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三、这东西……也能宝贝的什么也似?
小胖子急忙一跳,叫道:“我并无恶意……”
张玉娘哪里听他?
一刀接一刀的劈了下来。
把个修为也不弱的小胖子,劈的满地乱跳。
能来吞海玄宗,准备去接天关的人,不是宗门子弟,就是吞海玄宗弟子请来的帮手,并无一个外人。
所以很快就有人高声喝道:“小师姑,且手下留情,这位是飞山道的道友,并不是什么歹人!”
小胖子的人品倒好,有七八个吞海玄宗的弟子,匆忙赶了过来,有人认得张玉娘,知道是本门四代弟子,张秋的弟子,严大娘的徒孙,也不敢出手阻拦,只是大叫,请张玉娘住手。
这边热闹起来,王崇也才有些回味,他也不想跟跟人冲突,何止了张玉娘,含笑问道:“道友为何对我出手?”
小胖子期期艾艾,他哪里好意思说,是想要让王崇注意他?不过他也是狡黠人物,眼珠一转,就岔开了话题,问道:“道友可要下注?”
王崇倒是觉得有趣儿,问道:“都要下什么?”
几个吞海玄宗的弟子,见这边没了什么事儿,也都退了开。他们也都听说,掌教真君新收了个徒儿。张玉娘唤王崇小师叔祖,王崇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这些人跟王崇也不是一脉,各有师长,并不想过来拜见,这位年轻的长辈,故而都只做不知。
小胖子精神抖擞,叫道:“我是飞山道的费卫!本门信誉卓著,童叟无欺,不管是法宝飞剑,还是闲散道诀,又或者人间的奇珍异宝,都有出售,也都收购。在我这里投注,都以人间银两结算,不拘什么宝物,都要折算成银两。若是赢了,不但原物送还,还有一笔银子奉送。”
王崇只是微微思忖,就明白,这个小胖子的门派,开盘设口,收纳赌资是假,借机收购些道门的法物,才是目的。
他想了一想,取了一口小葫芦扔下,问道:“此物价值几何?”
小胖子笑的眉开眼笑,取了小葫芦,用了独门秘法,略作试探,叫道:“此乃外门罡气一道,品质……中下等!可价值白银一万三千两。”
王崇挥了挥手,说道:“我也不下注,你把这一万三千两银子,换成三尺见方以上的石头,不拘形状,越大越好,越多越佳!”
小胖子费卫顿时就是一愣,问道:“这是何意?”
王崇一摆手,说道:“我要炼一门法术,须这许多石头!”
费卫微微沉吟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张罗!”
他也不问王崇要修炼什么法术,反正能够跟王崇这等辈分的吞海玄宗“大人物”搭上关系,就算赔本也不值当什么,何况石头又不值钱,这笔肯定有得赚!
便在此时,斗剑的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吞海玄宗的六代弟子,终究剑术稍胜,一剑挑开了对手衣袖。
那名外宗弟子,也是光棍,双手抱腕一拱,说道:“谢道兄剑术通神,某甘拜下风!”
这一场斗剑,大家看的甚是满足,就只有王崇觉得无趣儿,他见那些人都还不散去,各自呼朋唤友,更是觉得无聊,他跟所有人都不认得,便招呼了一声张玉娘,说道:“我们回去吧!”
张玉娘低声说道:“那两个人的剑术,都不如我,只可惜我没有一口好剑!”
王崇笑道:“他们也是寻常凡俗利器。”
张玉娘噗嗤一笑,说道:“小师叔祖,这般不接地气。他们不用寻常凡俗利器,难道还能用飞剑吗?本门也没得几口飞剑,就听说姚莲舟师叔祖,最近得了一口飞剑,宝贝的什么也似,正在闭关苦修空剑海!”
王崇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姚莲舟的消息,闻言不由得就是一愣,还是好久,才想起来,姚莲舟得了一口什么飞剑。
正是他的那口灵剑簪!
“这东西……居然也能宝贝的什么也似?”
张玉娘口气里,都是艳羡之意,她小手一伸,叫道:“剑来!”
一口气剑浮现,剑身透明,宛如晶莹剔透的玄冰。
只是当她催动这口气兵的时候,长剑却轰然崩碎。张玉娘有些遗憾的叫道:“我只炼成了弧月刀光,这一门风刀霜剑却怎么也练不成,咱们吞海玄宗的御天兵法什么都好,就是凝聚真气之剑的法门太少。”
王崇哈哈一笑,叫道:“你再有几年,便能炼成,也不用这般气馁。”
张玉娘扑哧一笑,显然也觉得自己必然会炼成这一门绝艺。
就在这个时候,演天珠忽然送了一道凉意:她炼不成风刀霜剑,这一次她会偷去接天关,然后死在那里。
王崇本来也一脸笑容,听得此句,脸色就是一沉。
他和张玉娘也说不上有什么情感纠葛,只是这小女孩儿,实在活泼,又娇俏可爱,倒也颇有几分好感。听得演天珠说,她会偷去接天关,然后死在接天关,王崇忍不住问道:“可有办法救人?
演天珠过了一会儿,再又送出一道凉意:“不知道!
王崇气急,问道:“你还能知道些什么?”
演天珠似乎也有些难过,良久才送出了一道凉意:瀚海魔盗追杀萧观音全家,也把吞海玄宗的几位弟子给杀了……
它没等王崇再追问,就再送了一道凉意:瀚海魔盗就在接天关外。
王崇呆了片刻,才问道:“萧观音是谁?”
演天珠过了片刻,再送出了一道凉意:我也不知……
然后再无任何动静。
王崇根本不知道,演天珠这一次,究竟什么意思,他跟萧观音没有半分关系,就算全家都死了,又能怎样?
就算瀚海魔盗凶残成性,杀了什么萧观音全家,又杀了吞海玄宗的弟子,又能怎样?
王崇只觉得这破珠子,没头没脑,越发的不靠谱了。
他瞧了一眼,脸上都是兴奋之色的张玉娘,从太浩环中,取了一口长剑递过去,说道:“师叔祖也没什么飞剑了,这口绿沉剑也还算锋锐,就送你了吧。”
特也是心生怜悯,有些可怜可女孩子。
一零四、如此……败家!
张玉娘开心的什么也似,接过了绿沉剑,轻轻拔出鞘,这口剑也不知什么年代铸造,剑身有一泓绿意,又复有些沉沉如水之一,故而才名为绿沉!
这女孩儿皓腕一番,坐在花毯上,使出了一路剑法,变化倒也精妙,剑术亦自不凡。
王崇只瞧了一眼,就没多看,他并不会凡俗的剑法。
但是有元阳剑法,小无相剑诀,阴阳天符剑在手,他还真瞧不上凡俗的剑术。
就算再次一些,他还有得自千花岛,跟虹儿换的红玉双剑和柔红剑法,也是仙家剑术的上品。
这张花毯比莲花宝座飞的稍快,一个时辰能飞一百八十里。
这却不是这件宝贝的品质比莲花宝座更好,而是它炼就的是十二花神罡煞,十二种外门罡气乃是一套,莲花宝座虽然王崇送入了二十道罡气,但互相之间颇有相冲,反而比不上这件宝贝了。
这件宝贝也算是罡气之宝的上品,除了飞遁之外,亦能用来斗法,发出去就是漫天花海,十二种花神罡煞,异香扑鼻,却也剧毒惊人。
王崇本来犯愁,没有斗法的手段,如今多了这件宝贝,多少页聊以安慰。
两人回到了甲字会馆,安羽妙刚好操练完阵法,见两人居然驾驭了一件宝贝进来,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们那里来的这种宝贝?”
张玉娘口快,说道:“是小师叔祖出重资购买,花了好大的代价呢。”
王崇说过,莲花宝座乃是抢掠之物。这女孩子就心细,主动提王崇遮掩,并未说起是用莲花宝座,换了这张花毯。
王崇捏了法诀,把花毯收了,化为了一个花篮,提在手中,笑道:“我寻思此去接天关,也没有什么得用的法宝,又见外边道友颇多,好多身家丰厚,有多余的法宝,就临时买了一件。”
安羽妙一时无言,心道:“这位小师叔祖,为了去接天关,送了我一口珍贵至极的飞剑,又买了这么一件罡气之宝,倒是好生下血本。他能出手这般豪阔,只怕祖父父亲也是修行中人,又特别偏爱,这才能有如此身家,如此……败家!”
安羽妙居然微微生出了几分妒意,她觉察这点情绪,急忙运使师门心法,压制了下去,暗道一声:“怎还妒忌起来?我虽然没有好家世,但拜了温媚老师,得蒙她悉心指点,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这些外物又算得什么?”
安羽妙微微一笑,说道:“小师叔倒也好眼力,这件花篮,虽然不过是十二花神罡煞所炼,但颇具巧思,比寻常的罡气之宝强胜多了。”
她说了这句,忽然想起来,自己问王崇遁术如何,土遁能够做到一日千里,这位小师叔的支支吾吾,心底哑然失笑,暗忖道:“原来是因为我几句无心的话,他才买了这件飞遁之宝。”
安羽妙也不知,自己误会越来越深,反倒是对王崇,多了几分好感,毕竟王崇知道自己“遁术不成”,还知道买一件飞遁的罡气之宝,免得拖累大家,也算是“知情识趣儿”。
小仙猿屠明是个俊俏的少年,也颇爱玩闹,虽然不齿王崇为人,也为好友抱不平,但瞧见这件宝物,也忍不住凑了过来,说道:“十二花神罡煞是云台山的外门别传,这门罡气若是炼全了,对身体有损,多半都是炼成法宝。我还真没见过,炼成十二花神罡煞的法宝,有这般好看的。上一次在红线公子秦旭手里,见过一柄花神扇,就没这般好看。”
王崇微微一愣,他好久都没听人提过秦旭的名字了,想起来自己的两个童子,正在寻秦旭报仇,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声:“你在何处见到这位红线公子?”
小仙猿屠明,仔细想了一想,答道:“应该是成都一带,秦旭那家伙不太成器,几次跟我套近乎,我都不屑理他。他听说招惹一场祸事,被凡人打瞎了双眼,四处跟人发誓,要杀了那对祖孙。”
王崇忍不住一笑,心道:“他想要杀了尚红云,也得有那个本事。若是再见到这个女杀星,凭他一把花神扇,只怕是他人头落地。”
尚红云拜师在玄德门下,被师娘晋成仙子偏心,教她练雷霆霹雳剑诀,还把峨眉的镇派之宝,雷霆霹雳四口剑赐予。
莫要说红线公子秦旭这般废物,天下能在天罡境就,媲美尚红云的人都不多。就算寻常大衍境的剑仙,也未必就能在雷霆霹雳四口剑下,讨得了好处。
小仙猿屠明,本来瞧不起王崇,但既然攀谈上,王崇又是学富五车,腹有锦绣之辈,当然几句话就说的这位武当派高弟心花怒放,觉得这个吞海玄宗的小师叔,也不是太讨人厌。
王崇趁机问了红线公子秦旭的事儿,小仙猿屠明,也不甚了然,只是大略知道一些事儿。
这位云台山的弟子,本来还算得宠,被王崇偷了红线剑之后,在门派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虽然因为巧取豪夺了杨拙真老道的师传符本,用天蚕丝为材料,炼成了花神扇,也不能扭转局面。
毕竟一件罡气之宝,如何比得上飞剑?
