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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尼尔秦     我成了一条锦鲤txt下载     我成了一条锦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91章 真·亲妈粉

    当大众站在《流浪地球》的票房数字停在57.2亿上这一刻,不可避免,大家都希望找到它成功的密码。

    国产?科幻?

    吴金?季铭?

    特效?剧情?

    档期?营销?

    等等所有可能的因素都被拿来跟炼金丹一样,翻来覆去地分析材料、配伍、比例。谁是最重要的因素,谁是次要的因素,谁在哪个阶段起到了更大的作用,谁又是一切的基础——分析文章一箩筐,各类专家都出来恰饭。当然,原本应该是其中一员的张教授,此时就不见踪影了。

    “《流浪地球》项目的早期,甚至称不上被看好或者不看好,而是完全缺乏存在感。尽管原著来自于雨果奖得主,中国科幻文学第一人刘慈星,但《流浪地球》远不如《三体》有知名度,彼时《三体》电影项目已经石沉大海,更遑论《流浪地球》。中影负责人在采访中曾公开表示,项目接触过多位一线导演和演员,最终均未成功,才不得不从京城文化旗下选择了郭帆为导演。此后更传出宏鑫集团撤资的消息,可见当时凄凉。

    项目的第一次关键改变来自于吴金,这位凭借《战狼2》一跃成为国内最受瞩目的商业片演员的巨星人物,因为从郭帆等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做《战狼1》时候的窘境,于是同样在京城文化牵线之下,跨刀特别出演——这一特别就直接特别了一个月,成为主演之一。此外,吴金也在项目缺乏追加投资之际,肝胆义气,和喜田影视共同注资6000万,为影片后期注入关键生命力。吴金的加盟,让《流浪地球》真正成为一个主流项目,还是受到广泛关注。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关键,季铭的参与。彼时季铭是万众瞩目的新晋顶流,实力偶像。大家对于他选择了一部并无卖相的国产科幻大片,颇为震惊。季铭的回应是说,感受到了整个剧组的激情、专业、专注,让他有不得不参与的冲动。实情如何,我们并不知道,但季铭的加盟,带来的是庞大关注量,他甫入组,便接连登上热搜,甚至中间请假、放假结束回剧组的时候,也不例外,被戏称是‘住在微博的男人’,热度一时无两。

    根据导演和制片人采访内容,以及季铭的特辑宣传片,也可以看到季铭不仅仅贡献了自己的表演,还参与了剧本的形成,甚至可能对于影片最后的剪辑,也同样发挥了影响力,毕竟他的头衔之一就是国家话剧院的正式导演。而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喜田影视成立以来,仅仅投资了两部电影,一部就是季铭的《遇仙降》,另外一部就是季铭的《流浪地球》,毫无疑问,喜田影视的投资取向就是季铭参与——换而言之,季铭是‘带资入组’,和吴金一起,扮演了‘成百里半九十’最后十里的角色。

    而随着《遇仙降》大获全胜,巨幅刷新了纯艺术片的票房纪录,季铭也得以在戛纳风光无限,在蒙特利尔封帝,并成为目前最年轻的华人A类电影节影帝……这一系列的奖项和肯定,都在为《流浪地球》的质量隐性背书。

    上映之前,季铭和学界对‘流量’的巨大争议,也为《流浪地球》在所有春节档竞争者中,获得了最大的热度。季铭罕见强硬反击指责,引发其数量庞大的粉丝集体行动,包括表明粉丝团不刷榜不控评的原则,展现粉丝团的公益活动,提供公益电影票计划以及格外强调季铭和普通流量演员之间的区分——这在某种程度上,避免了大众对流量的负面印象殃及《流浪地球》。

    ……

    我们也特别注意到,《流浪地球》的发行团队非常给力。在龙城影视的《通天劫》宣告撤档之后,大年初一排片格局出现不小变动,据我们比对,《流浪地球》成为分割《通天劫》排片的最大赢家,也正是这一天赐良机,帮助《流浪地球》获得了超过一直领先的《新喜剧之王》的机会。

    ……

    社交媒体时代的口碑快速发散……

    ……

    影院经理根据市场反应,调整排片的周期遽然减短至一天。

    ……”

    时光Times的这篇长文分析,被多家综合媒体部分转载,取其不同的元素,是所有分析文章以正道取胜的一篇。当然,还有一些媒体出奇制胜,火鸟娱乐根据大数据分析公司的报告,对各大因素进行了量化地分割。

    影片质量,也就是口碑,在春节档有保底30亿的价值,也就是说在基础宣传之上,把现有演员换掉,维持当前水准,依然能够拿到30亿左右的票房。

    营销额外加成是5亿,特别体现在抢夺《通天劫》排片上。

    吴金加10亿,《战狼2》和号召力加持。

    季铭再加10亿,主要在于宣传热度,以及《遇仙降》及其周边,以及粉丝加持,尤其是在基数排片上的帮助,原本《流浪地球》应该是春节档的1.5梯队,明显落后于前三,也明显高于后面的二梯队,最后能够完全进入第一梯队,跟季铭给院线的信心至关重要。

    其余零散因素则和主要因素加一块促成了57.2亿的强悍战绩。

    这篇文章一出,不得了——没有一方满意的。

    片粉说这是小破球的功劳,演员哪来那么大的号召力,让他们自己去演个别的戏看看——吴金的粉丝拿出了《战狼2》,季铭的粉丝拿出了《遇仙降》。

    好巧不巧,这两片子都是单抗的绝佳案例。

    一个票房高到没边儿,一边居然是艺术片——反正都远超10亿这个数字。

    吴金一些粉丝觉得季铭被高估了,说他受到肯定也只是艺术片,商业片跟艺术片的受众是不一样的——季铭粉丝直接甩了《遇仙降》的观影人次,五千多万,请问一下,小破球1.2亿的观众数,究竟受众会有多大不同。此外,还有电影营销报告里头贡献最大的是季铭,涉及到表演的影评里面,连吴金都被吐槽不少,唯独季铭几乎是零差评,即便有,也只是说在商业片里表现空间不如艺术片大。

    最后就是季铭粉丝了,他们也不服呀,季铭一部艺术片都能搞15亿,难道在商业片里才只有10亿?不说一半儿吧,20亿得算在季铭头上吧,毕竟一番男主,投资、改剧本,指点吴金等人表演……都算进去,20亿,20个小目标而已,难道配不上么?

    不过这都无伤大雅。

    吴金大部分都是路人粉,虽然数量庞大,但没什么人回来死命争,季铭粉丝一直被教育的很好,虽然来了新粉有一阵混乱,但随着粉丝组织开始再教育,也没多少水花了——剩下就是片粉了,片粉其实也是吴金粉,也是季铭粉,本身他们都是片子的一部分,更何况成功如此巨大,足以让大家都分一块蛋糕了。

    季铭累计一番票房72.7亿——《药神》实在不能算进去,连粉丝做不出那种事儿,只有无良营销号乱搞,然后被臭骂一顿。

    吴金则成为首位华语百亿影帝。

    《流浪地球》成为影史第一,并且成为2月全球票房冠军。

    大家都忙着吹牛比,也就没那个精力吵架了。当然,这个票房核弹带来的深远影响,还将持续很久很久……

    ……

    参加完庆功宴的季铭,着实感受到世界都变得埂热情了。

    而且跟他之前遇到的热情还不太一样——以前,有些人的热情是真心的,觉得他演技好,或者是人好,也有人是因为他的人气,希望利用一下,但实际上又有点不走心的那种。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成了人民币本币,想利用他的人位置也都摆正了,一口一个:

    “季老师您开条件”

    “季老师我有好地方招待您,一万个安全”

    “季老师,我在澳洲有个岛,不通电的,人在游艇上都扒了,什么设备都不可能带上去”

    “季老师,在泰国我给您办个蒙面舞会,百八十个水准以上的,没问题的”

    “季老师,我这边有几个小伙儿——”

    “季老师您去么考开心开心,筹码我们来”

    “季老师您带家人出去shopping嘛,都走剧组的账”

    “……”

    总之,季铭此前都不知道,原来当大家觉得你已经强到不需要再“守戒”的时候,可以展示给你多么斑斓盛大的可能。当初他涉足模特圈的时候,见到的那点娱乐圈,不过是冰山一角。

    “动心了么?”

    “是有点哈。”

    初晴眯着眼看他:“这话你跟我妈说去。”

    “好呀,我对你动心,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要脸。”

    季铭终于要去见准丈母娘了。

    安排了一天半的时间,当晚飞到,第二天待一天,第三天下午返京——初妈妈在电话给初晴说“你这个姑爷找的,有得必有失啊”。季铭和初晴已经找了朋友看了不少房子了,也有一些圈内好友,比如徐铮啊、黄三石啊、刘然、韩鸿,邀他做邻居来着,不过他们俩其实还是比较希望待在现在这个小区的。

    两个人,用不了那么大的房子,现在房子涨价也有限了,拿来投资还不如去拍电影呢。

    跟锦鲤许愿涨价?

    季铭怕被打死。

    现在租的这个,是小了一点,才80多平,小区里还有跃层,也有150以上的大单元,均价差不多在9到10万,2000万以内大致就能拿下来了,都不需要动用到账的《遇仙降》分成。

    他们也在找看看有没有愿意转手的,也有眉目了,是个小跃层,180平,对方买下来是打算自住的,没租过,但因为生意的原因,装修完就搁那儿了,季铭商演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正好有这个房源消息——而且看照片,还是他们喜欢的极简风的装修,稍微整一整,买齐了家电家具,都能入住的样子。

    “没必要装修了,有甲醛的,人家给放了一年多,正好把甲醛散掉了,我们再装修一下,这不是欠的么?”初晴话题也转过来了,两个人在一块,就是这么没逻辑,不知道话题就突然飞哪儿了,还聊的特顺畅,接话的也不需要多想,默契十足。

    季铭点点头:“装修也可以用环保漆嘛,听说人家老美都是装修完就入住的,肯定有那种没有甲醛的漆,不就是贵点么?有钱。哎我突然想起来,当初我们在一块的时候,你一场演出挣3000块,然后我接《流浪地球》没拿到片酬,折进去了,你说什么来着?你是不是说家里还得靠你撑着?哈哈,是不是?说。”

    他逼近过去,不让初晴歪头。

    “说,现在是谁撑着?”

    初晴低头看了一眼,不要脸的,听听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

    季铭还真是第一回来到初晴老家,哪怕商演都没来过,这是一座海滨小城,空气不错,养的初晴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儿。

    初家焕然一新,里面还好没有高朋满座——季铭超级怕应对七大姑八大姨的。他没有这个经验,也不喜欢这种场面,还以为作为大明星毛脚女婿上门,今天一定要被围观了。

    结果没有,只有初妈妈和初爸爸在。

    “妈妈,爸爸。”

    “……”

    个厚脸皮的。

    初晴都惊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季铭一脸无辜,他俩不知道啥时候结婚,一直阿姨阿姨的,不是让人糟心么?还不如一步到位,看着初妈妈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赢了。

    “哎呀,叫什么都一样的,来来小季,进来进来。”

    女儿?不记得了。

    季铭得意地暗暗瞥了初晴一眼,两年不上门的怨气,被一句突如其来的“妈妈”给消掉了。

    送礼是季铭选的。

    妈妈是顶级护肤品一套,顶级花旗参一盒,路易威登丝巾一条,菲拉格慕女鞋一双——其实那条丝巾是最早他去纽约给初晴买的,初晴最后努力暗示他把这个转送给谁的妈。

    爸爸是爱马仕皮具套装,钱包、皮带、大小包一整套,万宝龙钢笔一只,东北20年份的林参一盒。

    买礼物的标准,就是往贵了买,往牌子大买,往他们不舍得的方向买。

    “怎么这么破费,不用的呀,你们赚钱也是辛苦的。”

    “不辛苦不辛苦,外面都说我们躺着把钱就赚了。”季铭笑了一会儿。

    初妈妈已经常常上网帮他战斗,还跟李姐姐加了粉丝好友……对于娱乐圈有了一些认识,退休生活非常充实。这会儿为他抱不平:“那些人哪里知道你们的辛苦啊,你看看你,多久没有休息过了?天天网上那么多人攻击你,一般人觉都睡不着了。你们还要节食,还要辛苦运动,天天被人偷拍跟踪……”

    越说越觉得季铭真是可怜见的。

    哦呦呦,真·亲妈粉。

    问:如何最快速度征服丈母娘。

    答:谢邀,刚下丈母娘,哦不,刚下飞机,抵达丈母娘家,现在已经被当做亲儿子,她闺女不知去向,无人关注。为什么?因为我是她追星的偶像!而她幸好是个亲妈粉,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初爸爸摇摇头,看更无奈的初晴:“你妈是没法给你把关了,靠你自己了。”

    “那您呢?”

    “喏,”他示意了一下那只钢笔:“连我喜欢硬笔书法都从你妈,或者你那打听出来了,我肯定不是他对手的,你要靠自己了。我来试试这个笔,听说高级的笔手感都不一样……”

    唉。

    季铭这女婿没的说,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陪着丈母娘大早上去海边买海鲜——然后对做成的海鲜,翻着花儿拍马屁。

    如果是原味煮的——还是您会吃,这个鲜味儿在京城根本吃不到。

    如果是椒盐或者麻辣之类的——味儿太足了,怪不得您是掌勺三十年的初家大厨呢,初晴真是太有福气了。我再吃一个,哎呀我要胖了,都怪阿姨。

    初晴从来没见过她妈妈笑成那样——简直重男轻女的本质。

    晚上连麻将都不去打了,跟季铭一起说娱乐圈八卦,季铭半真半假地跟她说圈内故事,那简直是权威人士,说的初妈妈一愣一愣的,一听就是一个多小时,眼珠子都要吸到季铭身上了。

    “咳咳,季铭我带你转转吧,就是旁边我生活的地方,我小学就在不远处,带你从外面看看。”

    “啊?哦好呀。”

    初妈妈意犹未尽:“这么晚还出去,早点回来啊,季铭穿件外套,风大,有点冷。”

    初晴低头看看自己:“……”

    两人出门来,初晴站住,瞪着季铭:“你适可而止啊,没发现我爸的眼神都不对了么?”

    “……发现了,这不你一叫我我就出来了呀。”季铭一脸苦瓜:“我也没办法呀,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不能回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至少给你妈搞定,你爸就徐徐图之了。”

    还挺有兵法的。

    “哎,这是初晴呀?”

    “是的呀,王奶奶。”初晴一秒钟变回微笑冷淡脸,让季铭吓一跳:“哎您这是买了点李子啊?”

    “那边摊上买的,挺甜的,你爸不是喜欢么,你去买一点啊,不贵。”王奶奶被带歪了,连季铭这么大个八卦,都没来得及讨论一下,直到他们来走开,才回头看啊看啊:“这是那个大明星男朋友?”

    她还想等一等看能不能再遇着,那当然是遇不着的了,人家从另一边走了。

    季铭跟初晴真去买了一点李子,这是本地品种:“云贵那边有一种蘸水吃法,李子咬一口蘸着辣椒盐吃,那个酸爽。”

    “你带钱了吗?”

    “微信呗。”

    “奶奶说微信是儿子的,他不在这。”

    季铭眨眨眼:“没有现金,找个人换一点?”

    两人四目相对,这事儿有点陌生啊,要不算了吧。

    老奶奶看着他俩,叹了一声:“现在你们都不带钱了,我们都搞不懂这个什么信的,算了,八块六,你扫吧,我就赌一把了。”

    ……赌一把?您赌性还挺大的。

    季铭和初晴,一直回到初家,都还笑的停不住。初晴被初妈妈说了几句,让她赶紧给季铭放水洗澡。

    第二天中午,季铭在本地最好的酒店席开四桌,请了初家的亲戚,算是认过人——初家爸妈是好意,怕他麻烦,但该做的事儿,还是得做。

    还好,初家亲戚没有什么不懂事儿的,就是有一个斯斯文文的小表弟特别喜欢季铭,看他眼睛都放光,emmm……

    “姐夫,我放假可以去找你玩儿么?”

    “当然——”

    “不行,”初晴在一众姐妹当中,明显是比较有排面的:“你只能去找我玩儿。”

    “……我又不是受虐狂。”

    季铭站一边忍笑。

    返京的时候,初晴回头看了两回,人长大了,总是在不停地离开,一次次把背景留给父母,留给故乡。

    “初晴,我觉得你表弟可能——”

    “闭嘴!”

第0392章 《独家揭秘:季铭的成功秘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不是王玮那样儿的。”

    季铭眨眨眼,洗耳恭听。

    初晴看他那个死样,把行李车推给他:“当初我姑他们也怀疑过,我姑也才三十多岁,对这个挺开明,就想着不能孩子这么抑郁着,不如挑明了说,我姑父能就拦住她了,说先摸摸情况,把我弟的手机给摸出来了,让我帮忙一起给折腾开,那会儿还是密码,猜出来了让我。结果翻了翻,里头有那种片子嘛。”

    “什么片子呀?”

    “……你好纯洁?”

    “人家真的不知道呀,是打架么?功夫片?”

    初晴凝视着他,这一天多被初妈妈压迫的愤怒,都快爆发出来了,再装,再装,再装我就弄死你。

    “行了行了,别闹了,赶紧过安检了。”季铭一马当先,逃也似的跑走了:“所以也许是他故布疑阵呢?”

    初晴牙齿痒痒地白他一眼:“哪有那么多阴谋诡计,不过后来我姑还发现他带小姑娘去酒店了。”

    “……真是我辈楷模。”

    斯斯文文的,原来还是个禽兽。

    “那他对我的热情,看来还是因为我太帅了,超越了性别和年龄,这个世界对我太危险了。”进到排队人群,季铭声音渐渐压低下来:“你要注意啊,诱惑这么多,你要是不努力一点,什么时候我就沦陷了。”

    “知道小提琴琴弦有多锋利么?”

    “……知道!”

    于是安安分分排队安检。核对证件的时候,季铭摘口罩摘帽子,那安检员小姑娘看了一遍,又看一遍,然后往季铭身后看了看,怎么没有粉丝呀——难道今天没花钱?

    “可以么?”

    “啊啊,可以可以,祝您旅途愉快。”

    “谢谢。”

    一样的场面在后面安检的时候,也上演了一遍。对一般人而言,当一个大明星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还是相当有冲击力,更不要说是季铭,当红巨星,而且这座海滨小城的机场,也不是那么经常迎来这个级数的明星活动。

    季铭,季铭。

    啊?什么?

    季铭啊!流浪地球。

    啊啊啊!!

    如果不是担心被人拍到不敬业,估计都得集体放下工作来合影啥的了。季铭觉得那小哥哥给他安检的时候,甚至有点害羞,搞得他跟浑身长刺了一样。

    “我完蛋了,”季铭帮初晴打了杯热水灌进保温杯里:“我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我图谋不轨。”

    初晴真是无奈了:“你还是赶紧进组吧啊,沉淀沉淀,你现在就是一方面太炽手可热,另一方面又希望尽快平静下来,这种冲突让你产生了很大的压力。”

    “冲突?”季铭点点头:“其实杨鸣也应该是处于这种冲突当中哦?一则他在想象中,整个状态远比现实中好,他的舞蹈技巧,他的际遇,他得到的机会,他的感情……但另一方面他应该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对这一切的怀疑,那么尤其是发现一些跟现实冲突的事儿之后,那种不安和怀疑应该就会更加浓重——这种情绪,估计要贯穿他的整个表演。”

    这些日子,季铭是常常跟初晴聊到电影,也不需要初晴给什么建议,就是听他说,说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角色塑造和梳理的过程,从各种生活的触动里,一点点儿地把剧本里的骨架子杨鸣丰满了血肉、灵魂。

    到现在,初晴都恍惚要以为真有个杨鸣在了——一个在某间剧院里头,处于挣扎状态的,可能随时梦醒的舞者。

    往往季铭谈完之后,就会陷入沉思,一直到他登机,坐下来,依旧默默不语。直到都快抵达竟成了,才像是被点了开启按钮一样,从思考里苏醒过来,一转头,初晴靠在椅背上,盖着毯子,朝这边侧着头看他,见他望过去,一笑:“想好了?”

    “嗯。”季铭伸手帮她扯了扯毯子,再把自己的放到腿上,坐直了伸了个懒腰:“想的挺好。”

    ……

    中国歌剧舞剧院。

    “嗯?”季铭脱了羽绒服,今儿练舞房里有六个人,除了唐姐、张琛、晓城还有他自己,山老师今天拨冗过来倒不是最奇怪的,还有一位男士,一看就是跳舞的:“胡洋老师?”

    “不要叫老师呀,我来凑凑热闹。”

    歌剧舞剧院的首席男舞者胡洋,当初季铭在粉丝会上,就跳过他的桃李杯获奖作品《狂歌行》,估计他肯定是听说过的,甚至自己就看过也说不定。

    “最近院里好些人都听说你进步神速,其他人我都给你挡了,就这个,”唐诗意拿下巴点了点胡洋:“这个赶不走,非得来。还说你都跳过他的舞,说不定是他的粉丝,特别想要见他一面。”

    笑死。

    “当然当然,我是胡老师,唐老师,尤其山老师你们的粉丝,一定是的。”

    “行,”山老师也带着笑,胡洋也好,唐诗意也好,都是青年舞蹈演员当中,相当出挑的了,在舞蹈爱好者群体也是大明星,有粉丝也不奇怪:“我是看的比较少,不过确实每一次来,你的这个进步都太吓人了。我也没从来没见过这种进步幅度的,你要是打小就练舞,估计都要成一代宗师了。”

    “您太夸张了。”

    我打小练舞,也得等到天降锦鲤才行。

    “没有。”山老师摇摇头:“今天是最后一节课了?该学的也都学的差不多了,剩下就是你得联系你自己的编舞作品了。是请了金煋给你编的?”

    “是。”

    山老师点头:“现代舞这一块,她也是权威,你能请到也不容易。那今天就在整体走一走,我看看,还有什么地方给你可以提一提的。”

    “好,那我先热身。”

    要说练舞房就是诡异的很,大家全劈着叉说话——传说舞蹈学生还有劈着腿睡觉的,把自己的腿当抱枕,那也挺可怕的。一般人估计得以为自己是不是抱着谁的残肢,吓都要吓死。

    山老师说的梳理一遍,也并不是跟歌舞剧院年度技术考核那样,各种高难度技术都刷一遍,然后评分那种。更多的是展示舞蹈语言,舞蹈语言这个东西,跟文章一样,有词儿——就是单个的舞蹈动作,有句——就是若干个舞蹈动作组成一种涵义表达,有段——就是若干个句组成一个大致完整的剧情表达,有篇——这当然就是整支舞蹈了。

    季铭今天主要是看句和段。

    “见到爱人,你想要去到她面前。”

    这个舞蹈段落其实是两个点,一个是发现,一个是行走——发现的时候,有那种含羞带怯的方式,也有骤然转头,还可以平静里见深情,可以想见而不想见,欲语还休,方式很多,情形也很多。行走的话,其实就是移动,方式就更多了。没有一个一定之规,因为也没有前情后果,就看舞者自己是什么构建剧情的了。

    这对季铭当然没有压力。

    他想了想,设定了一个“树和鸟”的情境,他自己跳一棵树,原地的,从萌芽中复苏,听到鸟的啁啾,身体于是律动地更为活泼和灵动,手部动作是重点,随着脑袋移动着去追寻声音,手上也是不断地想要去迎接鸟的降落。脚步就在原地打转,通过提起、放下,膝部弯曲等一系列动作,表达树那种希望拔地而起,与鸟儿同飞却不可得的悲情。

    聊聊两三分钟的舞蹈,一段逻辑鲜明,表情达意非常清晰的舞蹈,就跃然于眼前。

    “厉害吧?”晓城坐胡洋身边,他俩关系不错:“头回来的时候,根本不一样。”

    “多不一样?他跳舞那个视频,已经不错了。”

    “是不错了,但明显是学了个神似,而且基础能力比较强,所以观赏性很好。但实际上对舞蹈语言的掌握和理解,肯定是不够的。第一次来上课的时候,直接能感受到,脑子里没有体系,给他一个东西,他跳出来的不成逻辑,不是他逻辑不好,是他不知道怎么用舞蹈来形成逻辑。”

    还挺会说的,胡洋看了晓城一眼:“最近又出去赚外快了吧?”

    “……那我要是首席,我也不用出去呀。”

    “那第二次?”

