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再见女主
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是人情世故。
身在局中,谁又能不染其身?
林耀以为他可以,最终却发现他不行。
不管三房如何,他跟胜文与胜武的关系又如何,都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去死。
希望华叔能理解他的苦心,不至于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去哪?”
袁克华的车停在门口,话语一如既往的简约。
“第一医院!”
林耀坐在副驾驶上,想了想又问道:“带家伙了吗?”
袁克华眉头微皱,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回答道:“从不离身。”
林耀点头道:“去医院的路上,从常山的饭馆路过,在拿两把短狗。”
“好!”
袁克华的话不多,也没有喜欢多问的习惯。
这种手下,是老大最喜欢的,因为你不用去提防他,他是个很简单的人。
听着简约的回答,林耀的心踏实了不少。
有他跟袁克华在,三五个枪手根本不好使,除非华叔不怕事情闹大,不然动他们的几率不高。
当然,只是不高而已,该买的保险还是要买的。
常山那的两只短狗,就是林耀给自己买的保险。
武器充足,起码他们有一战的实力,不至于被人轻易击溃。
“常山,准备两只短狗,从你门口过的时候我要拿上。”
林耀坐在车里,又提前给常山打了个电话。
常山还没睡,一听林耀的要求就知道肯定有事,询问道:“要不要长狗,我这还有把刚到手的猎枪。”
“不需要,门口等我就行了。”
林耀挂断电话,坐在车上不发一言。
半小时后,他在小饭馆的路边上,看到了背着双肩包的常山。
“东西呢?”
“全在里面。”
常山拍了拍背包,询问道:“要不要我跟你去?”
“不用,情况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如果到了,多一个少一个没啥区别。”
林耀接过背包,对着袁克华吩咐道:“开车,去医院。”
一路无话,十几分钟之后,东山第一医院到了。
林耀将两把手枪从背包里拿出来,别在后腰的位置上,带着袁克华进了门诊楼。
“护士,妇科在哪?”
“第二栋楼,那边那个就是。”
林耀跟人询问着,一路打听,来到了蔡小玲的病房。
病房内,林宗辉的老婆在这,陪同的还有蔡小玲的姑姑。
除此以外,蔡小玲的闺蜜,在第一医院当护士的女主陈珂也在。
她穿着白色护士服,偏坐在病床上正在跟蔡小玲说话,丝袜美腿一览无遗。
再往里看,墙角处还坐着两个十七八的少年,看样子是保护蔡小玲的人。
“阿耀,你怎么来了?”
林宗辉的老婆一抬头,看到是林耀带人来了,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林耀叫了句婶婶,随后解释道:“这段时间不太平,小玲姐这我帮着照看一下。”
陈珂偷偷看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护士服,盖住了自己的白丝美腿。
林耀对此也不在意,走到床前对蔡小玲询问道:“小玲姐,感觉怎么样?”
“还有口气。”
蔡小玲脸色苍白,勉强对林耀笑了笑。
林耀也不是医生,只能安慰道:“好好修养,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都要把身体养好。”
蔡小玲点点头,拉着陈珂的手不松开。
林耀看了看病房,安排的很不错,是单人间的特护病房,陈珂应该也是辉叔打招呼之后,跟医院借调过来的陪床护士。
位置安排的也很好,不远处就是楼道,有什么事撤离起来也方便。
“婶子,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跟护士就行,人多了也不利于小玲姐静养。”林耀将林宗辉的妻子与蔡小玲的姑姑都劝走了,随后又对两个马仔命令道:“你们也回去,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们留下来也是添乱。”
“不行啊耀哥,辉叔让我们24小时守在这。”
两个马仔面面相视,都不敢轻易离去。
林耀眉头微皱,冷声道:“让你们走就走,费什么话,有事我会跟辉叔商量的。”
这两个马仔,一看就知道是凑数的。
留他们在这他们能干什么?
守夜?
你信的过他们守夜吗?
让他们守在楼道里,后半夜睡着了怎么办。
遇到问题就更别说了,保不准还得护着他们两个。
“小玲姐,我们回去了。”
二人犹豫了一会,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等到房间内的人都走光后,他看了眼陈珂和蔡小玲,开口道:“我和克华守在门口,有我们在,出不了问题的。”
“谢谢你们。”
蔡小玲点点头,目送林耀离去。
当他即将走出病房时,蔡小玲突然开口道:“胜文会不会没死啊?”
林耀脚步微顿,笑道:“有可能。”
其实谁都知道,林胜文的生还几率无限接近于零,不然他早该露面了。
没出现,八成是死在了哪个角落里,还活着的可能性很低。
林胜文就是个普通人,他能坐上小头目的位置,凭借的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林胜武的威望与对辉叔的忠诚。
解决他,随便去两个人就行,第三个都不用。
“你先休息会,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咱们两个轮换着来。”
“保住蔡小玲不死,也算我对得起三房,对得起胜文和胜武兄弟的。”
回到门外的长椅上,林耀对着袁克华说道。
袁克华点点头,没有直接躺在椅子上,而是去护士站租了一辆担架车。
这东西既可以睡人,也可以放倒后成为掩体,遇到突发情况可能用得到。
袁克华倒头就睡,林耀则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陈珂从病房内走了出来。
“小玲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看她有心结,问她却什么也不说。”
陈珂坐在林耀身边,这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
前两次,林耀给她的感官不好,但是为了蔡小玲的情况,她也只能免为其难的聊几句。
“胜武死了,胜文下落不明。”
林耀简单的两句话,解释了蔡小玲的情绪为什么很低落。
谁遇到这种事也高兴不起来。
更何况,看到他亲自来病房陪护,估计以蔡小玲的聪明头脑,也该想到有人想要她死了吧。
“胜武是怎么死的,他不是很厉害吗?”
陈珂并不知道这些消息,疑惑道:“胜文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下落不明了,报警了没?”
“不该问的不问,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林耀并没有回答,场面一时陷入沉寂。
过了大概有几分钟,他看陈珂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发问道:“你为什么这些喜欢穿白丝,每次看到你都这样穿,特殊癖好吗?”
“要你管!”
陈珂白了他一眼,一脸高冷的进了病房。
林耀撇了撇嘴,冷哼道:“傲什么,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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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保持距离
凌晨,外面下起了小雨。
林耀坐在长椅上,看着窗外闪过的电光,只觉得心中无边安宁。
他喜欢下雨,雨点能掩盖尘世的喧嚣,带来久违的安宁,还有属于泥土的芳香。
咔嚓!!
耳边传来开门声,林耀抬眼看去,陈珂从病房内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陈珂撩了撩耳边的秀发,边向外走边说道:“小玲姐不太舒服,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说完,陈珂又补充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休息吧。”
林耀收回目光,继续拿着手机看电影。
这都凌晨了,华叔的人也没有来,看样子辉叔的担心是多余的,对方并没有斩草除根的想法。
蔡小玲不是他们的目标,自己估计也不是。
只是不知道辉叔那边如何了,应该已经开战了吧?
踏踏踏...
没一会的功夫,走廊内传来脚步声。
陈珂领着一位戴着口罩的医生,还有两位护士进了病房。
林耀想跟进去看看,门还没进就被陈珂推了出来:“出去,出去,你进来干什么,想偷窥啊?”
额!!
林耀一想也对,自己又不是医生,看到不该看就很晦气了。
陈珂是蔡小玲最好的朋友,又是医院的护士,也不可能将杀手带进去,好似没什么不放心的。
如此想着,林耀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坐在长椅上继续看电影。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戴着口罩的医生看了林耀一眼,带着两名护士离开了,看样子没检查出大问题。
咦!
林耀目光一凝,回想起来,他总觉得医生的目光有些眼熟。
好似在哪见到过。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妇科的医生他怎么会认识,对方又戴着眼镜和口罩,没理由会让他觉得熟悉啊。
林耀从长椅上站起来,歪头看了眼病房内。
蔡小玲正躺在床上,小声跟陈珂说着什么。
仔细一听,他隐约间听到了一个飞字。
飞?
林耀脑海中闪过一丝光亮。
李飞?
刚才那个戴着眼睛,口罩,医生帽的家伙是李飞?
林耀赶紧向医护站跑去,到了这里一看,刚才来过的两名护士,正在医护站内吃零食。
不远处的柜子上,还放着白大褂,医生帽,眼镜。
“刚才的医生呢?”林耀直接问道。
两名护士面面相视,脸上带着不自然的表情:“李医生下班了,已经回去了。”
“这么巧?”
前后不过几分钟,李医生刚从病房出来,什么也不做就下班了?
这话骗鬼呢吧?
看来,刚才的医生真的是李飞假扮的。
他来做什么,难道在公关蔡小玲,想从蔡小玲口中得到些有用情报?
很有可能,蔡小玲是林胜武的老婆,一直以来帮林胜武出谋划策。
林胜武做过的事,蔡小玲全都一清二楚。
再加上,林胜武的身份可不简单,他知道的内幕很多,保不准,蔡小玲手里就有重要证据。
以李飞上蹿下跳的性格,大晚上来看蔡小玲,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该死,上次不是跟李维民说,让他赶快将李飞调走,不要让在留在东山了吗。
他怎么还在东山,告诉林宗辉林三宝的死因有问题不说,还把手伸到蔡小玲这里来了。
李飞想干什么,他能拿到的证据,自己这边也能拿到。
更要命的是,他的身份太敏感了,今天如果守在医院的不是自己,而是塔寨的其他人。
发现李飞的身份之后,他还能有命在吗?
林耀是卧底缉毒警,肯定会帮着李飞隐瞒。
其他人可不是,如果李飞落在别人手里,李维民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找死!”
林耀看了眼蔡小玲的病房,站在楼梯口处,拿出手机给李维民打了过去。
几秒后,李维民接通电话,林耀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刚才在医院看到李飞了,他假借医生的名义探望了住院的蔡小玲,待了十几分钟才离开,我没有揭穿他。”
“老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认为李飞有三头六臂,不死之身,你就尽管让他往里面掺和。”
“要是没有,塔寨的事就别让他再管了,真的会死人的。”
“林耀华已经急眼了,他连林宗辉都想干掉,李飞这种小虾米,掺和进来不够一口吃。”
“你给我一个准话,对李飞到底是什么态度,你要是再这么纵容下去,就等着给李飞盖旌旗吧。”
林耀把话说的很重,因为他也是警察,很清楚李飞的处境有多危险。
塔寨之前不动李飞,是因为李飞背景很硬,动了他怕有麻烦。
但是,这不代表李飞能肆无忌惮,凡是都有一个底线,过线了他死的比任何人都快。
“唉!”电话那头,李维民长吁短叹,无奈的说道:“李飞不知道你的存在,他将自己当成了孤胆英雄,认为只有他能撬开塔寨的外壳。”
“我没法跟他明说,甚至连暗示都不可以,只能以调动工作为借口,将他调到了吕州市。”
“可他倒好,拒绝调配,一心想给宋扬报仇,最近更是请了半个月病假,连警署都不回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我也很无奈,难道我不清楚李飞这么做的后果吗?”
“清楚,但是我不能有更多动作,难道你让我跟李飞说,塔寨有我们自己的同志在当卧底,你不用管塔寨的事情了?”
“没法说,所以李飞很不理解我,他甚至怀疑我是塔寨的保护伞,跟我说话都掖着藏着。”
“所以啊,先这样吧,李飞活跃一些,也能降低你暴露的可能。”
“你跟李飞一明一暗,相互配合,没准能收集到更多有用的证据。”
“如果李飞在调查中,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险,我允许你袖手旁观,保护自己,我不会怪你的。”
路都是自己走的,每个人也有选择道路的权利。
李飞的不成熟,幼稚,冲动,在李维民看来,何尝不是赤子之心的证明。
如果李飞能熬过这一劫,并在行动中学到经验和教训,汉东缉毒署将再添一位悍将,自己也后继有人了。
“你在玩火,我不会陪你疯的。”
“不需要,李飞就是一条鲶鱼,让他把水搅乱就行,你不需要管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林耀沉默少许,问道:“什么时候收网?”
