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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修士很危险全文阅读

作者:想见江南     这个修士很危险txt下载     这个修士很危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十一章 愿力成云

    这天,是雷二公子过得最梦幻的一天,他同时经历了人生的巅峰时刻,和人生的至暗时刻。

    若是两个时刻,颠倒一下次序,他宁愿从此吃斋念佛。

    奈何,他已堕入魔窟,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许易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记,“就三颗愿珠,你也能弄出宇宙之主的气势,我……”

    啪,他又赏了雷家二公子一记。

    尽管,他没对雷老二的身家抱太大希望,可好歹这也是一镇土豪,竟只有这点身家。

    雷老二死死抱了头,宛若一条死狗,不哼也不嗯,气质衰败到了极点。

    许易冷声道,“行了,别装死了,说说吧,附近的山河地理,风土人情,你总该知道吧,若是连这个你也说不明白,那证明你的用处,只能给这一群荒草充作肥料。”

    刺骨的杀机,激得雷鸣瞬间抬起头来,忙不迭地介绍着情况。

    “…………往南是范阳城,往西是雍阳城,往北是涂阳城,此三城,皆在三阳属辖下……”

    “…………若我修成脱凡一境?那我肯定不乐意继续待在雷家,我即便再没有凌云志,自也想着能往上爬一步,便要往上爬一步,何况当下,正是时逢乱世,豪杰并起,英雄奋武之机……”

    “…………谁不知道繁阳府暴乱才起,各地豪杰风起,官府四处扫荡不平,奈何星星之火已经燎原,往往这里火才灭,那里又起,根本按捺不下……”

    “…………我蜗居乡间,怎能知道繁阳府的形势……”

    “……繁阳府下有三属,三阳属,山北属,通安属……”

    “…………倘若是我,不管怎样,我是要加入进去的,拼死一搏,若是胜了,混个官身,从此光宗耀祖,若是败了,一死而已……”

    雷老二似乎陷入了某种臆想,口舌生风,生死之大,似乎也成了等闲事。

    许易不愿意打断他,他急需情报,各种情报。

    “……愿珠当然不是通用货币,除了祖廷的那些大人物,谁敢说自己有富余的愿珠……”

    “……我说的十来枚愿珠,也是要靠我家产出的灵米,等等各种资源,去到城中黑市上去兑换……”

    “…………这个天下的修士,要想坐大,要么投靠祖廷,要么投靠教宗,因为,只有他们掌握着愿珠……”

    “…………这年头,如果有个祖廷的官身,哪怕是属中的一个副都长,都是无数修士求之不得的……”

    雷二公子只是混迹于乡镇的土豪,见识有限,很多许易想知道的情报,他都无法回答。

    但好在西牛贺洲底层世界的构成,雷二公子说了个差不多。

    总之,愿珠是一切的基础,最为重要。

    而愿珠又几乎是此界的官府垄断供应,很显然,要想大量、快速获得愿珠,唯一的办法便是努力融入体制。

    据雷二公子所言,此间方圆万里都属繁阳府,而繁阳府如今正处于乱局,并建议他为避免遭池鱼之殃,应速速离开繁阳府。

    然而,许易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越是乱局,越证明其中蕴含着机会。

    他决意掺和进去。

    没办法,他太需要愿珠了,不管是为了治愈体内的漩涡,还是为了快速提高修为,愿珠都是亟需之物。

    西牛贺洲分明是个更强大的世界,要在其中穿梭,强大的实力,是最根本保证。

    何况,他还领了任务,等待时机,为治愈北俱芦洲的天空之肺做准备。

    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当下,许易便逼了雷二公子头前带路,朝最近的大城市快速遁去。

    将临正午,又翻过一道山岗,一座巍峨的城墙出现在眼前。

    雷二公子指着那处道,“此城唤作广陵,城中居民过千万,规模一般……”

    雷二公子兀自介绍着,许易的视线却死死盯着城市中央上空的那朵紫色的云团,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股悸动。

    他指着那紫色云团问是何物?

    刷的一下,雷二公子变了脸色,盯着许易,半晌不言。

    许易微微一笑,“不错,我非是此界中人,第一次见此物,不识也是正常,还请你来为我解惑。”

    若非只有雷二公子在,许易绝不会轻易提问。

    他很清楚,这个世界是封闭的,为了避免北俱芦洲的人从其他世界碎片偷渡过来,西牛贺洲世界封锁了所有的空间通道。

    许易既为修士,却不识这最寻常之物,如何不叫雷二公子震惊。

    雷二公子心里慌得不行,就像一个不想看见绑匪面目的肉票,陡然碰上绑匪捂着面目的黑巾落了地。

    “何必惊慌,我这里有一颗两忘丹,服之一切皆忘,所以,你这条小命,丝毫无碍,只是,你若定要惹得我不耐,便送你归西,我自入城中打听,料来总不会一无所获。”

    许易取出一枚丹丸,含笑说道。

    他既清楚雷二公子的心理,又怎会让他绝望。

    果然,雷二公子听得有了活命的希望,死志一消,立时开了口。

    原来那一团紫云,便是愿力凝聚的云朵,如果全部转化成金色,便会结成愿珠。

    许易道,“那这团紫云能结出多少愿珠?”

    雷二公子道,“千人一年的愿力,可结成一颗愿珠,城中过千万的人口,少说也能结出万枚愿珠。”

    许易大为震惊,暗道,“若是自己有这万枚愿珠,说不定,能一举将修为突破到脱凡四境。”

    念头到此,他又问,“那这些愿珠,又该如何采撷?难道愿云能自动转化?”

    雷二公子苦了脸道,“在下才疏学浅,所知实在有限,您,您还是另问高明吧。”

    许易点点头,提了雷二公子便朝山岗下奔去,雷二公子惊呼道,“城中俱是平民,修士寥寥,若不小心弄死了平民,可是要触天条的。”

    “不入城,去当兵!”

    许易低声回了一句,警告道,“若敢妄动,必死无疑。

    雷二公子立时死死闭了嘴巴,噤若寒蝉。

    扑下山岗,竟果见城门口,贴了招兵告示,一旁还设了招兵点。

    雷二公子惊诧莫名地盯着许易,他完全无法理解,隔得那么远,这人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六十二章 不同修士

    招兵告示是以繁阳府的名义发出的,招募兵士以平贼乱,招兵条件放的极开,只要有历劫修为便可,余者不论。

    雷二公子无数遍传音许易不要应征,直言,如此宽松的招兵条件,多半便是在招募炮灰,万万不可轻易应征。

    然而,许易不听,雷二公子无可奈何,被许易拖下了水。

    不得不说,雷二公子还是有些智慧的。

    那般宽松的条件,的确是在招募炮灰,雷二公子在第一战中,便被化作了飞灰。

    而许易却依旧混迹其中,一转眼,他成为繁阳府下的府兵,已有近一月了。

    这日傍晚,用罢餐,他在饭堂前的草坡上,寻了棵大树靠了,闭目养神。

    坡上散落着不少用罢餐的兵士,或静坐,或闲聊,映着斜阳,沐浴着晚风,倒是盈出一派难得的闲适。

    “什长,给,我手快,多抢了两个。”

    许易正半睡半醒间,一个年轻人靠了过来,递给他两枚朱红色的果子,百灵果,香甜可口,补充体力有奇效,每日供应有限。

    他睁开眼来,冲年轻人点点头,接过百灵果,咬了一口,满嘴生津,唇齿留香。

    见他收了,年轻人咧嘴一笑,满面阳光,静静在许易身边坐了,不再多话。

    不多时,又有一人靠了过来,却是个体魄雄健的昂藏大汉,伸手点了点年轻人道,“好你个程堰,我说你小子怎么连饭也不吃,就猫着这几枚百灵果,原来是想着来孝敬什长大人的,怎么,你这一仗打完,得了一枚愿珠,难道还不够你把雪里梅赎出来?”

    程堰回了个微笑,并不回话。

    昂藏大汉笑道,“知道,我知道,你小子是看有什长照应,活命的希望大,所以还想搏一把,我说,你这又是何必,你小子分明就没想往修行的道上走,为了个烟花女子,又何苦来玩命。我跟你说,戏子无义,婊……”

    “行了,老钟,你怕不是又灌多了黄汤,恁的多话。”

    许易吞下最后一口百灵果,打断了昂藏大汉的话。

    这程堰和昂藏大汉钟无,都是他什中的人,前面一战,打得惨烈,他什中的人,十去五六。

    交战中,他于危急关头,救了程堰一命,不过举手之劳,却没想到这年轻人却记在心里,竭力补报。

    程堰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服用过愿珠,但远远不到脱凡一境,年少慕艾,对广陵城中的一个烟花巷中的女子,动了真心。

    听说,他之所以肯为府兵,便是冒死想赚一枚愿珠,将那烟花女子雪里梅赎出来。

    修士和凡夫的恋情,还上演的这般可歌可泣,让许易大为震撼,所以才危急中出手相救。

    按照府兵的规矩,只要出战过一次,便可得一枚愿珠,而后,可以选择脱离府兵,恢复自由。

    许易原以为这一战过后,程堰得了愿珠,便会离开,却不料他却留了下来。

    至于,这钟无,是他上上一战时,麾下的人马。

    这家伙是个享乐主义者,上上一战,侥幸活命,得了一枚愿珠,便立时脱离了府兵,此番归来,听说是在城中的赌坊和烟花巷中,将那枚愿珠消耗一空了,又跑回来搏命。

    初始,许易是极为不理解此界修士的这种奇葩三观的,毕竟,他接触过的修士,无不是向死而生,直指大道,罕有不向往攀登修炼之顶峰的。

    然而,接触的多了,他也便理解了。

    此界的修士,要修炼到历劫境,只要有毅力和天赋,根本不难。毕竟基础的修炼资源,极为丰富。

    但到了历劫境,再往上走,便需用到愿珠。

    偏偏愿珠又被官方垄断了,而向上攀登的路有如此紧窄,而底下是数目庞大的底层修士,当努力过无数次,终于意识到不可能获得足够自己哪怕突破脱凡一境的愿珠后,很多底层修士的三观,就难以避免地发生偏转。

    说白了,别的世界的底层修士,还意识不到自己的修炼上升通道,完全被封死。

    而此间的底层修士,早早就意识到此点,出现思想上的偏差,再正常不过。

    “什长,我听说您至少已经连战四回了,啧啧,我老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回我来应征,和上面说了,哪个什也不去,就来您麾下,到时,您可千万不能只偏心程堰啊。”

    钟无体貌雄伟,却是个惫懒脾性。

    许易道,“生死关头,我也自顾不暇,不对任何人作保证,老钟,你若要求稳妥,我建议你去丁什的刘什长麾下,他麾下的人应该还没补满,你的本事,我清楚,应当能补上。”

    钟无眼睛一亮,蓦地,又堆出笑脸道,“我老钟不是见异思迁的人,死也要死在咱们庚什。”

    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希望许易关照的话了,他很清楚,再多说,便要惹许什长不快了。

    不多会儿,许易又闭了眼睛,似睡不睡地在树上靠了。

    程堰传音道,“什长没有骗你,刘什长那里的确还缺人,你这种上过阵的,肯定能通过的。”

    钟无嗤笑一声,传音道,“就算刘什长那里缺人,我也不,你以为就你小子精?”