    “第二次,”晓城眼珠子都瞪大了:“第二次来了,他就跟按了快进键一样,教一个会一个,我当时是个什么想象你知道么?就好像他脑袋已经没有了,从脖子上开了个洞,直接往里头倒东西,下面的胃也是看不见底,倒多少消化多少。原来唐姐准备的内容,三节课就学完了,后来赶紧又跟山老师准备了课程。反正今天他来之前,唐姐说,稍微再搞个一两台舞剧历练一下,季铭的水准能爆到什么程度,就没边儿了。”

    胡洋默默点头。

    其实从这一连串的考核里头,他完全看得出来。舞蹈这东西,通没通,尤其是独舞的时候,看的非常清楚。每一个动作你出来是不是有意义的,是不是有意识的,还是说你拿来填空间的,“觉得”“好像”“应该”有那么一个动作,那就是没通——包括他自己,也包括唐诗意,今天跳老师们编的舞,或许技巧上已经到了极高程度,但通这个标准上,比很多资深舞者,还是差得多。

    这是个阅历和天赋的问题,他们也是有天赋的,但阅历依然不足,而季铭的天赋丝毫不弱,阅历却似乎更为超越年龄。

    树和鸟的爱情。

    失了伴侣的神祗。

    梦中升入仙境的凡人。

    劳动的人面对收获。

    战争胜利之后的庆祝。

    ……

    应该说这些题目,都还带着丰富的中国舞色彩,神仙,爱情、仙境……都是古典舞剧的传统题材。劳动、战争,则是现代中国舞剧的重要题材。很正常,毕竟他们就是做这一行的。

    季铭跳的汗透衣服,头发丝儿都**的,在流汗的发根上缀着小小的一滴滴汗珠,脸上带着大出汗过后的干净。

    大家伙儿围着圈儿坐着。

    “你整体的动作控制,高低、轻重、刚柔、动静的起伏、对比变化等等这一系列,我们说是舞蹈的形式美,已经展示地非常好了,可能是你职业的原因,这种展示非常,聪明。”山老师想了个词儿:“就是规避掉不好的,尽量展现好的,或者说展现你想展现的,而避免让大家的注意力放在你不希望展现的,这样就在舞台上制造了一个盲区?这是一个很值得尝试的课题,小唐还有胡洋,你们也可以思考思考。

    在舞台上,你的所有行动都会曝光在人前,没法说剪辑,也没法说机位角度,这种时候,其实就是要控制,跟魔术一样,猫腻都在舞台上,但是观众的注意力被魔术家引导到了别的地方,然后就方便他做小动作了。舞蹈也是一样,你要能强力地引导观众的注意力,所有各种传情达意,都一定是更高效的。”

    季铭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劲:“山老师您说我是明星,所以把好的展现出来,把坏的藏起来?这太冤枉我了。”

    “……”

    山老师心绪不太平,一下子没想到这个点,现在想一想,就是这个意思。

    哈哈。

    “我一向都是真诚面对大众的,不搞面上一套背后一套,表里如一是我人生的准则,诚恳待人是我做人的宗旨,清清白——”

    “好好好,是别的明星别的明星,不是你。”

    唐诗意快要笑死了。

    她已经知道季铭间歇性话痨的属性,嘴巴溜的跟抹了油一样。

    山老师无奈摇摇头:“形式美之外,就是内在美,我们说传情达意,或者现代舞里比较多的展现比较抽象的一些意念和理念等等这些,内在的部分,就是更是你的强项里。我估计你脑子里,随时能有一个剧情出来,给你一个素材点,你随时能够有画面,能够充实成一段剧情,这种是可遇不可求的,演员对这一点,有触类旁通的优势,不过能够练舞练到你这个水平的演员太少,这种优势的发挥也不明显。你现在兼而有之,我也很期待你的表现。”

    说是考核,结果夸了一大通,确实是他太优秀了,天秀。

    当然,以山老师的眼光,还是提出来一些问题的。季铭在实现晓城老师一连串“语录”许愿的时候,其实是用了功德点的,不多,五点。这一次功德点的使用,非常机械,就是重复——季铭练一个动作,就好似已经练过一百次了。

    刷熟练度刷的很惊人。

    但就少了点思考和消化,一口气堆上去了,还没来得及咀嚼咂摸透。

    “如果你还想要再进一步,就是放慢,回头再来想,再来品评自己,再来对比。不过这个都不太打紧,你后面如果有舞蹈表演,不管是电影里还是舞台剧上,演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想进去,我相信以你的表演素养,肯定会意识到的。”山老师说完,也是感慨地看着季铭:“真是想不到,我也教学生教了几十年了,没想到最有天分的,竟然是个半路出家的演员,你们娱乐圈真是卧虎藏龙。这也说明,财帛动人心,多少其实更适合唱歌、跳舞、戏曲等等这些的人才,都涌进了娱乐圈里头。”

    一帮人于是控诉了一下娱乐圈吸血艺术界,季铭默默。

    “山老师,唐老师,还有晓城老师,谢谢三位,辛苦了。”季铭离开之前,一一致谢:“那我就先走了,等电影上映,给你们送票,一定要来支持。”

    “肯定去,就冲着你为了演一个角色,能花这么大力气来学舞,我肯定得去看。”唐诗意说的是真心话。

    这是能感受到的,早前的演员为了演一个戏,能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学,去融入角色。现在,太浮躁了,节奏也太快了,说是去体验生活,也就是走走过场。像季铭这样,如果说没有锦鲤,他要学到现在的水平,假设做得到的话,哪怕打小的基础,也至少得三年以上功夫——就等于是花了三年筹备一个角色的专业素质。

    这其实就是为什么季铭的作品有保障的原因,锦鲤在表演上对他的帮助也就在于此,让他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做相当于很长时间效果的准备,然后也得以在这么狂躁的时代,奉献出精雕细琢的表演——可惜,锦鲤的存在不可言说,不然写一本《独家揭秘:季铭的成功秘诀》,估计能赚不少稿费,现在就只能留给盗版书商们去杜撰了。

    看着季铭的车子离开。

    “看到了吧,成功不会没有理由的。”山老师感叹了一句:“知道他在院里头学习,连我们舞蹈行当里头都激起不小波澜,影响之大,没法儿想了都,可是他就是能这么沉下心来学,学到那个程度,不管天赋如何,心不定是不可能的。小唐跟胡洋,晓城也一样,你们也都是同龄人里头的佼佼者了,但是比一比,要努力的还有很多。”

    ……

    季铭在中国歌剧舞剧院学习的消息,其实早就传出去了,借着《流浪地球》的东风,其实外头对他所有行动,都高度敏感。

    “季铭歌剧舞剧院上课,疑为新电影做准备。”

    “传新电影饰演一个舞者,季铭拜舞蹈家协会主席学舞。”

    “闭关充电,季铭告别《流浪地球》喧嚣,投入新作品筹备。”

    “演员确定?疑似佟莉雅受邀出演季铭新作。”

    ——“佟莉雅经纪人回应:期待合作,但不会参与季铭新电影。”

    到三月中旬,彼时《流浪地球》还未有下映,电影拍摄备案信息终于曝光,备案单位不再是此前认为的喜田影视了,杨如意为法人的“京城天成影视有限公司”取而代之,显示季铭在和喜田谈妥入股之后,开始彻底浮上水面。

    暂定片名《挣扎》功成身退,正式片名也首度露出真容。

    ——

    我并没有断章,我只是真的没有想到名字,不如大家一起想想。

第0393章 《默》(贺曼氏珏盟主)

    《默》——这是最后定下来的名字。

    其实取名的过程还是比较挣扎的,三派,一派觉得《挣扎》挺贴切的了,不用改了,延用就可以。这一派以企鹅方面为主,不过被否的最早,太直白,不符合“不明觉厉”的东方美学。倒是可以在英文翻译的时候,考虑一下是不是直接用《struggle(艰难进行)》,或者《Fight(战斗)》。

    第二派则希望以金煋老师编舞作品的名字——《寂静湖》来作为电影名字。《寂静湖》的外在意象是,一只黑鹤落在平静的湖面上,阳光、游鱼,清水,一切现世美好,但寂静的湖面见见展现魔力,一点一点将黑鹤吞没,这个挣扎的过程,对周围鸟群的观察,都会表现在舞蹈中。它的核心内涵,当然就是和剧情一致。

    这一派的支持率比较大,因为它非常吻合《遇仙降》的取名方式。迷信一点来说,《遇仙降》既然大胜,那叫《寂静湖》说不定能蹭到一点气运,不过被季铭否了,他总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像是从外语翻译过来的中文名。

    最后一派就是季铭自己提出来的《默》,默的烈度是有不同的,保持沉默、不得不沉默、无能力不沉默,它会让人产生期待,究竟默在哪里?只有在最后揭示现实的时候,观众才会知道,原来在现实中,主角一直都只能默默无语,甚至最后终结的时候也无法说出他脑子里的想象。

    关键是。

    “这个名字,你们不觉得特别装哔么?看看国师,《影》,多有逼格啊。”

    “那你叫《梦》,不是更合适?”

    “这不行。”

    喜田影视的张总无奈地看看他:“我就随便一口。”

    季铭环视了一圈,今天是大会,该来的都来了,除了出品方、发行方,就是季铭、喜田、企鹅、京城文化四大猪头之外,还有导演、监制也都在,监制不是别人,就是文晏——因为她暂时还没有新项目,索性就给她拉进来当牛做马,还有一个《遇仙降》原班人马的噱头。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剧本中的那个世界,不是一个梦境世界,所有的宣传,包括制作的过程中,都不能把它当成一个梦境,它是一个现实的想象世界。这里面有一个被动和一个主动的区别,它是杨鸣主动的想象,我们就是设定他躺在那里,欺骗了自己,然后想出来这个世界,不是被动地梦到的,或者我们为了艺术创作给他安上去的。

    这个力度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涉及到电影最核心的东西,如果就是一个梦,然后梦醒了,整个现实意义在哪里呢?它不是一个抽象主义的电影,仅仅表达一个挣扎的情绪、状态。不是的,它的核心,是对行为受限群体的内心探索,因为它无法告诉我们,所以我们按照一种逻辑来设想了这样一个状况,其中之一的。

    或许,他们想的是开海滩派对,或者是什么酒池肉林,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众人点头。

    于是顺带着就把《默》给定下了,与其说他们被这个有点中二的名字给打动了,倒不如说是被季铭给糊弄过去了。一个电影名字很重要,但始终还要看海报、宣传、内容,综合地给人留下的印象。

    “那么你参加完白玉兰,就在沪上开拍的话,你舞蹈的学习怎么办?”说话的是电影的舞蹈指导总监,来自歌舞剧院的王老师,也是山茺老师推荐的,她本人就不挂名了,王老师当总监,然后唐诗意、晓城老师挂舞蹈指导,具体的部分唐诗意来做,王老师牵头:“你才拿到编舞,然后要学的话,得一段时间吧?”

    “我打算在电影里跟杨鸣一起学。”

    “啊?”

    王老师一个四十多的半老徐娘,都感受到这股狂霸酷拽之气了,你是疯了吧?脑子坏掉了?

    “杨鸣他本来是群舞领舞,在想象中才拥有了独舞机会,这支《寂静湖》也是那个时候才接触到的,他一无所知。排练的过程一定是渐渐熟悉的,我如果提前学好,还得装陌生感,倒不如直接拍了再学。”

    “……那你要在拍摄那么多戏的同时,真的再来学一支这么高难度的舞蹈?”王老师之前已经说过一次,觉得金煋排的这支舞太难了,不仅动作难,而且节奏非常炫技,再加上内涵晦涩,本来就是个难上加难的舞蹈,还要当场学,这不是找死么。

    季铭笑了笑,他的许愿任务还在呢,还没结束,肯定要到学完《寂静湖》之后才会结束——一点也不担心。

    “您这个,就是非要给我一个自夸的机会了。”

    王老师都失笑了:“你,不是我不信任你,真的太难了。”

    “王老师,”唐诗意没让继续自己亲自下场装哔了,她给解释了一下:“季铭的学习能力特别强,之前山老师和我给他教课的时候,就领教过了,他说没问题,那估计就是没问题了。而且这戏都是他自己投资的,延期了咱们就多拿点。”

    哈哈哈,老板们都在笑。

    只有季铭幽幽地看着文晏和爱丽丝,超支?不可能的。

    “那好吧。”王老师也只好坐等了:“要是真的,那么还挺吻合的,杨鸣也是临时被赋予这个任务,他在戏里就是一周的练习时间。借助梦境,哦不,想象世界中的加成,飞速进步,完成了练习,最后才得以上台的。如果季铭也是这么飞速进步,倒是歪打正着,不过就是怕你没有加成啊。”

    我没有想象世界,我有你想象不到的锦鲤啊。

    “我会努力的。”

    王老师就无fuccck可说了。

    ……

    《默》的第一次剧本围读,就在定了名的后一天。

    几个主要角色,加爱丽丝、文晏,还有一个爱丽丝团队的副导演,以及另外找的一位李副导演一块。

    饰演舞蹈老师春芽——桃红。

    饰演芭蕾舞者艾琪——元泉。

    饰演中国舞者李曼——王筱晨。

    舞团男舞者肖睿——楚萧。

    舞团女舞者蕊儿——林春花。

    后面三个,都是喜田自己的人,林春花先被选上了,然后签了喜田,这有一个好处在于——便宜。包括王筱晨,拿的那都是车马费。桃红老师友情价120万,元泉是给了实价200万,然后王筱晨60万,楚萧是20万,春花8万,季铭自己折进来的片酬也只算了1000万——《遇仙降》15.5亿,把他的文艺片片酬叫价也是抬高了很多,折1000万进来,是各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这么一算,演员总片酬,包括其他的配角、龙套,还不到1600万——说出去有季铭参演的电影,演员总片酬不到1600万,大家都得眼珠子掉下来。

    按照限薪令,单人片酬不得超过总片酬70%,季铭将将不到一点,刚刚好满足。而片酬不得超过制片预算的40%指标,就比较宽裕了,总投资是5000万。

    季铭实际出资1500万,其他三家各出830万左右。

    京城文化还将支出不高于500万的发行费用。

    后期还要有进来的联合制片方,按照比例,投资从其他三家那里购买份额权益。

    这个部分还算比较清晰的,对于一些非常复杂的影视投资组合,《默》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已经算是很好的一个投资标的了,只是一般公司混不进来而已。

    小会议室里头,放了一张长条会议桌。

    短边放了两张椅子,一张坐着爱丽丝,旁边还有她的翻译,另一张就留给季铭的。他在外头耽搁了一会儿,进来就看见一屋子叽叽喳喳,连爱丽丝都借助翻译聊得很开心,时不时蹦出来一个中文词“好吃”。

    “你别被她们骗了,这些女演员平时只吃白水煮蛋和水煮蔬菜的,根本不会吃美食。”季铭把剧本放下,残酷提醒爱丽丝:“包括我也不行,你得找找那些胖子。”

    桃红笑着看他:“你看我干嘛?徐铮他是减不下去,不是吃得多。”

    “还是夏老师运动量大,滑板忒溜。”季铭看了一眼元泉,翻开剧本,呼出一口气,看着爱丽丝:“你说?”

    爱丽丝点点头。

    她确实知道这个电影是季铭主导的,但是作为导演,她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季铭让她先说也是个态度,旁边还备着一个高水平同声翻译呢今天。

    “这个故事,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完了。我有一点很重要的看法,之前我其实希望季铭把最后那一部分给拿掉,只把前头的剧本交给大家。因为我希望在电影演到最后之前,不应该有观众可以猜测到这是个想象中的世界,所以我觉得各位演员的表演,也应该基于这一点,不要在表演里剧透。但是季铭最终还是认为应该全部给大家,相信大家的专业程度足以处理。那么我在这里,还是要特别提醒一句,那个感觉,一定要有,后面拍摄的时候,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要求。

    另外……”

    爱丽丝的剧本上写的密密麻麻的,另一边的分镜剧本更是厚厚一大本,她对电影吃透的程度,大概不会比季铭弱,从具体操作上来说,甚至比季铭要更强。

    演员们对这个意大利导演,也是不自觉尊重起来。

    一个能做准备工作到如此详实境地的导演,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更何况,这是一位拿过戛纳评委会大奖和最佳剧本的名导,虽然在中国商业价值不多高,但绝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那么从杨鸣这个角色来说,他舞台事故昏睡了五年,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头发长了,人也沧桑了,回到舞团之后,在练习中发现自己的舞蹈水平没有任何下降,他非常惊喜,接着《寂静湖》的独舞舞者因为意外事故无法出演,舞团开始重新选择人选,杨鸣在面试时表现的极其超常,拿下了这个机会,接着他开始排练舞蹈——这个过程中,他开始发现自己并没有老,发现钟表都停在了他出事的那天,发现舞团节目宣传单也停在了他们出事的那台演出——他不是一个科幻作家,无法尽善尽美地推演出五年后的一个世界,所以漏洞不断地出现……”季铭简介了一下自己的剧情。

    他的戏份超级多,说的也很长。

    其她人都没有那么复杂。

    “春芽是舞团的舞蹈指导……”

    “艾琪……”

    剧本的讨论是非常深入的,尤其以季铭、元泉和桃红这三个话剧演员为主,本身他们都是国话、人艺的演员,习惯性的进行攻击性很强的剧本分析,最早季铭进国话的时候,就差点被吓到。现在就轮到春花和楚萧,包括王筱晨,她虽然也算是老演员了,演了很多电视剧,但是建树不多,表演上也只能说满足要求,比较重要的是,她三岁学舞,很有很高的舞蹈功底。

    她们仨反正是有点插不进去话。

    偶尔插进去了,面对几位老师的那种恨不得看进您心底里头的眼神,也会抖一抖,腿都要软了,只能使劲儿坚持,一点点从自己的角色里头挖出来东西,从自己的经验、经历里头去找到有益的东西,搜魂夺魄似的,特别难受。

    第一次读剧本,就让他们感受到了演一部高水准的电影的难度。

    更别说,看那三个自己打团战的时候。

    “这个如果仅仅是说让艾琪成为杨鸣性@幻想的一个道具,那完全不必给她安排这么多细节,大可砍掉,节省时间,加强节奏。”

    “人物一定是干净单纯的,这不是一个把人物网络搞得绵密复杂的电影。而且幻想对象怎么就不能有丰满细节?反而她还必须是极其丰满的,否则就说服不了观众,为什么这么一个纸片人,你都躺那儿了要死了,还要去幻想。”

    “那你说‘她喜欢鹅黄色’‘她的自行车车座是鹅黄色的’‘她将一朵鹅黄色的绒花放在了吊兰上’,所有这些强调,怎么集中于幻想对象的塑造?”

    “你完全可以……”

    “我再问你……还有这里,这里……”

    “你们的问题在于……”

    “错了,你这个理解肯定是错的,我说三点……”

    “第一点你详细说……再说细一点……这里具体是什么……”

    “通通不对,你整个都理解错位,我跟你说……”

    林春花和楚萧对视一眼,战战兢兢,恨不得缩到桌底下去。或者至少让他们加入到文晏和爱丽丝的交流里面——那里温和很多,比较起来,简直算是港湾了。

    一场剧本讨论会之后,有人茅塞顿开,有人通体舒畅,有人精疲力尽,有人眼神无光……

    “保密,保密,保密!我再强调一遍。”京城文化的杨副总半路进来,等着嘱咐大家:“后面我们工作人员都会跟家一起把需要注意的问题理一理,尤其是楚萧,官宣之后你会受到不小的关注,毕竟也是男二号了,有什么需要清理的,我们工作人员会跟你的经纪人一起考虑。”

    这些年明星被起底起的太多了,季铭本身作为顶流中的顶流,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疏忽——他可不愿意成为第二个《通天劫》,也不喜欢公司变成第二个龙城影视。听说练海成现在为了找钱,房子都要卖了。

    “好,回去就在多想想,想想透,入组之后呢也进的比较快。”季铭补充了一句,就散会。

    其实不用他说,震撼教育之后,如果这仨还不紧起来,那就是找削了,临时换一两个配角的事情,那绝对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样的围读剧本,一连开了7场,几乎把能讨论的都讨论透了,包括爱丽丝的翻译式参与,也都完全足够透彻。这就是请了一帮不那么忙的演员的好处,要是有一两个档期很紧的,这种围读强度,绝不可能。

    有的话,也就顶多一两次,更不要说质量了。

    开拍之前,季铭先行飞往沪上参加白玉兰的活动,其他演员后面跟来——剧组将使用沪上的皇甫小剧场作为主布景,大部分剧情都可以在沪上完成,还有一小部分在金陵拍,就最后杨鸣登台跳舞那一段,在金陵找了个更适合的小剧场,爱丽丝坚持要过去拍。

    ……

    虹桥机场。

    看到粉丝围过来的时候,季铭下意识扫了一眼,看看是不是有一姐的身影。没看见,不知道是没来,还是咋了。

    接机这事儿,大概除非把航班信息保护给做好,否则是没法避免的了。

    林冉和唐凡跟哪吒似的,接了一堆卡片、信件,顺便拒绝礼物袋子——在这一点上,季铭是个很渣的偶像,他不看信的,就会收起来而已。有些人据说每一封信都会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哥哥看看我,看看我。”

    “看看吧。”

    有一个妹妹好激动——其实季铭觉得她像姐姐,不是妹妹。

    于是季铭上车之前,摘下墨镜,从左到右,从右到左,还踮起脚看后面,一脸平淡:“看过了啊,走了。”

    留下一堆哭笑不得的粉丝。

    “莫得感情。”

第0394章 二赴白玉兰奖

    季铭抵沪之后,坐地户顾锐同志,当然又要不辞辛劳了。

    “我就奇怪了,为啥你每次到沪上来,不管是拿奖、巡演,还是咋地咋地,都得让我来给你当牛做马,我怎么那么不服呢?”顾锐一边儿开车,一边儿嘀咕。

    “这不是咱俩好么。”

    “呵。”

    季铭瞅他那不服的样儿,就想笑。说起来当初他跟顾锐是先认识的,后来借由顾锐,才跟他的前同事雷大头、郭惊飞认识。现在看来,也确实人跟人之间的缘分是有先来后到的,虽则那俩都是季铭的朋友,也都是圈内同事,但相处起来,还是跟顾锐最熟悉。顾锐去京城,假如季铭在,方便的话一定会招待他。季铭到沪上来,往往主办方的安排,都会婉谢,让顾锐帮忙。

    这位哥哥升职之后,上台的少了,闲工夫多了,跑来跑去其实挺乐呵的,主要是季铭每次来沪上,也都不是来玩儿的,见这见那,倒是让沪上不少人都清楚,顾锐跟季铭关系莫逆。

    “这位张小姐,张总,是文化广场的老总,他那公司叫文化广场管理有限责任公司,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反正在国内音乐剧制作行业有一些资历的。你也清楚,国内做音乐剧的,那就没什么特别资深的,文化广场已经算是里头不错的了。张总跟我们中心的一个副总是亲戚,拐着弯来找我,我也是沾着你的光了。不过我们也没实在关系,要应什么事情,你自己考虑,不用管我,你能坐下来跟他们吃一顿聊聊,就是我的面子了。”

    “我一向六亲不认,不用担心。”

    “……”顾锐瞥了他一眼,摇摇头:“你也就是自己牛哔,不然就你这样,迟早让人沉黄浦江里头去。”

    “你是不是傻,我要不这么牛哔,我能这么不识抬举么?”季铭跟看乳臭未干的小朋友一样:“所以说,人呢,最划得来的不是去逢低做小,不是去八面玲珑,而是让自己变牛哔,知道吧?学到了吧?你学到,今天这一趟司机就不白做。”

    顾锐真的想要直接把车开进黄浦江算了。

    先去酒店,收拾了一下,让唐凡和张琛自己出去找吃的,季铭就跟顾锐直接去赴宴。

    张总,单字一个洁,是位巾帼英雄,闯荡十里洋场,靠的可不是脸和身体,那扎扎实实靠的是——投胎。她家里在沪上文化届,相当有底蕴的,爹妈都是这一行当的,祖上还有老辈儿艺术家,到了张总这一根独苗苗,人家投身商海了,现在也是小富。

    “季老师,幸会幸会,来上座上座。”

    季铭也不必客气了,主宾上座,顾锐居左,张总居右,对家是张总公司的一个妹子经理,相当飒爽——饭局就是这样了,主宾和主家之外,还得有一个主陪,这主陪得负责起搞气氛,劝酒——奈何季铭不是个好客人。

    不喝酒,不喜欢搞颜色。

    张总眼皮子光,那位主陪也不是个没眼色的,两轮下来,看明白了,这是个真·艺术家,德艺双馨那种。

    “季老师,那我就直说了。这次请顾老师帮忙,主要是希望能跟季老师在音乐剧上有合作的机会。”

    这事儿不意外。

    《末代皇帝》的成功,不知道让多少体制外的制作公司垂涎欲滴,对人艺这种大户恨得咬牙——对比来看,开心麻花的《乌龙山伯爵》演了一千多场,票房过亿,历时多年。但《末代皇帝》呢,这么火爆,一票难求,首轮巡演更是打破无数话剧票房纪录,照市场原则来说,得演啊,不停地演,演到没眼看了,收不抵支了,才会停。

    可人艺是谁呀?人艺一票难求的戏多着呢,《窝头会馆》十年前就首轮破千万票房了,不还是说不演就不演了。

    这就是大户。

    掌握着最好的演员,最好的导演,最高的知名度,最高的美誉度,还有每年三四千万的拨款,人家不把票房放得那么前——按照《人日》的**,就叫“文艺创作不能完全搞市场导向,要注重社会导向,价值导向,要有使命担当,责任担当”,意思是一样的,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艺术和宣传。

    他们这个高姿态是一回事,外头的制作公司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台舞台剧的票房,好的时候,多则三五万,这是百座级的小剧院,或者二三十万,这是千座级的大剧场,但是能拿到制作方手上的,其实跟电影也差不多了。首先小公司只能依赖票务平台,杀千刀的黑心票务,要拿走20个点,然后各类制作成本,主创工资,各种交通、吃的住的、道具、灯光舞美。还有剧院成本,不论是分成的还是给场租的,也都是一大笔。

    一般也就是三十多个点,上座率稍差,就是一个赔钱的事儿——你说黄牛票贵,那又是另一层地狱的事情了,制作方拿不到手上。

    所以说,舞台戏剧的日子,并不好过。

    音乐剧是个全新的机会。

    目前基本上没有大剧院能主宰音乐剧制作,反而是民间的制作公司做了不少口碑不错的小音乐剧。国话前年做了第一台音乐剧,起了个名字非常诡异,叫《你若离开,我便浪迹天涯》,扑的要死,后来也没有动静了。

    所以,季铭被盯住,而且张总明言说不是国话、人艺他们篮子里头的话剧,而是音乐剧合作,都是意料之内。

    季铭来之前就想到了,他要做音舞剧,其实光靠国话,那真是要累死锦鲤了,估计隔三差五就得许一个愿,找一个好导演,找一个好音乐总监啊,找一个好舞蹈总监啊,找一个好演员啊,找一个好道具师啊……到底还是要找对合作者。

    其实你把艺术家·季把赚钱这事儿放一边,找人合作是最佳的方式,什么都自己干,不符合专业分工,也没那个精力。让季铭自己去管盒饭,去管租车,他真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生命。

    至于文化广场和张总,是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就要看了。

    季铭看了一眼顾锐,顾锐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气的张总牙痒,也没办法,人家没收她的好处,不给她办事是理所当然。

    “张总怎么会觉得我要做音乐剧?我这次来沪上,就是来做电影的,然后我也还有话剧的工作,很多其他的社会事务。就算还有额外的精力,我陪陪家人也是好的,没道理花在音乐剧上的,我要是记得没错,去年音乐剧的票房,大概都不到2亿?还是3亿?呵呵呵呵。”

    这四个呵呵,并不是没有价值的,而是隐藏着“你知道我电影票房有多少么?一部《地球》够你音乐剧整个行业忙活十年的了”,我为什么要去搞音乐剧?

