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那个可爱的农家女孩
关于大三暑期的实训，很多同学从刚进入校门时开始就一直期待着。
我们从宿舍去往教学楼的路上会经过一座神秘的砖瓦房，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整齐摆放着宽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类似工厂里的金属器械。听明白的同学说那里就是金工实习的地方，大三的时候大家都会到里面亲手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锤子。
酷爱手工的我当时就被吸引住了，直到步入大三，我一直期待着实习的那天，能进去做一把属于我的锤子。后来辅导员召集大家通知了关于暑期实训的内容后，我才明白，那座厂房对于我们学计算机的人来说，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要做的也不叫“实习”，而是“实训”，更强调的是训练。
训练意味着，会有授课的老师教我们怎么做，然后我们只要按照步骤反复去做就行了。
正式选择自己实训课题的那天，班长让大家下课后留在了教室里。然后他站到讲台上，依次让选择不同课题的人举手表决，并将统计的数据记录下来。
“选择去上海的同学请举手！”班长喊道。
同学们互相张望着，当中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缓缓举起了手，像是带着一丝羞涩，又像是带着一丝犹疑。
“好的，请放下。”班长挨个清点了举手的同学，然后在班级名册上做着标记，边写边调侃道，“刚才的这些同学请千万记住辅导员老师说过的话，到时候带瓶老干妈去哦！”
全班同学都笑了。
“接下来，请选择在长沙实训java设计模式的同学举手！”班长再次抬起头说道。
场上齐刷刷冒出了十几只手，乍一看还以为都举了起来，只有仔细看时才能分辨出来。
“好的，请放下。”班长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我、耿启明、彭旭、方翠兰在这个环节是不会举手的。与普通班不同，在我们升华班的课程里是有java的，我们只不过没有学习c语言程序设计。
“接下来，请选择在长沙实训c++开发的同学举手！”班长又一次抬起头说道。
与刚才几乎同样的场面，几乎另一半的同学们举起了自己的手，其中还包括了坐在我身边的耿启明和彭旭。
“诶，你不是应该跟你们家方方选同一个课题吗？你们家方方没举手，你怎么举了？”彭旭又不怀好意地调侃耿启明来。
“去你的，死胖子，我选什么是我的事。”耿启明怒斥道。
“但这样你就不能跟你们家方方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暑期了啊。”
“懒得跟你理论！”
“是我的话，我肯定选跟方翠兰一样的。嘿嘿！”
最终，班长喊道“接下来，请选择在长沙实训安卓开发的同学举手！”
我毫不犹豫且自豪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正得意时看到，除了我，恰恰只有方翠兰举了手，而其他同学的眼睛忽而注视着我，忽而注视着方翠兰，好像有什么想法想要表达，又好像跟他们所预想的不太一样。
我感到当时的气氛冰冷到快要凝固了，他们该不会以为我和方翠兰有一腿吧，该不会后面要传我跟方翠兰的绯闻了吧。应该不会的，他们知道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在南京，我怎么可能会同时跟方翠兰有一腿呢。
我看了看方翠兰，她很坚定地举着手，看来是真的对安卓感兴趣；我看了看耿启明，他脸上平和得狠，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又看了看彭旭，他对着我并没有什么想要调侃的。
回宿舍的路上，我、耿启明、彭旭正走着，之前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几个活泼的同学就来逗耿启明了。
“耿启明啊，你怎么没跟你们家方方一起选安卓啊？”那眼神在我看来，是带着深深的挑衅的。
“我再次强调一下，我跟方翠兰没有任何关系，我暑期实训想选什么是我的事！”耿启明拉着深长的语气说，“我选的内容不也是大多数同学选的内容吗？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哎，多好的机会啊，你不好好把握。”彭旭也调侃起来，“你要是暑期能和方方一起实训，肯定能拉近不少关系！”
“别老涮我了，你们谁想跟方翠兰一起实训，你们自己去改选啊！”
“说到这，猫小二，你选安卓不会是跟方翠兰约好的吧？”那群人忽然话锋转向了我，令我大惊失色。
“不不不，纯属巧合。你们都知道的，我只有一个钟爱的姑娘，在南京。”此情此景不禁让我想起初中的时候。我曾拿表面上对颜金凤的热情掩盖暗地里对林溪梦的喜欢，但这次我所表态的与我真正所想的是完全一致的。
“那你可得好好替耿启明照顾好方翠兰哦。”彭旭坏笑着说。
“那是小事儿，就算不是方翠兰，而是咱班其他同学，我也会好好关照的。你们去别的实训场地的同学之间不也要抱团行动，互相帮助吗？”
“哈哈，是这样的呢。”大家相视而笑，终是一团和气地收了尾。
实训的那天很快就到来了。选安卓的同学当真不多，整个年级近三十个班，学校只安排了两辆大巴就把所有选了安卓的同学带到了对应的实训基地。
两车人当中，我也就只认识方翠兰，方翠兰也就只认识我。我们一起下了车，望着面前令人赏心悦目的软件园，深吸了一口气。
“这大概就是工作的味道吧。”我笑着说。
方翠兰瞬间笑弯了腰：“哪有什么工作的味道啊，明明是这空旷的地方风大！”
我看着方翠兰，无话可说，只是觉得这个暑期，她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穿着一件时髦的亮蓝色连衣裙，似乎一下子摆脱了简朴的农家气息，像是活跃在闹市街头的靓丽女孩。从来都扎着的马尾辫也全部解放了下来，稍稍遮住了两侧小巧的耳鬓，如瀑布般直披在双肩上，显得端庄而优雅。此时更在风儿的吹拂下，如绸缎轻拂过百花，似霓虹浮现于天际，整个人多了一份飘逸，宛若仙女下凡。
这真的是我认识了三年的方翠兰吗？那个不起眼的农家女孩，竟然有这么美的吗？
耿启明啊耿启明，你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嘛！在实训的这段时间里，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
大家来到机房后，带队老师向大家简单介绍了整个实训期间的安排。所有人将分为四个小组进行管理，每个小组设有一名组长。除了完成自己的代码编写外，还要负责指导组内其他同学，带领整个团队完成课题。
“你可以申请去当组长啊。”当台上已经陆续有人自告奋勇站了出来，方翠兰笑着对我说。
“嗯，我可以考虑一下。”我从来都不愿意做个领导者，从上学以来，我不断拒绝去当一个班干部。然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大大方方地走上了讲台。
我简单介绍了自己，尤其是在编程方面的特长，虽然对于团队管理，我并没有十足的经验，但我愿意试着去当一次“项目经理”。
方翠兰在座位上一直对我笑着，眼中充满着期许的目光。在随后各人挑选组长的环节，她迫不及待地站到了我的身边，激动的脸上绽开了花。
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但又莫名觉得好开心。
眼下她能依赖的人也只有我了吧，这个可爱的农家姑娘，至少像极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妹妹。那就让我至少像个大哥哥一样地照顾好她吧。
又或许，别的什么关系呢？
不，我不能这样想，我的心中只有林溪梦！而且她是我好朋友追求的女孩！
第九十一章 当她喜欢我的时候
方翠兰是个勤奋好学的姑娘，在升华班一直名列前茅。我曾经疑惑这样的顶级学霸到底是怎样炼成的，直到如今，我看到了她对待学习的态度。
“猫小二，你可以帮我看看这段代码怎么回事吗？”她就坐在我的左边，遇到麻烦的问题时就会叫我。
我倾斜着身子，看了看她的屏幕。她手指着的地方，确有一个很明显的错误，这种错误我初学编程的时候也遇到过，所以我明白她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明白她想要程序在这里表达什么。
她右手早已握好了笔，伏在翻开的笔记簿上。随着我细致的讲解，她很认真地做着笔记。
那颇具小女生风格的可爱笔记本上已经工工整整地落满了很多行记录。我没有挨得很近去看，倒也能看出那都是这些天带班老师讲过的内容。我觉得这些内容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值得记录下来。而对于她来说，可能每个知识点都如一件宝藏一样弥足珍贵，应当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这些天来，我们中午都在园区指定的食堂里吃饭。她每天都会与我对座，与我讨论当天实训过程中想到的问题。我从来没有这样每天和一个女生面对面吃过饭，这让我相当不习惯，感到如坐针毡。
我宁愿一个人端着盘在待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吃着，为此我有时会找个借口与她错开时间，然而她却像一根甩不掉的尾巴，总能找到我，坐到我的身边来。即使她已经吃完了，也会在把盘子送到指定回收点后，坐到我面前等我。
起初，我并没有太在意。但后来，我发现她看着我的眼睛越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就像海浪褪去后裸露在阳光下的礁石，光滑的表面是如此晶莹剔透，似乎有无数的故事深藏在其中。
“你打算继续在这里读研，还是找工作啊？”她问起我来。
“我也没完全想好呢。我本不想读研的，但那时因为不想考研。而现在学校已经给了我们保研资格，我想这个白捡的馅饼不吃也白不吃吧。”
“我觉得以你的能力，现在去找工作，那些个知名IT企业，一定全不在话下啊。”她微笑着，眼中依旧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哈哈，谢谢夸奖。你也很优秀啊，真羡慕你成绩那么好。”
“都是书本上的东西啦，你看这真正工作中要遇到的程序，我基本上都不会写，哈哈！”她说着说着，竟害羞地大笑起来，原本就小巧玲珑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那么你打算读研，还是工作呢？”
“当然是读研啦！现在出去工作还不太有信心。”
“哈哈，在这多待三年还挺好的。”
“不一定是在这吧。”她收敛起了笑容，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
“咱们班的不都只能保本校吗？难道你打算放弃保研资格，去考外校？”
“不，其实，你知道吗，不止我们信息类升华班，包括数学、物理、化学系的升华班在内，大家其实都很想保外校，去自己欣赏的更好的学校读研。然后在大家的努力争取下，学校答应了给每个升华班一个保外校的名额。”
“那你是想争取一下，保外校？”
“是很想去，但……”她迟疑了许久，默默低下了头。
“但什么？”我非常不解。
“但……呃……但……”她瞬间重新抬起了头，脸颊泛着红晕，笑着继续对我说道，“但没那么容易啊，就一个名额，哈哈。”
我尴尬地回以微笑。在她的目光中，我似乎看到了一种希冀，一种让我不知所措的希冀。
我又想起何啸宇曾经说过的话，当一个女孩喜欢一个男孩的时候，她的眼神会不太一样。
方翠兰看着我的眼神，像极了舞蹈团时，那些懵懂的女孩看着我的样子；像极了与颜金凤同桌时，她每次被我逗笑后盯着我看的样子；像极了乔巧问起做广播操的我，以及那天将标页后的英语词典递回给我的时候，对我笑的样子。
何啸宇说，那就是一个女孩喜欢一个男孩时会有的样子，而在这种目光的投射下，我内心产生的反应，就是我对待那个女孩的态度。
当舞蹈团的那些女孩对我投来这样的目光时，我感到很骄傲，我将她们收入帐下，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统帅；当颜金凤对我投来这样的目光时，我感到很兴奋，我认为那是命运对我最完美的眷顾，我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了人生赢家，我与她会双宿双飞到永远；当乔巧对我投来这样的目光时，我自知内心喜欢的是林溪梦，只是有那么一丝丝感动，并极力克制着这种感动。
而这样的眼神，我唯独没有在林溪梦看着我的时候注意到。我也不知道如果林溪梦有朝一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会有怎样的心情。
如今，面对方翠兰，我竟也有那么一丝丝感动，我也极力去克制着这种感动，而且我有着更多理由帮助我克制这样的冲动。
耿启明在班上是我最好的伙伴，无论是在舆论的压力下，他“被”认为喜欢方翠兰，还是他真心喜欢着方翠兰，像我曾经那样在众人面前羞于表达，我都不会横刀出现在他和方翠兰中间。相反，我会为他助力，为他祝福，希望他能冲破一切枷锁，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另一方面，我本是被迫离开自己的故乡，被流放至此间的人。在就业的道路上，我终将作出与别人不同的选择。于是，即使我愿意接受方翠兰，贪恋大学里与她在一起的剩余时光，那么当毕业时，当我注定与她分道扬镳的那一刻，蓦然回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我深爱着的，我朝思暮想的，我永远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唯有林溪梦啊！
眼看着七夕的日子临近了，我望着夜空中那依然明亮的月牙，它静静地悬挂在东方，那也是林溪梦所在的方向。这些天的她，应该也在自己期望的一家单位实习吧，应该也为学到了些实用的东西而高兴吧，应该也注意到了即将到来的七夕吧。那她会不会也想起我呢？
七夕的那天，我在晚饭后迫不及待地拨打了林溪梦的电话。
“嘟……嘟……嘟……”直至系统挂断，林溪梦没有任何回应。
我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为没有接通而哀伤，还是为避免了通话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庆幸。喜欢她的这些年来，我还从未在七夕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呢。何啸宇鼓励过我，要抓住这些重要的日子，才能更好地收获女孩的芳心。然而事到如今，我才刚刚鼓起勇气抓住了这样一只尾巴。这是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个七夕，而这只尾巴，我并没有能抓住。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呢？还是洗洗早点睡吧，就像平时一样。
十一点多，正当我刚爬上床铺之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赶紧翻下了床铺，拿起手机，定睛一看，屏幕上赫然写着“林溪梦”！