    程堰面上发急,传音道,“我是好心,你不领情便算了,谁不知道刘什长那个什从来都是战力最强的。”

    钟无传音道,“战力强算什么,能活下来才是真的,等你多上几阵便知道了。”言罢,他也抱头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放的都是眼前这位许什长参与会战的场面。

    钟无当然确信,许什长的战力,远不能和刘什长相比,甚至,上回大战,他都没见这位许什长真正出过手,可这位大爷的应变能力,和敏锐的预知危险的能力,着实让他五体投地。

    他又不是真的从军报国的,不过是来凑人头,混愿珠的,提着脑袋干,可不愿真为了愿珠,把脑袋干没了

    所以,选对一位什长,实在太关键了。

    打定主意的钟无,睡眠质量很高,不多时,便睡得鼾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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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章 九战不死

    忽的,饭堂边上,新贴出了布告,程堰攸地奔过去,转瞬,又奔回,急道,“什长不好,这次的兵员不足,明日将战,尚未补齐兵员的什,要准备两两合并。”

    许易还未睁开眼,钟无一咕噜爬了起来,瞪着眼道,“什长,这个什长,你可不能不争,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事儿,发生的实在太多了。”

    “如何合并?”

    坐直身子的许易没理会钟无,盯着程堰道。

    他如何能不争?小卒一战不死,论功酬一枚愿珠,什长则酬两枚。

    利益攸关,他岂能不争。

    程堰正待说话,那边又有布告贴出,程堰快去快回,禀告道,“咱们和丙字什合并,原来两什的什长,若有一方放弃,便由另一方作什长,若都不放弃,便由军功曹,来定夺。”

    程堰这边话音方落,一行六七人急匆匆朝这边赶来,领头的是个毛发旺盛的青年汉子,毛茸茸的脑袋,只有一对眼睛极为醒目,其余五官皆被浓密的毛发隐去。

    钟无和程堰皆认识来人,正是丙字什的人马,那毛发旺盛的青年,正是丙字什的什长成殓。

    “许易是吧,都是老熟人了,大家都知根知底,你逃命的本事,的确堪称一绝,成某佩服之至,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总不会想跟成某争这个什长吧?”

    成殓说着话,取出一块窄长形的白色牌子,气势冲霄道,“成某会战五次,一往无前,若是不服,亮出你的功牌。”

    白色功牌上,正有五道红色光晕,凡战斗超过两次的,皆会有功牌赐下,会优先补充为什长。

    成殓这一亮出功牌,他身后一众府兵尽皆高声叫好。

    钟无和程堰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抹担心,皆暗暗替许易不值,实在是运气不好。

    十余什长中,只积三四功的,在所多有,偏偏这次合并的丙字什的什长成殓,积功五道,放在全什,也能名列前茅了。

    “如何,无话可说了吧,哈哈……”

    成殓高声大笑。

    便在这时,一声喊道,“庚字什的许易,速来领新什的腰牌。”

    却是军功曹贾康立在不远处,高声喊道。

    他这一喊,正放声大笑的成殓,猛地一弯腰,险些没摔个嘴啃泥,打个趔趄,便朝贾康那边奔去,高声道,“贾功曹,贾功曹,没弄错吧,是我和许易合并,不是别人,是我,老成!”

    只有什长才能领一什的腰牌,军功曹贾康唤许易的名字,显然,便是许易要担任新什的什长。

    对这个结果,成殓无论如何不能相信。

    成殓奔去时,丙字什的众人也快速追了过去,同去的还有钟无和程堰。

    许易倒是不紧不慢地朝那边行去。

    “喊什么,喊什么,我又不瞎,识得你成毛熊。”

    贾康很不满成殓的无礼,一脸的气急败坏,“我说了是许易,你聋了,听不明白?”

    成殓胀红了脸,指着墙上的布告道,“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两什合并,一方什长放弃,另一方什长才能自动替补,成某何时放弃了,为何功曹大人要直接点许易为新什的什长?”

    贾康冷笑一声,道,“原以为你是老人,该知道些内幕,没想到你竟如此愚笨,罢了,我也没心思和你说教,不服去找曲军候,新组建三个什,只有一个新什的腰牌上录了名字,这个名字便是许易,别说是你,不管谁来和庚字什组队,新什的什长,都只能是许易。”

    说完,贾康将一块腰牌朝许易抛来,朗声道,“这一仗打完,你小子再不请客,可就说不过去了。”

    言罢,大步去了,留下成殓等一干人,立在原地怔怔发蒙。

    “内幕,一定有内幕,堂堂府军,竟让弱者凌强,我不服,我不服……”

    成殓是个火爆脾气,贾康虽言一曲之军候点名让许易做什长,他依旧憋屈满腹,高声大呼。

    “别叫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是……”

    许易提起腰牌看了看,上面录着“第三”,接道,“你现在也是第三什的人了,闹出乱子,大家担着,你不就是要个说法么,我给你。”说着,他掌中多出一块白色功牌,上面的红光道道,几乎要将白色功牌充满。

    “一二……九,天啊,足足九道功,九战不灭!”

    “天啊,九战不死,咱们第五曲组建以来,总共也就打了十场仗吧。”

    “妖孽啊,据我所知,咱们第五曲的孔军候,替补上位军候,上任后,也才打了六仗!”

    “…………”

    众声一片哗然。

    “成某心服口服,愿听什长大人调遣!”

    噗通一声,成殓拜倒在地。

    众皆拜倒,俱是心服口服,再看向许易的目光,简直熠熠生辉。

    许易摆摆手,“都去休息吧,大战明日一触即发,恐怕剩不了几仗了。”

    说着,他自返回原来的位置,依旧在那颗大榆树下靠了,沐浴着夕阳、晚风,静静地闭目躺了,休息。

    程堰亦紧随其后,在他身边坐了,警卫四方。

    充任府兵,虽是一什之长,其实也是不入流品,只是底层人物,但许易却很满意这种状态。

    尤其是第四战后,他被提升为一什之长,那就再满意不过了。

    而他之所以满意,不是别的,只在于每战过后的一粒愿珠的赏赐。

    一粒愿珠,看似微薄,其实已经不少了。

    他打听过,便是一名曲军候,若非战时,一年的薪俸也不过数枚愿珠。

    所以,这一枚愿珠,无论如何不算微薄,否则,也不会有诸如钟无、程堰之流,愿意拿性命来博取。

    对旁人而言,是要拿性命博取之物,对他而言,不过是走流程罢了。

    他九战不灭,非是他杀了多少敌人,也非是逃避不战,不过是他修成怒蚩相后,**防御强悍。

    如此,每三日一次的大战,于他而言,就和每三日领一次愿珠,没多大区别。

    尤其是积功胜任为什长后,他每战能领两枚愿珠,如此九战,他已累积了十四枚愿珠。

    算上原来的六枚,和打劫雷二公子的三枚愿珠,他已有二十三枚愿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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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章 大战将启

    前番他为了冲击脱凡一境,已用去二十九枚,其余四成被漩涡吸走,六成被他用来淬炼肉身,换算一下,吸收了大约有十八枚。

    按邵统领的说法,修士由历劫而至脱凡,吸收十几到三十枚愿珠就够了。

    他即便按上限取,三十枚算,还需吸收十二枚。

    要吸收十二枚,则需二十枚愿珠,如今他已累积二十三枚愿珠,已经到了冲击脱凡一境的条件。

    念头至此,许易忍不住心情激荡,但平躺在树下的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异样。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许易依旧宿在大树下,程堰也依旧坐在他身边,眼睛瞪得溜圆,警惕地望着四方。

    钟无和成殓等人,或归营房休息,或在这草坡上躺了。

    眼见将到晨时,许易睁开眼来,拍拍程堰肩膀,轻声道,“在此警戒。”随即,他钻入不远处的密林中了。

    程堰虽不知许易让他警戒什么,既然许易吩咐了,他便照办。

    他当然不知,许易所谓的“警戒”,只是懒得和他解释。

    许易钻入密林,寻了一处山崖,凿开一个洞府,便潜了进去。

    此时,东方的天际,已破开一抹白晕。

    在洞穴中坐好,许易取出一枚愿珠,调动云鹤清气,循入体内的涡旋,与此同时,运转化愿诀,瞬息愿珠星散,化作愿力一部分遁入漩涡,一部分散入他体内。

    怒蚩相修成,三道龙门破开,许易再运转愿力,直如御风乘舟过江河,轻快无比,毫无凝滞。

    他一颗又一颗地划开愿珠,愿力淬体,他体内的滚滚热力,疯狂朝双下肢运转。

    第五颗愿珠化开的时候,融炼了婴元的双下肢的筋络、骨骼、肌理,转化为紫色,第十二颗愿珠化开的时候是,双下肢的筋络、骨骼、肌理,化为淡金色。

    第二十颗愿珠划开的时候,依旧是淡金色。

    许易不服,第二十一颗,二十二颗,最后一颗愿珠也投了进去,依旧还是淡金色,根本无法转化为纯粹的金色,更没有那种打破一层天,新的感悟油然而生的破障后的感觉。

    收了功,许易兀自端坐了发呆。

    他已经达到了吸收三十颗愿珠的上限,按道理,该成就脱凡一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当下,他取出如意珠,调出当时盘问诸人,关于成就脱凡一境的问话。

    三位统领的回答一致,而邵统领的回答,也是如此,却多了两个字“一般”。

    当时,许易没仔细想,现在一想,顿时找到心理安慰了。

    一般是这样,可自己何时“一般”过,还不是什么邪门,是什么。

    念头到此,他便通达了。

    抬头望天,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辞出洞来,朝营地赶来。

    他方从树林中钻出,便见程堰依旧站在树下望,心中顿觉歉意。

    他才踏上绿草坡,便瞧见饭堂那边,正要关门上锁。

    随即,便听鼓声咚咚,却是要聚兵出发了,一通鼓落,若还不至,可是要按“失期”治罪,是要处极刑的。

    许易一把抓过程堰,身形如电,朝演武场奔去。

    许易到达校场时,那边已经开始整队,他眼目清明,一眼便找到了自己的队伍,钟无正伸长了脖子,到处张望。

    许易归队不久,各曲曲军侯便开始整列队伍,肃杀的西风伴着苍凉的号角,一股铁马金戈的味道,油然而生。

    参战九次,如此大规模地集结队伍,校阅兵卒,还是头一遭,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行将到来的一场战斗,会是一场恶战。

    号角吹罢,队伍阵列完毕,偌大的演武场上,汇聚了数千人马,远方的高台上,一名玄甲长者高声发表着讲演,激励着士气,台下呼喝之声不绝。

    一个个甲士皆胀红了脸,便连老油条钟无也不停地振臂挥舞。

    只因台上的玄甲长者给出了许诺,此战过后,人人奖励都将翻倍,若立奇功劳,必不吝重赏,场下呼喝不绝,许易也倍觉兴奋。

    历经数界,他还从不曾遇过如愿珠这般简单粗暴的好东西。

    尤其是他有那古怪漩涡,对他而言,愿珠和实力之间,几乎可以直接划等号。

    可以说他对实力有多渴望,便对愿珠有多渴望。

    台上的玄甲老者讲话完毕,队伍便开拔了。

    半柱香后,大军开拔到了广陵城外。

    战争正是围绕广陵城打响,而许易前番经历的九次大战,亦是如此。

    初始,许易也弄不明白,既然是战争,便有战争自己的法则。

    所谓兵者,诡道也,哪里会次次选定同样的战场。

    后来,许易弄明白了,一切的根源便在于广陵城上的那已渐转成纯金色的愿云。

    愿云转化作金色,便意味着随时会结成愿珠。

    若在太平时节,自然有专门的机构负责采集愿珠,而如今正是交战当口,谁也不可能放任如此庞大的一笔资源被对方夺走。

    而愿珠的凝结,又没有人能测准准确的时间,故而,战争只有围绕着广陵城打响。

    这种正面对垒,对战争双方而言,都是极为残酷的,没有任何机变之法,只能如蛮兽一般,互相拼杀。

    然而,据许易所知,前番的诸多场战斗,都远不及此场战斗来的庞大。

    他也暗自猜测过原因,一者,是距离愿珠凝聚,就在刹那,若是在这个档口,还不能剿灭乱贼,没了愿珠牵制,乱贼的行踪将再不好把握。

    二者,连番大战,连实力强大的府兵,都有兵源枯竭的迹象,前次战斗,许易的那个什从没有招不齐兵员的先例,如今,却不得不两什合并一什。

    如此一来,也足见乱贼的实力强大,府兵也有了难以为继的迹象。

    诸多迹象,都预示着这场战斗,将有别于以往。

    便连一直以来混日子的许易,也不得不做好全力一战的准备。

    而他选在清晨将二十余颗愿珠,全部炼化,便是最佳证明。

    前番九战,他虽不似成殓说的那般遁逃活命,确实也不曾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此番,他炼化二十余颗愿珠,让漩涡暂时从体内消失,恢复灵力使用,正是为此一战做出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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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 大显

