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家宴
“耀哥来了!”
林耀来到林胜武门口的时候,大家都坐在院子里。
烤箱,啤酒,串好的肉串,看样子晚上要吃烧烤。
看到林耀开门下来,林胜文放下啤酒,美滋滋的迎了上来,开口道:“烧烤可是我哥的拿手绝活,今晚你就尝尝我哥的手艺吧。”
“阿耀来了。”
正说着,林胜武也走了出来,看到林耀正大包小包的往下那东西,不悦的说道:“来就来吧,还拿这么多东西,不拿我当大哥是不是?”
“胜武哥,一点小意思,我这过来吃饭的,总不能就带一张嘴吧?”
林耀抱着奶粉跟补品,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问道:“胜武哥,东西放哪啊?”
“阿耀啊,先放这吧,一会再拿进去。”
说话的是个孕妇,她看上去二十六七岁,挺着一个大肚子,是林胜武的媳妇蔡小玲。
“耀哥,这是我大嫂蔡小玲,你们还没见过呢吧?”林胜文从后面赶了上来,随后又指了指一个蹲在地上,正在摘韭菜的女人,道:“这是我媳妇娟子,娟子,这是耀哥。”
“耀哥...”
相比性格强势的蔡小玲,娟子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看就是那种性子温和,夫唱妇随的人。
林耀打量了娟子两眼,娟子看上去得有二十五六了,明显比林胜文大个两三岁。
她并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女人,长相很一般,站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林胜文的姐姐而不是媳妇,难怪林胜文还要在外包养小三,娟子的样貌真有点配不上他。
“嫂子,弟妹,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买啥东西,这个长命锁是给未来侄子的,这个玉镯是给弟妹的。”林耀来之前,没想到林胜文的媳妇也在,赶鸭子上架,只能将原本想送给蔡小玲的玉手镯送给她了。
拿着玉镯子,娟子看上去很喜欢,总拿眼光去扫林胜文,看那样子是想林胜文开口让她收起来。
“耀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都东西我们怎么能要?”林胜文不顾娟子黯淡的眼神,将玉手镯拿了回来就要还给林耀,道:“耀哥,这东西你拿回去,她带不来这么好的东西。”
林耀往娟子的手上,耳朵上,脖子上看了看,发现娟子身上并没有几样首饰,唯一的戒指恐怕还是结婚时买的。
对这个媳妇,林胜文还真是不上心,他舍得在情人那边上百万的花,却舍不得给媳妇买几样首饰,难怪别人都说没有他大哥大嫂撑着,娟子早就被林胜文给修了。
“胜文,你这是什么话,是不是我也得把长命锁还回去?”看林胜文把娟子贬的一文不值,蔡小玲立刻就不高兴了。
“嫂子,我哪是这个意思?”林胜文一脸嬉笑,可不敢接蔡小玲这句话。
蔡小玲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将手镯拿回来放在娟子手上,道:“收着吧,今天我给你做主了。”
说完这话,蔡小玲又看向林耀,点头道:“阿耀,这次东西我收下了,下次就别这么见外了。大家都是三房的人,咱们三房不兴这一套,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嫂子,以后就拿这当自己家。
你跟胜文的事,我已经听娟子说了,胜文这个人啊,跳墙挂不住耳朵,有什么事你多帮帮他。”
“嫂子,我跟胜文可是好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吧。”林耀打蛇随棍上,乐呵呵的应承下来,也想以此拉进大家的关系。
“阿耀,胜文玩心太重,我又不长在家,有些事还真得你多费心。老马的事你处理的很好,换成我也就这样了,我知道你是个人才,好好干,三房不会亏待你的。”
如果说蔡小玲只是客套,林胜武的话就是叮嘱了。
作为林胜文的大哥,他太清楚自己弟弟是什么样了。
大嘴巴,没脑子,任性,缺点简直不要太多。
以他跟辉叔的关系,外加林胜文的资历,按理说早该管一摊事,为三房独当一面了。
始终将他放在塔寨,放在辉叔的眼皮底下,不是林胜武不想给弟弟机会,而是林胜文真不是干大事的人,放出去恐怕就没命回来。
“胜武哥,我晓得。”
林耀沉默片刻,对着林胜武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大家坐下边吃边聊。”
蔡小玲不想话题太沉重,招呼着大家纷纷入座。
性格沉稳的林胜武,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心细如针的蔡小玲。
唯唯诺诺的娟子,意气风发的林胜文。
四个人,给林耀四种感觉,如果让他选的话,他真不想跟林胜武夫妻太亲近。
这夫妻两不是一般的精明,尤其是蔡小玲,面对他的时候,林耀甚至有种面对林宗辉的错觉。
眼下,林胜武在三房中一人之下,地位仅次于房头林宗辉,林耀有种直觉,在背后一定有这个女人的功劳。
蔡小玲这女人,不是个易于之辈。
夜晚...
跟林胜武夫妻吃饭真的很累,看似闲聊的背后,蔡小玲总有种想挖他的底的感觉,让林耀根本不敢放松精神。
真是奇怪,难道这些人还不信任他,觉得他的来历有问题?
不应该啊,前两天李维民跟他说,有人去溪广调查他,还摸到了惠民律师所,可这个人,已经被提前安排好应对措施的李维民糊弄过去了。
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他的身份都应该通过考验了,蔡小玲没理由怀疑他,难道只是下意识的寒虚问暖,所以对他多问了几句?
林耀绞尽脑汁,想自己还有没有破绽。
要说一点破绽没有,那肯定是不现实的,毕竟他并没有在中南大学上过学,他的档案是假的,假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真。
但是中南大学又不在汉东省,大学生也不是小学生,一个系的也不敢说全认识。
除非塔寨能抓两位法学系的老教授严刑拷打,不然他还真不怕暴露,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个身份已经做的相当完美了,想要查清他,恐怕比查清李维民的另一位王牌卧底,卧底港岛二十年的赵家良还难。
塔寨的能量是大,却也没大到一手遮天的份上。
除非塔寨动用上面的关系,让那只隐藏在最终幕后的大老虎去查,不然他还真不担心一两位省市级领导,能将他这个王牌卧底摸出来。
毕竟,他在溪广地区就是卧底缉毒警,档案动了好几次,掌握他真实信息的人,溪广地区也只有两位直属领导,更别说天高皇帝远的汉东了。
轰隆隆!!
正想着,外面响起了一声闷雷。
林耀看了看窗外,嘀咕道:“今年雨水真多!”
17:再见男主角
午夜十分,雨越下越大。
滴滴滴!!
“谁啊?”
听到门铃声,林胜文的妻子娟子,站在门口的位置望着栅栏门。
“我!”
大雨瓢泼,来人的声音十分模糊,娟子看了又看,也没有看清来的是谁。
“耀哥,是你吗?”娟子也想不出来的是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
来人穿着黑色雨衣,低着头,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句。
娟子虽然奇怪,不知道林耀这么晚来干什么,可想到林耀跟自己丈夫的关系,也就打开了栅栏门的按钮。
滴滴!!
栅栏门应声而开,娟子打着伞往外走,边走边问道:“耀哥,怎么这么晚来了?”
“别动!”
娟子刚走出几步,几个穿着黑雨衣的人,就从外面冲了进来。
娟子低头一看,枪...
再向众人的雨衣一看,沾了雨水,有个人贴在雨衣上的黑色胶带掉了,露出了里面明晃晃,带着反光的两个大字...警察。
“快跑啊胜文,有警察,有警察啊胜文!”
从来说话都是细声细语,唯唯诺诺的娟子,恐怕林胜文都不知道,她说话的声音可以这么大。
尖叫声在雨夜中响起,哪怕有哗啦啦的雨声作掩护,也清晰的传入了林胜文所在的小楼内。
“别动,警察,别动!”
留下一人看着娟子,其他四人一窝蜂的冲了进去。
里屋的房间内,林胜文正戴着口罩,摆弄一些只有在生物课上才能看到的玻璃器皿。
警察冲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往马桶里倒一些不明液体,直到看见警察向他扑来,这才慌不择路的想要跳窗。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林胜文的反应速度,哪能跟经常训练的警察相比。
不等爬上窗户,就被两个人拽了下来,毫无反抗之力的按在了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
被人按在地上,林胜文几次挣扎也无法脱困,这才认命的回答道:“林胜文。”
“没错了,带走吧。”
为首的年轻警察,对身边的同事点了点头。
“几位大哥,我家里有八十万,八十万现金都给你们,不够我还有,我卡里还有三百万,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听到要将他带回去,林胜文直接就慌了。
“李飞,不好了,出事了。”
正要将林胜文带走,在外面看押娟子的警察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林胜文的老婆咬了我一口,跑掉了,现在她正在挨家挨户敲门呢,我们快走吧,惊动了村民我们就走不了了。”
“还不能走,得把证据带上。”李飞面露急色,吩咐道:“宋扬,快,赶紧收集证据。”
“怕什么,证据确凿,人赃俱获,我们跑什么?”看押李胜文的警察,一脸奇怪的问道。
“你们是外地人,不了解这边的情况,塔寨不是一般地方,宗族势力十分强大,等村民们围上来,我们五个人根本冲出不去。”
李飞解释了一句,几人手忙脚乱的收集证据。
说是证据,其实就是半成品蓝冰,只有等这些液态凝固之后,才是真正的蓝冰。
“他倒了不少,只有这一点了。”
叫做宋扬的警察,手中举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大概有两公斤,足够给他定罪了。”
“撤!”
李飞一声令下,五人押解着林胜文,携带证据就要撤退。
“站住,不许走!”
李飞五人刚冲出去,就看到两头的巷子内,有好多人打着手电冲了出来。
宋扬眼尖的发现,这些围堵而来的村民们,手上不只有铁棍砍刀,有的人还拿着土制猎枪。
“李飞,出去的路被堵住了,怎么办?”
宋扬也害怕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塔寨是什么地方,人人姓林,人口足以数万,一人丢一块石头也能把他们砸死,在这种地方抓人真的很考验胆量。
“往里跑,千万别被堵住。”
在李飞的带领下,众人不退反进,向着塔寨深处冲去。
同一时间...
嘭嘭嘭!!
“谁啊?”
林耀刚刚入睡,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没等他起来,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耀哥,快醒醒,警察进村抓人了,他们把胜文哥抓走了。”
“什么?”
林耀赶紧穿上衣服,打开门一看,林胜文家那边的方向灯火通明。
而他这边,因为距离林胜文家比较远,报信的人才刚刚通知到,之前乱哄哄的就是报信的人在叫门。
“耀哥,警察进村了,来了五个警察,他们抓走了胜文哥!”
“胜文被抓了?”
站在大雨中,林耀一脸的懵逼。
今晚怎么会有抓捕行动,谁下的命令,他怎么没有接到风声,而且塔寨的冰工厂早就停工了,这时候能抓什么?
不,不对!
大雨,夜晚,五个警察,抓捕林胜文。
这不是破冰行动第一集,开场的那次抓捕行动吗?
剧情开始了!!
林耀脑袋嗡的一下,他知道破冰行动的剧情,开始在一个雨夜中,由主角李飞拉开序幕。
可他没想到就在今天,要知道晚上的时候,他跟林胜文还在一起喝酒呢,谁能想到今晚他会私自制毒,还被李飞带人给端了。
“该死!”
林耀赶紧冲入雨中,边跑边道:“快去通知辉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由于抓捕行动的不顺利,导致了出口被村民围堵,李飞一行人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只能向着塔寨深处逃去。
他们不敢去赌,这个名义上的禁毒模范村,对警察到底有多少敬畏。
有,恐怕也很少。
要不然,村民们不会在看到他们手持枪械之后,依然对他们穷追不舍。
五个人,五把枪,显然震慑不住他们。
至于鸣枪示警,李飞几人都难以下定这个决心。
鸣枪示警简单,恐怖的是一但鸣枪,情况就很难收拾了,一眼看去,围堵而来的村民们,很多都持有土制猎枪,枪一响,结果如何难以预料。
“退后,退后,往后退!”
几经转折,塔寨内犹如迷宫一样的地形,让李飞几人逃无可逃,最终被堵在了林氏宗祠面前。
看着群情激奋,越围越多的村民们,李飞几人怒吼连连。
他们很清楚,现在的塔寨就是个火药桶,只要稍微有点火星,就能把他们五个炸上天。
今晚,真的危险了。
“让让,大家让让!”
