻轻呼吸,整个大脑瞬间清醒,安宁。
许易尝试过,知道这是灵气的感觉,这还只是一方天地散入自然中的灵气,其浓郁浑厚,远超大越,甚至超过了猎妖谷。
能生在此间,该是何等的幸运。
不说别的,只是灵气对武者身体自幼的滋润,就抵过了多少宝药的滋补。
更何况,灵气几乎是一界修行的根本,灵气的丰富,则意味着修炼资源的丰富,此间修士何其幸运。
感叹未罢,许易隐隐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
宛若一只冲天之鹤,久在樊笼里,复得归天地。
闲坐片刻,腹中生饥,取出须弥戒中的肉干,就着泉水,吃了数斤,祭了五脏庙,他猛地想起,暴兕和老鬼不见了踪影。
此念一起,赶忙内视灵台,希图和灵台中的老鬼沟通,却见那缕分魂尽似睡着了,无论如何呼喊,也无有动静。
浑然不似老鬼说得那般,不管相隔多远,必定心生感应。(未完待续。)
第二章 天降灾祸
“这事弄的,白瞎一块界牌。”
许易暗自苦笑。
就在这时,许易心念陡震,一头扎进身侧清泉中,直沉到底,泉水清冽,约莫三丈深,用来隐身,料来足够。
哪知道,他才沉入泉底,便听一声暴喝,“鼠辈去死。”
随即一道丰沛煞气攻击,直入泉底,亏得许易全神戒备,煞气还未入泉,他并游动身子,避开这致命一击。
轰的一声巨响,泉水陡然炸开,许易的身子,愣生生被狂暴的水浪卷上岸来。
他方要动手,却听那人狂笑,“哈哈,天不绝我。”随即瞪着许易喝问,“你是我门下哪一堂,堂中众可还有人存活。”
说话的那人,豹头环眼,乃一中年昂藏大汉,单看能察觉许易入泉,分明感知力不弱,且攻出那一击的手段,乃是感魂老祖才有的境界。
听得那人喝问,许易这才发现,自己所着的黑色劲服,和那人身上的服装,如出一辙,胸口皆绣着一头小指大小的翱翔仙鹤。
“这人怕是把自己认作了门中弟子,是了,先前那被自己压死的倒霉仁兄可不是多有创伤,看这豹头壮汉分明也是有伤在身,神色张惶,多半正在逃亡。”
许易察言观色,转瞬即得,豹头壮汉话音方落,他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呕血不止。
他所知信息量太少,多说多错,不如一默。
豹头大汉方待询问,忽的远眺东南方,怒眉聚拢,转视许易道,“来不及了,我来拖住追兵,你去秋水城寻一个柳叶坊,以此物为凭,取了宝物。”
说话,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方形木牌,朝许易掷来。
许易方伸手去接,木牌底下,陡然洒出一捧绿色沙雾。
绿沙来得毫无征兆,且夹在木牌中送出,瞬息即到,许易伸出的手臂还未张开,绿沙已没入手臂,消失不见,只余一丝冰凉,刺骨之痛。
“草!”
许易狠狠在心头骂了一句,真想给自己一耳光,怎么就如此大意。
说来,也非是许易麻痹,实在是陡然超出界外,心神陡震,又乍逢此豹头大汉摸不清门道,许易原以为有拣便宜的机会,便是心智如铁,心弦也得稍稍松懈。
“别怕,取了宝物,交给大公子,他自然会为你解开,速速离去,本掌门亲自为你断后,朝南走。”
豹头大汉话音未落,身形陡然拔高,朝西北天际遁去,“张风城,言无忌,你柳师古爷爷在此,可敢一战!”
