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章 关联
“罢了,事已至此,我自只有接下这次任务,你有什么打算,可一并道出,同僚一场,许某也只能尽一尽绵薄之力。”
许易叹息一声说道。
闻听此言,宋仲深深一躬到地,取出一枚须弥戒,将他法力聚成云朵之上的修炼资源,收捡了大半。随即,又将剩余的资源用一枚储物环装了,接着,将须弥戒和储物环,同时抛给许易,“储物环中的印玺和信符,我用不上了,劳许兄上缴,会有功勋点发下的,内里的百枚愿珠,便赠予许兄了。剩余的须弥戒,还劳许兄帮我投递到北城的玄月阁寻一个储物柜寄存,届时,我家晚辈会自取走。”
他如此分配,分明是人情练达,想要许易帮忙,也不让许易白帮忙。
许易将储物环和须弥戒收了,和宋仲关联了如意珠,冲宋仲一抱拳,“必不辱命。”
宋仲再度道谢。
一番虚礼后,宋仲取出了一块玉牌,递给许易,“上面有七号站所有暗夜行者的联系方式,还请许兄屈尊暂代七号站站长,完成此次的黑级任务。”
“必尽全力!”
许易肃声道。
宋仲洒然一笑,抱拳道,“许兄放心,些许跳梁小丑,宋某自会一并带走,不让许兄劳心。”
许易知他所指,他本还想着如何措辞,却没想到宋仲通晓人心,自己提出来了。
“许兄,就此别过!”
“保重!”
许易目送宋仲的身影消失在暗道中,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宋仲离去,他并未随后离开,而是将宋仲交付的储物环和须弥戒中的资源,全部取了出来,依旧按宋仲分配的那般,两个储物宝贝中的资源,各自分开作两堆。
他这番操作,并非是惦记上宋仲给他家晚辈留的资源,而是他清楚地看到,宋仲将几本册子,放到了须弥戒中。
当下,许易第一时间将须弥戒中的几本册子,全部抓入手来,粗粗浏览一遍,便印证了他的猜测。
几本册子内,记录的要么是宋仲的修行经验,要么是宋仲领导暗夜行者队伍的经验,以及一些他认为有必要记下的秘闻等等。
显然,宋仲显然是想自家的晚辈得到自己的传承,接着沿他的脚步走下去。
在宋仲看来,许易这个上官是断断不需要这些的,所以他提也没提,更不会认为许易会侵占这些传承。
他绝想不到许易这个同僚虚得厉害,除了有个玺印可以唬人,对暗夜行者内部的运作方式,简直一无所知。
这些册子里的内容,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救命灵药。
当下,许易如饥似渴地阅读起册子中的内容来,当真获益匪浅。
他终于明白了,宋仲见到他的白印,为何会如此礼敬。
原来,玺印分五色,不同的颜色意味着不同的身份等级,金紫黑白青五色,便意味着五层,除了金色为教祖所有,其余四层,每一层又分三品,计有十二品。
而不同的级数,又以信符来区分。
当下,他抓出宋仲的信符,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玉符,上面有光芒聚成一个四字,显示这个四品的暗夜军团的官员。
而许易出示了白色玺印,按常理推测,他至少是四品官员,故而,宋仲才如此礼敬。
除此外,暗夜军团的内部设置,他也基本搞明白了,几乎是对标祖廷的行政编制而设定的。
每一府设站,每一领设司,每一部设堂。
且暗夜内部,等级分明,但又极为隐秘,上下级互不相识,几乎是常态,彼此间皆靠玺印和信符为凭证。
玺印和信符既有相同,又有不同,相同的是他们都有上下联系,记录功勋点等作用,不同的地方在于,信符会准确地显示持有者的职位。
换言之,信符就是官符,而玺印是等级象征。
此外,未入品的只发给信符,只有入品的才二者皆备。
另,玺印只显示层级,而信符能准确地显示到品级。
弄清这些后,许易大概明白为何邵统领只有玺印,没有信符了。
多半是因为邵统领在祖廷的位置比较靠近核心,但本身的职位太低。
是以,教宗这边给了他身份,却没赐予具体的官职。
眼下,宋仲要他代为主持七号站,将玺印和信符交给他以为凭证,并给了七号站麾下的各位暗夜行者的联系方式,可许易若只出示玺印,而无有信符,岂不惹人多疑。
心生隐忧,他拿着宋仲的信符,凝视久久。
忽的,一道光门闪现,他再度进入了四色印空间,云鹤清气出,直没入信符中……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他便炼化了信符。
随后,他又取出玺印,念头催动,玺印化作金色,一道金光放出,投入信符内,光晕消失,他能感觉到玺印和信符发生了联系。
这便是他彻底炼化玺印,带来的最大妙处之一,他的玺印能随意转化颜色,转化至金色时,便开启了最高权限,能轻而易举地关联信符。
如今,他便是名副其实的七号站站长。
至于宋仲,抑或是许易,不过是个代号,没有谁会关心。
完成信符关联后,许易用如意珠将几本册子尽数影印了,随即,将所有的资源尽数投入须弥戒中,直奔宋仲指定的北城的玄月阁,开了个储物柜,将须弥戒放入其中,接着,取出如意珠,告知了宋仲打开储物柜的密匙,便切断了联系。
随后,许易赶回了藏幽峰。
岂料,他才赶到,已经有人在藏幽峰中等候多时了。
来的是幕僚院理事处的两名理事,皆冷着一张扑克脸,要许易立刻随他们去,他的案子发了。
许易问究竟,二人只说公事公办,不必多问,到了地头自然明白。
许易心中虽颇不耐烦,但也知道有些规矩可以暗逆,却不得明抗,当下,叮嘱潘美仁几人守好山门,便随两名理事去了。
到得幕僚院议事厅,但见好大场面,聚拢了上百人,几乎八成以上的幕僚院同僚们都到了,熟人着实不少。
不过这会儿,却不是打招呼寒暄的时候,两名理事引着许易,分开人潮,直入大厅。
一百二十二章 举告
却见厅内摆的是三堂会审的架势,两位副院长,一名理事长,在上首排了三张条案,各踞一方。
厅中姜楚然、席阳春立在一旁,此刻二人的形象依旧极为凄凉,脸肿且平,周身无处不伤,满是血污的衣衫也不更换,摆明了是要卖惨。
见得许易进来,二人眼中皆射出愤怒的目光,若是眼光能化实,许易已被万箭穿心。
“见过杨副院长,张副院长,朱理事长。”
许易平静地行礼,看也不看姜楚然、席阳春,好似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狗贼,你还敢来!”
席阳春终于被许易这淡淡的表情所激怒,怒声骂道,“老子定要你不得好死!”
朱理事长冷哼一声,“席阳春,你非我幕僚院中人,今次是处理我幕僚院中事,若非你也是当事者之一,又是人证,想站在此间也难,若再敢咆哮大堂,本座便将你请出去。”
杨副院长摆摆手道,“老朱,席阳春遭了这等毒打,心中火气难消,一时激愤,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说罢,他一拍桌子,瞪着许易怒喝道,“大胆许易,竟敢殴打同僚,险些杀伤性命,如此狂妄暴行,你可知罪?”
许易讶道,“杨副院长,你的意思是,眼前这两人身上的伤,是我弄的?”
姜楚然嘿然道,“姓许的,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敢做不敢当,真让我看不起你!”
许易连连摆手,“老姜,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好端端的,我殴打你们作甚?”
“和他废什么话!”
席阳春冷哼道,“姓许的,你敢立毒誓么,我和老姜敢立毒誓,担保自己所言句句是实。”
杨副院长嘴角泛笑,“既如此,一切都明了了,许易,事到临头,你还要说什么?”
许易道,“誓言岂能为凭,杨副院长莫非忘了天心丹冤案。”
杨副院长脸上黑气一闪,张口结舌。
所谓的天心丹案,是百年前的一桩著名冤案。
原来,修士重誓言,有心誓,血誓,各种绝咒誓,一旦立下,若是违背,所受反噬,往往轻则修为尽废,重则毙命。
是以,誓言对修士的约束力,大得超乎想象。
往往立下誓言,便足以为承诺作保。
而凡事必有例外。
那件轰动天下的天心丹案,便是两名同门师兄弟,为争夺一枚天心丹,闹到宗门律堂,结果,师兄发下毒誓,力证天心丹是自己的,誓言罢,暴怒的掌门击毙了师弟。
岂料,二人争夺天心丹的画面,被人用如意珠影印下来,真相揭开,却是师弟冤死。
原来,师兄得一奇宝,能破心魔,所以毒誓无碍。
此事闹得极大,以致后来,再有律堂论公,誓言再不会被当作直接证据。
许易博闻广识,此时,将天心丹案搬出,立时堵得杨副院长说不出话来。
“好一张利口,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岂是你歪曲得了的。”
席阳春努力做出不屑的表情,却发现扯得脸皮抽抽的疼,龇牙咧嘴道,“早料到你是死鸭子嘴硬,定要狡辩到底!来啊,把我的证人带上来!”
席阳春喝声方落,三人被带了上来,许易一打眼,都认了出来,正是庆丰堂的三名和他照过面的侍者。
但他确信,这三人并未目睹自己对席阳春和姜楚然施暴,甚至自己下手时,这三人根本不在那一层楼,此时来,也不过是做假证。
果然,三人一上堂来,便异口同声地描述起了听见房内的打斗声,并确信当时房中只有他们三人。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杨副院长冷声道,“许易,殴打同僚,乃是大罪,当然,若是你知错改错,院方也不是不能从轻发落,何去何从,你自己定夺。”
杨副院长此话一出,几乎等若是将此案盖棺定论。
姜楚然、席阳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察到了一抹残忍的得意。
许易沉默了,面上的表情极为复杂,一会儿咬唇,一会儿蹙眉,似乎有什么重大决定,一时间无法定夺。
落在席阳春眼中,自是当作许易怂了,开始焦虑,恐慌了,他心中又是快意,又是发狠,暗暗打定主意,必定要让许易尝尽绝望和痛苦。
眼下只要许易敢认罪,嘿嘿,其后果绝非是杨副院长说的什么能从轻发落,许易身上的官皮绝对别想保住。
一个毫无根脚的爬虫,敢惹他堂堂席衙内,那就准备付出生命不可承受的代价吧!
席阳春正在心中酣畅的意淫,忽的,许易重重一跺脚,高声道,“罢了,既然你们要我死,我也不让你们活,本来,事情没定准,我不该贸然举报,但你二人竟然要致我于死地,就别怪我手狠。”
言罢,许易重重一抱拳,“启禀诸位大人,我亲耳听到此二人密谈什么教宗,暗夜行者的事,二人定是怀疑我听到了他们的秘闻,所以才要弄出此一幕,摆明了是要置我于此地,我要举告!”