“下次塔寨开工,就是人赃俱获的时候。”
“好,先这样。”
嘟嘟嘟!!
听着手机中的忙音,林耀熟练的拔下电话卡,换了一张新的不记名卡上去。
他不是神,只能演好自己的角色,李飞的问题还是让李维民头疼吧。
李飞的事他不会再管了,距离收网越来越近,他需要跟李飞保持距离,不然很容易将他搭进去。
123:三房房头林耀
下次塔寨开工,就是上面的收网的时候。
这个时间,应该在一个月,或者两个月之内。
现在是农历七月十二,距离中秋节还有三十三天。
算一算,收网的时间也大概在这个范围。
林耀给自己点了根烟,距离胜利越近越不能松懈,他还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第二天...
外面下着小雨,一夜很快过去了。
华叔的人没有来,今天不来,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对蔡小玲下手。
这对林耀来说是个好消息,有所保留,说明华叔还没有丧心病狂。
他与辉叔的斗争,只是二人间的权利之争,远没有涉及到整个三房的程度。
不管这次输赢,三房受到的波及不会太大,毕竟,三房不管怎么说,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一支,小影响肯定会有,大体上不会出现太大差别。
三房八百户居民,人口将近五千,总不能将这些人都赶走吧。
华叔有这种想法,东叔第一个不答应。
东叔是林氏宗族的族长,族群在他这代要分家,百年后他怎么跟祖宗交代。
所以,华叔就是胜了,三房也只是低调些,不至于伤筋动骨。
不然往大了闹,三房几千人摆在这,你二房有枪,我们三房也有,大不了谁也别过日子了。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耀留在医院里,一直在等塔寨的消息。
早上八点,林耀接到了东叔的电话,林宗辉昨晚心脏病发作,人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耀长叹了一口气。
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辉叔,终究是没斗过阴狠的华叔,这个结局林耀并不意外,不然这些年三房也不会被二房压制。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一夜的功夫胜负便以分晓。
至于所谓的心脏病,林耀一句也不信。
林宗辉的身体好着呢,说是心脏病,不过是给他的暴毙找借口罢了。
“阿耀,回来吧,村里要开会。”
“好的东叔,我这就回去。”
林耀听到这里就明白,东叔亲自下场,塔寨内部的斗争要结束了。
东叔这个时候站出来,既是安定人心,也是避免事态扩大。
辉叔一脉,主要人物为:林宗辉、林二宝,林三宝,林胜武,林胜文。
现在,林二宝残废,辉叔死了,三宝、胜文、胜武也死了,再不结束,闹下去难免人人自危。
“小玲姐,我们回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来到病床前,林耀跟蔡小玲做着告别。
蔡小玲冰雪聪明,很快听懂了他的话,询问道:“辉叔怎么样了?”
“辉叔心脏病发作,昨晚已经过世了。”
林耀说到这里,发现蔡小玲的情绪明显不太好,于是又道:“小玲姐,其实结束也是好事,起码以后没人惦记着你们孤儿寡母了。”
“等你的病好些了,不想在村子里住,可以带着孩子去外面过。”
“以胜武哥的身份,应该给你留下了不少钱吧,后半辈子应该不用愁了。”
说到这,出去买早点的陈珂回来了。
林耀叹了口气,看了眼默默流泪的蔡小玲,道:“小玲姐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了,以后的日子该过还得过,你看开一点。”
林耀对袁克华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离开了医院。
路上,袁克华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不说话的林耀,低声道:“耀哥,还在想辉叔的事?”
“是啊,从见到辉叔那天起,一直到今天,前后不过四五个月。”
“我感觉,就跟过了四五年一样,虽然我知道辉叔已经死了,可心里总是有点难以置信。”
林耀感叹万分。
辉叔是三房的定海神针,何尝不是塔寨的?
辉叔这么一死,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也预示着塔寨三巨头的落幕。
以前的塔寨,是三巨头时代。
现在,属于后三巨头时代,或者说是塔寨新时代。
十年来,塔寨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果说以前的塔寨,是一个铁刺猬,谁来了都觉得难以下嘴。
此时的塔寨就是个椰子,看似坚硬无比,实际上一摔就碎,前所未有的虚弱。
祖祠...
林耀赶到祖祠时,东叔正跪在祖宗牌位面前。
看他苍白的脸色,跪了不是一时半会了,没准从昨晚跪到了现在。
看看左右,林宗辉的位置空着,林耀华的位置也空着,只有其他村委在这。
林耀是最后一个来的,感受到他的到来,东叔费力的从排位前站了起来,摇晃了两下,用手扶住了供桌。
“说几件事。”
“宗辉,昨晚心脏病发作,人已经去了。”
“耀华的汽车刹车失灵,现在人在医院里,挺严重的,医生说会落下残疾。”
“我这次叫大家过来,就是想跟大家念叨两句。”
“以前的事情就此打住,从今天起,林耀华不在担任塔寨村副主任,他的位置由长子林灿接任。”
“同样,宗辉治保主任的位置,连同他三房房头的身份,由林耀进行接任。”
“我呢,不希望以后在村子里,听到任何的风言风语。”
“大家都姓林,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以前的是是非非,就让它随风而散吧。”
东叔扶着桌子,看上去气色很差,只是语气不容置疑。
在场的村委面面相视,知道实情的,不知道实情的,都在此时默不作声。
林耀也在沉默,他偷偷打量着东叔,突然有个很好玩的发现。
辉叔被华叔干掉了,华叔也因为对辉叔下手,被震怒的东叔撸掉了副主任的位置,改由手腕比华叔差了一个层次,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的林灿接任。
粗一瞅,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胜利者既不是杀死辉叔的华叔,也不是被杀死的辉叔,而是从始至终冷眼旁观的东叔。
他用自己的不作为,实现了自己的一家独大。
偏偏,大家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对,就是华叔病好之后,估计也没法对这个判决说三道四。
更重要的是,等到华叔出院的那天,恐怕已经是二三个月之后了。
那时,林灿在副主任的位置上坐了几个月,华叔这个当老子的,总不能逼着儿子退位吧?
同样,林灿当了副主任,成为了新的三巨头之一。
可他没当上二房房头,实际权力还比不上当了治保主任,又当了三房房头的林耀。
如此一来,塔寨的新格局就很有意思了。
新时代的三巨头,应该分别是东叔、林耀、林灿,外加在场的诸位村委。
作为塔寨的奠基人,东叔依然高高在上。
下面,华叔换成了林灿,辉叔换成了林耀,权利的平衡依然在东叔手中。
林耀简单一想,十分好玩的发现,塔寨的权利格局一点没变,相反,随着手腕与威望,比照老一辈更浅的新生代上位,东叔的地位更加巩固了。
东叔,下棋下的真好!
你说这一切,他是有意的呢,还是无意的?
124:会见三房族老
回家的路上,林耀笑容满面。
他现在是塔寨的三巨头之一,排行第二,产房传喜讯生了。
整个塔寨,只有辉叔的地位比他高,哪怕是接任了副主任的林灿,也因为没有接任二房房头的位置被他压了一头。
说句没良心的话,辉叔死的好啊。
辉叔不死,他这样的年轻人如何上位?
自己还得谢谢辉叔,如果没有辉叔亲口开口,说他死后林耀就是三房房头,这个位置他未必坐的上。
各房房头,虽然不是一代传一代,可这位子也不是谁都能坐。
想坐上去,实力,资格,辈分,样样都得拿得出手。
别的地方不说,一个辈分就得弄得他七上八下,不管怎么说,他在塔寨内都是小辈,上面还有五六十岁的族老们。
辉叔临死前,还不忘抬举他一下,这个恩情恐怕是难还了。
如果他不是卧底,是个真正的毒枭,以后还能照顾下辉叔的家人。
可惜他是卧底,以后注定要亮出身份,亲自铲掉塔寨这个毒瘤。
到时候,村里被动了利益的村民们,恐怕要戳林宗辉一家的脊梁骨。
“辉叔啊辉叔,我恐怕要辜负你的厚爱了!”
林耀心中满是感叹,他也知道那时的辉叔,已经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选了。
估计在林宗辉心里,他跟东叔关系亲近,有东叔的帮衬,自己这边失败了三房也有后路。
辉叔,终究是放不下三房。
当时他就算没答应照顾蔡小玲,八成辉叔也会抬举他,毕竟当时的三房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只是辉叔也没想到,一个比毒贩还狠辣的人,怎么会是卧底呢?
下午...
“文昌叔,人都到期了吧?”
“到期了,到期了。”
辉煌酒楼内,林耀包下了最豪华的包厢,用来请三房的族老们饮茶。
林文昌,也就是他坐镇申城之后,第一个被他拉拢的三房族老,被他邀请出来主持了这场聚会。
“耀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永泉,那位是林志海,那边的是林蔡杰,那边的...”
林文昌一个个介绍,连着他在内,三房一共有八位族老,每一百户人家选出一位,他们八人就是辅助房头的老人家们。
林耀一个个问好,全都以叔伯相称。
这些老人家也真是够老的,最小没有低于五十岁的,过半都是花甲之龄。
当初辉叔还在的时候,就是这些人的后辈,换成他辈分更是小到泥里去了。
当然,现在的林耀是房头,他喊这些人为叔伯,这些人喊他也是耀哥,连阿耀这个称呼都不喊了。
就像林宗辉走出去,大家都喊辉叔一样。
叔是尊称,除非倚老卖老,或者村里的百岁寿星,又或者是林耀东当面,不然其他人都喊辉叔,就像皇帝的叔叔舅舅们,依然要给皇帝磕头一样。
“各位叔伯,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喊我阿耀就行了。”
“今天将各位叫过来,也是想见见大家,再商量个路出来。”
“辉叔去了,咱们的日子该过还得过,我现在是村里的治保主任,监督委员的位置,我打算推荐文昌叔接任,这样在算上永泉叔的话,我们三房在村委依然占三个位置,跟辉叔当年是一样的。”
“还有一点就是,对村里巡逻队的人选,再进行下确认。”
“村里的巡逻队,一直都是我们三房出人,就跟二房的人要守路口一样,这个事情是不能马虎的。”
“我问了下文昌叔,以前的巡逻队有八十多号人,以八百户来计算,每十户人家才出一个人,散到整个塔寨之中,人手并不是很充裕,毕竟我们塔寨不是一般的村子,人口就要两千多户,将近三万人,要巡视的地方有很多。”
“我决定,对巡逻队进行扩充,扩充成两队,每队六十个人,一共一百二十,也能更好的应对突发情况。”
“这些人,优先选用会用枪的年轻人,之前的巡逻队成员年纪偏大,很多人已经四五十岁了,夜间巡逻体力跟不上,我也不好让大家太辛苦。”
“这样吧,八百户居民每十家出一人,剩下的四十人由报名选取。”
“一些不想在公司当保安,或者无所事事的年轻人都能报名,待遇也比以前涨三成,这个钱从我的分红中拿出来,也算是补贴大家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从今以后,我们跟二房不在敌对。”
“大家一个村住着的,又有同一个祖先,因为某些关系,二房跟三房的人见面都不说话,这还是一家人的样子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老一套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林林总总,林耀说了很多东西,也说出了自己当房头的纲领。
二房跟三房的敌对关系,源自于华叔与辉叔那一代。
起于林耀祖之死,升级于林二宝被林灿打成残废。
这里面的是是非非,他已经不想再过问。
同样,上一代的仇恨,也没有必要延伸到下一代,三房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
没有这些事以前,塔寨就是个大家庭,门户之分哪有今日这么严重。
这些历史问题,该解决就解决了吧,拖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永泉叔,你怎么看?”