    “季老师当然不会是因为钱,您要是只想赚钱,也不会一直坚持在舞台上表演了,更不会那么严格地接戏,接代言,”张总捧了季铭一句:“我们只是觉得,国内音乐剧方兴未艾,从欧美日韩来看,音乐剧其实都会超越话剧,成为舞台表演的头号形式。英美,音乐得占到舞台表演票房的80%,日韩这个数字也有60%,国内?不到10%,潜力是非常大的。而且这10%里头,海外音乐剧还要占掉一半以上,您想想看,大好的市场,全让洋人特么给糟践了。关键是,电影有国产保护机制,音乐剧还没有!”

    哈哈,张总还是个小愤青呢。

    “国内现在台面上的这些人来说,您是这个。”张总竖了个大拇指:“你唱是歌唱家级别的,演是表演艺术家级别的,影帝,舞台银幕全都不在话下。舞蹈上,也绝不是庸手,而且我也听说了,您特地拜了中国歌剧舞剧院的山茺主席学习了,以您的天分,一定进步神速。”

    张总掰着手指头,表演,音乐,舞蹈,知名度,美誉度,体制内外、海内海外的影响力,语气甚至激动起来:“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您是应运而生的人物,注定要在音乐剧国内拓荒的时候横空出世,大展身手。”

    噗。

    顾锐一口汤喷回碗里,看看张总,又看看季铭,起身让外头的服务员来收拾,等收拾妥当,他才相当复杂地看着张总:“张姐,您平时蛊惑人心都是这么来的?厉害!”

    一个大拇指。

    “我说的是实话。”张总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看了一眼大吃特吃的顾锐一眼:“要是谈判,有我这么干呢?季老师条件提出来,我还能还价么?做生意我不是这么做的。”

    这话有含义啊,就谈到提条件了?啥时候答应了呢?

    季铭也不拆穿她:“张总,音乐剧的事儿,我确实放在心上了。这个我也不瞒着您,手上这部电影做完,我就有计划做一台音乐剧。但有几点啊,第一个,我是国话的演员,国话要打算参与,那是拒绝不了的。第二个呢,我的戏,一定是我来做主的,不论是艺术上还是收益上,您或者其它公司要参与,最多也只能说是协作。所以您要是接受不了,或者跟您计划不一致,那咱们还是交个朋友,以后再找机会。”

    直白。

    张总和她们那位妹子经理,看了对方一眼,都是无奈啊。

    这就是底气,季铭要做音乐剧,都不用来沪上,哪怕在京城,一招手,应者云集啊。文化广场公司也好,或者其他的公司也好,能帮他的,无非是处理杂务,精准地选择人才,流程控制……最核心那一部分,季铭自己就够了。

    何况如他所说,他还有国话呢。甚至,张总看看顾锐,这个讨人嫌的背后还有沪上话剧艺术中心,中心也是做音乐剧的,而且比国话强得多。

    弱势啊弱势。

    “不管是怎么个合作,我们都愿意。”张总认,早就认了,苦笑一声:“我们没想过能当您音乐剧这一块的喜田,喜田的周总眼光独到,在您没有发迹的时候就能给你争取过去,现在大挣特挣,也是命里有的,我不敢奢想。只希望,您要是需要有人帮忙打打杂,说说行当里头的经验,能优先考虑我们。”

    季铭点点头,以茶代酒:“好。”

    众人举杯——也许,这对中国音乐剧来说,其实是个很有历史意义的举杯。

    正事说完,就轻松多了,比如调侃两句,说季铭不像个年轻人,连女孩子敬酒都不给面子。

    “没办法,家教重。”

    “哦?”张总一愣:“这是秀恩爱啊?”

    “没有,实话,出门在外,我又跟唐僧似的,可不得好好保护自己么。”

    “哈哈哈哈。”

    顾锐这个损色儿,笑疯了。

    气氛渐好,吃到最后,都已经明白对方算是合拍的人了。张总亲自季铭出来,两人落后一步,压低了一声:“有一个事儿,还是要跟您说一句,倒不是邀功,就是怕您误会,上戏的丛明生教授,是我舅爷。”

    张总这话还真有点忐忑呢,怕季铭有“洁癖”。

    季铭倒是真没有,主要他也觉得自己多少能拿奖,这是白玉兰,又不是这个月稍后一点的梅花奖,题材上没有那么红的要求。《末代皇帝》在沪上话剧圈的影响力也是无与伦比的。

    “那就多谢张总玉成美事了。”

    “哈哈。”

    顾锐开车送季铭回酒店,看了他好几回。

    “干什么?”

    “张洁跟你说什么了?还特地两个人在后面嘀咕,是不是帮你公关白玉兰了?”

    季铭眨眨眼,猜这么准?白玉兰的公关战是不是太透明了?

    “切,一般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么?我们中心那位副总,关系就是上戏的丛明生,张洁能找到他,能搭上丛明生一点都不奇怪。你小子真是运道高啊,去年的马老先生对你看重的不得了,今年的丛明生,又让你搭上关系了,看来真是万无一失了。”顾锐想了想:“其实白玉兰问题本来就不大,无非首奖不首奖的,也没有大区别。倒是后面的梅花奖,那才是全国范围的最高荣誉,今年年份不对,你们国话,或者人艺这几家,未必会全力推你啊。”

    “人艺的任院倒是找过一位梅花奖的评委老先生来看过联排,也说过一些暗示的话,倒不晓得能不能当真来听。”季铭也不瞒着顾锐,第一次白玉兰,顾锐就出力不小,这种事儿,其实司空见惯。

    顾锐挺意外的,想了想:“倒也是,任鸣要感谢你也没别的了。”

    “感谢?上位者里头,有些口头上谢你一句,都觉得是恩德了。”

    “行吧,你命一直不错,说不定就一口气通关了。”顾锐点点头,突然一笑:“当年我刚毕业登台的时候,也希望自己一口气白玉兰、梅花、文华拿个通关,其实现在也真心希望,不过我也知道可能性不高——笑p啊你,说说不行啊。”

    “可以可以,请多说。”

    “许愿成功!”

    这个许愿成功,是连季铭都没想过的,因为他知道今年国话那边想要推的是辛博青,演的也是模范干部形象,高度吻合今年。一般来说梅花奖、文华奖里头,话剧表演者一年就一个。所以他不说文华了,他觉得梅花应该也拿不下,毕竟又年轻,题材又受限,虽然是满堂喝彩,演到了今年所有作品里头最顶尖的一个水平,但拿不到就是拿不到。

    没想到啊没想到,难道舞台之外,他有什么地方入了人眼?

    啧啧。

    “说个P,不说了,看你命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吧。”

    ……

    3月12号,白玉兰戏剧奖在沪上大剧院举办隆重颁奖礼,随着领导审美水平的薛微提高,今年舞台的舞美水准还是高了不少的,中间也请了黄梅戏名家再芬老师,还有上古天后毛阿慜老师献唱,搞得也是有声有色啊。

    不过有别于一般颁奖礼那么势利的座位安排,白玉兰还是一伙人一伙人自己坐,没把知名入围者都弄最前头去。

    当然,对于入围者来说,一切都比不上颁奖人嘴里报出自己的名字。

    “……蓝盈盈,《末代皇帝》,京城人民艺术剧院。”

    这是配角奖,蓝盈盈出现在十个人名里头的最后一个,也是她进入人艺七年以来,第一个重量级话剧奖项,可说意义非凡。其实在《末代皇帝》这几个人里头,宋怡还是受限,尽管戏份略多,但表现空间没有那么大。蓝盈盈的表现就称得上进步飞速了,她也是网上评论当中,仅次于季铭的热点,加固了《演员》之后年轻实力派的大众印象。

    演这个戏,很不亏啊。

    蓝盈盈真的哭了,可能还是很感慨吧,中戏的优等生,一直不温不火,即便演了《甄嬛传》这种大热戏,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发展。现在有了一个重要的肯定,百味杂陈。

    “恭喜。”

    “谢谢,谢谢。”

    作为小字号,一连上台十个人,她也实在没什么时间,就谢谢人艺,谢谢任鸣导演,谢谢伙伴们,连她们家曹老师都没轮到——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要是忘了回家打架,就精彩了。

    “是不是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希望又小了一点。”朱曼倒是没有什么失落的,她也入围了配角奖,没拿到,但还有工夫调侃季铭。

    季铭皱着眉头:“唉,拿奖不拿奖,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拿不到就拿不到,以后继续努力。总不能因为一个奖,就影响了心境,毕竟我们做演员的,还是要以戏为天,拿奖不过是附属品,这一点坚持还是要讲的,奖嘛,有是最好,没有也无妨。而且看到蓝盈盈拿奖,我也替她高兴,这也是对我们《末代皇帝》的支持。”

    朱曼脸部都要扭曲了,看他好几眼,你是认真的么?

    “季老师心态还是好啊。”旁边是一位地方戏老师,听到了这番义正言辞的话,点头认可。

    季铭微笑相对,摸了摸手腕处的锦鲤,感觉它有点情绪不稳定。

第0395章 季铭发威

    季铭不知道,如果没有锦鲤的许愿,会不会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更加激动,甚至热血澎湃。

    是的,他拿奖了。

    京剧大师尚长荣颁发了今年白玉兰戏剧奖主角奖的十人名单,最年轻的季铭,是首奖。

    他的颁奖词是:“他是戏剧届的新人,但初登台就一鸣惊人,给观众们留下极深刻的艺术印象。在本年度的新作品里,他成功塑造了一个复杂、深刻而充满厚度的人物角色,并取得了巨大成功,也获得高度好评,甚至引发全国范围内的话剧观影热潮。

    他被权威媒体誉为青年戏剧演员的榜样,也被业内专家公认是一位具有综合戏剧能力的优秀艺术人才。他坚持在舞台上忠实面对观众,面对角色,面对自己,也将持续为观众贡献新的精彩舞台形象。

    他就是中国国家话剧院演员,《末代皇帝》溥仪的饰演者,季铭。”

    其实这篇颁奖词的第一句,就足以让人想到季铭了。

    太多人心里复杂难明。

    季铭太年轻了,才21岁,他已经拿了两尊白玉兰,事实上按照白玉兰的奖项设计,一个人最多只能拿三尊——新人主角和新人配角,只能拿其中一个,第二年你就不是新人了。剩下配角奖和主角奖,还有往后的日子可以拿。季铭可以说没有任何耽搁,第一年拿新人配和配角,第二年就拿主角,白玉兰能给他的荣誉,只在于再拿一次或几次的区别。

    他自己也能感受到那些带着复杂情绪的视线,除了旁边那位地方戏老师。

    “恭喜你啊季铭,哎,看来越是不在意,越是能专心表演,才越有可能拿到肯定啊。”

    “……是吧,谢谢您。”

    刚拿了配角的蓝盈盈,还有朱曼,以及场内众多的,他认识的、不认识的话剧界朋友,此时都看着他站起身,有一种见证巨头崛起的感觉——势头太猛了,过去一年来,在电影票房和奖项上的恐怖成绩,凭《末代皇帝》更一跃成为国内最具号召力的话剧演员,现在荣膺白玉兰主角奖首奖,几乎像是一个宣告。

    舞台上一尊放光的新佛升天了。

    从尚老师手里接过证书,贴耳聊两句,然后也得跟其他人的颁奖人聊一聊,握握手,恭喜恭喜,谢谢谢谢。

    “谢谢尚老师,谢谢白玉兰组委会,谢谢京城人民艺术剧院和任鸣导演,谢谢国家话剧院的培养和支持,谢谢所有《末代皇帝》剧组台上幕后的伙伴。

    嗯,国家话剧院的周少红导演,在三年前的,中央戏剧学院表演课堂上,告诉我——我希望你来出演青春版《雷雨》的周冲。我无法准确描述当时的情绪,太激动,也太汹涌,那是一个对我来说很了不起的开始,这之后我出演了《雷雨》的正戏,也有幸参与首次公演,参加了中戏版的《末代皇帝》,参加了人艺版的《末代皇帝》,当然这中间我还做了一些其他领域的工作,认识了很多老师,也受过很多人的恩惠。

    我觉得我是非常幸运的,幸运之处在于,我的每一分努力,我的每一滴汗水,我的每一次投入,我的每一点付出,都有回响,都有回报。这也勉励我,要对得起这份幸运,要为这份幸运更加努力,更加投入,挥洒更多的汗水,凝聚更多的专注。

    就如同这份荣誉证书一样,所有过去我获得的成绩,都是一份新的鞭策,我会将之视作期待和鼓励。季铭不会停下脚步,感谢所有人,感谢时代!”

    评委组主席丛明生一边鼓掌一边微笑。

    很难说张总的“公关”起到了特别关键的作用,其实季铭的入选本来大家以为会有争议,毕竟他去年才拿了两奖,今年又拿,会不会危及白云兰的声誉,亦或者让人觉得戏剧圈捧大明星的臭脚姿态太过。但是实际讨论的时候,来自不同单位,不同专业的老师们,几乎全都默认了季铭应该获奖,并没有多加讨论。

    来自季铭母校中戏的戏剧文学评论家高瑞森评委,直言不讳:“不是因为他是中戏的学生我才这么说,实打实地讲,我们评去年的戏剧,不给季铭发奖,那等于是说话剧就没有演员能拿奖,或者直接说白玉兰就不是看表演的,是看盘外因素的。”

    认同者众。

    接下来争议比较多,就是首奖了——按照高评委的标准,其实去年艺术性极高的这些舞台表演中,不论是戏曲、话剧或者别的,论反响都要以季铭的表演为大。可是后面那一大排资深演员,有些演了几十年的,放到季铭后面,是不是合适?有没有必要做到那个极端的程度?

    很多人觉得没必要,给他放到名单里头,就可以了。

    当然,也有人是极为坚持要把季铭放在里头的。

    沪上话剧艺术中心副总经理,就相当坚持:“对一部艺术性和商业性都获得极大成功的作品,我们不给予最大的表彰,这不是一个符合时代潮流的选择,有些人觉得季铭是影视明星,就不能给他太大的荣誉,这非常让我感到错愕,难道现在我们不应该鼓励影视明星回到舞台上,回到剧场来么?难道他们吸引来的观众,不是实实在在地支持着舞台表演么?光光季铭一个人,我们预计在《末代皇帝》所有的几百场表演中,包括那些他没有出演的组,就吸引到了数万,乃至十万计的新话剧观众,即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话剧的。

    这样的演员你不去尽可能地表彰他,鼓励他,树立一个旗帜,还要想什么呢?给他首奖,不仅丝毫无损白玉兰的声誉,更可以扩大白玉兰的影响力,现在都这个年代了,不是闭门造车,连奥斯卡人家都得改革了,咱们也得跟上啊。”

    争议起来之后,那就轮到丛明生来协调了——结果显而易见。

    还是要承情。

    ……

    周少红这一次没有去参加白玉兰奖,当然,她在京城家里也很关注,虽然没有直播,但那里的朋友真的不少,都嘱咐了,第一时间告诉她结果。

    “拿了拿了!”

    “首奖!”

    “第一个名字!”

    消息接连有来。

    “怎么?”周姐夫看着周少红陡然放大的笑容:“拿了?”

    周少红哈哈一乐:“拿了,主角奖,还是首奖,哈哈,没想到没想到,我以为能拿奖就不错了。”

    “都跟你说了,瞎紧张,《末代皇帝》那么成功还不给奖,不是自打嘴巴么?”

    白了他一眼:“你这么厉害,你觉得他能拿梅花么?”

    “这个嘛,我算一算,噫,这个月差一千块零花钱,算不出来。”

    “……走远点儿。”

    周少红不理他,赶紧从朋友发来的图里挑了几张,准备发朋友圈——一年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她发了季铭拿到双奖的朋友圈,一年后,她再发朋友圈,还颇有仪式感呢。

    结果还没发出去,就滴滴滴的消息声音。

    “周姐,季铭感谢词提到你了。”

    “你被季铭点名了。”

    “原来是你把季铭挑去演《雷雨》的?”

    “行呀,伯乐和千里马,剧坛佳话啊。”

    啊,周姐一下顿在那里,心里好生复杂。她不会矫情,当初确实她给了季铭一个开始,这对他很重要,包括话剧演员的背景,也为季铭实力派的人设奠定基础。但坦率的说,以季铭的水准,还有中戏的平台,冒头是必然的,她并不是从沙堆儿里救出来一块金子,她只是他早一步把他从金矿里带出来。

    她帮了季铭,季铭也给了她很多回报——单单说作为季铭在国话最亲近的人,她和葛副院长,和周院之间就多了太多交流机会,从院长办公室副主任升为正职,也绝对离不开这一层。

    只能说,有这个缘分吧,就不必计算那么多。

    “又怎么了?”

    “季铭在说感谢词儿的时候,提到我当初挑他进组的事儿了。”

    “呦,”周姐夫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这算是变相登上了颁奖台?值得庆祝啊。”

    “好呀,就当给季铭庆祝了,怎么庆祝?”

    “给我加一千块零花钱,你觉得怎么样?”

    “……最多三百。”

    “得嘞!感恩的心,感谢季铭,伴我一……感谢老婆,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出去嗨皮。”

    周少红对这个活宝老公也是没办法,孩子都那么大了,她快手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句式都跟去年差不多。

    “小弟季铭凭借在《末代皇帝》中的演出,荣膺本届白玉兰戏剧奖主角奖首奖,感谢各位领导,各位朋友,对他一贯的支持和帮助。「撒花」「撒花」”

    ——“恭喜恭喜。”

    ——“周姐也上台了呀,哈哈,恭喜啊。”

    ——“这个弟弟认的值。”

    ——“牛哔。”

    去年她还要担心,有些人会认为她蹭热度呢,真把自己当季铭姐姐了,但今年就不必担心了。虽然季铭并没有郑重其事的感谢她,但这种时候,能点名说出来,就意味着人家心里百分百认同周少红是他的伯乐。

    无可置疑。

    ……

    “季铭夺白玉兰戏剧奖,问鼎话剧最高荣誉。”——这是沪上的媒体。

    “国话演员演人艺大戏,季铭获沪上白玉兰主角奖肯定。”——这是京里媒体的。

    “在宁掀起观剧旋风的《末代皇帝》,主演季铭夺权威戏剧奖项白玉兰奖首奖!”——这是金陵媒体的。

    金陵媒体的文案,可以应用于杭城、长安、天府、荆武等掀起过《末代皇帝》热潮的各大城市。所以说话剧落地的好处也体现在这一点,当地媒体会觉得你跟他们有情感联系,就愿意重点报导里,往年即便报白玉兰,也就是一条过,哪像今年,好些地方大媒体都正儿八经给了娱乐版的头条,顺带再聊一聊《流浪地球》《遇仙降》啥的,给那些网络触及不到的老百姓群体一个印象——呦,现在出了个大明星了,叫季铭,电影电影厉害,话剧话剧厉害,还拿了好多大奖。

    老百姓靠什么知道一个演员牛哔不牛哔?还不是靠媒体吹?靠嘴巴传。那些喜欢看报纸不喜欢看电视上网的,很多都是各个小区、村子里头最喜欢吹牛哔的,一天照三顿饭去村头村尾小花园上班似的吹。

    季铭的名字也是从他们嘴里流传出去。

    “哎,说到明星,最近有一个小年轻,不得了哎……”

    “你们讲,要是个个都像这个季铭是不是?都像他一样,我们做家长的,也不会那么担心孩子追星嘛,对伐啦?怕的是追星追到那种没素质的,今天吃什么药啦,明天又出轨啦,后天又违法啦,哎呀呀那种人怎么好当公众人物的呀,国家就是要好好治理他们,把娱乐圈搞一个朗朗乾坤啊。”

    ——好像娱乐圈朗朗乾坤,你们家小孩就能飞升一样。

    这一波奖项,对季铭来说,还是意义匪浅的。其实就像那个漫画一样,挖井,挖的离泉眼还差一锄头,挖一百个坑都没用,必须那一锄头得下去——季铭也是这个道理,票房啊,戛纳啊,蒙特利尔啊,都在不断地靠近泉眼,但要是没有这种落地的口口相传,始终他就只是一个网上巨星,同温层里头的巨星。

    ……

    颁奖之后,季铭拜访了几位沪上话剧届的前辈,丛明生呀肯定得去,另外马老先生也得去,一路下来,混了个脸熟。然后才转向黄埔小剧院,剧组已经在小剧场和周边布景布的差不多了。

    大景就是舞团——片子里叫“红星舞团”,然后就是杨鸣家里,另外还有一些街道部分的戏,要移师到沪上的其它两条街上拍。

    “听说你又拿大奖了?”

    “哈哈,是舞台剧领域的奖项,我之前不是演了《末代皇帝》么,贝托鲁奇那部电影的同名话剧。”季铭笑笑,心情不错:“谁告诉你的?”

    “剧组都在谈论,我很难听不到。”

    季铭了然点头,显然季铭的每一点成绩,都将成为《默》的信心。

    “嗯?”季铭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翻译小哥一脸欲言又止,并不是想要拍他马屁的意思:“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爱丽丝转头看向翻译,肩膀垮了一下。

    “好吧,我来说,你别问他了。剧组有些人,可能因为沟通不畅的原因,在布景和准备的时候,配合的不是特别好。不过并没有影响到进城,我可以摆平。”

    欺生?