对峙中,人群分出了一条通道,从中走出了一个年轻男子。
此人越众而出,看着被堵在林氏宗祠门前的李飞几人,缓缓举起了右手。
静!!
刚刚还群情激奋的村民们,在此人举起手臂之后尽皆收声。
李飞一看,知道是管事的人来了,他胡乱的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喊道:“我是东山市禁毒署的李飞,我们在执行任务,请你们积极配合!”
“我不管你谁,立刻把我弟弟放了!”
林胜武站在众人身前,脸色出奇的难看,恨不得将李飞生吞活剥一样。
“哥,救我啊,救我啊!”
被押解的李胜文,看到自己大哥来了,立刻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哭丧着脸大喊道。
“胜文,有我们在,你出不了事。”
林耀这时候也赶到了,他看了眼一脸紧张的李飞,心下叹息一声,选择了与林胜武并肩而立。
看到林耀来了,还说出了这样的话,林胜武笑着点了点头。
李飞的表情则越发难看,因为他不难看出,站出来说话的这两个人,基本代表着塔寨村村民的意思。
这些人,恐怕不会让他们带走林胜文了。
18:功劳
“东叔到!”
“华叔到!”
“辉叔到!”
就在局势变得越发难以控制,谁也说不好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时候。
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三声吆喝。
众人抬眼看去,迎面走来三人。
林耀东,东叔,大房房头,林氏宗族现任族长,塔寨村村主任,代号黑桃a。
林耀华,华叔,二房房头,林氏宗族族老,塔寨村副主任,代号红桃a。
林宗辉,辉叔,三房房头,林氏宗族族老,塔寨村治安维稳会主任,代号梅花a。
看到三位大佬来了,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纷纷给塔寨三巨头让路。
走在最前面的是林耀东,他的弟弟林耀华给他打着黑伞,二人一出现,就仿佛按下了静止键,一时间好似连雨水都变小了。
看到走在前面的林耀东,饶是以李飞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一时间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从未想过,林耀东能有如此气势,他只是穿着简单的黑色中山装,戴着眼睛,龙行虎步的走过来,就给了他难以形容的压迫。
就是他的养父,缉毒署的副署长李维民,恐怕单凭气势也比不上这位林耀东吧?
此人,果真是草莽英雄,若是早生五十年,放到那个特殊时期,估计也得有一番作为。
“林胜文,犯什么罪了?”
第一个开口的不是林耀东,而是三房房头林宗辉。
林胜文是他这一房的族人,他作为房头,不应该让大房的先发问。
“林胜文!”
李飞看到三巨头出现,村民的情况稳定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道:“林胜文,制度贩毒,证据确凿,人赃俱获!”
林宗辉听闻,闭了下眼睛,三秒之后,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林胜武。
同时,林耀东的目光,也看向了林胜武,目光之冰冷,让站在雨水中许久的林胜武,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更是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与二人对视。
“家门不幸啊!”
林耀东收回目光,看向堵在宗祠门口的李飞,开口道:“麻烦你让林胜文出来。”
“这...”
李飞明显有顾虑,他怕林胜文真的出来了,会被一拥而上的村民抢走。
林耀东看出了李飞的这份担心,目光说不出的平静,淡然道:“让他出来吧,我保证他不跑。”
林耀东语气平淡,却充满了坚决与自信。
北方地区,宗族势力较弱的区域,很难想象南方某些地区,势力强大的宗族有多大的影响力。
别说塔寨村是个毒窝,就算他不是,以林耀东林氏宗族族长的身份,他的话林胜文也只能听着,不敢有任何反驳。
不然,族规容不下你,家法容不下你。
这不是夸张,就是现代,有些规矩森严的地方,族规也比法律大。
触犯族规严重者,开祠堂论罪,罪行难以赦免者,被家法打死的也大有人在,通常这种情况,他们的家人都不会报警。
不了解这种情况的人,会觉得匪夷所思,觉得这是封建余孽,难以相信。
可这种情况真实存在,而这样的强势宗族,因为心齐,人多,往往也混不差。
林耀东,林耀华,林宗辉三人要是放到过去,真正的封建时代。
他们便是在乡下一手遮天,说话比王法还管用的三老。
熟悉历史,或者喜欢看古代小说的人应该都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权利。
当然,到了现代,好多地方这种观念都弱化了。
可塔寨不一样,它不是别的地方,奉行的依然是三老议政,统管全族的那一套。
面对林耀东的要求,李飞陷入了沉默。
他不是林耀,并不知道剧情走向,此时的他,只当塔寨是宗族势力强大,三老议政决定一切的宗族式村寨,就算有所怀疑,也不能确定这里就是大毒窝。
看着林耀东气定神闲的样子,还有周围人的反应,李飞知道如果他不想僵持下去,他就得同意对方的要求。
“宋扬,将人带过来!”
李飞还是做出了让步,他不想将事态闹大,更不想激起民变。
“退后,退后!”
宋扬几人压着林胜文走了上来,他高举着塑料袋里的证据,大喊道:“这个,就是林胜文制毒的证据,我知道林胜文是塔寨人,可法不容情,他犯了错,你们就该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林耀东目光冰冷,在林耀华的打伞护送下,一步步来到祠堂门口,站在了能够遮风挡雨的挡雨亭下,静静的看着林胜文:“是吗?”
林胜文欲言又止,他知道林耀东再问什么,几次想要反驳,可他又无法否认,慢慢低下了头。
“哎...”
看到林胜文的动作,林耀东就明白,这次真的是人赃俱获了。
他三令五申,不许村民私自制毒,并制定了严格的族规,以此来降低风险,保护村里的冰工厂,可谓是煞费苦心。
现在,林胜文居然知法犯法,林耀东在心痛之余,眼底还有一抹冷意。
静静的看了林胜文几秒,林耀东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聚在大雨中,等待他决策的村民们,开口道:“给警察同志让路。”
“东叔,不能让他们把胜文带走啊!”
林胜武大惊失色,对林胜文这个弟弟,他是真心疼爱,怎么能看着林胜文去死。
林耀东仿若未觉,林胜武的身份,还不够格在他面前求情。
“东叔?”
“闭嘴,还不嫌丢人啊!”
林胜武还要再求,站在一旁的林耀华就开口了,直接破灭了林胜武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们走。”
机不可失,李飞看到村民们听从了林耀东的命令,立刻带人押解着李胜文往外走。
“辉叔,救我啊,救我啊!”
路过林宗辉身边,林胜文知道只有林东辉才能下令村民,将他从警察手中抢回来。
“给三房丢脸,你找死啊!”
林宗辉没有理会林胜文的求饶,反而直接给了他一脚,将他狠狠的踹倒在地。
“哥,救我啊,哥?”
林胜文泪声俱下,他在人赃俱获的情况下,被查到了两公斤未成品冰毒,这个分量足够判他死刑了。
他还年轻,真的不想死啊。
“胜文!”林胜武目眦欲裂,可没有三位叔父开口,哪怕他是小头目,也没有能力发动村民抢人。
“耀哥,耀哥!”
看到三位叔父,乃至自己的大哥都帮不了自己,林胜文又哭嚎着看向林耀。
林耀目光微眯,他很清楚要不了多久,林胜武就会在林宗辉的示意下,破坏掉宋扬手上的证据,让李飞等人无功而返,从而牵扯出更深层次的问题出来。
“证据!”一瞬间,林耀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以李飞等人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将证据带出塔寨。
既然如此,他可以抢先下手破坏证据,从而赢得林宗辉等人的进一步信任,化作荆轲刺秦王,从百步走到五十步的功劳。
荆轲刺秦王,十步可刺。
他现在就是荆轲,塔寨就是秦王,他也需要功劳从百步,走到十步之内,站在核心处发动必杀一剑。
功劳,就在眼下,唾手可得!
19:大嘴巴
呼!
木棍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林胜文眼中带着欣喜,李飞眼中带着错愕,林宗辉眼中带着赞赏,林胜武眼中带着希望。
啪!!
声音很清脆,那是木棍打在塑料袋上的声音。
下一秒,塑料袋应声而落,里面尚未凝固的半成品蓝冰,泼洒在地面上,混合着雨水再也难以分辨出来。
宋扬表情木呆,回头看着举着木棍的林耀,还有落在地上的塑料袋,丢魂一样的愣在当场。
“放人,放人!”
宋扬愣住了,塔寨村的村民却没有。
村民们一拥而上,向着李飞几人挤去,只是片刻的功夫,被当做证据的黑色塑料袋,就不知道去向何处了。
林耀拿着木棍,向着林宗辉看去。
林宗辉表情似笑非笑,目光中暗藏赞许之色,那是长辈看到后辈有出息时,才会发出的柔和目光。
再向林耀东与林耀华看去,四目相对之间,林耀东这位塔寨的**oss,对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林耀华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李飞几人。
他的目光内,不屑之色毫不掩盖,看着混入村民之中,被不断向外推搡的李飞几人,仿佛就在看几个跳梁小丑。
至于林胜武,此刻他已经顾不上林耀了,正在对林胜文喊着:“胜文,到了那边不要乱说话,没有的事,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他们最多关你24小时,很快大哥就会去接你的。”
各式各样的目光,林耀尽收眼底。
当他看到塔寨中,最心狠手辣的林灿也对他报以微笑时,他知道自己的脚步,已经从距离塔寨百步的地方,走到了五十步之内。
要是所料不差,他不用再回拆迁办了。
借着李飞的手,他终于向前跨了一步,这是他个人的一小步,却是缉毒行动的一大步。
“让开,让开!”
推搡的人群中,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命运的安排。
李飞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林耀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在李飞的脸上,林耀看到了不甘,看到了愤怒,看到了想要找他拼命的憎恨。
而李飞则截然相反,在林耀的脸上,他仿佛看到了胜利者的微笑,笑容是那么刺眼,让人恨不得将那张脸摔在地上,然后狠狠的踩上几脚。
拜拜!
林耀读懂了李飞的情绪,他轻轻的挥舞着右手,仿佛好朋友在告别一样。
李飞越发愤怒,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给林耀一枪,以泄心头之恨。
可惜他不能,在场的塔寨村民太多了,他们已经失去先机,留下来只能是自取其辱。
“李飞,我们还会见面的。”
林耀目光闪烁,看着李飞被推搡出去的身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是个卧底警察,而李飞是主角,明面上的缉毒警。
他们的任务都是破冰,抓鱼,只是行动的方式不一样。
林耀相信,以后少不了和李飞打交道,按照剧情中李飞那么能闹腾的劲头,今天的梁子他们恐怕是结下了。
结下好啊,李飞越能跳,对他盯的越狠,越不客气,越能说明他是个毒贩,他的真实身份也就越安全。
“李飞啊,你的外号可是李冲动,发挥你的作用吧,你如果不变成一把锤子,和我来几场硬碰硬的较量,我这根钉子,又怎么能深深的钉入塔寨。”
林耀一脸笑意,他发现李飞这个主角,作用或许比他想的更大。
他完全可以借助李飞的手,与警察的身份,让他的真实身份更隐秘。
今天的合作就非常愉快,他很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当然,李飞恐怕不会很喜欢这种感觉。
东山市,缉毒署...
“兄弟啊,这货好像分量不足啊?”
“哎呀,行情涨了,你这几张报纸,只能拿这些货了,我不会坑你的。”
审讯室内,林胜文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斜靠在椅子上,不屑道:“这是什么,给我听这个干嘛?”
“装,继续装!报纸是钱,一张报纸就是一万,货就是你制的蓝冰,就凭这个录音,我就能定你个制毒贩毒你信不信?”
宋扬与李飞,坐在林胜文的对面,二人正在连夜抓紧审讯。
可惜,他们遇到的人不是街头上的粉仔,林胜文的本事就算再差,终究也是塔寨的大马仔,怎么会一点规矩都不懂。
“你们别逗了,就这个,还想定我的罪,我看你们是没睡醒吧?”
林胜文翘着二郎腿,看着审讯他的宋扬,反问道:“你叫宋扬是吧,你女朋友就是医院里那个喜欢穿白丝,叫陈珂的小护士,我说的没错吧?