林耀看向林永泉,这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是林宗辉时代的村委,同样也是林宗辉的堂哥。
一时半会,林耀还不能将他赶走,把村委换成自己的人,所以他的态度也很重要。
他在三房中,基本代表着林宗辉遗留下的势力,如果他肯配合,下面的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阿耀,你看着安排就行了,你是宗辉指定的继承人,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听你的。”
林永泉端着茶杯,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甚至没说给林宗辉报仇的事。
听到他的答复,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大家也怕林永泉不识时务,哪壶不开提哪壶,最后弄得林耀下不来台。
“既然如此,那就把事情回去说到说到,以后逐步缓和与二房的关系。”
林耀轻轻点头,很满意林永泉的配合。
他不是个喜欢清除异己的人,只要林永泉不拆他的台,能够听他吩咐,让他在村委的位置上坐下去也不是不行。
毕竟,林宗辉已经死了,他才是现在的三房老大。
他也盼着三房和和气气,有力气往一块使,这样才能让他放开手脚应付其他事情。
“那就先这样,大家回去将名单商量一下,巡逻队中上了年级的,该退下去就往下退,换成年轻人上来。”
“另外,在座的八位叔父,要是家里有年轻俊杰又不嫌跟着我吃苦,也可以放到我身边来帮忙。”
“我在申城有份生意,港岛那边还有一份,跟着我多了不敢说,肯定不会少大家的饭吃。”
林耀看时间差不多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了手中的茶杯:“请茶,请...”
125:三房产业
下午的这场茶会,算是林耀上位之后,与三房诸老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结果还算不错,没有不开眼的反对他。
在这里要多谢辉叔,毕竟他在死前曾说过,他死了林耀就是新的三房房头。
所以对他的上位,大家早有预料,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也省得他再费周章。
“耀哥好。”
“耀哥下午好。”
走在塔寨中,林耀的待遇更胜往昔,一路所过,不管老少见了他都会笑着打招呼。
去商店买烟,老板正在招呼别人,看到他来了也赶紧放下顾客招呼他,生怕会怠慢了这位三房新的当家人。
就连被怠慢的顾客,一看是他也赶紧露出笑脸,主动从柜台前让开让他先来。
权利,果然是个好东西。
这种走到哪都是焦点,十分受人尊敬的感觉,是林耀之前没有体会过的。
难怪世上有人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老六,生意还不错吧?”
“托耀哥的福,还算过得去,够一家人吃吃喝喝了。”
开商店的叫张老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不是塔寨人,是从外面招来的姑爷。
严格来说,他也算是半个三房的人,名下一儿一女都姓林,人也比较老实厚道。
“看上去不错,有一百平了吧?”林耀打量这商店,商店的规格虽然不大,没法跟外面的超市相比,可百八十平还是有的,能放下不少货架。
张老六腼腆的笑着,回答道:“八十八平,村里用的日常百货我这都有,遇到没有的大家跟我一说,两天内肯定到货。”
“不错,塔寨三万口人,规模不比北方的镇子小,村里这六家商店,两家超市,多多少少应该能赚一些。”林耀简单的聊几句,随后吩咐道:“给我拿两包玉溪,再拿个打火机。”
烟跟火拿到手,林耀问道:“多少钱。”
张老六一听就急了,忙道:“耀哥,瞧您说的,我哪能跟您要钱!”
“不要钱哪行,把我当土匪了?”
林耀掏出一张五十的纸币,笑道:“拿着。”
“谢谢耀哥。”
花钱买烟本是天经地义,放到林耀这,张老六居然有受宠若惊之感。
其实,也是他把林耀想的太不堪了,他又不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买烟怎么会不给钱。
这要是传出去,三房房头抽烟都不给钱,下面的人得怎么看他。
拿着烟,林耀往回溜达。
走到门口时抬眼一看,门外正站着六男一女。
“耀哥。”
看到林耀回来,七人纷纷上前打招呼。
一问才知道,七人都是族老的后人,除了文昌叔的儿子,一早被他安排到了申城以外,其他几名族老的子女都在这。
其中,林志海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派来的就是最小的女儿林芳,一个才十九岁,之前在花店上班的小姑娘。
“好,好!”
林耀笑容满面,几位族老能将子女派来,说明对他的统治不反感。
最起码在明面上,他们认他这个房头,以后只要他能带领三房致富,三房的人不会有反对他的声音。
“进来说吧。”
林耀将七人带进了房间,又详细的询问了一下。
这一问,让他多少有些失望。
七人中,没有太出色的人才,如果不算他们的背景,说是很一般也行。
这也难怪,之前的塔寨三房,能拿得出手的就林胜武一人。
其他人本就差了一截,要是真有杰出的人才,在辉叔的时代就该发光发亮了。
没有就是没有,一个人的才华是骗不了人的。
林耀挨个询问,最后只有林永泉的二儿子林振宇,还有林志海的小女儿林芳被他高看了一眼。
林振宇二十五岁,之前给林胜武打过下手,文化程度不高,但是手上有两条人命,算是七人中唯一见过血的。
林芳十九岁,念过中专,学过两年会计,又在花店当过半年的店长。
算起来,二人当不了人才,也算是精英了,可以留在他身边处理些琐事。
“我身边现在用不到这么多人,这样吧,振宇和小芳留下,你们五个去申城在历练一下,做出成绩了再回来。”林耀不是保姆,其他五人只算庸才,留在他这也是端茶倒水的小角色。
为了不让几位族老难堪,还是放到申城去挂个职务,先历练一下再说吧。
听到这样的安排,五人都很沮丧。
基本上这样一弄,他们就被排斥在权利之外了,以后再想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然,五人也无话可说。
同样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林振宇手上都有两条人命了,他们却连正式的差事都没有,不是依靠祖宗庇护的纨绔子弟是什么。
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也没有一技之长,甚至连狠劲都不够,能去申城历练一下,也是看在他们长辈的面子上。
不然,这样的废物他要来有什么用。
“振宇与小芳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收拾下东西,准备明天去申城。”
林耀吩咐几句,很快将五人打发走了。
留下的林振宇和林芳,脸上都带着喜色,明白他们才是被看中的人。
“振宇,你杀过两个人?”林耀看向林振宇。
“是的耀哥。”林振宇回答道。
“什么人?”
“小毒贩,不是什么狠角色。”
林耀微微点头,塔寨做的是冰工厂生意,难免跟市面上的小商贩打交道。
自然,一些冲突也是难免的,遇到不懂规矩的也要教训一下。
林振宇手上有人命,说明他也是个不甘平凡之人,能力可能差些,该有的狠辣却不缺。
“振宇,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先给我当助理,等有合适的机会了,我在放你出去坐镇一方,就跟以前的林胜武一样。”
林耀对林振宇的定义,就是自己的白手套。
他的身份已经非比寻常,以后要跟辉叔学习,能不自己动手的时候尽量让别人去干。
身为大佬,总是自己干脏活,不是很符合他的身份。
“谢谢耀哥。”
林振宇兴高采烈,林胜武之前可是三房的二号人物,同样也是他的偶像兼上司。
跟林胜武一样,这不是要扶他上位吗?
“芳芳,你不是学过会计吗,先在我身边当秘书,负责三房的账本吧。”
林耀又看向林芳,他们三房也有自己的产业,其中有一些是不归大房和二房管辖的独立产业。
他今天跟文昌叔简单的了解了一下,知道三房名义下有一家造纸厂,一家铝合金门窗加工厂,一家玻璃制造厂,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其他产业,加起来有几亿的规模。
这些产业,相当于过去的族田,不属于个人,统归整个三房,用老辈子的话来讲,这是三房遭受劫难之后,用以东山再起的资本。
平日里,一部分收益用来分红,一部分收益用来修缮房屋,修桥铺路,或者资助孤寡老人。
更多的,则是留在三房的账上,为应对未来的不时之需而留。
从这里他就发现,以后塔寨的毒就是清了,三房也不至于被一竿子打死,总归是有条后路可走。
三五亿的资本,现在看或许不算什么。
到了那个时候,这就是一条活路,不至于让人失去希望。
126:有人来托关系了
“耀哥,你在家吗?”
房间内,林耀正跟林振宇和林芳说话,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抬头看去,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三房居民,他手上还抱着个大箱子,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进来吧。”
林耀招呼一声,中年男子抱着箱子进来了。
入眼,箱子里放着一件茅台,还有六条中华。
“耀哥,我是村头开饭馆的林绍忠,特意来祝贺您高升的。”
林绍忠嬉笑着站在一旁,目光从林振宇二人身上扫过。
林耀一听就笑了,林绍忠一个开餐馆的,拿一件茅台四条中华来祝贺他高升,有没有这么豪气啊?
虽然说,塔寨比较富裕,在村里开餐馆很有的赚。
但是这么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来拜访他,就是为了祝贺他高升,谁信谁就有鬼了。
“就是单纯的祝贺我?”
林绍忠一进门,林耀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林绍忠挠了挠头,不说话,只是看着林振宇二人。
意思很明显,有外人在这,有话他不好意思说。
“这位是振宇,这位是芳芳,以后就跟着我吃饭了,有话不用顾忌他们。”
林耀看出了林绍忠的想法,但是没有将二人支出去。
因为他可以断定,林绍忠找他不会是什么大事,让二人留下,也会显得他更重视二人。
“耀哥,我是有点小事。”
林绍忠往前凑了凑,腼腆的说道:“我这不开了个饭馆么,生意挺不错的,我觉得应该适当的扩大下规模。”
“于是,我就找到了我的邻居林双喜,打算买下他的房子用于扩建。”
“可我跟他好说歹说,林双喜就是不肯将房子卖给我,他不卖房子,我就没地方扩张,这都快把我急死了。”
“耀哥,你说我这也是好事,饭馆扩大成酒楼,生意做大了,不是能更好的服务大家吗?”
“林双喜太见钱眼开了,三百平的地方张口跟我要五百万,我上哪偷那么多钱去啊!”
林耀听明白了,沉声道:“你想将饭馆改成酒楼,结果地方不够,就想把林双喜的房子买下来。结果林双喜不卖,或者说价格让你觉得太亏,所以你想让我出面,说服林双喜用低价将房子卖给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他真敢狮子大开口!”林双喜义愤填膺,嘀咕着:“他那是老房子了,我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才愿意用两百万买下来,他当我是大傻子啊,张口就要五百万!”
林耀寻思片刻,问道:“这么大的事,计划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之前找过辉叔没有,辉叔怎么答复你的?”
林绍忠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对林耀撒谎,闷声道:“我是找过辉叔,可辉叔让我出五百万,我也拿不出这个钱啊。”
不等林耀开口,他又道:“再说了,那房子哪能值那么多,林双喜存粹是坑人。”
塔寨很富裕,再差的家庭,一两百万的存款还是有的。
如此一来,塔寨人不会轻易卖房子,卖了价格也不低,捡便宜是想也别想。
林绍忠是开饭馆的,生意很不错,毕竟塔寨的人都有钱,很多家庭都没有做饭的习惯,吃饭都是吃村里的几家饭馆。
但是让他一口气拿五百万,对林绍忠来说也是伤筋动骨。
更何况,他也不认出这个钱,五百万都能在市里买个门面房了。
“你最多能出多少?”林耀问了一句。
林绍忠想了想,咬牙道:“三百万,真不能再多了。”
林耀不置可否,又问道:“结果呢?”
“林双喜那兔崽子,五百万少一分不卖,我看他是看不得我好啊!”
林绍忠又气又怒,同样也少不了作秀的成分。
林耀刚回村不久,对村里的物价不太清楚,不知道这个要价高不高,于是看向了林振宇。
林振宇想了想,小声说道:“村里的房价很高,前年有户人家要搬到城里去,三间瓦房带一个院子,满打满算都没有二百平,结果都卖了三百多万,林双喜家可比那个大了一半多。”
二百平不到都能卖三百多万,林双喜家三百多平,要价五百万看上去不高。
毕竟,林双喜家在村头,地里位置也更好一些。
林绍忠不认这个价,应该是想图便宜,不然他去找辉叔帮忙,辉叔也不会让他出五百万了。
“耀哥,我出四百万,钱我给你,你多少钱拿来我不过问,您看这事成不?”
林绍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
林耀啼笑皆非,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威胁林双喜,用二百万买下他的房子,就能从林绍忠这白赚二百万了?
有点意思啊!
林绍忠是看他年轻,没见过市面,还是觉得他雁过拔毛?
两百万,真是好大的数目!
“耀哥,您可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是林双喜欺人太甚了。”
林绍忠一看他的表情,赶紧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林耀一阵腻味,摆手道:“马上滚!”