    雷二公子说的不错,当今天下正是乱世,许易不知道雷二所说的“天下”的范围到底是多大,但据他目下所见,整个繁阳府内,的确兵乱纷纷。

    于他个人而眼,如此乱世,实在是英雄奋武之机。

    若是换作治世,阶层固化,他便有天赋之能,怕也难展其才。

    同样,世道再乱,也不可能一直乱下去,故而,机遇既来,他拼了性命,也必定要抓住的。

    西风猎猎,战旗飘扬,许易面如平湖,却心怀激雷。

    忽然一声战鼓爆响,一道黑线自东向西,狂飙而来,几乎瞬间,那道黑线便化作了一片浪潮,滚滚浪潮。

    “杀!”

    后方的高台上,玄甲长者高喝一声,三军齐发。

    许易所在的数千府府兵如被飓风掠过的平湖,瞬间,江海沸腾,狂潮漫卷,迎着前方的滚滚浪潮扑去。

    “聚!”

    伴随着一道如炸雷般的呼喝,所有的府兵都激发了灵力攻击,庞大的灵力,才升空,好似被一股古怪的力道操控了一般,自动演化,顿时化作一块遮天蔽日的天幕。

    霎时,一道道庞大的五芒星流,轰击而来,直直击在他们头顶的巨大天幕上。

    轰隆隆,轰隆隆,巨大的爆裂声,轰击声,几乎要将天幕撕裂成两半。

    然而,每次天幕将要被撕裂,都会有庞大的灵力流填补其上。

    经历太多战阵的许易,安之若素,这等场面,他见识了太多次。

    这种灵阵轰击,说穿了便是消耗彼此卒兵的法力,府兵这边在迎接灵阵轰击,同样,府兵亦在用灵阵轰击敌方兵阵。

    这种攻击,看似声势巨大,但往往不会产生杀伤。

    因为灵阵威力太大,双方都会做好充足准备,迎接完一轮灵阵的杀伤,一旦准备不足,在灵阵威力未耗完前,防御便崩溃,那战争也就不必打了,光靠灵阵的庞大的威力,便能叫一方彻底失去对抗能力。

    终于,天上的轰鸣声消失了。

    许易大喝一声,“都跟紧我!”

    喝声方落,头顶上便有数道能量光柱破空划过,砸落在地,顿时,惨呼声响彻四方。

    却是灵炮发动了。

    所谓新兵怕阵,老兵怕炮,灵阵看着威力巨大,随时便能撕裂防御下的人马,但实则只是看着阵势巨大。

    而灵炮看似覆盖率不足,但偏偏阵法不能防御,一旦中招,几乎很难有生还的余地。

    且灵炮一发,阵型必散,整支队伍往往只能以曲为建制战斗。

    轰隆隆!

    轰隆隆!

    天上光柱如雨,惨呼四起,许易宛若有预判能力一般,精准地避过了两次炮击,初始对他并不如何信服的成殓和他的两名心腹丧身炮击后,全什对许易算是心服口服,指东便东,要西便西,如臂使指。

    短短七息,双方各发数百炮,七息过后,两股狂潮终于撞在了一处,灵炮不能无差别攻击,漫天光柱终于停歇,真正的残酷上演了。

    一个冲阵,许易所在的什,又少了三人。

    说到底,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小兵,没有高阶战衣护体,在如此规模的绞杀下,出现伤亡,几乎不可避免。

    更何况,今番,许易所在的曲运道真的不好,被分在了左翼,而左翼正是对方骑兵选择的突破方向。

    而敌我两方的骑兵,骑跨的都非是龙马,而是体型比人还高的撕虎兽,威猛不凡,力道恐怖,寻常修士,被蓄势充足的撕虎兽一撞,往往也会暂时失神,而这短短的失神,便意味着将生死交付敌手。

    若非许易调度得当,独自承担了箭头任务,以霸道的蛮力掀翻了两骑撕虎兽,第三什全体阵亡也说不定。

    “跟紧了!”

    许易嘶吼一声,直朝西方插去。

    他身后残存的六人,应也不应,皆死死闭住牙齿,口中唾液早干,拼死跟随。

    尤其是程堰,此刻已满面淌泪,许易掀翻第二骑撕虎兽,完全是为了救他,为此,许易硬受了那骑撕虎兽骑士的一记暴击。

    “孔军侯阵亡!”

    一道凄厉的嘶喊声传来,全曲无不震惊。

    曲军侯孔佃脱凡一境修为,带兵有方,颇受全曲兵士爱戴,许易和他打交道不多,单看其立许易为一任什长,许易便极领其情,却没想到竟阵亡于此。

    惊呼声未落,又有惊呼声传来,“赵副侯阵亡!”

    数息过后,又有呼声,“董军侯阵亡!”

    呼声未落,敌方士气大震,众声齐呼,“杀三侯者,北陵童霸是也!”

    顿时,后方云台上,战鼓如雷,一声传来,覆盖全场,“杀童霸者,赏上功,愿珠二十枚!”

    喝声方落,许易腾空而起,便见同时三人腾空,齐齐朝一员纵横突奔的玄甲彪将奔突而去。

    那员彪将极为醒目,身形庞大,跨坐的撕虎兽也比其他撕虎兽大了一圈,场中一杆法力凝聚的长枪,长枪扫过,手下无一合之敌。

    许易四人才腾空,大量的灵箭便朝四人射来,东南方那人应对不善,接连中箭,从半空跌落下去。

    “何必放箭,放他们进来!”

    童霸大喝一声,漫天灵箭立时止歇。

    漫天的灵箭只能稍阻许易来势,故而,他虽离童霸最远,却是最先奔到近前。

    童霸狞笑一声,大喝道,“好胆!一个没入脱凡的鼠子也敢夺功,死来!”

    长枪横空,虚空黑斑点点,直射许易。

    “剑来!”

    许易长啸一声,五柄小剑,自他掌中喷出,正是三心二意剑。

    他如今虽未进阶,到底凝结法元,三心二意剑自也今非昔比,只是法元还弱,不如历劫时那般,动辄凝结出气贯山河的巨剑。

    即便如此,此五柄小剑,才一荡出,便将童霸的长枪击碎,凌空下斩,将童霸连人带坐骑,齐齐嚼碎。

    虽是乱战,但童霸搅动出的风云实在太盛,又有府兵领袖颁下赏格,这边战斗才起,便是阵中最瞩目所在。

    许易奔袭之际,谁都以为这是个想愿珠想疯的小卒子,哪知临战才接敌,从来驰骋阵中,纵横无敌的骑军军侯童霸便阵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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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章 空缺的诱惑

    吼!

    吼!

    漫天呼喝声中,高台上一道喝问,裂霄传云而来,“冲阵杀敌者何人!”

    第三什全体气沉丹田,嘶吼道,“五曲三什什长许易是也!”

    顿时,满场皆呼,“猛什长许易!”

    许易既灭童霸,当即腾空,他可不愿陷在敌阵中。

    他这一腾空,顿时,漫天灵箭如瓢泼暴雨般摄来。

    他运转五柄小剑,顿时衍出一道浑圆盾光。

    盾光闪耀,漫天灵箭雨,根本不能加身,便在那道盾光的旋转下,如烟消散。

    “许什长威武!”

    “威……武!”

    满场俱呼“威武”,一时间,敌方气为之夺。

    往往双方势均力敌之际,打仗打的便是气势,一方气盛,往往十成战力,能发挥出十二成,此消彼长,足以影响一场战斗的走向。

    眼见许易便驰回己阵,天际一道金光,划空而来,却是一道金色的光球,只有珠子大小,势如奔雷闪电,许易感知才捕捉到,那珠子已到他眉心位置。

    五柄小剑形成的旋转盾光,竟丝毫不能奈何那道光珠。

    眼见那光珠,便要击中他眉心,忽的,一道光波在高台处炸响,那颗光珠顿时崩散。

    与此同时,满场全部的攻击,都随着云台上的炸响,顿时崩碎。

    战意汹涌的场间,顿时气势一凝,便听云台上传来一道声音,“十三兄,真能拉下脸来,也罢,便看十三兄拼着不要脸的份上,明某便卖十三兄个人情,今日便放十三兄一马。”

    说着,便有刺耳的鸣金声响起,顿时,大量的府兵如潮水般后退。

    就在府兵阵营鸣金声响起的刹那,敌方也开始鸣金收兵,一场血腥的厮杀,竟在一句话间,消弭无形。

    才回到营地没多久,便有录事功曹下到各曲来,颁发赏赐。

    每次战后,皆是如此,不为别的,只为砥砺士气,不让兵卒失望。

    许易赏赐最重,不仅得到了属于他什长奖励的四枚愿珠,还获得了他阵斩童霸的二十枚愿珠。

    录事功曹发放属于他的奖励时,特意唱名扬功,一时间,满营俱呼“猛什长”。

    许易面上毫无倨傲之色是,领了赏赐后,抱拳答谢罢众人,便自出门去了。

    半个多时辰后,他复归来,再归来时,营地已一片寂静。

    大战不知何时又会打响,既得愿珠,所有人都会做的一件事,自然是尽最大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许易便也回了自己专属的什长单人休息室,他才坐下,门被扣响了,打开门,程堰行了进来。

    许易说了两句场面话,见他言辞颇有闪烁之处,笑道,“小程堰,你我份属袍泽,有事不妨直说。”

    程堰赧然一笑,翻手取出一枚愿珠,朝许易递来,“什长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许易心中暗暗诧异,说道,“既是袍泽,战场互救,乃是本分,不必如此。”

    他很清楚这枚愿珠,对程堰来说,有多重要,真真是拿性命去博取的。

    他救程堰,纯粹是看得上此人,根本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程堰紧紧握了握拳,冲许易深鞠一躬,便在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程堰看许易一眼,许易点点头,他上前将房门拉开,却是钟无立在门外。

    进得门来,许易问他何事,钟无一脸的高深莫测,不断冲许易挤咕眼睛。

    程堰恍然,便待告退,却听许易道,“程堰是我心腹,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程堰心中感动,“钟兄定是有要事,我在外面替什长警戒。”

    说着,便行出门去,立在门边。

    “现在钟兄可以说了,你我时间都紧,还请钟兄不要绕圈子。”

    许易含笑说道。

    钟无抱拳道,“我是真佩服什长大人这份定力,岂不知那一场战斗过后,府兵系统中便会暗流潜涌,更何况这样一场大战,战死曲军侯两人,副曲军侯三人,空出了多少令人眼热的位子。换作承平时节,寻常修士要熬到一个曲军侯的位子,非得祖上冒青烟不可。也只有眼下这种大战,才会有这等机缘。只是机缘太好,人人想要,什长今立不世之功,我恐紧随其后而来,便是不测之祸。”

    说完此番话,钟无双目炯炯,死死盯住许易,令他失望的是,许易依旧面上带笑,道,“老钟你到底听到什么了?但请直言便是。”

    钟无压低声道,“什长啊什长,你难道真的就没听到些什么么?”