许易此言一出,宛若晴空陡起霹雳,场中众人全被惊呆了。
杨副院长、张副院长、朱理事长同时觉得脑瓜子,被铁锤重重凿了一下,钻心的疼。
席阳春、姜楚然则如见鬼一般,互相对视一眼,皆发现对方眼中的得意不翼而飞,只剩了无尽惶恐。
暗夜行者,教宗,
此两个词,在祖廷禁制就是禁忌,只要涉足其中,必是大案。
如今,许易当堂举告,牵涉中的所有人,都必定会被严厉审查。
若许易举告不实,自然会受到难以想象的严酷惩罚。
但在此前,牵扯其中的诸人,先得面对如狼似虎的梅花铁卫。
此刻,杨副院长心中弥漫起无尽的悔意,此番他掺和进来,自然是有人授意,原以为就是拍死只苍蝇那么简单,哪里知道一触手,竟是条阴毒无比的毒蛇,反噬一口,入骨三分。
“许易,你他马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收回去,快收回去,和解了,和解了……”
席阳春简直魂飞魄散,急急向许易传音祈求和解。
一百二十三章 一剑封喉
席阳春心中有鬼,自然慌张,他和暗夜行者当然没有牵扯,但宋仲的确是暗夜行者,若是让梅花铁卫那帮人盯上,多半将此事也挖出来,到时候,谁向他透露宋仲身份的事也必定要被牵扯出来,到时候,就不是他一个人倒霉,他那位高权重的叔父大人,也必定要倒霉。
为了一个许易,蝼蚁般的东西,弄出这么大的篓子,不值,实在不值。
“疯了,你这是疯了,不就是点愿珠么,不给就不给,你何必玩命,何必玩命……”
姜楚然五内俱焚,同样向许易急急传音。
便在这时,便听场中发一声喊,“梅花铁卫来了!”
砰的一下,姜楚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怎的如此之快!”
杨副院长脱口喝道。
外围的人潮自动分开,一队人行了进来,瞧见领头那人,席阳春简直如久溺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窜上前去,“陈叔……大人,您来了,实在太好了,这里有人妄言休咎,攀诬良善,还请大人做……”
他话音未落,那红面中年蒲扇一般的大手,霍地探出,如抓鸡仔一般,将他脖颈抓住,随即,他身后冲出两人,麻利地用缚龙索将席阳春缚了,面上俱是兴奋之色,高声冲红面中年喊道,“启禀大人,罪囚已经就缚!”
“不,不,不是我,弄错了,弄错了……”
席阳春简直要疯了,越是疯狂挣扎,缚龙索在他身上收得越紧,瞬间便要挤入骨头去了,使得他才愈合的伤口又崩裂了,鲜血长流。
红面中年是席阳春家的老关系,本来听说梅花铁卫来了,他心中十分慌张,待见了红面中年,心中已定了一半,满以为能顺利通关,哪知道这位自家叔父的老关系,一上来就把自己擒了,这,这不是疯了么?
“席阳春,没想到,陈某打破头也想不到,你竟也是堂堂的暗夜行者,啧啧,你们暗夜军团当真好大的本事,竟渗透到了这等地步,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说的?”
红面中年温和地注视着席阳春,平静地道,“阳春,你我两家也是老交情了,你应该知道落到我手中,没有任何侥幸,你若坦诚,我必定上奏领主,对你格外开恩,你若能反正,高官厚禄反掌之间,何去何从,你自己选。”
席阳春愣住了,半晌,忽地嚎叫起来,“不是我,错了,我不是暗夜行者,我只是……不是我,陈叔叔,你弄错了,弄错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满以为红面中年是挖出了他叔父将宋仲身份透露给他的事了,哪里知道,红面中年端出的结果,更加惊悚,竟把他定成了暗夜行者,这简直太荒诞,太烧脑了,席阳春只觉这一刻,全天下的冤屈都在自己身上聚齐了。
“不愧是堂堂暗夜行者,演技一流,都到了这个份上,还如此镇定,忘情演绎。”
红面中年轻轻击掌道,“也罢,某就让你死心。带上来!”
喝声方落,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被踢到了场中,望着席阳春哭诉道,“少爷,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是那人交给我一个玉珏,让我交给你,哪里知道那人立时就被抓了,还拘捕,当街自爆,我都不认识那人啊……”
中年管事虽慌张过度,描述不畅,但该透出的意思,场间众人皆听了个分明。
席阳春脑海中的疯狂渐渐收敛,他隐隐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眼前的管事,正是他府中的管家老秦。
勉强镇定心神,席阳春高声道,“陈叔叔,你说我是暗夜行者,不知到底拿到了何等样的证据?”
心思一定,他便明白,涉及到暗夜行者的大案,自家和这位陈铁手过往的交情,不但不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反倒会成为巨大的负面因素。
姓陈的必定会通过严办自己,来力证他陈某人的清白。
红面中年道,“也罢,便让你死个明白,”
说着,他掏出一块玉珏,指着秦管事道,“这条老狗先前已经说了过往,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自爆的那人便是我们盯了许久的暗夜行者,唤作宋仲……”
“什么!”
席阳春如闹市中被摸了屁股的黄花大闺女,扯着嗓子就是一嚎,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人是宋仲。
如果说头前,他还怀疑是谁的阴谋的话,现在他彻底迷失了方向。
因为他知道宋仲的真实身份,确凿无疑正是暗夜行者,而且听他叔父的口气,此人在暗夜行者中地位颇高。
如此一个高职位的暗夜行者,作何要给自己的管家传一块玉珏,就为了冤枉自己,让自己脱不了身?
席阳春便是一个脑袋想成两个大,也万不敢推出如此强大的逻辑。
席阳春的反应落在陈铁手眼中,分明就是辩无可辩。
陈铁手激发掌中的那块玉珏,光影浮现,聚出一个古朴的符纹印记。
许易心中一动,那符纹印记,正是他当日在桌上刻画的印记。
陈铁手嘿然道,“阳春,事到如今,能给你走的路已经不多了,打开吧,打开这个玉珏,我帮你请功。”
这是一个典型的传讯玉珏,浮现的那个符纹印记,便如一把密锁,非知晓其密匙之人,无法打开。
“不,我是冤枉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宋仲害我,宋仲害我,陈叔叔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是暗夜行者,我的身家清白,履历简单,怎么可能是暗夜行者……”
席阳春绝望地吼道。
他想不明白宋仲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用生命的代价,来把自己拉进地狱。
但他自己不是暗夜行者,是确定无疑的,此刻,他已不知该如何分辩,只能下意识地反驳。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要演!”
陈铁手冷哼一声,掌生烟波,正中席阳春胸口。
“大搜罗手!”
许易眼睛一亮。
却见席阳春周身皮肤如波浪涌动,轰的一声,一只破碎的星空戒落地,大量的资源散落出来。
“给我搜!”
陈铁手高声下令,两名黑衣人奔上前来,迅速翻查着满地的资源。
一百二十四章 除恶务尽
瞬间,所有的储物宝贝,都被破碎,立时,席阳春所有的资源、阴私,都散落出来。
愿珠不少,足有近千,各种稀奇古怪的资源,在所多有,不愧他世家子弟的身份。
“未见斜月三星印和信符。”
一名长脸黑衣人高声禀告。
席阳春如闻仙乐,高声喊道,“铁证如山,铁证如山,我怎会是暗夜行者,陈叔叔,陈叔叔,你千万勿要中了奸人的诡计。”
陈铁手冷哼一声,“查如意珠!”
长脸黑衣人拿过数枚如意珠,尽数破开禁制,才听了三条消息,便见一道古怪的声音道,“你听好了……”
随即,便是一道如咒语一般的古怪声音,不成文字。
长脸黑衣人大喜过望,惊呼道,“是宋仲的声音,是宋仲的声音,大人,这定是暗夜军团的密语,如果能破解了,对咱们对付暗夜军团意义重大。”
陈铁手眼睛一亮,含笑盯着席阳春,“你还要继续演么?”
席阳春双目之中,已失去了全部的神采。
有了那玉珏和这密语,席阳春明白,自己便是将嘴皮子说烂,也翻转不了局面。
身家清白,履历简单?世代贵胄的豪门,还出过暗夜行者。
没有玺印和信符?怕是能换来更多的严刑拷打,来逼问此二者的下落。
“不愧是暗夜行者,盛名之下无虚士,看来,你还得过那并不起作用的一套流程。”
陈铁手冷哼一声,“给我带下去!”
两名黑衣人当即将席阳春抓了下去,陈铁手正待转身离开,许易高声道,“陈大人,我要举告,此人也极有可能是暗夜行者。”
许易一指如剑,遥遥直指早就缩成龟壳的姜楚然。
眼下的局面,所有的人,都一头雾水,唯有许易知道这是宋仲在兑现对自己的承诺。
彼时,他和宋仲会谈,其实就是听宋仲交待后事,作为一个暴露的暗夜行者,身陷仙城之中,本就不可能还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在宋仲看来,最后关头,能遇到许易,传递任务,交待后事,已经是上天的眷顾。
会谈的气氛始终沉重,许易压在心里许久的事,却是一直不好提。
席阳春和姜楚然算计他的这回,不能说不阴险、歹毒,若非是他,换作任何一个幕僚院的同僚,一准被两人扒皮拆骨给吞个干净。
如此大仇,以许易的脾气,断没有不报的理由。
几乎转瞬,他便想到了报复的绝妙手段。
他不便提及,宋仲当时在场,将前因后果听得明白,临和许易分别之际,说了一句会将该带走的人一并带走。
他自知必死,许易将代替他完成教宗的黑级任务,帮他传递资源,他自然要帮许易解决掉麻烦,免得这两只苍蝇,影响了教宗的大计。
彼时,宋仲说得隐晦,许易却立时明白宋仲指的何事。
只是他没想到宋仲的助攻,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手段如此巧妙,让席阳春简直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此刻,姓席的是倒了,姓姜的还在,除恶务尽。
何况,今日之事,趁着陈铁手在,一并了干净最好,倘若拖得久了,必生变数。
“什么!”
陈铁手眉头一跳,双目如电,射在姜楚然身上。
见了席阳春的那般惨状,姜楚然早就吓得心乱如麻,此刻见陈铁手视线扫来,他只觉胸口中了一剑,顿时瘫软在地。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铁手视线挪移到许易脸上,沉声喝道。
他也回过味儿来,这里的场面不对,似乎正在会审。
许易照着前面的陈述又说了一遍,他话音方落,姜楚然简直如疯了一般,高声呼喝,“不是的,不是的,我招,我招,事情是这样的……”
此时,他已然顾不得攀诬许易,也不敢再撒任何谎话,竹筒倒豆子将他和席阳春谋算许易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主要责任自然都是推给了席阳春,说他完全是受了席阳春的威逼利诱。
他才招供,庆丰堂的三名侍者又是一阵哭爹喊娘的要招,也说他们是被席阳春威逼来做伪证的。
陈铁手盯着姜楚然冷笑道,“你说了不算,得我说了算,既然你承认有罪,那就入梅花铁卫再细细论证吧。抓起来,带走!”