我望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同学，然后箭一般地冲出了宿舍，同时按下了通话键：
“喂，林溪梦！”
“嗨，猫小二！我才看到你晚上打来的电话，不好意思哈，手机一直静音放在包里的。”
“啊哈，没关系。”
“找我有什么事吗？”
“呃，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只是，关心关心你一下。”我没想到林溪梦会回电话来，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我已然语无伦次。
“哈哈，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哦。”林溪梦的声音听起来倒是蛮轻松的。
“呃，哈哈，是的，是七夕呢。”
“所以，你想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祝福呢？”
“呃，啊……七夕节快乐！”我终于找到一个便于打电话的角落，在宿舍楼梯间的窗台前。
“七夕节同乐！”
“你最近在实习吗？”我正式开始交谈。
“在啊，就在南京的一家银行实习呢。”
“感觉怎么样？”
“还挺好的，有些兴奋，哈哈，我跟你讲哦……”
透过电话里的声音，我仿佛看到林溪梦那充满着甜蜜笑容的面庞，是她始终发自内心的自信与热情，是她最让我倾心的标志。
林溪梦滔滔不绝地讲了这些天实习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我也放开了内心的拘谨，向她描述了我暑期留校参加ACM校队集训以及当前参加安卓实训的体会。
我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说的都很顺利地说了，我这个暑假过得很充实。我想说的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了解到了林溪梦这段时间的生活，她的实习生活充满着活力。了解到她依然单身的生活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还从来没有与她在电话里聊得如此投入，投入到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间，忘记了我在哪。
只觉得手机越来越重，直到举着手机的胳膊再也无法支撑起它。我于是换了右手拿着，才发觉左臂已然酸痛到失去了知觉。
再然后，右臂也越来越酸，越来越痛。我只好弯下腰来，伏在低矮的窗台上，总算让胳膊得到了休息。
再后来，双腿双脚也抗议起来。我最终坐在阶梯上，双臂搁在大腿上，双手一起托着手机。
窗外的天空中早已不见了月牙的踪影，几片漆黑的浓云悠闲地漫步着，从一棵树梢迁移到另一棵树梢上栖息。
我们就这样聊着，谁也不想停下来，直到眼皮也失去了力气。
当电话最终挂断的那一刻，手机上的时间定格在了两点整。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竟然与林溪梦通话了两个多小时！破天荒了啊！
我又想起了何啸宇说过的话，当一个女孩愿意主动与我聊得那么投入时，那正表明她喜欢我。
所以，我算是成功了吗？今天，算是证明了林溪梦对我的喜欢吗？就算跨越了空间的阻隔，两人是可以做到彼此心连着心，让这份感情不断升温的吗？
我将手机紧紧贴在胸口，闭上了双眼。我听到了心跳的声音，伴随着汹涌澎湃的火热，如骄阳烘烤着沙漠，似烈焰蔓延过群山。
太突然了，这份幸福！（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保研风波
“我决定了！我要入党！”大四开学伊始，当这句话从耿启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和彭旭都惊呆了。
“我没听错吧？”我背靠着宿舍床铺的扶梯，感到脊背透着一股清凉。那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应该不是在梦中。
“你个愤青平时吐槽社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怎么突然觉悟这么高了？”彭旭少见地皱起了眉头。
“没错，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耿启明非常坚定地说，“任何社会都存在种种阴暗面，我之前只看到了太多阴暗的东西，却没能用发展的眼光看到不断蔓延的光明。”
“此话怎讲？”
“人无完人，总有不足之处，党也是这样。但近年来我看到了它为治理种种社会病象作出的努力，我相信它会越来越好的，也只有它能让驱散黑暗，让整个社会越来越好的！”
“该不会是你们家方方开导你了吧。”彭旭笑道，“她可是大一的时候就因为成绩好成功申请入党了。”
“不是这样的，我跟她聊的时候发现，她其实对社会不怎么关心的。她仅仅因为成绩好而获取了一个入党的名额，她根本没有独立思考过自己为什么要入党。”耿启明反驳道。
“那你还能跟她讨论得那么热烈？”
“就是因为她的观点不太完善，所以我才跟她细致分析了很多社会现象啊。”
“你怕是想说服她，结果反而被她纠偏了吧，哈哈。”彭旭依然对耿启明报以怀疑的奸笑。
“哎呀，不跟你理论了，容易被你带偏。讨论问题嘛，无论谁，讨论的过程中思维总是不断升华的。她肯定开了不少眼界，我肯定也更加深入看清了现实，提高了觉悟。”
“现在大四了，就最后一批入党的名额了。升华班成绩好的基本上都入党了，就剩咱们三个了，名额也刚好是三个，不如我们抱个团吧。”我建议道。
“可以啊，现在反正竞争不激烈，有机会不入白不入。”彭旭说。
耿启明叹了一口气：“你们啊，也是盲目跟风，我真该好好跟你们讲讲道理。”
“哈哈，你和猫小二可以多讲讲，我就免了。”彭旭笑道。
“你怎么了？”
“我也作了一个重大决定！我要出去租房子住！”
“放着免费的宿舍不住，你要花钱出去租房子住干嘛？”我问道。
“估计是想更加自由一点，跟妹子住去了吧。”耿启明斜视着彭旭说道。
“你老把我想得那么猥琐干嘛？我只不过想要个更加独立、更加舒适的空间好好学习。”
“学习啥？”
“冲刺一把，争取能够保外校！”彭旭信誓旦旦地说。
“啥？你从哪得到的消息？老师不是一开始就说好我们只能保本校的吗？”耿启明不解地问。
“你知道的，我消息很灵通的。作为首届升华班，同学们对只能保本校表示不服，联名上书后，老师作了让步，允许给一个名额能够保外校。”彭旭解释说。
“好吧，我是没这个心思了。”耿启明说。
“哈哈，我也没这个心思。”我笑了。
“我甚至打算放弃读研，直接工作了呢。”耿启明补充道。
“啊？能白拿一个研究生文凭干嘛白不拿呢？”
“想早点参加工作养活自己。”耿启明叹了一口气，“哎！其实我还纠结着，也没准最后会选择在这读研。”
我和彭旭刚好不知道该说什么，与耿启明一起，三人互相看了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个想着保去外校，取得一个更有分量的研究生文凭；一个想着直接拿起能握在手中的工资，毕竟计算机这行更看重能力。人类真是复杂。而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获得我想获得也能够轻松获得的东西。就像午后洒在台阶上的阳光，我喜欢枕着它睡觉的感觉。
于是，整个大四，我就没怎么与彭旭有过频繁的联系，只是在上课的时候，在班级集体活动的时候遇到过他。他看起来状态还是不错的，一直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偶然与我们私下谈起他为获取保外资格作出的不懈努力。
我听着他的叙述，对他由衷地钦佩。我希望他能如愿以偿，但我也知道他至少有个强大的对手，那就是方翠兰。
下课后，方翠兰依然与我、彭旭和耿启明走在一起，聊着对近来课程内容的解读，聊着对时政的看法，聊着对即将到来的毕业季的展望，聊着对未来的大致规划。
然而与往常不同，我注意到方翠兰会更多把目光投向我，特别是讲到一些重要话题的时候，似乎就是专门想讲给我听的。
我感到受宠若惊，深怕方翠兰会对我有意思，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欣喜和激动。
我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欣喜和激动，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耿启明身上。望着他，我突然想起了自己。
我突然觉得耿启明就好像是我，方翠兰就好像是林溪梦，而我就好像是宋鸿义。
我深爱着林溪梦，而林溪梦却总是将更多的目光投放到宋鸿义身上，我不免怀疑林溪梦喜欢宋鸿义。但我清楚宋鸿义是绝对不会对林溪梦有超越友情的念想的，他有他追求的目标，因此我能够给予他百分百的信任。
耿启明应该也是深深喜欢着方翠兰的吧，而如今的方翠兰却把更多目光投放到我的身上，我不免怀疑她喜欢我。我知道我内心有个坚定的目标，在那遥远的东方，我不该对方翠兰感到心动的。耿启明也深知我的这一点，会给予我百分百的信任吧。
但我却又时常叹息，如果我不是被流放到这里，如果我不去考虑毕业后的分道扬镳，如果我愿意像方翠兰和广大学计算机的同学们一样去往任何一家互联网公司，或许方翠兰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吧，或许回避她对我的喜欢最终会留下无穷的遗憾吧。
无论如何，这终究是我作出的选择，咬定了那个悠远的林溪梦，为了她，回绝着一个喜欢着我，或许也该是我最好归宿的方翠兰。我不会后悔的。
一天，我正独自在食堂悠闲地吃着午饭，方翠兰端着盘子缓缓走了过来，坐在了我的对面，就像暑期实训时那样。
“你打算保外校吗？”她温婉地看着我说。
“没这个打算，我已经取得的考试成绩也不允许我这么做。”我轻松地调侃着。
“那你打算留在这里，再待上三年咯？”
“是的。呃，那个，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目前来看还是很有希望保外的，不过，这让我反而感到忐忑不安。”
“哦？为什么啊？”
“也许是对这所学校有感情，舍不得离开了吧。四年来，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望了望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转过头来凝望着我，“还有熟悉的人和事物……”
她的双眼饱含着深情，如倒映着月光的湖水，闪耀着深邃而悠远的粼粼波光，不由得让我的内心为之一振，感觉她似乎意有所指。时间可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那一刻凝滞了周围的一切，沉默而不知所措。
“哈哈”方翠兰突然羞涩地眯起眼睛笑出了声，弯弯的眼睛恰似优雅的月牙，美丽极了，可爱极了。然后，她低下头来看着盘子说道：“还有这食堂里好吃的饭菜！”
“哎呀，今天好像菜点多了，吃不完了，这只鸡腿就留给你吧。”她依然羞涩地笑着，夹了一只翅根放到了我的盘子里。
我的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前些天与林溪梦电话里所说的事情。
“快毕业了，你直接工作，还是准备考研啊？”我问她。
“还没定下来呢，工作也在找，考研的事情也在准备呢。你呢？”
“我啊……”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想把保研的事情告诉她，“同时找工作和准备考研很难兼顾诶，我想还是把重心放在考研上。”
“哈哈，学霸果然还是学霸，我相信你可以的。”
电话这头的我羞愧地低下了头，跟我身边升华班的同学们比，我简直就是学渣啊，哪里还配得上“学霸”这个称号呢？只是在林溪梦的心中，我所谓“成绩好”的这个形象还是那么根深蒂固啊。除此之外，我在她心中是否还有其它形象呢？近来能够与我如此欢快地聊天，又是否证明了她喜欢我呢？
如今，我已经注定要读研了，而她是否也向我一样能够读研呢？我希望她能考上，不管是哪里，我希望我能与她同时毕业，同时走上工作岗位，最好还能是同一座城市。否则，如果她先参加工作的话，也许，她更加会先被别人抢走吧。而我，依然被困在着流放之地的囚笼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抢走吧。
“你愣着干嘛啊？菜都要冷了。”方翠兰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沉思，我才注意到面前的她正疑惑地看着我。
“啊，没什么，谢谢你的鸡腿。”我赶紧吃了几口饭，缓解下心中的忧虑。
大四的时光忙碌而短暂，当尘埃落定之时，听闻彭旭的家长居然赶来了学校，忙着跟学校的领导交涉。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问彭旭。
“我总成绩就比第一名少了1分，家长来帮我想向学校争取一下，也让我能够保外校。”
“争取得怎么样啦？”
“学校硬是不肯通融啊，我x！我实在不服气！”彭旭从没有过这样严厉的语气，在他心中保外的资格该有多么巨大的分量啊！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但却无法接受他的思维。又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学霸”眼中的世界吧。
“那第一名是谁啊？”
“是方翠兰！”
“那就是说她得到保外校的资格喽？”
“那当然，所以我就没资格了，只能保本校了呗！”
我看着依然气急败坏的彭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他距离实现心愿就差了一点点，不是那1分的一点点。
那天，方翠兰竟然主动跟我说，如果我愿意接受她的话，她愿意为我留下来。
而我终究是拒绝了她。（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柠檬色的她
每年夏天，时常看到许多身穿学士服的学生出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那宽大的衣袖如流云般拂过长空，在充满着希望的蓝天中自由翱翔；那方厚的学士帽象征着崇高而深渊的知识，随风摇曳的帽穗便是那不断踊跃而出的灵感。我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惊羡不已，想象的有一天我也会穿上那样的衣服，而且我必然会穿上那样的衣服。
而如今，我就穿上了那样的衣服。
班级集体照拍完后，是各人根据自己喜好自由活动的时间。
“猫小二、耿启明，咱们组个队一起去新校区拍照吧。”方翠兰蹦蹦跳跳地来到我的身边，而我正和耿启明站在一起。
“呃，好啊！”耿启明稍微迟钝了一下，然后欣然答应了。
“嗯，要么我们再叫上彭旭吧。”我想了想，然后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咦，彭旭哪去了，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啊？”
“他啊，估计被妹子拉走了吧。”耿启明说道。
“哪个妹子？”我问。
“就是那个总是一直缠着他的妹子啊。”
“哦，我知道了。”
“妹子对他可是一往情深啊，还为他考上了本校研究生。可惜胖子就是不为所动。”
“哎……”我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方翠兰。