红线剑只要祭炼下去,炼形炼质,威力还会逐步提升,花神扇却再无什么可琢磨之处,炼成之后,威力便再也不会长进了。
王崇问了几句,知道王相和杨尧还未有找到秦旭,不由得微生几分挂念。虽然他和这两个童子,感情也并不算深厚,只是传了他们降龙金刚手和一些粗浅的法门。
王相和杨尧在碧波洞内所得,乃是个人机缘,算不到王崇的头上。
只是他已经自身难保,听得小仙猿屠明说起,就多问几句,问了就是问了,并不会想着,去帮忙两人。
毕竟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和杨拙真老道和那群乞儿少年的关系,也没到了要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特意找红线公子秦旭寻仇。
若是撞在当面,王崇也不吝啬,一剑杀了这货,但没有遇到,也就算这位红线公子好运了。
一零五、中极陆洲
大约三日后,飞山道的费卫,还真的派人送来了三万六千块巨石,每一块都是从别处大山里挖的,年代深远,经历无数风吹雨淋。
王崇也是思忖,凭着山海经的浑厚法力,若是把一批巨石炼为临时性的宝物,发出去砸人,当也可收奇效。
他收了这批巨石,就闭关不出,以六微术挨块祭炼。
六微术讲究的是顺应天道,借助天材地宝本身灵机,自然“生成”法宝。
本来此术,也不敢保证,能否把天材地宝炼成得用之物,王崇就曾把秋离子的尸身炼的诈尸,彻底失败,也不能保证炼出来什么东西。
但王崇用来祭炼巨石,九成九九,自然是无法成功,炼废的巨石,仍旧是巨石一块,被王崇收入了自家的凌虚葫芦,好歹还能做个假山。
费卫收了王崇的一道罡气,倒也颇卖力,不但按照王崇所言,尽量找些巨石,他也猜到王崇想要什么,故而还特意挑那些经历风霜,年代甚久,形状陡峭的巨石。
这些巨石,一百块里,有九十九块都不过普通之物,没法炼成什么法宝,但也偶尔有一块,历经数万年,吸收了些天地精华之气,居然被一举祭炼成功。
只是巨石之物,最多也不过能祭炼出来混元石,此宝乃是修士中,最为抵挡的法宝,除了能大能小,能发出去靠份量打人,就再无任何变化,也无其余妙用。
王崇辛苦了七八日,居然炼成了两百多块混元石,尽皆能大能小,能飞出去打人。
这些炼成的混元石,他都收在了山海真气里,准备一旦遇到什么敌人,就哪来尝试手段。
王崇才把这些巨石炼成,也就到了去接天关的时候。
历年来,各派弟子前往接天关,都是自行前去,吞海玄宗也不例外。
温媚请出了一座云楼,把此去接天关的二百余名弟子,以及这些弟子的仆从,也有千余人,尽数装了。
本来该有一位三代长老,领着这些弟子前去接天关,但这一次,居然有王崇这个掌教弟子,地位极尊,也就由他来主持这座云楼。护送这些弟子去往接天关的三代长老,反而成了王崇的助手,要听从他的命令。
好在王崇也不是爱招惹事儿的性子,云楼离开了吞海玄宗山门,他就把一切都交给了这位金丹境的三代弟子,自己又去闭关苦修了。
这座云楼只有飞遁之能,并无逍遥府的丹流飞阁的种种妙用,还有天罗如意禁法护持,但用来运送这些宗门弟子,倒也尽够了。
吞海玄宗的云楼,遁速只比大衍境稍强,此去接天关,要飞行十余日。
王崇开始还没觉得怎样,但两三日后,他又见到了汪洋大海,顿觉有些无奈。
当初他从毒龙寺骗了天符书和周天道印,逃入了东海,历经了许多波折,这才在演天珠的指点下,借助邀月夫人,脱了这一劫。
没想到才一年多些,就又因为别的事儿,再回了东海。
接天关在地级之东,故而要跨过汪洋大海,王崇心情忐忑,好在这一次,果然没有人来寻麻烦,应该是果如演庆真君所言,已经替他抹去了一切因果。
从今日起,世上只有季观鹰,再无……唐惊羽,杨明秀等人!
天下有九洲十陆一十六座汪洋大海!
其中峨眉,武当,逍遥府,吞海玄宗,都是在十陆之一的东极陆洲!
东极陆洲,也俗称东土。
三宗两派一府的另外两大道门,都不在东极陆洲,至于魔门六大正宗,只有魔极宗在东极陆洲,其余五大门派,也都不在。
王崇当初也只是在东海上晃荡,但这一次,吞海玄宗却是要跨越汪洋东海,进入中极陆洲,接天关就在中极陆洲之上。
吞海玄宗毕竟是东土大派,东海之上的妖怪,也不敢轻易招惹,故而跨越东海,并无遇到任何事情,当云楼飞到了中极陆洲,俗称中土,却让王崇看了一个呆然。
东土历代都有文明,朝代虽然更迭,却一直人物风流,朝廷也能管束黎民,颇堪温饱,能养家糊口,玄门道家也惯于降妖除魔,让百姓不受妖魔之害。
中极陆洲,却跟东土不同,云楼飞了半日,历经千里,也不见任何城廓,倒是有几处大妖占据的山场,不时还有诸如魔罗之类的魔物游荡。
王崇毕竟简直还浅,他出身天心观就没什么底蕴,忍不住悄悄拉了安羽妙问道:“中土为何这般模样?”
安羽妙知道,这位小师叔,入门才“不过一年”,以为他还不怎么知道,中土的事情,就给他解释道:“中极陆洲原本如东土一般,也有人物风华,也有辽阔国度,历代帝王也颇贤明,甚至数百年消歇,不问兵戈。”
“说知道,后来天地生出漏洞,无数域外妖魔奋勇而来,天下道门,乃至魔门都不惜连番恶斗,虽然无数次急退了域外妖魔,但却保不住这黎民百姓。
“后来为了抵御域外魔头,建造了接天关,各派就立下了规矩,把中土当做了战场,搬迁此地的生灵,去往了其他陆洲!就算有魔头逃出接天关,也寻不到什么生灵糟蹋,慢慢也就自生自灭了。”
王崇听得目瞪口呆,叫道:“化一陆洲为焦土,居然惨烈如此吗?”
中土之辽阔,并不输欠东土分毫,却被当做的无边战场,尽迁生灵,若非是亲眼见到,王崇也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这般地方。
安羽妙伸手一指,一头游荡的魔物,说道:“我们若是在东土,见到这等魔物,就要出手斩杀。但中土之地,此等魔物不知有多少,杀不胜杀,反正没有了生灵可侵蚀,它们迟早也会魔气衰竭,自行倒毙,也就不值得大家浪费法力了。”
王崇沉默半晌,再无其余言语。
云楼横空,一路飞星流度,不数日,就飞跃了半个中极陆洲,远远的就看到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只有凑近了,仔细观瞧,才发现这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座接天大城,万丈不易!
一零六、接天关下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的三代金丹长老李霄生,指着拔地接天,犹如神峰耸立的接天关,说道:“接天关顶,正魔两道一十二家大派设立的一十八座大阵!每一座大阵,演化为一座重关,我们要看守的是最外面一重大阵。有前面一十七座大阵层层拦阻,已经没有太多危险。”
安羽妙心驰神摇,忽然想道:“若非提早来此,我就能更深入接天关,去第十七关,乃至第十六关!”
她想到此处,看了一眼王崇,眼神里都是哀怨之意。
王崇并不晓得,他因为出身太低,并不了解接天关,又被邀月各种担心,给吓唬住了,以为这地方万分危险,动辄有生死之一线。
其实他们这些功力低微的各派弟子,只会在最外围的大阵,根本不会遇到太多危险,只是一种磨练,而且多大多数人,还有莫大好处。
此界天材地宝稀缺,各派空有炼宝炼剑的无上法门,却寻不到什么合适的天材地宝,甚至好多门派,明明也有无上剑术,却只能以法术驰名天地。
接天峰上的漏洞,蜂拥出来的魔头,虽然要侵害此界生灵,不能轻忽,但这些魔头也会携带一些天地灵材,若是被人得到,就能用来祭炼法宝,甚至祭炼飞剑。
比如演庆真君当年所得,又被阴定休勒索了去的天外神铁,就是一头极厉害的天魔携带入界。
被当时镇守接天关的演庆真君击杀,收了此一宝材!
接天关乃正魔十二大派设立,故而其他门派,都没有资格进入,只有得了这十二家门派弟子的邀请,才有机缘,故而安羽妙邀请好友,就有武当派的四子欣然前来。
此番前来的二百多名吞海玄宗弟子,各自都有呼朋唤友,至少还有三百余外宗弟子跟随,跟不要说还有千余仆从了。
王崇也是当局者迷,他出世起就没过什么安生日子,不但历经无数大战,每一战的敌人,还都是功力道法远胜于他……
就浑没想到,如果危险,哪里会送来这么多天罡大衍境的弟子,又怎会有这么多外宗弟子随行,更哪里会有一千多仆从?
安羽妙想要突破大衍境,才来接天关,就是为了更好的磨炼自己,如今只能厮混在天罡境,只能在第十八关,又如何不幽怨?
王崇此时,心神全数为接天关所摄,只顾着看这座拔地接天的仙家雄关,毕竟如此雄关,非是仙家法术,凡俗之人百世也不能建造。
他这般表现,落在自己的这一队人的眼里,活生生注释了,什么叫“没心没肺”。
小仙猿屠明跟王崇,交情还略略多些,忍不住扯了他一下,给了一个眼色。
王崇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把周围的人表情,扫了一遍,他虽然对不上这些人的思路,但凭着从小打磨出来的察言观色,还是急忙说了一句,缓解尴尬气氛的话,问道:“我们此番来的人,有天罡境,有大衍境,都是去第十八关吗?”
安羽妙美目含嗔,但却还是耐耐心心的给他解释道:“一开始都要在第十八关,只是磨炼数月之后,就有人要被选入第十七关,如是这些人表现出色,还会选入第十六关,至于十六关以后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王崇心头惊讶,问道:“表现出色,还要选入更危险的关口?”
他这模样,活似再说:“老子死也不会表现出色!”
安羽妙嗔怒无处发泄,只能反而一笑,只是笑的几许无奈,让周围的师兄弟,还有好多仰慕安仙子的外宗修士,都忍不住生出了心疼之意。
此行安羽妙不是为了自己磨炼,是要保护王崇,这件事儿,已经在这些吞海玄宗,乃至随行来的外宗弟子里头传遍了。
几乎人人都知道,演庆真君新收了一个徒弟,一年多突破了炼罡,所以派至接天关磨炼,还让一群晚辈弟子保护。
掌教道君的亲传弟子,这个身份诚然了得,也让人艳羡,但一年有余,道入天罡,就有好些不服气。
此番两百余吞海玄宗弟子,三百多外宗弟子,至少有五六十人在炼罡的速度上,快过了王崇。
甚至随行的仆从里,都有七八个炼罡的速度不比王崇慢。
也因是之故,王崇掌教道君亲传弟子的身份,反而让他备受嘲笑,只是没人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王崇是真不晓得,其他人都是这般看法,根本没人知道,他修行的山海经,有多么磨耗时间,也没人知道他已经炼开了一十八条罡脉,非是初入天罡,更没人知道,他还有七八头金丹妖身,好几口飞剑……
反正,王崇是真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小瞧。
他偷入峨眉还养成了个习惯,不希望被人“众目睽睽”,此行从不出头,虽然辈分最尊,却事事都听安羽妙的话,也从不拿架子,使唤随行的三代金丹宗师李霄生。
故而更坐实了,他这人没什么本事,也不知如何,演庆真君的眼睛就瞎啦,选了一个窝囊弟子。
安羽妙被王崇的表情,噎的一句话也不想说,这位吞海玄宗三代有名的天才少女,甚至最近几年还经常被拿来跟峨眉的一仙二云两个铃铛作比较,从来都是眼角高出云端,就没想过,自己还能被人一句话也没用,只是一个表情,就堵闷的胸口生疼。
王崇见安羽妙玉手轻抚胸口,忽然醒悟到,自己不该乱看,就若不经意的扭转视线,却忽然发现,一个涂抹的漆黑小脸,正在捂嘴,似笑非笑。
他急忙冲张秋说道;“那不是玉娘吗?”