姜楚然是三级官,在全无证据的情况下,梅花铁卫也不能贸然抓捕,偏偏姜楚然为和致命的席阳春做切割,只能选择认小罪。
他这一认罪,陈铁手自然就有了捕他的由头。
事实上,陈铁手根本就不信姜楚然的说辞。
宋仲是暗夜行者,这是确定无疑的。
席阳春的身份,经查证,也是板上钉钉的暗夜行者。
和暗夜行者打过多年交道,陈铁手太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了。
一个暗夜行者用另一个暗夜行者的身份去坑人讹钱,怎么听都是天方夜谭。
所以,姜楚然这话,完全就是胡咧咧,他一个字儿也不信。
姓姜的认了诬人的小罪,一定是想掩盖更大的罪。
就这么着,姜楚然也被带走了。
不管他能不能从梅花铁卫的大门中再走出来,整个幕僚院注定没了他这号人物。
诬陷害许易的罪名,是他亲口认下的,单此一桩,他这身官皮便别想保住。
眨眼间,原告成了阶下囚,还牵扯进了暗夜行者的大案,被告成了首告者,立了大功。
一场大戏,唱成这般模样,自是大大出了所有的预料。
堂上安坐的杨副院长一张脸,如开了个染坊,五色杂陈。
他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只盼着席阳春这暗夜行者能把好汉做到底,千万别把席家和他之间的阴私给牵扯了出来。
“今日便到这里。”
张副院长重重一拍惊堂木,宣布散场。
许易立即离开,直奔藏幽峰,进了洞府,点燃一炷香,仔细回溯今日遭遇的全部过程,不放过任何细节。
越是品咂,越觉问题不小。
说到底,姜楚然和席阳春不是真正的暗夜行者,二人证词之间,互为矛盾者极多。
一百二十五章 突袭
当然,姜楚然和席阳春二人所有的表现,都可以被认为是冥顽不灵的诡辩之词。
但许易深知,只要时间足够长,席阳春和姜楚然必定会攀咬上自己,哪怕二人绝不认为自己有丁点的可能是什么暗夜行者,有恨就够了。
而作为长期搜捕暗夜行者行踪的梅花铁卫,正愁没线索,下一步将关注的焦点落到自己身上,也并不奇怪。
若是被盯上了,以后的日子怕就不好过了。
他正沉吟着如何破局,神色瞬间剧变,念头一动,祖妖玺印,斜月三星印,信符,四色印,羊脂玉净瓶等宝物,以及涉及影印有宋仲册子的如意珠,尽数被他挪入一个须弥戒中。
下一刻,那枚须弥戒便被他抛入洞府中的那汪清潭中。
洞府内的清潭,引自山外的灵泉,引入洞府中,并未就此圈禁,而是流入此间,再导流而出,乃是一汪活水。
几乎须弥戒才落入水潭中,洞府的石门便自动开启了,而摆在许易身前不远处的山门禁制令牌,并未有丝毫的动静。
石门洞开,一行人行了进来,正是陈铁手和其麾下的梅花铁卫。
“不请自来,还望许大人海涵。”
陈铁手含笑说道,掌中持拿一块禁制令牌,并不作丝毫的遮掩。
那块禁制令牌,许易认识,乃是幕僚院的总禁制令牌,总共只有三块,可以开启幕僚院全部禁制,而不会使其他禁制令牌起反应。
许易面色铁青,盯着陈铁手道,“怎么,某才送了两桩大功与陈大人,陈大人犹嫌不足,非要将许某也拖下水?”
陈铁手微微一笑,“许大人心中若无鬼,何必慌张,不瞒许大人,审讯席阳春和姜楚然的过程中,二人的口供疑点颇多,而许大人似乎也是关键人物,不由得我不小心。行了,废话不多说了,还请许大人将星空戒开放与我,我要搜检。”
此番,他杀过来,完全是出于职业的敏锐。
席阳春和姜楚然的口供,基本能合得上,但越是合得上,越显古怪,但哪里不对,他也说不清楚,反正有个关键人物许易,掺和其中。
出于职业的敏锐,他隐隐觉得,疑团还在许易身上,只要突破了许易,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也许就合理了。
许易面色剧变,盯着陈铁手道,“某乃堂堂祖廷命卿,岂是你梅花卫说检便检的。”
陈铁手哈哈一笑,掌中多出一块玉珏,掌力催动,玉珏显化光影,文字汇聚,正是一封搜检令,上面还有济州领领判的法印,金光灿灿,意志盎然,当是做不得假的。
“许大人若是心中无鬼,查一查又何妨?”
陈铁手冷笑道。
查星空戒,对修士而言,和脱光了衣服没什么区别,毕竟,任谁都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往往都藏匿于星空戒中。
此事绝对非同小可,便是一级有司,也轻易不敢下发搜检令,否则,极易惹起众怒。
此番,陈铁手请下这份搜检令,也是担了天大的干系。
莫名的,他有强烈的直觉,一定能从许易的星空戒中得到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许易木着脸,掌中多出一枚如意珠,盯着陈铁手道,“既然陈大人连搜检令都请了下来,许某纵万千不愿,也只能接受搜检了。不过,许某用如意珠影印下搜检的过程,陈大人没有意见吧?”
陈铁手死死盯着许易,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然而,许易的反应却不是他想要的。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陈铁手大手一挥,“搜!”
一名黑衣人手中捧着一枚西瓜大的墨色石块,许易一眼便认出此物,乃是个空间感应石。
只要体内藏有储物宝贝的人,和空间感应石发生接触,石块便会因感应而发光。
当下,许易取出一枚星空戒,朝陈铁手抛去,随即一只手覆在空间感应石上,空间感应石并无任何异状。
陈铁手抓住许易那枚星空戒,轻松破开禁制,念头侵入,十余枚须弥戒尽数被他取出。
半盏茶后,陈铁手完成了搜检,将十余枚须弥戒塞回星空戒内,随即将星空戒抛回给许易,本就方形的脸,完全如扑克牌一般立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勉强笑道,“未料许兄身家如此丰厚,还这般喜读典籍,内里如山典籍,真叫陈某佩服。”
整场搜检,让他万分失望,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完全不准。
最麻烦的是,搜查没有结果,他的压力空前的大,领判那边不好交代不说,许易若是闹起来,他如今的位子说不定都要被动摇。
至于许易身上的嫌疑,则完全被他排除了,只因,这场搜检本身就是突兀而来,目的就是为了让许易毫无准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若许易身上有丁点的疑点,绝不会在星空戒中找不到蛛丝马迹。
而许易被彻底洗白,则令陈铁手恨毒了席阳春和姜楚然。
“陈兄,单独聊两句可好?”
许易忽地向陈铁手传音说道。
许易改了称呼,释放了善意,令陈铁手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陈铁手当即挥退了一干手下,笑道,“许兄有何见教?”
许易摆摆手,“见教不敢当,但有几句心里话,想和陈兄聊聊。不知陈兄出于何等动机,来探查许某。在许某看来,若是许某被定成了暗夜行者,那席阳春和姜楚然便被洗白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暗夜行者自然不会坑害暗夜行者,许易这句话到哪里都是铁律。
陈铁手不知许易到底要说什么,微微点头,静等他的下文。
便听许易道,“倘使席阳春和姜楚然被洗白了,陈兄以为席阳春会感谢陈兄让他沉冤得雪?”
陈铁手面上古井不波,心中一跳,暗道,“自己光想着案情,倒是忽略了世情。”
却听许易接道,“席阳春可不似许某这等无根脚的,他背后可是还有位席长老,陈兄虽一心为公,窃以为也不得不为己谋生啊。眼下,席阳春便不是暗夜行者,按证据论,也足以定罪,天大的功劳,已落入陈兄手中,断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吧。”
一百二十六章 离天恨水精
陈铁手微笑道,“许兄莫不是怕我继续查下去,查出些什么对许兄不好的事儿来?”
许易道,“陈兄要查,许某随时恭候,只是我恨姓席的入骨,总要先看着他上路。”
许易先前的话,蛊惑的意味极大,难免陈铁手会多心。
而许易此刻直剖心迹,直言是为报复,陈铁手疑心尽去,并深以为然。
许易的确太有报复席阳春的动机了。
而许易这私心极大的话,他偏偏听进心来。
他一心抓暗夜行者不假,但先活着,保住自己的位子,总是要排在更前面的。
席家已经惹了,还能指望人家息事宁人,即便席阳春真的是冤枉的,那便冤死好了。
陈铁手去了,许易这才将须弥戒自清水潭中取出,暗道一声好险。
此番,若无他精妙感知,必定要倒在陈铁手这次的突击检查上了。
当真是步步危机,处处陷阱,稍不留神,便有身死道消之险。
了结完此事,许易顾不得休息,开始盘算接应宣冷艳四人之事。
他听宋仲说过,任务已经传达到七号站的全体人马了,届时,各部赶到槐木传送阵所在的黄蜂山谷,做好开启大阵的警戒工作,功劳便算到手了。
说穿了,此番的任务完成主体,乃是那个代号鬼七的暗夜行者,他负责护送宣冷艳四人,并负责开启槐木传送阵。
七号站的全体人员,只是配合。
目前看来,此次任务,没有任何的风险提示。
没有任何风险提示的任务,偏偏够上了黑级,只能说明一点,那便是宣冷艳四人对于祖廷极为重要。
许易想不明白,这四人到底又有了什么机缘。
想不明白,他便不想了。
宋仲可以将此次任务,作为简单的策应任务,许易却不能冒险,他打算狮子搏兔,动用全力。
身为七号站站长的宋仲,其权力,绝不比一个府令来得稍小,能动用的资源,也极为庞大。
当下,许易便出了藏幽峰,直朝东城扎去。
自履新幕僚院以来,他的感知便一刻也不敢松懈地开启着。
如今,迎接了两场阴风暗箭,他只会越发的警惕。
确信无人跟踪后,许易进了一家唤作齐宝阁的商会,入得一间密室,根据宋仲交待的密匙,打开了一个储物柜,取出一枚须弥戒来。
念头侵入,挪移出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状的立方体。
按照宋仲的交待,此立方体,乃是一个兵库,若是许易要打开,先要用玺印或者信符,和立方体进行关联,因为许易不是七号站站长,一旦关联,会因为身份异样,触发验证,届时,许易只需出示许易的信符和玺印,说明情况,验证官自会通过验证,放开兵库禁制。
如此措施,正是为了防备站长阵亡或者出意外,导致整个七号站的其他人皆用不得兵库。
如今,许易已经炼化了宋仲的信符,并和玺印完成了关联。
而在暗夜军团的队伍中,从来都是只凭玺印或者信符为唯一的身份确认标准,如今的许易,便是名正言顺的七号站站长。
当下,他取出信符,催动法诀,光晕闪动,兵库立方的禁制立时开禁,念头才侵入,许易便由衷地震撼出声,“这是要发动世界大战么?”