    许易道,“大约能猜到一些,不就是孔曲长新亡,空出一个曲军侯的位子,恰好我又立了大功,有人担心我会乘势而上。”

    钟无啪的一击掌,“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副军侯李唐,军法吏黄维,哪个不是功劳、资历俱全,如今孔军侯阵亡,便如老天凭空落下一顶官帽来,他们怎么可能不惦记。若在平素,他们自不会将什长您放在眼中,且不说您这什长之位在他们眼中本就微不足道,单是看资历,您的什长之位,也才十余日。”

    “然则今时实不同往日,什长您在前面那一战,立下的功劳实在太大,也实在太耀眼。即便您不想争那军侯之位,也已然身处嫌疑之地,所以我才会斗胆说一句您恐怕不测之祸便在眼前。”

    许易微微颔首,“钟兄既替我想的如此深远,必有教我。”

    铺垫了这么多,终于等到许易这句话,钟无压住心中激动,正色道,“什长言重了。不提什长的救命之恩,单是什长如此天纵英才,也值得我老钟尽心为什长赞辅一番。我以为为今之计,什长大人还是要和李唐副军侯沟通一二,千万不要让其以为您有凌霄之心。”

    “说不定便能取得他的谅解,一旦李副军侯谅解,什长下一步不说谋求副军侯之位,接手军法吏的位子,必定十拿九稳。”

    话至此处,钟无重重一击掌,“如此一来,什长便能在不得罪任何人的情况下,轻易攀登而上,一步步踩得极为坚实。”

    话至此处,门外传来了程堰的声音,“见过黄军法,见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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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章 竖子敢尔

    听见外面的动静,钟无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压低声音冲许易道,“看看,都让我说着了吧,机会难得,什长切不可自误。”

    说着,便朝门边行去。

    他才行到门边,程堰已将门推开,钟无冲来人行了个军礼,便拉着程堰一并辞出门去。

    许易上前,接住来人,却是副军司马赵陵和军法吏黄维,却不见副军侯李唐的影子。

    见得副军司马赵陵,许易着实吃了一惊。

    如今数千军马,由下往上的编制,分别是什、曲、都、校。

    什有什长,十人一什。

    曲有曲军侯,十什一曲。

    都有军司马,五曲一都。

    校有校尉,十都一校。

    眼下近四千余人马,便是作一校编织,由一名校尉统领。

    来的赵陵是副军司马,在眼下的阵容中,已着实算得上大人物了。

    平素似许易这般小卒,轻易想见赵陵一面也是极难的。

    “猛什长,好一个猛什长,今日一战,赵某方知我府兵中也是藏龙卧虎的,哈哈……”

    赵陵亲热地和许易寒暄,分明极给许易面子。

    黄维笑道,“许什长猛鸷之名,黄某这个做上官的,却是早就知道,九战不死,功勋卓著,这才新领了什长之职,上回两什合并,便是李副军侯做主,直接让许易越过另一名什长,任了第三什的什长。”

    赵陵笑容越发热烈,“这么说,老李还是慧眼识英啊。许易,既然你和你们李军侯有这份香火情,那我对你们二人今后的合作,可就彻底放心了。”

    许易面现茫然,黄维重重一拍他的肩膀,笑道,“还不知道吧,你这次功勋卓著,李军侯已经上书为你请功了。孔军侯一战殁去,咱们这曲,也只能由李军侯继任,黄某不才也升一格,做个副军侯,这个位比副军侯的军法吏,毫无疑问,该由你来接任。”

    “这,这如何使得……”

    许易面上的激动根本无法抑制。

    赵陵和黄维不经意对视一眼,皆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

    “如何?”

    门被推开,才看见赵陵和黄维,副军侯李唐蹭地站起身来,脱口喝问。

    黄维哈哈一笑,伸脚将门勾上,掌中已多了一瓶酒,三个空杯,“军侯关心则乱,其实不必,一切顺利。”

    赵陵轻蔑一笑,“不过是只井中的蛤蟆,何曾见过天大,短短时间内,由什长而至军法吏,我看他已经欢喜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何曾敢奢望一步登天。”

    李唐喜不自胜,“这么说,他同意签字了?”

    所谓签字,便是赵陵以第三曲的名义,向上面行文,搞的一个有功人士的奖掖办法,上面列举了第三曲的有功兵卒,头一个便是许易,上面建议给许易的职位,正是军法吏。

    许易一旦落笔,便等若是同意了上面的建议,上面对他这个有功之臣,多半会从其意而行。

    这是李唐想了很久的软刀子。

    “签了,毫不犹豫,还说了,要来感谢你呢。”

    黄维笑道,“这下军侯一颗心,总该能放进肚里了吧?”

    他并不讥笑李唐的过分小心,一个曲军侯的位子,若在太平时节,光靠熬资历,便能将人熬的绝望。

    就他自己而言,何尝不对上副军侯的这一小步,倍感期待。

    “来来,老黄,你我同敬赵司马一杯,这些年,若非有赵司马的照拂,岂会有你我的今日,此恩深重,不能不报。”

    李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黄维陪着饮尽。

    忽的,李唐掌中多了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朝赵陵递来,“承蒙司马多年提携,此恩深重,无以为报,区区心意,还望司马不弃。”

    赵陵一抹厚重的大胡子,哈哈一笑,极为自然地接过盒子,一触手,便知内里装了四枚愿珠,心中满意,指着二人道,“咱们都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你们还跟我弄这个,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李唐和黄维连连应承,齐齐又向赵陵举杯敬酒。

    赵陵饮尽一杯,摆摆手道,“虽然咱们摆平了那乡下小子,但也不到坐等功成的时候,申司马那里,咱们若不弄清了,捋顺了,说不定会出漏子,毕竟咱们这个都军法吏以上,出缺的人头,可不少呢。以老申的脾气,你们觉得他会放弃搬弄棋子的机会么?”

    李唐、黄维面上的笑容陡然凝滞,心中隐隐作痛。

    申司马的脾气,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能从鹭鸶腿上劈精肉,石头缝里炸出油的角色。

    而且胃口不小,若要走通他的门路,少说也得七八枚愿珠。

    李唐和黄维都认为,在孔军侯阵亡的档口,他们各自按次序,顺位进一步,乃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儿,偏偏这样顺理成章的事儿,还得打点,想想都叫人气馁。

    赵陵何等样人,根本不用搭眼,便知这二人在想什么,笑道,“该下本时,可怠慢不得,一个曲军侯的位子,手下掌百十人马,权位非小,这仗总有打完的时候,一旦承平,二位想想,那又该是何等样的局面。”

    赵陵才将一番愿景稍稍描绘,李唐、黄维皆忍不住生出了向往。

    “也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老子拼了!”

    砰的一声,李唐一掌砸在桌上。

    咚咚咚,咚咚咚……

    便在这时,大门被敲得如擂鼓般山响。

    李唐伸手扫出一道法力,大门被打开,曹豹冲了进来,此人正是李唐的心腹,亦是放在下面的耳目。

    “慌什么,天塌了?无礼的蠢物,见到司马也不行礼……”

    李唐怒声叱道,好好的心情,被曹豹的豚突绞得七零八落。

    曹豹根本不理会李唐的喝叱,指着外面,急声道,“半柱香前,录功长大人来了,许易成了新任曲军侯!”

    轰的一声闷响,曹豹被李唐一掌扫飞出去。

    “竖子敢尔!”

    李唐怒声喝道。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黄维瞪圆了眼睛,“难道是真的因为他的功劳太大,连校尉大人都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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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章 几分真心

    赵陵摇了摇头,凝眸道,“这绝不可能,校尉大人素来稳重,亦知如今正是乱局,他岂会出手,让局面变得更乱?”

    “若不是校尉大人出手,如今还不到赏功的时候,怎的录功长这时就来了,这分明是特例啊。”

    黄维怒声道。

    许易若占了军侯一职,李唐就动不了,李唐动不了,他黄某人也就动不了。

    此刻,黄维心中的愤恨,一点不比李唐来得少。

    忽的,李唐冲赵陵拜倒,怆声道,“还请司马救我。”

    黄维顺势亦拜倒在地,高声呼救。

    二人才送了赵陵厚礼,无论如何不能让赵陵就这般离开。

    赵陵叹息一声,“也罢,赵某就拼了这张老脸,替你们打探一回。”

    话罢,他取出一枚如意珠,催开禁制,不多时,如意珠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半个时辰前,许易曾秘会过申司长!”

    轰!

    李唐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一道惊雷重重劈了一击,黄维瞠目结舌,颤声道,“不,不是,不是说这只是个起自草莽的憨货么,他,他怎么能这样……”

    赵陵重重击掌,“当真是小看了此獠,算时间,他分明在咱们到来之前,就先去了申司马处,偏偏咱们来时,那混账好一个客气,顺从。现在想来,那人的一言一行,嘿嘿,不做戏子真真是可惜了。他这般处心积虑,分明就是怕惊扰了咱们,横插一杠子,坏了他的好事。”

    “而此獠敢单刀直入去寻申司马,分明是早有定算,换言之,是早就打探清楚了申司马的癖好。眼下,申司马连正常的程序都不愿走,直接帮他戴稳了官帽子,可想而知是收了那家伙多少好处,说不定会在十五枚以上。此獠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关键时刻还不惜财,敢拼命,真是好一头山中饿狼,林中狡狐。”

    赵陵分析得头头是道,李唐、黄维却听得愤懑无比。

    都他马到这个份儿上了,还夸敌人英明,这是埋汰谁呢?

    “司马大人,许易鼠子连脱凡一境都无,岂有不入脱凡境的曲军侯?”