张玉娘混在某位师兄的仆从里,偷上了云楼,一直都乖乖的,没有露出行踪,故而安羽妙,张秋等人,都不知这女孩儿也混了上来。
她也是被接天关的雄峻神奇所摄,这才凑近了一些观瞧,却没想到被王崇识破了“伪装”。
慌忙要跑,却哪里逃得了?
张秋气愤的叫道:“你怎么来了?小妮子还想要躲,你能躲去哪里?”
一零七、违者,我逐你出师门
王崇也不是没想过,事先提醒张秋,只是他没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张玉娘会偷来,这小妮子都是肚子里算计,并无跟任何人说起,自己说透了此事,反而生出许多嫌疑。
何况他也不认为,越来越不靠谱的演天珠,就一定能断人生死。
王崇觉得有自己庇护,若是还不能护下张玉秋,只怕真就是天命了,也没法阻挡。
反正!
总而言之。
他什么也没说。
王崇一个魔门出身的魔崽子,哪里来的好心肠和大公无私?能够想着随手救一下张玉娘,已经是老虎发慈悲了。
他看着张秋气恼的抓住自家徒儿,正在呵斥,嘴角也不禁微微一笑。
张玉娘虽然在他面前,知道尊卑,还表现的乖巧,其实这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泼皮”。
只看这小妞冲着小胖子费卫,出手就是一刀砍下,就可知其性情。虽然她是因为,要保护自己的小师叔祖,但谁也知道,费卫根本不会伤了王崇,就是略作搅扰,让他注意自己罢了。
王崇刚刚收回目光,还未把视线重新投向接天关,就猛然感应到天地元气猛烈动荡,一个硕大无朋的黑影从天而降。
吞海玄宗的三代金丹长老李霄生,急忙飞出一道寒光,想要阻拦这道黑影。也不知这个黑影用了什么诡异手段,李霄生忽然大口喷血,一头就栽倒地上,生死不知。
只是这位金丹境的三代长老,也把黑影逼的折返天空,厉声长嘶,显然也吃了点小亏。
安羽妙有些骇然,叫道:“是金丹境的大魔妖忌!”
云楼上吞海玄宗和外宗弟子,尽皆哗然,他们这一路上,有云楼代步,还有金丹长老护卫,本来安全无事,却没想到,就要进入接天关,却出了这般大事。
大衍境和天罡境遇到金丹境,直如羊入虎口。
何况忌还不是寻常金丹,它是域外魔头入境,侵占了金丹大妖之身,化生的一种大魔妖,实力强横,甚至不输给峨眉,武当,吞海玄宗等大派出身的金丹弟子。
就算邀月在此,也要有一番争斗,如玄鹤道人,只怕不出十个照面,就要被生生撕杀!
面对危机,吞海玄宗的弟子表现各异,有几个一腔热血的,已经在准备战斗,但外宗弟子却表现略差,有十余人跃出云楼,各自驾驭遁光,向着接天关逃命。
安羽妙发动了约定好的暗号,把自己这一队人召集过来,叫道:“我们保护小师叔,先往接天关撤!”
天随子却吼道:“让季观鹰自己逃命,我们来抵挡忌,为同门争取生机。”
两人争执不下,安羽妙难过的双目含泪,她如何想放弃同门?只是小师叔重要,自己又得了师父的命令,让这位清丽少女如何做出抉择?
就在此时,王崇已经把花篮取出,望空一抛,化为花毯,飞身上去,袖中飞出一块巨石,狠狠的撞在扑下来的黑影上,喝道:“吞海玄宗弟子听令!”
“我乃掌教亲传弟子季观鹰,所有人驾驭云楼,直奔接天关,不得有一人脱离,不得有一人迎敌,不得有任何一人违反本座令旨!违者,我逐你出师门。”
几乎所有人,见到王崇驾驭了一件特别娘炮,五彩奇花簇拥的花毯,雄赳赳,气昂昂的迎上了金丹大魔妖忌,不知道多少人都是一个念头。
“我们的小师叔,小师叔祖,小祖宗……这是疯掉了吗?”
也有反应极快之人,一个羽冠道士,抢上了云楼的控制台,喝道:“全力助我,往接天关飞,莫要让小师叔祖白白牺牲。”
当下就有好些吞海玄宗弟子扑上去,功力桥接,注入了这名羽冠道士的体内,云楼震荡,云光喷射,直奔接天关。
安羽妙双眼含泪,悲啸一声,就要扑出去,跟王崇并肩战斗,却被天随子和张秋狠狠按住,叫道:“安师妹,不要冲动,小师叔为了我们逃命,不惜舍身,你不要犯傻!”
云楼如电,不知多少人回望,见到一张花毯,在空中舒卷自如,空中的那个孤独的身影,张手就发出了一块接一块的巨石,狠狠的撞到忌身上。
虽然双方实力天差地远,但王崇祭炼的混元石,体积实在太过庞大,飞出去声势烈烈,饶是忌这等大魔妖,也只能一爪拍下,把混元石直接击碎。
它也跟人族的修士,恶斗过无数场,知道人族修士的法宝,能够飞来飞去,若不击碎,还会再被收回去,继续来袭。
云楼上,飞山道的费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喃喃自语:“原来他跟我收购了这许多巨石,居然是为了这般使用。只是……混元石祭炼,若是天罡境的修为,怎么也要一年有余,他就算求得吞海玄宗长辈出手,能备下十块,已经是极限!”
费卫的话,被旁边的人听到,他也是那日,见过王崇和费卫冲突之人,就随口问道:“我当时听过,有人用一道外门罡气,换了一堆没用的石头,还嘲笑他脑子有病,没想到这位仁兄,居然是如此使用。没错,把巨石炼成一次性的法宝,的确在关键时候,可以用来救命,回头我也要祭炼几块。”
这句话没做遮掩,被旁人听到,有人知道此事,就跟旁边的亲朋好友解释,有人不知道,就拉人打听,不旋踵就传了开来。
这些人见得王崇足踏花毯,不住的飞出一块块巨石,居然把忌抵挡住了,都生出了同样的念头:“一定要寻几块大石头,也祭炼些混元石护身。”
虽然王崇仗着混元石,居然拖住了忌,但谁人心头,也都笃定,王崇这人,必然是死定了。
之前暗地里鄙视过王崇,瞧不起他的人,也都暗暗感慨,这位吞海玄宗,掌教真人的弟子,虽然道行差劲,平时看去,人也窝囊了点,但关键时候,挺身而出,慷慨豪迈,着实是个好人。
就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王崇一面恶斗忌,一面暗骂:“这些废物,怎么还不飞远一些?”
一零八、出了这一剑!
王崇拼了命,往远离接天关的方向飞遁。
他这个举动,搁在那些云楼上的吞海玄宗和外宗弟子眼里,只觉得是舍生取义,慷慨悲歌,虽千万人吾往矣……无数悲怀壮烈的情绪,在无形之中酝酿。
王崇就是想,尽量飞到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好能使用人妖相化之术罢了。
他甚至都想过:“就算不使用人妖相化之术,只要没人看到,让我用元阳剑也成啊!用无形剑也成啊!老子只要能用出来几成真本事,弄不死你个狗东西。”
王崇想虽然好,但他才不过天罡境,饶是山海经修炼出的真气浑厚无匹,就算寻常大妖也不能比,想要从大魔妖忌手下“逃脱”,也就真是“痴心妄想”了。
也还是亏得山海经修成的真气雄浑,催动了王崇炼就的混元石,力大万钧,要是寻常天罡境,就算有如山巨石,法力也不够驱使如飞,肯定被忌一爪子,连混元石带人一并拍死。
这头大魔妖也是怒发如潮,眼瞧着一堆可口的美食都跑了,就只剩下眼前这一个,还不断抛出硌牙的石头,谅必是不太可口。
它只想拍死了王崇,好去追那群可口的美食儿,但眼前这个小东西,却狡诈的很,几次想要干脆不干他,舍了眼前这一口,去追那边的一堆,都被王崇使用巧妙手法,给引逗的耽搁了下来。
一人一魔妖,两人恶斗了也不知多久,王崇忽然把手一指,却再无半块石头飞出来。
忌也停下了爪子,这头大魔妖一脸戏谑的望着他,似乎就在说:“有本事,你再扔石头啊?”
王崇讪讪一笑,往接天关瞧了一眼,已经快看不到云楼了,这才心头笃定。
大魔妖忌,狂吼一声,身上气势暴涨。
它天外而来,夺舍了一头金丹大妖,彻底魔染之后,实力突飞猛进,因为机缘巧合,没有被接天关的人发现,游走在接天关之外,不知吃了多少生灵,还从没有遇到过,这般难缠的“小东西”。
忌想到刚才,乱飞的石头,也不想吃了王崇,只想要把他狠狠拍死,一爪轰下,一身澎湃魔力,毫无分寸保留。
若是王崇中了这一击,只怕当场就骨肉化泥,人也要被轰杀至渣,什么都不剩下,也没什么可食用之处。
忌也不在乎,这一口两口的吃食了,反正就王崇这点小身段,连试吃都算不上,吃了更引馋机。
王崇面对如此气势奔放的一爪,也是冷然一笑,喝道:“就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把身一摇,放出了最惯用的巨鲸妖身,一时间也来不及转化山海经的法力,只用原本转化的雷霆真气,驱动了太元珠,隔空一击。
太元珠乃是云台山的镇山之宝,威力无铸,巨鲸妖身的妖力,就算在妖怪之中,也是顶尖的雄厚。
忌也没有料到,眼前这个不堪一击的小东西,忽然就翻身,化为了气焰滔天的大妖,出手一击,更有最克魔气的雷电法力。
尤其是放出了十二枚珠子,气机跟它身上的魔气交融,竟尔在这头大魔妖的识海中,演化出来十二尊雷神,雷电之意,不光是隔空击至,还从它的魔躯之中迸发,由内而外,如洪猛烈。
王崇之前,法力还弱,尤其是并没有遇到魔头,并未有能够发挥这件云台山的镇山之宝的绝世威力。
此时他把雷电之气悉数发挥,只觉得这十二枚太元珠,生出种种精妙变化,雷电之力,并非由他体内,轰出去,而是念动之处,处处有雷霆霹雳自然发生。
忌在魔妖之中,也算是最顶尖的存在,就算道魔两家,金丹修士出手,也非是轻易能够斩杀,但偏巧王崇手持太元珠,雷电之气,最为克制魔气。
这头大魔妖又毫无防备,这才被王崇以太元珠内秘蕴的仙都十二雷神,引发了雷电真意,把它体内魔气转为雷光。
这一击内外交攻,当真非同小可,只是一击,就让忌吃了绝大的亏,一身魔气都都如滚油遇到了火焰,每一催动魔气,就有一缕魔气化为雷光,把它自身轰的五劳七伤。
王崇一击得手,更不迟疑,真气转换,换回了最为熟悉,也用的最惯熟的七二炼形术,一记龙象拳劲,层层叠加,臻至了三十三层龙象大力。
只一拳,就把忌轰飞,龙象拳劲暴走,让这头大魔妖忍不住狂喷黑血,点点斑斑,落在空气中,生出了妖异的黑炎。
王崇再复转换真气,这一次他轻忽一声:“元阳!”