许易收起木牌,运转归元步,全速朝南方奔行,心情腻味到了极点。
这叫什么事,才入此界,莫名其妙压死一人,又莫名其人被认作门徒,跟悲催的是莫名其妙中了莫名其妙的绿沙毒。
一直以来,他在大越,虽磨难重重,可何时受过这等憋屈。
心气郁结,许易全力奔行,直没林中。
强大的肉身,配合归元步,虽不能御空,奔行起来,速度已是极快。
“不对。老菜帮子,竟敢诈我。”
才扎进密林,许易陡然回过味儿来,顺手劈出一掌,咔嚓一声,一棵人腰身粗细的硬木,断作两截。
他一直以为,豹头壮汉柳师古是真认错人了,自始至终,现在却明白过来,初始,那柳师古可能是真认错了,后来绝对回过味来。
否则,绝不会前番自称“我”,后又自称“本掌门”,腾上高空,又气势雄张的道出“柳师古”,
许易先前想来不觉怪异,如今品咂,分明是给自己明确的提示。
如果自己得以脱出,为了所中的绿沙之毒,必定会去打听他柳师古,进而去打听那位大公子,最终完成柳师古的托付。
而柳师古之所以要装作不识,分明是要消减许易的怨恨,让许易以为他柳师古是真认错了人,即便中毒,也非是他柳师古故意害人,乃是此门派行事本就如此。
“好深的心机,好蠢的许易。”
许易一边咂舌,一边自嘲。
能在转瞬之际,将人心揣度到这个份儿上,既要诓骗他许某人办事,还要消解他许某人怨气,让他相信真将宝物送到,解毒可期。
一念及此,许易浑身冰冷,最后一点自傲,也消失无踪了。
说来,也是最近一段,他在大越,简直成了神话传说,便是皇玄机,战天子,这等一界顶尖人物,他也呼喝自如。
居移气,养移体,高位久了,虽生了威势,自信,却也失了警惕,小心。
若在从前初入广安,亡命天涯,他哪里会如此被柳师古算计。
正自责间,背脊后的毛发陡然乍起,身形一歪,归元步陡然变了方向。
嗖,嗖,两声剧烈音爆,随即,便见漫天巨木飞舞,有几根甚至砸在许易后背,他脚步都不曾踉跄,依旧狂奔。
“原来是只小崽子,凝液境的小辈,老言,这笔买卖,你总不会还跟我抢吧,回头,春和楼,一顿哈虾宴如何。”
远处高空,一个金服中年,含笑对身侧儒袍老者说道,鹰钩大鼻随着微笑,微微翻起。
二人身后,各自立着两位英气勃勃的劲装青年。
儒袍老者笑道,“铁索横江张风城,名不虚传。”
金服中年脸上掠过一抹赧然,顺手抛过一个透明小瓶,瓶盖上贴着杏黄符纸,小瓶之中,一道浓墨似的烟雾,时而聚成人脸形状,时而化成烟雾,那人脸的形状,赫然正是先前算计许易的柳师古。
儒袍老者接过小瓶,“看来你很有把握姓柳的和这凝液小辈照过面。”话至此处,略略沉吟,低声道,“罢了,既然你出了筹码,要赌便由你,我还是落袋为安。”说着,摇了摇手中的小瓶,凌空遁走,他身后的两名劲装青年,也随后跟上。
金服中年望着遁光,冷声道,“还用我废话么,血本都出了,还能让这小崽子离开不成?便是熬成肉浆,你们也得给老子熬出真东西来,否则,哼!”
