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尾声 归来的徒弟
“完成了,”凯洛德把最后一把秘银长剑丢进淬火池,神色说不出的疲惫。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一旁的卡拉同样有气无力地问道,同时慢悠悠地把秘银长剑从淬火的池子中拿出来,和其他的秘银武器堆在了一起。
龙神特莱克斯在上,鬼知道过去的这几天他是怎么撑过来的,高强度的锻造工作让他和凯洛德都明显地瘦了好几圈。
“马上就走,年轻的蓝龙,”凯洛德从水池里打了把水泼到脸上,精神好了不少,他快步走到杂物堆中翻翻捡捡,很快就丢给正在洗脸的卡拉两个大大的厚布袋子。
“把这些武器装进鞘里,然后放一个袋子里,盔甲放另一个袋子。”凯洛德的语气很急,卡拉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动作。
他们俩都不是什么拖拉的人,凯洛德很快就整理好了山洞里所有要带走的东西,并且在剩下的设备上都装好了火药管,他最后检查了一次各个支柱上的火药管,随后找上了正在替袋子打结的卡拉。
“我们走,”矮人大师朝卡拉努了努嘴,提着大包小包走了出去,年轻的蓝龙耸了耸肩,扛起两个沉重的厚布袋,跟着凯洛德的后面。
“最后一件事,在走之前,”走到山洞门口的时候,凯洛德停下了脚步,他把叼着的香烟拿到手上,轻轻一弹,带着火星的半截香烟轻松地点燃了地面上的火药。
这条火药线直通山洞最深处的储藏室,那里摆满了火药桶,引起的爆炸足够引发各个支柱上火药管的连锁反应,这个地方很快就会被无穷无尽的落石埋葬。
至于外面这些采矿设备,凯洛德又点燃了地上的另一条黑色细线,等待着它们的是和山洞里的设备一样的命运。
做完这一切后,凯洛德朝卡拉急切地挥了挥手,后者会意地脱光了衣服趴在地上,很快转化回庞大的蓝龙形态。
“起飞,起飞,”凯洛德利落地拎起所有行李,把它们一件件地丢到了卡雷多斯的身后,然后灵巧地爬上了他的脖子,急促地拍了几下手,示意卡雷多斯立刻起飞。
“坐稳了,大师,”卡雷多斯激动地朝天吼叫了一声,双翼开始用力地扇动,很快它就带着凯洛德离开了这处山脉。
他的确很激动,他没法不激动,离开萨伦的这几天对他来说就像一整年那样久,天知道他和凯伦又讲了多少的故事,自己必须马上赶回去。
“轰轰轰!”卡雷多斯起飞后没多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从它身后响起,大片大片的山脉从中间突兀地垮塌下去,掩埋掉了无数只属于矮人的先进设备。还没等这波爆炸完全平息,又一次更加剧烈的爆炸随之发生,山洞外的采矿设备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台接一台地倒在地上,掀起了一地的尘土。
当所有尘土都散去后,那些原来精密无比的采矿机械,也成了一大堆毫无价值的废铁。
“这样就行了,”听到爆炸声,又亲眼确认了爆炸的成果之后,凯洛德轻松了不少,左手又用力地拍了拍卡雷多斯的脖子,“快点,年轻的蓝龙,我们最好尽快赶回你老师的身边。”
卡雷多斯朝着云层吼了一嗓子以示同意,速度又加快了几分。现在还是晚上,运气好的话,今天他们就能回到帝国的南边,巨龙的飞行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
“我当时也很好奇,这个所谓的玫瑰…”
葡萄藤之血旅馆里,萨伦原本声情并茂的讲述在瞬间被掐断,年轻的旅店老板满脸警惕神色地站了起来,他慢慢地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朝外面看了看。
今天他们连火都没烧,旅店的大厅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安静到凯伦有点受不了了,于是他开口问道:“怎么了?”
“出了点状况,”萨伦没回头,但回答的很快,“我从风之源那里感受到了,西北边不远处风的流向和状况都发生了很突然而奇特的改变,毫无征兆,我怀疑是某种生物正在朝这过来。”
“你的意思是,施特拉德的走狗?”