一道赤色虹光,宛如赤鳞大龙,夭矫而上,只是在忌身上轻轻一绕,这头大魔妖就被斩做两段。
若是寻常飞剑,就算把忌斩成两段,这头大魔妖也不见就死,魔物生命力强横,似它这般级数,更能催生血肉,断躯重接。
但元阳剑怎是寻常飞剑?
这一剑,不光是斩了忌的魔躯,还把他本命魔识,一剑斩灭,本我意识,当荡然不存。
出了这一剑!
元阳兴奋的尖啸不休,龙吟虎啸,铮铮剑鸣,远远的传荡了开来,附近游荡的魔物,被剑鸣一催,顿时魔识湮灭。
非是修为浑厚的魔物,就连元阳剑的剑鸣,都抵挡不住。
一剑煌煌,赤鳞大龙一般的剑光,漫天飞舞,肆意发泄,自己斩杀天外魔物的兴奋。
王崇一身心怀激荡,他拜师吞海玄宗之后,似乎就怎么都不对劲,似乎自己变成了一个脆弱的小鸡子,人人看他的眼神,都有怜悯,妒恨,不屑,瞧不起……等等强者对弱者的情绪。
偏偏王崇还不敢有任何反击,更不敢展露一身本事,他好容易躲入了吞海玄宗,被演庆真君抹杀来的因果,得以重新做人,难道还要因为一些小小的被人瞧不起,就压不下心头的嗔念吗?
这一剑,把王崇这段时日的憋闷,尽数都发泄出来。
不光是元阳剑,就算他也感觉舒爽非常。
王崇瞧着被自己斩杀的忌,冷冷的说道:“似你这等金丹,老子斩杀也有十七八个!”
便在此时,演天珠送出了一道凉意:呆逼!你查错数了。
一零九、天邪金莲
王崇气差点想把演天珠弄出来砸了,他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倒是的确没弄死过那么多金丹,但天太热,吹吹牛,败败火不成吗?
非得要揭穿他老底儿。
王崇也不搭理演天珠,收了元阳剑,也收了人妖相化之术,仍旧把那张花毯放出,这件宝物是十二道花神罡煞炼就,虽然跟忌恶斗的时候,也有些残损,但只要补足元气,就能恢复如初。
他足踏花毯,正要向着接天关飞去,演天珠却送了一道凉意:捞一下尸!
王崇问道:“魔物有什么可捞?”
他嘴上这么说,还是按照演天珠所言,去瞧了一眼忌的尸身,这头魔物两截尸身落在地上,化为了两口黑潭。
天下道魔各派,之所以要把中极陆洲的生灵迁徙,就是因为魔物一旦落入大地,就会污染土地,中土的环境只会越来越恶劣,何况一旦普通生灵被魔染为魔物,更增几分棘手。
其中一口黑潭,并无任何异状,王崇换了“白枭的妖身”,扬手一雷,把黑潭炸了,也没见有什么东西。
他去了另外一口黑潭,还未出手试探,就见从黑水之中,冒出一根尖尖的金芽,顷刻间,生出巴掌大的叶子,开了一朵金色莲花。
王崇虚虚一抓,把这朵金色莲花摄取,只觉得灵气充盈,还蕴含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他情不自禁的就想把它吃了。
演天珠送了一道凉意:不要吃这东西。
王崇急忙问道:“这是什么宝物?”
演天珠又送了一道凉意:呸!什么宝物,邪物才对。此物名曰:天邪金莲,善能吞吸一切魔气。你莫要看它灵机充盈,那可不是真正的灵气,乃是至精至纯的魔气,只是你感应不出来罢了。若是借助这股灵气修炼,渐渐真气就为魔气侵蚀,成为了天邪金莲的宿主。
王崇骇然,差点想把这株莲花扔了,问道:“只是感染气息,也会被此物当成宿主吗?”
演天珠送出一道凉意:此物只要沾染,魔气入体,就会结成种子,一旦吞吸了足够的魔气,就能开出天邪金莲。
王崇心道:“幸亏我没鲁莽。”
他又问道:“如此邪气的东西,该怎么毁掉?”
演天珠送出一道凉意:呸!此物乃是至为邪异之种,能够吞吸魔气,自然也就是对付魔头,最为厉害的武器。你怎会想到毁去?那可是暴殄天物,此物落在魔门修士手里,不啻多了一条性命般珍贵。
王崇伸手扶额,又问道:“既然不要毁去,如何使用此宝?”
演天珠犹豫片刻,回了一道凉意:不会!
王崇顿时无语,只能再问一句:“然则该如何做?”
演天珠这一道凉意,送的极快:种在青鳞儿的身上,收在玄命之窍里。
王崇微微惊讶,他思忖良久,依言把青鳞招呼了出来,把这朵天邪金莲丢在这头冥蛇的身上。
当初王崇曾用灰鳞收了无数魔头,收在玄命之窍,所以也不怕会出什么事儿。
他把所有日常之物,包括人间的珍宝,凡俗的宝刀利刃,金银财货,都收在了凌虚葫芦里,所有的法宝,都收入了太浩环,平时都把太浩环,让白娘娘叼了,一并收入玄命之窍。
他本身平时,一无长物,并不怕因为身上的东西,泄露了身份。
青鳞被天邪金莲入体,顿时身上泛起一道金光,本来邪异之气,幽冥之气,尽数消失,转为了轻灵之气,更兼通体金光,瞧来宛如什么得道的灵兽。
王崇试了一下,这头冥蛇仍旧可以操纵无碍,除了卖相,也没什么变化,就随手收了,仍旧恢复了原身,足踏花毯,直奔接天关。
此时吞海玄宗的弟子,早就到了接天关,只是人人都以为王崇已经不幸,也没想过救人,只是派出了三位金丹高手,例行巡查,若是撞到,就诛杀忌。
王崇足踏花毯,十二花神罡煞炼就的宝物,威力且不说,卖相是一等一的风骚,飞不多久,就遇到了一道遁光。
这道遁光见到王崇这般模样,就微微一滞,有人喝道:“可是吞海玄宗季观鹰?”
王崇急忙应道:“正是鄙人!”
他如今辈分太高,也不好见人就自称晚辈,免得给演庆真君丢脸。
遁光上的人,惊讶道:“你居然从忌爪下逃脱!这运气可真不坏。”
对方也没问仔细究竟,只是真气一卷,把王崇裹住了,就折回了接天关,到了接天关下,就把王崇往下一丢,自己仍旧去巡游了。
王崇落在地上,却见这接天关下,已经有了几近万人,按照各自的门派,分成十二人群。
他还特意张望了一下,峨眉的那边,峨眉那边来的人,他居然一个也不认识,心头奇怪,就寻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来的不是五灵仙府的人,是海外杨道人的一支。
峨眉三祖,阴定休,杨道人,韩无垢,各有传承,五灵仙府人丁单薄,杨道人这一支,就承担了接天关的责任。
王崇回来,开始还没人注意,把他带回来的那人,只是把人一丢,自己就走了,仍旧去巡游,寻找忌的下落。
他并没有问王崇,毕竟这等大魔妖,王崇能够逃命就不错了,哪里还能知道,对方走去了哪里?更不会相信,王崇能击杀了对方。
这也就导致,好些人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王崇归来。
不断有人认出了王崇,惊呼起来,不过多时,吞海玄宗这一拔,几乎都知道,小师叔,小师叔祖,小祖宗……从忌这头大魔妖手底下,安然归来,“逃”了一条命。
安羽妙抢近身边,泪眼婆娑,叫道:“小师叔,若是你出了事儿,我怎么跟师父,跟邀月师叔交代。”
天随子远远的躬身一礼,脸上颇有羞愧之色。
就连张玉娘也扑了过来,还紧紧的抱了王崇一下,弄得他颇脸红,他倒不是真个羞愧,就是为了忠厚老实,淳朴清纯的人设,必须要这么红一下,才能应景。
一一零、镇天兵
王崇好容易把所有人一一安抚,只是他很头疼,被问起如何脱身的事儿。
他势必不能说,自己一剑就斩了那狗东西,只能含糊说:“好像有什么高人路过,这才惊走忌,自己脱身的莫名其妙。”
这个借口,倒是让人深信不疑,好多人都恭祝王崇的好运气。他能够在危急关头,独担大任,不惜以本身生命为诱饵,引开大魔妖忌,让众人脱身,倒是还未有多久,就在接天关下传扬了开来。
到得晚间,接天关派人把各派主事儿的人都叫了过去,吞海玄宗这边就是王崇了。
那位三代的金丹宗师李霄生,当时被忌神念隔空一击,受了重创,倒是一时半会动弹不得,只能在云楼里养伤。
王崇足踏花毯,就差个鼓乐喧天,就好像什么店铺开业,风骚无比的进了接天关。
接天关分有一十八重,每一关一重大阵,每一座大阵都有一位镇守使。
这些镇守使大多出自各大宗派,守护大阵数百年都极少离开,能够愿意接下这般重任的人物,都是坚韧不拔,又复壮怀激烈,性子也都刚烈无比。
第十八关的镇守使,正好出身吞海玄宗,恰好也是演庆真君的徒儿,算起来还是王崇的师兄。
他本来听说,吞海玄宗来的人里头,有自己的小师弟,修为不高,但面对大妖魔忌,居然舍己为人,独自抵挡,让同门遁逃,还颇有好感。
当他看到王崇驾驭了极其娘炮的法宝,看着也很不靠谱的进了接天关,顿时就有些怀疑传闻了。
王崇倒是没觉得什么,他进了接天关,就觉得这座关城,里头比外面还要让人震撼。
接天关的第十八重,乃是正反五行逆空大阵所化,吞海玄宗的千岩竞秀阁,天光云影楼,还有另外一位道君的居所,都是这座大阵所化,只是表现的各不相同罢了。
所以王崇进入了这重关口,不但熟悉感油然而生,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直到他见到一个身披黑色盔甲,昂藏魁梧的男子,这才被对方身上的气势所摄,急忙叫道:“可是唐胤师兄?”
唐胤也是无奈,他还能说自己不是?
只能应了一声,喝道:“某正是唐胤,你就是季观鹰小师弟了?师父最近可好?”
王崇犹豫了一下,答道:“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好不好,反正我是很好。”
王崇这句说的倒是实话,他还真不知演庆真君好不好,反正这位师尊怪怪的,至于他自己,当然是好的不得了。
唐胤更是生气,喝道:“怎可对师父不恭?你到接天关来,便是镇守此处,佑护此界苍生的镇天兵!莫要如此轻浮浪荡,让人小瞧了我们吞海玄宗。”
王崇立刻就做出了恭谨受教的姿态,他也没必要跟唐胤争执,此番来接天关,还要多多求这位师兄照顾,没得恶翻了这等大靠山,又有什么好处?