    季铭说实话,挺不好意思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好奇——严格来说欺生,或者说大欺小,权力大欺负权力小的,资深的欺负新来的,之前谭子阳就被欺负过,他自己却没有。

    《雷雨》的时候,剧组气氛非常好,完全没有这种破事。

    后来也就没机会了,牛哔了嘛。

    这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课题。

    “让翻译跟我说说,这很严重,爱丽丝,你是导演,或许因为我做得不好,让一些人认为你在剧组缺乏权威,这肯定会影响效率。”

    爱丽丝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我只是觉得,不论是我来中国工作,还是中国人去意大利、欧洲工作,其实都一样,都必须面临这种挑战,你不能天真地认为剧组每一个人都对工作百分百地热忱,这也是我必须克服的问题。哪怕以前在意大利拍《拉扎罗》的时候,在意大利本国,我也还是要处理剧组的问题。”

    “或许吧,但我应该知道一下,他们做了什么。”

    季铭的坚持,爱丽丝是没法拒绝的。

    她跟翻译一块,把事儿给说了。

    爱丽丝肯定是比季铭来得多的,整个布景,她都根据此前设计的分镜来安排。所以就必然要去指挥布景和道具的工作人员,她是个语言不通的老外,在中国又没什么知名度,还是个女人,难免会被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轻视,人家就糊弄她,说这个这个不能那么放,强度不行。然后还挺放肆的用中文嘀咕她,起一些不尊重的外号什么的。

    “你跟文晏,还有林俊恒沟通了么?”

    这两位都是监制,文晏是季铭请来的,林俊恒是京城文化请来的,季铭不太认识。

    “跟林总提过的,但没什么用。”

    季铭眉头皱的挺紧的:“我来了解一下,晚上开会再说。”

    他心情倒不是特别糟糕,虽然是第一回担任制片人、出品人,但这个心理准备还是有的,就是没想到,这事儿第一个让他知道的是对象,竟然是导演!!

    那其他人呢?

    季铭让唐凡和林冉去找人问,找人谈,然后自己也去找。目前剧组负责的,两位监制,文晏负责比较多的是艺术、拍摄这一块,而林俊恒负责的是剧组运转,另外还有三个副导演,再加上剧务组负责人,季铭拎的起来的就这几个。

    一个一个拎过来问。

    大老板驾临找你谈话,是题中应有之义,大家进制片人办公室的时候,都带着笑,出来的时候,就一点笑意都看不见了。

    季铭也没发火,他就细细地问,作为一个把《流浪地球》全剧组混熟的“**型演员”,季铭对剧组的认识并不陌生,他就一点一点,地方包围中间,慢慢问出来布景的时候导演怎么说的,你们怎么给她实现的,交流上出现障碍了?

    一问两问,心里有数就都明白了。

    到下面开大会,就在布景里头开,甚至季铭也没有要求交手机什么的——按照剧组的日常保密规定执行就行了。

    “首先,谢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和准备。”

    “不辛苦。”有人喊了一句。

    大家都乐了,季铭也乐了,唯独站在他旁边的林俊恒监制、执行导演李洲,以及剧务主任周海龙,三个人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站在那里,简直不合群。

    “不辛苦好,不辛苦说明大家都乐在其中,对咱们的戏有信心,有热情……”季铭说了五分钟好话,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今天来呢,我并没有完全感受到这种正向的气氛。所以借这个机会,我希望跟大家说一说,咱们这个组,从开机的第一天,头号人物,不是我季铭,是爱丽丝·洛瓦赫导演,我在拍摄的时候,也必须听她的,整个剧组,不论你是爱丽丝团队的意大利人,还是国内的老师,也必须明白这一点。

    蛇无头不行,剧组的头就是导演。但是我一来,就知道有人因为导演是外国人,是一位女士,就不配合,甚至说一些不上台面的话,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有三位,道具布景和剧务组的,我无意让他们出来示众啊,所以他们都已经离组了。”

    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季铭才来了几个小时,就开了三个,态度之强硬,简直像是借此提醒所有人——这是一个年轻演员和外国导演组成的剧组决策层,但是决定你滚蛋还是不滚蛋的权力,并没有丝毫折扣。

    季铭扫了一眼屏住呼吸的众人。

    “我是非常喜欢剧组内部和谐一致的,因为我是话剧出身,话剧跟电影不一样,电影上映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不想干了,包括导演,剪辑完了,就没什么能做的了。但话剧不一样,哪怕正在表演的过程中,演员、导演、声效、道具、布景等等各部分都必须处于高度警惕中,因为他们都要参与到整个表演当中。所以要求话剧剧组必须每一个人每一个部分都要担当起来,都要有责任感。

    所以我对电影剧组是一样的,不例外的,每一个部分,每一个人,你们都会在最后的字幕里出现,你们必须要专心致志地做好这个作品。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剧组的环境,搅屎棍,老鼠屎,害群之马……所有这些,离开我们的剧组,而且我会告诉所有行内的朋友、老师,这是些什么货色。”

    又是一片安静。

    虽然季铭并没有用特别锋利的辞令,但依然足够威慑到所有人。

    “一线工作人员不示众,上头管事儿的,还是要公开表态的,林俊恒监制、李洲副导演,周海龙剧务主任,三位请。”

    为了这一场示众,季铭电话是直接打到京城文化宋总私人手机上的,李洲是喜田的人,季铭只问了他一句“需要我让周西宴和张钧来跟你说么?”

    至于周海龙,如果不是他态度太主动,而且剧组主任也需要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货色,季铭是打算换掉他的。

    “我要先跟爱丽丝导演道歉……”

    三人表态的时候,季铭就站在边上,一点儿笑容不带地扫过来扫过去,被扫到的人,都觉得皮肤被刺了一下。这一场发在开拍之前的威风,算是让季铭知道,做制片人,哪怕只是之一,也是不能跟当演员的时候一样的,该做的事情,躲不掉。而对于剧组人来说,也认清一个事实,季铭不是泥塑的菩萨,是会发火的,是凶的。

    第二天,季铭和爱丽丝双双暂时离组,从沪上直飞罗马,参加意大利电影大卫奖的颁奖礼——这是意大利国内奖里头最有分量的一项。《遇仙降》入围了最佳外国电影和最佳外国演员两项外语片奖。

    因为此前他在罗马被劫的时候,组委会主席特地帮他说过话,后来通过爱丽丝邀请他出席,他也欣然同意。

第0396章 第一幕第一次

    也许是在意大利有了更大的知名度,也许是因为认识了更多意大利电影人,所以季铭在抵达罗马的时候,意外感受到一种熟悉。

    “看来,这座城市果然洋溢着对我的爱,太浓了,我都能感受到。”

    听听,这是人话么。

    依然是唐凡和张琛随行,唐凡已经对老板的style非常熟悉了,并没有多给他一点情绪。但张琛显然还不够老道,他看了季铭好几眼,露出了意味难明的表情。

    “红毯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浓情烈爱了。”

    “……”

    这次行程非常紧,就两天不到,今天晚上参加颁奖礼,明天就回国,爱丽丝也是一样,之后就要在沪上开机《默》,投入到新电影的拍摄里头去。相对于季铭代表《遇仙降》竞逐外语片和外国演员这两个奖项,对于意大利人来说,爱丽丝肯定是更大的明星,《幸福的拉扎罗》入围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制片人……等重磅提名。

    大卫奖在国内,其实没怎么听过,国内的影迷,关注到的外国奖项,奥斯卡,欧洲三大,金球,然后英国电影学院奖,然后法国凯撒奖……后面这两个都已经算是小众了。大卫奖纵然是意大利国内的第一大电影盛事,但是随着大师凋零,经济疲软,固步自封,意大利电影也是江河日下,当然不是说没有好作品,比如季铭那一届戛纳影帝得主出演的《犬舍惊魂》,也是意大利作品。

    就是整体性的影响力不比大师云集的从前了。

    艺术从来也不是独立存在,不食人间烟火的。

    不过今年已经办到65届的大卫奖,在欧洲依然有其地位,传统的力量不容忽视,它坚持的艺术标准和价值,更绝不是可以弃如敝履的东西。

    当然,对季铭来说,这只是强化他在欧洲知名度计划的一部分——更红的一部分。

    红毯上没有太多焦躁,更没有在东亚三国常见的尖叫,季铭突然觉得,其实尖叫也是一种朝气啊。在意大利,你随时可以感受到暮气沉沉,当然,你也可以说是礼仪,是素质,是底蕴……看你怎么看了。

    季铭的红毯非常有底气,因为不仅有数量可观的影迷和凑热闹的,还要意大利顶奢菲格拉慕的赞助——现场几乎所有的电影人,都没有,简直诡异。

    张琛确实感受到了意大利人对季铭的浓情蜜意,女孩子那个飞吻,送个不停,一个比一个热烈。

    “我怀疑季铭只要给她们一点回应,一定会发生很多故事。”

    “……”唐凡看着小激动的张琛,有一种阅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这是意大利,甭说季铭了,你要是够骚浪贱,都会有很多故事。”

    张琛好像很动心的样子。

    单身处男,真是一个又可爱又可怜的群体。

    整个颁奖礼,在季铭的记忆里,大约就是一场安慰大秀——入围大热门之一的《幸福的拉扎罗》,颗粒无收。此前同样在戛纳大放异彩的《犬舍惊魂》则把最佳影片在内的多个大奖收入囊中,不过戛纳新科影帝在自己国内却没能拿下影帝,颇为遗憾。

    所以季铭不停地用各种不尴尬的方式安慰爱丽丝。

    还是在他自己拿下奖项之后。

    一个他不认识的意大利大美妞颁奖,之前最佳外国电影输给了《罗马》,这个没办法,人家太会来事儿了,跟中国电影奖来个外语片,居然有个老外拍《京城》一样,相当的不要脸皮啊。

    最佳外国演员则被季铭收入囊中。

    “哇哦,他是一位非常迷人的男士,在去年夏天和秋天,他成为了欧洲的焦点,并虏获了众多意大利女孩的心。当然,他也是一位极其优秀的演员,在作品中展现了惊人的表演,并在意大利电影院获得了罕见的成功。是的,第65届意大利电影大卫奖最佳外国演员得主:季铭,《遇见神灵降落之地》,中国。”

    几乎没有意外,连掌声都显得那么笃定——他是大热拿奖。

    开着优雅buff上去骚了一圈下来,然后就开始他的安慰大秀了:

    “大奖总是在后面。”

    “看看,看来最大的奖一定归你了。”

    “哇哦,最佳影片……”

    “emm下一次——”

    爱丽丝无奈地看着他:“下一次再来拿外语片么?”

    “……当然也行。”

    爱丽丝看得出很失望,《幸福的拉扎罗》显然没有得到评委会的认同,其实也正常,《拉扎罗》毕竟实验意味浓厚,超现实魔幻主义手法的使用,也非常挑战传统电影人的观念。

    最后季铭不得不拿出自己国家的黑料来安慰她了。

    “你知道么,之前有一位我们国家的科学家拿到了诺贝尔奖,她已经八十多岁了,但是我们发现她竟然并不是我们国家科学学院的院士,甚至也不是博士,没有留过洋——后面这两者都是中国顶级大学老师的必备了。很多人不会认为她的水平不够,而是认为院士遴选的机制有问题。道理是一样的,我认为你可以拿到更有公信力的奖,到时候该感到羞臊的,就并不是你了。”

    这次的安慰非常高端,主要是爱丽丝拿过戛纳评委会大奖,离金棕榈一步之遥,对她来说,这一切并非是虚无的安慰,而是一个切实的打脸方案。

    她看向季铭:“我们应该好好地做《默》——对,刚才说的很对,我们要回来拿最佳外国电影!”

    “许愿成功。”

    嗯哼?

    好吧,看来季铭自己对于《遇仙降》失落最佳外国电影,也是相当不忿的呢。

    好,爱丽丝,让我们相约66,一起来66届大卫奖打脸吧。

    ……

    一个奖不出名,不要紧,只要它有能吹的地方,以及有中国人拿奖,就会变得牛哔。

    季铭反沪,看到报纸的时候,恍惚以为自己真拿了个特别牛逼的奖项。

    “意大利举办时间仅次于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悠久电影奖项,最具权威的意大利国内奖项,曾经表彰过费里尼、贝托鲁奇、罗西里尼、德西卡等一众意大利电影大师……迄今为止,未有中国演员出演中国电影,而获得大卫奖表彰的前例……”

    牛哔啊,牛哔。

    说过中国演员,张国师凭借《大红灯笼高高挂》,拿过最佳外国电影,巩皇拿过最佳外国女演员的提名,近年来这个外国演员不分男女了,甚至小年都不颁发了,获奖可能性也就渐渐小了。此外陈充凭借《末代皇帝》提过女配,不是外国,而赵滔凭借《我的丽》拿过影后,也是唯一一位华语影后。

    不过,《我的丽》是一部意大利电影,讲的是移民女和本地男之间的破事儿,确实不算是“出演中国电影而获得大卫奖表彰”的行列——其实就是那句话,只要定语加的勤,人人都是第一名。

    但这么吹,一般人怎么想,都不要紧了,重要的是,似乎有些人看到眼里了。

    周少红给季铭打电话,说周院那边似乎是放松了语气,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知道了梅花奖那边有人提这个奖:“我感觉周院是在动摇了,推你还是推辛博青,而且我把你后面打算做音乐剧的事儿也说了,他应该是会好好考虑的。”

    辛博青是老将了,当年一部《幸福像花儿一样》成名,前途也是相当看好的,后来为了平衡舞台,减量影视剧,在话剧上成就颇高,也拿过金狮奖——讲起来那一段时间金狮奖乱批发,诺贝尔数学奖也拿了,搞得公信力受到影响,后来直接在上头清理评奖的时候被撤了。其实也不只是金狮奖这种官办奖取消,很多民间话剧奖也是自动消亡掉,比如京城丹尼国际舞台表演奖,胡戈、陈桥恩等人都拿过的,后来也就停了。

    折射出的是行业的不景气,而且一个奖项的公信力也不是那么好积累的,乱造的人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梅花奖的评选,真的挺密不透风的,按照组织保密原则来进行,等到它出一个获奖公示名单,大家才知道,哦,今年是他们获奖了——先公示,再给奖,也是普天下头一份儿了。

    季铭倒是不太执着,锦鲤许愿在,加上《末代皇帝》确实演得好,只好越过题材这条线,拿奖是有很大可能的。

    他现在就是到时候跟剧组汇合,去评选地演一场,这也是梅花奖不同于白玉兰的地方,它有点像戏剧节,入围剧目都得在当地演一场,让大家伙看看。

    之后的事儿,交给锦鲤吧。

    ……

    《默》办了个小型的,但是非常庄重的开机仪式。

    没有烤乳猪,也没有鸡头,更没有神牌,就是红布盖在摄影机上,爱丽丝和季铭同时掀开,就完成了仪式。但是嘉宾非常可观——桃红、元泉、王筱晨,当然还有季铭,主演齐至,这不是个特别寻常的事情,一般来说,开机的时候,有一个主演先到就算不错了,很多时候都是配角跟导演一块开机的,因为主角档期紧,一般是等不到的。

    除了演员之外。

    喜田的周西宴,喜田影视的张总,企鹅影视的孙总,出品人王娟,京城文化的宋总,他也担任出品人,主管宣发的杨总。另外监制文晏、林俊恒,还有两家刚刚加入的联合出品方老总亲临——一部分艺术片开机,搞这么大,也是罕见。

    鼓掌之后,这些老总们开始请客,水果水果,奶茶奶茶,咖啡咖啡,点心点心,还有请了沪上生煎的,总之吃了个肚皮滚圆才开始干活,在整个拍摄的周期内,吃的其实都很好,季铭常常请客,来来探班的明星大腕们也常常请客,桃红请的也挺多——用剧组一个跟组女剧组助理的话说:就是那种你能天天看着自己一圈儿一圈儿胖起来,但是请你吃喝的人却苗条依旧,甚至身材更好了。你根本不知道应该把这种大方看做是恩惠,还是陷害。

    “行,爱丽丝导演,还有季铭,文导,剧组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全力配合,你们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要协助的,尽管开口,我们一定把后勤工作最好。”

    中国的投资人真的太贴心了——爱丽丝都要醉了。

    她是没见过煤老板。

    季铭替她一起感谢了:“谢谢各位老板了就。”

    宋总点了点他:“别忘了,你才是最大的老板。”

    “怎么可能忘,我出了那么多钱。”

    “……”

    就喜欢你这么直白。

    其他老板走了之后,周西宴留了留,跟季铭讨论了一下公司的事儿。季铭的公司天成影视,最终以3亿估值,拿下了3.3%的股份,耗资1000万,其中有1.5%是从波叔那里接手的,他自己大概还留着0.5吧,算是保留一种可能。

    这些动作,其实是瞒不过那些一天到晚住在“天眼查”的人,尤其《默》的主控就是这家天成影视,查一查就知道法人是杨如意,股东是季铭,3.3%已经足够进入到喜田前十号股东行列了。

    “季铭入股经纪公司,自己当自己老板。”

    “季铭正式取代波叔,成喜田头号招牌。”

    “死心塌地?季铭入股留喜田,破坊间自立门户传闻。”

    此类种种,也是把季铭一次一次从娱乐版带进财经版,肉眼可见地成为幕后大佬之一,向教主学习。

    “公司有意签一批绿叶演员,然后新人,这样你也好用。”

    “周总,我拍电影的频率是不会高的,可能今年就这么一部了,您真的要考虑清楚。要是指着我,您不如签几位音乐剧演员,我倒是可以帮你消化消化。”

    周西宴笑了:“我有心理准备,其实不只是你,现在国内也都是导演中心制,主要演员凭着喜田的能力,也真掺和不进去。先从绿叶演员和新人给他们提供班底,如果有人起来,到时候就循着你的模式重新签合同,看看能不能留下几位,希望能有个良性循环吧。其他演员,我正在打算跟他们讨论签新合同了。”

    好魄力。

    “不用那么看我,主要还是《遇仙降》和《流浪地球》的收益给了我底气,三个亿,够让我试试了,如果这都不敢,那我也别说什么中国CAA了。”

    “我当然双手赞成。”季铭想了想:“如果你不觉得我狂的话,我可以给你个底,假如真的有一天这个模式遇到大的困难了,我又还有能力,可以帮您一回。”

    “好。”

    周西宴眼睛都亮了,她的尝试不需要多久的,三五年内就有结果。三五年内,季铭不会flop,甚至如果金身不破的话,这个承诺,就有起死回生的效用。

    “那周姐就先谢谢你了。”

    底气一下足起来了。

    “期待您成功。”

    季铭是真的期待,如果喜田能够崛起为国内的CAA,季铭作为最资深的合伙人,当然受益无穷,单说能动用的巨量公司资源,就足以让人动心了。

    “谢谢,谢谢,”周西宴真的有点激动,连谢两次:“好,那我就回京了,你在这边忙吧。之前李洲那样的事情,你要是不愿意自己动手,跟我说,我让张钧过来处理。”

    “哈哈,好。”

    “不过,你也需要立立规矩,摆摆威风,不然不必要的麻烦就多。”

    季铭点点头,受教了。

    ……

    “都走了。”季铭伸了个懒腰:“真好啊。”

    “等会我们走了,你肯定也会这么说。”王筱晨指指她,她跟元泉都是特意来参加开机的,戏份还没到她们俩,得两周之后才入组——要求她们从头到尾都跟组,那也太过了。

    桃红老师倒是跟季铭一道开工,她戏份比较多。

    “我帮你们监督他。”

    “我怕你跟他一起说。”元泉明显不信。

    季铭笑的很开心,有一种释放,终于要重新回到剧组了,《末代皇帝》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拍过戏了,毕业大戏那都算不上,一直都在忙啥呢,巡演,参加电影节,拿奖,路演,时尚活动,宣传……算是告一段落。

    爱丽丝是个喜欢大致上从前往后拍的导演,导演各有各的习惯,还有喜欢从最后一幕往前拍的。

    她准备的时候,季铭和桃红去化妆造型。

    《默》的第一出戏,是杨鸣从五年昏迷中醒来,重新回到舞团,见到春芽老师,五年了,当年的舞团女神老师,也带着岁月的痕迹。她大致上给杨鸣讲了讲这五年来舞团的变化。

    景在大练舞房,人数不少,练舞的群众演员,包括楚萧和春花两位,也都要出镜了——他们离开练舞房,杨鸣逆行进来,鲜嫩的新人,和长发、胡茬一派文艺大叔风采的杨鸣,形成鲜明对比。

    “第一场第一幕第一次,A!”

    场记板落,《默》的拍摄正式开始。

    “好累啊。”林春花歪腰揉着腿。

    楚萧朝她笑了笑,率先走过去拿包:“走吧,回去让人给你揉揉。”

    “哪有人帮我揉呀。”她跟在后面,语气挺暧昧,小眼神看着楚萧的背景。

    “卡!好。再来一遍,女演员表现的要更加美好一点,像林间的小鹿一样,眼睛发着光,特别可爱的,容易受惊的那种。”爱丽丝通过翻译跟演员沟通,还是会有一点影响的,不过不大。

    林春花想了想,点点头,她的人设是新舞者里头最有灵气的一个,一个配角团宠。

    “……第二次, A。”

    这一条拍了四次,第二幕拍到第三次的时候,季铭化完妆过来——他半长的头发,松散地扎了个丸子头,脸上的胡茬是今天留的,妆上为他增龄了好几岁,穿着深灰色的休闲西装,里头是黑色T恤,下面是牛仔裤,修长笔直,一看就是一双好腿。

    眼神迷茫沉郁。

    爱丽丝看到的时候,眼皮都跳了跳——原来跟牛哔演员合作,是这样的感受。

    嘟,人物就跳到你面前来啦。

第0397章 戏里戏外

    练舞房里,一排一排的扶杆,在地上打出横平竖直的阴影。

    窸窸窣窣的收拾东西声音响了一阵,练舞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像门口走去。杨鸣逆着人流走来,他看到人群略有些退缩,但很快就坚定地往里走了,旁边说话的肖睿和蕊儿,奇怪地看着这个陌生人,其他人也在看他,杨鸣像是一片江心三角洲,人流如水一般从他两边轰隆而过。

    “老师。”

    春芽正在喝水,她就站在墙边儿,练舞房最上面的横条窗户里,正好有夕阳打下来,落在她发丝儿上,像是细细碎碎的黄金粉,她身后的墙上,挂着几幅舞蹈人像,面目模糊。

    听到声音,春芽老师转过头来,楞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甜的让一直有些不安的杨鸣,也跟着笑了。

    “你好了?”

    “好了。”

    春芽老师跟杨鸣就在练舞房的地板上席地而坐,她穿着练舞服,体态玲珑,杨鸣总是不自觉看向她的身体。他把休息西装脱下来,放在大腿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才自然起来。

    “……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那样,就是老人退了一些,新人也进了一些。”春芽老师弯弯月亮一样的笑眼看着杨鸣:“你们那次出了事儿之后,那支舞其他人都没有大碍,但是可能是受了刺激,后来都离开舞团了,你还要回来跳么?”

    “跳呀,就是不知道还能跳的动。”杨鸣在交谈中已经舒缓下来的表情,渐渐又变得莫名晦涩起来。

    春芽老师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又让他转了个身,在后背上拍了拍,接着让他站起来,在小腿和大腿上拍了拍:“我看还行,要不你跳一段?”

    “现在?”

    “对呀,你回来跳,到时候还是得总监给你位置才行,我先帮你看看。”

    杨鸣迟疑地“哦”了一声,刚才春芽老师拍他身体的时候,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并没有那么僵硬和疲软,那种肌肉的弹性和力量感,似乎仍然萦绕在他的感知触角上。

    他简单地跳了一小段曾经演过的舞团作品《醒来的牧马少年》,这是一部汲取了蒙古舞元素的现代舞作品。动作相对小,他穿着牛仔裤也没关系。

    一段跳完,他看向春芽老师。

    春芽老师眼里的惊诧,让杨鸣心里漾起一丝得意来——是的,他才发现,他跳的比以前更好了。

    “你比以前跳的还好了。”

    尽管女神老师已经有了细微的皱纹,但风韵犹存的昔日女神,为自己的实力感到震惊,还是让杨鸣的肾上腺素加快分泌,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和满足感,啊,醒来真好。

    “您觉得我能回团里跳么?”