    李唐梗着脖子喊道。

    赵陵道,“其人一战灭童霸,境界之论可以休矣,二位也不必太过焦躁,此是大变局时代,岂不闻时势造英雄,英雄亦可造就时势。”

    刷的一下,李唐,黄维齐齐瞪圆了眼睛。

    …………

    赵陵、黄维从许易休息室离开时,钟无便开始对程堰夸功,大肆讲述他如何替许易运筹帷幄,又如何助许易把控关键。

    并扬言要和程堰打赌,赌许易必定能接任军法吏一职,程堰不理会他,他又杀入了第三什的营房,名为替什长扬威,实则夸耀自己的先见之明。

    然而,当录功长入第五曲第三什,亲自将一枚曲军侯的印信交至许易掌中,并宣布完官诏后,钟无整个人全傻了。

    以他的智慧,当然猜到如此大的官帽落下来,必定不会没有原因。

    以他的智慧,毫无疑问猜不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了一切。

    事实上,他自以为看穿一切,潜心为许易谋划之际,许易早行动开了。

    大战结束,得了赏赐的许易,甚至没来得及回房,便趁乱悄悄去造访了军司马申无害。

    赵陵说的不错,许易早就打探清楚了关于申无害的性情、癖好,他心中向上攀爬的火焰,从不曾熄灭。

    赵陵说错了的是,他给申无害的好处,不是十几枚愿珠,而是他得到的赏赐的全部。

    总共二十四枚愿珠,全被他砸出去了。

    他万军从中,奋力一搏,灭杀童霸,根本不是为了愿珠,而是为了扶摇直上。

    他很清楚,有了更高的位置,才会有更多的资源。

    恰好,上面颁下的珠的赏格,能配合他完成这笔交易。

    许易一口气砸出全部的二十四枚愿珠,顿时击溃了申无害本就稀松的防线。

    申无害一出力,加上许易本身立有奇功,请调公函才发上去,立时便被照准了。

    一顶金光灿灿的曲军侯的帽子,就这般落到了许易头上。

    既得一曲军侯之位,该走的流程自然少不了。

    是夜,许易便会集全曲人马,作了简单的入职讲话,李唐、黄维皆参加了,入职礼上,二人极给许易面子,先后表态说,以猛什长之勇,和所立下的功劳,晋位第五曲之曲军侯,乃是合乎人心之举。

    更指出,在许军侯的带领下,第五曲必定能再立新功,威震全军。

    入职仪式结束后,许易搬到了军侯大帐。

    他才入内,钟无尾随而来,看着在帐中替许易收拾、忙碌的程堰一眼,目光中充满了艳羡,笑道,“哎,军侯一人得道,却是带着小程堰上了天,真叫人羡慕。”

    许易新提了曲军侯,便问程堰是否要退役,程堰便是再质朴,也明白许易是何意思了。

    这个档口,程堰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选择退役。

    于是,他便被许易选作了亲卫,已然是许易身边的第一近人,钟无焉能不羡。

    许易道,“老钟,你志不在军旅,我何必强人所难。”

    对钟无,许易没什么期待,这人性子油滑,许易不愿意亲近,但他新崛起,对愿意贴近自己的人,也不愿推开,不管怎么说,此君充作耳目,还能称得上得力。

    钟无笑道,“军侯笑我,看不上老钟也无妨,但我老钟总是要紧跟了军侯的,谁教我是军侯的故人呢……”

    他却是在提醒许易,他是比程堰更早认识、跟随许易。

    许易笑着应付了几句,暗示道,他如今新上位,不能选用太多的亲卫,将来地位稳固,必定不会忘了他这个故人。

    钟无这才不继续在此事纠缠,又让程堰去帐外警戒,露出一副“我有大计要献与军侯,旁人不得与闻”的表情。

    程堰朝许易看去,得到了回应,便去帐外守候。

    钟无传音道,“若非军侯有大恩于我,老钟我是无论如何不敢这趟浑水的。军侯虽一跃飞天,但结下的怨恨,怕也不小。适才军侯的就职典上,若是李副军侯,黄军法不出席,其实都应该算是好消息。可这二人不但来了,还面带春风,真诚祝福,不知军侯可能探知彼等有几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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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章 掀桌子的本事

    许易道,“当然是故作大度,以示胸怀。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知钟兄何有教我?”

    钟无跌足叹道,“军侯啊军侯,人心叵测,万万大意不得,今日,孔军侯身亡,军侯你能逆风夺取军侯之位,明日上阵,焉知军侯还能全身而退?这个时候,不怕敌人之剑,就怕从背后捅来的刀子。”

    许易瞠目道,“你是说他们会……不会!不会!彼辈虽心怀不满,焉不知军法无情?何况,乱阵之中,那么多眼目。”

    许易既抢了这个曲军侯的位子,已是摆明了得罪了李唐和黄维,如何会不考虑他二人的报复。

    但二人引而不发,他暂时也只能被动防御,只是苦于不知危险来临的方向。

    如今,钟无自动撞上门来,他这个老兵油子,别的没有,却算个见多识广,尽知军中龌龊。

    许易的故作惊讶,让钟无极为满意,急声道,“要解决军侯您,又何必亲自动手,据我所知……”

    当下,钟无便滔滔不绝演绎开了,数十起军阵中争权夺利的腌手段,在许易的循循善诱之下,尽数道将出来。

    饶是以许易见惯了人心险恶,却也没想到这军中争斗,竟有如此多想都想不到的阴术、烂招。

    好在他能打的牌虽不多,但张张都是大牌,倒也不太担心。

    钟无实在太过热心,介绍完所谓的阴私后,又向许易殷勤提了一堆几乎不怎么用得上的方略。

    直到更鼓数响,许易连连打哈欠,他才自以为知情识趣地告退。

    钟无去后,许易的哈欠立时没了,取出两本玉珏,催开禁制,潜心读了起来。

    这是他升任曲军侯后,随着曲军侯印信一并发下来的,一块玉珏中蕴藏的是《祖廷法典》,另一块玉珏中蕴藏的则是军中的一些常识、法阵,带兵的基础方略等。

    这一读,便读到东方发白。

    忽的,鼓声轰鸣,仔细听声,却是聚将的鼓点,许易抬头看了看天色,着实吃了一惊。

    此刻远不到辰时,距离晨起的时间还早。

    而战鼓便是命令,他当即冲出帐去,程堰随后跟随。

    他虽已是曲军侯,麾下百人,但这等聚将鼓,根本无须他将人马整顿清楚,再带往校场。

    因为鼓声落,而不到者,军法从事。

    三通鼓落,许易麾下的六十余人,皆列队完毕。

    接连两战,没有补充兵员,许易这个曲军侯,本该辖百人,结果也只能统率这堪堪过半曲的人马。

    众军阵列,高台上,玄甲长者再度现身,许易参战已历十次,除了上次,这是玄甲长者第二次现身。

    如今,许易已打探到了玄甲长者的身份,乃是这数千军马之主,折冲校尉明立鼎。

    晨曦未吐,寒风猎猎,气度俨然的明立鼎的训话才开了头,全体府兵无不面红耳赤,兴奋起来。

    明立鼎指出,今日便是至关重要的一战,胜则荡平叛逆,再造太平,败则再无众人容身之地。

    这等正常激励士气的话,已经很难让这帮打老了仗的老兵们兴奋了。

    让所有人都精神大震的消息是,明立鼎找来了神庙里的一名庙士,望过愿云了。

    说愿云完全成熟,今日必定凝结愿珠。

    众府兵围绕广陵城打了无数仗,症结全在这即将成熟的愿云上。

    一旦击溃叛贼,夺回成熟愿云凝结的全部愿珠,大量资源汇聚,贼乱根本不足定。

    同样,一旦让叛贼得手,贼势必将大涨,战乱到底要拖到何时平地,乃至还能不能平定,恐怕都将是巨大的问题。

    当然,这些问题是校尉等大人物操心的事,对底层的府兵而言,关注的永远是一战过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如果卖了命,勉强还活着,到底能获得怎样的奖励。

    恰恰明立鼎提到了这点,明立鼎表态,此战过后,若大胜,人人奖励翻倍,有大功者,将不吝重赏,竟罕见点了许易的大名。

    此举明显是千金买马骨,但效果好得惊人,毕竟许易从一个什长越过军法吏、副军侯,直接成了曲军侯,还获得了重赏,这是全军俱知的事。

    有如此示范在前,一众府兵无不高声怒吼,一时间士气爆燃。

    见士气冲霄,明立鼎并不耽搁,立即发兵。众府兵赶到广陵城外时,贼兵已经列阵城外了。

    广陵城上的愿云,已化作一片纯金,浓厚得好似随时都要坠下来。

    明立鼎和一众司马级的高阶将领,登上云台,中有一人身穿一件黑衣,白面无须,看不出面目,持一根赤黑手杖,气度不凡。

    许易捕捉阵中的传音,知晓那人便是明立鼎请来的庙士。

    他不知道庙士和庙师之间有什么区别,却知道即便庙士和庙师没有区别,地位也定然远不及那位死在他手中的庙师。

    只因他打理那位庙师的遗物,已知晓那位庙师,供职之地乃是祖庙。

    天下神庙无数,祖庙却只有一个。

    因此,高台上那位黑衣庙士方一出现,许易便将大半的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在他眼中,这位庙士可比心怀叵测的李唐、黄维之辈,重要得多。

    他至今无法参透自那位孟庙师处得来的那篇无法用灵力催动的法诀,更想知道那个看着古朴沧桑的龟甲,到底有何用处。

    他相信也许从那位孟庙师的同行眼前的这位黄庙士身上,能够得到一些启示。

    高台之上的卫校尉并不避讳对那位黄庙士的礼敬,尽管,他的作态,叫外人看来,已带着几分谦卑。

    忽的,许易用截音术捕捉到高台上的卫校尉传音询问黄庙士,愿珠还需多久凝聚。

    黄庙士掐动法诀,随即,传音道,“至多一个时辰,若不尽逐贼人,怕是不能安心尽取愿珠的。”

    霎时,明立鼎长声叫阵道,“十三兄,坐视小的们厮杀这些日子,也该轮着你我出手,做个了断了,生死成败,一战而定,如何?”

    对面阵中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多少年了,明兄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不就是要结出愿珠了么?明兄想来个一人独吞,某看着是吃不上了,但掀桌子的本事却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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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章 云破

    那道爽朗的啸声方落,空中清波一荡,却是灵阵再度激发了。

    一众打老了仗的府兵,应对这种灵阵攻击早就驾轻就熟。

    几乎刹那间,众府兵合力,便布置好了一块防御天幕。

    诡异的是,灵阵激荡出的光波,并不朝府兵阵营轰击,直朝广陵城上空的那朵纯金低垂的愿云射去。

    “护阵!”

    明校尉终于失了风度,声嘶力竭地吼道,放大的瞳孔,宛若见了这世上最惊世骇俗的一幕。

    他便是做梦也想不到,对面的叛贼竟会玩出这一手。

    毕竟,即便是大战之中,愿云凝聚,星散的愿珠,双方都有机会获取。

    他简直难以想象,匪首朱十三竟是如此狠辣,竟敢攻击愿云,分明是想打翻了饭桌,让大家都吃不成。

    明立鼎令行禁止,凄厉的呼声下,众府兵慌忙调转护阵,朝广陵城上空投去。

    然而,灵阵轰击出的清波,如闪电狂飙,一步落后,哪里还追得上。

    灵阵轰在愿云外层的护阵上,漾出一道水波。

    明立鼎长长舒了口气,岂料,那水波忽然转黑,砰的一下,如烟泡般散开。

    “三尾烛阴犬血,天呐,贼子竟然弄来了三尾烛阴犬的血液。”

    黄庙士惊声呼道。

    他喝声未落,天空中聚如金色棉花糖般的愿云轰地散开。

    广陵城上的愿云,那是被阵法羁縻着,如今阵法一破,愿云一溃,一切都休矣。

    “庙士,庙士……”

    明立鼎疾言厉色地呼喝道。

    忽的,黄庙士口中念念有词,枯瘦的大手招摇,顿时,天边如絮飘散的愿云,尽齐齐改变了飘散的方向,朝他掌中汇聚而来。

    明校尉大喜过望,惊呼道,“庙士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此间事了,明某一定在檀林庙中,为庙士塑一座法相金身。”

    愿云脱离了阵法,虽然再度聚集,但已不可能在此间凝聚成愿珠。

    然则只要能将愿云再度汇聚,便是大不幸中的大幸运。

    毕竟,各地神庙中,有的是大能耐的庙师,只要有愿力云这一原材料,凝聚愿珠是迟早的事。

    明校尉精神大震,一边呼应黄庙士,一边大声呼喝,调兵遣将,不再执着于进攻,而是要以黄庙士的所在为阵眼,紧急结阵。

    他要拼尽全力护佑这些愿云。

    乱军之中,杀声震天,漫天灵力波轰然,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分心。

    然则,许易却是例外,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战阵上,而是完完全全被黄庙士的举动所吸引住了。

    黄庙士催动妙法,将飘散的愿力云团结在身边。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许易,他脑海中陡然迸发出无数的灵光。

    他陡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从孟庙师处得来的那篇古怪法诀,本来就不是用之于灵力,而是要用之于愿力。

    他心中这个念头才冒出,便渐渐不可遏制。

    然而再不可遏制,他也必须死死压制住心中的**,万不敢在此刻施法。

    因为,他一旦催动法诀,那边的愿云真的起了反应,朝他汇聚而来。

    可以想象,届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场面。

    “军侯,切不可分心,全曲皆等候你的军令呢!”