哦,是前女友了,你可真是个窝囊废,连女朋友都看不住。
其实我早就认出你来了,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在塔寨我给你留着面子呢,我可是听人说了,你跟你女朋友交往了三个月,连手都没摸上就被甩了。
嘿,还真别说,她还真挺漂亮的,那腿,那丝,那脸蛋,真不知道要便宜哪个畜生呢,你呀,没用啊!”
“你说什么?”
对陈珂,宋扬是真心喜欢的,虽然被甩了,他也觉得是他的责任,是自己的陪伴不够。
林胜文要是骂他,他一点都不生气。
要是牵扯上陈珂,宋扬绝对不答应。
“怎么,还想打我啊?”
林胜文仰着脖子:“来,使劲打,不打,你是我儿子!”
“宋扬,他在激怒你,巴不得你打他呢,打他你就中计了。”
李飞将暴怒的宋扬拦了下来,劝慰道:“这大半夜的,我都饿了,你饿不饿,去买点夜宵回来吧,外面的兄弟们也没吃呢。”
“小子,你最好老实点。”
宋扬指了指林胜文,怒气冲冲的走了。
等到宋扬走后,林胜文又看向了李飞,道:“你叫李飞是吧,我还听人说,陈珂其实喜欢的是你,你知不知道这个事?哎呀,你不会知道吧,你跟宋扬可是好兄弟,你没帮他疏通疏通?”
李飞脸色黑了下来,他也是成年人,怎么会听不出林胜文的荤口。
可惜他不是宋扬,不会这么简单的被激怒,冷笑道:“说完了?道上传言,你林胜文是有名的大嘴巴,嘴上没把门的,看来传言都是真的啊?”
“谁说我是大嘴巴?”
林胜文急了,胖的人最讨厌别人说他胖,丑的人最讨厌别人说他丑。
林胜文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是大嘴巴,谁说他跟谁急。
“反正很多人这么说,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李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对付这种人,你不能让他掌握主动权,必须得跟着你的节奏才行。
要是让他觉得,你拿他没办法,他就会千方百计的跟你捣乱。
“大嘴巴,有没有猛料,想要跟我透露一下?”李飞只是随便一问,并没有真想问出什么。
“有啊,你敢听吗?”李胜文看了眼摄像机,指了指:“敢把那个关了吗?”
“我有什么不敢。”
李飞一抬手,按下了关机键,道:“说吧。”
“想赚外快吗,放了我,我给你八十万,咱们就当交个朋友。”
“就这个?”
“嫌少啊,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八十万还不够堵你的嘴?”
听到林胜文的猛料,是想跟自己行贿,李飞不屑的开口道:“我挣多少跟你有关系吗?我挣多少那是我应得的,够我养活自己了,八十万就想要我的良心,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是吗,你知道你们领导挣多少吗?我说个数,你就不这么想了。”
林胜文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三万啊?”李飞反问道。
“错,是三百万,而且是每个月三百万!”
林胜文脸上带出怪笑,用三根手指在李飞面前晃荡着:“我有视频!”
20:视频
塔寨...
“是谁让林胜文私自开工的,塔寨绝不允许个人单干,这是族里定下的规矩。
林胜文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自己单干不说,还引来了警察抓人,让人抓了个人赃俱获,这是在打我的脸啊,在打三房的脸!!”
林胜文家,三房房头林宗辉,面色阴鸷的坐在椅子上。
下手,跪着林胜文的媳妇娟子,还有林胜文的大哥林胜武。
“辉叔,您再给胜文一次机会吧,他还小,都是我这个当大哥的不好,对他监管不力,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林胜武跪在地上,嘭嘭嘭,就给林宗辉磕了三个响头。
林宗辉冷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林耀站在林宗辉的左手边,看着连连叩头的林胜武,小声道:“辉叔,这件事是胜文做得不对,可所幸没有出乱子,再加上证据已经毁了,他们不能拿胜文怎么样的。”
“有那么简单?”
林宗辉冷哼一声,心情恶劣到了几点。
塔寨是个毒窝不假,可这里有这里的规矩。
最大的规矩就是,不允许族人私自动工,要做就是整个村子一起做,一次就干一票大的。
在工厂不开工的情况下,谁要是敢私自动工,就是跟族里的规矩过不去,跟他们几个叔父过不去。
林胜文的事是小,坏了规矩是大。
如果不惩戒林胜文,其他人看了有样学样,家家户户都干私活,塔寨还能有今天的安稳吗?
“胜武啊,这些年你为三房出生入死,功劳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这次不同,胜文闯了大祸,我能饶了他,家法饶不了他。”
林宗辉说完这话站了起来,掐动着手上的佛珠向外而去。
“辉叔,辉叔?”
林胜武一脸恐慌,可无论他如何呼唤,林宗辉都没有停下脚步。
“大哥,胜文他?”娟子偷偷抹着泪水,想问又不敢去问。
“哎!”
林胜武一颗心都沉了下来,右手狠狠往地上一锤,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看到林胜武不说话,娟子只能暗自抽泣,她一个嫁入塔寨的妇道人家,到了这时候除了哭还能有什么办法。
“别哭了,我会想办法的。”
林胜武说到这里,又惊疑不定的问道:“村里的规矩胜文不是不懂,他怎么敢私自开工?”
娟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胜武,低语道:“胜文在外面养了个情人,从家里拿了一百多万出去,还跟我说是拿去投资的。
我不知道是这回事,就告诉了小玲姐,小玲姐又告诉了你。
大哥你让胜文把钱拿回来,他不敢不拿,可这钱又花在了那女人身上,于是他...”
娟子偷偷抹着眼泪,哭道:“他就跟一个关东人搭上了线,打算接点私活用来补账。”
林胜武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林胜文私自开工的背后,还跟他有这么深的联系。
一时间,林胜武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当日要不是他逼得太紧,胜文也不会走到这一地步。
“你将家里收拾一下,我再去求求辉叔。”
林胜武大步出门,转眼就消失在了雨夜下。
林耀看了眼林胜武的背影,又看了眼还在抽泣的娟子,也没想到林胜文制毒的背后,还有这么多的蜿蜒曲折。
“娟子,别哭了,胜文不会有事的。”说完这话,林耀看了看里屋的工作间,又道:“先把东西收拾下吧,该烧的烧,该扔的扔,这些东西得赶紧销毁。”
林耀拍了拍娟子的肩膀,本打算就此离开。
可还没等他出门,往里屋不经意的一撇,一个掉落在桌子下的东西,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手机!!
林耀目光微眯,李飞抓捕林胜文的时候,因为时间紧迫并没有停留太久,拿了证据抓了林胜文就走了,连林胜文藏在家里的八十万毒资都没有搜走。
但是他没有想到,李飞他们会忘了林胜文的手机。
要知道,林胜文的手机中,掌握着东山市警局领导收受贿赂的证据。
毫不夸张的说,前四十集的剧情,都是围绕着这部手机展开的,这部手机也造成了林胜文与林胜武的死,并间接为三房反水做出了贡献。
而现在,这部被林胜文落下,李飞几人忽视的重要证据,就安静的躺在制毒室的桌子底下。
“娟子,家里还有钱吧?”
看到这部手机,林耀瞬间有了想法。
“有,怎么了?”
娟子不知道林耀所想,更不知道他问钱是什么意思。
林耀脸上装出严肃的样子,开口道:“拿上钱,赶紧去胜武家,让胜武和小玲疏通关系。辉叔也说了,胜文的事不小,所以我觉得,咱们得花钱买平安。”
“对,平安,一定要让胜文平安。”
娟子如梦初醒,赶紧上楼拿钱去了。
林耀目送娟子上楼,等到脚步声渐渐消失,这才打量了下四周,悄悄走到里屋的制毒间内,将林胜文的手机拿了起来。
不妥...
林耀本想将林胜文的手机直接带走,只是很快又觉得不妥。
林胜文制毒的证据销毁了,再加上塔寨的人脉,恐怕明天一早就能放出来。
他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会来找手机,手机既然没有被李飞几人带走,那肯定是放在家里了,要是丢了,肯定会想到他身上。
毕竟,今晚只有李飞几人,他,林胜武,还有林宗辉来过。
李飞几人没带走手机,林胜武跟林宗辉也不可能拿,只有他最值得怀疑。
手机里要是没有别的,或许还好说些。
可手机里藏有林胜文偶然间,录下的塔寨权钱交易的视频,这个视频,可是破冰行动的导火索啊。
“耀哥,卡里还有三百万,你看够吗?”
伴随着脚步声,娟子从楼上下来了。
林耀赶紧将手机藏在口袋里,回答道:“差不多了,你赶紧去胜文家,把这钱交给小玲嫂子,不够的话咱们在想办法。”
交代了几句,林耀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周围,又道:“我在家帮你将东西收拾下,万一那些人再回来,这些可都是对胜文不利的证据。”
“耀哥,真是麻烦你了,你对我家的大恩大德,胜文我们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啊。”
娟子心头火热,拿着手上的银行卡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突然又转过了头,直勾勾的看着林耀。
林耀心中一慌,难道手机的事娟子知道了?
却不想,娟子目光含泪,道:“谢谢啊!”
“客气啥,快点去吧。”
林耀心中一松,赶紧将娟子给送走了。
“吓我一跳!”
目送娟子远去,林耀长出一口气,一边走上去将门关上,一边掏出了林胜文的手机。
没有锁屏,很好。
林耀简单的操控一下,很快进入视频文档,从中找到了一个视频。
21:第一个保护伞浮出水面
“马云波副局长,我是个生意人,有钱当然是大家一起赚。
这是你入伙的第一笔分成,三百万。
你别嫌少,我的生意是做的不小,可我要在账目上拿出若干个部分,分给若干个朋友。
我们都需要朋友,很多事情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你在副局长的位置上坐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的朋友,以后就是你的朋友,他们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这三百万只是第一笔收益,后面还有第二笔,第三笔,只要咱们的生意能持续做下去,你躺在家里就有钱源源不断的掉下来。
我可以向你保证,每年的分红不会少于三千万,这个钱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拿,一年后,两年后,你要是想退出了,完全可以拿着这笔钱去你想去的任何国家。
别急着拒绝我,每个人都有价码,你马云波也不例外。
我很想交你这个朋友,这些钱你必须收,你不收,我不会安心的。”
呼!!
林耀长出了一口气,果然是这个视频,塔寨背后的第一层保护伞浮出水面了。
马云波,东山市公局副局长,李维民的得意弟子。
他不止是个副局长,眼下任职局长的罗旭正在养病,很可能提前早退,局内的事物由马云波一手负责的,就差给他加个代局长的名头了。
他名义上是副局,行使的却是局长的权利。
这几年,塔寨的生意如火如荼,他在后面没有搭手。
当然,林耀很清楚马云波,并不是真的坏透了,实际上他还有良心,只是被林耀东抓到了把柄,不得不向塔寨屈服。
有这段视频在,马云波可以提前交卷了。
甚至李维民想的话,足以用马云波作为突破口,以此来逮捕在视频中做出威胁的林耀东。
只是以李维民的性格,他肯定不满足于就此收网,塔寨不是一个马云波就能撑起来的,李维民是一个喜欢放长线,钓大鱼的高手。
小鱼小虾,不会让他满足,马云波只是个开始,他的背后还有大鱼。
“卧底将近一个月,终于有点能拿得出手的成绩了。”
林耀脸上带着微笑,他没有藏下林胜文的手机,而是将里面的视频复制了一份,又在消除痕迹之后,将手机塞进了桌子与墙角的缝隙中。
等到明天林胜文回来,寻找这个手机的时候,他会在缝隙里找到。
到时候,他会以为手机是掉进了缝隙里,才没有被李飞几人发现,并欣喜若狂的收好。
而他,复制了里面的证据,还能人不知鬼不觉,继续潜伏在塔寨内,看着这群人为了视频争锋相对。
“耀哥,耀哥!”
前后半个小时左右,林耀刚把房间收拾好,娟子就顶着雨回来了。
“你怎么把银行卡拿回来了?”看到娟子手的手里,还拿着那张银行卡,并没有交给林胜武夫妇,林耀目光中满是错愕:“你不会舍不得钱吧?”