“我不确定,”符文师摇了摇头,替自己倒了一杯波旁威士忌,一口闷了个干净,“有可能是我的那些朋友,他们之中能弄出这阵仗的不止一个。”
“还有可能是卡拉,”萨伦接着又说道,“他是一条蓝龙,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又或者是施特拉德的走狗,”凯伦接上了他的话,“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萨伦,我们就在这儿等。”
“你说的对,”萨伦从吧台边走了回来,手里还拎着那瓶威士忌,“我们不能冒险。”
“比起猜测来者的身份,我其实更好奇,”凯伦看着萨伦年轻的脸庞,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怎么让风之源给你预警的。”
“啊,这其实很简单,”萨伦又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重点在于沟通,你得让风之源相信你是朋友,而且得是很强的朋友,类似帝都上层俱乐部会员那种。”
“十分简洁明了的叙述,”凯伦耸了耸肩,拿过酒瓶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上层俱乐部都没指望,更别提和事物之源完全沟通。”
“啊啊啊!!!”两个人正在聊天的时候,一连串乌鸦的叫声从远处传来,萨伦飞快地窜到窗户边,多亏了巨龙体质赐予他的优秀视觉,他一下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村子北面的树林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批大批的乌鸦惨叫着从森林里离开。
“好吧,是一大群乌鸦,从树林里飞出去的,”他转过身,坐回凯伦的对面,“至少我们现在直到只有谁有这个能力了,范围缩小,那地方的不是施特拉德的走狗?就是卡拉,那些乌鸦可骗不了人。”
“打个赌吧,我觉得是卡拉,我出一个金普洱。”
“那我只能猜是施特拉德的走狗了,”萨伦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普洱,“事实上我宁愿我输,我可不想再去处理一大群毫无底线的恶魔。”
“借你吉言,”凯伦看了眼金币,哈哈大笑了起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夜幕依旧那么安静,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正当萨伦等的有些不耐烦,准备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村子里的狗突然对着漆黑的空气狂吠起来。
“准备好你的武器,”萨伦压低了声音,凯伦也抽出左轮手枪,傻子都知道大半夜的狗叫意味着什么。
“闭上你的嘴,傻狗,是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一个有些恼羞成怒的熟悉声音突然从远方,萨伦和凯伦先是楞了一下,随后都露出轻松而开心的神色。
“看来你要给我一枚金普洱了,”凯伦笑着冲萨伦伸出手,他们都听出来了那个声音的主人,除了离开了好一段时间的卡拉之外,还有谁会这样说话。
“拿去拿去,”年轻的旅店老板心情也是好了不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普洱,直接丢给了凯伦。
后者刚笑嘻嘻地把金普洱接下,旅店的大门就响了起来,萨伦立刻站起身,跑去拉开门闸。
“惊喜!”门后面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和一个只有小孩子高的身影,两个人手上都提着大包小包,不是卡拉和凯洛德还能是谁。
卡拉率先欢呼着冲进了旅店的大厅,“老天,我终于回来了,”他开心地大叫着,把手上的厚布袋子随手摆在了桌子上,“我可太想念你的那些故事了,老师。”
“你难道就不想念我吗?”一旁的凯伦佯装生气,“我可是一直在替你准备前面的故事总结。”
“非常感谢你,凯伦,你简直就是我的光明神使,救我于苦难之中。”
“匠神在上,看看你,”凯洛德满脸感慨地走到萨伦的面前,伸手拍了拍老朋友的腰,“你和我见到你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区别,就是有了胡子,但还是非常年轻。”
“你也是,凯洛德,”萨伦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拧开威士忌的盖子,递给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杯暖胃的烈酒,“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萨拉,”凯洛德一口闷干了杯里酒,“我们太久没见了。”
“我恰好听你的徒弟说,你在找帮手,”他朝萨伦挤了挤眼睛,拍了拍自己手上的行李,“所以我直接把家当打包过来了,按你说的,在附近找个山脉住下。”
“事实上,老凯,我有个更好的注意了,”萨伦开心地接过凯洛德的行李,把它们放在了一边,“你可以住在旅馆里,我会把你包装成一个患了侏儒病的乐观商人。”
“那可真是太好了,”矮人开心地跳了起来,左手握拳猛地击打右手的掌心,这就是他们表达快乐的方式,“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一个人住在山脉里。”
“哦,对了,”凯洛德正笑着,突然拍了拍脑袋,飞快跑到了卡拉扛着的两个厚布袋旁边,“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弄好了。”
卡拉立刻把两个袋子上的绳结解开,露出一桌子的秘银装备。
“给你徒弟的那套他已经穿着了,长剑我打了五把,但你的秘银实在太多,我没把它们全打成长剑,我做主又打造了一些护甲片和五面盾牌,我想足够使用了。”
“说到这个,”凯洛德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还叫了其他的人吗,你不会想只靠我们这些人去解决施特拉德吧?”