    “没问题呀,”春芽老师眼睛亮晶晶的,她想了想:“你明天到我这儿来跟着训几天,找找感觉,我看你对跳舞还有点陌生。过了这两天,我们再去找总监,我听说团里正在准备今年的新舞,说不定你可以要一个好角色。”

    “好,谢谢您,春芽老师。”

    条窗外,夕阳如火烧云一般,那数不清的红橙黄色,透过玻璃把练舞房映的仿佛斯科特·奈史密斯的调色盘,杨鸣闭着眼吸了一口气,嘴角笑意盎然。

    ……

    加入到练习当中的杨鸣,让新人和老朋友都连连意外,他的基础技术动作标准而高挑,他总是在休息的时候,在人群中间小小炫一下技,蕊儿很快跟他离的很近。

    “杨哥,你怎么跳的这么好?你不是很久没跳了么?”

    杨鸣笑了一下:“可能以前学的比较扎实吧。”

    蕊儿抱着腿坐在杨鸣面前,仰头看他,还想说些什么。她的舞伴儿肖鼎走过来,叫了一声“杨哥”,看向蕊儿:“去不去练了今天。”

    “噢,去。”蕊儿站起来,挺遗憾地样子:“杨哥,回头我再找你请教啊,我先去练习了。”

    杨鸣带着了然的笑容,看了一眼肖睿,年轻的不驯少年,跟他对了一眼,就躲开了眼神,和蕊儿一起离开大练舞房。杨鸣照旧留在最后,在人群散去之后,他喜欢跳几段给春芽老师评价。

    嘎吱,嘎吱,轮椅的声音由远及近。

    “总监?”

    “总监。”

    杨鸣倏忽转身,看着总监。五年前他只是一个群舞舞者,甚至不是领舞的,对舞团这位编舞大师并没有太多接近的机会,他最深刻的记忆是,总监是坐轮椅的,居然也是当年出了舞台事故,后来转型当了编舞,成就更高。

    总监看着挺温柔的,但是面部表情很少,她看了一眼杨鸣:“杨鸣,回来了?”

    “啊,是。”

    “总监,杨鸣现在技术和感觉都不错,也想继续跳,你看——”

    总监沉默了一会儿,杨鸣的心脏噗通噗通的,仿佛擂鼓,整间练舞房都听得见。

    “那跳一段看看吧,等等——”总监上下看了一遍,杨鸣的舞服是绿色的,裤子是白色的:“去换一身黑的。”

    “去换,那边柜子里有,第二格。”春芽暗暗示意他,赶紧。

    杨鸣看看柜子,看看春芽老师,压下心中的不安,走了过去——当他脱下自己的裤子,把脚背从裤管里抽出来,他的呼吸滞了一秒,右脚没有落地,而是绷了一下脚背,平坦、竖直……然后是小腿,腓肠肌的线条依然饱满流畅,杨鸣想起当年考舞团的时候,老师说过,这个小伙子的腿部线条漂亮,是啊,它依旧漂亮。

    小腿上来,膝头,大腿,杨鸣贪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迅速地穿上了黑色的舞蹈裤,然后脱下了衣服,去拿上衣的手顿在那里,小臂舒展自由,五指轻轻握拳,肌肉显现,力量感潜藏在里头,仿佛随时都会在舞台上炸成漫天的动作残影。

    杨鸣低头看着自己身体……

    “杨鸣?”

    “啊?来了,衣服有点紧。”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总监面前挑了一支她的创作《凤·涅》,他果然跳的很好,凤凰在火焰里挣扎,在火焰里重生,当火焰熄灭散去,一只崭新的飞禽之皇傲立于天地之间,它展翅,它高鸣,它欢欣鼓舞地展现自己的卓尔不凡,宣告自己的重生和回归。

    春芽老师轻轻鼓掌。

    微微喘气地杨鸣看了她一眼,才看向总监,总监依然是那么淡漠,只是微微点头:“先填了田帆的缺吧,回头我再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角色。”

    杨鸣有点困惑地点点头。

    等到总监离开,春芽老师才高兴地给他递了杯水:“田帆之前扭了脚,暂时没法跳了,得找人替他参加公演,现在盯着他在《天问》里头角色的人很多,总监让你去跳,肯定是看好你,虽然时间比较紧,但他也不是领舞,应该没问题的。说起来,我们团走出去的舞蹈家杨升升,好像就是替人演了个角色,才一下被慧眼识珠了,你说不定就是第二个杨升升呢。”

    是啊,杨升升故事,红星舞团谁没有听过?

    ……

    杨鸣加入《天问》剧组。

    学习,排练……他知道总监一直在关注他,她总是坐在她的轮椅,淡漠地看着他。他要跳的更好,才能够打动所有人,说服所有人——他们迎来了最后一次排练,半个舞团都跑来围观了。

    轮到杨鸣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起式,入台。

    他饰演的是一位神人,正在雷霆里沐浴劫难,他将要成为仙境的一员,但这之前,他必须抵挡住雷霆、狂风和天心质问——小范围的复杂动作,半个舞台的奔舞,以及在原地的上半身和手势表现,这虽然不是一个主角角色,但难度也是非常高。

    他听到旁边的同事在窃窃议论。

    “他不是很久没跳了么?”

    “什么很久没跳,他是五年前演出的时候出了事故,昏迷了五年才醒的。”

    “啊?昏迷五年,怎么可能,肌肉不会萎缩么?”

    “筋骨也会僵硬的吧?”

    “哇,天心质问这一段跳的真好啊,把面对内心的那种抵触、规避都跳出来了,水平这么高呀?要是没出事,岂不是早就是首席了。”

    杨鸣觉得细细密密的汗从额头上沁了出来。

    一舞跳毕。

    同事们给他献上了澎湃的掌声。

    杨鸣看了一眼总监原来在的地方,她已经不在那里了。杨鸣的耳朵里还在响着同事们的“质问”,为什么?五年了,为什么他能够跳的这么好,是啊,为什么?杨鸣挤出人群,找了个偏僻的小练舞房,昏暗的让人感到非常安全,后面小半间,堆着散乱的各种舞台道具。

    他扯下自己的衣服,踢掉了裤子,就穿着裤衩站在镜子前——这么年轻,弹性,有力,又富于勃勃生机的躯体。他一步一步走近镜子,看着自己的脸,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惊惶和抵触,让他整个人都微微发颤。

    杨鸣扑到了自己的包上,从里面找出一把剃须刀来,他把胡须先提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打开削发器,顿在那里,仿佛时光凝固,仿佛天人交战——他闭上眼,嗡嗡的声音再响起来。

    一丝一缕的长发落在地板上,飘乎乎的,每一丝的落地,却又那么触目惊心。

    坑坑洼洼的寸头渐渐出现。

    杨鸣良久不敢睁眼,他使劲闭了闭眼睛,突然冲向了旁边的水池子,粗暴秃噜着脑袋,把胡须、头发都洗掉了,然后睁开眼睛,对着哗啦的水柱凝视,才决然地站到了镜子前。

    这副身体,比他考入舞团的时候,更加优质。

    杨鸣想起了当时考试的时候,他跳舞的画面,他想起一步,就跟着跳一步——更稳定,更高标准,更成熟,更动人。

    “杨鸣,杨鸣?”

    有人在喊他。

    杨鸣突然惊慌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脸,他四下寻找着,从道具杂物里头,找到了一箱子假发,他找了一顶男士半长头发待了起来,竟然那么合适,仿佛原来那一顶也是假发一般。

    胡子,他从包里翻出来一只一次性黑色口罩,然后把衣服穿上。

    “谁在喊我?”

    “你怎么在这,总监喊你,赶紧去吧,估计有好事呢。”

    “好,谢谢。”

    杨鸣一转头,看见总监就在不远处,她办公室的门口,静静地看他,两个人对视了很久,仿佛有永远那么长。总监点了点头,先回了办公室。

    杨鸣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总监,您找我。”

    总监依然是那么淡漠,仿佛不会其它表情,但眼神却锋利深邃地让人害怕。

    “嗯,团里新编了一支独舞,喏。”总监把桌面上剧本推给杨鸣。

    《寂静湖》。

    “您是?”

    “没有信心?”

    杨鸣放下了刚才的一切,眼睛突然发亮,总监亲自编的舞团独舞,这是首席才有的待遇,或者说首席未必能演,但演的人,一定是首席:“有,我有信心,谢谢总监。”

    总监终于,第一次地,扯了嘴角,似乎是一个笑容。

    ……

    “刘老师,感觉还可以吧?”

    “没事儿。”

    刘岩老师一改戏里的“面瘫”,笑的很温柔,十年了,已经一点都看不出来,当年在最高光时刻来临的前夕,被毁掉舞蹈生涯的沉重打击。

    季铭把这位请来演红星舞团的总监,还是挺冒险的,毕竟没有演过戏,虽然是个符号化的人物设定,但还是让人挺担心。不过刘老师说的很对:

    “演个面瘫嘛,明白。”

    可能是舞团的环境让她非常熟悉,非常放松,总监的人物设定也跟她自己的职业完全吻合。因此演起来远比季铭想的好的多,就是有时候强度一大,季铭会担心她身体是不是受得了。

    “季铭,你别把我当成病人了。”刘老师点了点他:“我没那么虚弱,好歹也是个八零后,虽然腿不能走,又没多老十年。”

    乐观。

    “哈哈,”季铭点点头:“您觉得今天戏怎么样?”

    “别的我不懂,你也好,文姐也好,还有爱丽丝导演,桃红老师,你们才是专业的,我不懂演戏的事儿。不过今天你跳的那一段《天问》,真的不错。好像不是桃李杯的那一支。”

    “不是,是请了歌舞剧院的一个老师编的。”

    刘岩点点头:“你们这个电影,做的真是用心了。说起来也确实电影占便宜啊,一部电影可以放进去好几支舞蹈,还有音乐也行,剩下还有你们的表演,那肯定是比我们有竞争力啊。”

    季铭都乐了,第一次听到这么比的,电影也没法拿到舞台上去演啊,演了不就是话剧、音乐剧和舞剧了么。

    “就是后期可能还会做一些衍生,因为您也知道,我也是从舞台到电影的嘛,所以后面还有一些舞台方面的工作,就反正也是要做的,就索性从头开始了,花一次钱,一次人情,做两件大事儿,还是挺划得来的。”

    桃红走过来,点点他:“又听见你在说花钱不花钱的事儿了,你这个制片人当的,一身铜臭。”

    “能臭的过徐导,您再说我吧。不过说来徐导再铜臭,您不还是嘚嘚地要赶紧回去了么?”

    “我那是为了孩子。”

    季铭了然地点头:“哦,原来徐导在您那里不算什么东西,我知道知道了。”

    嘿。

    欠揍是不是?

    桃红老师今天的戏结束,就告一段落,先可以回家去休息两周,等到季铭他们拍完《寂静湖》练习这一段重磅戏,才又回来演练习之外的部分——这段是两部分,一部分是舞蹈方面的,大量的跳舞戏份,包括他跟元泉、王筱晨之间的一些交叉,都在这里面。得一鼓作气,从拿到舞蹈剧本,再到最后跳出来,就是两周啊,跟电影里的时序也是完全吻合的。第二部分就是练习《寂静湖》的同时,在舞蹈之外的,随着舞蹈剧情的前进,杨鸣不断地被各种想象世界的漏洞提示,在舞蹈之外,同步地感受到“挣扎”的主题。

    这两块是要分开演的。

    主要也是基于爱丽丝对季铭的信任,一般来说,情绪很难进入,还是这么持续高难度的人物状态,应该是进去之后,就把该演的全演了,避免需要二次进入,一定会有不同——但这样一来,必然会导致舞蹈部分的断裂,拍拍舞蹈,再拍拍舞蹈之外,这样也不好。爱丽丝两害取其轻,最终选择了分开拍。

    季铭是认同的。

    剧情的流畅和完整是最重要的,他对自己也有足够的信心。

    “我今天走,你是明天?还说也是今天晚上?”

    “我明天早上,飞京城,然后下午一起去宁南。”

    桃红点点头:“姐在家里帮你加油,一鼓作气。那你们这回就是演之前,也不再排练了。”

    “嗯,到宁南估计也没有机会排练,我们是到的第二天就要演出,演完我就回来了。”

    梅花奖的行程挺短的,其实也有好处。因为它的整个评选非常内部,所以也不需要演员参与多少事儿,就是去演,演完那天可能能见到评委,再之后就见不到了,人家也要避嫌,你自己也要避嫌,接着就等,等到获奖人公示名单出来,就尘埃落定。

    “你也要休息两天,一张一弛,不能太紧了,我看你慢慢地往角色里走,走的越深,就你这个人,感觉原来是季铭的,现在杨鸣占掉一半了,再不松一松,大半都得是杨鸣了。”桃红虽然说的轻松,但内容是严肃的。

    杨鸣和《遇仙降》李元的表演法是完全不一样的,李元是外放的,情绪八爪鱼似的表演法很适合。而杨鸣则是完全内化的,一切的张力、冲突、塌陷、重构,都在他的精神里头,外象只是内在的一个展示。

    “没事儿,我有数。”

    “你有数就好,别忘了你还有个漂亮女朋友。”

    “漂亮吧?”

    “……”

第0398章 最年轻的梅花奖得主!

    “你当心一点,哪一天我拉着她一起拍个戏,让你也担心担心,省的现在就她担心你。”

    “她才不担心我呢。”季铭从张琛手上接了个水果沙拉过来,补充一下能量:“您吃么?”

    张琛赶紧递了个不锈钢叉子——小的那种水果叉,酒店提供的特殊服务,每天都背着这些,剧组下戏之后,用过的没用过的,又都送回去让酒店清洗消毒,方便很多。

    桃红挑了个奇异果,点点头。

    “你们《流浪地球》是卖给了奇异果?”

    “都卖了。”季铭笑的特像个渣男:“具体不知道,这个部分也不归我参与,好像卖了好几家,奇异果,还有企鹅都买了,连网飞都有买。”

    网飞买中国电影电视剧,当初潘老师的《白夜追凶》被买的时候,还是引发了好大波澜的,毕竟网飞号称联通190个地区,登上网飞,不就是面向全球观众了么?但这东西吧,经不起推敲,你挂上企鹅,也有好几亿观众呢,不见得就是获得全中国观众肯定了。面向是一回事,真的可以获得那么多观众,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流浪地球》卖给网飞的消息,除了营销号拿出来沸腾澎湃一下,也就没什么大动静了。

    价码也说不上高。

    中国文化输出,任重道远。

    “钱你不分啊?”

    “徐老师让您来打听的?”季铭笑死,徐铮还真是不死心呢:“他老人家还没打听出来?”

    “3000万,”桃红竖了三根指头:“就打听出来,你跟喜田一共是投了3000万,跟吴金一样。但是喜田拿多少,你拿多少,没打听出来,要是一半儿的话,你也得拿到差不多1个亿了?”

    打死不会承认的,其实更多哦。

    ……

    季铭正在拍新电影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没有开机通稿,没有官方微博宣传,演员也都不吱声,就偷偷摸摸地开始拍了,一拍就拍了两个多星期,地方已经摸出来了,演员也抓拍到了几个,比如桃红啊,就被拍到了。

    不过人家不回应,媒体也没办法,这么深居简出的明星,想找到人都难。

    所以现在去搜《默》,还是那份电影局网站上的备案截图。

    片名《默》,申报公司天成影视,编剧季铭。

    重点是底下的梗概,要死不死还特别短:“杨鸣因为一场舞台事故昏迷五年,醒来之后,他重新回到舞团,在重新登台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很多超出常理的痕迹……”

    没了。

    悬疑?

    凶杀?

    恐怖?

    猜来猜去,各种信源,也猜不到这是个啥故事,最后五花八门的猜测都出来了,其中季铭看到的最离谱的一个猜想:说是个敦煌寻宝片,需要依靠舞蹈姿态,才能打开通道……被喷成傻币。

    所以当季铭出山回京,媒体们得到消息,还是相当振奋的。

    不过这份振奋也没有持续多久,从季铭抵达京城,跟国话的同事朋友聚了个餐,算是帮他庆祝一下封白玉兰满贯。然后他就跟《末代皇帝》的队伍一块飞宁南参加梅花奖了。

    甭说被拒绝了,连开口约访谈的机会都没有啊。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娱乐圈咋变得这么清高了。

    最后只能干巴巴发稿子。

    “季铭返京和朋友小聚,汇合《末代皇帝》剧组飞宁南争梅花奖。”

    “白玉兰之后,季铭能够拿下梅花奖?”

    “谁是话剧界的最高奖?带你一起了解话剧界的奖项。”

    这些媒体的报导,倒是引发了一点意外的衍生——就是大家真的好奇话剧界的奖项体系是啥。电视电影都还能模模糊糊地有个分野,比如电视的话,飞天奖白玉兰奖,再就是最近不太靠谱的金鹰奖,算是凑个三大吧,后面还有什么国剧盛典之流,就是猪肉奖。电影的奖就更多了,国外的不说了,国内的三金,但三金也各自有各自的难处,金像奖影帝是不出港城,金鸡奖是有站位的,金马……被糟践了。剩下的还有华表,这个站位更高,然后是百花大家乐,华鼎自个儿乐,再包括导演协会的奖,京城大学生电影节……

    可是话剧届,就很混乱了。

    “那个金狮奖说自己是话剧界最高奖,是不是有点过?话剧的盘子多大,一届发五十几个奖?”

    “那是因为快寿终正寝了,才一次性给批发了。”

    “现在话剧界能谈得上的奖的,国外有两个,美国百老汇托尼奖,英国的伦敦西区奥利弗奖,这俩就相当于奥斯卡和英国奥斯卡。国内的话,从演员来说,其实现在就剩下三个了,梅花奖、文华奖、白玉兰奖——这三个奖都不是专门为话剧设置的,反而是戏曲占的比例更大。之前金狮奖还在的时候,确实可以说是话剧界的最高奖,因为上面的三个都不是话剧界的奖。

    这三个呢,基本就是话剧演员最向往的,相当于电影演员的三金。

    剩下就是有一个校园戏剧节,也算是国家级大奖吧,不过只面对在校学生,水平有限。另外国话、人艺、上话这三座话剧重镇,还有自己的内部表彰,最出名的就是上话的‘佐临话剧艺术奖’,因为它们仨影响力大,所以内部奖也是有一定公信力的。这些以外呢,像北大之前办过‘学院奖’,中戏也办过,但都断断续续的,不成体系。”

    在微博上这么一阵热烈讨论之后。

    肯定难免要牵扯出娱乐圈的演员了,比如元泉这么牛哔的么?徐铮桃红公母俩果然是实力派啊?什么黑土家的白云,小炮家的徐凡啊,都拿过梅花奖,不愧是戏骨。

    大家耳熟能详的那些国话、人艺的台柱,更是一个不拉。

    当然,讨论的最多,依旧是季铭。

    “季铭去年凭借国话的《雷雨》,拿下了白玉兰的新人配角和配角,双奖双首奖。然后又凭借中戏版的《末代皇帝》拿下了校园戏剧节的优秀演员奖,今年早些时候凭借人艺版的《末代皇帝》获得了白玉兰主角奖——这个成绩,放在电影圈,得是好几座三金了吧?”

    ——“一座新人,一座配角,一座影帝,外加一座大学生电影节影帝。”

    “真的牛哔啊,不声不响的,搞这么夸张了?如果拿下梅花奖,是不是史上最年轻的梅花奖得主?”

    ——“如果拿了,那就是了,不过前一位最年轻得主有点猛。不要评论我,我怕。”

    ——“我怎么感觉是毒奶呢。”

    毒奶怕什么,只要真心就行。

    媒体们也开始煞有介事地讨论起季铭拿梅花奖的可能性和意义了,然后再拓展一下,话剧演员和影视演员之间的演技差距啊?反面就说话剧演员不一定适应影视表演啊,总之热热闹闹的,获得了一波题材。

    季铭就这么风风雨雨地到了宁南。

    梅花奖方面安排的酒店,居然是个两人间——真是邪门了,季铭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两人间了,他跟汪磊老师凑一块住一间,还好就一个晚上,明天演完,他当天就走,房间就留给汪磊了。

    在酒店解决的晚饭。

    “季铭真的是走哪儿,哪儿腥风血雨。”蓝盈盈最近心情非常靓,因为拿了自己第一座白玉兰配角,宋怡就稍差一点,不过也还好:“看看这网上热的,要是拿不到可怎么办?”

    “拿不到才是正常的。”韩明求老头,挤眉弄眼的,现在他没什么恶意了,就是很多舞台演员嘴皮子贱吧嗖嗖的,张口就来。

    季铭眯了眯眼睛:“就是,能入围就不错了,韩老师要加把劲啊,总不能直接拿终生成就奖了。不对,这梅花奖也没有终生成就奖,人家的梅花大奖就是三度梅,您高风亮节,一次都不拿,人想要给你大奖,都给不了啊,而且今年开始,大奖都彻底没了,您要不凑合着拿一个算了。”

    其他演员都忍着笑。

    韩明求也不恼,早想明白了,他夹了一只大虾:“看看这虾红的,油锅里滚过就是红啊,可惜,没法动惮了。”

    “好歹它还能上桌,那些没进油锅就没法动惮的,这会儿不晓得烂在哪儿了,臭不臭呀你们说。”

    哈哈哈。

    其他人忍不住了。

    “你俩等我们吃完在大战三百回合,”汪磊点了点菜盘子:“不然全吃的你们唾沫星子。”

    这一桌话剧演员斗起嘴来,菜也不用吃了,唾沫横飞啊。

    不过也没安静多久,季铭就看见熟人了,师姐。

    雷珈凭借复排的《白毛女》入围梅花奖,这个民族歌剧讲实在的,选人的时候就已经按照最高标准选,然后拿奖也是迟早的事儿,等到今天再拿,已经让人意外了,今年是极有可能的。

    雷珈先看到的季铭。

    “来吃饭么?”

    “对呀,还是你早,”雷珈跟一桌人团团打过招呼,大气的很,这都是代目级歌唱家独有的气派啊:“你们明天就演了?”

    季铭点头。

    “我们后天,后天演完咱在聚聚。”

    季铭脸皱成一团,特不好意思:“我明天演完就得飞回沪上了,我那戏还停着的,不回去不行,一天好些钱呢。”

    “啊,这么赶,那行吧,什么时候回京了,再约。”

    “成。”

    就这么走了一圈,季铭还得跟大家伙一起多吃了半个小时,然后过去敬了一圈茶水——大家都喝茶,因为大多这几天都要登台,喝酒登台的不是没有,但这边大多数都是体制内的艺术家,就比较少。

    ……

    第二天在宁南市人民会堂演出《末代皇帝》,老百姓还是非常捧场的,早早儿就坐满了人。

    要知道明星版的《末代皇帝》,现在除了首都剧场偶尔能有一两场,其他地方都没有了,今天能够在宁南看到,甚至省内其他地方的话剧迷赶过来,特地就为了看《末代皇帝》。

    季铭一登台,其实就有一种新鲜感。

    桃红说不排练,其实并不是懒,而是剧情台词早就刻在骨子里了,也没到忘记的时长,你不排练重新登台,其实就有一种全新的感受,那种紧张感,一定会带来不一样的表演,所以常常说,话剧演员的每一次现场,都是不一样的,都有新的展现。

    甚至包括一些词儿,都能现改,只要有把握,默契到了,出来的就会是当下最好的一个表演。

    表演很成功。

    演完之后,任鸣院长亲自带队拜访来看戏的评审,那位曾经看过《末代皇帝》联排的杨老,就在其中,跟季铭还点头笑了笑。

    这一次,人艺是全力帮季铭推。

    不仅仅是任鸣,以人艺院长之尊在做,包括濮中昕,冯远佂这些资历深厚,人脉丰富的老师,也都在帮忙——季铭算是欠了不少人情。其实要换一个人换一个年份,以《末代皇帝》的影响力和艺术成就,也不必这么费这么多人情。

    国话那边,周少红给他打过电话之后,辛博青的势头果然就弱了下去,甚至原本他的作品是开幕作品,现在也被一台京剧给取代了,算是个挺明显的迹象。

    “我看季铭,其实这台戏都是小处,”杨老看着其他评委:“主要是在这么高水平的舞台表现,的基础上,它代表的意义。这么年轻的演员,而且在影视剧上成就斐然了,海内外都有知名度,还愿意潜心来做话剧,做舞台。上面的文艺座谈会,鼓励的不就是这种态度么?为人民创作,为艺术创作,不要一头扎进名利里面,搞不明白自己的担当、使命了。”

    其他人也是微微颔首。

    很多人心中有数,当然也有自己想法的,不过没必要在这里表现出来,任鸣又不是阿猫阿狗,说不准哪一届的评委组组长就是他来当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这一台演出之后,季铭接连拜访了很多老师,有些自己去,有些任鸣带着。

    当晚,从宁南飞回沪上。

    十天之后,梅花奖展演结束,又过了一个星期,发布获奖名单公式。单雯等十三名戏曲表演者,话剧领域季铭,歌剧领域雷珈一共15人榜上有名。

    戏剧圈内,面面相觑。

    都说季铭火,都说季铭热,其实小圈子外头的人,打心眼里认为他不可能拿奖——资历太浅,就这么简单。梅花奖最年轻得主的纪录,保持了三十四年,都没人能够打破,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了。

    季铭是铁头娃呀?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个铁头娃,一头撞开了梅花奖的大门,成就中国话剧界最权威奖项的最年轻得主。

    不得了了啊。

    这句被说烂掉的话,又在很多人嘴里被咀嚼起来。

    ……

    季铭粉丝快疯了,梅花奖,简直比拿一个三金影帝逼格还要高好么?甭管大众认可,它可吹的潜力就是高啊。

    况且,季铭又不偏科,当下最年轻的A类国际电影节华语影帝的头衔,还戴在他头上呢。

    季铭微博艺术团和抖音艺术团,联合发布“喜报”——就是这么朴实。

    黄边红底金字。

    最上面就是“喜报”两个大字。

    “热烈祝贺我团追的演员季铭同志,荣膺第29届中国戏剧奖·梅花表演奖话剧类唯一获奖人荣誉,这一中国戏剧领域最权威奖项的授予,是对季铭同志的莫大认可,也是对我团的莫大认可。季铭和我团都将继续努力,奋勇向前,再争佳绩!”