方翠兰倒是没什么心思的样子，脸上挂着自然的微笑。
“不管他了，咱们走吧。”耿启明大手一挥，带头往门外走去。
我和方翠兰也跟了上去。
“我好喜欢这个图书馆的，咱们进去拍吧。”方翠兰笑得像个天真的小孩，指着图书馆，一个劲儿的蹦着。
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图书馆，我对它没什么感情，我也不觉得在一堆书架附近拍照有什么好看的。我只是简单地拍了几张，就在旁边的一只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们俩。
耿启明积极配合着方翠兰，两人在书架间穿梭着，又互相拍了好多照片。
我看着耿启明和方翠兰都那么开心，也发自内心地笑了。
尤其是方翠兰，身着这一席学士服的她，显得更加飘逸灵动了许多，好似娇小的天使，从云天之上落入凡间，在百花丛中自由地舞蹈。本是可爱如孩童的她，此时却不失优雅和端庄，竟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从未见过如此的她，我盯着她看了许久，仿佛内心绽开了一纹波浪，不知何时竟痴醉了起来。
忽然，方翠兰像我走来，热情地说：“猫小二，我可以跟你合照几张吗？”
那一瞬间，我愣住了，散逸在整个空间中的思维和灵魂刹那间充斥回了我的身体：“啊？什么？合照？”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主动提出来要跟我合照的，我竟一时无法适应，内心剧烈激荡着，似有千涛万浪在心间翻滚，又如有星罗万象在胸中聚集。
“好，好啊！”我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跟上了她。
虽然不太习惯，但既然她都主动要求了，我为什么要畏缩呢？能够与她更加亲密地接触，能够与她留下美好的回忆，不正是我所期望的吗？不正是让我美滋滋的事情吗？
一直以来，我从理性的角度拒绝着方翠兰，从理性的角度深爱着林溪梦。而从感性的角度，我难道就没那么喜欢方翠兰吗？我难道不曾每次都因为能够与方翠兰在一起而满心欢喜吗？
不不不！我理性的内心还是告诉我，我不应该喜欢除了林溪梦之外的女孩的，否则我和颜金凤又有什么区别？我只会伤害了他人，也伤害了自己啊！
可是，就让我贪恋一下这短暂的美好吧，即使就只有毕业前的所剩无几的日子。就这样，为那绚丽绽放中的烟火心动那一瞬间吧。
我谨慎地靠在方翠兰的身边，面对拿着手机的耿启明亲切地笑着。他明白我不会喜欢方翠兰的，就像我明白宋鸿义那样。他不会介意的，况且我也帮他们俩拍了不少合照。
当我们走出图书馆，恰好遇到了几位同样在这里拍照的同学，其中也不乏一些我观察到的暗恋着方翠兰的人。
“这棵树看着很有感觉诶，我们在这里多拍几张吧。”带头的同学呼吁着大家。
那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像一位傲然独立的智者守护在图书馆的门口。树下是一圈翠绿的草坪，平整得如同地毯一样。再下面是大理石砖垒起来的基座，更加突显出那棵树的璀璨。同学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我打量之后也很想在树下拍几张。
大理石基座稍微有点高，不过对于男生来讲还是小菜一碟，几个男生很轻松就攀上去了。至于我，这种高度怎么可能难住一只猫呢，我双腿使劲儿一蹬，很轻松就跳上去了。
回首一看，方翠兰正站在基座前不知所措地望着台阶，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却怎么也找不到。
心急的几个同学本已倚靠在了树下，此时却跑来向方翠兰伸出了援手。
我作为原本就离方翠兰最近的人，一时竟不知道该跑去树下，还是也想别人一样向方翠兰伸出手去。如果我跑去树下的话，岂不是显得太冷漠无情了一些？如果我向她伸出手来的话，会不会有人说我的闲话呢？算了，即使有人说我的闲话，那不还有另外两个同样伸出手的同学垫背吗？
于是我微笑地看着方翠兰，伸出了右手。
方翠兰显得很为难，反复看了看眼前的我们，尴尬地笑着。最终，她还是选择搭上了我的手，或许因为我是正中间那个人，也是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吧。
那柔软的小手触碰我掌心的刹那间，我仿佛感觉到了一块冰冷的玉石轻柔地拂过我的肉垫，又好似一泓清澈的泉水潺潺流过五指之间。那就是牵起自己喜欢的女孩小手的感觉吗？我的内心瞬间汹涌澎湃起来，如同烧开了的砂锅，难以抑制的火热不断碰撞升腾着。
当方翠兰成功登上了基座，我紧张地望了望在场的其他同学，看到大家并没有太在意我和方翠兰的举动，我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让一切归于了平静。在那里，我和方翠兰一起扶着树干，在镜头前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下去的时候，我再次托着方翠兰的手臂，保护着她平稳地跳下了基座。同样没有同学过多在意，同样感受到了方翠兰发自内心的欣喜，同样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暖交织着甜蜜，在我内心深处激荡不已。
拍完照的当晚，全班再次聚餐了一场。卸下了所有学业的包袱，增添了许多临别的深情。
方翠兰就坐在我和耿启明的中间。看到这样的座位安排，同学们又来劲儿了，少不了动员耿启明向方翠兰表白，也有几个同学让作为耿启明好友的我去劝说他表白。
我只是对着这些同学会心一笑，以我在人前固有的低调木讷保护着自己，也保护着耿启明和方翠兰。这个酒桌上，或许只有我知道而且相信耿启明和方翠兰是无辜的，是饱受委屈的，所以我不会落井下石；同时我也不会在这样热闹的酒桌上扫大家的兴致。
不过大家实在是太过热情高涨了，即使不指望我能做点什么，也依然不会轻易放过耿启明。
方翠兰尴尬地笑着，通红的脸上似乎写满了不好意思，在耿启明的身边更加坐立不安。
于是，我悄悄贴着她的耳边安慰道：“你不要感觉压力太大哦，其实这真的只是绯闻而已啦，你不要误会了耿启明啊。”
方翠兰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大声对同学们说：“刚才猫小二说了，这真的只是绯闻而已啦，你们不要为难耿启明啦！”
此言一出，同学们反而都更有热情了，完全没有把方翠兰放在心上，继续对耿启明发动着攻势。
我叹了口气，只能希望在我的说辞下，方翠兰不会误解耿启明，仅此而已。
此刻长发飘飘的她依然那么温柔可人，撩动着我的心弦。我静静地看着她，默默欣赏着她，却不能真正接受她。但或许，她值得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一席之地。
酒过三巡，我首先敬了好友耿启明一杯，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敬你吗？因为你是我大学期间印象最深刻的男生！”
此话并不假，他确实是我大学期间最好的知己，这一杯也是纪念他对我大学四年来思想认识上的巨大进步所作的贡献。
随后，我顺势也很自然地端起酒杯，横在了方翠兰的面前，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敬你吗？因为……”
她笑着脱口而出：“我是你大学期间印象最深刻的女生吗？”
我被她逗乐了：“你都会抢答了啊！不错，我确实是要说，你是我大学期间印象最深刻的女生！不过在干杯之前，我想请你选一个你最喜欢的颜色。”
“颜色？嗯……”她想了想，“橙……色……额，不对，是柠檬色！”
“柠檬色？”我愣住了。
“对，就是柠檬色吧。”
“不过你刚才好像提到了橙色吧，你确定不是橙色？”
“就是柠檬色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吧，那么就是柠檬色吧。来，干杯吧！”
这突如其来的柠檬色确实让我感到很为难。
我有幸在求学的四个阶段分别遇到了四个不同的女孩，我认为她们每个人的出现，对我来说都是具有纪念意义的。
我将颜金凤称作“小学印象”，那一定青色的，既是青涩的童年，又是留在我心中淤青的伤痕，我会永远痛恨着她。
我将林溪梦称作“初中印象”，我觉得她是红色的，因为她的脸上总是泛着害羞的红晕，更因为我会永远爱着她，而爱情的颜色是红色的。
我将乔巧称作“高中印象”，一场纯粹的友情，相处得比我喜欢的任何一个女孩都更加自然，更加和谐，更加畅通无阻，我选择用最自然的颜色来纪念她，也就是绿色，也正契合她那件最具气质的墨绿色风衣。
如今，我愿意将方翠兰称作“大学印象”，然而我竟不知道该如何为她定义一种颜色。为什么不能用一个字的颜色来表示呢？比如说橙色？为什么一定要强调是柠檬色？算了，既然是她主动喜欢的我，那就由她主动选择代表自己的颜色吧。它具有什么含义，也完全交由她来定义吧。至于她是怎么定的，她愿意告诉我也罢，不愿意告诉我也罢，都由她自己来定吧。
我只是静静地望着方翠兰，任温热的酒气在全身激荡回环，在心中化作点点怜惜。如果我没有深爱着林溪梦的话，如果我没有碍于好友耿启明的心思的话，如果我没有因自认为被流放而对这异乡的漂泊如此深恶痛疾的话……（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毕业旅行（上）
毕业季的一项很重要的仪式就是毕业旅行了。那天，在班长的组织下，同学们一起包下了一辆大巴，前往张家界。
方翠兰的妹妹刚好高中毕业，在姐姐的关怀下，也有幸加入了我们畅玩张家界的旅程。
我和耿启明坐在一起，在我们前面六排的位置上坐着方翠兰和她的妹妹。与方翠兰的妹妹隔着过道的同一排上，坐着小郑，他正在兴致勃勃地与方翠兰的妹妹聊着什么，半个身子都凑过去了。
小郑是个非常活跃的男生，他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刁难着耿启明的带头者。餐桌上起哄耿启明与方翠兰的是他，真心话时为难耿启明的是他，实训分志愿后挖苦耿启明的也是他。而且我相当怀疑他喜欢方翠兰。
他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横在颜金凤和谢亮之间，在明处挖苦谢亮，暗地里亲近着颜金凤。我不禁打心底笑了，他在玩十几年前我玩剩下的东西。
我对他的怀疑不仅仅在于他对待耿启明与方翠兰这件事的态度，更在于我从他行动中看出的端倪。
那天在图书馆前的大树下，小郑也在人群中，是其中一个伸出了手的人。当方翠兰在树下张开双臂想来张独照，感受一下自然气息的时候，小郑一个箭步凑到了她的身后，搞怪地摆了个泰坦尼克造型。
拍完毕业照回宿舍的路上，小郑走在方翠兰的身旁。他们提到了修笔记本的事情。原来前一天在自习室的时候，小郑刚好遇到方翠兰，当时她正为笔记本坏了而犯愁。于是小郑很绅士地揽下了修笔记本的活，为了不影响方翠兰的正常使用，他还将自己的笔记本借给了方翠兰。
“笔记本我已经修好了，待会儿回去我拿给你吧。”小郑说。
“女生宿舍比较近诶，你先来我宿舍楼下等我把你的笔记本还给你吧。”方翠兰说。
“也行。”
于是，当我们走到岔道口时，小郑跟方翠兰一起向女生宿舍走去了，我们其它人则继续向男生宿舍走着。
正当此时，迎面走来几个陌生人，但他们好像跟我们中的一些人很熟。
“咦，小郑有女朋友了？”打头的同学问道。
“嗯？没有啊。”与他相识的同学疑惑地应道。
“他是在追那个女生吗？”打头的同学指了指小郑和方翠兰的方向。
我们一行人笑了起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许是的吧。
就连耿启明也笑了，应该是当作一场玩笑看待的吧。
如今，在这辆颠簸的大巴车上，小郑虽然在跟方翠兰的妹妹聊个不停，但我打心底认为他的注意力其实在方翠兰的身上，他就是在套近乎。
方翠兰并不为所动，没有参与到小郑与她妹妹的聊天中。任自己的妹妹被这个怪叔叔逗得笑个不停，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同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还有我身边的耿启明，他什么话也没说，低调得很。他可能并没有太关注小郑的行动，他可能一直以来也没意识到小郑的威胁。
我又何必这么关心小郑在做什么呢？我反正不可能去做方翠兰的男朋友。如果小郑真的追到了方翠兰，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此刻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吃瓜群众，默默关注着这场八卦，默默观察着小郑这个家伙，他追得真是很勤快呢。
“同学们，咱们难得欢聚一堂，该活跃活跃气氛啦！”已近黄昏，班长拿着麦克风站在了大巴车头的位置上，面对大家说道，“有没有同学愿意唱唱歌，或者展示其它才艺什么的？”
同学们纷纷直起身子，昂着头望向班长，像一只只可爱的蜜鼬。然而鸦雀无声。
“那我来开个头吧，接下来愿意上台的自己主动点哈！”班长看不下去了，主动献唱了一首。
“下一个谁来？”班长唱完问道，只见在座的一片沉默，“那我们来击鼓传花吧。你们传话筒，我来喊停。”
就这样，紧张而火热的气氛逐渐燃了起来，陆续有几个同学上前一展身手，能唱歌的唱歌，不会唱歌的讲了讲笑话什么的。
我也在不经意间被点中了，不过我倒是挺像表现一下的，蹦蹦跳跳地上前去。
耿启明、彭旭、方翠兰都欢呼起来。他们知道我唱得可好了，在我唱完一曲后还意犹未尽，强烈要求我再来一曲。其它同学们也在这欢乐的气氛中哄闹起来。
后来，方翠兰兴奋地喊道：“猫小二，来首诗！来首诗！”脸上充满着期待，眼中散发着金光。
小郑也跟着附和道：“对了，我们听说你写了不少诗，给我们念一首吧！”
在大家的盛情之下，我略带羞涩地笑了：“就念一首简单的吧，那是我去图书馆还书的时候走在路上有感而发的。
《午后校园行》
白鬓垂荷塘，
黄髻晒草床。
迎面凉风过，
桂花夹书香。”
“好！”班长作为主持人站在一旁带头鼓掌后，整车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感觉应该是首好诗！”班长继续说道，“好的，接下来咱们继续。”
欢乐的气氛充满了整个车厢，然而，真正的**还在后面。
耿启明被点中了！
他低着头，一边思考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车头。
“我基本上不会唱歌啊，也没啥能展示的才艺啊，要么我就这样亮个相算了吧。”他站定之后拿着话筒说道。
“那怎么行呢，大家有才艺没才艺的都上来展示过了，你也随便来一两句呗。”班长劝说道。
“真没啥好展示的。”耿启明尴尬地笑着。
“诶，有个歌很适合你！”小郑大声喊道，“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哦！对对对！”车上的大多数同学如同被点燃的爆竹，瞬间炸了开来。
方翠兰很自然地明白了小郑的意有所指，欢笑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瞪了小范一眼，然后紧张地望着耿启明，眉宇间深藏着担忧。
然后抚着脑袋转而望向了窗外。
“我不会唱这首歌诶。”耿启明保持着儒雅的姿态，冷静地回复道。
“这首歌大家都熟悉诶，朗朗上口的对吧。”小郑向大家喊道。
“对！”连班长和彭旭在内的一群同学异口同声地应道。
“要不要他唱！”小郑攥着拳头推向空中。
“要！”同学们整齐划一地喊着。
方翠兰翻了个白眼，然后扶着脑袋转向了窗外。
“我们掌声鼓励一下！”小郑拍了拍手，紧跟着是大家雷鸣般的掌声。