………………
论及灵秀,许易所居的藏幽峰,远不如席梦凡的多罗山,这座云海相接处的仙山,便是在整个济州领,也是鼎鼎大名。
济州十四客,九次盛会,有五次便选在了这多罗山,足见这些神胎境的神仙们,对多罗山也是钟爱有加。
多罗山西边山腰处,有一座幻月阁,乃是席梦凡花了重金,请了精通星象秘术的大家,用山川地脉,沟通了星辰之力,所开辟的一座福地。
灵力之盛,冠绝济州。
席梦凡向来引以为傲,除了五次济州十四客聚会,他开放了幻月阁,用以待客。
平素,不管是何等样人造访,幻月阁的大门,也是万万不会开启的。
而今日,席梦凡的幻月阁却罕见地对一位来客开放了。
受邀到访的不是别人,正是济州领的领判佟天歌佟大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佟天歌抬头望了望穹顶上不停旋转的冰冷涡旋,再次忍不住赞叹道,“真乃洞天福地,旁的不说,今天的天珍席,我吃过多次,唯独在此间,体味到了天珍二字的神髓。当真是席兄家的厨子料理得更为精到?只怕还是这头顶上的真空灵泉的妙用啊。”
席梦凡身着一件轻薄的道袍,清癯的脸上风轻云淡,一吐声,温润如玉,“佟兄喜欢就好,便不枉我这一番筹备,本来听说无垠碧海新出了幻彩星髓,乃是少见的佳品,准备去一遭,弄些回来,给今天的席面增添几分光彩。奈何被梅花铁卫的小陈给绊住了,可惜,当真是可惜了。”
说罢,一挥手,一杯几乎透明的水色杯子,凭空挪移到佟天歌手中。
佟天歌抿了一口,眼睛一亮,“离天恨水精。”
席梦凡微微点头,“十三年,席某也不过凑了三滴,领主讨去一滴,大庙士讨去一滴,今日,这最后一滴,便赠予佟兄。”
佟天歌赶忙一杯饮尽,盘膝调息起来,顿时,裸露于外的肌肤溢出淡淡的灰线,伴着浓烈的腥臭。
席梦凡轻轻拍手,顿时四名绝色玉人踩着小碎步入内,盈盈拜倒,同声道,“伺候大人沐浴。”
随即,席梦凡的身影如泡影般消失了。
半柱香后,佟天歌和席梦凡再度会面,地点却更换了,选在多罗山之巅,一个方桌,两把木椅,两人相对而坐,夜风轻拂,满地星斗闪烁,正是夜谈的好时候。
“席兄,小春的事,我也无能为力,若是席兄想让小春走得舒服些,我这个做叔叔的,倒也不是不能帮上一把。”
离天恨水精是难得的宝物,对修行到神胎境的佟天歌而言,这世上能帮他身体除杂的宝物,已经凤毛麟角了,受了席梦凡这珍贵的一滴离天恨水精,他若再继续绕圈子,那就太不合适了。
一百二十七章 岂放江鱼化海龙
佟天歌起了话头,席梦凡自不会矫情,立时便扯到肉戏上了,“佟兄,平心而论,你也认为席阳春是暗夜行者?”
佟天歌摆摆手道,“案子是铁手办的,证据链很完整,老席,你也是隐秘战线上的老人了,该知道这件事,断无挽回的余地。若叫我说心里话是,阳春当然不是暗夜行者,别的且不论,但你老席,我还是信得过的,你这双毒招子下面,是藏不住奸的。”
“你也别在心里埋怨老佟我,坐视不理,看你笑话。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我让陈铁手搞了个突袭,搜检了许易的星空戒。无凭无据搜检星空戒,已经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事实证明,姓许的没有问题。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要我怎么帮?”
席阳春浓眉微蹙,突击检查的事,他还真不知道,凭他的职业敏感度,认定席阳春是遭了暗算,姓许的身份必定有问题。
可佟天歌这么一说,他心中的坚持也动摇了。
佟天歌笑道,“放心,小陈那边我打过招呼。这小子知道得罪不起你,想把火点大一点,以为这样就能把老席你也点着了。哈哈,小儿辈不知深浅,老席你也别见怪,我自会让他吃些苦头,免得看不清真神。”
席阳春摆摆手,“追踪拿人,探秘寻幽,陈铁手算一号人物。但也就仅限于此了,勉强在梅花铁卫混碗饭吃,想再多吃一碗都难,此种人,我也懒得理会,他愿意扑腾,便扑腾就是。”
还是那句话,不同的层次,见不一样的风景。
陈铁手想把火引到席阳春身上,完全是正常反应,毕竟席阳春都定成了暗夜行者,席家肯定是得罪死了,若不借此机会将火烧到席梦凡身上,总不能等着席梦凡回过气来,收拾了自己。
若不然,也犯不着许易一提点,他便上路了。
事实上,便连许易也以为凭一个暗夜行者的子侄,能将席长老拉下马来。
“那我便不明白,席兄今日找我来,是为何事。”
佟天歌含笑道,“席兄千万别说没事,那离天恨水精,我已经服了,可还不了你。”
在佟天歌看来,席梦凡找自己,要么是为席阳春,要么是为陈铁手。
如今看来,席梦凡除了略略关心席阳春,并不将陈铁手放在眼里。
这下,佟天歌想不明白席梦凡这是为什么。
席梦凡并不卖关子,立时揭开了谜底,“佟兄玩笑了,不知许兄如何看许易?”
佟天歌怔了怔,道,“你说那个幕僚长?”
席梦凡点点头,佟天歌道,“虽是三级官,但已沦入泥淖,若是真正的英才,岂会让自己沦落入那般境地。席兄,多虑了。”
席梦凡道,“许易,年龄不详,戊戌年六月加入繁阳府府兵,初为小卒,九战不死,为什长,数日后,逢战,大显身手,升曲军侯,又十余日,遇战,突入脱凡一境,又大显威风。及至钟山府遇贼难,求援繁阳府,毫无根脚的许易,竟获得机缘,突击提升为军司马,赴任东山属为令。”
“东山属一年的任上,此子退黄开,灭黑莲教,丰美三城。尔后,和我做了笔交易,放弃了东山属令一职,胜任了三级官,任一幕僚长。仔细回看此子履历,由一乡野之辈,而至如今的三级高官,只用了区区三年。更可怕的是,此子由一境,而入现在的三境修为,只用了不到一年有余。如此快速的精进,便是当世俊彦,也罕有能匹敌者。”
“佟兄,这样的人,你还以为他入幕僚院,是沦入泥淖,称不得英才么?这样的人,已然成了我席家的对头,不管什么原因,终是对头了,佟兄以为席某要养虎为患么?”
席梦凡的精细,完全匹配了他的身份,若是席阳春有席梦凡三成的老辣,当时的那口恶气,他说不得就忍了。
佟天歌沉吟许久,方叹声道,“十步以内,必有方才,千里之内,必蕴奇才。听了席兄的介绍,便连我也忍不住想见那个许易一见了。只是席兄,不管怎么说,许易都是祖廷的命卿,有些事做不得的。”
席梦凡道,“席某自然省得,乱法违纪的事,我自不会做,只是似这等英才,总不能闲置,和我一并出出公差,也算是为我济州领的长治久安,出一份心力。”
佟天歌摆摆手道,“席兄领内卫事,位高权重,如今哪有事要劳动席兄亲自出马,何况,还要去幕僚院借调人马,如此劳师动众,岂非太现行迹?”
席梦凡面不改色道,“我倒宁愿旁人说我席梦凡假公济私,借刀杀人,也要灭掉这巨大隐患。况且,我辈行事,何惧谤言。”
说着,席梦凡掌中多了枚淡色的玉盒,玉盒本无色,却放着淡蒙蒙的黄光,灼灼灵力,透过玉盒向外放射。
宝盒开启,一枚老头脸模样的淡黄色果子,显现出来。
下一瞬,佟天歌惊得站起身来,“多宝寿果,此物,此物……”
多宝寿果,乃是延长修士性命的圣果,极珍极贵,非莫大机缘不能得。
“佟兄可知我心。”
席梦凡轻声道,说着,将玉盒合上,轻轻挥手,送至佟天歌身前。
“为了区区一个许易,值么?”
佟天歌盯着席梦凡道。
席梦凡道,“若他只是区区三级官,我自不会如此,但此子潜力无限,席某生平见过太多的飞鱼化蛟龙,似这等天才人物,要么别招惹,招惹了就用尽全力碾碎。”
佟天歌点点头,“也罢,三两日左右,有场行动,席兄便和老邴一并行动吧,此事重大非常,佟某担了血海干系,届时,老火带队,你和他关系向来不错,天时地利,全部齐备,希望席兄马到成功。”
言罢,佟天歌飘然而去,那只装着多宝寿果的玉盒依旧飘在空中。
“佟兄!”
“老席,今日这顿饭吃得不错,旁的就不说了,看将来吧。”
声音飘来,佟天歌已飘然去远。
一百二十八章 梅花七
多宝寿果当然珍贵,他更看重席梦凡的实力,以往双方虽有交情,但不过是泛泛而交,他对席梦凡了解并不深。
今日见席梦凡在对待许易之事的表现上,堪称深谋远虑,如此人物,前程远大,可期将来。
……………………
多罗山上,一张阴谋的大网正在编织,而行将入网的许大官人,却全然不知,点验完兵库立方中的宝物后,他便开始布置开了,一口气游走了数十家经营储物柜的商会,尔后,披着一肩星辉,赶回了藏幽峰。
尚不及好生歇上一歇,信符中有了动静,却是代号鬼七的人发来了信息,让他安排三日后子时,安排五人于黄蜂山谷警戒、护卫,保证槐木传送阵顺利开启,传信内容中,还标注了法阵详细位置。
许易回了个肯定的答复,那边便没消息回来。
结束了交流后,许易取出了信符,导入心念,仔细感应,只觉此物果然神妙,竟然能在星空戒内,直接用念头催动,不需要取出了,便可完成与同样持有信符的暗夜行者的沟通。
当然,前提是知晓对方的信符地址。
他仔细盘算鬼七的交待,心里轻松了不少。
鬼七话语轻松,证明了此次任务,并没什么危险。
那他先前弄出的动静儿,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计划已然定了,他不打算再更改,当下,便将他的计划发给了七号站的三十余位暗夜行者。
不多时,便收到了众暗夜行者的一致回复:收到,谨遵梅花七之命。
梅花七,正是他在暗夜军团的代号。
结束了安排后,许易又出了藏幽峰,竟直接出了钟祥仙城,直扑东南,黄蜂山谷正在那个方向。
这一去,便到了次日东方发白才归。
这一夜奔驰,往返近两万里,便是以他的修为,也有些吃不消,用罢潘美仁精心准备的饭食,便自入洞府休息去了,并叮嘱潘美仁,若无大事,不可扰他。
不管任务会不会像鬼七的口气那般轻松,但事关宣冷艳四人,他不能不谨慎。
任务在即,他自要养好身体,力争恢复到最佳状态。
休息一日夜,许易感觉精气神尽复,便自出洞府,却见秦寿生已然立在门边,见他出来,行礼道,“瘦山的刘大人相请,约大人下棋。”
许易本待拒绝,但想着刘君实见闻广博,又做过神胎境强者的幕僚长,正好打听打听神胎强者的事儿。
当下,他炼化了十余枚愿珠,便腾身直奔瘦山去了。
他到时,刘君实的棋盘已经摆好了,见了他,拉着便在棋盘边坐了,二话不说,便占了先手,持白先行了。
许易对数术之道,颇为痴迷,但对下棋兴趣不大。
虽说,这纵横十九道之间,千变万化,但到底不过方寸间事,和他研究的《七星斗数》中的,茫茫星河中的亿万繁星的排列、运行之妙相比,则就太过不值一提。