“耀哥!”林绍忠还想说些什么。
林耀眼睛一瞪,轻声道:“嗯?”
“我这就滚,这就滚。”
林绍忠拿起银行卡就往外跑,走到门口,还不忘将箱子给抱走了。
看他那副德行,林耀就暗暗摇头。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见过喜欢占便宜的,没见过这么想占便宜的。
看来,用之以严,服之以德,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换成一个四五十岁,德高望重的人来当房头,林绍忠敢来这么胡闹吗?
还不是看他年轻,觉得一两百万能打发他了,这才心急火燎的过来找他。
“耀哥,林绍忠这人胆小而贪婪,村里的生意碰都不敢碰,只敢开个饭馆用来养家糊口。”
“结果,或许是觉得大家一个村的,不会对他怎么样,将菜价定得非常高,一盘炒土豆都敢卖三十块,典型的老鼠扛枪窝里横。”
“去年秋天,他还闹了笑话,看人家喝酒喝多了,偷偷写了几个菜上去。”
“谁成想,付账的人没喝酒,还看了菜单,五六个人把他一顿好打。”
林振宇脸上带笑,说了几个林绍忠的丑事。
林芳听的很新奇,忍不住问道:“他对谁都这样?”
“那不能,看人下菜碟呗,遇到他不敢惹的,或者惹不起的,这些小动作可不敢搞,坑的多数是普通村民。”
林振宇三言两语,将林绍忠的形象丰满了起来。
林耀听得笑容满面,只是很快又冷静下来,吩咐道:“振宇,这几天你注意点他,要是他打我的旗号压迫林双喜,不用我教你怎么办吧?”
林振宇当即点头:“放心吧耀哥,我会看着他的。”
“嗯,决不能让这些人,在外面败坏了我的名声,对这种人一定要严惩不贷。”林耀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看了眼手表:“你们回去吧,我要去辉婶家看看,也为辉叔的葬礼琢么琢磨。”
127:外来人
今晚,本来林耀要去港岛的。
出了辉叔的事,再加上他刚刚当上房头,一时半会也走不开。
港岛之行估计要再拖几天,所幸那边有阿伟从白道上盯着,应该也出不了差错。
林宗辉家...
“阿耀来啦?”
辉婶坐在堂前,身边陪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蔡军,林宗辉的女婿,刑侦队的副队长。
女的是林兰,辉煌酒楼的总经理,蔡军的老婆,一个生意场上的女强人。
“辉婶,我这次过来是想问一下,辉叔的后事准备怎么处理?”
林耀坐在椅子上,额外看了眼蔡军。
蔡军这个人,别看是林宗辉的女婿,实际上出淤泥而不染,跟村里的生意没有多少关联。
当然,也仅限于如此了,他知道塔寨的一些事情却装作不知道,以此来保护自己。
比如南山养鸡场的事,李飞跟宋扬都栽了跟头,实际上蔡军对此已有察觉。
只是他不敢说,因为他是塔寨的女婿,林宗辉的姑爷,他更明白塔寨的水有多深。
他几次暗示李飞和宋扬要小心,最好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结果李飞二人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怀疑他的动机有问题。
宋扬牺牲后,蔡军很难过,醉得一塌糊涂。
他拉着李飞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因为他只能保护自己,没有更多的能量去保护别人。
有些话,说了是会死人的,这个道理只有李飞不懂。
所幸,他的结局还算不错,最后关头劝林宗辉反水,露出了自己正义的一面。
“蔡军是吧,我是林耀,新任的三房房头。”林耀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蔡军:“我听辉叔提起过你,说你是个人才,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有空我们聊聊?”
“阿耀,小军这人没主见,有什么事你跟我商量就行。”
林兰显得很紧张,以前林宗辉活着的时候,她对谁都不假以颜色。
现在不行了,林耀才是三房的房头,她很怕林耀会打蔡军的主意,将他拉下水。
“小兰姐,瞧你这话说的,我能当上房头是靠辉叔的抬举,咱们就跟一家人一样,我怎么可能害你们呢?”
林耀明白林兰的想法,对辉叔跟他的芥蒂绝口不提,将自己形容的好似辉叔接班人一样。
蔡军嘴角微微抽搐,他是林兰的丈夫,三房的事多少也清楚一些。
哪能不知道为了村委的事,林耀跟林宗辉闹翻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宗辉到最后,会选林耀来接他的位置,可要说辉叔跟他的关系有多好,蔡军第一个就不信。
“阿耀,你辉叔的遗体,估计要明天才能拉回来。我是这么想的,宗辉喜欢朴素,咱们就不大操大办了,停灵一天,再请唱戏的来唱两出,热热闹闹也就行了。”
辉婶赶紧开口,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这边。
听到这样的话,林耀稍微愣了一下,辉叔喜欢朴素,他怎么没看出来?
辉叔是最喜欢排场的,出入都是奔驰600,便宜车根本不坐。
手上的佛珠,五台山大师开光的,捐了三百多万才拿回来。
手上的扳指,乾隆用过得,上好的羊脂玉,再加上还是古董,没有几百万更是想也别想。
就连那块佛牌,都是泰国高僧供奉过得,一身行头下来一千多万。
说东叔朴素还差不多,人家是真不在乎身外之物。
辉叔,还是算了吧。
“爸这次走的突然,简单低调些也好。”
蔡军很赞同辉婶的提议,这个提议当然不是朴素,而是辉叔不是正常死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辉叔也对华叔下了毒手,剪了华叔汽车的刹车线,又约华叔出去谈判。
人在半路,华叔的车就出了车祸,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人在医院也几个月别想出来。
真要是风光大葬,保不准会闹出什么来。
“婶子,低调是对的,只是一天太少了,辉叔怎么说也是前任房头,走的不能太寒酸。”
“我看这样吧,跟胜武一样停灵三天,辉叔喜欢听戏,就请戏班子过来唱几天,这个费用走三房的公账,也算咱们三房这些年,对辉叔功绩的一种肯定。”
林耀说到这里,看到蔡军还想说些什么,否定道:“不用说了,就这样安排吧。”
他知道辉叔家选择低调,是辉叔已经走了,辉叔这一支人脉凋零,再也经受不住劫难。
但是太寒酸了也不行,林耀有自己的想法。
辉叔再怎么说,也是前任的三房房头,他的死已经很让人忌讳了,再闹得寒酸了会让人看笑话的。
人死如灯灭,大家不会再说辉叔如何,只会觉得他这个房头没用。
扮猪吃老虎,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起码眼下不行。
葬礼寒酸,就好似他在势弱,给人一种三房要倒了,他撑不住三房门墙的错觉。
这不是林耀想要的,所以不奢华也不寒酸,中规中矩,里里外外都挑不出错来才是最好的。
“村里摆三天的流水席,不记名,三餐供应,谁来吃都行。”
“请省城的戏班子过来,不怕花钱,好好唱三天。”
“棺椁用楠木,六寸板,金银元宝之类的也用最好的,婶子你看这样如何?”
林耀将辉叔的葬礼情况,与辉婶商量了一番。
除了没有用停灵七天的最大规格,其他地方都不差,骨灰盒选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
以东山当地的传统,三天已经是大多数家庭的首选,家底比较殷实的人家才敢这么干。
相信传出去了,别人也没法在这事上挑错,毕竟辉叔的贡献有很大一部分是不能说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事,能风风光光的说与外人听,大家知道了也会理解。
“耀哥,耀哥!”
商量着,林振宇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林耀放下茶杯,目光中带着疑惑。
林振宇不敢隐瞒,回答道:“巡逻队的人在北边抓了个外来人,应该是公安的人。”
“你确定?”林耀楞了一下。
林振宇点头道:“非常肯定,那人手上有老茧,是玩过枪的手。”
林耀目光微眯,不应该啊,李维民怎么会派人来探塔寨。
难道是省厅的人,或者东山缉毒署中有人自作主张?
也不对啊,李维民是汉东缉毒署的副署长,带领巡查组来到东山,全权主持东山禁毒工作。
不管是上面的人,还是署里的人,都没可能越过他来查塔寨的底细。
这是哪出了问题?
林耀皱着眉头,开口道:“婶子,这件事就这样先定下,其他的你们聊,我过去看看。”
蔡军张了张嘴,他有心跟林耀一起去,看看那个疑似公安的人,只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现在也是泥菩萨,先把自己保护好吧。
其他的,真心顾不上。
128:要人
“来了来了,耀哥来了。”
在林振宇的带领下,林耀来到了位于村北的汽车修理厂。
离得很远,他就看到一个年轻人,被吊掉在修理厂的厂房内,周围还站着七八个带袖标的巡逻队成员。
“耀哥。”
看到林耀进来,众人纷纷问好。
林耀走到年轻人身前,只见此人被打得不轻,鼻青脸肿的都没人模样了。
“就是他?”
“是他,被我们抓到前,他正鬼鬼祟祟的往村里走呢,要不是暗哨发现了他,没准真让这小子给得逞了。”
一名马仔走上来,递给了林耀一台相机:“耀哥,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里面拍了不少东西,估计是来摸底的。”
林耀不说话,打开相机,翻看着里面的照片。
照片有三十几张,房屋,街道,村内的明哨,暗哨,还有摄像头的位置,都被以看似不经意的拍摄手法,记录在了照片内。
尤其是一些暗哨和隐蔽摄像头,天上的卫星都拍不到,必须有人进来才能确定详情。
“把他嘴上的胶带撕开。”
林耀挥挥手,让人撕开了此人嘴上的胶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公安,为什么要拍这些东西?”
“冤枉啊大哥,我真不是公安,你们搞错了。”年轻人挣扎着,以惊恐的目光看着他们:“我叫高震,是企鹅公司的编外人员,专门为企鹅地图拍摄街景的。”
“企鹅街景地图听过没,就是那种点进去,不只能看到街道,还能看到街道两旁的建筑与行人,有种身临其境之感的那个。”
“我就是搞这玩意的,前两天刚拍完南井村和北井村,计划今天来拍塔寨,谁成想出了这种事?”
“你在说谎!”林振宇走上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厉声道:“手上的老茧是怎么回事,一看你就是玩过枪的。”
“我是个退伍军人,这不能说明什么啊?”
高震泪声俱下,哽咽道:“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以后在也不来了。”
“以后?”
在场的众人都笑了,包括把玩着相机的林耀。
人都进来了,还想着以后,哪有以后啊?
塔寨是什么地方,那是外人能进来的?
高震躲过了守在村口的警卫,又躲过了北村的明哨暗哨,摸到了北港三街,差点就到宗族祠堂了。
你说这是意外?
说出去谁信啊?
这么一个,明显拥有侦查与反侦查能力的人,不声不响摸进了塔寨内部,还拍摄了许多照片,怎么能让他轻而易举的离开。
高震啊,高震!
谁让你来的,让你来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塔寨是龙潭虎穴吗?
“耀哥,您看怎么办?”
众人围成一圈,等待着林耀的命令。
林耀将相机往地上一丢,深深的看了眼高震,冷声道:“狠狠的打,让他说出上司是谁,他来塔寨有什么目的。”
噼里啪啦,耳边传来惨叫声。
高震也是个明白人,很清楚实话实说只有死路一条。
咬着牙,他硬是什么也没说,只说来塔寨是为了拍摄街景地图。
打了半个小时,什么也没问出来,高震也被打的奄奄一息。
林振宇叫停大家,看了眼昏迷过去的高震,走到林耀身边小声说道:“耀哥,不能再打了,再打人就死了。这人十有七八就是条子,我们要是把他打死了,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众人停下手,等待着林耀的决断。
林耀眉头微皱,好似在询问大家,又好似在铭心自问,低语道:“像他们这种来摸底的警员,往往在署里都有备案,失踪了,死了,我们恐怕很难交代啊!”