“哎呀，真的不会唱啊！”耿启明依然不紧不慢地推脱着。
“要么，我们来开个头吧。”小郑继续喊着，“来来来，预备——起——”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大家一齐唱了起来，那气势真如排山倒海一般，我听了都为耿启明捏一把汗。
耿启明紧紧捏着话筒，望着在座的同学们，紧闭着的嘴唇似笑非笑。
见耿启明没有反应，小郑继续追问道：“我们大家刚才都唱过了，你也来一个啊！”
“来一个！来一个！”
“小芳！小芳！”
同学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耿启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好了，我试着唱两句啊，唱得不好不要笑话啊。”
随后，耿启明很蹩脚地唱了起来，大家跟着打起了节拍。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呃……”刚唱完一句就卡壳了。
“长得好看又善良！”班长在旁边提示道。
“哦……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随着耿启明放开地唱出了调，同学们纷纷跟着一同唱了起来，脸上洋溢着狂放的笑容。
窗外早已是一片漆黑，而现在，我们已经在张家界的境内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到张家界了，两年前升华班的几位好友就邀约来到了这里。在当时那位带头同学的引领下，我已经掌握了这里自由行的玩法。我对这里了然于胸，完全可以当本次带团的导游了。
正因为此，当大家选择来张家界的时候，班长就安排我制定了行程，也确实安排我当一名小小的导游。听说有我这位经验丰富的“导游”在，在开班会的时候，班上同学就表示了对我的信任，以及对本次行程的完美期待。
本着对大家认真负责的态度，我参考先前的路线和感受安排好了行程。今晚，我们的大巴将停在张家界景区的门口，然后我们换乘景区内的大巴到达预定的民宿。
我和耿启明住在一间房。入住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匆匆洗了澡之后，我们就各自躺在了床上。
夏日的屋外传来阵阵虫鸣，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吵闹，反而使我觉得这个夜晚是多么静谧，也许这便是山上充满着的自然、恬淡的气息吧。难怪历代文人骚客会喜欢呢。
我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睡着，然而耿启明却犯难了，在床上不停翻来覆去，不时叹着气。
“猫小二，睡着了吗？”
“没有呢。”
“我有些心事，睡不着。”
“怎么了？”
“哥郁闷啊！”
“嗯？”
“你有没有看出来，今天这一路上，同学们都在针对我吗？”
“看出来了，他们在拿方翠兰刺激你。”
“所以我郁闷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可以替我想想办法吗？”
大学四年来，这还是第一次他向我请教问题。
我面朝天花板躺着，轻轻地说：“那天在餐桌上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我暗自给你提供了那么好的机会，让你去澄清这个绯闻，你没去澄清，现在被整得这么惨了，又能怪谁呢。”
“哎呀，当时不是有点儿醉吗，没听出来你的意思啊。”
“那你只有后悔去了。”
“其实，现在同学们闹得这么厉害，我嘛倒是能够支持得住，就是怕对她心理上带来不好的影响啊。”
我被他逗笑了：“那你就单独跟她澄清一下就好了嘛，她知道你的意思以后，不就不会受到这样的心理压力了嘛。”我觉得自己这一刻简直何啸宇附体，突然就相当明白事理了。
“我单独跟她谈过的，我把事情跟她讲过的，她知道。”
“哦，你还跟她谈过的？那咱拍毕业照当天晚上，在酒桌上我跟她说这是绯闻的时候，她怎么好像还不知道的样子。”
“是那天过了以后，我单独请她吃了顿饭，跟她谈到的。”
“哦，那不是就已经解决了吗？”
“但是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哥很难受啊。我还是怕她不相信我啊。”
我侧过身子来对着他的方向，问道：“那你到底对方翠兰究竟是怎么个态度啊？你到底喜欢她吗？”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我只听到他也翻了个身，大概是面对着我吧。
接着，耿启明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喜欢啊！”
我愣住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如果他能看见我的话，一定会被我瞪大的眼珠吓到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毕业旅行（中）
“真喜欢？”我还有所怀疑。
“我信任你，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愿意说心里话的人。所以，我说的是真的。”
我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哎呀，我一直相信这个是绯闻，你是清白的，没想到你还真喜欢她啊，枉费我这么努力帮你解围了啊。哎，我真是看走了眼啊！”
我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小学的时候。耿启明现在的处境让我想起了曾经暗恋颜金凤的时光。我和她之间所流传的绯闻，当时在我心理上留下的伤口到底有多深？
只记得在那些绯闻的作用下，我尽管很喜欢颜金凤，却因为更加害怕周围同学的起哄与嘲笑而不敢接近她。现在的耿启明不也正是这样吗，一接近方翠兰，就会有遭到同学们的戏弄。
这种戏弄就像是一把利剑，与耿启明所说同样地，我也许能够承受，却分外担心颜金凤受到伤害。为了避免她受到伤害，我宁愿选择放手，丢下武器，离开战场。
我静静看着黑暗中耿启明的身影。此刻的我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对绯闻的深恶痛绝，以及想接近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敢的极度胆怯，再一次被唤醒。在我眼里，躺在那边的黑影仿佛就是曾经的自己。而我，已经是个过来人了。
“所以这次，兄弟，你可得帮帮我啊，帮我出出主意啊，我该怎么办啊？”黑影传来烦闷的声音。
我叹了一口气：“之前我认为这是绯闻嘛，我可以试着帮你解围，我也确实这么做着。现在既然你真喜欢她，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帮到你呢？”
“哎——”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知道。”
“怎么知道的。”
“那天我单独找她谈的时候说的。”
“什么！你跟她表白了？”
“嗯，我跟她说，我是喜欢她，但是我们俩不合适。”
“哦？怎么个不合适法？”
“她去北京读研了，而我会在深圳工作，这一南一北，相隔千里，哪里还有机会。又不像班长和他正在追求的女生那样，他们都在广州。”
我陷入了沉默，思绪突然回到了高中毕业的那天。那天，我将那首藏头诗送给林溪梦的时候，本来是下定决心要忘记她的。因为高考的失利，或者也可以说是命运的愚弄，我不得不远走他乡，来到遥远的长沙，而她留在了江苏。
我不断地说服自己，就这么分隔两地的我们，未来能够在一起的希望是多么渺茫，也许缘分应该到此就这么尽了。于是我花了四年时间尝试忘记她，可上苍却偏偏跟我继续开着命运的玩笑，让我怎么也无法抛却对她的思念。
现在耿启明和方翠兰就像当初的我和林溪梦一样，马上也要分隔两地了。在这临别之际，耿启明内心的伤感是否也和当初的我一样呢？他真的想忘记方翠兰吗？尽管他还很喜欢她，却在表白后直接说了“我们不合适”。就像我深爱着林溪梦，却还是要说那首诗是为了“友谊长存”。
“既然你觉得你们不合适，也告诉她了嘛，那她既然已经知道你的真实想法的话，就不会再受到那些绯闻的影响啦，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不知道你看出来了没，我们班里还有好几个人也喜欢方翠兰呢。”
此言一出，像是打开了一道阀门，我顿觉有话题了：“这个嘛，我确实也看出来有那么几个。”同时，我的脑海里闪过了小郑、小吕等人。
“哦？你看出来了？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都不敢轻易对方翠兰下手吗？”
“为什么呢？”
“因为有哥镇着呢！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呵呵。”我心中暗想，这个理由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小郑、小吕他们也许没机会，但是如果我也真心想对方翠兰下手的话，他耿启明哪里镇得住啊。
“所以啊，等毕业以后哥不在了，他们就会下手了啊，而且最近有人已经开始下手了啊，你发现没？”
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有很多的，这个说来话长。”耿启明停顿了一会儿，说，“哎，还是不和你多说了。”
我反而来劲儿了：“要说有的话，我倒是发现今天在车上小郑跟方翠兰姐妹俩聊了很久啊。这个算不算？”
“啊？真的？哥靠在窗边睡着了啊，没发现啊！他都行动得这么明目张胆了啊！”
“嗯，这个确实是真的，我在过道里看见的。不过主要是小郑和方翠兰的妹妹在聊天啦，方翠兰并没有表现得很积极。”
“不行啊，不能这样啊！”耿启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叹了出来，“所以哥心里很难受啊！”
“你不是反正也不可能去和方翠兰进一步交往吗，你还在乎什么呢？”
“我是不愿意要她，但是也不能让她落到我们班这群猥琐男手里啊！”
这句话一下子震撼住了我，如此看来，我想，耿启明也许是爱上了方翠兰！只有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希望对方能有一个最完美的归宿，而不是落入自己鄙视的人手里。
这种感觉，我至今依然有着。
早在林溪梦前面的猥琐男，也就是陆枫总是欺负她的时候，我就始终没有把那当作是同学之间打打闹闹的普通玩笑。我一度担心陆枫就是对林溪梦图谋不轨，害怕林溪梦会沦陷入他那肮脏的手中。
如今，类似的话语从耿启明的口中传出，在我的耳畔不断回响。当他能够说出这个感受的时候，那也就证明了他对方翠兰的态度，也正类似于我对林溪梦的态度，那就是真正爱上了对方，而已经不仅仅是喜欢的程度了。那是爱的占有欲，即使自己得不到，也不愿意随随便便被别人，特别是自己讨厌的人得到。
我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次是真的无言以对，他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耿启明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倒是跟她挺配的。”
“我？”我刹那间睁大了眼睛，然而面前还是一团黑影，“你真的觉得我跟她很配吗？”
“是的，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觉得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很般配。你觉得呢？”
我微微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奸笑，不过在已经关了灯的情况下，他肯定是看不到我暗地里窃喜的表情的，我再他眼中一定也是一团黑影。
“鉴于你已经讲了这么多心里话了，那么我也跟你讲讲我的真实想法。”我以缓和的语气说道，“其实我早就喜欢方翠兰了，只是碍于给自己定的三条标准，而主动控制住自己不去对她下手。”
“哦？什么样的标准啊？”
“第一，身高不能低于一米六。这条就足够秒杀她了。”
“这个确实，方翠兰太矮了，我这么高，这也是我觉得我跟她不合适的地方。不过反正你也矮，以她的高度在你身旁的时候，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啊，反而显得她更加小鸟依人了。”
“呃，我只是想多为下一代考虑而已。”
“哦，好吧，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是不能长得像我认识的某个男生，这倒是和方翠兰没什么关系。”
“嗯？会有女生长得像男生？”
“我能看出很多对男女，如果单独看脸型和五官的话，会发现他们真得很像。”
“好吧，我是看不出来。那第三条呢？”
“我从不对好哥们喜欢的女孩动手。所以你看，三条当中，方翠兰就犯了两条，所以我才会一直告诫自己不能接受她的。要是没有我自己定下的这三条标准的话，我早就对她下手了，还轮到班上这群人吗？”
耿启明没有多说什么，还是一边叹着气一边问我他该如何摆脱这种烦闷的心情。
我并没有太多的建议，虽然我遇到过类似的情景，虽然我已经从何啸宇那获取了很多知识，但这次耿启明的情境和我当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当年高中毕业的时候，在同学们一起聚会的时候，当那么多平时暗恋乔巧的男生一个个蠢蠢欲动的时候，我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傲视着这群猥琐男的。而此时，当那么多平时暗恋着方翠兰的男生开始大献殷情的时候，耿启明则只能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暗自躲在角落里对这群猥琐男报以谴责而无能为力。
当然，毕竟我对乔巧的态度是把这份喜欢当做友情，而耿启明对方翠兰的态度，恐怕是已经爱到无法自拔了吧。
耿启明突然提到了另一个问题：“我发现方翠兰是个挺有心计的女孩，在很多地方她总是跟我对着干。”
“当初你给她灌输政治思想的时候，她确实提出过一些否定你的说法，但是其它地方我倒是没看出来还有什么对着干的。”
“你没看出来吗，她最近都一直在跟我对着干啊，今天也有啊。”
“这个我真没看出来。”
“算了，你反正什么都不懂。”
“你要是硬说她跟你对着干的话，那也可以说得通。她是射手座的，属火，而你是天蝎座的，属水。”
“水火不容吗？”
“就像我和林溪梦一样，我属火，而她属水。所以我也总觉得我很难接近她，我也很苦恼呢。”
“怪不得我看你和方翠兰那么配的。”
“是啊，都是属火的，从星座上看确实挺配呢，可惜了啊，哎……”
调侃过后，一种奇妙的感觉忽然在我的心中升腾，而后凝结成了一种想法：“有心计”、“对着干”什么的，或许是男人错看了女人而产生的幻觉。我记得何啸宇告诉过我：“女生都是单细胞生物，简单得很，不会有什么心计的。”当时我正陷入林溪梦与我“对着干”的愁苦中，并不是很理解。而现在，当耿启明提到这个词的时候，我好像突然理解了其中的道理。
确实，女生都是很单纯的，她们不会对男生有什么心计的，所谓的心计，其实是男生自己复杂心态的映射。男生自己因为爱一个女生，而变得非常有心计，深陷入自己心计带来的反作用时，却会误以为那是女生对自己的心计。在爱情的泥潭里，是男生自己在为自己设置心计，是自己在和自己对着干而已。