许易三分心思,用在下棋上,七分心思却用在咨询神胎强者的情况上,便是这样,依旧和刘君实杀得难分难解。
连下十局,许易胜七败三,输的三局中,有两局是刘君实出了妙手,还有一局则是最后一局,他看刘君实的状态已经极为糟糕了,特意让了一局。
胜了第十局,刘君实缓过一口气,竟还想乘胜追击。
岂料门子来报,幕僚院的朱理事长登门拜访,刘君实只好停了棋,指了指许易道,“信是不信?此君必是为你而来。”
二人迎了朱理事长入内,朱理事长也不废话,直言幕僚院中有事,急需调十五名幕僚官,许易便在征调的名单中。
许易道,“既是院中有事,某自无推辞的道理,还请大人先去,某稍后便来。”
朱理事长微微一笑,道,“还是一起去吧,此事重大,某接到的令旨,便是要随许兄一并回返。”
许易眉头一皱,便听刘君实的声音传入耳来,“某虽不理外事,但也知目下幕僚院中无事,必定是外事借调幕僚院中的力量。你才掀起大案不过旬日,此时便来了借调,许兄,你可得多长个心眼。”
许易传音道,“多谢刘兄提醒,某自会当心,只是恐怕近期便不能和刘兄下棋了。”
他本是个谨慎的性子,早就想着那位席长老,便是刘君实不提醒,他也会往席长老那处寻思。
他原本以为,那边即使要动,也得过些日子,毕竟,席阳春之事才发,姓席的现在便出动作,未免影响太大,有骇物议。
如今看来,人家根本就不顾忌什么物议,让许易着实挠头。
招惹上此种无所顾忌的对手,终归不是件好事。
朱理事长一路上如看犯人一般,寸步不离,直到入了幕僚院的理事大厅,朱理事长才离开。
许易在厅中见到了其余十四位同僚,除此外,两队甲士,分列两旁,气氛极为肃穆。
众幕僚官都没心思寒暄,许易到了,寻了位子立了。
约莫半盏茶后,陈铁手和一名黄眉中年同时行进厅来,厅中顿时起了私语声,许易捕获到那名黄眉中年的身份信息。
此君竟然是暗卫的一名副卫长,唤作左烈阳,和陈铁手一般,皆是四境修为。
场间的惊疑声,非是惊诧二人的修为,而是对二人这个组合,感到无所适从。
一个是梅花铁卫的头面人物,一个是暗卫的头面人物。
梅花铁卫负责侦缉邪教、暗夜行者,主外事。
暗卫则对内实行监察,主内事。
虽外事、内事,往往有重叠之处,但此二卫的主官为了避嫌,极少有交集。
如今,暗卫和梅花铁卫的两大头面人物,走到了一起,无法令人不多想。
陈铁手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了许易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可惜,随即收敛所有的情绪,说出一番话来。
他依旧没说什么任务,而是要将这十五人带离,并强调了纪律,不允许众人询问,只需跟着走便是。
一百二十九章 再检
当下,陈铁手领头,左烈阳殿后,众幕僚官居中,如被押解犯人一般,出了幕僚院山门,接着又出了钟祥仙城。
一口气西行三千里,到了一座云气袅袅的山峰上,方才落地。
到了地头,山峰上已落了百余人,分作两组,不须仔细分辨,便可看出,两组人马各属暗卫和梅花铁卫。
许易仔细打量两组人马的组成,最次也是脱凡二境修为,大部分是脱凡三境,还有十余名四境强者。
到了地头,陈铁手自归梅花铁卫所在阵营,冲左烈阳拱了拱手。
便见左烈阳行到阵列前,朗声道,“今番要出的任务,极为重要,否则也不必合我暗卫和梅花铁卫之力,甚至还借调众位幕僚官之力,具体的任务是什么,诸位不需要知道,只要依令而行便可。为保证此番任务的私密性,所有人都要接受点验星空戒……”
此话一出,一众幕僚官顿时哗然。
星空戒中,有太多的秘密。
只要是修士,谁还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左烈阳嘴角泛冷,掌中多出一块玉珏,光影浮现,聚成一张令旨。
令旨的末尾,竟然是领主的大印。
“现在诸位还要说什么?”
左烈阳冷笑道,“不光诸位,包括我和陈兄,以及两卫的兄弟,都已经接受了点验。”
见得领主的令旨,众人还能说什么?
只是,一众幕僚官中,便有多道愤怒的眼神投向许易。
谁都不是傻子,见得暗卫人马,便能猜到因由。
猜到一众幕僚官为何会到此地。
自然会将怨恨投注到许易身上。
左烈阳很满意这种效果,冷笑道,“此番搜检,由左某来完成,为公平计,左某再自检一遍。”
话音方落,左烈阳手中多出一枚须弥戒,下一瞬,须弥戒爆开,地上多了一堆资源。
紧接着,左烈阳从自己爆出的那堆资源中抓过一枚空间感应石,双手抚上,空间感应石并无任何反应,证明他身上再无储物宝贝。
左烈阳显然是早备了这一出,他爆出的资源中愿珠很少,资源也很少,须弥戒之类的储物宝贝一个也无。
“诸位都看清楚了吧?”
左烈阳微微一笑,冲陈铁手道,“陈兄,借一枚须弥戒,总不能让左某将这些宝贝都捧在手中。”
陈铁手微微一笑,一抬手,一枚须弥戒落入左烈阳掌中,左烈阳将地上的资源装了,阔步朝许易等一众幕僚官所立之地行来。
一众幕僚官各自阴沉了脸,但有领主法旨在前,却也反抗不得。
半柱香后,左烈阳完成了十四位幕僚官的星空戒点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显然,这次充作点验官,他探查到了很多珍贵的信息。
终于,左烈阳行到了许易近前,含笑道,“许易许大人是吧,您的大名,我久有耳闻,陈兄新晋的暗夜行者大案,听闻便是你举告后,才彻底告破的,了不得。不过我也听传言说,其实你许大人身上的嫌疑最大。流言蜚语,向来毁人,为了帮许大人你洗清清白,今日某当众为许大人你验上一验。是否真假,一验便知。”
左烈阳出自暗卫,自是席梦凡的人无疑,而此番点验,他将许易排在最后一个,便等若是明目张胆告诉众人,此番点验,正为你许易而来。
针对的意味,丝毫不加以掩藏。
许易面无表情,取出星空戒,朝左烈阳递来。
左烈阳摆摆手道,“早就听闻陈兄曾验过许大人的星空戒,我就不沾手了,不过是为了此次任务,上头有明令,走个过场就行。”
说着,他一挥手,暗卫队列前方的一个眉心生着一个黑色痦子的中年胖子,身如灵猫,一闪便到了许易近前。
他双手正要摸到许易的星空戒,砰的一声,星空戒炸开,一堆资源散了一地。
“不必麻烦了,干脆大家看个明白。”
许易冷声道,说着摄过资源中夹杂的几枚须弥戒,一并破碎了,又掉出一些资源。
他双手朝左烈阳举了举,“劳驾借左兄的石头一用。”
左烈阳本来挂着淡淡微笑的脸,瞬间铁青,大手一挥,将空间感应石抛了过去,许易大手抚上,石头毫无反应。
中年胖子面色莫名地尴尬,依旧仔细点验许易的资源,好一阵费神,终于抬起头来,冲左烈阳点点头。
左烈阳哈哈一笑,“许大人这是做什么,不说走个过场么,何必弄成这样?”
许易道,“既然是点检,干脆还是点检个明白好,不知这位兄台可点验明白了?”
中年胖子哼一声,“收了吧。”掉头便走。
许易道,“既然点检明白了,我也劳烦陈大人借一枚须弥戒与我。”
陈铁手怔了怔,大手一挥,一枚须弥戒朝许易飞来,许易接过,便将一众资源收了。
“且慢!”
左烈阳道,“还请许大人将那四个颜色的印章取出来,这等宝贝,我还真没见过。”
许易盯着左烈阳道,“没见过,我也不与左大人见了,抱歉。”
左烈阳阴着脸道,“怎么,莫非这四色印有问题?”
许易道,“点验已完成,左大人莫要无事生非!”
左烈阳是谁的枪,场中的人都心如明镜,既然姓席的丝毫不忌讳,许易也犯不着隐藏自己的敌意,无论他作何反应,都是合理的。
左烈阳掌中玉珏光华再现,令旨再现,光华灿灿的领主印章,散发着逼人的威势,“我持此令旨,点验诸人储物宝贝,许易你敢违抗么?”
许易冷眼道,“我自不会抗旨,只是左大人查而复查,未免欺人太甚。”
左烈阳道,“储物宝贝,可以制作成各种形态,那个四色印,我见有异,当然可以复检。”
许易道,“那许某是不是也能复检他人?”
左烈阳道,“当然!怎么,许大人想要复检左某不成?”
来时,他得了席梦凡的耳提面命,他这番复检,当然是奔着许易来的。
说来,席梦凡不是不知道陈铁手已经点验了许易的星空戒一次,但他远比旁人更了解席阳春,知道席阳春绝非是暗夜行者。
既然席阳春不是,那许易的身份,就存了个巨大的问号。
一百三十章 又奸又毒
是以,席梦凡根本不信任陈铁手的点验过程,才安排了这出戏。
突然征调许易,并令朱理事长严防死守,根本不给许易任何转移星空戒的机会。
左烈阳得了席梦凡的严令,本来他是胸有成竹办好这趟差的,岂料,姓许的太过奸猾,坏了他的定计,他只好从搜检方面入手。
此番,左烈阳再度扛出了领主的令旨,当真一点也不给许易留腾挪闪跃的余地,
许易大手一抛,四色印落入左烈阳掌中,他翻来覆去,先后尝试了念头,掌力,法力,但无论哪种力量形态,四色印都没有反应。
“大人,用空间感应石。”
中年胖子提醒道。
左烈阳眼睛一亮,一手握住四色印,一手握住空间感应石,奈何空间感应石依旧毫无反应。
“左大人,点验好了,且将四色印还我。”
许易催促道。
严格意义上说,四色印当然算作是空间属性的宝物,但这货实在太高端了,除了许易的云鹤清气配合炼禁术,旁的什么办法,根本打不开此印。
而且,若无云鹤清气加持,此四色印又不放光,又不泄露灵气,看着极为普通。
许易敢把他放在星空戒中,不怕查验,一半是因为此物看着平凡,另一半原因是,他已用空间感应石测试过。
此刻,左烈阳休想破开四色印的秘密。
“此物如此无用,不知许大人留着干什么?莫非其中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左烈阳厉声道。
他当真不甘心到了极点,本来手拿把攥的任务,弄成了这样,他心情真的郁闷到了极点。
许易冷声道,“是不是在场诸君,所有宝物,都有义务告诉左大人用途、用法?”
左烈阳才要发飙,却发现场中气氛阴冷得厉害,他立时明白,自己是犯了众怒,左右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众目睽睽,他也不能强夺了这枚四色印,只好将之抛还给了许易。
许易接过四色印,收入须弥戒中,道,“左大人先前说,我也可以点验他人,不知此话作不作数?”
左烈阳一张脸立时立了起来,哼道,“许大人真会蹬鼻子上脸!”
许易道,“莫非左大人言而无信?”
左烈阳怒道,“本大人言出如山,你要点验,便来吧!”