唐胤见他,还算是聆听教诲,稍微气顺了些,问了一些山门的事儿,就说道:“你独身迎敌,救下所有同门,已经算得入接天关的第一功,为兄已经帮你记下,凭此功劳,可以领取一些事物。”
王崇想了一想,问道:“都可以领取什么东西?”
唐胤答道:“回头你去军需营,便可打听清楚,许多东西,我一时间也没得介绍齐全。”
“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接天关以十八位镇守使为尊,镇守使之下,分为帅将尉兵四等,最末一等的镇天兵分有九级。你立下的功劳,足以晋升第七级的镇天兵,可以率领五十人的小队,你可愿意带领一伍镇天兵?”
唐胤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修士之中,不乏喜欢独来独往之辈,并不愿意带领队伍。
王崇倒是没得这般习性,只回了一句:“悉听师兄吩咐,师兄觉得如何好,就安排如何小弟。”
唐胤这才略略感觉到安慰,答道:“既然如此,你就带领一支镇天兵吧!可以把你的同伴,都调归你指挥,我没有其他要求,只要这些兵都保全了性命,就算你立下一大功。”
王崇答应一声,唐胤这才带了他,去参加此番道魔十二派的会议。
正反五行逆空大阵不善攻伐,也不善守御,但却最善于制造迷宫。
这座天关之内,经过接天关历代修士的打造,比吞海玄宗的三座大阵,还要更多复杂。
毕竟演庆真君也不会时时都去祭炼大阵,他祭炼成了阵法之后,就不会怎么去管,接天关这里,却没日没夜都有人调整大阵,增加阵法的威力。
唐胤带了王崇,踏入了一处大厅,一路上王崇也不记得路,只知道,若是没有唐胤带领,自己只怕一生一世都出不去,找不到路。
这座大厅,有一个圆形的巨桌,桌子旁边有数十把椅子,其中十一把已经坐了人。
王崇刚跟着唐胤走进了答应,就差点想要掉头回去,因为他居然见到了两位熟人,一个就是魔极宗的朱红袖,另外一个,却是武当派的林绿珠。
这两姝却不认得王崇,一来王崇施展末那识,几次逆转生命,重新生长,如今年岁已经不对,样貌也大有改观,他为了遮掩身份,更连举止都做了调整。
最重要的,就是演庆真君已经出手,替他抹去了一切因果,就连朱红袖见到王崇,都没有任何心绪波动,也没有任何特殊感觉,更不要说林绿珠这位只是萍水相逢的武当女仙了。
虽然在座的十一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但也就只是寻常的好奇,并无任何深意。
王崇自己却慌乱了些,落在这些人的眼里,顿时想起来,吞海玄宗此番来的掌教弟子季观鹰,十分不堪的传闻来。
虽然也有几个人钦佩,王崇独身拒魔之举,但大多数人,尤其是魔门的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冲动,犯了傻而已。
这等舍己为人的举动,在魔门本来就是最被鄙视的行径,大家好好的修魔,玩什么英雄好汉的气派?
一一一、口吐大锅
唐胤倒是想多照顾一番自己的小师弟,先让王崇坐在自己右手的位子,这才开口,对所有人说道:“明日起,诸位就要带领各自的同门,进入接天关。”
“我会把尔等安排在不同的战场,正反五行逆空大阵衍化的战场,便是你们镇守之地,闯入这一关的域外魔头,就会被阵法转移到各位镇守之地。”
“虽然大多数时候,并无战事,但决不可轻忽,一旦有甚大意,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唐胤介绍接天关情况的时候,王崇却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与会的十三人,除了唐胤和自己,其余都是大衍境,而且每个人看起来,都高深莫测,一身道法非同凡俗。
太上魔宗的朱红袖就不用说了,他跟这位魔女曾“并肩作战”,朱红袖的天上天下魔意剑,差点就杀了玄鹤,更精通无数魔门法术。
武当派的缙云仙子林绿珠,肯定没有那么朱红袖凶残,当初这位仙子和姚莲舟联手,都被黄袍怪杀的左支右绌,但凭着大衍境的修为,能力抗黄袍怪,那等绝世大妖,也算是道法了得了,并不小觑。
其余人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弱太多的样子。
王崇盘算了一番,如果不用人妖相化之术,他还真就是最差劲的一个,若是用了人妖相化之术,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挑翻朱红袖。
王崇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一个俊美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伸手一指他,说道:“镇守使,您不可因吞海玄宗出身,就偏袒自家小师弟。”
王崇刚才不住的打量在座众人,并未听大家都在说什么,被这位俊美的年轻人指责,还有些茫然。
唐胤冷哼一声,说道:“季观鹰独身当魔,众目睽睽之下,无可怀疑。授予七级镇天兵,并无任何偏袒。”
俊美的年轻人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王崇忽然问道:“你是魔极宗的朱潇潇么?”
俊美的年轻人微微一愣,答道:“正是不才!”
王崇呵呵一笑,说道:“听说你奸杀了武当小笙仙子……”
王崇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朱潇潇指责他,不配擢升,指责唐胤偏袒。
唐胤直接驳斥,甚至可能会以镇守使的身份,压下去此事,但那又有什么意思?
王崇还是在峨眉的时候,偶尔听峨眉弟子说起,武当的小笙仙子死的惨不堪言,但做下这案子的魔门弟子,手脚干净,还干扰了推算之术,至今未有找出真凶。
王崇当然也不知道,朱潇潇有没有做下这件案子,但却并不介意,给这厮扣上一顶大锅。
反正正魔不两立,朱潇潇就算不承认,也没办法自证清白。虽然因为补天之盟,大家在接天关内不会动手,但相信接下来,这位魔极宗的弟子,再也没什么精力刁难自己了。
果然,武当派的林绿珠,柳眉倒竖,素手轻轻一拿,一道真气狂卷,就直扑朱潇潇,朱潇潇哪里料到,正道弟子,也有王崇这种货色?
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扣了一口大锅,他甚至露出了几分沉思之色,他也的确在想,自己平生祸害无数良家妇人,是否有这么一个叫做小笙仙子的……
林绿珠含怒出手,朱潇潇这才反应过来,就算这案子是自己做的,王崇又如何知道?此必然是对方栽赃陷害,他忍不住冷笑一声,一挥衣袖,一股魔气飞出,抵住了林绿珠的武当玄功。
两人动手,把个唐胤气的七窍生烟,他倒是没怀疑自己的小师弟,也愤恨朱潇潇居然指责自己偏袒,大手一抓,一股无形之力笼罩,生生把朱潇潇捏的直翻白眼。
“在这等地方,尔等也敢动手?莫不是不想要活命了?还是道某家不敢杀了你们?在接天关闹事儿,一缕当做魔人看待,尔等难道不知?”
林绿珠恨恨的住手,她哪里还不知道,唐胤这次是真的“偏袒”,她抢先出手,却是朱潇潇被制住,哪里还能不容忍一二。
在座诸位都知道,朱潇潇之所以如此下场,第一是因为他挑衅唐胤,至于质疑王崇,并未有救人,那不过随口找的借口,故意恶心吞海玄宗罢了。
第二就是他奸杀了小笙仙子。尽管谁也不知道,这就是王崇的随口栽赃。王崇是什么身份?演庆真君的亲传弟子,谁敢相信他说的就是谎话?何况朱潇潇出身魔极宗,还真就不是什么好人,类似的事情,做过不知多少。
第三是因为,他是魔极宗弟子,唐胤怎会不偏袒同为正道三宗两派一府的武当派?
最后才是因为朱潇潇和林绿珠动手……
唐胤把朱潇潇往地上一贯,把这位魔极宗弟子,摔的魔气直冒,忍不住怒喝一声:“你等也太欺负人,莫以为魔极宗无人!”
唐胤冷笑一声,答道:“我知道,第十六关的镇守使太篁公,就是你们魔极宗的长老,但你有本事去他哪里求助吗?”
正反五行逆空大阵!
王崇出不去,朱潇潇虽然比他道法高明些,只要唐胤这个镇守使不同意,他也出不去,甚至就算第十六关的镇守使太篁公,也一样进不来这座十八天关。
在十六天关,唐胤在太篁公面前,必然折戟沉沙,但在十八天关,唐胤就能让太篁公走着来,爬着走。
王崇这个时候,才“老实忠厚”的说了一句:“师兄莫要生气,这位朱师兄和武当派的仇,等他们十年期满,自然会去算。我们且不可坏了接天关的规矩。”
朱潇潇气的要死,这个时候搬出来接天关的规矩,那真的是要唐胤杀了自己了。
他也就是想要凭借口舌之利,恶心一下吞海玄宗,早就打算,见好就收,让唐胤落下个偏袒师弟的名声,自己却置身事外。
朱潇潇算计极好,若是只有唐胤,还真就只能以身份压人,但却压不住众人之口,落下一个偏袒的臭名声。但是他哪里料到,王崇居然如此的不善良,一句话,就把他弄得狼狈不堪。
朱潇潇深深的看了王崇一眼,心头恶狠狠的忖道:“给我找了机会,必然杀了你这小子。”
一一二、唐师兄的小偏袒
朱潇潇可不知道,王崇也这么想。
至于两人都找到机会,究竟谁能杀的了谁,那就……
哈哈!
唐胤给各派分配的战场,就如他所言,每一处战场都是大阵所化,为正反五行逆空大阵的一部分,所以其实各处战场都没什么区别。
虽然接天关有一十八重大阵封锁,但域外魔头狡诈无比,仍旧偶尔有魔头,能施展种种伎俩,穿过一重重大阵,故而镇守各处关口的镇守使,就要率领各派弟子联手诛魔。
正因为此,第一关面临的危机最盛,除了出身峨眉的镇守使杨彦之外,还有一十八位阳真大修,第二关次为紧要,也有五位阳真大修,第三关也除了镇守使之外,还有数名金丹境的镇守副使,到了第十八关,就只有镇守使唐胤一人。
此一关遇到魔物的机会也最小,亦是最为安全,只要不是疏忽大意,极少有人被魔物所杀。
王崇跟其他人一般,在唐胤处领了镇天兵的号牌,此物跟气息锁定,魔物无法夺走,有了此物才能出入正反五行逆空大阵。不过为免出现危险和意外,大多数人的行走范围有其极限,只能在自己的战场附近,并不能进入其他战场,也不能通行阵法的关键之地。
唐胤分配好了战场,叮嘱了这些年轻弟子几句,便自挥手,让众人退下,但却把王崇又留了下来。
唐胤看了王崇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知道,为何今日朱潇潇要针对你?”
王崇刚要回答,却强行忍了下来,故作思忖片刻,回答了一个错误的答案:“也许是因为,我也会死吞海玄宗之人,跟他们魔极宗的人天生正魔不两立。”
唐胤不屑的轻轻一笑,说道:“正魔的确不两立,在接天关之外,遇到魔门之人,尽可杀之,不须留手。但不也是有接天关吗?何况三宗两派一府的人都在,魔极宗跟这些宗门也不是没有仇怨,他针对你,就只是因为你够弱而已。”
王崇沉默片刻,双手抱腕,郑重说了一声:“多谢师兄指点。”
唐胤叹了口气,说道:“本来不想传你此法,但接天关危机重重,虽然这里是第十八关,已经少了许多危险,仍旧随时可能丧命。”
唐胤见王崇颇有迷惑之色,不由得心底又叹息了一口气。
他一开始,对王崇感觉不是很好,但稍稍接触,却又觉得这个师弟,以诚待人,很肯听话,又一派天真,言行无忌,是个正道的种子。
王崇独立抗拒大魔妖忌,公然揭穿了朱潇潇奸杀武当小笙仙子的恶行,在唐胤这里都是上评之举,一些小小的毛病,也就都被此“一俊遮百丑”了。
若不然,他也不会想要传授王崇一种保命的秘法。
唐胤反问道:“师弟可知道为兄修行的是本门哪一路秘法?”