    “怎么滴呢,追个星还戴上大红花啦?”

    “你就说怎么办,老娘就是随意追个明星而已,没费多大劲,就接到喜报了。”

    “哈哈哈,季铭粉丝,果然躺着追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全靠偶像自己争气,我们自己没有做什么,啊。”

    “你们羞愧不羞愧,你们都干了什么啊?你们对得起季铭辛辛苦苦为大家日夜打榜拿奖么?对你们太失望了。”

    “不考个清华北大,怎么能自称季铭粉丝。”

    ——“妹妹这话不要乱说,收着点。”

    ——“第一,我不叫妹妹,我是弟弟。第二,我不是拽,我是嘚瑟——清华大一新生,见过各位姐姐。”

    ——“……夭寿了。”

    季铭粉丝欢天喜地,其他家的唉声叹气,其实,都习惯了,也没啥可叹气了,这才一个月不到,已经从白玉兰拿到梅花奖了,叹气叹的过来么。不仅习惯了,甚至还心动想要爬个墙感受一下那边的氛围。

    emm……甜美的气息。

    ……

    季铭戏剧圈里的朋友,也都差不多躁动起来了。

    顾锐这个家伙,夺命连环十三call,终于打通了之后,一句卧槽没二话了。

    “大哥,学点文化好不好?弟弟我最近都写了一篇好文章打算发到《中国文艺报》了。”

    “……”

    还是没说出啥来。

    季铭笑死了:“你打电话到底干啥呀,跟我玩含情脉脉无语凝噎呀?你要不直接来片场吧,咱们面对面好酝酿。”

    “滚吧。”顾锐终于缓过来了:“我跟你说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真让你拿了呢。”

    当初许愿的时候,你倒是挺真心的。

    口嫌心正直啊。

    “算了算了,我就是一股激奋在心头,必须得打通这个电话。其实也没啥,就一个奖啊,你不要嘚瑟。”

    顾锐挂了,新的电话进来。

    孙纯、陈舒、朱圆圆、徐铮、桃红、元泉……国话的,人艺的……连孙倩和田一河都把短信发到了唐凡拿的那个手机上——能找到号码发个有名有姓的短信,也成了荣誉啊。

    “你给季铭祝贺了没有?”——成为好些人的口头禅。

    即便在人艺和国话这样的单位,拿梅花奖,也是摘下皇冠上的明珠了。其中最为直接的一点是,季铭破格越级评职称的条件,够了。

    爱丽丝看着季铭放下发烫的手机,长长吁出一口气。

    “好吧,我知道,你又拿了很大的奖。”

    怎么口气这么无奈呢。

    “……放心,不会影响我的状态。”

    “呵呵,其实我是想要恭喜你。”爱丽丝挺心虚地否认。

    《默》的剧组里,除了多了许多小声窃窃,还算平静,但剧组之外,从白玉兰到梅花引起的涌动,还在持续酝酿……

第0399章 过审小王子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啊。”文晏端着她的不锈钢保温杯,神神叨叨,眼神模糊难明,跟个算命老姐姐似的:“从今年起,你拿到的东西太多了。”

    “不该拿么?”

    季铭笑着问她,手里还捏着剧本,剧本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他潇洒的笔记:

    “杨鸣应处于某一程度的自我催眠中,包括发现自己的这些不寻常,都应该在这种自我欺骗里面去诠释。”

    “其实很多观众都会喜欢幻想,幻想自己得到赏识,幻想自己特别悲情,幻想自己有意外之财,当然,也包括感情。这种幻想应该包括一定的自洽合理性,但同时也应该注意很多关键性的细节是无法想象出来,或者会在幻想中有意跳过。

    例如:某设计人员常常想象自己的一份方案突然得到领导赏识,然后被实现,接着得到奖项、奖励和舆论盛赞,其中自洽性表现在他确实做了某设计方案,以及奖励和舆论都可以从其他成功设计者那里移植,但是很多具体而微的细节,则超出了他的想象,从而会在想象中被自然地忽视。可资参考。”

    “他对春芽老师并没有情感的因素,仅仅是荷尔蒙和男性意识的驱动。”

    “……其他人的存在都是具体和‘现实的’,未有杨鸣整个表演,应该有一层尽力掩饰的虚假混在其中。”

    几乎比剧本还要来的丰富。

    文晏瞥了一眼剧本,这么用功,这么深切,怎么能说是不该拿呢?

    “不是不该拿,但一般人做十分能拿到一分,就够成功了。你是做了十分拿了起码八分,这遭人妒忌啊。”

    “理想状态,应该是做十分拿十分?”季铭突然有点好奇这个命题:“如果人人都做十分拿十分,这个世界会不会特别拥挤?或者说其实本来就是做十分拿十分,但是其它的九分被别人拿走了,所谓——剩余价值?资本主义?”

    “……”文晏忍住一个白眼:“我不是学经济的。”

    “不对,应该还有有效付出和无效付出。比如我的某些同行,也很辛苦,天天这个活动那个活动,睡不足吃不好压力大,但这些努力是不是应该归于无效付出?”

    嗯~~

    文晏后悔挑起这个话题了。

    可能因为这个戏是季铭自己编的,也可能是因为角色的复杂性,所以他在这个剧组里头,有一点学究的意味,很多时候就一个点,能往里头往旁边发散好大一片,当然他也会克制,不然无限度地消耗精力,是没法凝聚能量到杨鸣这个角色上的。

    爱丽丝并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这俩人用中文聊,她也没有心痒难耐的感觉。

    就是看文晏又出现了“我后悔”的表情,就乐。

    “你总是不记得教训。”

    “除非我不再跟他说一句话,不然最终都会变成像现在这样。”

    爱丽丝想了想,很认同:“你说得对,但他现在的状态非常好,就像一个织梦者——哦,不能说梦,那就是编织幻想的人。幻想其实一种世界的推演,处于这其中的主角,本身就不断地在做这件事情。只是杨鸣还要有一层自我欺骗的分隔——分隔之上,他就是回归舞团的杨鸣,而分隔之下,则是现实中的他。”

    文晏点点头,转而跟爱丽丝讨论其她的拍摄手法:“所以你常常用一些窥视的角度,以及分明的区隔构图,也是基于这样的判断?”

    “嗯哼,当然。”爱丽丝有点兴奋起来:“在这部电影的拍摄中,我发现了很多以往没有尝试过的拍摄方式,比如脚步,放镜头放在门缝那个高度,然后拍摄舞蹈,那种意味是极其有趣和不同的。然后利用门框、扶杆、地板线,甚至光线、来拆解整体的画面,通过明暗、大小的设计,你会发现,可能性得到极大的拓展——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电影大师,那么热衷于搞实验电影,真的非常能刺激创作欲。”

    “也非常刺激投资人。”文晏小声说了一句。

    “对,预算,”季铭难得清明过来:“预算,爱丽丝,你注意预算,这是一部艺术片,很有可能会亏本,再投钱是不可能的,假如你无法控制预算,到后面就必然要在艺术上妥协,那太可惜了,也太犯罪了。所以——”

    “预算!”

    “预算!”

    文晏和爱丽丝异口同声。

    “非常好。”

    爱丽丝叹了一口气:“他只要在谈钱的时候最清楚。”

    “因为他知道,钱是一部电影最关键的控制因素。”文晏其实也越来越想明白。预算,或者说钱这个东西,还真是很关键的,你给的少了,最后常常虎头蛇尾,你给的多了,电影会变得臃肿匠气,只有刚刚好的时候,既不会限制导演做完整性的创作,也不会给导演更多的悔棋空间,他必须始终专注,保持创作力的高水准,往往这种时候,出来的作品,就是最高水平的。

    很多导演的巅峰创作期,就在于刚刚成名的那一段时间,既不缺钱,也无挥霍的余地。

    爱丽丝挺怀疑的,她觉得季铭就是大抠啊,瞅瞅他平时,吃的穿的用的,跟顶级巨星、富豪的身份,完全不搭。

    “不管怎么说,剧组的状态现在很好,加紧拍吧。”文晏帮爱丽丝捏了捏肩膀:“如果我是导演,一定会觉得非常兴奋,这么多好的演员,他们的状态同样让人惊喜。”

    “是的,那就拍吧。”

    ……

    杨鸣从总监那里拿到了《寂静湖》的舞蹈剧本。

    这是一个三幕综合舞剧,由三位舞者的独舞构成——核心就是中间的《黑鹤》。

    第一幕是《飞鸟》,鸟儿在天空飞翔,惬意地掠过寂静湖面,享受阳光,戏玩碧水……然后和黑鹤在湖面上交颈、共舞。

    第三幕是《游鱼》,在第二幕《黑鹤》的后期进入,和挣扎的黑鹤互为一个对照,游鱼在水中是冷静的,观察着的。等到黑鹤沉入寂静湖,彻底消失之后,游鱼开始为他跳一支庆祝死亡的舞蹈。

    剧本是一个空间和逻辑层面的双重强调。

    从广阔的天空,到诡谲的湖面,再到深渊湖底。

    从自由,到挣扎,再到死亡。

    非常精彩的一出舞剧。

    总监给杨鸣的,就是最核心的黑鹤角色。纵然对于总监长久凝视之下,究竟在想些什么,感到惊惶不安。但杨鸣依然为能拿到舞团最重要的角色感到兴奋不已。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舞团,也知道飞鸟将由芭蕾舞首席艾琪出演,游鱼则由古典舞首席李曼出演——杨鸣,将和舞团最耀眼的两位女舞者同台。

    杨鸣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都在议论他,但他不在乎,那都是羡慕和嫉妒——而他,将会跳出最好的《黑鹤》,比所有心中不服的竞争者跳得更好,甚至比飞鸟、游鱼,也跳的更好。

    他要做这支舞里最出彩的舞者,忘记那些奇怪的,莫名的事情,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

    杨鸣开始学习新的舞蹈。

    “速度还可以,”春芽老师点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可以?”

    “怎么?不满意啊?”春芽老师想了想:“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从我们团走出来的舞蹈家杨升升么?他当初的成名作,好像就练了十天,登台之后依旧满堂彩,那才是真正的天才。”

    “是么?”杨鸣有点恍惚,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但他必定能够做的更好,在这里,在这支舞上,他有一种执拗的坚信:“我会努力的。”

    “别太逼迫自己了。”

    杨鸣一个人来到小练舞房,一遍一遍地练习着,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你可以,一定可以,不需要理由,不要问理由,不许问理由!当他几乎累的瘫倒在地板上,看见了镜子上面的钟——那是一款数码钟,大红色的字。

    他剧烈的喘息似乎瞬间就消失了。

    2014年8月4日,星期一!

    脑子里另一面钟不可抑制地出现,而且越来越清晰,那是五年前他们首演时候的后台,在吊顶砸下之前,他从侧台看见了一面钟,一样的式样,一样的……时间。

    这是什么?

    “杨鸣在么?”

    飞散的灵魂被这一声给叫了回来,他看了一眼数码钟,迅速恢复平静,不再往那边看,就当那只钟不存在吧:“在呢,是艾姐么?”

    “是呀。”艾琪走了进来:“你练的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一起练一次?”

    艾琪是个短发的女人,从小跳芭蕾舞,让她拥有天鹅一样的脖颈,古典气质,肉色的舞蹈服让她像是一尊苏醒的希腊美神雕塑。

    “我还没——我都可以啊。”

    “那你休息一会儿,我们聊一下,等会先合一次,好么?”

    “好。”

    杨鸣平息了下来,渐渐又沉入那种得意和满足的情绪里——这是舞团所有男士的女神,他们做梦都希望跟艾琪合作一支舞。现在,我可以做到了。

    当他休息好,他开始跳,然后如他所坚信的,他进步了,他飞速地进步了,在艾琪的惊讶眼神里,他确认了这一点。杨鸣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他知道,他就知道。

    黑鹤和飞鸟在云空里比翼,在长风里交鸣,然后齐齐落在寂静湖的湖面上,激起层层涟漪,它们展翅,它们交颈,它们在波光粼粼里追逐,黑鹤掠过飞鸟的头顶,翎翅交击……在重归宁静的湖面上,留下合二为一的阴影。

    ……

    “真牛。”饰演“游鱼”李曼的王筱晨,给《寂静湖》另外两位舞者,竖了根大拇指:“过审小王子,过审小公举,你们是这个。”

第0400章 探班!探班!

    元泉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王筱晨吐舌头,打一个歇后语——老黄瓜装嫩:“不过说起来,季铭你到底是为了过审呢,还是因为怕女朋友啊?整个戏里头,一场吻戏都没有,更别说其它的了,你要说单纯为了过审,我就不太相信了。”

    这个问题,还真的很难说,但是坦率地讲,是在剧本的写作过程中,就确定下来不会有这种亲密的接触。因为季铭不希望表达太复杂的内容,对于杨鸣来说,这个想象中的世界,最重要的是他的舞蹈,他获得认可,获得天赐良机,获得所有人的赞誉、羡慕和嫉妒……当然它也涉及一些女神的戏码,但主题并非是爱情。

    爱情这个题材又太有存在感,季铭只是希望带一点自然而然的反应,不希望这个侧枝太壮实,抢了主干的营养。

    “其实,是因为艺术。”

    “……”

    季铭眨眨眼,相当单纯、无辜地看向大伙儿,这是实话呀,大实话。

    “要不说人家年纪轻轻就成就斐然了,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季铭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

    这年头,醉心艺术的人,总是不被理解,俗人太多啊。

    闲聊几句,还是要回到工作上。

    “元泉和季铭,你们这一段戏挺不错的,虽然筱晨说的比较直白,但挺有感觉的。”文晏看着爱丽丝:“我跟导演一直在交流,就我来说一下,以《寂静湖》第二幕为分界,飞鸟肯定是属于阳光,正面,积极,美好这一边儿的,那游鱼她就是冷漠、残酷,为死而舞。所以除了说你们之间那种,把舞蹈跳成床戏的,噼里啪啦的火花之外。还是要唯美一些,唯美的Sex,看过么?”

    看?

    去哪儿看?

    季铭看了一眼元泉,想要从前辈那里得到一点经验。

    “……”元泉给了他一个白眼:“导演和文姐的意思,是要更加融入舞蹈一些,是吧?就是戏中戏,艾琪和杨鸣,要更融入飞鸟和黑鹤的那种处境里头,在隐喻照应这些上面,多留白?”

    “哎!”

    显然说到点子上了。

    “果然是人艺的大台柱,佩服佩服,对唯美的Sex,都这么有理解。”

    一帮女的,不理他,他就自求无趣了。跟一边儿小可怜一样的楚萧,对视了一眼,心有戚戚然——女人不好惹啊,尤其这个剧组,从导演、监制,到一众重要配角,全是女的。

    下回要找男电影人合作了,搞得跟妇女主任一样。

    “季铭跟筱晨,你们俩那一段呢,没有他跟元泉那么亲密,更多的是旁观、观察、对峙,但你们是一组对照,肯定是需要有某种统一性的,”爱丽丝接过文晏的话,说到这里,看向了舞蹈指导王老师:“这个应该可以通过舞蹈动作来实现?”

    王老师点点头:“当然,不管是形体动作,还是内在的情绪,都可以产生共鸣,只要两位能够发挥到位。”

    “那就好,那——”

    外头的动静起来,大家一起转头过去看,季铭一下子站了起来:“应该是金煋老师来了。”

    因为在沪上拍,金煋的大本营,所以她说过要来探班,但一直到季铭去参加完梅花奖回头,才发微信说要来。

    风风火火的。

    带着咖啡来的,好些呢。

    “金姐破费了。”

    “哎呀,瞎客气。”

    得,又是一位霸气女纸,加入到女子军团里头之后,挤兑地季铭都不好意思参与进去了,好在也不能一直瞎聊,聊了一会儿之后,妆补齐,重新拍刚才季铭和元泉那一段舞。

    金煋和王老师,一南一北,两位资深舞蹈老师站一块,虽然不熟,但还都认识。

    “跳的怎么样?那会儿我说这支舞太难,季铭说可以试试,我就没多说。”

    “你看嘛。”

    “哦?”

    爱丽丝安排了三台机子,一台是跟着走的主摄,一台是俯拍的,挑的很高,第三台是在一个缝隙里往这边拍,立了两块门板子,中间留了一条缝,摄像机就搁在缝隙外面,显然是一个窥视视角。

    虽然季铭刚才装纯,但唯美的Sex,并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要求,尤其当它跟芭蕾舞、古典舞这样的优雅艺术结合起来的时候,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他们的动作更加舒缓,更加对称……摄影机也非常会,总是从锁骨、喉结,背线,腿……这些地方撩过去,在配合的打光效果里,就像是一团柔和的光线里,两只优雅的鸟儿正在交颈缠绵。

    不需要多问了。

    金煋标志性的双手交叉抱在身前,都不知不觉放了下去——这支编舞,她自己非常满意,不然也不会总是记挂着要来探班。但这支舞不能说是完全由她创作的,因为精神内核是要和剧情保持一致,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剧情就已经提供了舞蹈的内核,金煋围绕这个内核,来设计形式、动作、音乐等等。

    所以当她第一次看见这支舞被剧情角色演出来的时候,那种撞击心灵的感觉,尤胜过一般人很多。

    好像画龙点睛一样。

    她画好了那条龙,此刻被季铭、元泉点了眼睛,真正的活了过来,在她脑子里开始“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甚至连龙吟都隐隐约约响起。

    “这个电影光靠这支舞,就够回票价了。”

    “哈哈。”季铭轻喘着气,一段舞下来,很耗费体力的:“说的也没错啊,金姐编舞,爱丽丝和王老师指导,文姐监制,元泉姐和筱晨姐表演,这种卡司,放到舞蹈演出里头,一张票不得588呀?不要998,不要888,今天只要588,得是电影票十倍了。”

    “那你呢?”

    “我?”季铭想了想:“我另外再加588吧。”

    “你一个人顶我们所有是吧?”

    “对啊,你们妇女同志半边天,我,男同志,也是半边天,刚好一边一半。”

    扯吧。

    金煋点点他:“你也是个奇葩。一般脚底下功夫好的,嘴皮都差一点,是吧,精力有限嘛。别看我,我也是个奇葩,行了吧?”

    哈哈。

    不过金煋老师既然来了,肯定不能白来,爱丽丝单把他们跳舞的这一部分找出来放给她看,作为编舞老师,她肯定是有自己的角度,其中有一些可能就是导演跟季铭他们都没有考虑到的。

    金煋也得以看到季铭从开始学,一直到现在,把整支舞在十天内,跳到现在这种深度。

    “千万别说我不去跳舞可惜了。”

    “……”金煋被他堵的,最后只能使劲拍了他肩膀一下:“还有人说过呀。”

    “什么叫有人说过,那太多了。”季铭调整了一下方向,看着这一堆主创:“你们能理解么,就是那种不管你去学什么,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一精它还就开始成名成家了。所以天天的,有人在旁边说呀,你怎么不去唱歌,怎么不去跳舞啊,怎么不去弹钢琴啊,怎么不去当老师啊,怎么不去演这演那呀——好烦恼啊,我怎么这么能干呐,老天爷,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天赋啊。”

    一阵难以形容的沉默。

    “……开个玩笑,轻松轻松。”

    “老天爷要是真有眼,指定得收拾你。”金煋摇摇头,站起来,用英文跟爱丽丝说:“挺好的,不管是您拍的,还是他们跳的,都非常好,一个超越想象的天才舞者。”

    爱丽丝一笑:“他们确实非常优秀。”

    ……

    初晴在拍摄接近一个月的时候,第一回来沪上探班。

    她倒不是忙别的,上次参加完梅纽因青年国际大赛之后,吕大师让她开始沉淀了,两次大赛,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对初晴的提升是非常显著的。吕大师也擅长因材施教,初晴本身是个会思考的演奏家,冲一冲,缓一缓,有助于她踏踏实实地进步,一步一个脚印,行稳致远嘛。

    所以她一直都在京里,主要是他们的房子下来了,就是他们原来小区的那个小跃层,最后是1500万出头一点拿下来的,稍微打了点折扣,都是朋友的朋友嘛。

    她就忙着微调装修,买家具家电等等七七八八的,幸好季铭是个有公司的,不用她自己动手,不然得累死她。

    这中间,还得跟初妈妈斗智斗勇——初妈妈想要把她绣了好几年的一幅三米多长的花开富贵十字绣送给他们,还建议电视墙的墙纸,选择黄山迎客松的图,初晴吓得魂都快飞掉了,严厉禁止季铭跟她妈通话,一个人连哄带吓,连消带打,让初妈妈最终铩羽而归。

    “你们昨天聊天了?”

    “对啊,你不是解除禁令了么?我总得问候一下她老人家,别给她憋坏了。”

    初晴看白眼狼一样的看他,通过初爸爸的通风报信,她知道季铭竟然在电话里跟初妈妈“同病相怜”了起来:“初晴在家里都是说一不二的,都是她说了算,甭管是装修还是别的大小事,我都插不上嘴的。是的是的,她脾气现在是大了,唉,没关系的,忍一忍就行了,我也不是那种非要做主的人。”

    结果初妈妈最后还要来安慰他:这次装修就是这样的。以后不能一直这么惯着她,有什么她不讲理的,你就跟我说,我来跟她说道理。

    季铭缩了缩脖子。

    “我错了。”

    “错哪儿了?”

    “……”这个对话,怎么那么典型呢:“错在让你现在还有力气来审我。”

    嗷呜!

第0401章 《寂静湖》

    剧组里有人喊初晴老板娘。

    季铭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笑成了一个弹簧人,哒哒哒,整个脑袋都在抖。

    “老板娘……”

    老板娘这个称谓,让人想到的是新龙门客栈的金镶玉,想到的是武林外传的佟湘玉……哪一个跟初晴都不搭嘎呀。要是哪一天初晴风情十足地叫他“客官~~~”季铭就得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儿了。

    幸好,她待的也不久,也没有特意显示存在感,虽然剧组里各色女演员多得不得了,尤其是女的舞蹈群演,十好几个呢,大部分跟绿了眼睛的狼一样盯着季铭,也不是没有人动过心,但季铭当初在开机前发了一大通威风,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通常来讲,即便不吃潜规则,也很少会有人掀翻桌子的,当一切如常的最多。可是季铭会怎么反应,那就猜不到了。

    这一次老板娘来“巡视”,估计是让她们自惭形秽了,各种隐隐约约的幺蛾子,都少了很多。

    初晴回京之后,季铭隔着京沪线使劲捧她——装修的事还没过去呢。

    “要不说你要常来呢,你看看,你一来,什么都不必说,魑魅魍魉自动退散。”

    “我肯定她们都是自惭形秽了,你那气质,她们一看就知道,我压根不可能看上她们,不对,我就不可能看上别人。”

    “你真是兵法如神,不战而屈人之兵。”

    初晴拉完琴,看到这些微信,哭笑不得。她当然有时候也会担心,但担心其实是没有用的,最难管的是心,最难控制的是情,一切只能交给季铭自己。

    “那你好棒棒哦,那么多女孩子都想对你投怀送抱,就不知道是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你眼光太好。”

    噗。

    不要脸。

    “所以你是在怪我喽?”