“如此最好。”
许易肃声说罢,阔步朝左烈阳行去,左烈阳才将须弥戒托入掌中,许易竟从他身边抹了过去,直直行到中年胖子身边,但见许易朝中年胖子抱拳道,“先前,便是兄台要点验我的星空戒,现在劳烦兄台将星空戒取出,让许某点验一番。”
他大手才探出,中年胖子如被毒蛇吻了一口般,腾地一下弹了起来。
许易大手探出,稳稳将他抓住,“怎么,兄台可有不便,还是把左大人的话当了放屁,抑或是根本不将领主的令旨当一回事。”
中年胖子如坠冰窖,拼命摇头,却被许易锁住关元穴,说不得话,更传不得音。
他这番激烈的反应,落在旁人眼中,实在太过怪异了。
左烈阳长声道,“张老阳,把那东西拿出来,让许大人验便是。”
许易顺势松了张老阳,张老阳冷哼一声,将一物托在掌中,顺手将一枚星空戒抛给了许易,大手一招,那枚空间感应石便落入他掌中,大掌抚上,并无丝毫异样。
只是此刻,没有人关注空间感应石的反应,所有人都盯在张老阳另一只手中托着的一物,赫然正是一枚斜月三星印。
左烈阳道,“诸位不要误会,此印乃是我暗卫新灭了一名暗夜行者所得,还不及存入库中,此事,领暗卫司的席长老亦知。”
说罢,他盯着许易,催促道,“许大人可以查验了。”
许易笑道,“这位张兄星空戒内,落出了斜月三星印,都不能成为证据,那不知许某要查到何等证据,才算数呢?”
左烈阳道,“怎么,你信不过左某,难不成以为左某会袒护暗鬼不成?”
许易道,“我当然信得过左大人,罢了,不查了便是,说来也正巧,恰好是这位张兄来查我星空戒,也恰好暗卫缴获的斜月三星印,在这位张兄的星空戒内。”
此话一出,左烈阳脸如白纸,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忍不住在心中连声惊呼,“这混账真他马太阴了。”
与此同时,围观众人全回过味儿来,再看向许易的眼神,全变了。
谁都明白了,当时张老阳要触碰到许易星空戒时,许易的星空戒为何会爆掉。
设若许易星空戒不爆掉,一旦让张老阳摸上了,到时张老阳将自己星空戒内的斜月三星印挪移而出,硬说是从许易的星空戒内挪移出的。
到时候,许易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此等设局的手段,简直妙到毫巅,众人皆想,自己若是易地而处,早就被阴得尸骨无存了。
“此等人物,若真没在了席长老手中,当真是可惜。”
陈铁手暗暗叹息。
“许大人,没有证据,就别含沙射影,我暗卫行事,还轮不着你来指摘。”
左烈阳话音发飘。
他真气疯了,当时,许易的星空戒爆开,他还以为是许易在学他,是一种巧合,天意如此,非战之罪。
现在才明白,这家伙简直奸诈如狐,简直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避过了这一劫,非但如此,还反戈一击,让他左某人连带着暗卫和席长老的名声,彻底扫了地。
何其毒也?
此事传开,真不知席长老名声会臭成什么样子,而自己办事不力,又该受到怎样的严惩。
“左兄说了算!”
许易微微一笑,退了开去。
权大一毫,压死人,他纵然揭穿了整个阴谋,旁观众人都看明白了,但没有实证,又能如何,即便有实证,扳倒的也不过是个张老阳,连左烈阳的皮毛都伤不到,更遑论席梦凡。
此番破局,他当然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领,不过是善于观察细节。
左烈阳偏偏在搜检他时,不亲自动手,而是换上了张老阳,这个细节一出,许易便警觉了。
一百三十一章 妙用四色印
当时虽然警觉,但许易依旧想不到张老阳会搞现场栽赃的手段,恰恰是左烈阳太急于求成,生怕许易察觉蛛丝马迹,在不合时宜之际,说什么“走过场”,让许易灵光一现,察觉到了杀机所在。
彼时,满场谁都看出来,所谓的点检,正是奔他许某人而来。
左烈阳也心知肚明,偏偏在张老阳上场之际,左烈阳要睁眼说瞎话是什么走过场,这并非是他想麻痹许易,不过是一种职业惯性。
而在他此番话吐露之后,许易感知完全放出,察觉到了张老阳周身气血流速加快,许易当机立断爆掉了星空戒。
又过片刻,他终于想明白了,杀机所在。
但这到底只是他的猜测,一切还需要实证。
随即,他故意示弱,又抓住机会,逼得左烈阳下不得台,获得了点检的机会。
这才一举拿住了张老阳,逼出了那枚斜月三星印,也逼得左烈阳狼狈之极。
场面弄成这样,尴尬的风儿,布满全场。
有惊诧于席长老之阴毒的,有嗤笑左烈阳计拙的,但更多的人却是对许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唯独许易自己心冷如冰,并没有丝毫挫败敌人阴毒手段的得意。
眼前的局势,已经颇为明朗了。
梅花铁卫和暗卫同时出动了,恰逢今夜子时,便是鬼七点明的传送阵开启之时。
经历的凶险太多了,许易不敢再相信巧合了,遇事,他宁愿朝最坏的地方想。
若这些人真的是准备赴黄峰谷围剿鬼七的,他必须马上通知鬼七,更改计划。
便听他道,“陈兄,某有个毛病,临逢大战,必须养精蓄锐,便先歇上一会儿,时辰到了,还请陈兄叫我一声。”
张老阳哼道,“行动在即,任何人不能脱离大部队。”
许易道,“某说歇息,何曾说要离开,怎么,莫非连休息也不成,让大家就这么站着一直空等?不瞒几位,某还想趁热打铁,炼化些愿珠,补充些丹药,这也不许?”
张老阳还待讥讽,左烈阳先一挥手,“废话就不必讲了,你想办什么便办,但只能在此地办。”
许易的口舌、心机,他领教过,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真不愿再起纷争,谁知道这家伙到底是真要休息,还是趁机要挑起众怒。
反正他的须弥戒已经点验了,周身也探查了,不可能有什么幺蛾子,何必再给此獠机会,让其兴风作浪。
许易行开百余丈,到山崖边,大手一挥,一团黑布洒出,瞬间聚成一个厚重的帐篷,冲陈铁手一抱拳,便隐入帐篷去了。
进了帐篷,许易并未有什么动作,而是将感知散发于外,静静观察着场外的形势。
果然,不过半盏茶,终于又有人忍不住了。
暗卫和梅花铁卫两支队伍也就罢了,军队式的生活久了,纪律性自然有。
一干幕僚官们就不行了,他们散漫惯了,本就喜独居,一堆人挤在一处,空耗时间已让人不耐了,何况大家都不熟,凑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实在尴尬。
当下,这一干人有样学样,有准备的,就弄了帐篷,没有准备的,大手一挥,法力催动,要搭建一个木屋,也只是反掌之间。
待探查清了外面的动静,许易取出四色印,云鹤清气催动,一道光门显现,他并不靠近光门,任由光门亮着。
四色印开启紫域空间,光门亮度惊人,但黑沉沉的帐篷外,并无丝毫异样。
似乎这一切都颇巧,事实上,这是许易精心准备的结果。
他在瘦山与刘君实下棋,遇上朱理事长,随即被拉入了这个行动队,的确出乎他的预料。
以及此时,被左烈阳逼着再验星空戒。
如此种种,许易自不能未卜先知。
但他却深知,有人亡他之心不死,且人家掌着权位,他不倍加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陈铁手那种突袭式的检查,有第一次,便可能有第二次,许易岂能不防。
最好的防备方式,当然是不将斜月三星印和信符带在身上。
但此种办法,适合将来,不适合眼下,眼下,他正有重要任务在身,不可能不携带信符。
既然要携带,常规办法当然是不行的,思来想去,许易将主意打到了四色印上。
严格说,四色印不是个装的东西的宝贝,主要是开启和关闭,都颇为麻烦。
先说开启,四色印短时间要频繁开启,必须消耗珍贵的灵精。
而关闭更是只有等紫域空间自行崩溃,无法自由操控,而且内中根本无法装人,紫域空间一崩溃,人便被挪移出了,存在内中的宝物,除了灵精,都是以各种射线形态存在。
虽有诸多禁制,但目下他已别无选择,只能说一句能拔脓的都是好膏药。
既然终是要四色印装东西,许易自然要测试,先测试的便是空间感应石,后测试的便是这顶特制帐篷,能不能抵四色印光门开启时的光芒。
此刻,许易开启了光门却不入内,便是在等时间。
等待紫域空间快要崩溃时,他再入内,尽可能减少危险因素。
时间一点点溜走,静静等待中,时间流逝得尤为缓慢。
好在许易始终将感知放出,仔细探查外间的动静,倒也不觉如何难熬。
左烈阳显示放弃了再寻他的不是,一个人立在崖边,定定出神,其余人等都坐了下来,打坐调息。
终于,半柱香将到,光门开始摇曳,许易闪身入内。
十余息后,他从崩溃的紫域空间中跌了出来,一把抓住四色印,收入须弥戒来。
外间依旧如常,许易干脆在帐篷内睡了下来。
睡不过一炷香,他体内的漩涡终于出现,他长长出了口气。
伴随着愿珠淬体的持续,他现在只需要更少的愿珠,便能让漩涡离体的时间拉得足够长。
此番,他炼化愿珠,还是在去瘦山陪刘君实下棋之前,也不过炼化了十余枚,便持续了近六个时辰。
他最担心,在他展开行动时,漩涡猛地冒出来,那就坏了大事。
一百三十二章 入围
好在此时,那漩涡终于出现,许易长长出了口气。
当下,他开始催动云鹤清气,引入漩涡中,取出三十余枚愿珠,开始炼化。
伴随着他淬炼的愿珠越来越多,漩涡离体的时间越来越长,而炼化愿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弄得许易现在都担心,淬炼的愿珠多到一定程度,这漩涡会不会彻底离体。
说来也是滑稽,最开始漩涡出现之际,让他动用不得法力,他真是焦虑得不行,盼着快点治愈这怪病。
如今,漩涡有被治好的迹象了,他却又开始担心若是漩涡真的离体,他以后炼化愿珠,怕是再没这般便捷了。
就像走惯了高速公路的人,让他再回去走乡村小道,自是万分不情愿。
不过一炷香,他便炼化了三十余枚愿珠。
虽说,一直以来,他都刻意地控制自己的修为,不向脱凡四境进发。
但近来,他外出的次数太过频繁,每次外出,都要炼化不少的愿珠,来恢复法力。
次数一多,他的修为竟朝着脱凡四境越来越靠拢了。
这又是一桩幸福的烦恼。
炼化完愿珠,许易收了帐篷,行到崖边,呼吸夜风,仰望星辰,念头却沉浸入信符中,已经有不少信息了,皆是他七号站的麾下发来的,告知他已准备停当。
许易回了消息,心绪渐渐烦乱。
他有极大把握确信,今夜的聚集,便是为了围捕鬼七。
按道理说,他既知道了这种情况,便该向鬼七通报,让鬼七调整时机,避过这次围捕。
但一番思忖后,许易不打算这么做。
第一,那边能清楚知道鬼七的动向,证明教宗那边肯定有祖廷这边的卧底,要不然消息不可能抓得这么准。
祖廷和教宗纠缠斗争上万载,教宗有自己的暗夜军团,祖廷自然也有自己的隐秘战线。
就眼下的情势看,祖廷必定有人渗透到了教宗的一定阶层了。
此番,许易若传递消息给鬼七,鬼七这边一更改原定方案,不等于向祖廷这边明说了,祖廷围捕队伍中也出了内鬼。
届时,他许某人暴露的风险,将无限增大。
这是从他自己安危考虑。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得为宣冷艳四人的安危考虑。
鬼七的行踪既然漏了,这次若走不了,下次怕是更走不了。
这次,有他洞悉先机,从中策应,某种意义上说,对济州领组建的围剿大军,何尝不是一次出其不意。
所以,这次硬冲,其实是宣冷艳等人成功概率最大的一次突袭。
主意既定,许易便不再胡思乱想。
眼见亥时将临,忽的,天空飞来两艘巨大飞舟,一名金发老者傲立前方那艘飞舟之首,气势雄张至极。
无须谁法令,不管是隐在帐篷中的幕僚院众幕僚官,还是盘膝大作调息的暗卫和梅花铁卫的队伍,都尽数归队。
不多时,两艘飞舟上各跃下一人来,两人冯虚御风,并驾齐驱而来。
左首那人面容清癯,气质冲淡,不是席梦凡,又是何人。
右首那人一脸的狂傲,气势不凡。
才一打眼,许易心中便往下直掉,立在舟首那人,和跃下的两人,分明就超越了脱凡之境,想来必定是神胎境修士。
三名神胎强者出动,还集合了暗卫、梅花铁卫、幕僚院的力量,且两艘飞舟上,明显还有人马。
“见过,火大人,席长老,邴长老。”
陈铁手、左烈阳几乎同时行礼,高声喝道。
随即,众人皆向三人问好。
许易混在其中,瞬间找到了对应。
济州领的高层,他人确实都没见过,但基本都有个映照,他向来把资料收集,摆在极为重要的位置上。
当下,他已锁定了三人的身份。
舟首那人当是济州领中军统领火中行,自舟上飞身而下的右首那人,当是领梅花卫事的长老邴原,左首那人,自然便是他许某人的对头,领暗卫事的长老席梦凡
席梦凡和邴原飞身而下后,各自训了一番话,便将整个队伍拆成了两半。
说拆作两半,实际上被拆的只有幕僚院的十五名幕僚官。
席梦凡和邴原各自领着自己麾下人马,一人带着一半的幕僚官,攀上了两艘飞舟。
毫无意外,许易被分到了席梦凡所统领的暗卫队伍。
飞舟狂飙,急速攀高,越过茫茫云雾,恍若行进在苍茫星河之中。
许易已不知多少次地尝试传递消息,不管是鬼七还是他的麾下,都没有消息传回。
眼见子时将至,两艘飞舟终于停止了飞进,静静地悬浮于星河之中。
许易感知放出,立时便确准了此地,正是黄蜂山谷。
彼时,他打开兵库立方,到各大经营储物柜的商会,完成了投递,一昼夜辛苦后,才赶回藏幽峰。
那一昼夜辛苦,他没花在别处,正是入这黄峰谷探查地形。
他稳重惯了,经历的战阵也多,依仗地理,反败为胜,以弱胜强的战斗,也不是一两次了。
此番事关重大,他更不敢大意。
忽的,许易的感知内出现了五道身影,下一瞬,又五道身影显现。
一道亮光闪动,脚下的山谷忽然摇晃起来。
“列!”