“主上放心,区区希禽门的废物,我们兄弟必定手到擒来。”
话音方落,两道流光,直朝林间行进的许易迫去。(未完待续。)
第三章 拖延(谢钟子瑜)
追兵来袭,许易甚至不用回头,光凭空气里传来的惊人热量,便知道来的是两个凝液巅峰强者。
若在大越,虽他也只是凝液巅峰,可此辈在他眼中,已如草芥,哪里还用挂心。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防御法宝全无,煞气全无,几乎没有多少有效杀敌的手段。
威名?此界谁知道他。
要杀掉两名追兵,并那位金服中年,对许易而言,并非难事。
关键是代价太大,弄不好就得出动招魂幡,可他眼下神魂虚弱,最怕动用招魂幡。
一旦动用,神魂再伤,后果实在不敢预料。
更麻烦的是,眼下的阵仗,摆明了就是围杀,那该死的希禽门,受到诸多强者合力围剿。
此间只是战场一隅,倘使灭杀了眼前之敌,再遭合围,又该如何腾挪。
许易面如平湖,心急如焚,念头急闪,高声喝道,“你们不就是要柳师古的那件东西们,老子已藏在别处了,若是肯让老子活命,告诉你们也无妨,若是逼得急了,老子就拼着自散阴魂,叫你们竹篮打水。”
没奈何,千计不得,万计难求,唯有先施一记“拖字诀”。
若是平常,修士之间,这般威胁,定然无用。
可许易知晓金服中年和儒袍老者之间,为了自己,做下的交易。
金服中年拼着失去一条感魂老祖的阴魂,也要得到自己,摆明了就是赌柳师古和自己有过交集,并将至关重要之物,交付了自己。
就凭金服中年撒出去的赌注,他就敢赌金服中年的“不敢赌”。
“笑话,这么重要的宝贝,你定然藏在身上,杀了你,那宝贝还能飞了。”
奔行稍前的白面青年,纵声笑道。
许易道,“掌门早知道你们不会善罢甘休,宝贝早就藏匿起来了,只告诉了我藏匿的地点,要我取了,交付给大公子,为此,还给老子下了毒,不信你们看。”说着,他撩开衣衫,漏出肩头,果见肩头现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绿色纹络,好似纹身。
“一血杀!好狠的柳老贼,看来是早就知道有今天。”
金服中年低声叹道,言语之间,却是信了许易之言。
的确,九分真一分假的话,便是神仙也难分辨,谁又知道还有一件取宝的信物,正藏在许易身上。
“小子,既然如此,那你还磨蹭什么,等某将你抽魂炼魄么?”
奔行在后的黑面青年,后发先至,直直行空于许易头顶,方才驻足。
“若是如此,不妨试试看是你抽魂炼魄快,还是某散魂的快,没有活路,难道还不兴某选个死法么?”
修士散魂并非难事,身死之际,捏爆天雷珠之类的至阳至烈之物,阴魂立散,便是有秘法,也搜罗不得。
不过此法太过暴虐,而修士皆贪生畏死,即便身死,也舍不得阴魂消亡,几少有人行此暴虐之举。
许易此刻根本就无天雷珠,想要散魂也是妄想,不过他洞悉人心,既然敢赌,便有把握。
“试试便试试,某便要看你真有这么决绝,还是只会练嘴。”
黑面青年根本不信许易有此勇气。
可他不信,又是却是信了,至少不愿冒险,“阿青住口,且让此人说话。”
金服中年果真不敢赌,杀许易,在他看来,易如反掌,若无所得,那便太不值了。
一条感魂老祖的生魂,可是价值三枚灵石,如此巨大代价都花费了,因一时激愤而竹篮打水,他万万不能接受。
许易道,“某无话可说,只要活命。”
他乐得拖时间,拖延越久,他胜算越大。
金服中年道,“我观你年轻轻轻,就修到了凝液巅峰,当是可造之材,入希禽门,当属明珠暗投,不如改投我黑石观,就凭你携武令入门,张某必求掌门师兄亲纳你入门墙,传你大道,你看如何?”
“当真?”
许易面现狂喜。
“黑石观张风城,岂是大言诳人之辈。”
张风城一脸“就知如此”的得意。
相比希禽门,黑石观实在要强大太大,此次武禁大开之际,差距更是一览无遗。
在他看来,只要许易脑子没坏,必定会答应,毕竟那武令,区区一介凝液小辈得去,却是无用。
以无用之物,换这大好前途,这笔买卖当真需要费脑筋么?
“原来您就是铁锁……咳咳,张风城前辈,失敬失敬。”
许易既能洞悉人心,自然演技爆棚,便连才听来张风城的不雅绰号,也及时化用。
“废什么话,速速将宝物交出,长老纳你入派,若敢三心二意,必叫你魂飞魄散。”
白面青年见不得许易这顺杆爬的模样,怒声喝道。
许易扫了他一眼,面现迟疑,回看张风城道,“莫非张前辈诓我?”