“这是胜文的命啊,我怎么会舍不得。”
娟子拿着银行卡,焦急的说道:“小玲嫂子说了,这个钱给她没用,辉叔那不能提钱,提钱只会坏事。这个钱,她也花不出去,还让我告诉你,胜文的事,主要看二房的态度,只要二房能帮忙在东叔那说好话,胜文的罪过便可大可小。
但是三房跟二房多有矛盾,尤其是胜武跟林灿之间,更是多次刀兵相见,林灿又是二房房头华叔的儿子,这个面小玲嫂子不能出,她说要去的只能是你去。
你刚回来,虽然是三房的人,却与二房没有矛盾。
再加上胜文这次,是你把证据销毁的,二房的人也看在眼里,对你多少有几分香火情,只有你去找林灿,林灿才有可能收这个钱,其他人去都不行。”
娟子倒豆子一样,一口气将蔡小玲的叮嘱说了一遍。
林耀看着娟子递来的银行卡,还有她目光中隐隐的期盼,犯难道:“我跟林灿,说起来并没有多少交情,顶多是小时候大家一起玩过。
让我去,我肯定不会推脱,但是我没把握说服林灿,让林灿为了胜文的事跟他爹求情。”
娟子顿时泪如雨下,哽咽道:“耀哥,都到这个时候了,哪还有什么把握啊。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塔寨就是个大毒窝,家家户户制毒,村子里有规定,私自开工是大忌,犯族规者轻则逐出塔寨,重则乱棍打死。
胜文的事很严重,东叔连心爱的紫砂壶都摔了,胜文恐怕过不了这一关了!”
“啊?”
林耀早就知道塔寨不干净,但在娟子面前依然保持着震惊,仿佛第一次听说一样,惊道:“塔寨人人制毒?”
“嗯。”
娟子的脸色一阵变换,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认识林耀的时间虽然短,可前有救命之恩,这次又有破坏证据之情,娟子也不拿林耀当外人了。
其实这些话,辉叔是下了严令,不许别人跟林耀提起的,她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眼下胜文都这样了,不让林耀了解塔寨的实际情况,和林胜文私自开工的严重性,林耀会不会出死力她也不敢保证。
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林灿,让他跟他父亲求情。”林耀拿过银行卡,随后又道:“密码是多少?”
“六个8,里面有三百万。”娟子赶紧回答。
得到了银行卡的密码,林耀大步向林灿家而去。
林灿家,说实话也就是二房房头林耀华家,他们家里就两口人,林灿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林灿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结婚,父子两也就没有分开。
考虑到已经很晚了,这时候林灿的父亲也在,林耀就没有直接上门,而是先给林灿打了个电话。
“喂,是林灿吗,我是林耀。”
“是我...”
接到林耀电话的时候,林灿显得很错愕,他想不出这个时候,林耀给他打电话干嘛。
所幸,林灿也是个夜猫子,这时候并没有在家睡觉,而是在村东头跟人打牌。
“灿哥,我想见你一下,方不方便?”
“见我?”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林灿应该是考虑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来村东头的修理厂,我们在这边打牌,有事你就过来吧。”
“好的,我马上过去。”
林耀挂断电话,又直扑村东头的修理厂。
到了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出了警察抓人这档子事,二房的马仔居然都在这边。
修理厂的厂房内,几十号人喝酒撸串,围在一起看着足球。
二楼上,林灿则和二房的几个小头目,大马仔在一起打牌,看样子打的还是四川麻将。
“阿耀,有什么事就说吧。”
看到林耀进来,林灿也没有客气,一边打牌一边开口道。
林耀看了看左右,见这里人多眼杂,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开口道:“灿哥,我这次来找你真是有事,而且是大事,你看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林灿微微抬头,目光中带着不悦。
他这边手气正好,这么一会的功夫赢了几千,让他离开怎么舍得。
不过,林灿到底是干大事的人,能人所不能,强忍着想再打三圈的冲动,将牌一推站了起来:“走吧,出去吃点夜宵。”
22:求情
“找我帮忙,还是为林胜文的事?”
一家24小时营业的大排档内,林灿一脸惊异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玩味。
林耀知道,二房跟三房不对付,林灿与林胜武更是冤家。
林胜文是林胜武的弟弟,又是三房的小头目,林灿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万万没理由帮他。
“胜文年轻气盛,在三房虽然是个小头目,可他小头目的位置,完全是看在林胜武的面子上才给的。他对你,对二房,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我这么说灿哥你不会否认吧?”
面对林耀的回答,林灿喝口啤酒,冷笑道:“就这些?”
林耀一边给林灿倒酒,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当然不止,我不只是为胜文求情,同样也在帮灿哥你啊。”
“帮我?”林灿撇了撇嘴,道:“说说看。”
“灿哥,不知道你对村里的局势,是怎么看待的?”
“继续说。”
“灿哥,现在的塔寨,基本是三权分立,大房,二房,三房,堪称是蜀魏吴。
大房势力最大,东叔又是族长,可以看做魏国。
你们二房,实力仅次于大房,可以看作是蜀国。
最后,三房实力最弱,守成有余,进去不足,只能是东吴了。”
听到这个比喻,林灿眉头一皱,道:“三国到最后可是三分归晋,你这个比喻可不好啊。”
“不好吗,我觉得未必,要不是天公助曹不助刘,蜀国未必不能成大事啊!”
林耀脸上带笑,别有深意的看着林灿。
林灿眯着眼睛,歪着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灿哥,村子里的情况,其实我已经了解了,谁跟我说的你不用管,你只知道我清楚就行。
我这么说吧,东叔的年级也不小了,而东叔的儿子林景文,从来不插手村里的事,只担任着大龙房地产的总经理一职,为什么这么做,灿哥你应该想过吧?”
不等林灿开口,林耀继续道:“东叔啊,深谋远虑,不想自己的儿子以后再走这条路,所以才将他摘了出去,不让他碰村子里的事。
大房之中,除了林景文以外也没啥厉害人物,等到东叔退居二线之后,你认为族长的位置该谁坐上去?”
林灿没说话,嘴角上却多了几分笑容。
如此演技,连三岁孩子都骗不过去,没的说,他肯定是暗自欣喜呢。
林耀心中满是不屑,难怪在风评中,林灿比之林胜武远远不如。
这就是个袁术般的人物,要不是出身好,哪轮到他在塔寨中指手画脚。
“灿哥,以后啊,村子的大旗还要你来抗才是,所以我说,你不是在帮胜文,而是在帮你自己。”
林耀虽然心里对林灿看不上,表面上却恭敬有加,继续道:“你想啊,林胜文是谁,那是林胜武的亲弟弟,他对这个弟弟有多疼爱你能不清楚吗?
帮胜文,就是在帮胜武,这个人情他们兄弟两都得认。
而且你不觉得,这是个跟三房改变关系的好机会吗?
是,二房与三房,在叔父辈间是闹了点矛盾,但是大家都姓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总不能将三房的人全轰出去吧?
如果你能得到三房的好感,甚至得到他们的支持,大房中就是有些人,不想将族长的位置让给你,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反之,现在东叔是对你青睐有加,可以后呢,以后谁能说得准?
现在东叔的儿子林景文,是不可能回来,更不会来掺和这里面的事,但是未来可就说不好了。
退一步,就算没有林景文,有个林亚文或者林志文的,从大房中脱颖而出,想要接过东叔这面大旗,到时候你怎么办?
东叔是青睐你,可你到底是二房的人,族长的位置一直都是在大房手中,你真有那个信心让东叔把位置传给你?”
林灿脸色微变,心中虽然为林耀的话所动,可他还是板起了脸:“你在挑拨我和东叔的关系?”
“这我哪敢!”
林耀赶紧给林灿倒酒,嘀咕道:“我就是觉得,从眼下来看,二房跟三房是对手,有矛盾,可从长远出发,三房应该是您的助力,而不是对手啊?
你仔细想想,你的对手真的是人丁稀薄,守成有余,进去不足的三房吗?”
啪!!
林灿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看到林灿的动作,林耀就知道他听进去了,赶忙将娟子给他的银行卡拿出来,轻轻推到了林灿面前,道:“灿哥,这里有三百万,是请你帮胜文说好话的酬劳,也是三房递来的橄榄枝,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是个好机会啊!”
林灿扫了眼银行卡,塔寨是有钱不假,大头却被三老分走了,到他手里只有残羹剩饭。
再者,他又没有成家立业,上面还有个老爹管着,能让他自己支配的资金,真不一定有林胜文多,这三百万对他而言也不是小数目。
帮林胜文说几句好话,就能拿三百万,并且得到三房的感激,这买卖看上去可以做呀。
“林胜文私自开工,违反了村子里的规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想一点事没有是不可能的。”林灿说着的同时,用胳膊将银行卡一压,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
林耀一看有戏,赶忙肯定道:“那是当然,今晚我也求过辉叔了,辉叔说按照规矩要剥夺胜文的姓氏,将他逐出塔寨永世不得回来。从今以后,胜文的妻儿子女不再是塔寨人,生死都与塔寨无关,更不得有半点关系。
我不贪心,胜文的事已经无法扭转了,只求东叔跟华叔开恩,只追究胜文一人,不要祸及妻儿,给他留一条活路,这点小事灿哥应该不为难吧?”
塔寨人的家族观念极强,要不然一个两三万人口的村子,也不可能在拥有百多家小型冰工厂的情况下,还能将秘密保守的这么严密。
塔寨,赫然是个大家庭,每个人的命运都紧密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被赶出村子,对族人来说是奇耻大辱,林胜文一家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而且,林胜文的身份也不简单,他们兄弟为塔寨做事这么久,在外面怎么可能没有仇家。
塔寨是棵大树,能为人遮风挡雨。
离开了塔寨,剩下的就不好说了,一家人都被赶出了村子,他们还怎么活?
要是只赶走林胜文一个人,不涉妻儿子女,事态就没有那么严重,说不准林胜文以后立下大功,还有再回塔寨的机会。
以林耀对塔寨,对大房二房的了解,这样该是最大的让步了。
再多,林灿也做不了主,甚至会弄巧成拙。
23:浪费
目送着林灿远去的背影,以探望林胜文为借口留下来的林耀,沉默少许后拿出了电话。
“喂,老大,没睡呢吧?”
“现在几点了,凌晨三点半,我能没睡吗?”
林耀赶紧将电话从耳边拿开,让咆哮声离自己远点。
“说吧,是不是出事了?”
李维民很清楚,这个时间点上林耀给他打电话,不可能是闲得无聊。
“您料事如神,还真是出事了。”林耀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今天凌晨,东山禁毒署的李飞,带人来塔寨抓走了林胜文,这件事您还不知道吧?”
“李飞?”
李维民的音调猛地高了一节,李飞是谁啊,是他的养子,李维民没有儿子,李飞就跟他亲儿子一样。
“事情是这样的...”
林耀知道李维民和李飞的关系,却假装不知道一样,将前因后果跟李维民汇报了一下。
最后,他揣摩着李维民的态度,开口道:“老大,李飞他们拿到的证据,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根本无法拿出塔寨。我当机立断,破坏了李飞手上的证据,以此来博取林宗辉等人的信任,也避免了事态进一步扩大,希望您能理解。”
“你做的很好,现在还不到打草惊蛇的时候。”
李维民回答了一句,又忍不住问道:“那个叫李飞的年轻人没事吧?”
林耀脸上露出笑容,再狡猾的老狐狸,遇到自己的养子出这种事也冷静不下来。
毕竟,李飞可是在李维民的影响下,才投入到缉毒警这个行业中的,李飞如果出事,老家伙肯定难辞其咎。
“现在的年轻人,肯吃苦的越来越少了,能投入到缉毒事业中的更少,安全问题,一直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或许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李维民赶紧变换口风,领导架子摆得十足。
如果林耀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可能就被糊弄过去了,但是他知道,只是出于面子问题,知道也得装作不知道,开口道:“老大你放心吧,在面子工程上,林耀东做的还是不错的。
不管为了塔寨的秘密,还是表面上的和谐,他都不会拿李飞他们怎么样,我是亲眼看着他们离开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伤到。”
“嗯,你继续说。”李维民稳定住了情绪,不再提李飞的事。
“老大,我这么晚找你,是因为我在林胜文家,拿到了一份重要视频,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林耀给李维民打电话,当然不是汇报工作这么简单,还为了他手上的视频。
“视频?”
李维民没有追问视频的事,反而凝声道:“你在哪给我打的电话,不会是塔寨里吧?”