如此一来就都通了！
林溪梦一直都是那个单纯善良的林溪梦，而我才是那个极具心计的人。是我始终不愿意放过林溪梦，也是我始终不愿意放过自己！
原来这才是真相！
然而我并没有把这件真相告诉耿启明。
当晚我们还聊了很多。我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一向让我以为看得很远、懂得很多、想得很深的耿启明，原来在感情上是这么的幼稚。而我，经过岁月的洗礼，对感情的认识似乎是越来越深刻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毕业旅行（下）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开始了正式的游玩。
虽说我有过游玩张家界的经验，为了保险起见，班长还是联系了当地的导游，那是民宿老板推荐的。当他们还在商谈的时候，我望着墙上张贴的地图，上面画着的都是熟悉的路线。
夏天的山上倒是挺凉快，同学们不知不觉已然走了很远，比预计的行程快了那么一些。
“这里的观景台视野挺开阔的，咱在这休息一样吧。”班长对大家说道。
同学们相当同意班长的建议，这里不仅视野开阔，还有郁郁葱葱的花台，花台边全是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大理石长凳，更有一些塑料大棚下飘来诱人的烤肉味。
我并不觉得累，对于一只猫来说，这点旅程算得了什么。我找了一处栏杆，独自待在那里眺望着远方。我更看重这里的美景。
不一会儿，班长走到了我的身边，说：“猫小二，今天走的路线和你之前走过的一样吗？”
“是一样的。”
“导游说，我们接下来会去那里。”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手中的地图，指着上面的一点。
“真的跟我上次走过的路线一样呢。”我有些不开心地说道。
班长无可奈何地笑着。
忽然，方翠兰带着她的妹妹来到了我们面前。
“猫小二，你有药吗？”方翠兰焦急地问。
我感到很奇怪：“我怎么可能会有药呢？”
“你不是带了的吗？去年夏天实训的时候你带来的那个瓶子。我看到你这次也带了。”她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充满着期待。
“哦，你说那个啊，我确实带了。你要干嘛用？”
“我妹妹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这会儿腿上肿了好大一块。”她帮妹妹提起了一只裤脚，然后指着肿着的那个地方说。
那个部位确实肿得很厉害。我曾见过同学被蜜蜂蜇过的，那也没肿这么大，这么高，宛如一颗乒乓球，实在太恐怖了。
“但我那个是驱蚊药水啊，只能避免被蚊虫叮咬，不能治愈已经被咬的伤口啊。”
“啊？那怎么办？”方翠兰深深皱起了眉头。
“诶，对了，班长，你昨天不是说带了一些药的吗？”
“呃，我带的是一些感冒药和肠胃药。”班长也表示爱莫能助。
“要么还是试试你的驱蚊药水吧，反正也是跟蚊虫有关的，说不定有用。”
“好吧。”说着，我解下书包，将驱蚊药水递给了她。
方翠兰拿过药水，可劲儿地给妹妹喷抹、轻拭着。
而我，静静地看着方翠兰，想到了一些事。她怎么知道我这次带了驱蚊药水的呢？她什么时候看见我把药水放包里了？种种疑问不得而知。只知道这药水幸好有用，晚上回到住处的时候，方翠兰兴奋地告诉我，她妹妹腿上的肿已经消掉了。
这天晚上，大家不减白天的兴奋，分了好几组，热热闹闹地打起牌来。
我对打牌没太大兴趣，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跟班长讨论第二天的行程安排。经过这一天的旅途后，班长终于意识到，我还是挺靠谱的。
耿启明也对打牌没太大兴趣，干脆跟我一起同班长完成了讨论。回到大伙跟前的时候，他看到方翠兰姐妹刚好和小郑在一组牌局中。
“来来来，这边再开一桌，想玩升级的来吧！”耿启明冲着小郑那桌喊道。
几个旁观但很像玩牌的人凑了过来。
“人不太够啊。”耿启明继续对着小郑喊道，“小郑，我记得你打升级水平挺好的，快来！”
“你那边人不够吗？”小郑一边忙着观察自己的牌局，一边抽空回应着。
“不够啊，猫小二又不会。”
“是的，我完全不会玩升级。”
“小郑，赶紧来，别啰嗦了，你那玩的什么啊？”班长也一同呼喊起来。
“我们在斗地主啊。”
“五个人斗地主？”
“是啊，五人版的斗地主。”
“斗地主我会诶，五个人怎么玩？”我问道。
“规则大体不变，但稍微有点变化……”小郑简单地讲了讲五人斗地主的玩法。
“这个挺有意思诶，我想玩！我想玩！”我兴奋极了。
“快，小郑，位置让出来给猫小二，你来升级！”班长向小郑奋力招手。
“哎，行行行，这把结束我就来。”
过了一会儿，小郑很爽快地丢下了手里的牌，我和他交换了位置。
五人版的斗地主，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倒是挺像三国杀，还藏着一个内奸，叫“暗地主”，不过这个“暗地主”是潜藏在农民当中，要帮助地主一同取胜的。
有一把，我就体验了当“暗地主”的感觉。这一把刚好方翠兰是“明地主”，她需要凭自己的观察判断谁是“暗地主”。
当牌局进行到关键时刻，方翠兰紧握住手里的牌，扫视着面前的所有人。眯着的那双眼睛，在微皱的眉头下，与其说是因为找不出谁是暗地主而焦虑，不如说更像是担心胡乱指认别人后会伤了感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指着我说：“难道，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暗地主吗？”
我对她微微一笑，不能说些什么，只能继续该出什么牌就出什么牌。
最终，方翠兰成功率先走完了牌，喜笑颜开地问道：“大家到底谁是暗地主啊？”
“这还看不出来吗？当然是猫小二啦！”有人说道。
我没说话，只是笑着默默地指了一下自己。
方翠兰双手合十捂着嘴，笑得差点从座位仰翻过去。
我更加欣慰地笑了。其实她早就猜到是我了，不是吗？当她最终知道自己猜对了的时候，才会笑成这样吧。多么不可思议的感觉。我正是那个暗中守护着她的人，在班上其他同学的眼皮底下，所做的一切只有我和她知道。
第二天，我们下山去，走过金鞭溪。那里的猴子挺出名，很多野生的猴子，一点也不怕人。其中有一只就蹲在紧靠在路边的一颗树上，离我们很近。
同学们争先恐后地拿出一些小零食，试图丢给那只猴子吃。然而那只猴子一点没把这些食物放在眼里，反而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那副凶样，就像在花果山面对天兵天将的孙猴子，好像随时都可能一跃而下，袭击我们。
于是我们一群人也警惕地看着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它身上，每个人都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我也是摆出了一只猫科动物最高的警惕级别，只要它敢冲过来，我一定能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可能受到伤害的同学。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方翠兰，我得保护好她。不过，也许她受到惊吓后会直接掉头就跑呢。那样的话，我就站在她正后方好了，没准她会直接扑到我怀里。
多么猥琐的想法啊，我都佩服自己能想到。
终于，那只猴子也许是蹲累了，想活动活动筋骨，在树枝上原地向前扑了一下。离得近的同学完全被吓到了，一边惊叫，一边下意识地闪避着。
方翠兰更是被吓得尖叫不已，转身就往回跑，刚好路上的同学已然闪避开了，她的面前只剩下了我。就在那一霎，她一个猛扎，正撞在我怀里，正如我所期待的那样。
只是没想到她冲劲儿还挺大，我向后踉跄了一下，才终于把她稳住，然后把她放开了。
“刚才好吓人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翠兰转过头望着刚才猴子所在的树枝。
我微笑着说：“没什么事，那只猴子只是向前伸了一下懒腰而已。”
“真是吓死我了！”回过神来的方翠兰才终于转过身继续向着大家要前进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自己的双臂，刚刚搂着她的瞬间，那种感觉，我从未体验过，那种温暖，像是拥抱着阳光，那种柔软，像是趴在一团棉花上。整个怀中还回荡着那一丝**，所以，这就是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感觉吗？
但我知道这感觉不该属于我，我不该贪恋这种感觉的。
我看了看身边的同学，好像没人特别在意刚刚发生的事情。耿启明离我还挺远的，好像也没注意到。
中途某处，大家决定原地稍微休息一下，我决定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看见好多同学们手里拿着一种奇怪的绿色杆子，好像还把嘴凑上去吃着杆子里的什么东西。方翠兰也在其中。
“这是什么呀？”我走过去问道。
方翠兰把手里的一把杆子递给我说：“班长给大家摘的东西，他说这叫‘酸杆’，挺好吃的，你尝尝看。”
我看了看其他同学，模仿他们的吃法，折了一小片塞进嘴里，感觉像是酸枣，脆脆的，酸酸的，确实味道不错。
我将剩下的还给了方翠兰，说：“我就好奇地尝尝鲜就好了，这些还是还给你吧，确实挺好吃的。”
她笑了笑，拉起我的袖子说道：“那边有座风景很优美的桥，咱去拍几张照片吧。”
在她的拖拽下，我来到了那座桥。绿竹制成的栏杆清新自然，桥下潺潺溪水刚好绵延向远方郁郁葱葱的树木，再背后衬托着的是壁立千仞的悬崖。从这个角度望去，整片天地就像是从画中跑出来的一样。
“我们就站在这儿吧。”方翠兰选了一个不错的角度，跟我觉得最佳的角度一致，然后把手机交给了一同跟来的妹妹。
我配合地站在了方翠兰的身旁，笑着看到她的妹妹选好了角度，按了好几下手机。
这是方翠兰第二次提出来跟我合影了，还特意选了这个优美的地方。我心中绽起了涟漪。方翠兰仿佛是真的喜欢我啊，刚才兴许也是故意砸到我怀里来的呢？然而，这让我觉得可不是一件好事，她不该喜欢我的，她不该这么做的。
张家界之旅终究是美好地结束了。回到学校的时候，已是晚上10点多了，有的同学去超市买了些小吃当晚饭，而班长则邀请我们剩下的大部队在学校后街吃烧烤去了。女生基本上全在大部队里，偏偏只有方翠兰姐妹俩不在。
“方翠兰她们两个哪去了？”小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小吕单独请她们俩吃饭去了。”有知情人说道。
“啊，这家伙！”小郑有些气愤地说。
“不用在意，虽然小吕私下勾引人家两个小萝莉让人有些出乎意料，但他哪有你这么有气魄、有魅力呀！”另一个同学拍着小郑的后背调侃道。
我这才敢确认小郑在追求方翠兰，而且小吕居然也确实对方翠兰有意思，这个家伙居然藏得这么深，我此前真的没看出来，即使前天晚上耿启明向我提起。
我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耿启明，他正低头默默地吃着肉。
“他真是个悲剧啊！”我心中不禁感慨道。
不过若是我站在他的角度去看的话，倒是觉得小吕是个挺合适的人选呢。他不像小郑那么张扬，而是显得非常细致而沉稳，挺适合做方翠兰的男朋友的。如果他能成功的话，我挺开心的。
同样坐在餐桌前默不作声的还有彭旭。他让我觉得很奇怪。昨天还一直嘻嘻哈哈、充满活力的他，怎么今天一整天都如行尸走肉一般？
与我一样感到疑惑的是那个一直缠着他的女生。席间，她也不时望着彭旭，显得很担忧。（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猫的叫声
“胖子，你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我关切地问彭旭。
彭旭板着脸，没看我一眼，冷冷地说道：“没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比他没能保外校还要严重的事情。他没能保外校的时候只不过是歇斯底里地吼个不停，而现在，他冰冷地相当彻底，就像一具死尸。
我缓缓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抬头刚好看到班长冲我做了个手势，叫我过去，想要悄悄告诉我些什么。
于是我离开了餐桌，班长也离开了餐桌。
他伸出手臂搭在我肩膀上，将我拉到墙角，说道：“我跟彭旭睡的一间房。今天早上刚起床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脸色立马就不对了。”
“难道是……”
“电话里是个女孩的声音。”
“我大概知道是谁。”
“我就看到彭旭他板着脸，一直很平静地打完了电话。”
“他们已经不止一次闹过分手了。”
“那这次恐怕是最认真的一次。”
“看来是的。我从来没看到过他像今天这个样子。”
“你也认识那个女孩？”
“是的，我们一起参加过计算机竞赛。”
“那你也知道他们为什么闹分手？”
“听彭旭我诉苦过几次，说是因为异地问题。”
“毕业分手的很多都是这个问题。”
“哈哈，还是羡慕你啊，你不存在这个问题。”
“运气好而已啦。”班长腼腆地笑了，“话说，你跟你喜欢的那个在南京的姑娘也是异地啊，现在怎么样啦？”
“关系还挺好的，现在聊得挺频繁、挺火热的。”
“哈哈，还是你厉害，异地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啊。”
我也腼腆地笑了。回顾这四年来，从一开始的忧郁与冷淡，到现在的欢喜与热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有幸我就是做到了。我也期待着毕业回家后单独将她约出来，好好谈一谈。
四年的异地生活，非但没有阻断我们，反而让我们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越走越近，这是多么美好而值得歌颂的事迹啊，简直就是绝唱！四年的辛苦等待，四年的不离不弃，多么难得！那句“有情人终成眷属”，说的就是我们吧。
毕业前，班上还聚餐了一次，那是人称“散伙饭”的一顿。饭后，大伙儿去ktv点了一间大包。
我超爱唱歌，超爱听自己唱歌。我的声音虽不如林溪梦的悦耳，却也有作为一只猫的独特之处。精准的乐感，加上深情的演绎，我总会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因此，我总是ktv中手握麦克风最频繁的同学之一。我点了一首又一首，也扎扎实实唱了一首接着一首，甚至连别人点的歌，只要我会唱，我都不会放过。就算我没拿着话筒，我也要扯着嗓子，融入这浓烈的气氛中。
于是乎，我的喉咙很快就哑了。
可是接下来，恰是我点的一首挺有难度的歌曲啊。
“这是谁点的？”正拿着话筒的同学吼道。
“我！快把话筒给我！”
我接过话筒，站在场地的一边，不挡住大家望向显示屏的地方。
“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我尽力扯着嗓子，勉强把高音唱了上去，但毕竟嗓子已经哑了，总觉得没有表现出最佳水平来。
第二遍的时候，我觉得嗓子更加沙哑了，也许这次很难再唱上去了吧。
“……极光掠过天边……”正当我颤抖地嘶吼的时候，我发现喇叭里传来的不像是我的声音，或者说不像是我一个人的声音。好像夹杂了一个女生的声音，仔细一听，还是个熟悉的声音。
是方翠兰的声音！
是她在吸引我的注意力吗？是她在为我加油吗？是她深受感染情不自禁地流露真情了吗？