火中行一声传音,一众梅花铁卫忽然齐齐激发法力,一枚杏黄色的罗盘被点燃,如飞火流星般,射向大地。
忽的,整个天空大地,似乎都被点亮了,一道巨大光网,在天际一闪即逝,下一瞬,摇晃的山谷忽然恢复了死寂。
“阁下不远万里而来,若是这般便走了,旁人岂非会说我济州领招待不周?”
火中行哈哈一笑,便自飞舟跃下,两座飞舟,近一百余人马,尽数跃下。
许易混在人群中,自也只能跃下,身形还在空中,他便一眼瞧见了对面的情况。
五名黑衣斗篷人,散落五方,正是五名暗夜行者。
五人围了个半圆,半圆中还圈了五人,一名瘦高的灰发中年,其他四人,正是和许易同入此界而失散的宣冷艳、熊北冥、金尸老曹、三目神人宁无缺。
一百三十三章 操枪弄炮
许易心神激荡,却不敢有丝毫泄露,更不敢传音,眼前高人众多,他绝不敢保证传音不会被截听去。
他甚至刻意隐在人群之后,并不让宣冷艳几人发现他的存在,以免露出什么破绽,危害将来。
“朋友,亮个万儿吧,也方便咱们打交道。”
火中行阔步行至阵前,盯着灰发中年,含笑说道。
灰发中年摆摆手道,“都到这个份上了,兄台还要演,未免惹人耻笑。能将某的行踪了解的如此透彻,又怎会不知某的名姓。看来这只鬼在我教宗的地位颇高,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除了火中行突如其来,发动禁制中断了槐木阵的开启时,灰发中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便是陷入重围,他也始终淡定。
火中行面上阴霾一闪而逝,沉声道,“鬼七鼎鼎大名,果非幸至,不过,鬼兄不妨试试,还能不能将消息传出千丈之外。”
火中行本来还想假装不知鬼七身份,来替那名藏在教宗的内应打掩护,却让鬼七一眼识破。
不过,这本在他预料之中,为此,他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先前布下的景天道符阵,除了能阻止传送阵法的激发,还在一定范围内隔绝了信符之类的消息传递。
火中行话音方落,许易尝试着动用信符传递消息,果然,原来的通透自如不再,消息并不能透出。
鬼七摆摆手道,“废话少说,既然对上了,还是手底下见真章,某自入祖廷地界以来,还不曾会过贵方高手,既然对上了,便代表我教宗来请教一下各位的高明,不知谁愿下场一战。”
与此同时,他传音五名暗夜行者和宣冷艳四人,一旦战端开启,他会全力拖住众人,并打开缺口,要梅花七率领四名暗夜行者,全力保护四名客人的安全,尤其单独传音五名暗夜行者,若情势危机,只需顾及那名女客便可。
七号站的一众暗夜行者行动,全罩以黑色斗篷,而一站之中的暗夜行者,从来都是单线与站长联系,彼此互不联系,此番行动,他们也只听从站长的命令行动。
兼之,鬼七和他们才碰头,也来不及表明身份,便陷入了重围。
是以,鬼七根本不知道这五名斗篷人中,有没有梅花七。
而五名斗篷人,又以为站长在其他四人之中。
此刻,鬼七一传音,众人皆传音应诺。
好在这些消息,被许易精准拦截,弄清了鬼七的打算。
但他并不赞同,在他看来,局势远没崩坏到那种程度。
“鬼兄要验某的成色,待火某将鬼兄请入我济州领的的幽狱中,再验不迟。”
火中行含笑道,“此刻是官民捉贼,但问结果,不计其余。来啊,上货!”
话音方落,五十余玄甲甲士,掌中皆现出一根三尺长的白色长管,管身光彩溢动,下一瞬,一道湛蓝的宛若炮弹的凝实光波,自铜钱大小的管口中喷出。
“灵枪!”
许易吃了一惊,本来这次合围,济州领出动的力量就够庞大的了,却没想到火中行还带来了领主的灵枪队。
所谓灵枪,乃是一件难得法器,以法力为力量本源,通过灵枪击发,威能数倍增强,能攻能守,往往几支灵枪手合力,能和神胎强者僵持片刻。
数十道湛蓝光波,如雷霆般轰出,直取鬼七,每一道能量团带来的漾动,彼此交汇,在空中摩擦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厉啸声,忽的一道强光闪过,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却是数十道光波在空中汇聚一处,已扑到鬼七面门处。
说时迟,那时快,鬼七双掌一闭,陡然开合,一道光门在他双掌之间衍出。
下一瞬,湛蓝的聚合能量团,击中光门,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光门和恐怖的能量团轰击,同时消失了,宛若冲天火焰山一瞬间被倾天之海浇灭。
“灵枪队散开!”
火中行发出一声疯狂的嘶吼,双掌抓出,一道光波瞬间衍出,化作四道水幕,将灵枪队团团围住,眼见四道水幕才要闭合,一道巨大的湛蓝光球,凭空在灵枪队中央出现。
轰的一声巨响,四道水幕轰然崩碎,整个灵枪队数十人,宛若被一道十四级龙卷风暴卷中,处在巨爆中央的数人,瞬间消失,其余人等无不被掀上了半空。
“好一个掌生乾坤,好一个鬼七,却不知你使得出几次!”
火中行怒喝一声,迎着鬼七狂扑而去。
这次亏吃得实在太大了,鬼七的名头,他只在资料上见过,只备注此人极端危险,为神胎境绝顶强者。
但彼时,大局已定,灵枪队合围,纵是神胎绝顶强者,又能如何?
哪知道鬼七竟会如此神通,一个借力用力,一击之下,便几乎打残他用来掌控局面的灵枪队。
更麻烦的是,这可是领主的亲卫,死上一个都心疼,何况被打残。
火中行朝鬼七狂扑之际,湛蓝能量团的恐怖的冲击波并未停歇,还波及了暗卫、梅花铁卫,以及幕僚官阵营。
漫天烟尘中,灵力四射,众人飞速散开。
便在这兵荒马乱之际,天空炸开了一朵冰棱花。
火中行心中一掉,轰轰轰,七八道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铺天盖地的冲击波,直朝战阵轰来。
冲击波不及落下,便在半空中爆开了,却是遇上了火中行先前布下的景天道符阵的拦截。
轰!轰!轰!
巨爆衍出,阵法开始摇曳,转瞬又是十余道灵炮落在了景天道符阵上。
终于,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阵的光幕炸裂,钻入地底的数十道杏黄色道符,同时烟消。
“这不可能!”
火中行目眦欲裂,怒声呼喝。
席梦凡、邴原面面相觑,显然也震惊得无以复加。
“好好好,好一个梅花七!”
鬼七仰天大笑,向许易的信符发送了此消息。
许易回复:卑职行事,只求稳妥,抗命之处,还望大人多多担待。
原本,按鬼七的要求,许易只要安排四五人警戒,并为大阵开启护法即可。
一百三十四章 生死相随
而因为事关宣冷艳,许易一开始的打算,便是倾尽全力。
但为免鬼七多心,他便将七号站的力量,分作了两拨,一拨就是五人,这五人就是为了应付鬼七的。
如果事情真的顺利,他在不违命的情况下,将鬼七送走,最好不过。
如果一旦出意外,他再上第二道力量也不迟。
为免鬼七多疑,他将第二道力量藏得颇深。
本来,他的原计划是有自己调度,一切不会出问题。
哪知道,从一开始,济州领的力量便要伏击鬼七,与此同时,他也被拉进了围剿部队中,不便出现在七号站的队伍中。
最麻烦的是,为免鬼七传递消息,火中行弄出了景天道符阵,锁死了他和七号站力量的沟通。
幸亏鬼七力量强大,打了个漂亮反击,他才趁乱在半空中打出了发动的命令。
那道在半空中炸开的冰花,其实便是一个暗夜军团的密码卷中的字符,正是发动的意思。
一番惊心动魄后,景天道符阵崩碎,他终于再度恢复了指挥权。
却说,济州领对围捕鬼七的准备,不可谓不详实而周密。
火中行就是以狮子搏兔动用全力的心态在准备着,可他再怎么准备,也绝想不到,自己围剿的队伍中出了暗鬼,一场伏击遇到了反伏击。
“老邴,你来跟我留住鬼七,老席,大部队你来指挥,不过几门破炮,暗夜的人头多不到哪里去!”