林耀否认道:“当然不是,塔寨内有信号接收器,我可不敢在那里联系您。您不用担心,我用林胜文作为借口出来了,他们只知道我跟林胜文兄弟情深,晚上会去局里探望他,并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行踪。”
说到这里,林耀看了看时间,又道:“如果您现在方便的话,就来伯庸路接我一下,我们大概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到时候再做详谈。”
“好,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李维民挂断电话,连衣服都没换,行色匆匆就来了。
只用是十分钟,二人就在伯庸路碰了面,林耀上车一看,李维民居然穿着拖鞋。
“老大,穿拖鞋可不能开车,遇到交警是要挨批评的。”
林耀上了车,笑着拿李维民打趣道。
李维民板着长脸,冷静的开口道:“是你催我来的,要是挨批评,这里也有你一半的责任。”
对于李维民的冷幽默,林耀嘿嘿一笑,指着前面说道:“老大,去局里,我们有话在路上说。”
汽车行驶在夜晚寂静的道路上,林耀看着树木倒映出的倒映,低语道:“我拿到了一份重要视频,里面记载着市局内部,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收受贿赂的全过程。”
“举足轻重的人物!”
李维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伤感,没来东山之前,他就怀疑东山的市局里,可能有塔寨的保护伞。
如今一看,猜测真被证实了,还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作为汉东省资格最老的缉毒警,李维民的内心是复杂的,他愿意相信每一位同志都出淤泥而不染,可实际上总有人让人大失所望。
是,他理解缉毒工作的难出,也理解这份工作的艰辛。
要怪,只怪红尘中有太多的诱惑吧。
“是谁?”
李维民平复了心情,准备面对这位警界败类了。
“您,还是自己看吧。”
林耀犹豫再三,还是没说出这个名字。
马云波不是别人,正是李维民的弟子,从李维民还是个队长的时候,他就是他手底下的兵了。
曾几何时,提起马云波这个人,李维民就会面带笑容,以他为骄傲。
现在,林耀真不想将这份骄傲打碎,更不想在李维民的伤口上撒盐。
“好,你来开车。”
李维民将车停下,自己上了后座。
林耀也不下车,灵敏的从副驾驶上翻过去,翻到主驾驶的同时,将自己的手机扔到了后面。
没一会的功夫,他这边发动汽车,那边就传来了播放视频的声音。
林耀一边开车,一边顺着后视镜往后面看了眼。
李维民面无表情,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撑着下巴,就像法兰西著名雕像思考者一样,谁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但是在内心深处,林耀知道李维民的心情,一定久久不能平静。
脸上的古井无波,无法掩饰他内心中的峥嵘,一手带出来的得意弟子,最后却成为了黑暗势力的保护伞,李维民如何能够平静下来。
将视频看完,李维民没有说话,只是疲倦的躺在了后座上。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这种平静整整持续了十分钟。
林耀不知道李维民在想什么,也不敢问,都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者可为上将军,李维民的静气功夫一定练到了满级。
“老大,根据我的调查,这里面还另有隐情,塔寨之所以能控制马局,是因为他们掌握了马局的弱点,马局在内心中还是跟我们站在一条线上的。”
作为剧情的知情者,林耀犹豫再三,还是给予了一些提示。
因为在破冰行动中,马云波的最后反水,是抓捕林耀东的重要契机,如果没有他的反水,很难说能不能顺利逮捕林耀东。
毕竟,塔寨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是有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的。
马云波在最后关头迷途知返,让林耀明白这个人并没有彻底烂掉,他还有良知,知道悔改。
如果可以,这种人应该给个机会,一竿子打死,太浪费价值了。
24:放长线
“马云波呀,马云波,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塔寨在局里的保护伞!”
看着手上的视频,李维民叹了口气,对林耀问道:“林耀,我和你说过马云波这个人吗?”
林耀尚未回答,李维民便继续道:“应该没有吧?
其实,他是我的得意门生。
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我在市局任队长的时候,他就是我从警校带回来的新兵,后来我在市局担任局长,他又成了我手下的队长。
再然后,我从市局调到了省局,分管禁毒署担任副署长,他又在我手下成了缉毒行动处的处长。
这个人呢,年富力强,正义感十足,不知道破获了多少起重案要案,光是被他抓捕的毒贩,应该就不少于三百之数了吧?
三年前,偶然间我了解到,东山地区形势复杂,很多犯罪团伙以宗族为单位,借助村落与族人的掩护私设工厂,隐藏的非常深,取证相当困难。
于是,我把马云波调到了东山,让他出任东山市副局长,抓住东山的禁毒工作。
一开始,成绩斐然啊,让我觉得将他调到东山是步妙棋。
后来呢,毒是越扫越多,毒情是越扫越严重,毒贩越藏越深。
马云波几次向我请求批评,我都以为是东山地区的制毒团伙,熟悉了他的作风与手段,才会导致他屡次失利。
甚至,我怀疑过东山的市局里,可能有犯罪团伙的眼线,但是我从未怀疑过他。
好啊,真是好,一手带出来的徒弟,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啊!!”
李维民是痛苦的,这份痛苦,一半来自马云波辜负了他的信任,一半来自他的疏忽大意。
其实,早在马云波来到东山的第四个月,他就接到了马云波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打出的希望调离的申请。
或许那个时候,马云波就被人抓住痛脚了吧?
可惜,当时他没有多想,只以为马云波面对困难想要逃避,毫不犹豫的驳回了申请。
要是那时候他亲自走一趟东山,亲自见一见这位得意门徒,而不是只在电话里安慰几句,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马云波走到这一步,我有责任啊!”
李维民有感而发,靠在后座上长出了一口气。
林耀没有贸然插话,他知道李维民和马云波的感情很深,一直以来是将他当做接班人看待的。
东山市的罗旭局长,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太好,住在疗养院里恐怕是出不去了。
别看李维民没有跟马云波打过招呼,实际上路早就给他铺好了,只要罗旭病退,马云波就会直接接位。
在局长的位置干上两届,往省里一调,就能接替李维民的位置。
现在,覆水难收,一切都悔之晚矣。
沉默...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东山辑毒大队近在眼前。
林耀看了眼倒车镜,低语道:“老大,前面就是辑毒大队,车不能再过去了,下一步该怎么走,您有没有什么指示?”
李维民抬起头,看着远处门牌上的辑毒二字,咬牙道:“继续放线!”
“明白。”
林耀听到这个指示,就明白短时间内,上面不会对马云波做什么了。
连他都知道,马云波的级别虽然不低,却做不了塔寨的终极保护伞,一直在主抓塔寨问题的李维民肯定更清楚。
抓马云波简单,只是一句话的事,不打草惊蛇可就难了。
要想顺藤摸瓜,现在就什么也不要做,做的越多错的越多,高手过招不能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
“林耀!”
看着走下车的林耀,李维民降下了车窗:“别走马云波的老路。”
林耀重重点头:“是。”
......
“我是刘景澜,辉叔让我来的,林胜文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以局里现有的证据,不足以对林胜文进行定罪,他们最多只能关他24小时。”
辑毒大队中,林耀看到了匆匆而来的律师,一位有些秃头的中年人。
听到律师是林宗辉的人,林耀一点也不惊讶。
林宗辉可是三房房头,塔寨的族老,他手下什么人没有,要是没有专职律师才是笑话。
“刘律师,24小时太久了,现在是凌晨四点,我要在早上八点之前将林胜文接出去,有没有问题?”
“理论上是可行的,我可以去医院为林胜文开一份先天性心肌炎的证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患病的犯罪嫌疑人,警方无法进行24小时扣留。”
刘律师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而且熟悉律师这个行业的人都知道,律师的能力往往与人脉划等号。
“好,马上去办。”
林耀不想等下去,因为他害怕迟则生变。
毕竟,李胜文最大的作用,就是手上那份能指认马云波的视频。
这份视频他已经拿到手了,并不希望林胜文还跟剧情中一样,因为这份视频身死道消。
以他跟林胜文的关系,活着的林胜文,比死了的林胜文更有价值。
林胜文之死,是因为他大嘴巴,说了不该说的话。
林耀希望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哪怕他已经嘴欠的跟李飞等人,透露了自己有视频的事,出来后也要让他马上改口。
三小时后...
“耀哥!”
刘律师的办事效率还是有的,再加上塔寨在局里有人支撑,证据不足无法被定罪的林胜文,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看着一脸喜悦,小跑着过来的林胜文,林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没受罪吧?”
“没有,我又不是第一次进来。”林胜文说完这话,抬头往两旁看了看,道:“我哥呢,我哥怎么没来?”
林耀开口笑道:“我没让他来,他来了又该教训你了,你说对吧。”
“对,还是耀哥想的周到。”
林胜文眉开眼笑,随后又小声道:“耀哥,昨天全靠你了,当时我都以为自己完了,没想到你一棍子就把李飞他们的希望破灭了,真帅!”
“少胡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林耀没有让林胜文再说下去,看了看左右,道:“走,你也应该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有话边吃边谈。”
林耀带着林胜文,来了家名声还算不错的早餐厅。
二人往楼上一坐,选了个靠墙角的位置,点了两份叉烧饭,四个蟹黄包,这才边吃边聊了起来。
“胜文,你在里面没有乱说话吧?”
早餐上来,林耀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压低着语气问道。
“没有,我怎么会乱说。”
林胜文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看到他的样子林耀就知道,他肯定跟剧情中一样,将视频的事瑟给李飞了。
“真没有?”
林耀眯着眼睛,不等林胜文开口又道:“塔寨的事,昨晚娟子已经跟我说了,咱两可不是外人,有些事你要是瞒着我,出了问题我可帮不了你。”
“这...”
林胜文一听,脸色变了又变,支支吾吾的说道:“耀哥,其实我是出了点事。”
“什么事?”
“也不是大事。”
林胜文看了看左右,压低着声音说道:“咱们塔寨啊,上面有保护伞,所以才没人能动咱们。早些时候,我一时贪玩,就把东叔邀请一位大佬入伙的事用手机给录下来了。”
说到这里,林胜文露出自责之色,嘀咕道:“昨天在局子里,我一时口快,将我有视频的事告诉了李飞。”
25:林胜文出局
“什么,你不要命了?”
林耀早就知道了一切,可是戏依然要演下去,装作动怒的样子说道:“这么大的事,要是让东叔知道了会杀了你的,你知不知道?”
“没那么严重吧,我当时就否认了,李飞他没有证据啊。”
林胜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是真没脑子还是假没脑子,这么大的事居然没往心里去。
林耀一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他在剧情中是怎么死的了。
跟猪一样,笨死的。
剧情中,林胜文被李飞抓走后,李飞明明拿他没办法,结果他非得自己瑟,说自己有李飞领导权钱交易的视频。
这还不算完,从局里出来之后,他还有心思去ktv散心,点了个相熟的小姐姐,并且把自己在审讯室里的事,跟里面的小姐姐说了一遍,连拿视频戏弄李飞的事都说了。
结果,小姐姐是二房一个马仔的相好,将这件事捅了出去。
大房与二房一听,林胜文手上居然有权钱交易的视频,他想干什么,大义灭亲吗?
林胜文是买了新手机,想要试试录像功能才录的,但是别人会信吗?
肯定不会啊,上面的大佬一想,你录这东西干什么,想跟警方合作啊?
于是,当晚就把林胜文灭口了,从而引出了林胜武出逃,乃至后面的一系列问题。
所以在林耀看来,林胜文死的一点都不冤,你是干什么的,卖豆腐的吗?
你是卖粉的,嘴巴上没把门的,早晚要把自己玩死。
“耀哥,不至于吧?”
林胜文一脸的不知所措,还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多严重。
“不至于,你要死了你知道吗,你要被灭口了!”
林耀可不想林胜文死,以他跟林胜文的关系,再加上林胜文被逐出塔寨已成定局,他这颗闲棋以后肯定有大用。
当然,吓唬吓唬林胜文还是有必要的,不然这家伙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出去乱说可就麻烦了。
“灭口?”林胜文的胆子并不大,一听自己要被灭口当即吓的一头大汗。
“怎么,不信啊?”林耀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低语道:“你觉得塔寨是什么地方,你觉得东叔如果知道你这么做,他会怎么处理你,跟你好啊,好的了吗?”
林胜文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忍不住哀求道:“耀哥,那我该怎么办啊?”