想了想,林耀故作为难的开口道:“行了,将他丢到北村口的臭水沟子里,能不能活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林耀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我去跟东叔汇报一下,你们将他处理了吧。”
“耀哥慢走。”
在众人的恭送下,林耀来到了东叔家,将这边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东叔一听,有警员来塔寨摸底,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这种事,以前可没有出现过。
现在出现了,说明有人盯上他们了,这可不是好消息。
“是谁让他来的?”东叔如此问道。
找出高震的上司,知道是谁让他来的,就能找出针对他们的人。
林耀微微摇头,回答道:“对方是老手,嘴非常紧,我怀疑是省厅下来的人,咱们东山没这种狠角色。”
“多事之秋!”
东叔显得很烦闷,最近不顺心的事太多了,让他想笑也笑不出来。
“那个人你是怎么处理的?”东叔继续问道。
林耀回答道:“我是这么想的,有警员在我们塔寨失踪,我们肯定难以摆脱嫌疑,既然他没调查出什么东西,教训一顿丢出去也就是了。”
东叔思索片刻,叹息道:“这样也好,李维民领导的巡查小组,眼下就在东山坐镇,把事情闹大会很麻烦。”
说到这里,东叔又忍不住问道:“听说你下午去宗辉家了,辉婶的身体还好吧?”
“辉婶挺坚强的,并没有怨天尤人。”
“我跟辉婶还商量了一下辉叔的丧事,觉得可以取个中间线,既不大操大办也不能太寒酸,准备停灵停三天,请戏剧团的过来热闹热闹。”
东叔沉默稍许,点点头表示认可。
林耀又将一些不懂得地方,拿出来和东叔商量一下,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就在大概意向定下来之后,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
铃铃铃!!
东叔看了眼号码,没有让林耀离开,而是直接接通了电话:“喂?”
“是林主任吧?”
“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李维民,刚才我接到下面的电话,说有位警员在塔寨失去了联系。”
东叔脸上带着冷意,疑问道:“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我也是刚知道,生怕里面有什么误会,这才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算算时间,这名警员已经失踪了三个小时了,禁毒大队的蔡永强队长,现在正带人赶过去,我希望林主任能帮帮忙,找一找这个人。”
李维民语气微顿,询问道:“应该能找到吧?”
“我试试吧。”
东叔挂断电话,抬头看向林耀:“麻烦来了,东山禁毒署的蔡永强一会就到塔寨,为的就是被你们抓到的人。”
“东叔,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把人给他们,打发他们离开。”
“直接给他们?”
“不然呢?”
东叔疲惫的捏着眉心,低语道:“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啊!”
129:要人
如果说缉毒署是老虎,塔寨就是刺猬。
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口,不管是缉毒署还是塔寨,都要学会克制自己,因为还没到决战的时候。
东叔考虑的事情有很多,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不能像小商贩一样想干什么干什么。
小商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没什么可以失去,自然能不管不顾的掀桌子。
塔寨就不行了,几万人要食饭,有奶你是娘,没奶你是什么。
麻杆打狼两头怕,说的就是塔寨的情况。
当然,缉毒署也有顾虑,一方面要顾忌塔寨背后的人,另一方面要思考善后问题。
塔寨庞大的体量,使得东叔不能轻举妄动,也使得缉毒署投鼠忌器。
几万口人,乱起来是要出大问题的,这个锅别说李维民了,就是汉东缉毒署都不敢背。
李维民,东叔,各有各的肚皮疼。
南村口...
“请大家冷静一下,配合一下,我们是东山禁毒署的,进村只是寻找失踪的伙计,不会影响你们的。”
“禁毒署了不起啊,我们这不欢迎你们,马上给我们离开。”
“赶紧滚,我们这没有失踪差员,想要硬闯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大家守好村口,我们有几百人,看他们敢怎么样。”
数百人围在村口,手上拿着棍棒与锄头,围堵着三辆警车。
禁毒大队的队长蔡永强,站在人群的最前边,一脸担心的看着四周,很清楚眼下的情况一个不好,就会造成警民冲突。
万一在冲突中,伤到几个村民或者差员,他这个大队长都要受处分,上面不可能有人为他说话。
“蔡队,前后都被包围了,起码有五六百村民在这,还有更多人源源不断的赶来。”
“是啊队长,好多人在录像呢,说要发给自媒体,告我们不顾村民权益,暴力执法。”
几位差员站在蔡永强身边,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蔡永强骑虎难下,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知道塔寨的情况很不好,团结,排外,不信任外人来。
却没想到,自己堂堂的辑毒大队长,亮着警笛都进不了村,看样子要是想往里面强闯,警车都会被这群人掀翻,酿成一场严重的警民冲突。
“耀哥来了,大家让让!”
人群中传来呼喊声,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蔡永强抬头看去,只见一位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人,众星捧月般走了出来,听称呼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耀哥了。
“耀哥!”
蔡永强目光微眯,看着走出来的青年,低语道:“三房林耀!
“怎么回事啊?”
林耀站在人群面前,他前面是蔡永强与他带来的八名差员,身后则是数百名塔寨村民。
双方楚河汉界的对峙在一起,哪怕蔡永强一行人代表的是缉毒署,面对数百名村民的围堵,气势也被压在了下风。
“耀哥,这群当差的想要进村,还说找什么失踪的差员,我们这哪有这个人?”
“就是,戴个大盖帽就把自己当蝈蝈了,我们要说有村民在缉毒署失踪,是不是也该让我们去缉毒署看看?”
众人议论纷纷,蔡永强的官威对他们来说,只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
一个小小的大队长,居然敢来抚塔寨的虎须,你当自己是关羽啊,玩单刀入会?
“耀哥是吧,我是蔡永强。”
蔡永强不理会周围的民众,直截了当的对林耀说道:“我们有个伙计,几小时前来过塔寨,我们联系不上他了,想要进村找找。”
“差员失踪可是大事,马虎不得,可是你确定,他是在我们塔寨失踪的?”
林耀目光中带着疑惑,淡然道:“蔡大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蔡永强面无表情,回答道:“失踪差员的最后定位,就是在你们塔寨村,他进村后不久,我们就与他失去联系了。”
林耀脸上带着微笑:“您的意思是,我们塔寨把人扣下了?”
“不,我没那么说,现在结果还没有被证实,我不会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蔡永强没有用肯定的语气,而是商量道:“我们只是想进村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耀哥,耀哥!”
沉默中,村里跑出个染着黄发的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说道:“村北头的臭水沟里躺着个小偷,被打的不行了。”
蔡永强的脸色瞬间变了,身边的差员也群情激奋,下意识的就要往村里冲。
“你们干什么,想强闯啊!”
村民们可不怕差员,挥舞着手上的锄头与木棍,又将差员们逼了回去。
蔡永强深吸一口气,安抚住身边的伙计,对着林耀开口道:“能把这人交给我们吗?”
林耀想了想,回答道:“交人不是不行,可他在村北的汽修厂,偷了三千块现金,现在这个钱找不到了。你既然说他是你们的人,这个钱你们得出。”
偷钱当然是假的,但是他必须这么说,这是给这件事定性。
塔寨不会承认这人是差员,一口咬定,他就是进村偷东西的小偷。
不然,差员无故被村民殴打,这件事到哪都说不出理去。
“好!”蔡永强咬着牙答应下来,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这个钱我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现在可以把人给我了吧?”
林耀对林振宇点点头,开口道:“将那个小偷带出来。”小偷二字咬的很重。
十几分钟之后,一身泥泞,散发着恶臭味的高震,被一辆面包车带了出来。
蔡永强忍着怒火,上前查看着高震的伤势。
高震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明显有被毒打的痕迹,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将人抬到车上,我们走。”
蔡永强吩咐着身边人,最后还不忘跟林耀握了握手:“谢谢你啊,耀哥!”
耀哥二字,蔡永强也咬的很重。
说完这话,他带人上了警车,很快三辆车扬长而去。
车上...
“队长,这个兄弟是什么情况,他是从哪来的,我们怎么没接到消息啊?”
开车赶往医院的途中,车上有人不解的问道。
蔡永强微微摇头,回答道:“只知道是省里下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省里的人也太不知道轻重了,招呼都不跟我们打一声,就敢派人去塔寨侦查,出了问题还不是我们收场,这次是他走运,下次有没有这么幸运就很难说了。”
众人的心情都很不好,一方面是在塔寨吃了闭门羹,另一方是埋怨高震的特立独行。
幸好高震只是伤得不轻,没有被活活打死。
要是打死了,他们怎么跟省里交代,这不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吗?
这么重的锅,背不背的动啊?
130:不喜欢
威武,威武...
警车亮着闪灯,直奔医院而去。
高震伤的不轻,好多骨头都被打断了,一到医院就进了急诊室。
蔡永强守在门口,心情极度烦躁。
这段时间,塔寨刚刚经过势力洗牌,他本以为能安静一段时间。
却不想,新人上位后的作风更加嚣张,揣着明白装糊涂,连差员都敢下手了。
以前,林耀华和林宗辉时期,他们绝不碰当差的,现在看,塔寨比以前要激进的多。
只是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他们习惯了旧三巨头的风格,新三巨头上位之后,很多事又要从头开始了。
“村里边你们照看好,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去趟医院看看华叔。”
蔡永强一行人离开之后,林耀也很快离开塔寨,假借看望华叔的名义,偷偷联系上了李维民。
双方约定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见面,李维民会坐在一辆白色面包车内,车窗上夹着一张售楼广告。
到了医院,林耀很快找到了这辆车,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拉开车门上了车。
“高震是怎么回事?”
一见面,林耀就问起了高震,因为高震的事不像是李维民安排的。
李维民从他手上,拿到了不少关于塔寨的消息,毫不夸张的说,他掌握着塔寨的第一手资料,没必要用高震前去探路。
“高震是省里下来的,我之前也不知情,上面没有通知我。”李维民简单的将情况说了一下。
林耀对此并不满意,疑问道:“你可是缉毒署的副署长,你会不知情?”
李维民点头道:“事实就是如此,我刚才打电话跟上面了解了一下,高震是反贪腐巡查小组从省厅借调的人,严格来说,他执行的是反贪腐巡查小组的命令,不通知我是正常现象。”
“反贪腐巡查小组?”
林耀目光一凝,他知道这个小组,它直属于反贪局,带队的人就是侯亮平。
记得前段时间,他邀请赵瑞龙来塔寨做客,赵瑞龙拒绝了,原因就是调查组的人在调查他,或者说在调查赵瑞龙所在的赵家。
难道说,巡察组发现了塔寨跟赵瑞龙的关系,所以才派人前来摸底?
“是冲赵瑞龙来的?”林耀跟李维民询问道。
“差不多,赵瑞龙跟塔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多事情禁不住查,再加上你们去过山水庄园,落入了监视山水庄园的人眼中,巡查组肯定会好奇你们的关系,将你们看成赵瑞龙集团下的一环。”
李维民顿了顿,小声道:“我在省里的朋友告诉我,为了找到赵瑞龙的突破口,巡查组的人都要疯了,现在是无所不用至极,你们只是撞在了枪口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说的就是眼下的情况。
林耀也觉得头大,他比李维民还清楚,巡察小组有多大的能量,他们本身就是冲着赵瑞龙和赵家去的。
在巡查组面前,塔寨就是个小蚂蚱。
恐怕高震受伤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过去,塔寨本身就有问题,巡查组下来的人又被打伤,问题可就更大了。
“老大,巡查组的人,不会将塔寨当做突破口吧?”
林耀记得在剧情中,赵瑞龙的突破口是汉东油气集团总公司,总经理刘新建。
刘新建是赵家老爷子的干儿子,九十年代末期,中石油与中石化挥舞着钞票,开始了大规模并购行动,一时间市面上只有他们两家加油站。
当时,本该调任地方的刘新建,被看到商机的赵瑞龙怂恿着,调到了油气集团汉东总公司。
他们利用加油站并购的方式,以低价收购当地加油站,再以高价出售给两大集团,牟利无数。
短短几年,刘新建就有了十亿身价,赵瑞龙更是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亿。
从那以后,赵瑞龙就知道该怎么玩了。
修高速,批地基,建化工厂,美食城。
别人敢玩的他也敢玩,别人不敢玩的他还要玩。
最嚣张的时候,甚至自己带着图纸,到下面的各个县市中,告诉规划办的人该怎么规划城市。
李维民的大哥李达康,在吕州主政一方的时候,就因为不批给他一块地,就被他动用老爷子的关系给挤走了。
总的来说,刘新建在赵瑞龙的集团中,一直担任着重要角色。
因为刘新建的招供,赵瑞龙满盘皆输。
现在,这个突破口巡查组还未找到,居然先盯上塔寨了,难不成要用塔寨作为突破口解决赵瑞龙?