    程堰忍不住碰了许易一下,他已传音许易许久,奈何许易竟完全没了反应。

    程堰这一提醒,许易醒悟过来,赶忙下令全曲收缩。

    许易这一番表现,落在李唐、黄维眼中,又是好一阵腹诽,免不了在心中讥诮他是沐猴而冠。

    这边,许易才按军令,收拢了军阵,异变再生。

    忽的,黄庙士喷出一口鲜血,朝他不断聚拢的愿云,顿时迸散。

    黄庙士一边喷血,一边勉力施法,奈何他实力不济,先前本就是勉励一搏,此刻就像一个好的水桶,竭尽全力装水,最终撑得开裂了,再想要挽住余水,又哪里能做到?

    顿时,他才凝聚当的漫愿云,瞬息裂成或大或小无数团,远远飘腾。

    “啊!!”

    明立鼎目眦欲裂,高声痛呼,掌中令剑挥动,怒声吼道,“杀贼,无赦!”

    将不可因怒兴师,明立鼎岂不知?

    但此刻,他真的被气得狠了,干脆不管不顾,拼死一搏。

    他这边将令一发,数千府兵再度变阵,原本的龟缩大阵顿时化作怒潮,迎着敌阵狂扑过去。

    如此一来,大战又回到了原来的老套路灵阵过后,炮战又来,炮战开启后不过数息,双方的军阵再度绞杀到了一处。

    才一接阵,许易便感觉到异样了,敌方两名脱凡一境的强者,竟径直脱离了敌阵,直扑他而来。

    显然,如此变故,自然源于诛灭童霸的“后遗症”。

    “保护军侯!”

    程堰大喝一声,挺身而上,响应他号召的,却只有原第三什的寥寥二三人,连钟无也作了缩头乌龟。

    李唐、黄维对视一眼,皆面有喜色,暗道,若是就这般结果了许易,却是一桩难得的妙事。

    “都闪开!”

    许易腾身掠过程堰身边,“尔等各自结阵,某自能料理。”

    喝声落定,他已直直迎着二人冲去。

    岂料,才一接战,惊爆人眼球的一幕便发生了。

    前一战灭掉童霸勇不可当的猛什长许易,竟被敌方的两名脱凡一境强者合力一击,横飞出天际,两名脱凡一境强者一招得手,更不留情,狠手辣招接连发出,直将许易从半空打入了远方的密林。

    战阵前所未有的激烈,虽然前一战许易大出风头,可这等级数的乱战,人人自危,始终关注他的,也只有第五曲的府兵,以及赵陵、李唐、黄维等寥寥数人。

    他被击入远方密林,两名脱凡一境强者穷追不舍,竟脱离了战阵,追了过去。

    程堰嘶吼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钟无死死拽住,怒吼道,“你便冲过去了,也是炮灰,以我观之,军侯必有妙计,你又何必多事。”

    他哪里知道许易有没有妙极,也料不准许易的生死,只是倘若许易安然回来,有程堰这根线在,总归是好事。

    得见许易被打飞,李唐传音黄维道,“早知如此,真是可惜了咱们那些愿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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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章 一境

    黄维传音道,“李兄就不要抱怨了,不瞒你说,我连你们找的谁来,都不清楚,到底准不准成,愿珠既已经使出去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黄某只要万无一失。”

    李唐道,“既如此,那便万无一失。”

    说着,他掌中扫出灵气,空中一团蓝光炸开,顿时,一位葛袍青年如闪电一般,朝许易坠落方向追去。

    “二境!竟是二境强者!”

    黄维激动几乎不能自已。

    他终于相信自己那大半积蓄,并不曾打了水漂,再看向李唐的眼神,已有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

    ………………

    许易才跌入密林中,身子一弹,追着一朵巴掌大的流云射向了远方。

    追来两名一境强者,李和郭思才后插赶来,哪里还有许易踪影。

    两人纳罕至极,以他们的遁速,必定是能碾压未入境修士。

    如今,许易偏偏鸿飞冥冥,两人数番分头在林间穿梭,始终不见许易踪影。

    和两人一般纳闷的,还有那后遁入林中的葛袍青年。

    他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何况那笔资材,的确不菲,他在道上的名头,是一点点积攒起来的,自然不会收钱不办事,平白坏了自己的招牌。

    他的本领更是高强,数次横行空域,李和郭思甚至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可让他想不通的是,他同样没有发现许易的踪迹,这简直不可理解。

    作为职业吃这碗饭的,追敌寻踪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偏偏他找不到许易丁点的踪迹,除非是这人化作鸟儿飞了,变作鱼儿游了,没有丁点动用灵力。

    三大强者,正满世界寻觅许易至极,许易已在百里开外,另一座山头,寻了一处隐蔽所在,凿了个洞窟,设置了隐匿禁制,和防御禁制,开始催动法诀了。

    他被敌方的两大天衰强者击入密林,本就是他有意为之,其目的正是为了那星散的愿云。

    他很清楚,那些星散的愿力云,在旁人看来,已是废物,但在他看来,实在是无比珍贵之物。

    他使出扑天狒相,身如神电,观察清了流云飘散的方向,提前开辟出这洞府,赶在流云飘过之前,催动了那繁复的法诀。

    法诀才催出,那团流云便朝他周身汇聚,许易继续催动法诀,愿云竟消弭了一些。

    转眼,半盏茶的工夫过去了,许易那团愿云,几乎十不存一。

    许易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折腾折腾这团愿云,为的正是完全熟悉那套得自孟庙师的法诀

    整套法诀,分作三个层次,第一层最是容易,便是聚拢整团愿云。

    许易虽是初学乍练,很快便上手了,几乎没有费任何心力。

    反倒是后面两层,极为磨人,饶是以他的天资,也只能一点点靠水磨工夫磨转。

    好在整套法诀的熟练运用,说穿了也只是个试错的过程,堪堪半柱香,也变达成了。

    许易心中一阵轻松,甚至忍不住暗暗想道,“看来这苗师做起来,也并不为难嘛。”

    若是知道许易这般作想,不止那位黄庙士怕是要生生气死,便是已死得不能再死的孟庙师若有一丝英灵得存,也非得生出滔天怨念来。

    许易当然不知道,他修习的导愿诀是何等妙法,是天下无数庙士、庙祝恨不能得之而后快的法诀。

    而要想得之,也只能进入祖庙,乃祖庙不传之秘。

    事实上,若非许易借助诡异的小云鹤诀,炼化了孟庙师的那枚印信,得以掌握了书就导愿诀的秘密文字,他是根本无法修习到这篇导愿诀的。

    因为即便有人同样击杀了一名来自祖庙的庙师,得了这些秘密文字,也是万万无法读懂的。

    许易虽知这篇法诀不同寻常,但绝不知这篇法诀是何等珍惜,是普天下神庙道人、僧侣,求而不得的珍法。

    若单是功法珍贵,还不至于让那位孟庙师震撼。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许易竟然能用庞大的愿云,来尝试着化用整篇导愿诀。

    要知孟庙师这些年,参悟这篇导愿诀,也只堪堪参悟到第二层的边缘。

    这其中固然有他天资远不如许易的因素,更为关键的是,他做梦也没敢幻想有朝一日,会有许易这等的运道。

    休息导愿诀,最重要的便是成熟的愿云,成熟的愿云在某种程度上,比愿珠还难得。

    因为愿珠基本就是通货,虽然珍贵,但获得途径还是颇多的。

    而成熟愿云,只有各大城市上空的愿力大阵中有,而这些愿力大阵,基本都是有主的。

    作为祖庙的庙师,孟庙师的身份不可谓不高,但他也只有在钻研导愿诀时,才会获得一定份额的成熟愿云。

    但这些年他获得的成熟愿云,加起来,还不到许易适才消耗的庞大成熟愿云的一个零头。

    可以说,许易几乎是以一种暴殄天物的暴力野蛮突进的方式,消耗了天量的成熟愿云,而速成了导愿诀。

    修成导愿诀,许易盯着那残存的一团微弱的愿云,心中陡然冒出一个不可抑制地疯狂念头来。

    “反正是浪费愿云,不浪费白不浪费。”

    念头既定,许易取出那片同样得自孟庙师的古朴龟甲,催动导愿诀将愿力,朝那古朴龟甲导流而去。

    顿时,古朴龟甲上那宛若电路图的图案竟瞬息大放光明,愿力如涓涓细流一般,井然有序地一点点汇入电路图中。

    愿力流在电路图中,婉转一圈,一颗愿珠竟诞生在龟甲上。

    “啊啊啊!”

    许易心中疯狂地呐喊,神智却又无比地清晰镇定,小心地调集着愿力,缓缓朝龟甲上电路图汇聚。

    堪堪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残余的愿云,尽数化作了愿珠。

    仔细一数,总计一百二十余枚。

    既有所得,难免贪心不足,许易甚至幻想着若是多收集一些愿云,全部转化为愿珠,又该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此念头闪动之际,许易已开始催动化愿诀,开始炼化愿珠。

    一颗,两颗……

    一转眼,直到第一百零八颗愿珠被化掉。

    轰的一下,他头顶的天空似乎炸开,又好像他的天灵盖被掀翻了,滚滚天意如奔流之海,在浩瀚的沧桑星空中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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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章 战二境

    许易甚至来不及仔细感悟那茫茫天意,那种破开一切慧障,重见天日的感觉,便消失无踪了。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法元已汇聚成流,不停地奔流涌动,气焰滔天。

    许易内视己身,虽未觉出**有明显地改善,却也知道到底是不一样了。

    至于这不一样,到底在何处,他也说不上来。

    来不及感叹,收起剩余的十八枚愿珠,许易身形一展,奔出了石室。

    那边的大战也许还未结束,他急着赶过去。

    那头虽是立尸之地,却也是建功所在,他急着往上爬,又怎会甘愿丧失这难得的机会。

    许易展动身形,突进二十余里,才驰入另一座山林,轰然一下,一道金光劈下,正中他背脊,劈得他身形一歪,勉强控稳身形,才未跌倒。

    “果然不凡,还未入境,竟能挡得住我一招,咦,不对,看你气势,竟是临战突破,入境了。”

    说话的正是那位葛袍青年,李唐、黄维重金托赵陵礼聘而来的二境强者展鸿,转为灭杀许易而来。

    展鸿轻拍手掌,如打量货物一般,打量着许易,微笑道,“死在我展某手下的修士,不下三十,还不曾有未入境的。我就说嘛,总不会这回就为你破了例。”

    “特意为我而来?不知尊驾在在贼兵之中,担任何职?”