“记住,视频的事谁也不要说,连你哥都别说,回去了就偷偷销毁它,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你要是不信我,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多烧点纸钱的,你下辈子再重新做人吧。”
林耀说的严重,将林胜文吓得不轻。
他急忙点头,赶紧道:“我知道了耀哥,回头我就按你说的办,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嗯,吃饭。”
林耀不再多说,该说的他都说了。
林胜文要是还不往心里去,那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还是早点跟他划清界限吧。
铃铃铃...
正吃着饭,林耀的电话响了。
拿出手机一看,电话是林宗辉打来的,这还是林宗辉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看来,自己的地位果然提高了,不然辉叔完全可以让林胜武给他打电话,没必要亲自联系他。
“喂,辉叔,我是阿耀。”
林耀赶紧接通电话,还对林胜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阿耀,胜文你接到了吧?”电话那头,传来了林宗辉独特的嗓音。
“接到了辉叔,您有什么指示?”
“带他回来吧,东叔跟华叔来见我了,胜文的事不能姑息啊,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辉叔,我明白。”
林耀挂断电话,看着还在吃叉烧饭的林胜文,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
“耀哥,辉叔说什么了?”
林胜文咬着叉烧,含糊不清的发问道。
“带你回去,接受处置。”
“咳咳咳...”
林胜文吃岔气了,剧烈的咳嗽起来,泪水啊,鼻涕啊,都流了出来。
好一会,他平复了下来,这才哭丧着脸问道:“耀哥,他们会怎么处置我啊?”
林胜文如丧考妣,魂吓的都快飞了。
林耀给自己点根烟,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林氏宗祠...
宗祠,是宗族之重地,也是凝聚人心的地方。
往常时候,林氏宗祠的大门是紧闭的,没有大事发生不会开启宗祠。
而今天,宗祠的门是敞开的,不只是这样,宗祠里里外外还站满了人。
上香,祭祖。
三位房头依次上前,在祖宗牌位下面点上香火。
宗祠外的广场上,林胜文跪在地上,看着围在周围,一脸严肃的各房族人们痛哭流涕。
“国有国法,族有族规!”
林氏宗祠的牌匾下,摆放着三张椅子。
长房林林耀东,二房林耀华,三房林宗辉,三位族老依次而坐。
左手边,三房房头林宗辉,看着跪在下面的林胜文,开口道:“我们今天开宗祠,是因为我们三房的林胜文,触犯了家训族规,我们得处置他!”
“辉叔...辉叔...辉叔...别...别...别辉叔!”
林胜武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噗通一下跪在了林胜文旁边,哀求道:“是我的错,我弟弟小,他不懂事,是我没有管好他。三位长辈德高望重,要处置就处置我吧,绕胜文一回,我求求你们了。”
林胜武磕头如捣蒜,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也不想让胜文被处置。
“胜武!”
看到林宗辉脸上的动容之色,坐在最右边林耀华开口道:“你弟弟给村里人抹了黑,就算我们能绕过他,族规家法能绕过他吗?村里的族人能绕过他吗?”
林胜文低着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林胜武抬头看去,只见林宗辉低着头,林耀东板着脸,林耀华生着气,三位族老显然对林胜文的处置早有结论。
“开恩,三位长辈开恩。”
林胜武看向林宗辉:“辉叔开恩!”
咚!!
脑袋重重的撞在地砖上,只一下,林胜武的脑袋就见了红,细碎的小石子镶嵌在脑门上。
林宗辉不说话,只是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华叔开恩!”
林胜武又是一下,苦苦哀求着林耀华。
林耀华叹了口气,撇过头去不去看林胜武。
“东叔开恩。”
脑袋再次撞在地板砖上,哀求的看着林耀东。
林耀东缓缓闭上眼睛,开口道:“胜武,不要白费力气了,胜文的事已经定下了。”
呜呜呜...
林胜文瘫软在地,趴在地上痛哭不止。
林宗辉目光扫过,再次开口道:“从今天起,林胜文的名字从族谱中抹去,收回他在村办工厂的股份,收回他的承包地,收回他的虾塘,三天之内,林胜文离开塔寨,永世不得回来。此人,从此跟塔寨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林胜文这些年,也为村里做了不少贡献。
他的女人,孩子,就不跟他一起逐出塔寨了。”
人群中,林耀向林灿看去,四目相对,林灿轻轻点头。
不涉及妻女,只惩罚林胜文一人,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26:投名状
开宗祠的第二天,林胜文走了。
胜武给他拿了八十万,让他在东山开了一家火锅店,也算有个安身立命的行当。
视频的事他谁也没说,烂在了肚子里,整个人也变得沉默寡言,大有一蹶不振之意。
这也难怪,塔寨有他的家,他的爱人,他的亲人,他的一切。
突然间要离开,告别这一切,真的很需要勇气。
就这样,林胜文离开了。
没有林胜文的塔寨,依然还是那个塔寨,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对林耀来说,林胜文的出局意味重大,因为在他走后,上面有位置空出来了。
祠堂...
“阿耀啊,胜文不在了,可有些事还得继续,村子的发展是不能停的。
宗辉跟我说你是个人才,有胆有识,放在下面有些屈才了,希望让你接替胜文的位置,我认为,不是不可以考虑。”
祠堂中,林耀东正在擦拭祖宗排位,一边认真的擦拭,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阿耀,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村子里的事你应该清楚了吧?”
不等林耀开口,林耀东又道:“其实啊,有些事是瞒上不瞒下的,你清楚也好,不清楚也罢,今天东叔都跟你念叨念叨。
咱们塔寨,这些年来发展快速,越发兴盛,是因为做了些偏门生意。
你是三房的人,宗辉想抬你上位,我这个当族长的也不能拦着。
现在,叔给你两条路走,一条是赚小钱的,都是些正当生意,没法让你一夜暴富,但是胜在安稳。
第二条是村里的偏门生意,你可以适当的插一手,多了不敢保证,一年拿个三五百万还是很轻松的。”
林耀东笑着推了推眼镜,温文尔雅的说道:“你考虑考虑。”
前前后后一个多月,林耀谋划无数,今天终于到了开门见山的时候。
林耀的脑海中,无数次模拟过这一天了,当即干净利落的回答道:“东叔,我想赚大钱。”
他没有说第一条还是第二条,只说想赚大钱。
林耀东一听这话,就知道他的选择了,开口笑道:“赚大钱,好,叔给你这个机会。不过在入职之前,东叔想让你去办一件事,也看看你的胆识。”
林耀开口道:“请东叔吩咐。”
“胜文的事你是知道的,现在胜文已经受到了惩罚,可有个人还没有,比如,那个拉胜文下水的人。
东叔想请你往关东走一趟,找出那几个拉胜文下水的买家,他们是魔鬼啊,要是没有他们这些人,胜文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们损失了一个族人,那些人怎么能舒服,跟没事人一样?
你带人去一趟,把他们处理掉,叔等你的好消息。”
林耀东脸上带着浅笑,仿佛是让林耀去买二斤猪头肉一样轻松。
林耀一颗心沉了下去,这是投名状啊,要是他不敢去,或者办不了,恐怕以后只能做外围人员了。
比如,某个分公司的总经理,游乐场的主管,三星级酒店的大掌柜,ktv的大班,总之是不用想接触到塔寨的核心处了。
“回去准备一下吧,给你准备的人手在村口等你呢。”
林耀东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或者说在他选择第二条之后,就已经进入亡命徒的预备役队伍了。
林耀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点头道:“叔,您放心吧。”
至于到时候该怎么做,回头可以跟李维民商量一下,办法总会比困难多。
“有点胆色!”看到林耀答应下来,林耀东暗暗点头,又道:“给你准备的两个人手,一个叫常山,一个叫张彪,是两把好枪。
该吩咐的,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多问他们。”
“好嘞叔,您就等着瞧好吧。”
林耀说完,在林耀东的挥手下离开祠堂,回到自己家收拾东西去了。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啥重要东西,两件换洗的衣服,五千块现金,一个充电器,两块备用电池,就是林耀的全部家当。
当然,离开塔寨之前,林宗辉家与林胜武家,林耀是非去不可的。
他是三房的人,在塔寨,你得清楚自己吃的是谁的饭,端的是谁给的饭碗。
林胜武那边,家里只有蔡小玲在,胜武已经去外地坐镇了,寨子里下次开工才会回来。
林宗辉那边,林耀倒是见到了正主。
只是林宗辉并没有提点他什么,只是告诉他好好做事,现在三房就缺做事的人。
这话应该是暗示了吧?
林耀听着有点这个意思,毕竟他是林宗辉举荐的,要是不能干出点成绩来,林宗辉也不好将他提拔到小头目的位置上。
“耀哥,出去啊。”
塔寨村口,看门的二房马仔们,看到林耀过来嬉皮笑脸的问候着。
“嗯,出去做事。”
林耀回应了一句,随后抬头向村外看去。
入眼,一辆白色的哈弗h6,正停靠在不远的地方,车上坐着两个中年男子。
注意到林耀的目光,二人打开车门下了车。
两人都三四十岁的样子,一个白胖白胖的是个笑面虎,一个黝黑黝黑的脸上还带着刀疤。
看到这两个人,林耀目光微眯。
他们不是剧情中暗杀李飞的那两个枪手吗,平时跟着一个叫陈大队的人,没少为那个陈大队擦屁股。
没想到,他们也是塔寨的人,林耀还以为这两是陈大队的嫡系呢。
“阿耀吧,我是常山,他是张彪,东叔让我们跟你走一趟。”
常山看上去四十来岁,脖子上带着金链子,虽然长得白胖白胖的,却给人一种心狠手辣的既视感。
至于一旁的张彪,一脸横肉,干脆就是打手模样。
带着他两个出门,恐怕遇到当差的就得被查身份证,还是不查别人就查你的那种。
“上车说。”
林耀拉开车门,直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常山与张彪对视一眼,二人各自上车,发动汽车向国道驶去。
“山哥,不知道东叔是怎么跟你们交代的?”
汽车上了国道,林耀对常山问道。
常山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基本情况,东叔已经跟我说过了,林胜文跟关东人的交易,是一个叫王瘸子的中间人促成的。只要找到王瘸子,就能找到那几个关东人,再把这几人都做掉,我们就能跟东叔交差了。”
二人不愧是枪手出身,说起杀人来面不改色,比普通人杀鸡还要简单。
林耀听到暗暗咂舌,从二人的话中不难断定,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手上怎么也得有三五条人命在,不然不会将杀人看的如此简单。
“你们准备怎么做?”
林耀心中惊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简单,我在关东认识个朋友,从他那能弄到趁手的家伙。先找到王瘸子,再找到那几个买家,快的话三天一个来回,什么事都解决。”
听到常山的回答,一直坐在后面没说话的张彪开口了:“山哥,这次是要大开杀戒了啊!”
“没那么悬乎,那几个关东人能找林胜文拿货,说明也不是什么大人物,顶多比街面上的粉仔强点,三五个人不会再多了。”
常山说道这里,看了眼后视镜,道:“彪子,你不会怕了吧?”
“怕就不是张彪。”
张彪也是个狠人,听到三五个人眉头都不皱一下,目光中满是杀意。
林耀呼出口气,这两个人看上去不是好糊弄的,自己这一关不好过呀。
27:塔寨林耀
“张彪,你去买三张直达关东的火车票,我去联系我那个朋友,让他在关东火车站接我们。”
到了火车站,常山先是吩咐了张彪几句,随后又看向林耀,和颜悦色的说道:“阿耀,你去买点吃的喝的吧,咱们得坐一天一夜的火车,车上的东西可没法吃。”
“行。”
林耀正要跟李维民联系,巴不得能多点自由时间,当即乐呵呵的应了下来。
“山哥。”目送林耀远去的背影,张彪一脸迷糊的问道:“你说东叔让他跟着去做什么,这种事咱两出面就搞定了,还非得带个累赘?”
“你懂什么。”
常山嘴角上翘,道:“我可是听说了,林宗辉想抬举这小子,让他接替林胜文的位置。东叔这么安排,应该是想让幼鹰见见血,也看看这小子的成色。”
说完这话,常山又看向张彪,低语道:“你对他可得客气点,别看人家现在名声不显,等坐上了小头目的位置,前途就不是咱哥俩能比的。
有这段香火情在,以后咱哥两也能好混些,再不济,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不想一辈子当个枪手吧?”
“山哥,你说的有道理。”张彪不是没脑子的人,很快明白了常山的良苦用心。
“行了,快去买票,我去那边打个电话。”
常山拿着手机离开了,一时间,三人都有了短暂的独处时间。
超市...