“将塔寨作为突破口?”
李维民认真思考片刻,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塔寨跟赵瑞龙的关系很深,如果塔寨被铲除,东叔这些人被抓了,咬出赵瑞龙的可能性很大。
别的不说,每年光是分成,赵瑞龙就要分走几十亿,相当于塔寨一半的净利润。
以东叔的严谨,不可能不防备着赵瑞龙卸磨杀驴,所以他手上一定有跟赵瑞龙交易的证据,以免赵瑞龙只拿钱不办事。
这些证据落到巡查组手上,作用跟刘新建招供差不多,都能把赵瑞龙给揪出来。
相比在国企中担任要职的刘新建,塔寨显然更好对付一些,被当成突破口的可能很大。
“老大,我看你得跟巡查组的沟通一下了,他们对塔寨的情况不了解,类似高震这种情况决不能再发生。”
“对了...”
林耀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又道:“高震这件事,你能不能揽在自己身上?”
“揽我身上?”李维民愣了一下,琢么一会后说道:“你怕塔寨知道高震是巡查组的人,会打草惊蛇?”
“对,我是这么想的。”
“巡查组的威慑力太大了,赵瑞龙都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是小小的塔寨。”
“一旦让林耀东知道,高震是巡查组派来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以林耀东的警惕性,很可能认为塔寨不再安全,会将冰工厂转移。”
“但是您揽下来就不同了,说实话,有赵瑞龙作为靠山,林耀东并不怕您和缉毒署。”
“哪怕你亲自在东山坐镇,塔寨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他坚信只要赵瑞龙不倒,塔寨就永远不会倒下。”
“巡查组不一样,他们是能让赵瑞龙倒下的人,所以林耀东不会怕你,却会怕巡查组。”
“有道理。”李维民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会和巡查组的人谈话,把这件事揽下来的。”
“说起来,这件事对你也有好处,我派人前去塔寨摸底,说明我不了解塔寨的情况,对林耀东会造成一种错觉,塔寨内部是干净的,没有我们的人。”
“如此一来,你在其中就更安全了,巡查组的人也算错有错招。”
“什么错有错招!”
林耀露出苦笑,回答道:“苦肉计太危险了,今天是我在村里处理的这件事,换成刚刚上位,没了父亲管制的林灿,高震不一定能活下来。”
林耀又道:“现在的林灿,就是没了约束的老虎,你不会喜欢他的。”
131:东叔的野心
“华叔!”
林耀拎着大箱小箱的补品,一脸热情的来到了林耀华的病房。
华叔住的是单间,里面非常豪华,电视,冰箱,沙发,书桌,衣柜一应俱全,看上去跟豪华酒店差不多。
他进去的时候,华叔正穿着病号服,一条腿被吊在医疗架上,躺在床上看报纸。
出事当晚,辉叔用谈判为借口,约华叔到辉煌酒楼喝茶。
华叔的汽车被动了手脚,半路就出了车祸,所幸当时开的不快,撞断了几根肋骨和一条大腿,保住了一条小命。
说实话,林耀对辉叔的下手方式挺想不通的。
既然要下手了,玩那么多花样干嘛,往车上装个g4,或者准备个rpg,既简单又实用,保证一发入魂。
好吧,辉叔的儿子林三宝,是被林灿用车祸的方式干掉的,辉叔想一报还一报他理解,只是苦了辉叔留下的孤儿寡母。
“阿耀来了!”华叔听到招呼抬眼看来,看到林耀手上拎着的东西,回答道:“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下次不许跟华叔见外了。”
“华叔,下次我一定不不敢。”
说着,将东西放在地上,又从果篮内拿出苹果洗了起来。
洗好苹果,林耀坐在华叔身边,拿出水果刀削着果皮,开口道:“华叔,灿哥怎么没在?”
“这小兔崽子,哪是在医院伺候我的性格,八成跑到哪个病房里跟人打牌去了。”
华叔骂骂咧咧的说了两句,随后又对着林耀问道:“听说你当上三房房头了,工作上没遇到困难吧?”
林耀手上不停,一边削苹果,一边叹息着:“三房的问题是有不少,需要费心的地方很多,估计一时半会也整理不清。”
“哦,都是什么问题?”华叔不经意的问道。
林耀答道:“主要是人事安排,辉叔走得太急,我又根基不稳,房内的族老们想法很多。”
“偏偏,我手上又无人可用,不得不倚重这帮人,有什么事都得商量着来,说好听点我是房头,说不好听了谁听我的?”
“没那么严重吧?”
华叔有些不信,质疑道:“我可听说几位族老的后辈们,现在都是跟着你干呢,尤其是林永泉,他不仅是三房族老,同样还是塔寨村的村委,他的儿子林振宇被你许以重任啊?”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别看华叔躺在床上,连床都下不了,塔寨的风吹草动别想瞒过他,自然不会听信林耀的一家之言。
林耀将削好的苹果切开,放在华叔的床头的果盘里,笑道:“华叔,振宇是振宇,永泉叔是永泉叔...就像辉叔是辉叔,我是我,三房是三房一样,有时候得拎清了说。”
华叔拿起一块苹果,吃了两口,反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林永泉是辉叔的人,不是我的,我用起来不放心,他也不会像对辉叔那样对我。”林耀语气微顿:“您说是吧,华叔?”
华叔沉默不语,他从林耀口中听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意思。
后林宗辉时代的三房,终究不是林宗辉时代的三房了,林宗辉留下的顾命大臣,在林耀这个新天子眼中,有几分价值很难说。
一时间,林耀华觉得很没意思,他跟林宗辉斗了半辈子,胜利之后,对手没了,他不但失去了喜悦,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想一想,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他们就老了,下面的年轻人也该上位了。
当年,如果自己没有对...
哎,还想这些做什么,林三宝的死时也命也,不死带来的麻烦会更大。
林宗辉三子一女,林三宝是最像林宗辉的。
这种像,不是长得像,而是眼界,手腕,心机,与年轻时的林宗辉简直一般无二。
让他成长起来,对二房的威胁太大,保不准今天死的就是他。
.....
华叔在胡思乱想,林耀还在继续往下说:“华叔,我琢么着,先稳定个一年半载,然后该提拔的提拔,该下放的下放,三房的族老们,最好还是由我指定的人担当。”
“现在的这些族老,都是跟着辉叔东征西讨的老前辈了,该享福了,让老前辈们如此劳累,我心里过意不去。”
呵呵!!
华叔突然笑了,什么过意不去,还不是为了培养班底,清理林宗辉留下的人。
这个阿耀,跟宗辉真是两种性格。
林宗辉心里有算计,嘴上却什么也不会说,是个很闷的人。
林耀不一样,他能将自己的小算盘讲的正义凛然,让人无话可说。
咦?
华叔心中一动,暗想道:“他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夸夸而谈的林耀,华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林耀一直在强调如何淡化林宗辉的影响,将三房变成他的三房,一副今朝不与旧日同的模样。
华叔是何等聪明的人,稍一寻思便有了答案:“林耀在求和...”
是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林宗辉已经死了,属于他的时代过去了,塔寨三巨头的时代也结束了。
林耀的三房,和林灿的二房没有直接矛盾,起码没有他和宗辉那种不死不休的矛盾。
二房和三房的斗争,看来是时候告一段落了了。
未来,该有的利益之争不会少,可你杀我,我杀你的情况很难再上演。
“阿耀,论智谋,你真的比阿灿强,辉叔没把三房所托非人。”
华叔想明白之后,由衷的赞叹着。
林灿是他的儿子,他非常了解,勇则勇矣,却没有这种太极功夫。
太极功夫有什么好处,说话不用太直白,猜到了就是猜到了,猜不到就是猜不到,不至于留下话柄。
从林耀的话语中来看,他有跟华叔服软的意思吗?
没有,但是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不想再斗下去了,希望二房与三房重归于好。
很高明的太极推手,不从政真是可惜了。
华叔脸上带笑,忽然道:“拿下亚洲市场,是东叔很早就考虑的一步棋,现在这步棋下完了,下好了,目的达也到了,你想知道第二步棋怎么走吗?”
额??
林耀楞了一下,不知道华叔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疑问道:“适合我听吗?”
华叔脸上的笑意更浓,回答道:“怎么不适合,你都是三房房头了,村里的事难不成还能背着你,背着塔寨八百户村民?”
听到这话,林耀正襟危坐,等待着华叔的下言。
华叔也没让他久等,直言道:“其实这件事,过几天东叔也会跟你说,我早说一些,也早让你有个准备。”
“以前,咱们塔寨做的是欧洲生意,这个你是清楚的,一个月要出2一3吨的货到欧洲。”
“现在,再加上亚洲的份额,生意比以前翻了一倍不止,一个月起码要做5一8吨的货,才能供应的上两个大州的销量。”
“份额多了,赚的钱多了,这是好事。”
“好事,也能变成坏事,比如说咱们塔寨,常态下每天只有六七百公斤的产量,加班加点的生产,最多也是像这次一样,一星期生产五吨,决不会再多了。”
“你可以想象一样,以后要是每月生产八吨,各方面的压力会有多大。”
“算上备料,运输,八吨货最少要12一15天,相当于一个月内,村子要开工最少半个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耀想了想,回答道:“不安全!”
“对,太不安全了,目标也太大。”
华叔接上之前的话,轻声道:“所以东叔的第二步棋,就是再创办一个塔寨。”
132:我摊牌了
“第二个塔寨?”
林耀心中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华叔。
华叔眉头一挑,反问道:“不应该吗?”
细想,还真是应该。
常态下的塔寨,供应一个洲的货源问题不大,供应两个州就太勉强了。
一个月中,有半个月在生产,那是个什么现象?
塔寨不是与世隔绝,更不是桃花源记里的桃花源,一个人口两万多的大型村庄,长年累月的自我封闭,现实吗?
不现实。
所以,开辟第二个生产基地,将任务量分担出去,是塔寨迫在眉睫的大事。
这跟自己有关系吗?
林耀忍不住铭心自问。
答案是肯定的,有关系,而且是大关系。
开辟第二个生产基地,总要有人去负责吧。
东叔是不会离开塔寨的,华叔伤的这么重,没几个月伤势好不了,再加上出现了手足相残的事,被东叔责令反省,也不适合去担当第二基地的负责人。
如此一来,东叔心中能信得过,又有资格担当第二基地负责人的,只有他和林灿而已。
同样,有两个塔寨了,相当于一个公司变成了两个,掌门人的位置是不是也多了一个?
目前来看,塔寨内东叔退休后,能接替他位置的只有林耀和林灿。
是不是也意味着,以后他们两个一个能接替东叔的位置,另一个也能领导第二塔寨?
未来,不管是谁竞争输了,也不会一败涂地,实在不行一分为二,你负责亚洲,我负责欧洲,关起门来过日子,就跟分散世界各地的洪门一样,大家名义上一体,实际上互不统属。
“现在,是塔寨最好的时候,你跟阿灿不需要再竞争了,相比竞争,你们更要学习守望相助。”
华叔脸上带笑,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我已经跟东叔谈过了,由你带领三房的人马,去海外开创第二个塔寨,日后负责欧洲问题。”
轰!!
林耀脑海里轰隆一下。
第一个想法是,我要当老大了。
第二个想法是,破冰行动还没有收网啊!
怎么办,怎么办?
我是海外第二塔寨的老大,欧洲战略的第一负责人,我要不要把自己抓起来?