    许易吃了一惊,眼前这人是二境强者,二境已经能在一军中,担任军司马一级的主官了。

    一个军司马实力的人物,特意为他这个新晋的曲军侯而来,他真有几分受宠若惊。

    “也罢,终归是将死之人,便让你做个明白鬼,要杀你之人姓展名鸿,若你能一点真灵不灭,大可到冥君那里伸冤。”

    说罢,展鸿身形一展,朝许易奔来,转瞬已到百丈开外。

    许易才要闪避,展鸿竟一脚踹了过来,他的脚陡然放大,变粗变长,到得后来,脚底板竟变得比许易的整个大还大。

    来势更是无比凶猛,宛若迅雷。

    修入二境,摆明已炼化了四肢,此刻展鸿施展的正是肉身神通。

    “死吧!”

    展鸿高声大笑。

    境界的差距是明摆着的,若是许易已浸淫脱凡一境多年,他未必有这个自信。

    然而,许易摆明了是才突入脱凡一境,境界不稳,根本不足为虑。

    他使出的肉身神通,是他惯用的招数,用来对付低阶修士,几乎无往不利,就如巨人碾死蝼蚁,无可抵御,酣畅霸烈。

    眼见展鸿的巨足便凌空踏来,轰的一声,凭空又多出一条巨足,竟和展鸿显化的那条巨足一般大小。

    两只巨足准而又准地撞在一处,宛若两头洪荒猛兽角抵在了一处,巨响震撼四野。

    展鸿凌空倒飞而回,许易凭空消失,立足之地,现出个纵横十余丈的巨大深坑。

    许易正立在深坑之中。

    “这,这……”

    展鸿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那条击出去的左腿,整条腿自下而上,生出了无数裂纹。

    “你到底是什么人?”

    展鸿惊声喝道。

    初入一境,便有如此肉身神通,淬炼的愿珠怕不是超过三十颗?

    不然,万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元体,可超过三十颗的都是什么人?

    那都是难得的天才!

    然而,展鸿万万想不到许易炼化了近两百颗愿珠,即便这两百颗愿珠,真正淬炼入许易肉身的只有六成,换算下来的数据,也是无比恐怖的。

    须知愿力多浸润入体一分,元体自然会强上一分。

    许易炼化双下肢,吸收超百颗愿珠的愿力。

    即便展鸿炼化双上肢的同时,下肢也会继续吸收愿力,也远远不及许易双下肢吸收的愿力之丰。

    不敌乃是必然。

    展鸿一声喝罢,瞬息出手,但见他两手轻轻弹动,霎时,四面八方升起四道黄色光墙,光墙才聚成,整个光墙中央陡然塌陷,刷的一下,塌陷部位陡然弹起,顿时,便有如潮剑雨喷薄而出。

    许易冷哼一声,大掌一抓,一柄巨剑瞬间衍出,轻轻一荡,四面八方的水汽,澎湃涌来,千丈外的江河,陡然倒卷。

    断心剑出!

    四面光墙在断心剑的荡漾下,瞬间破碎。

    展鸿早在断心剑迸发刹那,身形一晃,便逃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趟手拿把掐的生意,竟弄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

    才入一境,便有超过自己的元体。

    才入一境,法力之丰沛,便超乎自己想象。

    更更要命的是,这人竟修炼出了真意,法力与真意契合之完美,他便在无数的强者攻伐的影像中,也不曾见到过。

    如此一个妖孽,要他怎么杀?

    如此一个妖孽,分明是上天的杰作,杀之,岂非逆天意而动?

    展鸿给自己找了个不能拒绝的理由天意,轻易说服了自己,转而奔逃。

    鉴于许易的可怖实力,他甚至御空遁逃,径直朝千丈外的江河中扎去。

    身体才入水,他一颗焦躁不安的心,终于踏实了。

    他有水遁妙法,乃是花了大价钱得来的,靠着此套妙法,他已经数次从强敌手中走脱。

    心意方安,他便又起了杂念,开始思考如何善后。

    这单买卖,肯定是砸了,做他们这行的,砸一次,便已经毁了自己的招牌,繁阳府这边的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是不是……

    思绪从将散开,水波顿时涌起。

    他周身的谁流,顿时收紧。

    “什么怪物!”

    展鸿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以为是水中出了什么水怪朝他撞来,激荡得水波不稳。

    下一瞬,收紧的水流,陡然化作水网,将他身子困在其中,下一刻,便冲出了水面。

    才冲出水面,便见漫天水幕,掀起百丈,遥遥直接天际。

    好似一个如天巨人,将整个江河作了一个装满水的大腕翻倒了,整个江河的水都在瞬间倾泻而下了。

    透过漫天水幕,他看见一只寻常人身高的黑色短尾猴子,生着一双晶亮的眼睛,也正盯着他,露出诡异的笑容。

    “是他!”

    展鸿终于认出许易来,惊惧不已,“妖族,他竟是妖族,该死,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就漏……”

    一念未完,便见那黑色短尾猴子,双掌挫拿,漫天水幕齐齐朝展鸿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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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章 军令如山

    水幕疯狂转动,恐怖的水浪陡然旋转起来,恐怖的力道聚成,宛若无数柄水力锻锤同时发力。

    不过十余息,漫天搅动的巨大涡旋散开,展鸿已不见了踪影。

    却有不少修炼资源,飘荡在空中。

    无须说,展鸿被恐怖旋转的水浪生生搅碎,星空戒爆开。

    下一刻,许易收了法相,将展鸿的资源,尽数收入手来。

    其余资源,他并不在意,只盯着那一大团愿珠,仔细一数,竟有高达四十七枚之多。

    “莫非是一位正印军司马?”

    许易暗暗咂舌,忍不住欢喜。

    纵然心情激荡,他也没忘了正事,身形一展,朝着战场方向急掠而去。

    才抵达战场附近,他便惊呆了,这场战斗惨烈得超乎想象。

    满地残尸、断肢,血液浸透了土地,形成大片的血浆区域。

    然而敌我双方,依旧阵型不散,奋力地冲杀。

    许易瞄准方向,狂飙突进,轻而易举地突破到了第五曲所在的阵营。

    “军侯,救命,军侯,救命啊……”

    他才到达战场,满身血污的钟无扑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许易一抬眼,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断了一臂的程堰,大手一抓,便将程堰摄入掌中,几枚丹药打入程堰口中,本来进气多出气少的程堰,顿时有了生机。

    “见过许军侯!”

    李唐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道,“军侯缺位之际,按例,李某暂代指挥第五曲,军侯既回,某特来缴令。”

    黄维朗声道,“李副军侯指挥第五曲,两次打退敌军的冲阵,功劳极大,不坠我第五曲之威,军侯当为李副军侯记功。”

    两人一唱一和,心中实则郁闷得要死。

    他二人分明早见了先前追杀许易的两名敌军的一境强者,已经回归,只是展鸿还不见踪影。

    彼时,二人丝毫不担心。

    毕竟去杀许易的,不止他们雇佣的展鸿,还有敌方的两名强者。

    三名高阶强者合围,许易断断没有继续活下去的道理,说不定展鸿已经完成任务,取了人头离开了,等战争结束后,自会交付人头。

    所以,李唐堂而皇之地接掌了第五曲的大权。

    李唐率领第五曲两次迎敌方冲阵,都是让许易原来所在的第三什作为箭头,排在全曲最前。

    以至于两次应敌,第三什兵士几乎全体阵亡,若非钟无老道,程堰也早没了性命。

    即便如此,程堰已拼得奄奄一息,钟无也快支撑不住了。

    此刻,再见许易,钟无才会激动得失态,简直跟饿极的婴孩见了娘亲一般。

    钟无传音告诉了许易前因后果,许易轻轻拍掌道,“很好,李副军侯做得很好,既临战场,便当将生死置之度外。”

    话至此处,声音陡然转冷,“现在,我命令,全曲集结,冲击敌阵右翼,本军侯亲自做箭头,李副军侯、黄军法吏附之,为全军破阵,另,重伤不能战者,由钟无组织退出战场,此令,即刻执行!”

    “得令!”

    钟无声如洪钟,当即点了两人,用残余的法力,托起包括程堰在内的重伤的十余人,便要撤退。

    “慢!”

    李唐高声道,“凡战,除死不可退,此乃多年的规矩,许军侯敢违呼?”

    许易的铁杆第三什几乎被废,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了。

    既然连面子也没必要维系了,李唐自然不会放弃任何打击许易的机会。

    而他也看明白了,许易要他和黄维一起做全曲的箭头,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军令三十六条,一百二十三则,何曾有重伤不能战者不能退的一条?许某既掌军,便只知军令,不知什么旁的规矩。”

    许易寒声道,“钟无,你聋了么?”

    “得令!”

    钟无不再理会李唐,当即率领一众重伤员撤退。

    临退之际,一众濒临死亡的伤兵,皆朝许易投去感激的目光。

    “你!”

    李唐气得发抖,怒道,“我要上告,我要上告!”

    黄维亦瞠目道,“军侯如此逆上意而动,不惧诛呼?”

    许易冷笑道,“要上告可以,战后,我陪李副军侯打这场官司。至于黄军法吏也好意思跟我说上意,请问此刻,你黄军法吏的上官是谁?”

    许易当然知道李唐说的规矩,无非是军方希望失去战斗力的士兵战死。

    其实,作为修士,即便受伤再重,只要不死,服用丹药都可轻易恢复。

    但军方还是乐意重伤的士兵战死,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士兵战死了,就不必支付战后的报酬了。

    另一个,按军令,战场上,凡是爆开的资源,不管敌我,都要收归军需。

    如此一反一复,就是一大笔财富。

    利益当前,军方首脑之心,自然也坚硬如铁。

    其中利弊,普通兵卒,其实也心知肚明。

    所以,才有大量的兵卒都是拼死一战,博取一枚愿珠后,立时离队而去。

    尽管人人尽知,但不会有人将这些阴私,摆在桌面上,更不会堂而皇之地形成军令。

    所以,许易才敢钻这个空子。

    许易一言喝退李唐、黄维,便开始整军结阵。

    李唐、黄维二人虽气得眼睛充血,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令行动。

    谁让此刻正是战时,真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许易的话便是军令。

    二人若敢不从,立时便能被许易找到由头,就地正法。

    若是这般死了,可真是连喊冤的地方也没有。

    无奈,二人只好听从许易命令,和许易组成箭头,结阵朝敌方冲去。

    “无妨,姓许的自以为本领高强,嘿嘿,他如何能知兵凶战危,等冲两阵后,他就该偃旗息鼓了,你我暂且忍耐,刀兵无情,世事难料,还不定谁先倒在这杀斗场中呢。”

    李唐传音黄维道,示意其稍安勿躁。

    黄维传音附和道,“正是此理,不管怎么说,先撑到此战结束,咱们再寻赵陵商议,愿珠是他收的,人是他找的,事儿没办成,他总得负责到底。”

    两人正传音之际,敌阵之中两条身影,凌空奔着这边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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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章 平推

    李唐、黄维一见,大喜过望,来人正是先前追击许易的敌方的两名强者。

    “鼠辈,纳命来!”

    李怒声喝道。

    “小子,看你这回还往哪里逃!”