白面青年未料到许易如此大胆,敢明目张胆挑拨,正待呵斥,张风城先怒了,“阿青阿水,没有吾令,不得开言。”
张风城动了真火,当下可是武禁大开之际,攻杀不禁,眼下是希禽门倒霉,谁能料到下一个是谁。
更何况,希禽门的那块“武令”,惦记之辈多多,夜长梦多,岂是好事。
许易拱手,“多谢前辈主持公道,倘使前辈心诚,还请前辈解了晚辈这一血杀的毒。”
既要拖延,他有的是手段,正巧适才莫名其妙所中之毒,完全不了解,即便从张风城口中知晓了其名“一血杀”,搜遍脑海中的“万宝杂记”,也丝毫不知其究竟,趁此机会,不弄清根由,更待何时。
张风城已十分不耐,却从许易对待阿青阿水的敏感,猜到此人正处惊疑时期,更不敢催促,强忍着性子道,“这一血杀,乃是一种蛊毒,已自身血液喂食化水虫,用秘法祭炼成蛊,无色无味,如一团绿沙,其速迅捷,短距离施术,防不胜防。更阴毒的是,要解此毒,非得施术者的血脉或者嫡传血脉不可。否则三月之期一到,蛊毒发作,划水虫复生,全身溃烂,死撞极惨。不过,你放心,此蛊虽然霸烈,吾派掌门当有灭制之法。退一步说,那柳师古有数子,要想寻觅,以我黑石观之力,又岂是难事,你大可放心。”(未完待续。)
第四章 磁吸
“命在旦夕,某又如何放心。”
许易恍若未闻,一脸的悲怆。
此表情虽八分作假,却有两分是真。
他真是郁闷了,初到贵宝地,不招谁,不惹谁,祸从天降,先就中了这么个倒霉的邪毒。
张风城恨不得一掌劈了许易,他不是没想过以魂念杀之,可灭杀的希禽门徒,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了,皆受了极强的魂念祝祷。
魂念攻击非但不得奏效,反而打草惊蛇,逼着这啰嗦鬼走向极端。
他正待开劝,眉头陡结,扫了眼西北方,身形一晃,陡朝许易压来,口中呼喝,“生擒为上,宁死勿纵。”
心中愤恨到了极点,绝未想到,这一时半刻,竟真有人寻了过来,前番所设想的招抚之策,如今怎么也行不通了。
张风城才动,黑白两青年,同时动了,三人分堵三方,朝许易合围而来。
既是生擒为上,张风城三人皆为催动暴虐的煞气,打的便是近身擒拿的主意。
所谓宁死勿纵,不过是恐吓许易不要激烈反扑,希图心存侥幸。
毕竟,来人已近,更本没给张风城留下杀人收魂的时间。
许易警惕始终提在最高,张风城话方出口,他便明悟了,口上喝骂,面上更做出慌张之色,归元步催动,直朝西面的白面青年撞去。
“找死!”
白面青年暴喝一声,“锁龙骨拳。”
手臂顿时柔弱无骨,化作两条柔软长龙,朝许易绞来。
短兵相接,此招乃生擒敌手的高妙之招。
岂料,许易不闪不避,任由白面青年双臂缠住自己两肩。
不败今生催动,白面青年直觉自己双臂盘住了一段硬铁,下一瞬,便见那饶舌小贼,持一段尖角,朝自己胸前扎来。
他心头冷笑,“早就防着你这手,倒要看看什么神兵能破口某的魂衣。”于此同时,双臂改绞为缠,只需缠得一瞬,便足够阿水和张长老赶来。
岂料,双臂还未发力,胸口便是一痛,那尖角如刺破腐竹一般,轻松攻破了法衣,直直钻进肉中。
再一瞬,他大椎穴上一紧,整个人便失去了控制。
“再敢稍动,此人便死。”
许易擒住白面青年,手头珊瑚角微微震动,摆出一副随时要刺破白面青年心脏的模样。
“阿青!”