“当然不会,老凯,”萨伦挥了挥手,示意卡拉把这些秘银装备放进地下室,又悠闲地给自己和凯洛德各续上了一杯酒,“我找了一些老朋友,当然,都没你老,但都是些好朋友。”
“有我认识的吗?”凯洛德举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问道。
“有,”萨伦不假思索地给出回答,“你很熟悉她,玫瑰女士。”
“哦,玫瑰女士!?”凯洛德飞快放下酒杯,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我可是知道你和她之间的那些破事的,你在信里写了几大页,你们之间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没有,老凯,”萨伦摇了摇头,目光幽幽地看了凯洛德一眼,自己捧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如果不是情况严峻,我真的不希望去联系她。”
“你如果那么讨厌我,那我现在就走。”一个冷冰冰的女声突然在大厅里响起,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个瞬间消失不见,大厅里的气氛在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萨伦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站了起来,然而已经太迟了,他能感觉到一股目光锁定了他,他的心里立刻升起极为不好的预感,仿佛只要他继续往前迈出一步,世界末日就会立刻来临一般。
“她已经来了,萨伦,”凯洛德看向萨伦,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话后,矮人工匠无视掉萨伦眼中的怒火,提着行李飞快地大笑着跑上二楼,砰的一声把门关的死死的,再也没有了声响。
凯伦和卡拉都扭过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旅店的大门已经开了,一名高挑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门旁,她一头黑色的波浪秀发,柔顺的就好像天底下就名贵的绸缎。
她的脸庞精致而美艳,凯伦和卡拉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光明神在上,我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女士。”
“龙神特莱克斯在上,我也一样。”
可惜的是,这位女士脸上的哀怨之色略微破坏了她无暇的美丽,她身着红黑色的长裙,手上持着一株玫瑰,就那样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到如同化石一般的萨伦面前。
“看着我,萨伦,萨沃斯,玛雷,到底哪个才是你真实的名字,”她走到萨伦的面前,语气近乎哀求,后者看了她好几眼,才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
“你该知道的,”萨伦看着面前女性无比精致的面庞,却只是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事态严重,我不会叫你来。”
“所以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和我相见吗?萨伦?”
“并不是,”眼见面前的女性悲伤之色越来越浓,眼眶里也开始有泪珠打转,萨伦慌忙地摆了摆手,“只是……”
“算了,”他忽然自暴自弃般地跺了一脚地板,“今天太晚了,你去找个房间安顿下来,凯伦,卡拉,你们也回房间,我要休息了!”
序章 艾琳·斯拉亚特
“早上好,萨伦。”
凯伦嘴里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对着刚刚下楼,满脸苦涩的萨伦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凯伦,”年轻的旅店老板苦着一张脸,从盘子里切下一片面包,学着凯伦那样叼在了嘴里。
“说说吧,”凯伦替自己和朋友倒了两倍咖啡,用手肘碰了碰萨伦的肩膀,“你和那位玫瑰女士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萨伦神色自若地接过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别这样,萨伦,”凯伦有些不开心地放下杯子,朝有些窘迫的红发年轻人眨了眨眼睛,“我们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她和你说话的语气,她看你的表情,都能说明一些事情,你瞒不过去的,萨伦。”
“真的没有什么,亲爱的凯伦,”萨伦又喝了一口咖啡,“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你臆想出来的而已。”
“哈哈,看来听众还不够,是吧,”凯伦显然不相信萨伦的说辞,直接站了起来,“也许我该去找更多的听众过来……”
“够了,够了,”萨伦窜了起来,“你想听?我很快就会讲到故事的这部分,你只需要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早上好,萨伦!”又一个大嗓门从楼上传了下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刚刚搬进来的凯洛德梅卡文德慢悠悠地走了下来,“给我来一磅黑面包,外加一杯酸棘果果汁!”