    郭思瞠目怒喝。

    说起来,这两位也是窝了一肚子火。

    彼时战阵才开,二人瞄准许易进攻,就是抱定了想要立功的心思。

    其实,开局还是不错的,二人合力出手,战得许易毫无还手之力。

    眼见便要功成,许易滚如林中,没了踪影。

    二人在附近几个山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找,白白耽误了大量杀敌立功的机会。

    如今,许易竟又钻了出来,还敢集结部队开始冲阵,好一个耀武扬威。

    如此鼠辈,竟敢如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郭思气势奔腾,大手抓拿,轻而易举将漫天箭雨打落,一左一右朝许易包抄而来。

    几乎瞬息,二人便突进到了十丈开外。

    李大喝一声,双掌平推,一道金属风暴,滚滚朝许易卷来。

    郭思大手一抓,触手间,空气竟被抽空,一道枣核大小的明灭光球,直朝许易射来。

    许易竟不避不让,硬受两击,双臂暴涨,竟一左一右死死将李和郭思拿入掌来。

    李、郭思这一惊非同小可,再想挣开,竟是不能,不管他二人如何攻击,许易甘之如饴。

    下一瞬,许易的速度便爆炸了,拖着李、郭思,直袭前阵。

    李、郭思竟被提在掌中,作了两个盾牌。

    前方滚滚如潮的敌军,在许易这番疯狂地冲击下,顿时破开了个缺口。

    李唐、黄维死死盯着许易已化作毒龙卷起滚滚狂潮的背影,后脊梁已是一片冰寒。

    他们脑海中几乎同一时间迸出个不好的念头,“说不定展鸿不是没遇上许易,而是根本死在这妖孽手中。”

    念头至此,二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瞬,处在全曲箭头位置的二人便被蜂拥的敌潮包围。

    直到自己处在这种恐怖的敌潮包围中,他们才彻底意识到许易这般如暴风一般横扫千军如席卷,到底需要怎样的可怖实力。

    在许易的反复冲击下,第五曲终于透阵而出,也成了整条府兵阵线中,唯一一个突破敌阵的全曲。

    透阵而出,也不是没有代价,阵亡兵卒五人,轻伤无数,重伤一个也无,因为那种情况下,重伤便意味着死亡。

    除此外,被许易持拿在手的李牌盾牌和郭思牌盾牌,早已被各种可怖的轰击,打得四分五裂,以至灰飞烟灭。

    充作箭头的李唐、黄维虽只负轻伤,体内的法元却几乎已消耗一空。

    身体的伤患,可以用丹药回补,但法元若空,只能靠时间来修复。

    若是许易再让冲一阵,他二人非得立时疯了不可。

    不过,李唐、黄维二人心中有数,如果自己的法元消耗将空,作为箭头之尖的许易,反复冲阵,只会消耗得更多,说不定已油尽灯枯。

    就在李唐、黄维各自腹诽之际,便听许易道,“诸君壮哉!既已透阵,大功已然在手,某与诸君约,此大功之赏,许某一毫不取,诸君共分。”

    吼,吼!

    “军侯万岁!”

    “军侯万岁!”

    “…………”

    第五曲全体兵卒,尽皆高声呼喝,李唐、黄维尽皆变色。

    二人万万想不到,许易竟会花如此血本来收买人心。

    要知战场透阵,乃是一件奇功,奖励极重,可再重的奖励,也是先落到曲军侯手中,才会再度下发。

    往往下发到诸人手中,人均怕是一枚愿珠也合不上。

    与此同时,冲阵的危险性极大,完全是拿命不当命。

    轻易没有哪个统领会选择透阵,一者很难成功,二者若兵士折损过剧,便会失了军心。

    便拿此刻来说,许易虽率领第五曲透阵而出,但一众兵士,谁也没有兴奋之情。

    死里逃生,博来的利益实在太小,实在无喜可言。

    然而,许易如此一表态,便等若将巨大的馅饼,砸在全曲兵士头上。

    再一回想,适才冲阵,许易身为曲军侯却甘为全军箭头,冒险最大。

    且许易数番为营救全曲,几次反复冲阵,出力最大,立功最大。

    而全曲透阵的代价,实在说不上大,也只损失了五名兵卒。

    可结果呢,冒险最大,出力最大,立功最大的军侯大人,却承诺不分润任何赏赐。

    如此上官,便只在兵书上见过,全曲欢声如雷,许易尽得军心。

    “收买军心,图谋不轨!”

    李唐悄然传音黄维道。

    黄维传音回应道,“且由他作死,看他能张狂到几时,有的是容不下他的人,迟早料理了他。”

    两人正传音之际,便听许易道,“诸君休息,我和李军侯、黄军法吏再冲一阵,定要灭尽敌方的士气。”

    此言一出,李唐、黄维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即便是恨自己二人不死,也犯不着拿性命来冒险。

    “李唐、黄维听令,我三人结阵,本军侯亲做箭头,你二人护佑我两翼,目标,阵斩敌方百人将!”

    许易朗声下令。

    李唐、黄维终于惊醒,面面相觑,几度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此是战时,许易的话便是军令,军令不可违。

    直到此刻,他二人终于意识到得罪一名本领可怖的上官,是一种何等的灾难。

    “许兄,许军侯,都怪我二人眼拙,不该嫉贤妒能,还请军侯千万收回军令,此战过后,我二人任凭军侯处置。”

    “是啊,军侯,都是我姓李的猪油蒙了心,自今日始,我二人必定为军侯之命是从,”

    箭在弦上,危若累卵,二人便是再有傲骨,再碗赌气,也万不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若是许易只是要他二人冲阵,他二人还可向上面申诉,可许易亲自带头,还亲自处在最危险的位置。

    如此一来,简直堵死了他二人最后的退路。

    既已无路可退,也只能服软,至少是口上服软,至于心中如何作想,还看将来。

    “本军侯军令已下,从与不从,你二人自决。”

    对二人的传音,许易全当没听到,喝声方落,便当先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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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章 逼死

    李唐、黄维对视一眼,皆发现了对方满眼的绝望。

    事已至此,如之奈何,众目睽睽,不冲阵,战后必受军法,漫说是赵陵,便是明立鼎也保不住二人。

    除非,明立鼎想要整个府兵体系,完全崩溃。

    “许易,我若不死,必和你不共戴天!”

    李唐凄厉地嘶吼一声,朝敌阵冲去。

    黄维紧咬了牙关,紧紧跟在李唐身后,他只盼着李唐能爆发最后的神勇,为他多突进几丈,只有如此,他才有成功突阵的可能。

    轰!

    才冲入阵中,李唐便被狂暴的法力攻击搅碎,黄维嘶吼一声,身体也炸裂开来,随即,被乱军分尸。

    一场酣战,因为愿云被摧毁,激怒了明立鼎,全力进发,诸路齐动,最终由小战役,演化为大决战。

    直从晨曦微露,战到日落西山,最终,府兵大获全胜,尽灭贼军主力。

    申时三刻,收兵的号角声,呜咽在夕阳里,一时间,不知多少兵士,几乎同时瘫软在了早已被残尸鲜血浸透的杀斗场中。

    夕阳唱晚,许易立在泗水边上,看着点点归舟,心绪飘远。

    这个世界,同样是强者为尊的世界,因为愿力的存在,普通人的存在有了意义,有了意义,则就受到保护。

    便拿这场大战来说,战场就设在广陵城外,整个杀斗场都打得要沸腾了,整片土地都不知被犁翻了几十遍。

    可城中的居民,却不受丝毫的影响,此刻,泗水上的点点归舟,便是城中的渔民。

    耳中听着老渔夫苍凉的渔唱,许易略显浮躁的心绪,渐渐归宁。

    “军侯,军侯,录功长来了,录功长来了,此战,我第五曲成功透阵,军侯孤身透阵,立下一奇功,一大功,功冠全军,赏赐全发下来了。更令人振奋的是,全曲兵士无一人选择退役,军侯,大家都说了,跟着军侯这样的上官,是大家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程堰跳着跑了过来,隔着老远,便呼喊开了,口中不绝,到了近前,仍不止歇。

    他受伤虽重,但许易给出的丹药却是神效,区区个把时辰,便恢复如初了。

    许易随程堰回了兵营,全曲皆列队在他大帐前等候,细细一数,一曲人马,竟只有三十余人。

    许易和录功长见礼罢,录功长便将赏赐如数发了下来。

    除了个人的奖励外,主要是两次透阵之功,第一次是全曲透阵,为奇功,赏愿珠百枚。

    第二次是许易独自透阵之功,为大功,赏愿珠三十枚。

    录功长去后,许易兑现承诺,果然将百枚愿珠尽数发下。

    满营欢呼不绝,声震全军营房。

    分发完赏赐后,许易便解散了队伍,自归大帐。

    此番,除了领受大功的奖励外,还有他身为曲军侯出战的奖励五枚愿珠,以及明立鼎承诺的给予全军的赏赐,他身为曲军侯又领了五枚。

    是以,这一战,他总计领到了四十枚愿珠,算上从展鸿处缴获的战利品,和炼化双下肢后余下的十余枚愿珠,如今,他手上的愿珠堪堪突破百枚。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炼化这些愿珠。

    一来,他估摸着这些愿珠即便被全部炼化了,也远远不可能突破二境。

    按常理,脱凡四境,越到后面,消耗的愿珠越多,为突破一境,他便消耗了近两百枚愿珠,二境就更不必说了。

    二来,他目下的状况,要炼化愿珠,总要选择合适的时机,因为炼化愿珠的同时,能让他体内的漩涡隐匿,漩涡隐匿,他便能催动法力。

    一句话说完,他炼化愿珠,也得炼化在关键时间点上。

    鲛珠散发的皎洁清辉下,许易正翻阅着一本叫做《山海奇闻》的典籍,这本典籍是他从展鸿的资源中搜罗出来的。

    忽的,一道身影闪了进来,正是钟无。

    “同意了,现在就可以见面,地点就在赵副司马的大帐。”

    钟无传音禀报道。

    原来,他是被许易派去,和赵陵的心腹接触,通过赵陵的心腹来试探赵陵的态度。

    主要是看赵陵,会不会答应和他见面,来判断赵陵对他的态度。

    “辛苦了。”

    许易站起身来。

    “不过是跑个腿,算什么辛苦,窃以为军侯不要盲目和赵陵碰面。李唐、黄维都是他的故交,我敢说李唐、黄维阴谋加害军侯之事,背后必然有赵陵的影子,军侯和赵陵接触,虚与委蛇,老钟我赞成,但贸然入赵陵大帐,风险未免太大,还请军侯三思。”

    再见识了许易解决李唐、黄维的手段后,钟无彻底收了原来的惫懒模样,再不敢以老兵头自居。

    他如今的谏言,非为显耀自己,实在是为许易担心。

    经历了被李唐、黄维逼着为全军箭头冲阵一事后,他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不管他如何看待自己和许易的关系,在外人眼中,他是第三什的出身,天然便是许易的人,换言之,在外人眼中,他已经和许易捆绑在了一处。

    既如此,他也只能尽心替许易谋划,以免许易一着不慎,连累他受池鱼之殃。

    “我心中有数,你自去歇息吧。”

    说着,他行出了大帐,朝赵陵的军帐行去。

    对他的到来,赵陵表现得极为热情,丝毫看不到别的异样。

    赵陵先是称赞了他的武勇,又夸耀了他在此战中立下的功劳,以及为第二都挣下的光辉荣耀。

    许易则称赞着赵陵的调度有方,高瞻远瞩,第二都有如今,赵副军司马居功至伟。

    两人谈笑风生,直续了两杯茶,许易才转上正题,“不知赵司马,如何看李副军侯和黄军法吏二人?”

    赵陵叹息道,“都是勇士,不过能战死疆场,也算死得其所,不为可惜。”

    许易点头道,“正是如此,我辈既然从军,就当以马革裹尸为荣,许某不怕战死疆场,就怕死在自己人手中,不知赵司马何有教我?”

    赵陵哈哈一笑,“许军侯从一兵卒,短短月余,便至军侯之位,岂是宵小之辈能害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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