火中行临危不乱,迅速调整了战术。
到目前为止,火中行虽意识到自己这边也出了内鬼,但绝不认为内鬼在队伍中。
因为能参加到队伍的,都接受了点验,即便有内鬼,消息也是散不出去的。
眼下,所有的阴谋诡计已然无用,拼的就是彼此的实力,而此刻,他账面上的实力已然占据了绝对优势,便以堂堂之阵破敌就是了。
火中行这边一令,战斗机器就转动起来,邴原一声长啸,便扑向了鬼七,高声道,“早就听说鬼七是暗夜军团鬼将中的绝顶人物,借火兄的光,某便试试鬼兄的成色。”
火中行冷哼一声,嫌他废话多,双掌连拍,巨大的能量光波,四散飚射,死死拦住鬼七向围剿队伍发动的攻击。
神胎境强者的攻击,对脱凡境强者而言,简直就是灾难,火中行自然不会蠢到让自己这边的有生力量,在鬼七的手中消耗。
火中行这边一动,五名暗夜行者立时裹着宣冷艳急退。
鬼七勉强拦了一下席梦凡的追击,便被火中行、邴原彻底缠住了。
暗夜行者一方只有鬼七一个神胎强者,鬼七一被缠住,席梦凡气势瞬间狂放,境界的差距,让他有绝对的自信,统御全场。
他一边朝着宣冷艳几人狂追,一边传音朝几名心腹发布着憋了许久的命令。
“哪里逃,都给我死来。”
席梦凡长啸一声,大手一抓,一道黄龙从他掌中吐出,天地变色,远在数百丈的宣冷艳几人,竟被那条黄龙大张巨口中喷出的倒转漩涡散发出的恐怖力道,给吸住。
席梦凡身形如电飚射,眼见便要一击成功,轰!轰!轰!一轮齐***准地朝席梦凡射来。
饶是席梦凡已修到了神胎境,也万不敢以肉身硬抗灵炮之威,愣生生地止住去势,身子如鬼魅一般,几个闪跃,便从恐怖的炮网中避了开来。
灵炮一发,黄龙顿时崩碎,五名暗夜行者护着宣冷艳等人,一路狂奔,席梦凡三度想追,皆被恐怖的灵炮齐射,给逼了回来。
“给我追,散开追,我就不信他们的灵力耗不绝!”
席梦凡怒声下令,大队人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各自结成七八人的小团伙,分散朝宣冷艳遁去的方向逼去。
根据灵炮的最大射程,谁都知道接应人马,必定隔得不远。
进剿的兵马这一分散,灵炮似乎失去了目标,发炮也渐稀疏起来。
“左兄,张兄,你们跟着我作甚,出门前我给自己起了一卦,卦象主火龙升天,黄龙入地,枯骨焦土,十分不吉利,若是连累了二位,千万勿怪勿怪啊……”
许易一边在山林中狂飙,一边朝一左一右的左烈阳、张老阳高声喊道。
从追击开始,到飞奔入林中,不过千丈之遥,数息之间,许易所在的八人圈子的人头已快要换了遍。
原本,这种不断奔行追击,各人遁速不一,小圈子的人发生更换,实在再正常不过。
但如此短的时间内,整个八人的小圈子,除了许易外,其他七人还剩了一人没换走,偏偏换来的是左烈阳和张老阳。
便是傻子也知道,左烈阳几人要干什么了。
所以,根本不必左烈阳说什么,人家自己就离去了。
终于,最后一个熟面孔也消失了,左烈阳阴冷一笑,寒声道,“此地残山剩水,留给你埋骨可好,动……”
一声未完,天际嗖嗖破空之音,激得他汗毛瞬间刺棱了起来。
“哎哟!”
许易怪叫一声,直朝前方扑倒。
轰的一声巨响,一记灵炮在他原来立定的位置炸开,狂飙的巨浪直接将左烈阳掀飞了出去。
两个倒霉鬼刹不住车,正准备动手,直接撞进了许易原来所立之地,直接被灵炮击成齑粉。
左烈阳勉强避开,却也被余波扫中,弄得周身溢血,一边往口中塞着丹药,一边又朝许易追去。
同样挂了彩的张老阳几人,皆阴沉了脸,一言不发地直朝许易所在方向轰去。
从双方交火开始,席梦凡虽一句灭掉许易的话都没说,可他时不时瞟来的眼神中的冰冷,让左烈阳从心头发寒。
“左兄,张兄,你们又来了?我都说了我今天的卦象不妙……”
许易一脸地纠结,谆谆劝阻。
“我去你……”
左烈阳一声怒喝,正要下手,嗖嗖的破空之音,如魔鬼在嚎叫。
“我艹……”
左烈阳狂吼一声,身子勉强才挪开三丈,巨爆喷出的狂浪将他倒卷飞了出去,再爬起身时,周身已无一块好肉,七窍飙血,形象凄惨到了极点。
一百三十五章 金兰之死
“大人,这他马……”
张老阳半边膀子露出森森白骨,满是血污的脸做出一个委屈无比的表情,看着左烈阳欲言又止。
“追,老子拼了!”
左烈阳骨子里的悍勇和疯狂彻底被激发了,一声怒吼,又追了上去。
“左兄,张兄,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谁才是可脱生死的好朋友,我都衰成这模样了,二位还不离不去……”
许易脸上的诚恳,简直能融化冰雪。
左烈阳棱起眼珠子,满面狰狞,双掌正要催动,嗖嗖……
“我去你马……”
左烈阳绝望地怒骂一声,再度被狂暴的气浪卷飞。
三息过后,左烈阳、张老阳拧着炸得体无完肤的身子,在林中狂飙。
许易紧紧相随,高声呼道,“左兄,张兄,啥也别说了,二位如此看得起许某,今日你我三人,便就着这血与火,义结金兰如何?”
“我……”
“尼玛……”
左烈阳悲愤欲绝,张老阳满是血泡的双眼,血泪长流。
嗖嗖……
“许兄,我服了,老张我服了,此事过后,我们斩鸡头,喝血酒……”
“许易,你走,你走,算左某欠你个天大人情……”
“临战,我岂能脱逃!”
“我负责了,负责了,不算脱逃!”
“不行,二位大哥义薄云天,生死不弃,许某今日便是和二位大哥埋骨于此,又有何妨……”
“欺人太甚……”
“你还要逼死人不成……”
嗖嗖……
勉强又撑了十息,筋疲力竭的左烈阳和张老阳,终于被轰成了一团碎肉。
二人壮烈的场面,被多人目睹,许易瘟神的名头不胫而走,以至于,没人敢靠近他,他往哪里走,哪里的人头都散开,以至于本来吊在车尾的他,竟仅次于席梦凡,先奔到了暗夜军团的军阵前。
灵炮战阵,一旦被冲到了近前,灵炮的威力便基本被抵消了。
因为灵炮的发射,需要时间,隔着远,不知灵炮的指向,便难以规避,那时灵炮的威力便显现出来了。
若是再有类似许易这种,能为灵炮射手提供精确坐标的,那灵炮便是神级武器。
如今,席梦凡率队杀到了近前,灵炮射击方向已经摆在众人面前,灵炮的威力基本完全抵消。
赶到阵前,席梦凡并没急着发动攻击,略带诧异地扫了先赶来的许易一眼,冷冷盯着一众暗夜行者,肃声道,“降者免死,先降者得赐高官。”
眼前的暗夜队伍简直如一个个冰冷的山石,没有任何反应。
而此时的许易,满面污血,蓬头垢面,一身烂衫,兼之修为提高,气场大变,处在眼前,宣冷艳等人也没认出他来。
“席长老,您几曾见过肯投降的暗夜行者,为免夜长梦多,还请大人代为掠阵,我等必能拿下这群邪祟。”
陈铁手高声喝道
此时,残存的人马终于赶了过来。
席长老分散走的策略,自然极为高明,但架不住混入了许易这个内奸,有他汇报坐标,那些炮弹便如长了眼睛一般。
倒霉如左烈阳、张老阳,干脆被他阴死。
而威胁最大的灵枪队,则被重点照顾,几乎尽数重伤,命悬一线,便是有灵药宝丹,数日之内,也恢复不了元气,基本丧尽了战斗力。
此刻,冲到阵前的人数依旧不少,将近百人,挂彩者众多,但论战力,依旧是远远强过对面的暗夜行者队伍。
“片甲不留!”
席长老猛地一挥手,沉声喝道。
他真的出离愤怒了,好好一场围剿,手拿把掐的事,竟弄成了这般模样,简直荒诞,岂非他席某人无能?
陈铁手得令,高声喝道,“大伙加把劲,拿下这帮邪祟,领主大人何吝重赏?跟我冲!”
一声喝罢,陈铁手一马当先,众人先前实在被灵炮轰得惨了,心中皆憋了一口恶气,此刻又有重赏加持,自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百人狂攻,法力汇聚,乌沉沉的天空都被点亮了,广袤的森林如一片片纸张,被凌厉的罡风迅速摧折,方圆十里,瞬间被移为白地。
陈铁手率领众人才冲到近前,忽的,三十余巨大的火色凤凰,横空扑来。
狂暴的火凤,呼啸无声,爪牙飞舞间,顿时扑入法力聚成的能量团中,瞬间将能量团搅了细碎,攻势不减,直朝陈铁手等人冲来,顿时,将陈铁手才聚成的攻击阵给倒卷而回。
“灵炮,火凤弓阵,准备得何其充分,一定有奸细,席长老,一定有奸细!”
陈铁手气急败坏地嘶吼着,狂躁得如一头抓不着猎物的狮子。
席长老怒喝一声,“都跟我攻,看他们能张得开多少次弓。”
喝声方落,双掌飞舞,如挟雷电,那条气势喷涌的黄龙,再度扑出,直朝一众暗夜行者聚成的队伍扑去。
陈铁手也被打出了真火,再度率众扑了上来。
顿时,三十余张焰红的长弓再度张开,弓弦一响,灵光闪动,一头丈许高的火凤扑出,瞬间天际为之一炙。
火凤弓的属性,和灵枪差不多,都是威力强大的法器,只是相比灵枪的攻守两便,火凤弓更适合近身防御,论威力,却又胜过了灵枪。
三十余头火凤齐齐腾出,遮天蔽日,席长老的法力黄龙威力虽大,却被几头火凤缠住,相互扑咬不停。
陈铁手等人自知攻不破火凤阵,却也全力激发法力,朝那火凤阵攻来。
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对耗,毕竟火凤的激发,消耗的也是暗夜行者的法力。
这一番对攻,直打得天地变色,灵力如山河喷涌,深夜的天空好似被重新挂上了太阳。
“都给本座散开!”
席长老忽地大喝一声,众人连忙退开。
却见一脸气急败坏的席长老掌中打出一张白色符,符右上角有一朵黑色火焰,却是一张二阶三级火符。
许易心头一惊,他深深知晓符的厉害,何况还是一张二阶符。
此张符若是爆开,毫无疑问,整个暗夜军团方阵,将化作火海,任何的防御,在这般恐怖的符面前,将稀薄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