王崇摇头,他是真不知道,他对吞海玄宗,就不是太熟悉,唯一比较熟悉的人,就是邀月!
唐胤傲然答道:“为兄没有选御天兵法,选了万兽喧嚣诀,此法号称战力第一,能够越境界挑战。当初大妖重离子,为了创出人妖相化之术,曾在咱们山门前,跪了九日九夜,师父这才开恩,略作点拨,不然以重离子的天资,如何创得出这种法术。”
王崇微微一愣,他这才知道,重离子的人妖相化之术,居然还跟吞海玄宗有这等渊源!
唐胤继续说道:“你修行的不是万兽喧嚣诀,我便是传此道法,你数十年内都无用不上,毕竟这道法,不能一蹴而就,但却可以把重离子的人妖相化之术传你。”
王崇不觉愕然,第一反应就是问演天珠:“你让我勾搭邀月,拜师吞海玄宗,是否还因为这个缘由?”
演天珠沉寂不动,跟不曾理他。
唐胤已经把人妖相化之术,原原本本传授了给王崇,与他在碧波洞所学,一般无二,并无区别。
唐胤传授了秘法之后,五指虚虚一拢,就有一头妖兽被他摄取了出来,对王崇说道:“此时幻珑珍兽!天地间极为稀罕的妖兽,它的一身妖气,具有一种特质,只要接触了某种真气,就能迅速转化为此种真气。”
“除此之外,它还擅长变化,能够变化各种妖兽,行色人等。”
“我耗费百年时光,把它培养至大衍境,本想要留给一个徒儿……”
说到这里,唐胤叹息一声,淡淡说道:“谁想到那小畜生,不听我话,被天魔所噬……”
唐胤虽然骂自己的徒弟,叫做小畜生,但语气却浓浓的都是惋惜,甚至有几分悲痛,显然这个徒儿,极得他宠爱,甚至不惜耗费百年时光,替徒儿养下一头幻珑珍兽。
王崇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如师弟这般,也是独自抗拒天魔而死?”
唐胤良久,才说道:“只是他没有师弟这般好运道,不能或者归来。”
王崇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也知道为什么,这位师兄愿意爱护自己,只怕自己在接天关外的所作所为,让这位师兄爱屋及乌了。
何况他小师弟的身份,跟徒儿也不差太远。
唐胤把幻珑珍兽递给了王崇,说道:“你就把这头小畜,炼成妖身,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王崇拜谢过这位师兄,唐胤把手一挥,就把王崇直接送出了接天关外。
他是第十八关的镇守使,能够把正反五行逆空大阵运使自如,区区直接送出关外,只是举手般的小事儿。
王崇把花毯放出,特别招摇的回到了吞海玄宗的营地。
接天关外,时常有魔物来袭,故而营地并不被重视,只是当做临时的驻地,好多人仍旧住在云楼之中,也有些人不耐云楼的坎窄,用了自家带来的宝物,在营地内自设居所。
其中大半都是华丽的帐篷,也有许多特殊的法宝,比如王崇还有见到千花岛风格的海舟,直接放置平地,便如一座花楼。
一一三、百里香蕉
王崇经过独拒大魔妖忌的一战,在吞海玄宗弟子心目中,地位已经极高。
虽然仍旧有人觉得这个小师叔,小师叔祖,小祖宗……道行实在太低,修为实在太浅,才干又没什么出色,若没有安羽妙的帮忙,只怕什么都做不来,但却再无人轻视与他。
王崇也乐得轻松,他把事情吩咐下去,自然就有人做好。
安羽妙果然不愧是吞海玄宗三代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人物,所有举措,都令人信服,很快就把吞海玄宗加起来,有一千六七百人,安排妥当,准备明日进入接天关。
至于那位三代的金丹长老李霄生,伤势略略好了些,就来跟王崇告辞。他本来就是护送众人,来接天关,本身却不需要留在这里。
王崇好生感谢了一番,送走了李霄生,这位吞海玄宗的三代长老,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要轻松的多。
他把云楼收了起来,此物飞遁比他自己飞遁要慢太多,只是因为能装载多人,才会来的时候,拿来代步。
回去的时候,李霄生孤身一人,御遁腾空,宛如流星飞渡,王崇只见天边遁光一闪,李霄生就不见影踪,也暗暗赞叹,这位老师侄儿,本领也自不凡。
李霄生被忌所算,一招落败,也不是道法不成,是战斗经验不足,若是再有一次机会,他未必就会脆败。
王崇送走了李霄生,就在营地内打坐了一夜,第二天虽然忙乱,但十二派的弟子,还是都安全的进入了接天关。
吞海玄宗被分配的战场,有数百里方圆,遍地沙石,几乎没有树木,更没有什么河流,极是荒芜。
进入了接天关,被分配了战场,这一关本来就是为了锻炼各派弟子,虽然有危险,却也并不太过,各派弟子大多自行其是了,也用不着人管束。
吞海玄宗的这些人,亦是如此,大家都各自组队去战场的边缘猎杀魔头,再用不着王崇操心。
战场边缘虽然有十八重大阵阻隔,但已经算得与天之漏洞相连,有无尽黑风,浩荡魔息,若有漏网的魔头,就会从战场的边缘出现。
大多数吞海玄宗弟子和外宗弟子,都兴致勃勃去战场边缘狩猎,留下来的都是个人的仆从。
王崇倒是没有猎魔的兴趣,他更想闭关苦修,但却不得空闲,甚至比其他人还要繁忙。
唐胤“特意”照顾,授予了他七级的镇天兵,分配了五十名手下,并且让他带了这一伍的镇天兵,巡猎二十八处无人的战场,刚好每天巡游一处,每个月还能有两日休息。
正反五行逆空大阵,把第十八关切分成了数百个战场,但这一处天关的镇守兵力,却并不足够,所以好多战场都空无一人。
好在能够穿透前面一十七座大阵的魔头,也极稀少,正反五行逆空大阵又是迷宫般的大阵,就算没有人的战场,这些魔头无人可害,也逃不出去,只会被困在其中。
只要派出巡猎的队伍,定时清理一下,就能维持大阵的运转,不受魔头干扰。
他稍稍等候了一会儿,就有一伍镇天兵来他这里报到。
为首的一名兵头,亦是黑色衣甲,一身气息渊深,居然还是大衍境的修为。
安羽妙和天随子,张秋张玉娘师徒,还有武当四子都极兴奋,他们到了接天关来,就是为了磨砺自身修为,若是能再有几分机缘,得到一二件被魔物自天外携来的宝材,日后可祭炼法宝飞剑,就更是绝妙。
镇守一处战场,几乎得不到什么战斗机会,如今去战场边缘的那些人,还未有遭遇魔头,没有发生战斗。
但如是跟随王崇,巡猎二十八处战场,哪里还会少了战斗?
甚至为了保持这个“秘密”,这些跟王崇一队的人,跟谁都没有说起此事。除了他们几个,就没有人知道,王崇被唐胤擢升,还被分配的一伍镇天兵。
王崇其实很想先休息两日,但瞧着为首的那个兵头,一脸的风尘仆仆,自己这一队人的满怀期待,只能问了一句:“今日还要巡猎吗?”
安羽妙抢着答道:“我们在接天关外,已经休息了一日,如今精神足满,当然要去巡猎。”
王崇只能嘿了一声,放出了自己的令牌,此也是一件普通的法宝,能够记录麾下的令牌气息,百里之内可以传音。
安羽妙和天随子,张秋,张玉娘等人,都把自己的镇天兵令牌取出,往王崇的令牌上一拍,把气息注入。那五十名一伍的镇天兵,也是依次上来,注入动力号牌的气息。
王崇双手一分,凭着手中的七级镇天兵号牌,打开了门户,通另外一处战场。
当王崇带着这些人,鱼贯而入,才有人后知后觉,大为可惜,为什么不抱住王崇的大腿?
踏入了新的战场之后,王崇把花篮取出,望空一抛,化为了一张花毯,喝道:“大家都上来吧!”
安羽妙等人,一起跃上,倒是被分配到他手下的那五十名镇天兵,看着这件颇娘气的法宝,为首的兵头抱腕拱手,说道:“我们兄弟习惯了骑乘劣魔,非是不识抬举,还望大人海涵。”
王崇好奇,问道:“劣魔是什么东西?”
兵头一拍腰间的布囊,飞出一道黑气,落地化为一“猴”。
这只猴子身高不满三尺,双腿孤拐,一身黄毛,呲牙咧嘴,颇不驯善,头顶上套了一箍,腰上一块兽皮,穷凶极恶,丑陋无比。
只是若定睛看去,当可看得出来,这玩意并不是猴子,身上肋下颇有鳞片,张嘴乱叫的时候,满嘴的利齿,十分骇人。
兵头伸掌一拍,这头劣魔就双手往后一背,兵头踏足其上,这头劣魔就撒足狂奔,速度居然快如良马,尤其是蹿高蹦低,如履平地,兵头的身影,亦是稳如磐石。
兵头撒开劣魔,兜了一圈,回到了王崇面前,笑道:“此物极善奔跑,速度不输给天罡境的御气之术。尤其是喂养便宜,只需一根此处出产的异果,名为香蕉,就能狂奔百里,不做喘息。”
一一四、幻珑珍兽
五十名镇天兵,在兵头的率领下,放出了随身的……劣魔!