林耀手上拿着个冰棍,蹲在门口一边吃,一边给手机换了张新的电话卡。
换好之后,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短信内容:“特价学区房,预购从优...”
这条短信,是林耀发给李维民的,内容是他们约定好的联系密码。
看到这条短信,李维民就会知道是他,并在第一时间拨回电话。
铃铃铃...
没过两分钟的功夫,李维民的电话来了。
林耀按下接通键,低语道:“喂,老大,方便说话吗?”
“我这边没人,有事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接到了林耀东的命令,要我带两个人去关东地区,清理几个跟林胜文做生意的买家。
我怀疑,这是林耀东要我交的投名状,跟我随行的两个人,一个叫常山,一个叫张彪,他们两个人身上肯定都有命案。
我们这次过去,会通过常山的一个朋友拿到武器,再通过一个叫王瘸子的中间人找到那几个买家...”
林耀在短时间内,将林耀东交给他的任务,在李维民这边做了报备。
卧底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是一些心狠手辣的犯罪集团,想要打入敌人内部,首先你就不用想置身事外。
在这种时候,就需要特事特办,如果这也不许,那也不让,卧底工作根本无法展开。
“我知道了,回头打个报告给我,另外一定要注意影响。”
“是,我明白了。”
林耀挂断电话,目光中有冷色一闪而过。
身为一名王牌辑毒警,说实话,前身手上的人命比常山二人多得多。
当然,被他打死的都是毒贩,不法分子,二者的性质不能混于一谈。
记得刚加入卧底这个行业的时候,有个老前辈曾跟他说过,卧底警员很难坚持下去,二三次卧底任务之后就会选择退役。
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人,不是荷花,很难出淤泥而不染。
林耀看过为博取毒贩信任,逼迫自己西毒的辑毒警员,也看过近墨者黑,被犯罪分子腐化的不像个卧底的卧底。
为了保证任务顺利,博取犯罪分子的信任,卧底警员的牺牲真的很大。
基本两三次卧底任务之后,那些人就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因为每一次坚持,都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考验,人非圣贤,谁又能保证自己一次又一次通过考验,而不是被拉拢腐化。
有句话叫做黑井,黑井怎么来的,答案往往令人心痛。
偏偏,世人又很难理解这份痛苦,相比明面上的那些同事们,卧底才是真的无名英雄。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有的只是一份坚守,一份敢于虎口夺食的强大心灵。
哐当,哐当,哐当...
从东山开出的火车,驶向了遥远的关东之地。
张彪买的车票,并不是一起的,只有一张卧铺,剩下的两张都是硬座票。
唯一的一张卧铺,当然让给了林耀。
虽然打心底里,常山二人并不是很看得上林耀,甚至觉得他是个累赘,没有他二人能更加轻松的完成任务。
但是,他们不敢质疑东叔的决定,更因为林耀来自塔寨,不得不在他面前表现的谦卑一些。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哪怕亡命之徒,只要不是真的丧心病狂,也要在权势面前低头。
“大哥,你去哪啊?”
火车已经出发,车厢里的人也在相互熟悉。
林耀的票是下铺,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二十来岁,长得还算漂亮的女孩。
因为都是从东山上的车,大家是老乡,女孩第一个跟林耀打起了招呼,看上去她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
“关东。”
林耀扫了眼女孩的行李箱,又道:“你去哪?”
“京城。”
“上学?”
“工作,我早就不念了,有个亲戚在京城上班,我这次是去投奔她的。”
闲聊中林耀得知,女孩叫做陈丽丽,今年十九岁,没考上大学。
她有个表姐在京城,混得不错,据说是一个酒吧的领班。
表姐过年回来了一趟,穿金戴银,赚了很多钱,还跟陈丽丽说在她们酒吧里,客人点一瓶好酒就有上百块的提成,陈丽丽就动了心思。
“大哥,我是东山龙平的,你呢?”
聊了几句相熟了,陈丽丽也放开了胆量。
林耀能够看出,这是个胆子很大的女孩,胆子不大,也不敢去就把这种地方上班。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偏颇,但是好人家的闺女,谁会去这种地方工作。
“我啊,我来自...”
林耀刚要开口,在那边安顿好的常山与张彪就来了,离老远就说道:“阿耀,去我们那边打牌不?”
常山的相貌还算好的,张彪可就是纯粹的恶人脸。
车厢里的人看到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都情不自禁的变小了,可见长相凶恶的人到哪都没人敢得罪。
“他们是你朋友?”陈丽丽也被张彪吓了一跳,长相这么凶恶,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啊。
“对。”
林耀点头应下,随后对陈丽丽一笑,道:“忘了自我介绍了,塔寨,林耀...”
28:到站
如果林耀没有做自我介绍,以他称得上英俊的相貌,可能,或许,应该,有百分之一的几率,跟陈丽丽发生点什么,比如美丽的邂逅。
但是这一切,都被塔寨二字破坏了。
塔寨是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东山本乡本土的人能不知道吗?
在本地人眼中那就是个火坑,还是底下埋着汽油桶的那种。
百分之一的几率,瞬间降成了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从此之后,陈丽丽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看他的目光都是躲闪的。
林耀对此报以苦笑,也没想到塔寨的杀伤力这么强。
果然,塔寨的毒该请了,再不清,塔寨人走出去,都会让人戳脊梁骨啊。
“阿耀,那个妹子长得可以啊!”
一边打牌,常山一边对林耀挤眉弄眼。
“是不错,可人家一听我来自塔寨,就吓得不敢跟我说话了,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林耀三人斗着地主,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时间匆匆而过,清晨的时候京城站到了,陈丽丽行色匆匆的下了车。
林耀没有送行,甚至没有跟陈丽丽说上一句话。
大家本就是萍水相逢,缘起缘灭才是正常,毕竟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谁也不会为谁而止步。
就这样,火车驶离大京站,继续向北方出发。
中午的时候,关东站到了。
“常山,常山!”
出了火车站,林耀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喊常山的名字。
抬头看去,开口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常山兴高采烈的走上去,先是给中年人一个拥抱,随后介绍道:“这是我好兄弟宋骆驼,骆驼,这是塔寨的阿耀,那个是我搭档张彪。”
“驼哥。”林耀笑着跟宋骆驼打招呼,同样也对他审视了一番。
宋骆驼岁数跟常山差不多,花背心,大裤衩,头上戴一顶白帽子,打扮的很时髦。
听常山的意思,宋骆驼在关东有点本事,可以为他们弄到趁手的家伙。
至于常山怎么有这么个朋友,林耀没听他细说过,想来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常山作为刀口舔血的枪手,认识几个这种人也不足为奇。
“常山,咱们可有两三年没见了,这次过来可别急着走,我得好好招待招待你。”
“不用麻烦了,我们这次过来是来干活的,在这边待不了几天,对了,昨天的事你帮我办了没有,你可别掉链子。”
“办了,办了,都是上等的好货。”
在宋骆驼的招呼下,林耀三人上了一辆面包车。
听二人的对话,他猜测所谓的好货,应该是给他们准备的武器。
果不其然,宋骆驼上了车,很快跟常山交底,道:“我准备了两只短狗,两只土狗,狗粮管够,够了吧?”
常山轻轻点头:“差不多。”
短狗是短枪的代名词,一般指仿54,土狗则是土制猎枪或者鸟枪,狗粮管够,代指子弹够多。
“东西放哪了?”
“我在北郊有片林场,东西都在那边,你们钱带了吧?”
宋骆驼说到这里,又看了眼后视镜,道:“常山,关系归关系,价钱可没得商量,这段时间行情紧,给你们备货,我可是废了老大功夫的。”
“说个数。”
“短狗三块八,土狗五块八,狗粮免费送。”
这里的三块八,可不是真的三块八,而是三万八,一块就是一万。
听到这个价格,常山对林耀说道:“还算可以。”
“常山,钱带了吧?”
宋骆驼脸上带笑,道:“我这可不赊账啊。”
“带了,绰绰有余。”
在常山的示意下,张彪拍了拍怀里的背包,表示宋骆驼不用担心。
“那就行,跟我去看货吧,看好了一手钱,一手货,中午这顿我请。”
三人没有异议,坐着宋骆驼的车开往林场。
林场是宋骆驼承包的,是一块占地不小的山林,这里地处偏僻,人迹罕至,非常适合做偏门生意。
下午三点,北郊林场到了。
林耀三人下了车,跟着宋骆驼往里走,很快在半山腰上看到了一个小院。
“东西就在里面。”
宋骆驼熟练的开锁,开门,打开门后,将三人请了进去。
林耀站在里面一打量,院子不小,足有二三百平,有一间正房和两间偏房。
走进正房,里面放着床,饮水机,沙发,煤气灶,还有一台电视跟半抽屉的光盘。
看样子,这里不只是交易地点,还是一个隐蔽的避难所。
以宋骆驼的职业,应该没少安排人在这里避难,不然生活措施不会一应俱全。
“东西呢?”
常山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东西在哪。
“上面,房梁上有隔层,上去就能看到。”宋骆驼往上指了指。
林耀几人抬头看去,发现屋顶没有吊天花板,一根大梁横跨而过。
“彪子,上去。”
常山跟张彪招呼一声,张彪也不用凳子,两脚蹬在墙上就蹿了上去。
双手往房梁上一搭,借力一番,人就骑在了房梁上。
“山哥,有暗格。”
房梁很粗,上面有开好的暗格,张彪用匕首弯了弯,很快打开暗格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两长,两短,四把被报纸包着的狗子。
“山哥,阿耀。”
张彪拿起两把土狗,人坐在房梁上,将两把土狗递了下来。
林耀接过土狗,放在手上掂量了两下,还别说,挺重的。
撕开报纸一看,里面是一把锯断了枪杆的土制猎枪,枪大概有六十公分长短,一看就是刚做出来没多久的新货,可不是老一辈留下来的古董。
“好家伙,真新啊,还带着黄油味呢。”
常山用鼻子嗅了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时候,拿了两把短狗的张彪,也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几下撕开报纸,露出了两把漆黑锃亮的仿54。
“阿耀,会用吗?”
看到林耀在摆弄土狗,常山乐呵呵的问道。
“这个不会,没用过。”
林耀假扮的卧底,可不是枪械达人,要说会用土狗那不是自找怀疑吗。
不过很快,他又将目光放在了短狗身上,道:“大学军训的时候打过靶,那个我会用,就是打不准。”
“行,猎枪给张彪,你拿着这个。”
常山将林耀的土狗拿过来,并示意张彪把手枪给他。
张彪喜出望外,作为职业枪手,他肯定知道猎枪比手枪好用,二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阿耀,你先试试,又不懂的地方问我。”
张彪把手枪递给林耀一把,又美滋滋的拿过了猎枪,熟练的开始检查起来。
林耀也不说话,退下弹夹,拉了拉枪栓,又掂量了两下找找手感。
枪不错,虽然是仿的不是正品,可仿造的工艺没话说,与制式54没什么区别。
用这把枪别说打人,就是打墙,八公分的砖墙也能穿过去。
不防弹的汽车更是一下就透,打侧面更是能打个对穿。
29:王瘸子
“枪不错,我们都要了。”
常山检查完枪支,又看了眼旁边的林耀,皱眉道:“骆驼,你这有防弹衣吗,他是新人,有的话给他弄一套,在给我们准备一辆车。”
“有,不过是我自己做的,用的钢板,看着是简陋了一些,防御小口径没有一点问题。”
宋骆驼说着的同时,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件防弹衣。
林耀也不客气,将防弹衣披在身上试了试,好家伙,起码得有二十公斤,这个分量可不轻了。
“山哥,你们不用防弹衣啊?”