无论如何，她唱得还挺不错的。
我没有转身去看她，我依然面朝着屏幕坚定地唱着，带着被她点燃的情绪。只是透过微弱的余光，我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她前倾着身子，奋力地嘶吼着，充满着喜悦与激动的面庞看着屏幕的同时，偶尔也会面向我，投来尖锐的目光。那闪闪发亮的，难道是泪水吗？
我没有回头确认她的模样，不愿意回头看她一眼，也不敢回头看她一眼。她的感情不应该属于我的。就这样让她记住我的侧脸吧，我不会面对她的。
方翠兰也积极地点了一首歌，她说是她最喜欢的歌曲。她唱歌的声音很好听，节奏把握得很准，每一句也都像是饱含着深情。
“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个“你”是谁呢？是谁也在这里呢？
那天班上的同学在包房里度过了一整晚，有些同学玩累了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有些同学意犹未尽地歌唱着美好的年华，还有些同学默默地喝着酒，吃着小吃。
彭旭就是那个喝得最猛的人。待到太阳从东方升起，他早已不省人事。
“我们把他架回去吧。”班长对我说，“你知道他住哪吗？”
“不知道。”我一次都没有去过他租住的地方。
“我知道！”一个不是很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回首一看，是那个一直纠缠着彭旭的人。
“我跟你们一起护送他回去吧。”她说。
于是，在她的指引下，我和班长一同将彭旭扛到了他家门口。
兴许是风吹过的缘故，彭旭略微有些清醒了。
“我……没事儿……呃……不用你们照顾……呃……”他扭动着身体说着。
我们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那个女生轻车熟路地指引我们将他带到了卧室，铺好床后让我们将他放在了床上。
彭旭斜躺在床上，嘴里依然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还不时伴随着鼾声。
“他平时从来没醉过，为什么今天变成这样？”我感慨道。
“我……没醉……我……没事儿……你们可以走了……”彭旭吐着字。
班长与我站在床边，看着他无话可说。
“大家通宵了一晚上，都挺累的，早点回去休息吧。”那个女生坐在床边，焦急地看着彭旭，对我们说。
“他这个样子，得有人照顾啊。这样吧，我留在这里，你们俩回去吧。”班长说。
“没事儿的，我有他室友的联系方式，我会叫他过来照顾他的。”女生说。
“那好吧，就拜托你了。我确实累到不行了。”班长说完跟我一起向门外走去。
路过客厅的时候，我注意到隔壁房间确实应该有人住，但那人不知道去哪了。
“你这会儿不走吗？”我回过头来问那个女生，她依然坐在床边，没有挪动。
“没事儿，你们先走吧，我想再看他一会儿。”
我正纳闷着，见班长给我使了个眼神，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就没再停留了。
后来我听说了一则消息。彭旭和那个女生大吵了一架，然后断绝了关系。那天，当彭旭醒来后，惊讶地发现大门虚掩着，他放在客厅里的笔记本不见了。
放假前的最后几天，是同学们忙着收拾行李的时候。那些不打算留在这里的同学们，纷纷忙着将打包好的物品通过快递运走。比如放弃了保研直接去工作的耿启明，他在浙江找了一家好单位，算是个不错的归宿吧。
至于我们其他保本校的同学们，则开始了“迁徙”的旅途。学校已经为我们分配好了研究生的宿舍，允许我们提前将个人物品搬进去。
耿启明很早就离开了学校，彭旭窝在自己租的房子里面闷闷不乐，原来的宿舍里就剩下了我。我独自将所有行李整理好，装到麻袋里，一批一批地运送过去。
不知道已经搬了多少趟，只觉得浑身松软、汗流浃背。空着手回宿舍的时候，恰有阵阵微风拂过，才顿觉凉爽许多，也舒畅了许多。
正当我路过食堂前的林荫大道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学猫叫。
“喵！喵！喵！嘻嘻……”很可爱的声音，也很熟悉的声音。
我循着猫叫声转过头去，果然是她。
方翠兰正激动地望着我，欣喜得合不拢嘴。她身后还站着升华班的其他几个女生，她们倒像是刚发现了我一样，原本围成一圈讨论着什么，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身对我笑了笑。
见我看着她，方翠兰更加开心了，一手捂着嘴，一手捧着肚子，笑弯了腰。接着，她用双手作喇叭状包住了鼻子和嘴巴，只露出小巧细腻而如月牙般精致的双眼，再次对我大声喊道：“喵！喵！……”
我轻轻地摇着脑袋笑了，顺路走了过去，问道：“你们在这干嘛呢？”
方翠兰依然弯着眼睛笑着说：“我们在等人呐，你呢？”
“我在把东西从11舍向4舍搬啊。”
“你现在住在4舍啊？”
“是啊，4舍的413啊。已经搬了好几趟了，还有一点儿东西就搬完了，哈哈。”说完我继续向11舍走了。
刚走了几步，突然又听见她对我“喵”了一声，难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猛然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嗯？”
“嘻嘻！”她再次捂着嘴，只露出了小巧细腻而如月牙般精致的眼睛，笑弯了腰。
原来没什么事儿啊，于是我给了她一个微笑就继续向前走了。边走边想着，其实我应该告诉她怎么学猫叫才最像的，她那喵叫声实在太难听了，一点儿也不标准。哎！算了，等我这趟拿了东西再走过来的时候，得好好纠正她一下。
然而，当我再次经过那里的时候，她们几个女生都已经离开了。我摇了摇头，笑了。
哎！真是可惜了！‘喵’的时候应该把嘴像猫那样咧开，然后在将嘴慢慢闭合的同时让气流慢慢通过自己的上颚发出声音来才对嘛。
哎，真是可惜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全剧终？
“林溪梦，我回到凤城了，你这些天有时间吗？”暑假里，我回到了家乡，满怀激动而又战战兢兢地拨通了林溪梦的电话。
对我来说是暑假，对她来说，应该已经开始上班了吧。
“有时间啊！”电话里传来兴奋而清脆的声音。
“太好了，我请你吃个饭啊？”
“好呀！”
我着实惊呆了，这还是我认识的林溪梦吗？为什么会答应得这么干脆？而且还没说要带上闺蜜什么的！难道这次我能成功和她单独约会？
最终确实如我所愿，我们很快约定好了具体安排。当挂掉电话的瞬间，伴随着我紧握着手机的胳膊缓缓垂下的，还有眼中欣喜若狂的热泪。
那天下午，我早早来到了约定的商场里，穿着最喜欢的衣服。
离约定的5点还有十几分钟，我是故意来这么早的。商场里究竟有什么好吃的，我并不很清楚。我很长时间没有在凤城待过了，很长时间没有在凤城的街上走一走了，很长时间没有观察过这座商场有没有什么变化了。
但我知道吃的东西就在三楼。趁时间还早，我可以逛一圈，找到一间环境还不错的餐馆，然后回到一楼的入口处，等林溪梦来了之后，接引她去那家餐馆，装作我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正当我乘扶梯刚上到二楼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林溪梦打来的。
“猫小二，你到了吗？”
“嗯，差不多到了，你呢？”
“我已经到商场门口了，我看到这里写的是3号口。”
“哦，行，那我们就在3号口进门后的地方汇合吧。”
“好哒！”
我挂完电话叹了一口气，我不就刚乘3号口的扶梯上来的吗？我得赶紧再乘扶梯下去！
我赶紧小跑着转乘了下行的扶梯，在扶梯上也加快了步伐，终于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林溪梦刚好才进门，看到我迎面跑来，兴奋地叫出声来：“猫小二！你来这里等多久啦？”
我轻喘着说道：“没多久，我也刚来。”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没到5点呢，你也来挺早啊。”
“嘻嘻，那咱们去吃哪家啊？”
这个问题问住我了，我还没来得及探完路，谁料她竟然就到了！我只好凭着对这上面的印象说了：“我记得这里有一家西餐厅，环境还不错，咱就去那里吧。”这家西餐厅是寒假的时候，我同何啸宇一起来的时候发现的，很适合约会，而且作为新开的店，半年的时间一定还在。
“呜……这个商场里的东西都挺贵耶，要么咱去商场对面的一家茶餐厅吧，我跟朋友在那吃过的，挺不错的。”林溪梦望着电梯的上面，思考了一下，说道。
“哦，既然你想去那里，咱就去那里吧。”每次林溪梦都会改变我原来拟定的计划，选择她想去吃的地方，如今再次这么做，我已经习惯了。
我们从商场出来，穿过马路，再登上一层楼梯，就到达了位于二楼的茶餐厅。
餐厅里除了服务员以外，一个人也没有。咖啡色调的桌椅整齐地排列在宽广的大厅里，灯也没有开。如此冷清的景象，让我觉得有些尴尬。
“先生，小姐，你们好，我们还没开餐呢！”服务员看到我们，立刻停住了手中的拖把，说道。
“那是什么时候开餐啊？”我问道。
“要到6点。不过我们这会儿有下午茶提供。”
“哦，那还可以，我们就先坐下喝点东西吧。”林溪梦说道。
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透过明亮的落地床可以看到我们刚去的商场，那里人来人往的，倒是很热闹。不过我们这个位置也不赖，理论上这一桌可以坐四个人，宽阔的沙发很柔软，坐着很舒服。桌子上方还有一只精致的水晶状吊灯，当吊灯亮起的时候，金灿灿的光芒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温暖。
“这是我们的菜单。”服务员拿来一本厚厚的册子。
“你想喝点什么？”我一边翻看着菜单上有饮料的几页，一边对林溪梦说道。
“来杯红豆奶茶吧。”
“行，那我还杯蜂蜜柚子茶。就这样，等到了饭点，我们再点吃的。”我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双臂抱团伏在桌子上，对他客气地点了点头。
服务员确认好后就走开了。
我转过头来对林溪梦笑了笑。
林溪梦也对我笑了笑。
“好久不见了啊。”我说道。
“啊，是的。”
“去青岛玩得怎么样？”
“挺开心的，就是整个人都晒黑了。”
我仔细打量着林溪梦，确实比以前黑了不少，以前如白雪公主般冰清玉洁，现在看来跟普通人差不多的样子。
“哈哈，我去青岛回来之后也黑了不少。”我笑着说。
“你也去过青岛吗？”
“初中毕业的时候去的。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当时送你的海螺手镯，就是在青岛买的，也不知道你看到了没。”
“这次没看到诶。”
“哦，可能现在不卖了吧。”
“哎……”林溪梦整了整肩带，说道，“我今天可是特地挑了这件衣服穿。这样显得白一点。”
那是一件纯白色的无袖连衣裙，轻如薄纱的感觉。胸前错落有致的纹理让整件衣服不显得那么太单调。她刚刚整理的肩带更是设计得很别致，还打着小巧的蝴蝶结。柔嫩的肩膀从白色薄纱间优雅地显露出来，恰如名画中描绘的那样，多一分觉有余，少一分则不足，实在是诱人极了。
她怕是挑选了一整天，才好不容易决定穿这件衣服的吧。她怕不仅仅是为了显得白一些，更多是为了在我面前展示最美的样子吧。从她脸上的妆容就可以看出来，虽然我不是很懂，也能看出来她很认真地抹了粉，涂了口红。
“啊，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呢。你今天看起来真美，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哈哈，过奖了，过奖了，哪有！”她笑着把脸转向了一边。
不一会儿，服务员带着茶点来了：“你们的茶点准备好了，请慢用。”
“哇，这个杯子造型挺不错的！”我将自己的那一杯拿到跟前，感慨道。那是一只瘦长的高脚杯，杯口横着一截柠檬，吸管穿过其中。杯中还有几颗果粒，最下面是两颗小小的青柠。
林溪梦也将她的那一杯拿到跟前，轻轻摇动着吸管，将杯中的红豆搅拌得翩翩起舞，不时透过粉褐色的薄纱露出欢乐的笑脸。
我看着她那可爱的动作，笑了，也搅动起自己手中的吸管，指挥杯中的果粒跳起舞来。
她看到我模仿她一样的动作，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工作确定下来了吗？”我问道。
“嗯，就在凤城银行了。”
“有稳定的工作真好！已经开始上班了吗？”
“算是实习期吧，还要去南京的总行培训几个月，9月就去……”提到这个话题，林溪梦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这一开还跟忘了关上阀门似的，一句接着一句，边说还边笑得不亦乐乎。
此情此景就和与我打了两个多小时电话的那天一样，我想做个捧哏插上一句话，或是对感兴趣的问题再细问一下的机会都没有。若是当时我把手机丢在一边，做点别的事情，她估计都不会察觉到。
不过，我才不会那么做呢！我全神贯注地听着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那是多么好听的乐曲，每个字都饱含着对我的真情，不是吗？
就像此刻，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真可爱，甜到我的心里；她也真好看，美到我的灵魂中。
直到她把从找工作以来到下半年已经知道的安排都叙述完了之后，她才问我道：“那么你呢？你应该考上研究生了吧。”
“哈哈，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能考上？”我笑着低下了头，再次摇动起了吸管。
“你一直是我钦佩的学霸啊！嘻嘻！”她也拿起奶茶喝了一口，然后继续摇动着吸管。
“我其实很讨厌学习的。不过有件事情我一直刻意没跟你说。”
“什么事啊？”
“我从大一开始就考上了保研班。”
“哇，这么厉害，所以你早就保研了？”
“是的。”
“真羡慕你，我当时为了考研，可辛苦了……”又是新的一轮，林溪梦开始了她漫长的演讲，直到她感觉自己饿了。
“哎呀，我饿了，你也饿了吧，我们赶紧点些吃的吧。”她说道。
我这才注意到餐厅里已经坐满了好几桌，时间早就过了6点了，连7点都过了好久了。
“哈哈，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天都黑了。”我说完就赶紧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服务员兴冲冲地将那本厚厚的菜单再次递给了我们。
“你想吃点什么？”我将菜单转向她打开并问道。
“我之前在这吃过的，我不用看了，我就点那个乌冬杂酱面。”她将菜单又转回给我。
“吃这么少？不再点些？”我疑惑地问。
“不了，最近吃太胖了，要减肥，哈哈。”
“好吧。”
我翻了翻，点了一份牛排，还有一份小吃拼盘。
“好了，就这些吧。”我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好的，先生，一共110元。”
“要先买单吗？”
“是的。”
“我来吧。”林溪梦说道。
“别，你别开玩笑了，每次邀约都你买单的，总该让我买一次了吧。”
“好吧。”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的和一张十块的给了服务员。
当我们的菜呈上来后，我发现她的那份乌冬面实在其貌不扬，看起来不是我喜欢吃的类型，但也许味道还不错吧。
“诶，对了，有个事情我蛮好奇的。为什么你的qq总是显示在线啊？”