“黑面包我这儿有不少,但没有酸棘果。”
萨伦一边走进厨房,一边转过头对着刚坐上吧台的矮人说道。
“噢,好吧,”凯洛德不悦地点了点头,“那就给我换成橙子汁。”
“好的。”萨伦应了一声,飞快地跑进了厨房。
“他看起来就像是忙着去避难一样。”凯伦看着萨伦的背影,随口说了一句。
“他的确是去避难的,”凯洛德笑着接上了话头,用手指指了指一楼的天花板,“上面那位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凯伦闻言,立刻止住了自己的话头,和凯洛德对视了两眼,彼此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早上的真热闹,”旅馆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卡拉背对着所有人,吭哧吭哧地把一个麻袋拖进了旅店的大厅里。
“你这袋子里是什么?”凯伦随口问了一句。
“老师要的食材,卷心菜啦,西红柿啦,诸如此类的东西,我还负责采买巧克力,咖啡豆之类的高档货物,老师他从来都不会自己去。”
卡拉把东西拖进了厨房,语气听起来更像是自豪而不是抱怨。
“萨伦?萨伦!你在哪儿!?”一个焦急女声这时突然从楼上传了下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的诡异。
一名衣着华贵,貌若少女的漂亮女士从阶梯上焦急地走了下来,她今天身穿黑色的长裙,还配了同样是黑色的长袖手套和蕾丝罩纱,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纱边礼帽。
“两位先生,”她先是在大厅里快速环顾了一圈,随后把目光投射到坐在吧台边的凯伦和凯洛德身上,礼貌地问:“你们有见到萨伦诺维斯吗?”
“他就在里面,”凯伦立刻做出了选择,手指飞快地指了指厨房,“在忙着做早餐。”
“呼,”女子长出了一口气,拉开了吧台上的一张椅子,“介意我坐在这儿吗?”
“不介意。”
“不介意。”
见凯洛德和凯伦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女子开心地点了点头,拢了拢裙子坐了下来。
“你点的黑面包和橙汁,老凯,”没过多久,萨伦就托着一个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把冒着热气的黑面包和加了冰块的橙汁摆在了凯洛德的面前,“慢慢享用吧。”
凯洛德欢呼了一声,飞快地接过盘子,拿起刀叉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萨伦把盘子递给凯洛德后,自然而然地来到了大厅里唯一的女士面前,“来者是客,你要点什么?”
“你终于肯跟我好好说话了?”女子笑了笑,“你得注意礼貌,萨伦先生。”
“啊,”萨伦拍了拍脑袋,脸上也浮现起一丝笑意,“我的错,美丽的艾琳女士,您想要些什么?”
“有什么推荐吗?”艾琳又打量了一下旅店的布置,“说真的,我接到来信时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住在这种落后小村子里,我有听到一些传闻,但我从来没相信过。”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小村庄’才是最安全,没有电报,蒸汽设备也刚刚开始在这边普及开来,没人会相信伟大的红龙萨伦躲在这种地方。”
“很聪明的选择,萨拉,”女子开心的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好看的弧线,“那么你有什么推荐的吗,我亲爱的好先生?”