穿上了防弹衣,林耀的安全感剧增,这种保命的东西谁也不会嫌多。
“不用,子弹专咬新人,我们这些老手穿着就是累赘。”
常山说的是实话,他们这种不太正规的防弹衣,少说也有二三十公斤,穿在身上跟扛了一袋水泥一样,非常影响灵活度。
在常山跟张彪看来,关东的这几个买家,不像是什么狠角色。
他们又是偷袭,不是硬拼,用不着穿这些累赘。
“诚惠,两把短狗七块六,一件防弹衣四块八,两把土狗十一块六,一辆二手捷达四块三,一共是二十八块三毛,你们给二十八就行。
我们的规矩是先拿钱,后给狗粮,狗粮会跟车一起送来,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把钱交一下吧。”
枪弹分离是这些小贩的规矩,以免碰到丧心病狂的拿了东西黑吃黑。
常山也清楚他们的规矩,对身边的张彪点了点头,开口道:“彪子,给钱。”
张彪拉开背包,里面放着东叔给的行动资金,总共是30万。
数出二十八沓交给宋骆驼,剩下的两万就是他们的茶水费了。
当然,只是茶水费,不是酬劳。
酬劳是按人头收费的,做掉一个二十万,回去之后一次结清。
至于他们用过的装备,肯定是不能带回东山的,回头还可以卖给骆驼。
考虑到折旧,二手,还有些其他因素,买家往往会四折回收,还能卖个十来万回来。
按照这边的情况,这一笔生意应该有七八十万的赚头。
现在是16年,七八十万能在三四线城市买个楼房了,一年干个两三单生意就能富贵无忧。
傍晚...
“骆驼帮我们打听清楚了,给林胜文牵线搭桥的人叫王瘸子,这人是个中间商,平日里喜欢在五道口那边打牌,没事的时候一般会打到很晚。”
坐在车上,常山拿出两张照片,分别递给林耀和张彪,道:“这人就是王瘸子,他年轻的时候因为开办采石场,跟人起了冲突被打断了一条腿,到现在左腿也是跛的,很有辨识度。
他开着一辆白色凯美瑞,车牌号是52b30,根据他打牌会打到很晚的习惯,我们可以在他回家的路上堵他。
王瘸子是这次生意的中间人,只要找到了他,就能找到那几个买家,全部做掉之后就可以回去了,怎么样,是不是简单明了?”
“听起来不错。”
林耀翻看着照片,本地人对王瘸子的风评不好,这也是个横行乡里的恶霸。
李维民给他的情报中,王瘸子起码与三起故意伤害最有关,只是因为没有证据,当地部门始终没能抓他归案。
恶人自有恶人磨,王瘸子落在常山兄弟手上,这条命就是不丢恐怕也得去个一半。
当天夜里...
“瘸哥,外面可下着雨呢,留下来多打几圈啊。”
“打什么,今天我可赢了不少,现在不走还等什么时候。”
凌晨一点多,外面大雨倾盆,王瘸子拐了着一条瘸腿出了门。
同一时间,五道口的下道处,坐在车内的常山接到了一个电话:“嗯,我知道了。”
“王瘸子出来了。”
“嗯。”
林耀二人对视一眼,推开车门下了车。
“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
开着车,赢了钱的王瘸子心情舒畅,嘴里的小曲更是哼个不停。
半小时之后,汽车拐进下道,离得很远,王瘸子就看到前面放着紧急停车的急停牌。
“搞什么呢?”
因为下着雨,视线不是很清晰,王瘸子只能将车停下,趴在仪表盘上向外看。
看不清楚,只能模糊间看到,前面有辆车把路挡了,应该是出事故了吧?
熄火,下车。
王瘸子是去帮忙的,当然他不会白帮,这大雨天的自己给人去帮忙,怎么也得要个好处费不是。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王瘸子顶着雨跑过去,到了小车旁边一看,前面正站着三个人。
真是奇了怪了,这三人不修车,站在旁边干什么呢。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点亮了夜空。
王瘸子抬眼看去,三人穿着黑色雨衣,正冰冷的看着自己。
再一看,左边那人手上拿着一把猎枪,四目相对的瞬间,枪口已经抬了起来。
“妈呀!”
王瘸子心中一惊,拖着瘸腿就往回跑。
他是干什么的,中间商,这些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这三个人拿着猎枪来找他,明显是来者不善啊,王瘸子怎么敢停下来。
“还想跑!”
张彪冷冷一笑,举起猎枪就要瞄准。
“别。”林耀拉住了张彪的胳膊,道:“追上去就行了,一个瘸子,怎么跑得掉。”
“算他走运!”
张彪松开扣在扳机上的手,跟着林耀和常山追了上去。
“今天倒八辈子的霉了,哪来的过江龙!”
王瘸子胆战心惊的跑到车上,就要发动汽车赶快开溜。
溜的掉吗?
怎么可能。
啪!!
张彪紧随其后,不等王瘸子发动汽车,就用枪托打在了挡风玻璃上。
林耀跟常山没有二话,一人伸出一条胳膊,拔萝卜一样,将王瘸子从车里拽了出来。
王瘸子当然不甘心被抓,胡乱的推搡几把,推开林耀和常山之后,拖着条瘸腿就想跑。
林耀几人一看就笑了,你一个瘸子还不认命,想干什么,上天啊?
“还想跑,叫你跑!”
张彪与常山追上去,对着王瘸子就是一顿揍。
王瘸子还想还手,可也不看看面对的是谁。
常山与张彪可是职业枪手,身手虽然比不上专业武术队的,可面对普通人一个打两也不成问题,王瘸子瘸着一条腿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没几下的功夫,王瘸子就被打倒在地。
饶是这样,他还不认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张彪见状冷冷一笑,大步从后面赶上去,举起枪托对着王瘸子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啪!!
世界安静了。
30:解决
一栋烂尾楼内。
“醒醒,我们有话要问你。”
一瓶矿泉水浇在脸上,失去意识的王瘸子,迷茫的睁开了双眼。
看到面前的三个站成一排,穿着黑色雨衣的陌生人。
王瘸子先是迷茫了片刻,很快就回归了现实,哆哆嗦嗦的说道:“几位大哥,我哪里得罪你们了,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塔寨,林胜文你还记得吗?”
林耀走上前去,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你们是塔寨的?”
王瘸子焕发了新的生机,惊呼道:“冤枉啊,林胜文被抓跟我没关系啊,真不是我报的警。”
“要不是你让人找他拿货,胜文怎么会被抓,这怎么会跟你没关系呢?”
林耀给自己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道:“我也不跟你墨迹了,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让你说几个名字给我们听。跟胜文做交易的是什么人,他们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有多少人,我要你一字不漏的讲清楚。”
“这...”
王瘸子目光闪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好像不想说啊?”
好一会,王瘸子也没有开口,哑巴一样不发一言。
常山目露冷光,对着张彪开口道:“彪子,帮他回忆回忆。”
“好嘞。”
张彪上去就是拳打脚踢,打几下还嫌不过瘾,从烂尾楼中找了根木棍开始了第二轮。
没一会的功夫,王瘸子就被打的哀嚎连连,可就是这样,他依然什么也没说。
“没看出来,还是块硬骨头!”
张彪气喘吁吁的停下,没想到王瘸子这么能抗。
林耀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对,拽着王瘸子的衣服把他拎了起来,冷声道:“你脑子有病啊,那帮人是你儿子,你这么护着他们?”
“他们救过我的命,没有他们我早死了。”王瘸子还在笑,喘着粗气说道:“来吧,干了我,我就当把这条命还给他们了。”
“你踏马!”
张彪怒不可支,端起猎枪就要干掉王瘸子。
林耀将王瘸子丢在地上,伸手拦住了张彪,道:“这世道,讲义气的人很少了,这种人杀了可惜。”
张彪心想还真是这样,只是不甘心的问道:“那怎么办,他不说,我们就找不到那几个买家,回去怎么跟东叔交代?”
“办法总比困哪多,你看这是什么。”
林耀从地上捡起一部手机,对着张彪二人晃了晃。
张彪不明觉厉,疑声道:“这有什么用?”
林耀不说话,用王瘸子的指纹打开密码锁,很快进入到了通话记录。
一阵翻找之后,他的目光突然一亮,笑道:“这是五月六号的通讯记录,这一天就是胜文被抓那天。通讯记录显示,王瘸子在这天晚上,一共打了五个电话,三个是打给林胜文的,剩下两个打给了一个叫朱斌的人,你们说这个朱斌是谁?”
常山略一思索,道:“他给林胜文打电话,肯定是询问进度,给胜文打完又打给了这个叫朱斌的人,显然朱斌就是买家,王瘸子在跟他确认交货!”
“不是他,不是朱斌。”王瘸子赶紧否认。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给他们打掩护,看来你真是够义气啊!”
林耀将朱斌的电话记录下来,对常山二人说道:“是不是他,回去查查就知道了,我估计应该错不了。”
“这个人怎么办?”张彪看向地上的王瘸子。
“给骆驼打电话,让他先把人看住,等我们处理了朱斌,回头在研究怎么处置他。”
林耀有心饶王瘸子一命,不想大开杀戒,可他也清楚现在不是放掉王瘸子的时候,不然以他跟朱斌的关系,八成会给对方通风报信。
“是个汉子,行,就这样办吧。”
常山也点头表示同意,这下只剩下张彪一个,他也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天亮微微亮。
宋骆驼带人来了,带走了王瘸子和他的车。
同样,经过一上午的打听,等到中午的时候,林耀也了解到了宋斌一伙人的来历。
朱斌,关东人,早年以经营汽运站为主,手下养了几辆公交车,专门跑乡下路线,还利用公交车的便利性,帮一伙人偷运过蓝冰。
这几年,私家车越来越多,公交车的收益大不如前。
朱斌打算转型,他眼热蓝冰的利润,打算自己也插一手,于是就找到了王瘸子。
说起二人的关系,还真是不简单。
当年王瘸子得罪了人,人家要弄死他,是朱斌将他藏在了家里,一藏就是大半年,并四处托关系才摆平的。
此外,朱斌的儿子,还是王瘸子的干儿子,前年结婚,王瘸子光是礼金就包了十八万。
这次朱斌来找他,王瘸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为朱斌找到了林胜文这条拿货的路线。
“这个朱斌,比我们想的要简单啊?”
打听到朱斌的来历,林耀便知道事情简单了。
朱斌还不是毒枭,他只是正准备走这条路,事业还在起步阶段,手上没人没抢不难对付。
只是相比林耀的庆幸,常山二人就失望了。
他们是按人数计件的,一个人二十万,只料理朱斌一人,他们一人才分十万,这点钱够干什么。
“这边的情况,回头我会向东叔反应的,东叔从不会亏待有功之臣,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察觉到常山二人的心思,林耀虚情假意的劝慰着。
听到这些话,二人心里好受了不少,心想以塔寨的家大业大,这次回去之后,一人怎么也得给个二三十万的辛苦费吧。
“酬劳的事先不急,眼下朱斌怎么解决?”
常山心思稍定,跟林耀商量起了朱斌的问题。
林耀考虑片刻,王瘸子如果失踪太久,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察觉。
所以朱斌这件事得快点解决,越快越好,解决之后他也能早点回去继续卧底。
“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去他住的地方看看,要是方便动手的话今天就做了他,免得夜长梦多。”
“行,朱彪现在怎么也想不到有人要杀他,警惕性不会太高。”
商量好对策之后,林耀几人在烂尾楼休息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才赶往朱斌家。
朱斌住在梧桐花园小区,这是一个普通小区,门口连保安都没有,可以随意进出。
林耀三人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大街上的行人不多。
将车停在小区后门,林耀透过车窗看了看左右。
门口有个摄像头,正对着大门,其他地方照不到。
照到车无所谓,车是宋骆驼提供的,不但是黑车,车牌也是套牌,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麻烦。
“山哥,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直接去他家里掏他?”张彪坐在后座上,拿着猎枪问道。
“别,让人看到脸就不好了。”
常山想了想,开口道:“咱们不下车,彪子,你用一张新电话卡,以王瘸子的名义给朱斌打电话,就说我们是王瘸子的人,给他送东西来了,以朱斌跟王瘸子的关系,他一定会出来拿的。”
“好。”
张彪拨通了朱斌的电话,按照常山的说法跟朱斌说了一遍。
朱斌这边并不知道王瘸子已经出事了,王瘸子这样的人,三两天找不到很正常,也没有人会当回事。
接到张彪的电话,朱斌虽然奇怪这么晚了,王瘸子让人给他送什么来了,却也没有想太多。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一个穿人字拖的中年人出来了,林耀对照着照片一看,此人正是朱斌。
“朱斌!”
张彪喊了一声,引得朱斌抬头看来。
下一秒,降下一条缝隙的车窗内,伸出了两长一短三条枪。
啪啪啪...
一阵爆豆子的声音响起,朱斌,这个满脑子发财梦的未来毒枭,就这样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