我摊牌了,我就是幕后黑手,欧洲的最大供货商。
他们都叫我耀哥,我将带着三房八百户居民,立足海外,建造工业基地毒害这个世界。
指天发誓,我从来不做好事。
我将接管欧洲业务,每月供应三吨蓝冰,并准备实施五年计划,争取在五年之内,将供货量提升到五吨,把生意做大做强。
我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奶爸,欧洲的瘾君子都会想叫我爸爸。
我比白胡子还称职,我爱这群儿子,我会给他们最好的。
爸爸爱你们。
呕!!
这话说的怎么有点恶心?
“阿耀,东叔对你寄以厚望,我对你也是一样,一直以来都将你当子侄看待。”
“你自己说,这些日子里,华叔有没有为难过你?”
面对华叔的提问,林耀仔细的想了想。
摇头道:“没有。”
华叔忙着跟辉叔斗,对他,还真没为难过。
唯一的一次不满,应该是他抢了林灿村委的位置,但是那一次他占理,林灿技不如人,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希望你和阿灿,以后就像我和东叔一样,能够同心协力,带领族人走下去。”
“塔寨以前没落过一次,很多人吃不饱饭,饿死了不少人,但是在我和你东叔手上,塔寨又实现了富强。”
“你跟阿灿虽然不是亲兄弟,可你们有一个祖宗,任何人,任何事,也抹杀不了你们相同的血脉。”
华叔语重心长的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不要让我和你东叔失望。”
华叔同意和解了。
林耀很清楚,华叔选择和解的原因,不只是干掉了林宗辉,又有他的台阶下。
同样也有,更加庞大的市场,外加第二塔寨计划,让内部矛盾得到了转移。
以前的塔寨,二房跟三房闹得不可开交,一半是辉叔与华叔的血债,一半是内部利益的划分。
市场扩大一倍之后,塔寨本身的人口没变,可划分的资源却变得更多。
为了守住两块资源田,也为了更好的发展,大房、二房、三房,再次选择携手并进,应了那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华叔,关于第二塔寨计划,东叔是怎么安排的?”
林耀很关心这个计划,因为它是意料之外的新生产物,一定会对很多事造成严重冲击,其中就包括李维民主持的破冰行动。
破冰行动进行到现在,已经算是接近尾声了。
按照之前的打算,下次塔寨再开工,李维民就会组织收网行动。
第二塔寨计划之后,收网行动必将遭受波折。
别的不说,让他去海外开辟第二基地,管理欧洲方面的市场,欧洲的账本与人脉得交给他吧。
账本与人脉,恰恰是林耀卧底至今,都难以接触到的一环。
水面上,有赵瑞龙,林文泽,马云波一系列人。
水面下,是不是还有人?
欧洲那边呢,每次的货物交接如此顺利,官方上就没有塔寨的自己人?
那是不可能的,赵瑞龙顶多护住塔寨,海外他的名号不好使,在那边肯定也有大佛。
只要他按部就班的,坐上海外第二基地掌门人的位置,这些东西统统都要交给他,不然第二基地无法生存。
“海外那边怎么安排,你东叔还在考虑中,大体上应该是你带领三房人马过去,开创第二基地。”
“以后的第二基地,专门供应欧洲市场,赚到的钱你留下三分之一,三分之一上交给村里,三分之一上交给皮诺先生。”
“你不要觉得三分之一很少,欧洲市场利润的三分之一,每年最少是三十亿。”
“你拿十亿出来分给下面的人,剩下的二十亿就是你自己的了。”
“华叔!”相比二十亿的分红,林耀对皮诺先生这个名字更感兴趣:“皮诺先生是谁?”
“中情局的一位副局长,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华叔简单的回答道。
林耀一听这话就明白,为什么在港岛的时候,东叔能请来敢死队的人支援了。
敢死队有官方背景,一直是中情局的白手套,从不对外招揽生意。
能让敢死队的人出动,看来就是皮诺先生的手笔了,真是好一条粗大腿。
只是不知道,皮诺先生是真名还是代号。
代号的可能性大些,以此人的身份和地位,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呦,阿耀来了!”
赢了钱,神清气爽的林灿回来了。
看到林灿回来,有些疲惫的华叔开口道:“阿灿,以后跟阿耀多走动,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又对林耀说道:“这段时间,阿灿跟在我身边,有些事我也跟他讲了讲,你们两个去外面聊吧,我休息一会。”
林灿很快就听懂了,深深的看了眼林耀,指了指外面:“出去聊聊?”
林耀点头道:“那就谢谢灿哥了。”
二人表现的兄友弟恭,哪里还有在山水庄园的火药味。
从这里就能看出,有个好爹的重要性。
第二塔寨的事,东叔刚刚有初步意向,华叔就在得知的同时告诉林灿了,让林灿可以在他这卖个人情。
而他,明知道自己去海外相当于藩王就藩,留在塔寨内跟在东叔身边的林灿,更有可能接任东叔的位置,也不得不认这个人情。
无他,信息很重要。
早一天知道,就能早一天准备,对他们这个行业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133:一定有人问
“叔父们已经老了,未来必然是我们的。”
“阿耀,凭你的智,我的勇,咱两合作何愁天下不平。”
“以前我对你是有些看法,你也理解,位置只有一个,不是你就是我,合得来才有鬼呢。”
“现在不同了,两个塔寨,一个在亚洲,一个在欧洲,不用争了,大家人人有份。”
“未来我们就像洪门一样,旗是一杆旗,下面字号不同。”
“没有利益冲突,反而能守望相助,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林灿等待着林耀的答复。
林耀靠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给自己点了根烟:“灿哥,有首歌你听过没,付生笛唱的:众人划桨开大船?”
“有点印象!”林灿用手指点着太阳穴,嘀咕着:“歌词是什么来着?”
林耀拿出手机,点进酷犬音乐,找出这首歌并按下了播放键。
一支竹篙耶,难渡汪洋海。
众人划桨哟,开动大帆船。
一棵小树耶,弱不禁风雨。
百里森林哟,并肩耐岁寒...
林灿跟着旋律,小声念着歌词:“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
林耀回答道:“百舸争流千帆尽,波涛在后岸在前。”
林灿目光中带着亮色,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好兄弟!”
“好兄弟!”
林耀也伸出手,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二人同时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半小时后...
林耀站在医院的卫生间内,清洗着自己的右手。
刚才可把他给恶心坏了,估计林灿也差不多吧。
十六七的少年人,可能热血上头,犯中二病,可他们都二十六七了,早过了讲义气的年代。
成年人讲什么,当然是利益了。
他远赴海外开辟第二个塔寨,相当于失去了东叔的继承人资格。
一个在东叔身边,一个远在海外,等到东叔归天的那天,你说谁能坐那个位置?
当然是留在东叔身边的了,不信你看历朝历代,哪有皇帝归天之后,留守京城的皇子不当皇帝,反而让藩王来当的。
恐怕在林灿眼中,自己这一走就回不来了,从此名义也定下了。
竞争者不再是竞争者,自然也没有了冲突的必要。
今天自己不来求和,过几天东叔决定打造第二个塔寨后,林灿八成也会来找他谈判。
“还是没沉住气啊,要是让林灿主动找我,主动权就在我手里了。”
林耀洗了把脸,闭着眼睛站在镜子前,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塔寨会恢复久违的和平。
第二塔寨的事,目前只是一个初步想法,落实的时候还有很多问题。
比如立足海外,落脚点在哪,第一批要过去多少人,多少大师傅,多少武装成员。
开工的话,是以塔寨现有的家庭作为单位,还是将大师傅集中在一起,学习西墨哥人那样,建立大型化工实验室,用更科学的办法提高生产。
问题很多,林耀估计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动身前往海外。
而且,林耀也有个想法,能不能在动身之前,提前将欧洲方面的账本拿到手呢?
如果能拿到,破冰行动是不是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可以提前收网了?
自然而然,他也不用远赴海外,建立什么第二个塔寨。
夜晚,特护病房...
“高震警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汉东缉毒署副署长李维民,你的情况与任务,我已经从巡查组了解到了,从今往后你归我指挥,这是调令。”
李维民独自一人,会见了送到医院抢救,一直到晚上才转醒的高震。
高震趟在病床上,包裹的跟木乃伊一样,目光在调令上扫了两遍,才把眼神放在李维民身上。
“高震,你现在能说话吗?”李维民坐在床头,手上拿着个笔记本。
“可以...”
高震的声音比较沙哑,但是他的思维很清晰。
看到他的状态不错,李维民就放心了,开口问道:“这次进入塔寨侦查,你有什么发现吗?”
高震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回答道:“侦查困难,塔寨内外有不少明哨和暗哨,光是北村口就有两个明哨一个暗哨,隐藏起来的可能更多。”
“大小路口,都有摄像头监视,死角很少,我用了半个多小时,才避开了摄像头的位置,为此两次翻墙进居民家里,不借道是不可能直接摸进去的。”
“慢点说,慢点说,我们不着急。”
李维民看到高震的情绪有些激动,安抚道:“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我有一整夜的时间来谈论这些事。”
高震缓和了一下,在李维民的帮助下喝了点水,继续道:“要小心村民,他们极度排外,我这次被抓到,就是因为有村民发现了我,通知了巡逻队的人。”
“他们太猖狂,北村口外的垃圾焚烧点上,还有好多麻黄草残渣没有烧干净。”
“从村里通向外面的水沟,常年散发着刺鼻气味,两旁的杂草都枯死了,污染十分严重。”
“我被抓到的时候,他们送我去了村北的汽修厂。”
“我发现汽修厂旁边还有一家黑店,店面没有挂招牌,规模却不小,里面堂而皇之的摆放着各种制毒器械,我只看一眼就认出好多来。”
“外村人,很难在塔寨内逗留,进去也只能在外围活动,内部是看不到的。”
“进去后,还要小心巡逻队,塔寨内有巡逻队成员24小时绕庄巡视,遇到紧急情况两三分钟内就能集合不少人。”
“还有一点,村里养狗的很少,但是养鹅的很多。”
“狗鼻子太灵敏了,对特殊气味有过激反应,大鹅没有这种顾虑,它们也能看家护院,为巡逻队的人提供信息。”
“我还发现,塔寨的很多地方,堂而皇之的贴着标语,上面写着:禁止随地倾倒制毒垃圾。”
“我怀疑,塔寨整个村子都不干净,它们欺上瞒下,宛如国中之国,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
“我被抓之后,他们带我去汽修厂,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判断,塔寨内部阶级明确。”
“抓我的那帮人,就归一个代号叫耀哥,职位是治保主任的人管辖,听这些人的口气,耀哥在塔寨肯定是个大人物,”
“如果能把他抓起来,审一审,估计收获会很大。”
高震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苦笑道:“李署长,我很抱歉,没能拿到直接有效的证据。”
“不,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很大程度的弥补了我们工作上的不足。”
李维民合上笔记本,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微笑:“高震,我还有件事需要你配合。”
“我假设,明天有一位穿着白衬衫,当过你直属领导的人问你,为什么要到塔寨去。”
“你一定要先犹豫,再迟疑,最后在对方的追问下,才告诉他是奉了我的命令去调查塔寨的,一句也不能提到巡查组,你明白吗?”
“如果没人问呢?”高震不解的问道。
李维民还在笑,笑的不容置疑:“一定会有人问。”
134:无懈可击
第二天一早,高震苏醒的消息传出去,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高震不管怎么说,也是从省厅里下来的。
在东山地区负伤,当地部门必须要慰问一下。
更何况,李维民领导的监督小组,过半成员都是从省里来了,认识高震的也有很多。
比如主角三人组中的马雯,就跟高震搭档过一段时间,所以马雯和李飞也去探望了。
“师兄,上次见你还是英姿飒爽,这次就躺病床上了,你可跟我吹过,说你是铁打的,怎么样,这次栽跟头了?”
马雯带着李飞来病房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点了。
高震裹得跟木乃伊一样,靠在被子上用吸管吸着流食,闷声道:“好你个马雯,你是来挖苦我的?”
“哪能啊,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马雯看了看左右,将病房的门给关上了,坐在了高震旁边的椅子上:“师兄,你跟我说说,谁让你去侦查塔寨的?”
静!!