尽管这玩意粗粗看去,怎么都像一头猴子。
这些劣魔双爪后背,抓住了主人的双足,一双短腿疾驰,居然也跟得上花毯的飞行,尤其是这些镇天兵,各持刀剑枪棒,只凭双足就稳稳控制脚下劣魔,显然非常便利战斗。
王崇只瞧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操纵花毯,一马当先,开始了对这一处无人战场的巡游。
这一处战场和吞海玄宗镇守的那处,十分相类,也是遍地沙石,一望无际。
当初建造正反五行逆空大阵,切割战场的时候,为了方便巡游的镇天兵,找到魔头击杀,故而地形都十分平摊,纵然有魔头游荡,也一目了然,不能藏觅。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方王崇驾驭了花毯,带了安羽妙,天随子,张秋和张玉娘师徒,腾空飞遁;以及武当四子,后头是五十名镇天兵,足踏劣魔,一处疾驰。
过不多时,王崇就瞧见了一头飘荡的魔头,他还未有想好,该怎么出手,安羽妙已经轻叱一声,打出了一道弧月刀光,把这魔头斩杀。
没有凭依生灵肉躯,这些魔头也十分孱弱,故而安羽妙一击,便将之斩杀了。
这只魔头被斩,化为魔气飘散,王崇他们不愿意沾染,就稍稍绕了一下。
待得他们绕过去,一条金色大蟒,从虚空中飞出,巨口一张,本来已经快要散去的魔气,聚拢起来,都投入了它的口里。
却是王崇想着,天邪金莲能吞吸魔气,就把青鳞放出,把魔头散逸魔气吞噬。
他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却是演天珠提醒他,如此做法。
这头冥蛇吞了魔气,身上金光更胜,在虚空蜿蜒游动了一会儿,就又见到一团散逸的魔气,仍旧巨口一张吞吸了个干净。
王崇和安羽妙等人,在这处战场巡游了半日,就找到了七个魔头,他都没抢得机会出手,都被其余人斩杀。
此处没有生灵,魔头亦无法吞噬生灵以壮大,实力并不强横,战斗倒也不算激烈。还有一个魔头,被斩杀之后居然跌落了一蓬金沙,让众人都欢喜非常。
王崇也不稀罕这等宝材,推拒不要,那些镇天兵职责所在,从不参与分润战利品,最后是天随子收了,并且愿意付出相应功勋。
巡游了这一处战场,王崇算计还有些时间,就提议在此处暂歇,明日直接去另外一处战场。
安羽妙等人并无异议,这一伍镇天兵也无反对,王崇就选了一处地方,反正遍地沙土,也没什么好选择,席地而坐,开始了当日的功课。
他真气九转,环顾左右,都是闲人,不觉得暗忖道:“许久没有试试,天符书的道法,不若我先去另外一处战场,偷偷修行一回。”
王崇也不用找借口,反正只有他的令牌,才能开启这二十八处战场的门户,他举起令牌一晃,便自消失不见。其余人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面面相觑,静候王崇归来。
王崇踏入了另外一处战场,先把两条冥蛇放出,这才运转多罗识,把山海经的真气,都送入了天地之窍。
平时他这件事,做的惯熟,这一次却出了问题,山海经的真气实在也太过雄浑,五处天地之窍,也不过才容纳了小半。
王崇也只能把一部分天地元气抽取出来,化为了七二炼形真气,空出一处天地之窍,再把山海真气灌输进去。
如此一来,转换功力,就极其缓慢,转换了一半,又遇到了其他碍难,再也无法转换下去。
世上任何一家一派的真气,都是容纳在经脉之中,经脉容纳真气,终究有其极限。也是因为此缘故,那些身躯庞大的妖兽,妖力才会数倍,十倍,百倍于人族。
只有山海经的心法,是在识海凝聚一重山,一重海,山海重重,容纳的真气磅礴雄瑰,甚至胜过的那些身躯庞然的妖怪。
王崇想要把山海真气,转化为七二炼形真气,只转了一成,就再也转化不下去。
甚至他以磅礴无尽的元气,凝练罡脉,也不能解决问题,毕竟任何道法,也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
王崇凝练了三道罡脉,略做尝试,就知道,除非是闭关数月,乃至一年以上,无法把山海真气,尽数转为七二炼形真气,并且炼开更多罡脉,只能悻悻作罢。
又复把一身真气,都转回了山海真气。
王崇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日,无法尽数转化真气,被山海经心法禁锢住了。
山海经心法,也不输给天符书,但却有一件,那就是修行太过漫长,若是以山海经心法修炼,他什么时候才能踏破天罡,突入大衍,可就怎么都说不准了。
“还是等十年以后,回去宗门,找个借口出去游历,找个地方闭关苦修吧!”
王崇也无可奈何,待得所有元气,都转为了山海真气,他取出了唐胤所赐的幻珑珍兽,琢磨该如将之炼成妖身。
这头幻珑珍兽,变化不定,时而毛茸茸一团,时而生出四爪,圆耳,变作一头可爱的小兽,时而又变化成禽鸟模样,羽毛艳丽,缤纷五彩。
有唐胤的法术禁制,这头幻珑珍兽,也挣不脱禁制,它也是天性聪灵之辈,见王崇脸有沉思之色,急忙口吐人言,叫道:“主人!你莫要炼了我。”
王崇笑道:“为何不炼了你?”
幻珑珍兽叫道:“你如今虽然是天罡之境,但谅必以主人的天资,不过数年,就能突破大衍,成为剑仙一流的人物。我被炼成妖身,修为就再无寸进,如何配的上您这般人物?”
王崇倒是真不缺一具大衍境的妖身,不过炼成妖身之后,也未尝不能再做突破,当初京吞海也不过才大衍,吞了浑海红和闹海青的金丹,才突破至金丹境界。
这件事儿却也不须多说,其实以精通人妖相化之术的人来说,有了金丹妖身,谁还会拿来提升大衍的妖身,直接用金丹的就好……
王崇倒是想要听听,幻珑珍兽这小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建议。
一一四、幻珑珍兽(二)
这头幻珑珍兽,见王崇笑而不语,心下惶急,它被唐胤豢养多年,早就知道,自己要被老主人送给新主人,炼做妖身。
平日里也思忖过无数次,如何劝说想你主人不要炼了自己,它毕竟从小被豢养,也无多少心机,生怕王崇没耐心,急忙忙叫道:“若是主人把我拘魂,炼做萌宠,我可以变化无穷,替主人做无数的事儿,岂不是比一头妖身强太多。”
王崇哈哈一笑,忽然就想起来小狐狸,他在接天关,遇到林绿珠的时候,都没想起来小狐狸,此时却忽然想起,这头小狐狸平日努力服侍自己,虽然蠢蠢,却极尽心力。
便在同时,留在武当山,正在给园子挑水的胡苏儿,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喃喃自语道:“公子莫不是忘了我?为什么忽然觉得,以后我要被什么不要脸的小贱人,抢了位子,再不是公子最贴身的小丫头?”
小狐狸心头气闷,把水桶都推翻在地,忽然就坐在地上,抱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王崇纵然想起小狐狸,也不过就是念头一瞬,他饶有兴趣的瞧了一会儿这头幻珑珍兽,倒也有几分意动。
作为魔门出身,他倒是对把握人心,有无数技巧,此时并不急躁,反而做出沉吟之状,自言自语道:“问题是,身边带个宠物,有好些不方便……”
说了这句话,王崇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拍大腿,叫道:“糟糕了,我好像还养了一头坐骑,已经年余没有喂养,不知还活着没。”
王崇一捏法诀,还真就放出来一头坐骑,正是当初收付的灰背海燕玄白,这头大妖是真的被他饿了年余,如今有气没力,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抖。
若非他还有些妖力,靠妖气苦熬,此时怕已经饿成了死鸟。
王崇出了东海,就再也没用过这头坐骑。
他也没养过别的宠物,当年的小狐狸胡苏儿都是自己觅食儿,偶尔还要忙活宴席,帮忙自家公子招待客人,哪里需要什么喂养?
所以玄白落日了王崇手里,他就没想过,这玩意还要“主人”伺候,喂食喂水。
玄白心头本来还有几分傲气,但年余不见天日,又被饿成一包骨头,再无半块肥瘦,一腔子傲气都被磨的成了渣渣。
见到了王崇,虽然胸腔贴着后背,全身筛糠,饿的抖抖,还能强提一张嘴,大叫道:“主公,主公,可算记得玄白了。您大慈大悲,先给我口吃食罢!以后若有什么差遣,玄白就算死了,也不敢稍有违拗。”
幻珑珍兽眼瞧玄白这一身,果然饿出来的嶙峋瘦骨,禽鸟本来就毛多肉少,这头灰不拉几的鸟儿,现在除了毛,除了骨头,也不知道还有没肉,惨的连它都看不下去了。
这才心头悚然,暗叫道:“原来做宠物,也要这般受苦!”
玄白苦苦哀求,王崇瞧了一眼手里的幻珑珍兽,笑嘻嘻的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吃食,只有这头小兽,也不知你爱吃不爱吃。”
玄白忙叫道:“爱吃,爱吃……玄白不挑食儿!”
幻珑珍兽亡魂大冒,心头惊骇,也急忙叫道:“请主公恩典,我也能当坐骑,也能服侍人,还惯会诸般变化,就算主人想要什么仙子侍寝,我都能变化的一般无二,体态姿容,不会有丝毫添肥减瘦。”
“主公就算有什么奇趣**的偏爱,小畜也能满足!”
王崇骂道:“莫要这般不知廉耻,快放开心神,不可有一丝保留。”
幻珑珍兽哪里敢有什么保留,急忙把心神开放,王崇催动天魔识,在这头妖兽元神内,留下了烙印。这般手段,他限于修为还浅,如实对方有些抗拒,就难以成功。
但有了玄白这个例子,幻珑珍兽哪里敢有丝毫抗拒,还深怕王崇留的烙印不够深入,大叫道:“主公,请往深入一些,小畜日后必然忠心耿耿,绝无丝毫反抗。”
王崇收了唐胤的禁制,幻珑珍兽一咕噜落在地上,就地一滚,化为了一个俊俏的童子,它瞥了王崇一眼,发现周围主人似乎不大满意,急忙原地转了一圈,又复化为了一个美貌少女。
王崇也不管这头萌宠,变来变去,问道:“你唤作什么名字?”
幻珑珍兽叫道:“老主人要把我炼做妖身,并没起什么名字。”
王崇想了一想,说道:“以后跟了我,怎可没有名字,就叫你季幻儿好了。”
玄白眼瞧一块大肉,就此不翼而飞,顿时哭哭啼啼起来。
王崇哪里是没有吃食?刚才就是吓唬幻珑珍兽。他实在耐不住这等哭啼,扔出了一块肉干,喝道:“吃了吧!莫要再哭。”
玄白大喜,急忙叫道:“主公恩典!”扑上去就是一通大咬,一口肉下去,因为吞的太大块,险些把自己噎死。
王崇也不理会,这头满地扑腾的蠢鸟儿,伸手抚摸季幻儿的头,运起几缕真气,送入了这头萌宠的体内。
季幻儿果然如唐胤所言,妖力能够变化来去,确有跟七星云蜃的云蜃真气不同,倒有些类似小无相剑气,但也跟小无相剑气有些不同。
他暗暗忖道:“若是把小无相剑诀传给他,不知能够修出什么来?”
王崇此念一起,就打消了去,把道法传给妖怪,最后惹出轩然大波,比如西方二妖圣的故事,向例为道魔两家禁忌。
他想了一会儿,忖道:“上乘道法不能传授,但比如勾魂教的秘法,传授应该不妨。各派也不是没有养守洞神兽,传授一些普通法门的事儿。”
勾魂教秘法,他是在恶枭手里得来,同时得到的还有九寒经,九寒经好歹是千花岛秘传,王崇也不会教给季幻儿。
季幻儿也不知道,这位主人手按在自家头顶上,胡乱注入真气,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忽然间就赶到,一股邪异的真气灌顶。
王崇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低沉,喝道:“依照我所传心法,运转真气!”
一一五、慈悲,便是只救善良
王崇借助恶枭妖身,把勾魂教秘法传给了季幻儿,又在当初夺得的恶枭旧物里,翻找出来一件法宝。
东海三枭联手害了九寒道人,恶枭就一直在祭炼九寒砂,但是他原本使用的一件法宝,叫做勾魂圈!
这勾魂圈和勾魂教秘法结合一体,最能勾魂摄魄。
恶枭当年曾在汪洋大海上,全赖此宝威力,一气摄取了百万海中生灵魂魄,这才炼成了勾魂大手印。
王崇把勾魂圈套在季幻儿的脖子上,一拍腰间的凌虚葫芦,把这头幻珑珍兽和地上普通的玄白一气,丢入了进去,喝道:“好生给老爷看家护院,若是损坏了什么东西,小心你们的皮肉。”
两头妖怪进了凌虚葫芦,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些整整齐齐摆在地上,都饿的脱了相的逍遥府门人。
王崇收走了两位金丹宗师,对剩下的逍遥府门人,就只当做忘记,如今也跟白枭一样,饿的髑髅也似,又因为有些炼气之术,还不得死,只在苦捱。
玄白扑腾了一下,化为了人身,心头忽然生出了慈悲,叫道:“我们喂一喂这些人宠罢!”