    “……啊,要开始拍了,待会儿聊。”

    ……

    杨鸣和艾琪的练习非常合拍,艾琪对杨鸣水准提高的如此之快,大为震惊。饰演“游鱼”的李曼也差不多,两位舞团的当家首席也放下心来,尽管对于总监将最重要的角色交给杨鸣,有一些不乐意,但现在,她们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寂静湖》首演的步伐渐渐来临,宣传栏上贴出了内部宣传单。

    杨鸣挑了一个人很少的时间,来到宣传栏上,看着那一份占据了最中间位置,面积也最大的宣传单——《寂静湖》公演,演员:杨鸣,艾琪,李曼。

    加粗的字体,仿佛还带着油墨的香味,杨鸣靠近,轻轻嗅了一下,慢慢地回味了许久,才打算离开。

    但离开的时候,他不经意的,却又十足注定地,看到了在中间靠左下方,也有一张宣传栏——《逍遥·扇》,公演,2014.8.4。

    他很想要把眼神移走,但做不到,而且他不受控制地看向演员那一栏,从模糊到清晰,一个一个的,在主演底下一大排的演员名单里,他一眼就看到了“杨鸣”。

    他倒退一步,再看过去,《逍遥·扇》的宣传单消失了,但是很快,就又模模糊糊地浮现出来。

    杨鸣一把把宣传单扯下来,揉成了一个团,脸上露出近乎狰狞的意味,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里,他没有再回头看,不再管那里是不是又会出现一张宣传单。

    回到练舞房,他经过一间小房间的时候,从门缝里看到了肖睿和蕊儿在里面练习。

    “这里不对,你没到点儿上。”蕊儿清脆的声音。

    “我跳不过去啊。”

    “跳不过去也得跳啊,你看杨哥,人家那技术,都是团里的人,人家能跳出来,你怎么就跳不出来。”

    “我——”

    杨鸣表情渐渐和煦起来,一直紧握着的拳头也松开了,他敲了敲们:“在练呢?”

    “啊?”蕊儿眼睛发亮:“杨哥。”

    “啊,经过这里,听到你们说话。”

    蕊儿看了一眼肖睿,想了一下:“肖睿,要不你自己练一下,我让杨哥帮我看看动作。”

    杨鸣笑着打算应下,但拘束地站在后面的肖睿,这间练舞室,他那身衣服,笑容渐渐僵在脸上:“肖睿,你们在排什么?”

    “排《逍遥·扇》啊。”

    “……”

    杨鸣凝视着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退去,当年,当年,他也是这样,也是怎么跳都调不到最好……练舞房的空气都要凝固了,肖睿和蕊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还是先帮肖睿一起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背影里,半分仓惶,半分愤怒。

    公演要来了,杨鸣站在门口,看着艾琪又穿着鹅黄色的裙子进了舞团的院子,在朦朦胧胧地微光里,仿佛一朵黄色的蒲公英,随时都会飞起来似的。

    真美。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来来去去的人,只看见了杨鸣,朝他笑着:“加油啊。”

    杨鸣神情渐渐安稳起来,带着宿命的味道,笑着点点头:“你也是。”

    万众瞩目的《寂静湖》即将在市人民剧院上演了,排队的队伍一直把城市的干道都堵住了,交警不得不安排人维持秩序,大家手里都拿着宣传单,上面有杨鸣的照片,居中,最大。

    杨鸣坐在车子上,看着外面的队伍,一直看着。

    换衣服、化妆、热身,听着导演喊着行程:“观众入场了”“还有十分钟”“马上登场”“音乐”……“进!”

    艾琪先上。

    杨鸣看着台下面如痴如醉的观众,看着羡慕围观的蕊儿、肖睿,看着春芽老师和略有些紧张的李曼,还有导演、其他老师、工作人员……

    “快到了,准备。”春芽老师拍了一下他,笑的温柔:“你可以的。”

    杨鸣点点头。

    他登台了!

    一只远来的黑色飞鹤,和翱翔的飞鸟交织在长空里,他们一同落在寂静湖面,演绎飞鸟之间的缠绵……杨鸣和艾琪交错相拥,他面对着观众,他看得见所有人眼里的光、激动和赞叹。

    音乐一改,阳光躲进了乌云,天空压低到了他们头顶,飞鸟振翅退去,舞台上只留下黑鹤,他左右奔走,旋绕、高跃,大步小步……焦虑的黑鹤正在寻找那不安的源头。

    配乐更加诡谲,鼓点如幕。

    杨鸣将要进入了这支舞的华彩时段,他看向侧台,亮晶晶看着他的蕊儿,突然消失在他眼前,而手放在蕊儿肩膀上的春芽老师,似乎一无所觉,他仿佛变身那只焦虑的黑鹤。

    ——水面仿佛失去了浮力,黑鹤扇动翅膀想要重新起飞,但他做不到,他失去了平衡,在水面上摇摇欲坠。飞禽对水的恐惧布满了整张脸,身体在颤栗,他耗费了最后的力量,他要重新飞起来,只有天空才能拯救他。

    喘息的间隙,杨鸣又忍不住看向了侧台,春芽老师的手还保持在放在什么人肩膀上的样子,下台的艾琪脸上再没有和煦的神情,而是冷淡漠然地看着他。在他们旁边,肖睿跟他对了一眼,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同样消失了。

    灌顶的惊恐,是杨鸣,也是那只黑鹤。

    ——黑鹤挣脱不了水里的吸力,他重新落进寂静湖里,力气已经耗尽,他是那么虚弱,那么绝望,他看向蔚蓝的天空,他嗅着阳光的味道……然后沉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湖水里。

    匍匐在地板上的杨鸣,等待着李曼上台,现在该进入第三幕了。可是一秒,两秒,都没有等到,他看向李曼本该登台的方向,那里只有坐在轮椅上的总监,哦不对,总监轮椅旁边,幕布的阴影里,站着李曼,两个人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表情,没有情绪,仿佛再看一个……死人。

    不,杨鸣心里怒吼,不,你们不能毁掉《寂静湖》,哪怕你不上,我也可以跳完它。

    ——黑鹤从挣扎里重新站起来,他已经是一只幽灵,这黑暗、重压下的湖水,对他已经无可奈何。他获得了终极的自由,不再需要天空,不再需要阳光,不再需要氧气,他可以永远地展开翅膀,在这无垠的幽灵世界里。

    杨鸣跳出了他这一生最高超的技术,他的一切都融入了这支舞蹈,不再理会侧台的人,春芽老师,艾琪,总监,肖睿,蕊儿,不管你们存在还是不存在,不管你们热情还是冷漠,都跟我无关——哪怕连台下的观众,都变成了五年前公演《逍遥·扇》时候的那一群,杨鸣也毫不在意,他甚至挑衅似的,狠狠看着他们。

    ——幽灵终于落在了寂静的湖底,黑鹤展开双翅,把整个身体抱在其中,深深埋头进去。

    杨鸣仰头,仿佛还能看见那熟悉味道的光亮,那光亮印在他的脸上,那是多么沉醉,多么游离,多么悲壮,多么凄美的一张脸啊。

    最后的光,消失了。

    ……

    金陵,《默》摄制现场。

    一片安静。

    季铭蹲跪在那里,仰着头,但闭着眼,身体和片场一样,陷入深沉的静默里,很久。

    直到他低下头,睁开眼,好多人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难以置信。”

    爱丽丝对季铭的舞蹈功底已然了解极深,但是当他登台——是的,今天是登台。

    剧组通过关系,邀请了小二十位小剧场的资深舞剧观众,在签订了保密条款之后,安排他们看了一场舞蹈,虽然台上有摄影机时常干扰。但是一镜到底的拍摄,贡献的也是一支完整的舞蹈,加上观众稀少,角度任选,也可以走动,观众们还是看到了一场惊人的表演。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季铭的登台,在第三片金鳞的加持下,舞蹈水准更高一层,几乎逼近顶级舞者,甚至单单在这一支舞上,已然无人能比。

    掌声响起来。

    来自那些陌生观众,来自导演、监制和演员,来自现场的工作人员,来自几乎所有人——他们能够感受到舞台上那个人平静外表之下,那些惊涛骇浪般涌动的悲喜。

    很多人到此刻才明白,哦,这才是拍电影,这才是表演呢。

第0402章 威尼斯?

    戏中戏在表演中,或者说在电影创作中,已经不再是个新鲜词儿,但是牛哔的导演和编剧们,还是不断在这个点上面做文章,也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出来,比如楼烨最近在做的《兰心大剧院》,巩立演的女主角就有戏中戏的情节。

    季铭饰演杨鸣,杨鸣饰演《寂静湖》的黑鹤,其实也是一段戏中戏。

    所以他需要入戏杨鸣,然后从杨鸣的状态再去入戏黑鹤,这对季铭的挑战是非常大的。因为表演方式的不同,他在《默》中使用的是极限压力法——不断地往内心压东西,不断地把杨鸣面对重重疑问和隐喻压在心底,这些情绪、压力统统都攒着,攒到最后这支舞上,释放出来。

    喷的太猛烈了,会让人一下子失神落魄。

    《默》并没有杀青,应该还有十天到半个月的戏,不过楚萧和林春花,今天是最后一场戏了,拍完就杀青了。本来大家伙是打算给他们办一个小型杀青宴的,但季铭现在这样,也没人提。

    “季铭?”还是文晏“经验”多,敢问。

    “让他们准备吧。”季铭摇摇头,笑了笑,他当然已经不至于发生当年拍《艳红》时候的失控,只是灵魂上的脱力、虚弱,肯定还是要持续一段时间的:“不是有杀青宴么?”

    好咧。

    杀青宴就在片场,剧务买了三个大蛋糕,水果,饮料果酒,坚果……

    楚萧,季铭的师兄,在大家面前其实是个挺沉默的大男孩,这次的戏份也不是特别重。他饰演的肖睿,其实是杨鸣的一个现实映射,在杨鸣的想象中,一个新的男舞者,最熟悉的人设,当然就是五年前的他自己,肖睿就是基于五年前的他而被想象出来的。

    但虽然说戏份不重,但因为整个戏的层次比较高,数一数几位主演的演技,那都相当重量级。所以对于楚萧的要求,也是很高的,他的经纪人跟组了几天,走之前跟他说:你要想不拖后腿,必须地扒自己一层皮下来,就看你做不做得到了。

    应该说他还是做到了。

    尽管是新舞者的年轻人人设,某种层面上属于本色出演,但要融入到整个电影气氛中,对表演的控制和理解,还是在技术层面上有相当高要求,整个过程中,季铭作为制片人和主演,其实也客串表演指导,这戏就没有表演指导,爱丽丝会上,文晏也会上,季铭当然也会上,桃红有时候也会上,元泉比较少,但偶尔在合适的时候,也愿意讲几句——只能说,楚萧也好,林春花也罢,这次出演绝对是“增加”,而非“消耗”自身积累的一次表演经历。

    “就吃一口啊?”

    “吃一口已经是犯罪了。”林春花看了那一小块蛋糕最后一眼:“千万不能让经纪人知道,知道我吃了一口奶油,她得疯掉。”

    “哈哈,这么夸张?”

    “女演员,你不懂的。哎不对,男演员现在也是瘦肉精,也得节食,都一样。你难道不节食啊?”

    季铭入组有很多紧身舞蹈服的戏码,身材得管理好——这个管理指的是不胖不瘦,在镜头里看刚刚好,所以因为他的戏份比较多跳舞,一遍一遍的,消耗很大的,导致他在剧组的饮食,也比较正常,跟在外头差不多,不需要额外节食。

    林春花签了喜田之后,很难说是重点培养了,跟喜田的亲女儿祖儿是没法比的——其实最早喜田打算把祖儿推荐过来的,但季铭给否了。倒不是他觉得祖儿不好,而是整个电影里,熟面孔已经太多了,楚萧和春花,是他特意选来冲淡这种熟悉感的。

    不过重点不重点,要求是不会低的。她在学校的时候,就不算特别瘦,签公司之后,身材管理这一块,那是相当痛苦。一整天一整天不让吃,全是蔬菜叶子,差点都要变兔子了。

    今天这一口奶油,简直给了她活下去的动力。

    “真是。”季铭摇摇头,说是职业需要,但确实病态了点。

    林春花倒是一贯看得开:“你都到这个程度了,不还是要控制?我这种小透明,控制的严格一点,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行,你杀青之后有什么工作么?”

    “回去要做一些培训,然后毕业之前应该都没有什么工作了,经纪人那边也在帮我找剧本,反正就是有戏就演呗,也没指望怎么怎么了,角色啊什么的,人家还不知道我是谁呢。”林春花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蛋糕:“不过等到《默》上映,好歹也有个作品了,估计就要好一点了,所以你得争气啊,搞得声势大一点。”

    “好,我尽力。”

    “行,那到时候毕业典礼见了,你会去吧?”

    季铭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

    送走了楚萧和林春花,《默》的拍摄也就正式进入倒计时了。

    最后的十天时间,主创,尤其是爱丽丝、季铭和文晏,开始密集地看拍摄素材,几百上千个小时的素材——有时候看着看着,季铭都会特别新奇,因为爱丽丝的很多角度,是他不知道的。

    除了正面的,上面的,门缝窥视的,还有对着镜子的,水面反光的,窗格里头的……

    “这个是?”

    爱丽丝看过来,这是一个载浮载沉的角度,拍的是杨鸣一个人在练习《寂静湖》的时候:“我让摄影师模拟水波的涟漪,忽上忽下的那种节奏,拍出来的。”

    了然。

    除了这种之外,还有在镜头上蒙东西的,比如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滤片,还有在镜头旁边打光的,强弱方向都很多变,灯光师估计被她也弄得很辛苦。素材的丰富程度,让季铭都目不暇接。

    估计很多最后都用不到,但导演的创作欲和灵气,却显示的淋漓尽致。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看哪些素材不够,要再拍,哪些部分拍的不到位,可以再试试,查缺补漏,不然到剪辑的时候,才发现哪哪儿不够,那时候要么就妥协,要么就补拍,太麻烦了。

    从三月中下旬,到现在五月中,接近两个多月的闭关拍摄,所有主创都一心一意地投入进来,没有人在日程到的时候,跟剧组说我要出什么商业活动的,包括里头最大的季铭,他除了梅花奖要去演一场之外,连菲格拉慕的活动都推到后面,足足两个月就交给了导演,外头“已不闻季铭消息久矣”。

    要知道这位可不是过气明星,而是实打实的如日中天,说不见就不见了,一不见就两个月,多少人嘴上不说,心里也得说个服字!对自己真狠啊,对自己的钱包也是真狠啊。

    唐凡转述给他听的时候,他笑了半天。

    其实钱这东西,就是有一个线,这个线的标准是什么,就是当给你钱的人是个王八蛋,你看看自己的钱包,哦,够了,于是可以如实地骂他“王八蛋”——差不多就可以了。

    这个够了,得看人的安全感需求。但季铭现在,无论如何都够了。

    除了赚钱之外,连拿奖季铭也都一并推掉了。京城大学生电影节四月份举办,今年他凭借《遇仙降》入围最佳男演员,凭借《流浪地球》入围最受欢迎男演员,前一个是专业的,后一个号称是大学生选出来的,具体是怎么出来的,就跟私生子一样,搞不清楚——反正这是个好电影节,即便他都没去,两个奖还是都给他了。

    他请刘然帮他领的奖,因为数一数,在场的人里头也就刘然熟一点,而且重要的是他是颁奖的,没入围,不会被刺激。

    当然,这一领奖,既然CP又热了一波。

    不过随着两个人之间差距的拉大,既然CP有点无以为继的感觉——其实季铭的各种CP党,都已经慢慢消退,不相当的两个人,也就没有CP感了。

    倒是水仙党还是很坚挺的。

    世道沦丧。

    全组正式杀青的那一天,第七十二届戛纳电影节颁奖典礼凌晨结束。

    奉俊昊的《寄生虫》夺下金棕榈,去年是鬼子,今年是棒子,华语电影被嘲的厉害,刁一男的《南方车站的聚会》倒是没有被殃及,只是说缺了奖项加持,到底没有那么大气势了。

    影帝归于西班牙电影大师阿莫多瓦新作《痛苦与荣耀》的男主演。

    戛纳的选片人福茂,之前三月底来过沪上一趟,最后一次选片嘛。当时《默》才刚拍,老头来探班了一下,聊了一段,觉得挺可惜的——从阵容来说,就很可惜啊。爱丽丝拿过戛纳的评委会大奖和最佳剧本,季铭拿过评委会特别表演奖,文晏拿过评审团奖。这之外,文晏还监制过柏林金熊奖获奖影片《白日焰火》,入围过威尼斯主竞赛,拿下蒙特利尔最佳影片美洲大奖;季铭拿下过蒙特利尔影帝等一系列七七八八的表演奖项。

    三个人一起合作,又是个相当不错的故事,非常吻合三大的选片标准。

    柏林已过,戛纳已过,剩下的,只有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了。

    “祝你好运,希望你下部电影能来戛纳。”

    福茂走的时候,给了季铭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小小承诺。

    ……

    杀青日,剧组开禁,香槟红酒都上来了,大家喝的晕陶陶的,然后……就地解散。

第0403章 许愿《哪吒》

    “传季铭新电影《默》已于近日在金陵杀青,消息人称剧组已经开始拆景,主创人员均已经离开金陵。自三月中旬左右在沪上正式开拍之后,关于《默》的各类消息时常见诸媒体,题材、内容、主创……均引发大量关注。

    目前根据公开消息,《默》由意大利著名女导演爱丽丝·洛瓦赫执导,洛瓦赫导演曾经在戛纳获得过仅次于最高金棕榈的评委会大奖,是欧洲影坛近年来颇受关注的导演,她执导的《幸福的拉扎罗》跟季铭主演的《遇仙降》,曾经共同参与第71届戛纳电影节,并各有斩获,彼时洛瓦赫导演和《拉扎罗》主演安德里,都曾经盛赞《遇仙降》,季铭也捧场《拉扎罗》首映礼,双方应该就是结缘于戛纳,并促成了此次合作。

    除了导演之外,执导《遇仙降》的文晏,此次转换跑道,跨刀协助季铭担任监制。从演员来看,很久没有参演新电影作品的桃红,以及话剧女王元泉,似乎都参与到其中。此外,根据季铭和喜田公司之间的合约模式,参考CAA的一揽子方案,喜田有可能为《默》提供了一定规模的演员班底。

    早前有消息透露戛纳掌门人曾在沪上同季铭会面,引发季铭将会参与72届戛纳电影节的猜测,但事实证明,季铭并没有因为戛纳加快电影制作步伐,那么《默》会参与73届戛纳,还是会赶到今年9月份的威尼斯,就是一个很大的悬念了。

    当然,《默》最大的看点,毫无疑问是身兼投资出品人、制片人、领衔主演的季铭,在拍摄《默》之前,他主演的《遇仙降》和《流浪地球》先后取得纪录性成功。而在拍摄《默》前后,季铭还凭借话剧《末代皇帝》一举拿下了话剧界的两尊大奖——白玉兰奖和梅花奖,并入围了中国文化艺术政府奖文华表演奖,倘若他如愿以偿,就将获得话剧三大奖大满贯成就。

    从题材来说,因为保密严格,坊间并没有太多消息,大约能够确定的是,它会是一部舞蹈题材的作品……”

    季铭从剧组出来,纵然还没有重新活动,但媒体的预热,已经是相当到位了。

    京城,某粤式小饭店。

    “毕业旅行,去不去啊?”谭子阳灌了一杯啤酒下去:“我是觉得你没时间,你马上这就要做后制了,就算没有什么特效,但想要做好恐怕也得好长时间啊。”

    季铭点点头,特别好奇:“你们怎么会想到毕业旅行的?”

    自从毕业大戏结束,同学之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了,季铭现在也不再住宿舍了,倒不是他完全离开中戏的缘故,而是随着《流浪地球》的成功,留在学校变得不胜其扰了。《遇仙降》那会儿,大家还只是觉得想要找季铭来复制一个成功,到了《流浪地球》,有些迷信过分的,就根本不想别的了,能蹭蹭都好啊。

    去沪上之前,他在宿舍楼下面就撞见过两次,跟打埋伏一样,看见他就从一边冲过来,而且还都是女的,大冷天儿穿个短裙,不知道什么意思。

    第一句话就是“季老师,您好,我是xxx影视公司,有个项目务必请您看一看,什么条件都能谈。”

    两次之后,季铭就算了,告别宿舍。

    “你组织的?”季铭问谭子阳,看着也就是他有这个闲情逸致。

    不过还真不是。

    是其他同学在群里面提议的,说咱们好歹是中戏表演班的,班上又已经出了季铭这样“大人物”,往后说不定也会跟96级一样常常上新闻呢,不如趁着大家还能聚,搞个毕业旅行,聚个餐,合个影,往后也能拿出来给孩子看啊——呐呐呐,爸爸曾经是季铭的同学。

    “他们觉得咱们关系好,就让我来问你呗,你要是没时间,估计就算了。”

    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业之前,我还真没有时间。”季铭想了想,这才一个月不到就要毕业了,《默》的后期虽然是爱丽丝主导,但他肯定是要参与进去的,况且还有配音工作,再加上歇了两个月,也有一些推不掉的工作得做。

    额外抽几天出去毕业旅行,实在是无谓啊——他熟悉的同学都还在圈里,其他人,没有大意义。

    姚成铎在一周前,刚刚成功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人艺剧院,正式成为人艺的一名在编小演员,这会儿开心的余韵还没有消散,对于毕业没什么伤感的:“没时间就没时间呗,我也觉得没必要,旅行这事儿,还是跟朋友一起比较好。合影,毕业的时候肯定有大合影的呀,就算不想是学校拍的,毕业典礼之后,找个摄影师拍一拍也行嘛。”

    周鑫点点头:“是。”

    殷仝跟初晴挤一块儿,看着这几位:“唉,全都是薄情人。本来我还想暑假正好没安排,可以蹭一下你们的毕业旅行呢。算了,还是看初晴的毕业音乐会比较靠谱,票给我留好啊。”

    “知道了。”

    那边几位,把毕业旅行的事情放下,开始讨论各自的工作。毕业大戏之后,就基本上属于社会人了,各种辛酸苦辣,也只有在同学们面前还可以说一说。

    “你那个《绝代双骄》,怎么还没动静呀?《大宋少年志》都在宣传了我看。”

    周鑫也是无奈,当初为了这个角色,那真是……

    “不知道,有可能是被限古令扫到了,也有可能是在等机会,待价而沽吧,这事儿我也决定不了。”周鑫皱着眉头,挺烦的,演了几个角色,有些播了没什么动静,有些就是播不出去,到现在,也还是个十八线之外。

    这就是常态,一年两万集电视剧,能见到观众的,只有8000,死在那里的是大多数——这里头除非极少数的,参演演员突然爆红了,还能被翻出来,其它的就都是不可回收垃圾。

    季铭发现,这几位出学校之后,除了姚成铎砸在话剧上之外,大部分都在拍主旋律剧,就是献礼剧,角色大大小小的。

    “对啊,你怎么没拍一个?没人让你拍么?”

    大家都看着季铭。

    季铭眨眨眼,这事儿该怎么说的,最早国话排《改革开放》的时候,被他“讲大局”地让给了葛副院长那位姓孙的关系户。那之后,好像还真就没有什么这一类的影视剧进入计划,也没有什么人特别来找季铭,说你最好演一个什么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他形象不吻合,还是别的原因。

    太帅了,太潮了。

    “有戏拍就得了,管他什么题材。”

    谭子阳总结了一句,大家都深以为然。

    ……

    “《哪吒》弄完了吧?”

    王玮也出来住了,租的房子,方向跟季铭他们家一致,载他一程。

    “弄完了,”王玮摇摇头,感觉真是费大劲儿了:“没见过这种剧组,折腾配音,嗓子都劈了,来来回回的改。”

    “说起来,我跟光线还要约一下?”

    唐凡开车来接他的:“是,一直推,人家估计觉得你不想见了,反正入股喜田的事儿都办完了。”

    “啊?那是不是不见了就?”