“小贼,你是找死。”
黑面青年目眦欲裂,张风城目瞪口呆。
眼前的一切,太颠覆了。
他们存了生擒的主意,并非突发奇想,实在是希禽门中,灭杀如此多凝液境强者,却未见一位能攻破魂衣的。
便是那位被他张风城收走了阴魂的希禽门掌门柳师古,也无此实力。
那断角到底是何等宝物?
念头到此,张风城惊怒顿消,满心又起了火热。
然这火热才起,天际狂飚而来的身影,如一瓢冰水,将他心火剿得透灭。
“果然还有希禽门余孽,陆燕,张默,还不与本座拿下。”
狂飙在前的是一中年道姑,面目冷硬,声如寒冰,根本无视场间乱局,一声方出,其身后跃出个红装女郎,和白衣公子,皆手持青剑,当场便要展开剑势。
张风城大怒,“何道友,这是作甚,不见我黑水观已擒得贼子了么,这时想趁火打劫,真当我黑石观怕了听雨轩不成!”喝声方落,掌中顿时现出一把尺长小刀,刀身峻黑,刀柄处现着一道浅青纹路,正是法纹。
峻黑小刀,凌空一划,一道凛冽刀气,横天割来,顿时隔成屏障,生生将红装女郎,白衣公子,逼得急速飞退。
中年道姑冷道,“张铁锁,贫尼看你是越活越回转了,冲小辈下手,真长本事!你这把破刀,要想逞威,先问过贫尼的祛俗拂尘。”掌中顿时多了一柄银色拂尘,尘丝极长,翻转缠绕,结成厚厚一坨,一枚绽青法纹清晰显露在拂尘木柄。
“竟让你炼成了。”
张风城顿时脸上一黑,战心大减,“莫非何道友要颠倒黑白不成?明明是你们想虎口夺食,此贼我黑石观业已擒下,是你何道友想趁火打劫。”
“笑话,这就是你们黑石观擒人的手段。”
中年道姑朝许易一指,坚硬的脸上布满玩味的笑容。
张风城彻底无言,虽说他成竹在胸,必擒许易,可眼前实实在在是他黑石观的人,被许易擒住了。
就在这时,东方密林又有了动静,下一瞬,张风城又举目北望。
不过十数息,东西南北皆有人现身,此地好似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各方的铁磁,朝此间汇聚。
“言老贼,你这该死的布贩!”
张风城咬牙切齿咒骂。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定是言无忌泄密,否则怎会骤然来这么多人。
言无忌出身商旅,得道前,做过贩布的生意,最好言利,也最能交易,张风城便是瞅准此点,才果断将一条感魂境的生魂,交易与他。
哪知道言无忌求利之心不绝,转瞬又拿了此地有希禽门最后余孽的消息,大作交易。
此番,各方围剿希禽门,除了觊觎希禽门的淤积财富,最大的目标却是锁定在“武令”上。
此物,遍寻不得,纵使柳师古伏诛,也不曾现世。
许易这希禽门的最后余孽,自然就成了解开最大谜团的关节。
言无忌为卖高价,一番渲染,许易顿成一块绝大的香饽饽。
张风城愤恨欲狂,却全无办法,眼前的局面,已超出了他的掌控。
人越聚越多,转瞬便有数十人,分列四方高空。
许易不惊反喜,只有包围圈收拢了,才方便他突围。
他的一双利目,看似充满了惶恐,实则观照八方,尤其在那些空中游荡的坐骑上扫描,最后掠过一众灵禽,定格在几架机关鸟上。
没奈何,灵禽皆生了灵智,即便灵智微弱,也受主人控制,其遁速,灵活,虽超过机关鸟,却太难控制。
弄不好,好容易抢夺一头,结果,被这不受控的灵禽送入死地。
思来想去,还是机关鸟稳妥,虽稍嫌遁速不足,这时他也顾不得追求许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