季幻儿急忙拦阻道:“我听老主人说,慈悲此物,非是救济穷人,救人危难,而是以慈悲传善心。把慈悲之念,善良之心传播。故而好人救得,恶人却救不得。我们须得他们都答应了做好人,我们方可喂食,不答应的,就等着饿死吧。”
玄白没读过书,听不懂季幻儿的话,问道:“你说的这么了嗦,我也不懂,能否说的更明白些?”
季幻儿叫道:“慈悲,便是只救善良。你让他们发下誓言,愿意臣服我主,便是真个善良,可以喂食了。”
玄白果然上去,挨个问询,此时的逍遥府弟子,哪里还有一个硬汉?便是硬的都饿软了。一个个忙不迭的答应,有那不答应的,是早就饿的没了说话的力气,只能嘴唇哆嗦,发不出声音来。
玄白兴致勃勃,刚要去丹流飞阁,却被一道霞光拦阻,进不去这座楼阁,只能寻了一圈,闯入了王崇翻修的那处园子。
王崇倒是存了不少的粮食,都被玄白取出来,也不管种类,去厨下找到大锅,一股脑都扔进去,加了水,就这么蒸煮起来。
弄得好了,他又去给这些逍遥府的弟子,每人喂了一勺,好些逍遥府的弟子,本来还有一口气,一口滚烫的热粥下去,顿时只去了半口。
王崇也没关注两头宠物,在凌虚葫芦内折腾,反正里头都是人间之物,丹流飞阁有天罗如意禁法,元金舟被他收入了丹流飞阁,剩下那一处园子,就算拆了也不值当什么。
他想要修行天符书不成,便暗暗思忖,自己还能折腾些什么?
“若是能够修炼天符书,我二十年内,必然能突破天罡,成就大衍剑仙,若是只能修炼山海经……或者用不上两百年,但一百五六十年还须得。”
“当真有些头疼,还真得十年期满,回去吞海玄宗,就找个机会闭关,把一身真气转换回七二炼形真气。”
王崇又想了想,自己的几具妖身,巨鲸妖身京吞海最是常用,此妖身和雷霆玉书的雷霆真气最为契合,使用龙象拳劲,也威力浩大,几样天赋妖术,浮游天海,玄浪引,巨神术,吞海**,如意水云障也颇具妙用。
但若论战力最强,还要论白枭,这位峨眉南宗的长老,一身雷霆霹雳真气,强横无双。虽然王崇没法从这一身雷霆霹雳真气里,学会峨眉的相应剑诀,但随心运使却不是问题。
白枭没得一口好剑,王崇却有两口峨眉的飞剑,虽然不是匹配雷霆霹雳剑诀的雷霆霹雳四口剑,那四口剑落在了尚红云的手里。但不拘是元阳,还是无形剑,甚至星斗离烟剑,都能把白枭一身精纯的峨眉道法,发挥至九成以上。
这位阴定休老祖门下的十一弟子,一身功力道法之精纯,绝不逊色自己的师侄儿欧阳图,甚至功力老辣圆熟,犹有过之。
当初若非使用一口九寒钩,纯以道法对敌,王崇和邀月夫人联手,也未必就能擒下此人。
再往下论,可就是阿罗教第七代教主孤鸿子,人面枭这位佛宗弃徒和逍遥府的两位掌旗使了。
这四人各有所长,若不是真的斗法一场,也未见得谁人更胜一筹。
至于恶枭这位勾魂教的余孽,还有那头只合作萌宠的七星云蜃,就实在没什么用了。
“回去罢!”
王崇静静沉思了半日,算计也该继续巡游第二处战场,这才取出了令牌,回归了原处。
安羽妙和一干人等,见到王崇回来,都知趣儿的没有问为什么。
王崇也不解释,他开了门户,带了他们又去进行这一日的巡游。
忽忽十七八日过去,王崇带领手下,巡游了十余处战场。
虽然也未有经历多少战斗,好歹也杀了百余魔头,还有一个魔头,不知害了哪家弟子,居然顶着肉身,但因为没得生灵吞噬,也是不强,给安羽妙一击斩杀。
王崇就提议,暂且回去,休养一日。
几人也并无异议,由王崇待领,回了吞海玄宗负责的战场,此时留下的吞海玄宗和外宗弟子,也未有经历什么战斗。
这十余日,只有一只魔头越界,被一个外宗弟子,随手一道法术就杀了,让其他人好生空欢喜了一场。
见到王崇,这些吞海玄宗和外宗的弟子,都上来攀交情,希望王崇能带契他们,也去厮杀一场。
王崇把这些俗事,都丢给了安羽妙,自己是真的去打坐“休息”了。
第二日,出发的时候,他的队伍已经变成百余人。
王崇也不在意这些,反正人多人少,也不差什么,就算那些没人镇守的战场,因为时常被清理,也没什么可杀的魔头。
王崇开启了门户,仍旧第一个进入待巡游的战场,忽然就是一愣,一股冲天魔气,在这出战场里游荡,居然有一头魔气滔天,强横暴戾的魔妖,闯入了此间。
一一六、应横鸟
王崇急忙喝道:“都给我回去!”
他话音未落,就有一双羽翼横空,一头怪鸟,一身魔息如电,好不快捷,只是扎眼,就横空飞过,近在眼前。
王崇手下的一伍镇天兵,兵头叫做赤海!
这些常年驻守接天峰的镇天兵,并非是各派弟子,而是原本中极陆洲之民,不甘心家园被魔头侵蚀,心甘情愿留下来,协助各派镇守天之漏洞。
他们跟王崇十余日,也对这位道法虽然“粗糙”,人品却极好的小道士有了好感。
眼瞧已经来不及让所有人撤回,赤海虎吼一声,催动座下劣魔,掌中的一口斑斓古月刀一横,就向着天上扑下的怪鸟迎去。
他手下的镇天兵,亦是有条不紊的结成阵势,还大喝道:“诸位仙师赶紧退走,此魔不可力敌。”
王崇也没有料到,自己运气居然这么糟糕,又遇到了一头金丹境的大魔妖。
这头大魔妖叫做应横鸟!
若论强横,这头怪鸟远不及忌,但此鸟乃是极有名的几种,速度无双的魔物。
它是域外魔头,侵占了鸟类大妖的身躯,化生的魔妖。王崇就算是有混沌石在手,也缠不住这头大魔妖。何况他炼就的混沌石,都在跟忌一役中,被那头大魔妖尽数毁去,一颗也未有留存。
安羽妙脸色凄然,叫道:“小师叔,你不走,我死也不走!”
王崇怒斥道:“就算你不走,也把其他人都送回去!”
赤海虽然有大衍境,但他修炼的并非上乘秘法,各派虽然愿意传授这些中土旧民道法,但却也不会把本门秘传教授,他又是越境挑战,只是一合,就被应横鸟洞穿了腰肋,双爪一分,当场撕成了两片。
赤海手下的镇天兵,眼睛都红了,各自的真气桥接,化为涛涛气势,跟应横鸟隔空遥击。
天随子叹息一声,知道情况紧急,若不赶紧撤走,赤海的牺牲,这些中土旧民的牺牲,就毫无意义,急忙喝令所有人退入来时的门户。
应横鸟也是凶顽,击杀了赤海,跟下方的镇天兵结阵气息硬拼一记,就血淋淋的一口吞了赤海,一身魔气,猛然暴涨。
安羽妙也知道,自己若是任性,只怕就要死好些人,急忙也教本门弟子退走。
这些人都是修炼道法之人,虽然略有慌乱,但也一一退入了来时的门户。
有个外宗门的弟子,退了回去之后,就大吼道:“快关了门户,快关了门户!”声嘶力竭,以至于,王崇都多看了他一眼。
安羽妙和天随子,最后都留了下来,他们两人也知道,关了门户,留在另外一边的人就不会有危险,但自己这些人可就完了,也不是怕死,可王崇都还没走,他们如何能让门户关了?
再说,门户就掌握在王崇手里,他不关闭,谁人能关?
这位外宗弟子,嘶吼了两声,见没人理会,就恶毒的骂道:“季观鹰!你想要害死大家吗?还不关闭了门户?”
王崇心头怒火正炽,双掌一推,分袭安羽妙和天随子,骂道:“尽给我惹烦恼!”
两人各自举手抵挡,却发现王崇的真气,浩浩然,泊泊然,直似无穷无尽,再也立足不得,被硬推了进门户。两人才想要再回来,就听得王崇喊道:“莫要堵门!”
两人心头凛然,还以为王崇也要退回,不敢再前。
王崇一掌送回了安羽妙和天随子,叹息一声,就关了门户,他还真怕,这头大魔妖随后杀入进去。
五十余镇天兵结成了阵势,倒也勉强能够跟应横鸟抗衡,只是他们大多数都是天罡境,还有十余人才不过胎元,真气有其极限。
应横鸟魔息不尽,如电如光,翩然起落,每一次都能消耗,这些镇天兵的甚多真气。
王崇只看最弱的几个镇天兵,就知道这座阵势,最多也只能支撑十次呼吸。
他双掌一拍,按在了一名镇天兵的后心,喝道:“让我也助一把力。”
此时最坏的选择,就是所有的镇天兵战死,他使用人妖相化之术,杀了这头应横鸟。
王崇倒也不是顾惜人命,就是觉得,能够救得一人,便是一人,能够撑得一时,便是一时,能够让这些镇天兵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尽管他也知道,自己出手,以本身真气相助,也不过饮鸩止渴,这座阵势本来有攻有守,但负责攻击的赤海,已经被应横鸟吞吃了,就只剩下了守御之能。
就算王崇真气雄浑,也不过多拖一阵子,迟早他也有真气耗尽的一刻,到了那一刻,这些镇天兵一个都活不下来。
“得想个办法,这般苦撑,不是个事儿。”
王崇虽然听说,接天关危险,但来了好些时日,也没遇到什么危机,此时才知道,这地方果然危险,这般意外遇上,若非是他,必然死伤无数。
就算王崇在,他也不敢暴露身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赤海迎击应横鸟,为大家争取时间,最后被这头大魔妖一击杀死。
若非赤海抢先出手,以应横鸟的速度,镇天兵根本来不及结阵。若是没有镇天兵的阵势阻拦,今天所有的人都活不了,除非王崇使用人妖相化之术。
可王崇若是被逼的使用此术,他自己就要杀了这些灭口。
王崇心思如电,顷刻间就想了几个方法,他挑了最简单的一个,猛然喝了一声,撤了手掌,用花毯遮护了全身,其实却暗暗把无形剑放出。
无形剑遁光之快,就算应横鸟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王崇落在了后背上。
下方的镇天兵们忽然感觉体内空虚,随即就见到后方的门户又复打开,王崇在天上喝道:“快走,莫要让这魔妖闯入……”
镇天兵们都是历经百战,知道不是婆妈的时候,王崇舍生忘死,替他们抵挡,这等机会浪费掉,是百死难赎之罪。
这一伍的镇天兵,速度奇快,驱使劣魔,如猴子般的劣魔连跑带蹿,须臾就逃了个一干二净。
王崇借助花毯的掩护,以无形剑上了应横鸟后背,但接下来该如何做,却有些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