    “那边还在定时地问,你杀青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也打过两个电话来的,还是见一见吧,不然感觉有点过分啊,放人家几个月鸽子。”

    “……”季铭想了想:“那你安排一下吧。”

    “好。”

    ……

    知道见面的人是光线的老大王长天先生之后,季铭就得主动拜访了。

    倒也没去什么特别高大上的地方,在京郊找了个挺有气氛的,叫自然生活馆的地方,外面水啊树啊都有,它的包厢,或者说就叫“自然空间”,很大的,像一个小客厅一样,聚会的时候,也不必就在一张桌子两边大眼瞪小眼,你可以坐在沙发上,也可以在吧台,窗户旁边的藤椅当然也可以。

    “这一面我可等的够久的。”

    “哈哈,”季铭倒也没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种情绪在商业上,是全无价值的:“要知道是您要召见,我肯定随时候命。”

    娱乐圈的大佬们,厉害都厉害在底下,面上一个一个都非常和蔼。要知道,中国娱乐圈是以明星为核心的,影视公司往往也是围绕明星演员、明星导演、明星制片人来推动项目的,如果还要在脸上表现出什么高高在上的态度,那真是脑子不好了。

    “好,我记住了啊。”

    “能被您记住,荣幸之至啊。特别是光线有什么好的项目,千万要记得我。”

    王长天就笑:“你就是嘴巴上讲,我们给你投了好几个剧本,你倒是接呀。”

    “回头就去找来看。”

    糊弄鬼呢,比如《铤而走险》《伟大的愿望》,都拍完了,当初全是先递给季铭的——但也没报多大希望就是了。

    王长天摇摇头:“现在指望你来拍戏,还不如指望咱们有机会合作呢。《遇仙降》和你新片的班底是差不多,其实你也可以试试多跟一些新公司合作嘛,我们光线的发行能力也不错的,制作能力也不错,虽然我们《疯狂的外星人》被你的《流浪地球》按在地上摩擦了一个春节档,哈哈。”

    季铭点点头,这是题中应有之义:“当然,乐意之至。”

    这一聊二聊,其实也没什么话题,就聊到了《哪吒》,季铭对饺子导演还是很尊敬的,能用四五年时间做一部动画片,用十年时间来筹备,这绝对值得尊敬,他也很希望能有好的一个回报。

    而光线可能是国内在动画电影领域最有执行力的一家,子公司彩条屋旗下已经有几十个动画IP了,比如《魁拔》《大护法》《大鱼海棠》之类的,不过《大圣归来》那样的爆款还没有出现过。

    “我对《哪吒》报以很大的希望。”王长天笑了笑:“虽然不至于真的像我跟外面说的那样,20亿,但我还是希望它能够超过《大圣归来》,甚至超过《功夫熊猫3》《疯狂动物城》,就跟你的《遇仙降》《流浪地球》一样,也把动画类型片的票房纪录拿回国产电影手里。”

    副总在后面补充了一句:“我是真的希望它有20亿的。”

    “许愿成功!”

    啊?

    “……王总和李副总这么有信心,让我都有点心动了。”

第0404章 强强联合!

    王长天和李副总都有些错愕。

    站在边上一直微笑不插嘴的杨如意,也很意外,不过她现在习惯性不让人看出来她的情绪——一个公司负责人的初级状态。如王长天这样的洞庭湖老麻雀,就不会时时刻刻那么紧张。

    不过这倒是让王长天误以为季铭是早有动念。

    因为他跟《哪吒》接触真的是非常早,即便是从探班开始算,去年5月份,到现在已经接近一整年了。这一整年,在围观群众那边,就只记得季铭牛哔大发了,什么都来,奖啊票房啊,知名度啊钱啊,一年就都齐了。

    但是业内,包括光线和王长天这些人,能看到的更多。

    这两年,要说运道,一个是吴金,一个就是季铭,那真是天选之子级别的。吴金还好说,毕竟在圈里逡巡了这么多年,找到机会爆发出来,不是不能理解。但季铭这个年轻人,就相当超越常理了——做什么成什么呀。

    否则王长天不会特别只为了见一面,连个合作项目都没有的时候,就愿意跟季铭聊这么多。

    王长天和自己的副手对视了一眼,脑子里嗖嗖嗖地转动着——要说光线早年最为津津乐道的一役,毫无疑问是徐铮的《泰囧》,这部投资3000万,拿下12亿票房的小成本喜剧,开启了中国电影票房10亿级时代,也为光线带来4亿多收益。

    他看着季铭,就像看着当初《泰囧》之后的徐铮——王长天不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了。

    但作为《泰囧》和徐铮的造王者,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你是,认真的?”

    季铭对锦鲤是很信任的,毕竟它还没有失过手——既然许愿成功,那么《哪吒》就有很大可能会拥有超过20亿以上的票房。这个数字,依然惊人,对于一个国产动画片来说。

    男人都有集邮癖好,即便不为了钱,能够在艺术片、科幻片之后,把动画片的影史纪录拿下,也挺不错的。

    《遇仙降》结算基本完成了,后面还有一些流水,都是小头。《流浪地球》的结算比《遇仙降》快不少,暑假的时候应该就能开始来钱——接近2亿的现金,总不能就放在那儿。

    “当然,”季铭皱着眉想了想:“我挺喜欢那个片子的,如果有机会,我当然不会拒绝。”

    王长天有点烦恼了,能合作当然是好,现在谁不想跟季铭合作呢,但合作的基础是盈利,在他也看好《哪吒》的前提下,当然还有他对彩条屋整体的一个设计,纳入一个新的投资者,都不是随便的事儿。

    沉默了一会。

    “其实我有一个梦想,希望有一天彩条屋能够成为中国的皮克斯。”

    没有许愿——季铭没有这个愿望。

    咳。

    “我非常希望看到那一天。”季铭微笑道。

    “在那之前,什么时候我们的动画电影能够占到总票房的15%,按照400亿年票房来算,就是60亿。而光线能够拿到其中的70%,也就是42亿,我就会觉得这个梦想离现实更进一步了。”王长天这个话,曾经公开说过:“但是目前来说,哪怕我们也入股了十月文化,收获了《大圣归来》的系列,这个目标依然十分遥远。所以,有更多的力量愿意来参与,我是乐见的。”

    他后面的话说的特别慢,显然在想,究竟什么样的合作方式是最符合双方利益的。

    直接投资?这是最简单的方式,投钱占股。

    参与制作?类似《流浪地球》这样,片酬或者其他费用折入投资——这条没有太大意义,配音已经不可能了,完整的作品,不会因为季铭的参与,就重新来调整。

    权益投资?当初徐铮把《港囧》的权益,1.5亿出售给了上市公司欢喜传媒,就是权益投资的一种方式。包括《战狼2》的时候,聚合传媒也出售了一部分他们的权益,这是很多后发投资人进入电影项目的重要途径。

    按照合理性来说,第三种是季铭介入的最佳方式。

    但王长天总觉得略有些莫名,好处呢?好处当然是宣传上可以省下一大笔预算,而且可以强化院线对《哪吒》的信心,给季铭挂一个出品人,就算是他名下的作品,仅仅算他巨量的粉丝,都相当值得了——够么?说够也够了,说不够,似乎确实差一点。

    一锤子买卖,意思不大。

    “季铭对国产动画也有兴趣么?”

    “我对好电影都有兴趣,但要说到特别感兴趣,其实拍《流浪地球》之前,我也不怎么看科幻片的。”季铭笑了笑,有点羞涩:“我没有您那么纯粹的热情,我只是会看电影和做电影的人,至于它是什么类型,其实并不重要。今天中国市场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400多亿票房,您要说喜剧片是票房保障,也没错,但《流浪地球》《战狼2》《遇仙降》都不是喜剧片……只能说我们已经到了这么一个时间,只要电影做的好,只要各方面的宣传发行跟上,我们的电影观众就会给出超乎意料的回馈。所以对电影人来说,这个时代,不能说是差的。”

    “那你的眼睛可够毒的。”

    “哈哈哈,还早着呢,我这才做了几部电影。”

    王长天点了点头,又想了想:“我听说你打算做音乐剧啊?”

    这耳朵可够长的。

    可能是季铭的表情过于意外了,王长天还挺得意的:“你别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虽然‘中国娱乐新闻报道教父’这个头衔太重,但我毕竟是记者出身,获取信息差不多都成下意识了。”

    季铭跟杨如意对了一眼:“有这个计划,主要就是现在手上这部电影,我是希望把它改成舞台剧的。”

    又是一阵沉默。

    “光线有没有可能投资天成文化?”王长天突然问了一句。

    京城天成影视文化有限公司,这是季铭一个人的公司,暂时连法人杨如意都未能获得激励——未来是有这个计划的,但还早,还早。不论从参与的项目数量,还是从成立时间来看,都还早。

    “您打算给个什么价呢?”

    这不是真的在询价,而是给了王长天一个否定的答案——现在天成文化不好开价。它有什么,除了8000万现金之外,还有《默》的50%权益,以及对《流浪地球》系列,暂时不超过10%的后续投资权益,再加上季铭这个人,就没了。

    5亿?

    10亿?

    还是20亿?

    完全取决于季铭的价格——而这又是最不好衡量的。假如季铭愿意火力全开,短期内造一个涵盖经纪、影视制作发行等业务的小巨头,并不是难事,而且娱乐圈内依赖头部艺人发展出来的影视公司,也不是没有先例。

    可要是那么去算,就是一个事实上的对赌,季铭不可能接受——王长天也知道季铭不可能接受,他就不是个一天到晚赚钱的人。

    不好算。

    王长天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落地窗外如画的风景,在京城有空闲来看风景的,都是有福之人。可惜,来之前他肯定没想过,会有这么纠结的一刻。

    但把季铭拉进自己的皮克斯梦想,又有无法拒绝的吸引力——事实上,在这个时间点上,任何拒绝和季铭合作的行为,都很不可思议。

    崛起速度如此之快,却没有半分“流星”模样,水下的根基扎实的像已经出道了20年。

    现在如果有人问,场面上这些数得上的流量,你认为五年后谁还会在?季铭肯定是排第一的,甚至——他会在娱乐圈权力链条上爬的更高,都是公认可能性极大的。

    “哎,这个事情,容我再考虑一下,我会很快给你答复。”

    ……

    “是不是挺意外的?”

    “有点,你之前也没说过这么看好《哪吒》啊。”杨如意很坦率。

    季铭给初晴发了个微信,说自己快回家了,很快收到回信“我已经在家了,做了吃的”,他笑了笑,放下手机。

    “看好是一直都看好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看杨导,就是饺子导演他们团队,跟看当初的郭导是差不多的,都非常投入——当然投入不代表一定会成功,但看了一些素材和片段之后,我还是认为他们成功可能性不低。”

    杨如意点点头。

    “那么我们其实也在找投资的机会,现在外头的戏,一个比一个坑,而且说不准就犯了天条不能上。这么一想,动画片好像就是个不错的方向了,《哪吒》又是一直在关注的项目,投一股进去也挺好?”

    杨如意作为执行人,只是希望了解一下老板的想法,并没有要越俎代庖的意思:“那你觉得光线会怎么决定?”

    “大概率是成立一家合资公司,”季铭笑了笑:“可能是五五分,也可能咱们多一点,三七或者四六。再以合资公司的名义获转光线名下的一部分投资权益,我预计不太可能超过20%——现在可可豆,十月文化,还有彩条屋,这三家都是光线系的,光线传媒手上至少应该有60%以上的权益,假如其它投资人的的权益也跟着变,那应该是在15%左右。”

    “这么做是……?”

    季铭揉了揉鼻尖儿,有点油了:“我不就成了王总‘中国皮克斯’计划中的一部分了么?”

    合作的空间是很广阔的,不说资金、电影和知名度这些显而易见的元素,哪怕仅仅是舞台剧,《狮子王》音乐剧常演不衰,《怪物史瑞克》《小美人鱼》《美女与野兽》《阿拉丁》……随便数一数,这些源自迪士尼的IP,都颇受剧迷欢迎。王长天既然对标皮克斯,肯定对迪士尼的模式熟稔在心,眼光稍微长一点,就知道把季铭带上船,会是个多么有价值的决定。

    对季铭来说,《哪吒》可能带来的收益很诱人,而跟国内影视制作巨头光线深度合作,也非常有利于他和天成文化的发展,能撬动更多的资源,当然行事就会更方便——而他毕竟没有计划去做中国版“好莱坞六大”之一,跟光线的竞争就很小。

    抬举一下自己,合作若成,勉强能说个“强强联合”吧。

    在安静的车厢里,杨如意听着这些考虑,看着季铭,顶灯打在他身上,明暗对比非常明显——啊,怎么想到《教父》了呢,莫名其妙。

    “你回头找人研究一下具体的情况,光线那边有消息的话,及时跟进,原则还是一样,少一些权益没关系,但我们不能被合作桎梏住。”

    “懂。”

    ……

    “回来了?”

    “嗯,”季铭去洗了个手,从初晴做的炒豆角里拈了一根放进嘴里:“你都会做豆角了?”

    “我妈教我的,怎么样?”

    嗯……这个味道,有点一言难尽啊。豆角没做熟,是不是会死人的?还是四季豆会死人?四季豆跟豆角是一个东西么?好像豆角长一点?长一点的叫豇豆?那豇豆没做熟会死人么?

    啊~太难了。

    “好吃!有一种生豆角的清香味。”

    “……”

    还是番茄炒蛋吧。

    初晴那点烹饪的小火花,迅速被消灭掉了,他们家餐桌预计在一个时间段内,都会维持一种平衡。

    “下周五?”

    “嗯。”

    说的是初晴的毕业音乐会。

    “爸爸妈妈会来么?”季铭给初晴夹了块鸡蛋,因为她不喜欢吃鸡蛋,哈哈。

    初晴白了他一眼:“不来。”

    “那就是老公跟婆婆去支持你喽?哦呦呦,真是小可怜儿,要不是找了个好人家,那简直都让人心酸死了,你说说你小模样也挺俊的,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呢,啧啧。”

    戏精。

    “阿姨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你等下去看看,有什么缺的。”

    “真不容易,我妈终于在儿子家有一个房间了。”季铭笑着看了一下房子,他们已经搬入新房了,室内楼梯,还挺占地方,不过格局不错,挑高也可以,虽然地方不大,但也不会觉得逼仄。初晴一手把握的布置,非常简洁,以必要为基准,凡非必要的,都被拿掉了:“还是京城的,老有面子了,回去可以吹半年。”

    “阿姨才不会呢,要是我妈还差不多——”

    “哎~~~~我录下来了。”季铭晃了晃手机,之前后面那半句,他就是有意的:“哈哈哈,来呀,谈谈条件吧。”

    “好啊,想活着么?”

    “……”

    删除。

    “看来我们谈得很好。”

    窗外月光如水,里面,不止谈的很好。

第0405章 分人参果喽

    季铭跟初晴一块儿去了几趟商场、宜家,布置新家还是一件挺让人愉悦的事情。尤其是当两个人都不太固执的时候,不会为了选择一体式或者组合式的大灯而吵得沸反盈天——据说装修和旅游,是检验情侣关系的最佳途径。

    他们俩应该是通过了检验。

    当初晴选中了一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季铭的回应通常是这样的:

    “哇,这个不错啊。”

    “挺有意思的,设计好棒。”

    “你怎么找到的,我感觉很不错哎。”

    “好合适哦。”

    天生捧哏料子,莫得办法。

    季铭有时候也会选中一些东西,比如有一个实木高脚圆凳,放在小吧台前面的话,应该会很不错——虽然他们俩其实都不怎么喝酒,但家里还是有一个小吧台,放在那儿,喝点茶也不错啊。广式功夫茶固然悠闲,但吧台式清茶一杯,也挺有意境的。

    “499?”

    “对啊,不知道是什么料子。”

    初晴略有点嫌贵,不过瞅着季铭兴致勃勃地描述着坐在上面喝茶的惬意模样,连冬天午后的阳光,把吊兰和芦荟照的通透可爱,一炉清水汩汩沸腾,把银针,或者毛尖冲的滚成在波涛里竞逐的绿色游鱼……都描述的仿佛就在眼前。

    好像,是不错啊?

    “那就买?”

    “买!”

    初晴看着他摩拳擦掌要自己动手搬下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别砸着你,喊人就行了。”

    ……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剪辑室,都是这么阴暗,可能是因为需要时刻来模仿影院的样子,一直看自己剪出来的片段,是不是能够在大荧幕体现出导演的意图。

    “你看着轻松多了。”

    “是么?”季铭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爱丽丝,还有她合作依旧的法国籍剪辑师:“你们俩倒是看起来相当憔悴,噢,真是让人钦佩你们认真的工作态度。”

    法国剪辑师,简称法剪吧,法剪有一个中年法国人标准的地中海头,以及微胖的身材,当然,这个微胖和男孩子交女朋友时说的“微胖”,不是一个概念,这是真正微胖,大概接近180斤了,身高180公分。

    “听听,这就是资本家。”

    “哦,您来中国之后,学了不少新词儿。”

    法剪耸耸肩膀:“这可不算新词,最近几年法国人提资本家也提的很多,老马还是欧洲人呢。”

    老马……

    “算了,咱们打算去威尼斯,又不是柏林,不用这么努力研究政治。”

    一记对柏林电影节的辛辣嘲讽——今年的柏林,华语电影大放光彩,《地久天长》一口气拿下影帝影后,将中国为数不多的三大获奖演员一下子增加了两位。可是,金熊奖归于《同义词》,一部很欧洲的电影,以色列的年轻人逃离故土,来到梦想中的法国重生……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对现实法国的嘲讽。

    聊了几句闲话,还是要努力开始工作。

    爱丽丝的动作其实是挺快的,唰唰的,就剪了好几个大片段出来——她是围绕重点剧情先剪出来,然后再行程整个电影的。跟文晏不太一样,文晏喜欢根据主线剪,剪出长长的一条来,然后在它身上修剪、雕塑。

    季铭静下心把这几个大片段都看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怎么样?”

    “非常,非常适合。”

    用“适合”来描述,显然比“非常棒”“非常好”更有说服力,爱丽丝也明显因为这个评价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她非常在意季铭的评价,而是如果他们俩对于剪辑风格有巨大的争议,那接下来的工作就非常困难了,没有谁会轻易让步。

    季铭在这一刻,才最终确认,他选择爱丽丝·洛瓦赫,这位意大利女导演,可能是《默》最大的幸运之一。

    爱丽丝当过7年的纪录片导演,在她的镜头语言里,纪录片似的真实,和建基于她个人生活经验的浪漫和奇想,被特别好地结合起来了,有人叫它自然主义,也有人说这是新现实主义——不管叫什么,但这两点体现在《默》中,就让这些片段,既有真实存在的质感,也有高于现实的朦胧美,两者之间存在微妙的冲突,观影者在整个观赏过程中,相信都会被这种冲突萦绕。

    它绝不是那种会让人认为电影不协调的冲突,而是类似一道牛腩炖苦瓜,苦里回甘,甘里带苦,但一切味道都统一在这道菜里,那就是那样,本该那样。

    “我认为这种微妙的冲突感是这部电影最重要的气质。”

    季铭甚至不需要说的更多,爱丽丝是导演,她完全知道这一冲突感来自哪里——杨鸣尽其所能地完美化他的想象世界,他的乌托邦。但理智和他的现实处境,都在不断地挑战这种虚假,完全健康有力的身躯、定格的数码钟、肖睿的存在、五年前的宣传单、消失的演员、变化的观众……

    他竭力地忽视这些虚假,从而延续这个想象世界——但是他追求舞蹈艺术的突破,他对《寂静湖》的极致演绎,又都来源于他的真实执念和艺术理解。

    这种真真和假假,刻意忽略和本性执着交织在一起,就带来了挥之不去的冲突感。

    不论是爱丽丝,还是季铭,都没想让观众舒心地看完电影。

    “恭喜你们,看来你们达成了最重要的一致。”法剪耸了耸肩膀:“不然到时候我完全不知道应该听顶头上司的,还是大Boss的。”

    “毫无疑问你应该听Boss的,因为Boss给你钱。”爱丽丝心里涌起一股感激来,她知道季铭做了极大的克制,作为剧本的创作者、主演,他对于电影显然有一个特别完整的想象,但无论在拍摄中,还是现在,季铭都没有意图要把那个想象强加给爱丽丝。

    和谐一致的工作环境,并没有让季铭少掉几根头发,在剪辑室里头断断续续地忙了两周。

    这中间,徐铮、宁昊、黄垒、楼烨、刁一男,都或者三三俩俩,或者单人独骑跑来看过,也是惯例,一方面看看同行的创作,一方面也可以做第一批观众,毕竟都是导演,不需要等到完整的作品出来,就能够看出很多东西。

    季铭和爱丽丝,倒是过了一遍中国这些中坚导演们的思想方式。

    ……

    两周出关后,季铭再度和《末代皇帝》剧组汇合,前往沪上参加第十二届中国艺术节——这是国家艺术节日,很盛大,主管部门的头头都会出席,人艺也是当个大事儿来安排的。

    文华奖,就在闭幕式上颁发。

    “你担心有人认为《默》和《黑天鹅》类似么?一样的虚假、真实,一样的追求舞蹈的艺术境界。”黄垒也受邀参与,作为黑镇戏剧节的创始人,他还是相当愿意参与这些艺术盛事的,找了个空闲时间,抓住季铭聊《默》,他是跟徐铮、桃红一块去的,那天也没机会聊太多。

    季铭想了想:“蹭一下热度,对票房有好处吧。”

    “……”黄三石眨眨眼睛,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这个回答:“你,真是怪不得《遇仙降》能拿15个亿,有你这么盯死了票房的,不火都难啊。”

    “哈哈。”

    黄老师文青病犯了。

    季铭想了想:“其实我不太担心,当初我就跟您说过,这两者带有舞蹈、幻想,甚至悬疑的因素,一定会被放在一起看。但是如果两部电影都去看过的话,肯定会知道,它们的内核是完全不同——《黑天鹅》讲的是,一个体验派舞者,在攀登艺术高峰的过程中,最难熬的那一段。而《默》探讨的是一个行为受限群体的思维可能性,它可以是一个舞者,也可以是个歌者、画家,当然艺术家的想象力更为玄奇一些,不考虑这个,甚至他也可以是个建筑工人、教师……”

    “所以你们的内核要高于《黑天鹅》?”

    这是个外行话,黄垒似笑非笑的死样,也不是再说正经的。

    电影是最没有大小之分的,国内有时候一撮人会说宏大叙事比小情小爱要高,但单纯从艺术角度来说,大和小是没有区别的。

    “到时候得第一时间去看,不然老挂着,有看片会么?”

    “估计有,得看京城文化那边的安排,我们反正剪完片子就over。”

    黄垒才不信呢,季铭第一部主控的作品,难道真的可能不去管他?无论京城文化怎么跳,到底季铭才是真老板。

    “算了,我就看你管不管。”黄垒把话题丢下:“倒是文华奖,你有没有信儿的?”

    说起来这个问题,还真是诡异。

    文华奖虽然不能说是分猪肉,但说是分人参果是没有多大问题的,镇元大仙的邀请函都得一个一个发出去。所以其实往届的奖项,会知道的相对比较早,不必真等到最后闭幕式宣布。

    但这一次,季铭还真是不知道有没有拿奖。

    他就知道《末代皇帝》没能拿下作品奖——作品上面的获奖片单,全是有站位有态度的,《末代皇帝》的创作如果围绕怎么把封建皇帝改造成新时代的人,可能也有的一拼,不过它不是,所以没拿奖也不出意料。

    可是表演奖,各种消息都语焉不详。

    话剧领域的文化表演奖,最多不会超过两个,很可能就是一个,会不会落在季铭手上,在没有确凿消息的时候,各方都不敢说——这一次,国话本年度最突出的辛博青没有竞争力,所以国话+人艺+中戏,很多人都在给季铭使劲儿,一些入围的老前辈当然也有自己的渠道和关系,总体来说不如季铭锋利的。

    “其实拿奖不拿奖,我也不是特别执着。这次来参加中国艺术节,主要还是希望给长安人民,给全国各族人民,老百姓们展示过去一年我们在文艺战线上的作为和奉献。”

    “……领奖感言都准备好了?”

    咳,还真是从感言里拉了一句出来,人艰不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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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明星)季铭成了一条锦鲤。在自己身上,实现了别人所有的愿望!你想抖音涨粉百万?我有了!你想出演国字号A咖巨制?我演了!你要跟我争夺角色?我本来只想当你的表演老师,现在也只好勉为其难!朋友羡慕,敌人气炸,skr,skr……高订1W5精品完本!群号:460719545我成了一条锦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成了一条锦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成了一条锦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