高震心跳快了几分,今天上午来看望他的人不少,询问他为什么侦查塔寨的一个都没有,一副避讳甚深的样子。
塔寨,仿佛是一个邪神的名字,听到这个名字就能让人发疯。
就连缉毒署的蔡永强大队长,寒虚问暖后都避之不及的离开了,谁能想到马雯会直接问出来。
“高大哥,我叫李飞,马雯的搭档。”
李飞主动站了出来,开口道:“我们盯上塔寨很久了,能和我们说说你侦察到的东西吗?”
高震又看了眼李飞,沉默不语,无声的给予了拒绝。
李飞和马雯,显然不是穿白衬衫的,他得到过李维民的提醒,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能说,除非是穿白衬衫的问他。
“师兄,有什么能说的就说两句呗,你总不能让我们白来吧?”
马雯一脸哀愁的看着高震,就差化身等丈夫归来的小媳妇了。
高震就是铁打的汉子也遭不住这个,只能闷声道:“塔寨有问题,大问题。”
“这就完啦?”
等了片刻,也没等到下言,李飞的急脾气上来了。
他也知道塔寨有问题,有大问题,可是证据呢?
什么也没有,你让他怎么去抓人,总不能不讲证据讲怀疑吧。
“你们两个在干嘛呢?”
不等李飞继续追问,一名穿着制服的中年人进来了。
如果李维民此时在这,就会发现来的人正是他从省里带过来,时任监察小组副组长的廖伟平。
“报告长官,我们在看望病人。”李飞与马雯敬了个礼。
“胡闹!”廖伟平眉头微皱,开口道:“你们两个回去吧,没事不要打扰高震的修养。”
“是,长官!”
李飞二人无可奈何,在廖伟平的目送下离开了。
等到闲杂人都走光后,廖伟平看向躺在床上的高震,开口道:“高震,还记得我吗,当年我在三处的时候,你刚刚转业来地方,我亲自接待的你。”
“老领导,您怎么来东山了?”高震不明所以的问道。
廖伟平笑了笑,回答道:“这不是东山的情况很严重,乃是我省的重点稽查对象嘛,于是省里就派了个监察小组下来,我在里面担任副组长。听到你来了东山,还在塔寨负伤了,于是我就跟李维民组长商量着,代表监察组过来看看你。”
高震咽了咽口水,昨晚李维民还在这跟他谈话,怎么今天就和廖伟平商量,让他来看望自己了。
他真是监察组派来的?
还是吃定自己不会找监察组核实,以别样的目的来试探口风。
“高震,你这次来东山侦查塔寨的情况,是谁让你来的?”
没聊几句,廖伟平话音一转,聊到了高震的任务上。
高震心里咯噔一下,想着李维民的吩咐,躺在床上开始了装死。
廖伟平一看,不但没有放弃,反而故作洒脱的开口道:“你的侦查已经失败了,没有保密的必要,你跟我说说,我回去也好做个档案。”
看到高震依然沉默,廖伟平哈哈一笑:“要是不符合规定,我就不过问了。”
高震这次不在沉默,开口道:“也没什么,是李维民组长调我来的,他对塔寨有所怀疑,希望我能化装侦查一次。”
“你查到什么了?”廖伟平下意识的问道。
“什么也没查到,不然我就不会在这了。”
高震用目光扫了扫周围,他的房间内堆满了花篮,一看也不像是保护重要证人的样子。
不然,他早就该被看护起来了,没有一定的级别根本别想来探望他。
没有严格看护,自然是他的情报没有价值,不需要进行特殊保护。
“这样啊!”
廖伟平又东拉西扯了一会,随后打着官腔开口道:“小高,我那边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吧。”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高震长出了一口气,暗想道:“有问题啊!”
下午。
李维民再次来到医院,并从高震口中得知了廖伟平来过,问走了自己特意给高震准备的答案。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没有任何表态,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同一时间,塔寨。
“查清楚没有?”
林耀东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个手机。
“查清楚了,高震是李维民派来的人,他对塔寨有了怀疑。”
“怀疑肯定是有的,正所谓雁过留声,塔寨既然存在就不可能游离在外,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东叔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怀疑是小问题,我更关心高震手上有没有证据。”
“没有,一定没有。”
“这么肯定?”
“非常肯定,高震所在的病房内,连一位民警都没有,照顾他的人都是医院的陪护,如果高震拿到了有用证据,他的安全怎么会如此儿戏?
我是了解李维民的,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不安排人守着高震,就说明高震真的没有太多价值。”
“如此最好!”东叔满意的笑了笑,回答道:“谢谢你了,廖组长,我们下次再联络。”
嘟嘟嘟!!
挂断电话,东叔显得越发悠闲。
没有直接证据,李维民动不了塔寨,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说起来,塔寨开设冰工厂十来年,类似这样的风雨他见过不少。
到头来,还不是雨过天晴,该干什么干什么。
一个小小的李维民,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也就是内阁巡查组的人在汉东,赵瑞龙需要低调,不然早就一个电话,把他调到清水衙门养老去了。
想查塔寨?
我塔寨固若金汤,你查的了吗?
东叔手指一划,电话本上的号码快速划过,闪过一连串的人名与职务。
他们有的在警署,有的在法院,有的在车管所,有的在交通局。
这哪是电话号码,分明是一张蛛网。
看上去,似乎无懈可击。
135:想跟耀哥混
塔寨...
祠堂面前的广场上,摆放着二百张桌子。
辉叔是三房房头,塔寨三巨头之一,他的身份摆在那,葬礼就是再简单,该请的人总不能不给话吧。
一给话,人就多了。
塔寨三千户,人口两万多,十家来一人也有三百多。
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十家只来一个,光是三房就有八百户,谁还没受过点辉叔的恩惠。
就是没受过,前任房头的葬礼,你身为族人能不来?
所以简单的统计了一下,林耀与辉婶商量着,先定下二百桌看看。
人少就八个人一桌,人多就改成十二个。
二百桌下来,最多能坐下二千四百人,差不多是塔寨总人口的十分之一,按照这个规格应该是足够了吧。
“烟酒之类的都备齐了吧?”
走在广场上,林耀对跟在他身边的蔡军问道。
蔡军是辉叔的姑爷,也是这次葬礼的操办人,辉婶年纪毕竟大了,很多事也不好麻烦她。
“一桌两箱啤酒,两瓶白酒,两个盒烟,瓜子糖块也都有。”蔡军跟在后边说道。
林耀点点头,又问道:“菜品准备的怎么样?”
蔡军回答道:“中午十二点准时开饭,为了这几天的流水席,周围十里八村的厨子都被请了个遍,光是买来的活羊就有十几只,猪更是买了五头,早、中、晚,三天流水席不停,谁来都有饭吃。”
“其他的,我们塔寨属于沿海,海鲜之类的对咱们来说太平常,我就每桌准备了一条石斑鱼,还有一盘海蟹,没弄别的。”
“菜式以粤菜和客家菜为主,每桌十六个菜,有鸡、有鸭、有鱼、有烧鹅、有乳猪、有螃蟹,外加一盆八宝鸡汤,用料极其考究,放到酒楼没有三五千绝对下不来,不会给辉叔丢面子的。”
粤菜讲究精致,客家菜讲究原汁原味,做起来都很费时间。
塔寨又不是一般地方,普通的吃食大家都吃腻了,想要众人吃好,必须在食材上下功夫。
能野生的必须野生,能散养的不能家养。
这样的饭菜做出来,不说比肩高级酒楼,一般的酒楼是不会差的。
“耀哥!”
林耀往祠堂走,准备去祠堂上香,捎带祭拜辉叔的遗体。
刚走到门口,一群半大小子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
抬头看看,都是些十五六,十六七的少年人。
“今天都没上学?”
林耀停下脚步,对着这群少年人问道。
众人面面相视,好一会后,一个染着黄头发,手臂上纹着纹身的少年开口道:“耀哥,我们念书不行,这次开学就不去了,我们能跟着你干吗?”
“你们才多大,十四,十五,十六,还是十七?”林耀走上来,看着一个满脸幼嫩,装作小大人的孩子,问道:“你多大,有十五岁没有?”
“耀哥,我马上就十五了。”
少年有些紧张,背着手,在他面前站得笔直,就像被老师训话的坏孩子。
“十五?”
林耀嘬着牙花子,又道:“初二,还是初三?”
“初二,不对,是初三,我们开学就该上初三了,只是我没去上学。”少年回答之后,又眼巴巴的看着他。
唉!!
林耀叹了口气,塔寨的钱来的太容易,而且对学历没有要求。
这种赚快钱的方式,让塔寨的年青一代缺少对知识的渴望,类似这种十五六就不念书,想要赚大钱的少年比比皆是。
他们的父母也不反对,因为在他们看来能赚钱就行了,读书还不是为了赚钱,既然能早点赚钱,还去学校做什么。
这样一来,念书怎么念的进去。
算一算,塔寨每个暑假前后,都有上百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人退学。
多了,一年能有几百位。
平均下来,整个塔寨的文化程度,只有初中上下,念过高中的年轻人比例不足二十分之一,念过大学的更是寥寥无几。
林耀这一代,只有他和林景文念过大学,林兰都没有,她是中专毕业。
林灿和林胜武就更惨了,一个念到了初三,一个更是只念到初一,勉强不算文盲。
“耀哥,让我们跟你吧,我们都是三房的孩子,想跟着你赚大钱。”
这群少年的双眼中,充满着对未来的幻想。
在他们看来,跟着林耀一定是吃香的,喝辣的,未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从小马仔变成大马仔,或者成为分管一摊的头目,这辈子也就足够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要跟着我,那我问你们,你们跟着我能做什么?”
林耀看着这群人,目光中满是无奈:“你们这个年纪,是最该无忧无虑的时候,学校才是你们的归宿。你们想过没有,跟着我可能会杀人,可能会送命,一个不好小命就没了。”
“我们想好了,我们不怕。”一名只有十五六的少年,一脸崇拜的看着林耀:“我爸说了,富贵就在手上,只要敢拼搏,迟早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只有孬种才会安安分分的等死。”
“耀哥,您就收下我们吧,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家的猎枪我用过,大人能干的事我们也能干,只要您说个名字出来,我们下午就去崩了他,被人发现都不怕,我们是未成年。”
“耀哥,我们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您就收下我们吧。”
一群少年七嘴八舌的说着,有些话,听得林耀头皮发麻。
这还是一群半大的孩子,真不知道他们的父母们,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他们的。
看来,他们守在祠堂门口等着他,也不是一次偶然行为,而是特意在这守着他。
林耀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十五六的时候在干什么,这群少年又在干什么。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塔寨这颗大树长歪了,问题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哪怕破冰行动结束后,将塔寨的毒一扫而光,这群少年也会是大问题。
你能指望他们,去工厂赚几千块的工资吗?
不现实,他们现在就有发大财的想法,以后怎么会满足于996?
如果无法正确引导,这帮孩子未来依旧会危害社会,不为别的,就为今天的他们,就能面不改色的说杀人。
林耀怀疑,如果他真说出一个名字,这群孩子真会去做。
他们的目光中有紧张,有认真,有幼嫩,有坎坷,就是没有害怕。
“你们会后悔的,现在不是文盲的天下,我们这一行都不例外。”
“港岛那边,很多人讲英语的,你们不会英语,怎么跟那边的人谈判?”
“欧洲就更别说了,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不会两门外语你都出不了门。”
“你们想跟着耀哥,耀哥很乐意,也很赞成。”
“可是不是现在,我现在需要的是能熟练使用英语的人,那,别说耀哥不给你们机会。”
“这样吧,村里的巡逻队正在扩招,你们先报名,历练一下,我也会给你们请个英语教师回来,什么时候你们会说英语了,我就把你们调到我身边来。”
林耀采取的是拖字决,他不可能指使这群半大孩子做什么,同样也不能放任不管。
不然,让他们沦落到社会上,百分百不会走正路,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拖一拖吧。
拖上个几个月,这边应该就尘埃落定了。
到时候,请心理医生来辅导一下,给予正确的引导和关怀,打消他们的胡思乱想,没准还能再送回学校去。
最不济,也不能让这群半大孩子,动辄将杀人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