“哈哈，从大一起我就一直把qq挂着啊，就是为了让你上线的时候能随时看到我啊！”
“难怪每次我上线都看到你在线，还以为你总是通宵呢。”
“我可从来没通宵过哦，我是爱早睡早起的好孩子。嘿嘿！”
“那之前我跟你说晚安之后，你怎么还一直在线啊？”
我迅速回忆起了她说的那天，根据何啸宇教导我的，一定要在女孩子说晚安后等她先下线。那天已经聊到很晚了，我已经很困了，但看到她的头像还亮着，我也很疑惑她为什么还没下线。
“你怎么也很长时间没下线呢？”
“贪玩了一会儿手机。”她略到羞涩地低下了头。
“你也没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我坏笑着。
“嘿嘿。”她又搅拌起杯中的吸管来。
“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哦，不然我会心疼的。”我感觉自己说得有点太肉麻了，也拿起自己的杯子，搅拌起吸管来。饮料基本上已经喝光了，吸管带动它穿过的柠檬摇晃着的样子，有点怪怪的。
“有件事情，我估计你是知道的。”我鼓起勇气说道。
“什么事啊？”
“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吧？”
她噗嗤一下笑了：“哈哈，我早就发现了。”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本硬皮笔记簿，递给她说：“我至今写过的所有诗词，都记在这个笔记簿上了，其中有很多首都是为你写的。”
她激动地接过笔记簿，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然后欣喜地说道：“这些诗词都好深奥的样子，我不太看得懂诶，你可以翻译给我听吗？”
我站起身子，走到她的沙发边，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好呀！你拿好哦。”
她双手捧着笔记簿，撑在大腿上。
我左手缓缓搂过她的左肩，右手拿起书页的一角轻轻翻过：“这些是高中的时候写的，那个时候我……”
她静静地依偎在我的怀中，那柔软的肌肤，温暖得就像春天里的阳光，直照进我的心田，让所有的美好钻出了泥土，绽放出勃勃生机。
“而这些，是我大学里写的。”我继续解释着，“你知道吗，当时我总是联系不上你，我有多担心。我担心你不习惯大学里的生活，我担心你会受到别人的欺负，我担心天各一方的我们再也没有机会相聚在一起。所以我写下了这些……”
在我仔细解释了所有为她而作的诗句后，她依然静静地看着书本，没说什么。
“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懂了吗？”我将脸凑到她的面前，问道。
“写得挺好的。”她已然收起了之前欢快的笑容，眼中泛着微弱的泪光。
“哎！我说了这么多，有些啰嗦了。总结起来，这些诗句的意思，其实就是——我，爱你！”
她转过头来，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双眼更加湿润了。接着，她猛然把头扭了过去，不想让我看见。
我拿起桌上洁白的餐巾纸，凑到她的面前，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对不起，四年来，让你久等了！”
她再次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猛然抱住了我的脖子，将脑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下意识地怀抱住她，然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还有三年，我会继续等你的！”她带着轻微的抽噎说道。
……
那天晚上，我们继续聊了很多，直到服务员通知我们要打烊了。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你怎么来的？”我问林溪梦。
“骑电瓶车来的。”
“还是那辆深蓝色的吗？”
“是的。”
“时间挺晚的了，我护送你回去吧。”
“你是怎么来的？”
“我也骑电瓶车来的。”
“还是那辆‘雪山飞猫’吗？”
“是的。”
“好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却是这样的
“我不是不懂，我全都计划好了，真是这么计划的！”我对何啸宇再三强调着。
“那怎么没把握住这么好的机会呢？”何啸宇皱着眉头责问道。
“我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几天我都没睡好觉，我已经很后悔了。”我感到一肚子委屈。
西风吹过公园的大门口，在这夏日中难得清冷的深夜里，我同何啸宇坐在各自的电瓶车上，停在十字路口旁，平时有人跳广场舞的花岗岩地砖上。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汽车会经过，在空气中激起刺耳的回响。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啊。”何啸宇说道。
“嗯嗯，我就说几个重点。”
……
“去青岛玩得怎么样？”
“挺开心的，就是整个人都晒黑了。”
我仔细打量着林溪梦，确实比以前黑了不少，早在那些天看她qq空间的时候就发现了。照片里的她在海边傻笑的样子，就像个疯子一样。当时我还以为是拍照时光线角度的问题，如今看来，是真的黑了，黑得让我难以相信是记忆中如白雪公主般冰清玉洁的林溪梦。
见我一直盯着她看，林溪梦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肩带，说道，“我今天特意挑了这件白衣服穿。”
“哦，嗯，哈哈。”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衣服，尴尬地笑了。
那是一件纯白色的无袖连衣裙，轻如薄纱的感觉。胸前错落有致的纹理让整件衣服不显得那么太单调。她刚刚整理的肩带更是设计得很别致，还打着小巧的蝴蝶结。但当这白色薄纱之下覆盖着的是又黑又粗的胳膊时，它仿佛就成了一块破碎的抹布，除了用来遮羞，没有半点雅致。
这就是她挑选了一整天，才好不容易选出来的最合适的衣服？这么白的衣服难道不显得她更黑了吗？即使她化了妆，也毫无美感可言啊！
我无奈地搅动着手中的吸管，才能稍微缓解心中的不安。我实在难以相信，我最爱的林溪梦，那个在我脑海中反复回响了四年的面孔，竟然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
……
“到头来，你竟然嫌人家丑？”何啸宇质问我。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感到无法接受这种落差吧。”
“人家还没嫌你丑呢。再说，你当初不是因为她心灵美才喜欢她的吗？”
“哎，就算我能接受她变丑了，我还是觉得她跟我印象中的林溪梦相去甚远。”
……
林溪梦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这一开还跟忘了关上阀门似的，一句接着一句，边说还边笑得不亦乐乎。
“呃，那个……”我刚想插话，但她完全没打算给我机会，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此情此景就和与我打了两个多小时电话的那天一样，我想做个捧哏插上一句话，或是对感兴趣的问题再细问一下的机会都没有。那种感觉，就像大一的时候，她总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回复我的消息，而当第二天回复时，我早已没了前一天的兴致。
是的，那种感觉，不是我记忆中林溪梦的模样。记忆中的她，温柔贤淑，善解人意，会认真聆听我的声音，会认真回答我关心的问题。
我继续无奈地晃动着手中的吸管，偶尔吸上一小口。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唯一能让我感觉自己存在的事情。空气中已经因为她的长篇大论充满了欢声笑语，我毕竟也完全不忍心打破这种气氛。
待到她终于讲完，我忘了想问什么来着，也不记得她刚刚说了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能傻傻地对她笑着，就像被她说的话逗乐了一样。
她也搅动起吸管，然后细细地嘬了一口，依然开心地笑着。那是她一贯的笑容，天真得就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样。然而每一点却都让我觉得如刀割般，失望、痛心。
……
“我觉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何啸宇笑着说。
“也许吧。听她讲了那么多，我都腻了。我只是附和着陪她笑，又不忍心伤害到她。她还说这四年来感觉跟高中生活没啥区别，这也让我觉得难以想象。”
“恩，我也觉得难以想象。不过大部分同学都是那样的吧，哪像我们。你有大量的精力花在计算机竞赛上，我也有大量的精力花在学生会上，总是忙得要死。”
“所以啊，我听着觉得她很可悲。她的大学生活只是高中生活的延续，她从未清楚地知道自己真正的兴趣是什么，从未认真思考过所追求的理想是什么。她除了一直拥有的善良简朴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真正体验过大学期间的快乐。我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具空壳，没有灵魂，没有思想。那不是我爱的林溪梦的样子。”
“哎！我还是觉得你想太多了。”
“或许吧。不过，我还是想找个机会表白的，只是她一直没让我找到合适的时机。这也是让我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我不是早就反复告诫过你了嘛，不要表白呀！”
“我记得呢，但还是难掩心中的渴望。所以我想找个最合适的时机，也尽量婉转一些。”
……
“好了，就这些吧。”我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好的，先生，一共110元。”
“要先买单吗？”
“是的。”
“我来吧。”林溪梦说道。
“别，你别开玩笑了，每次邀约都你买单的，总该让我买一次了吧。”
“没关系的。”林溪梦边说边从包里掏着钱。
我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两张一百的放在桌上，比林溪梦快了一步。
“对不起，我们这会儿找不开诶。”服务员不好意思地说。
“可是我只带了整钱诶。”我说。
“算了算了，我有零钱。”说罢，林溪梦将一张十块的放在了桌上，然后跟我说，“这样正好，你出个整的，我出个零头，哈哈。”
出门时我原以为会去商场里花一大笔钱，那样的话，都拿一百的省事儿，也不耽误事儿，没想到在这个小餐厅却犯难了，还让林溪梦救了场。这让我觉得很丢脸。
……
“这点还行，不算特别丢脸的事，没什么影响的，不用放在心上。”何啸宇安慰我说。
“哦，好吧。”
……
“诶，对了，有个事情我蛮好奇的。为什么你的qq总是显示在线啊？”
林溪梦忽然问我这个问题，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那个啊，从注册起我就一直挂着升级的，习惯了，没事儿就一直挂着。”
“哦。”林溪梦搅动起手中的吸管，大大吸了一口，大概是吃乌冬杂酱面太咸了。
空气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正是我一直等待的时机啊，该进入我的节奏了。可是，我要怎么开口呢？我得先缓缓，仔细想一想。
我也拿起自己的杯子，搅拌起吸管来。饮料基本上已经喝光了，吸管带动它穿过的柠檬快速地摇晃着，就像我高速翻涌着的思绪，又像我越发急促的心跳。
终于，我抬起头来，看着她，鼓起勇气说：“有件事情，你知道吧。”
“什么事啊？”
“你知道我曾经很喜欢你吧？”说出这句话后，我总算放松了许多。
她噗嗤一下笑了：“哈哈，我早就发现了。”
……
听到这里，何啸宇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什么？‘曾经’喜欢她？你怎么可以说‘曾经’呢？”
“有什么不妥吗？”我不明白何啸宇为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说‘曾经’，潜台词不就是说现在不喜欢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曾经’的意思是一直以来啊。”
“哎呀，真为你的情商担忧。我跟你说我曾经把你当朋友，你自己体会一下是什么感受。”
我一时语塞。空气中再次回荡起汽车驶过的气息。
“但我确实想表达的是一直以来都喜欢她啊。”
“那你为什么不说‘一直’呢？”
“我……我……我当时太紧张了。”
“你这句话一说，她该有多伤心啊！你死定了啊！”
“有这么严重吗？”
“除非你后面表达的意思和行动让她感到你还喜欢她。”
“难怪后来，她让我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了，听到我的表白，她竟然没有一点激动，没有燃起一丝热情。我还以为是聊了这么久，太累了，或者刚吃饱，犯困了，又或者，她其实只把我当朋友，并不接受我进一步的行动。”
“你这算哪门子的表白啊，完全起反作用啊！”
“好吧。总之，后来我们又坐了一会儿，零零星星聊了几句……”
……
“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走吧。”林溪梦靠在沙发上说，同时准备把包跨在肩膀上。
“你的乌冬面还剩好多啊。”
“没事儿，我尝一下就行了，毕竟最近在减肥嘛。”
“等一下，有个东西想给你看。”我着急地说。
“不会又是什么礼物吧，不用给我送礼物的！”
“不是。”我边说，边拿起放在身旁的硬皮笔记簿，“我至今写过的所有诗词，都记在这个笔记簿上了，其中有很多首都是为你写的。”
“哇！难怪在商场里的时候看见你一直拿着这个本子，我当时还挺疑惑的，你为什么拿着一个本子来吃饭，原来是这样。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个本子了。”她惊讶地笑了。
我将笔记簿递给她。
她捧在手里，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然后欣喜地说道：“这些诗词都好深奥的样子，我不太看得懂诶，你可以翻译给我听吗？”
我站起身子，走到她的沙发边，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嗯，有好几首呢。”
还从来没有如此之近地接近过她，我瞬间觉得一股酸流充满了全身，好像每个关节都发炎了似的疼痛起来，心中也像被锁死了一样，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捧着的笔记簿，双肘撑在大腿上。
我的左臂撑在沙发上，离她不足一指了！能这么靠到她的身上吗？那样会不会太过激了？会不会太突然了？她会不会不适应啊？她会不会觉得我冒犯了她啊？会不会生气啊？会不会对我的印象瞬间崩塌了啊？会不会从此就不理我了啊？会不会……
我该讲哪一首诗呢？哪一首比较适合讲给她听呢？她翻开的这一页上的诗词，好像我都没什么印象啊！怎么讲啊？不行啊，我总得说点什么啊！
“呃……嗯……这些诗……嗯……”
……
“那你最后挑了几首讲了吗？”何啸宇关切地问道。