“推荐吗?当然有,女士,我推荐大厨亲自制作的蒜蓉面包,还有在整个埃因霍芬都难得一见的蒜蓉迷迭香蜗牛。”
“你真是太贴心了,萨拉,”女子听到菜名,变得更加开心了,“能够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吃到斯特兰菜,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呃,你最好控制一下你自己,艾琳,”萨伦不着痕迹地伸出手,把凑上来的艾琳微微推远了一些,“我让你住进来,愿意再次和你说话,不代表你能肆意妄为。”
“哦,很抱歉,萨伦,我很抱歉,”艾琳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她窘迫地坐回座位上,不安地拢了拢裙子。
“在这坐会吧,那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工匠’,你们可以聊一聊,我马上就回来,”萨伦用手指指了指正在一旁享用黑面包的凯洛德,转身进了厨房。
“那么,你就是凯洛德咯,一个矮人,在这个年代?”艾琳从善如流地转过了身子,“你和萨拉是怎么认识的?”
“应该说我是世界上唯一活着的矮人了,艾琳女士,”凯洛德冲她笑了笑,“萨伦把我放了出来,从某种沉睡之中,不过不久之后我们就分开了,我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你居然愿意跑到这儿来,你应该知道他要对付的是谁吧?”艾琳一下子来了兴趣,玩味地打量起凯洛德,“还是说你另有打算?”
“不要拿人类的那一套行为准则来揣测我,艾琳女士,”面色不改地继续吞咽下一块面包,“矮人的世界有时候很简单,我拿他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我来了,就这么简单。”
“你拿他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因为他把你沉睡中唤醒?”艾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凯洛德。
“是的,就这么简单,我有一项很可靠的直觉,我能知道谁是值得深交的好朋友,而谁又不是。”
“那么你呢,你又是哪一位?”艾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一旁安静坐着的凯伦。
“我不是哪一位,女士,”凯伦开口了,“我就是一位无名小卒,负责记录萨伦的故事而已。”
“记录萨伦的故事?”艾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从他小时候开始?”
“从他小时候开始。”
“噢,那你对我来说可不是无名小卒了,凯伦先生,”艾琳突然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我对于萨伦的过去一无所知,对于他和我分开之后的故事也是,如果您愿意把它们讲给我听,或是把您的稿件供我翻阅一番,我会非常感激的。”
“呃,我想你得问问萨伦,”凯伦露出为难的表情,指了指厨房,“没经过他的允许,我可不敢把故事随便往外讲。”
“没关系的,凯伦,”一个年轻的声音插进了对话中来,萨伦一边说话,一边擦这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玫瑰女士艾琳和工匠凯洛德都应该知道我之前的故事,这会对他们了解之后的故事起到很大的帮助。”
“你确定吗,萨伦?”凯伦显得有些惊讶,“这会耗掉非常长的一段时间。”
“我确定,凯伦,”萨伦走到大门旁边,挂上一块木牌,随后把大门拴了起来,“我今天干脆不营业好了。”
“如果你坚持的话,”凯伦看到萨伦的举动,耸了耸肩,从衣服里掏出了那本珍贵的故事册,“那就让我们从最初开始讲起吧,从我是怎么认识萨伦的开始说起。”凯伦并没有立刻打开故事本,而是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他来到酒馆后的经历。
萨伦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静静地靠在门框边上,听凯伦讲起了以前的故事。
凯伦是一个极富功底的故事叙述者,凯洛德和艾琳很快就沉浸在了萨伦的故事当中。
当凯伦讲到卡拉离开的部分后,年轻的伙计也放下了手中的抹布,一只手撑在吧台上,认真地听起了故事。
故事很快讲到萨伦进入远古坟墓的部分,当迷雾祭司登场之时,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老天,萨拉,”艾琳爱慕地看着萨伦,“我不知道你那么早就和施特拉德的走狗交过手。”
“这没什么,继续听吧,”萨伦无所谓得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继续听凯伦讲接下来的事情。
故事叙述者趁着这短暂的间隙接了一杯水,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喉咙,长达四个小时的讲述早就让他的喉咙无比嘶哑。
喝了两口水之后,凯伦觉得自己好了不少,于是咳嗽了两声,继续开始讲起下面的故事。