“没有，实在太紧张了。我反复翻了翻，完全不知道怎么讲。”
“她让你讲的目的不在于你讲的对不对啊，老猫！你随便挑一个讲讲就行了啊，老猫！你甚至都可以搂上去了啊，老猫！”何啸宇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了。
“我……我……嗯，你说的对。”
“哎！我平时都怎么教你的，怎么关键时候就怂了啊！”
“我当天回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很后悔了。”
“你说说看，多好的机会！人家都那么主动了，你跟个木头似的！”
“嗯嗯，是的。”
“你说，你那么喜欢林溪梦，四年来异地的辛苦经营，不就为了这一刻吗？结果就这么让你临门一脚给踢飞了？”
“嗯嗯。”
“最后呢？结束之后你送她回家了吗？”
“没有。”
……
“这当中夹的这张纸是什么啊？”林溪梦问道。
“这是我专门将与你有关的诗词摘抄了出来，用作业纸工工整整抄写了一遍，准备送给你的。你拿去吧。”
“好的，那我就收下了。那么，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嗯嗯，好的。”我们一同起身，收拾好东西，往店门口走去。
“你怎么来的？”我问林溪梦。
“骑电瓶车来的。”
“还是那辆深蓝色的吗？”
“是的。”
“我也是骑电瓶车来的。时间挺晚的了，我护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完全不顺路的，就不麻烦你了。”她淡淡地说。
我感到挺尴尬的，她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我给的压力有点大了？也许我该说点缓和些的话？
“其实，这个暑假，我就是想跟每个朋友都联系一下。”于是，我说道。
“那你也要联系一下宋鸿义喽！”
“是啊，还没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有空的话，叫上他，咱再好好吃一顿。”
“好的。回头你问问他吧。”
“你车停在哪的？”
“在街对面，商场的门口呢。”
“我也停在那边的。”
我们穿过人行道，分别找到了各自的车。我将车停到林溪梦的面前，说：“要么，我还是送你一下吧。”
“真不用的，就一点点路，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
“看在她特别坚决的态度上，我终究放弃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就已经在后悔了。这不是我理想中约会的结果。”
“呵呵，现在知道后悔了，又有什么用？你竟然还跟她说，这次暑假回来只是想见见‘朋友’们！你这不是进一步把她推开了吗？”
“我觉得她还只是把我当作朋友看待，所以我才这么说的，想留存一点作为朋友的面子。”
“你就不该说‘曾经’的，是你让她感觉你只是把她当朋友的。接着后面全乱套了，一步一步都错了。你亲手葬送了跟她培养起来的感情。”
“哎！这还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单独约会。”
“就当积累经验了是吧。”
“是的，吃一堑，长一智，今后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哎！林溪梦是个好女孩啊，你拿她来积累经验教训，这代价有点大啊！你说是不是？”何啸宇长叹了一口气。
“是的。那我还可以挽回吗？”
“你已经伤透她的心了，你知道吗？”
“知道。”
“这要挽回可不容易。有些感觉，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有些机会，错过了就是只有遗憾了。”
“我现在已经很后悔，很伤心了，这也是我约你出来谈心的原因。”
“让我想想要怎么办哦，这真挺难的。”
何啸宇望着街对面，念念有词地思考着。
我焦急地看着他，就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原点
按照何啸宇的谋划，我继续以朋友的身份，重新慢慢发展，在开学以后继续加强联系，每天能打电话聊一会儿，就打电话聊一会儿。
这招还挺有效的。刚开学不久，我与她似乎就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我在静谧的宿舍楼道里，她在南京总行培训的宿舍里，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光。
就这样，我怀着对她的思念，又煎熬着度过了一年，在暑假里又一次提出了邀约。
“这一年上班都挺忙的，恐怕不像之前那么有时间了。要么，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平时5点多下班，但也可能等运钞车来要到大概六点半才能走，下班后我们简单吃点。”
“你单位在哪里啊，要么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去等你吧。”
“刚好就在坡子街旁边的那家凤城银行，正好那可选的吃的可多了。”
“好的。”
……
那天下午，我5点前就来到了那家银行。
柜台里的林溪梦看到我这么早就来了，兴奋又激动地睁大了眼睛，与同事们交代了什么之后就从后台出来了。
“咦，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边问，边将我从大厅带去了vip室，“这会儿这个房间正好空着，你先坐一会儿，我还有点事情办完就来找你，很快的。”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就走开了。
我捧着这杯茶，细细品了一口，很是香甜。透过玻璃窗，我可以看到她在柜台里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化了妆，她的脸蛋变回了嫩白细腻的模样，在整洁工作服的映衬下，更是显得光彩夺目，正是我最熟悉也最喜爱的画中女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欣喜地说道：“今天不用等运钞车来了，我们走吧。”
我亦喜出望外：“好的，咱就去那家老字号的西餐店吧。你都收拾好了吗？”
“嗯！”她清脆地应了一声。
当我还没上大学的时候，那家店就已经开业了，那是我对这里印象最深的一家店，也是我脑海中，唯一适合约会的一家店。这家店如今依然生意兴隆，而且林溪梦这次没提出要去另外某家店。
我们找了合适的位置坐下，像以往一样点了一份零食拼盘以及每人一份主食和饮料。我看了一眼她点的主食，这次明显比去年选的看起来有食欲多了。
“这一年工作感觉怎么样？”我问道。
“哎，好累的说，真的是数钱数到手抽筋。”她点了一下脖子，吐了一下舌头，俏皮地说。
“哈哈，这个形容得真精辟！”我大笑起来。
“从在南京总行培训的时候就开始数钱，一直数到现在。”
“不是有验钞机吗，为什么还要手动数？”
“这叫职业技能，基本功，你知道吧，还专门有比赛呢，看谁数得又快又准。”
“那你一定很优秀哦！”我调侃道。
“不不不，我数够了。”她又一次俏皮地笑了，“那个，你的研究生生活怎样？”
“就又上了一年课，但主要精力还是用来给导师打工，开发软件的。”
“你这开发软件的才是真优秀！”
“不不不，我只是混个文凭的。哈哈！”
这次林溪梦给了我不少机会说说话，终于没有让我觉得与她的距离太远，没有让我觉得无聊。而且这次如果无聊的话，也没有吸管可以搅拌，我们的饮料都没法搅拌。
我能够明显感觉到我们之间洋溢着的欢乐气氛，它像喷洒在空气中的兴奋剂，让我们越聊越兴奋，越聊越开心，越聊越大声。
我盯着她看了许久，她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那是多么纯洁、多么无忧无虑的笑容，我喜欢那样的笑容。我希望这次没有说得不对的话，那样她就不会再次受到伤害，就不会让这笑容被愁绪吞没。
这次，我不打算直接表白，正如何啸宇反复提醒我的一样。这次，我要护送她回家，在明月朗照的街道上，与她相伴而行。如果气氛推进得完美的话，最后在告别时，我就可以给她一个深情的拥抱。当她接受我的拥抱，一切就定下来了。
正如我预想的那样，她同意我护送她回家了。我们分别骑着各自的电瓶车行驶在夜幕下。
来到一座高高的拱桥时，她停下了车。
“车没什么电了，爬不上去坡。”她无奈地笑了，推着车向前进。
我也从车上下来，推着车与她并排走着。
桥上的凉风吹得人浑身舒畅，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水仿佛跟着身边汽车驰过的节奏一同打着节拍、眨着眼睛，交织成一曲饱含万千柔情的乐章。
我与她缓缓地走着，我仿佛能感受到她每一步的气息。我看着月光下柔美动人的她，深情地说道：“你笑得真可爱，一直是我喜欢的样子。”
“哈哈，其实我看出来了，你喜欢的只是过去的我而已。”她舒缓地笑着。
我吃了一惊，这句话诚然戳中了我的要害。
也许这就是去年，我没有走出那一步的原因吧。四年来，我脑海中的她一直是高中时的那个她。我完全不知道四年当中，她发生了什么变化，她见识了什么，她成长了什么，她培养了什么……四年来所有关于她深层次的一切，我一概不知。
这也许也是今年，我依然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的原因。即使多了一年，我还是不了解现在的她，我还是依照过去的她，将那作为我爱着她的动力。就好像这些年，我从未经历过。时光在我的指尖偷偷溜走了，到头来那个毫无成长，停留在原地的人，是我！
那天，虽然林溪梦没有明确拒绝我，我还是终究没有实现既定的目标，没能护送她到楼下，没能给出那个深情的拥抱。
“你家应该是从这个路口向东吧。”从桥上下来后，她对我说道。
“是的。”
“我过了这个路口往南一点点就到了，不用麻烦你了，再走，你就不顺路了。”
“没关系的。就一点点了，我送你到楼下，才放心啊。”
“真不用了。我安全得很。你早点回去吧，你还要走蛮远呢。”
“那你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哦。”在她极力坚持下，我没再强求了。
“嗯嗯。”
……
这件事我没好意思告诉何啸宇，他一定又会把我痛斥一顿，笑我不争气。
“猫小二，我这个暑假终于回凤城了，明天你有时间聚一聚吗？”当晚，宋鸿义出乎意料地主动联系了我。
我感到眼前又燃起了希望。也许，我可以找宋鸿义排解一下心中的忧郁；也许，我可以通过宋鸿义缓和与林溪梦之间的关系。
第二天，我与宋鸿义依然相约在了坡子街，找了一家奶茶店坐了下来。
“你这医学博士还要上好几年吧。”我说道。
“是的，羡慕你们可以早点走上工作岗位的。”
“我还没工作呢，我还在读研。”
“那也比我早工作，让我羡慕死了。哈哈。”
几年的时光里，我与宋鸿义的联系还不如与林溪梦的多。但作为好兄弟嘛，还是经得起考验的，这一见面就聊得热火朝天。
“对了，你跟林溪梦怎么样了？”讲完各自的基本情况后，宋鸿义关心起我的猫生大事来。
“啊，还是老样子。”我将与林溪梦约会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么好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怎么可以错过呢？”他果然也如何啸宇那般反应。
“至少昨天这顿饭后，感情重新升温起来了。我打算这两天趁热打铁，再加把油。”
“那你应该再多关心关心她。”
“我知道，我打算买杯奶茶，等她下班后送给她。”我自豪地说。
“不错的想法，我看看时间。”宋鸿义低头看了看手机，“哎呀，时间不早了啊，你赶去她上班的地方要多远啊？”
“我考虑到这一点了，所以，咱离她不远，她就在旁边的凤城银行。”
“哦，那不着急。”
“是的。”
“你想好买什么奶茶了吗？”
“红豆奶茶。这个她喜欢喝。”
“挺聪明的嘛，你小子！”宋鸿义笑了。
“不过，我这么送给她会不会太突兀啊。要么你跟我一块去吧，我就说跟你在这聚餐的，顺便来看看她，我们各捧着一杯奶茶，也顺手给她带了一杯奶茶，这样才自然吧。”
“呃，算了，我不想去了。你们俩的事，老带上我干吗？我不想做电灯泡。”宋鸿义皱起眉头说道，“你要勇敢一点，该出手时就出手啊，老怂什么！”
“好吧，那我还是可以说，是跟你在这聚餐的，顺便路过看看她。回头她如果跟你追究起来，你要帮我作证啊。”
“你真是想太多了。她怎么可能跟我追究这个问题。”
“诶，还有个事情，不知道你了解不？”
“嗯？”
“你知道陆枫现在的情况吗？他跟林溪梦还有联系没？”
“陆枫啊，他毕业了，也在凤城工作呢。他前几天还跟林溪梦，还有我喝了一杯下午茶。”
“我还是怀疑陆枫喜欢林溪梦，他在追林溪梦。”
“你太敏感了，根据我的观察，你放心，他们只是普通朋友，陆枫也不可能喜欢林溪梦。”
我没有反驳他，一直以来他看待陆枫的角度应该都没错，我有权尊重他的观点，但我也保留我的观点。作为一只猫，我敏锐的直觉告诉我，陆枫就是在追林溪梦，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当晚，我试图送完奶茶继续护送她回家，然后这次能够创造更完美的机会，勇敢地做出那个深情的拥抱。结果她并没有给我护送她回家的机会，但好歹收下了我送给她的奶茶，很开心地说了声谢谢。
第三天，我决定继续加油，也许只要这样不断坚持，她就能被我的真心打动。于是我再次买了两杯奶茶，一杯是我的，一杯是她的，等候在她下班拿车的地方。她还是拒绝了我。
“你这是干嘛？你不用每天都来的！”第四天，她生气地对我说，连奶茶都同时拒绝了。我望着她驾车疾驰而去的背影，像一只石狮子般伫立在银行的门口。
当晚，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她发来的，上面清晰地显示了一行字：“也许我的表现让你误会了，我们只可能是朋友。”
我试着不让泪水流出来，我试着让自己发自内心地保持微笑。不正是我一直想要明确关系的吗？如今关系终于明确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啊！我终于不用再被那暧昧带来的痛苦与期待来回撕扯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啊！她说还能把我当朋友，我还可以得到了一个永远的朋友，我应该高兴才对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为什么是这样！
从初三临近毕业，我开始追求林溪梦的那天起，至今八年了。到头来竟如梦一场，什么也没有得到。
八年！多么熟悉的数字。从小学二年级到初中毕业，不也是八年吗？那正是我辛苦追求颜金凤的日子！
哈哈哈哈！
看来这就是命运啊！
林溪梦、颜金凤，音调一致还押韵的两个名字，竟连我从开始到结束的年头也如此一致，终是我无法触及的彼岸，终将一同冲散在时间的长河中啊！
算了，林溪梦，那么就这样吧，沿着你的道路“一直走，千万不要回头，别管我多心痛，去找你的天空。”“你值得真正的快乐！”而对于我，“我会发着呆，然后微微笑，接着紧紧闭上眼。又想了一遍，你温柔的脸，在我忘记你之前。”我们“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真心，与你聊不完的曾经。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我会“就让悲伤全部结束在此刻，重新开始活着！”
我变身为猫，越上墙头，向天边那轮明月远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