故事很快进展到卡伦森林的大战,三个人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发展,凯洛德瞪大了双眼,艾琳死死地抓住了萨伦的胳膊,卡拉更是面色变得苍白无比。
随着故事的进展,卡伦森林之战来到了最**,凯洛德握紧了自己的双拳,卡拉眼里已经开始有泪花打转,艾琳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用力地把萨伦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该死的婊子,”听到萨伦和湖中仙女是如何决裂的之后,艾琳突然转悲为怒,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如果不是要先对付施特拉德,我一定让她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难怪你不再是王国的骑士了,老师,不过你做得对。”卡拉也深有感受,“这种地方接着待下去。”
“后来萨伦就伪装成萨沃斯科特,成功逃到了帝国,又大摇大摆地从北方一路南下,直接从布林托港离开了帝国,前往斯特兰共和国,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凯伦又喝了一口水,“故事刚刚讲到萨伦在船上完成了演奏,然后玫瑰女士想要见他的地方,我猜这位玫瑰女士应该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位玫瑰女士。”
“正是在下,”艾琳闻言站了起来,捻着裙摆笑意盈盈地冲着众人行了一礼,“我和萨伦就是在那艘船,晨光少女号上认识的,现在想想真是怀念。”
“我可一点都不怀念,”萨伦在旁边苦着脸补充了一句,“我宁愿我从来没上过那船。”
“这可太伤别人的心了,我亲爱的老师,”卡拉笑了起来,眼里的泪花早已经不见,“我就知道我不该回去这一趟的,我错过了多少精彩的故事!”
“我没想到你和我分开以后经历如此的……波折,”凯洛德也瓮声瓮气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样想想,如果你接下来的日子也是如此曲折,我倒是能明白你为何十一年来只给我寄了两封信了。”
“好了,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朋友们,”萨伦从吧台后面拉出一张椅子,悠闲自得地坐了上去,“我这还有不少的故事,别忘了我这会儿才马上要十六岁,还有整整九年的时间,这里面的故事多了去了。”
“现在,”他刻意地板起一张脸,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众人,“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听我讲后面的故事?”
凯伦打开了自己的故事本,卡拉飞快地搬来一张椅子,艾琳褪下左手的手套,用洁白的手臂托着脑袋,痴迷地看着面前的红发男人,凯洛德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啤酒。
萨伦满意地点了点头,给所有人都上了一杯饮品,听众已经就绪,新故事该开场了。
第一章 会面
“玫瑰女士?想要见我?”我接过费拉递来的邀请函,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吗?”
“您最好看看那封信,”费拉依旧保持着他优雅的笑容,指了指我手上的邀请函,“我相信那里面会有你需要的一切答案,科特先生。”
“您说得对,”我得到提醒,低头看向手中的信封。
这是一封外表十分精美的信件,信封的边上纹有华贵的金线,未开口那一面用的花体写了一行字:“致尊敬的科特先生”
在这行字的旁边是一束画的栩栩如生的玫瑰,凑近了还能闻到信封上发出的淡淡幽香。
寄出这封信的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就是一位涵养极佳的夫人,这是我闻到这股味道后的第一印象。
那是我第一次和艾琳斯拉亚特,也就是后来和我有过一段故事的这位女士见面,当然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出于礼貌考虑,我和费拉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耀星音乐厅。
刚走出音乐厅,我就把信翻了过来,信封的开口上打上了非常好看的玫瑰火漆,为了不辜负这位“玫瑰女士”的一片心意,我只好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找了把开信刀把它起开。
随后我抽出了同样带着幽香的信纸,把它平铺在桌上,信纸上写满了和信封上一样的华丽花体字,这让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确认了她的书写习惯。
这封信上这么写道:
亲爱的科特先生!
很荣幸能成为您的听众,您的光辉年代唱的很有味道,我一下就喜欢上了您的表演。
作为您忠实的听众,我,玫瑰女士,在此诚挚地邀请您与我共进晚餐,我鲁莽的举动也许惹您不悦,但如若您乐意赴约,我在餐厅的一号包厢给您留了位子,恭候您的光临。
如若您觉得受到了冒犯,不愿前来,我也可以理解,只希望您不要因此拒绝耀星音乐厅接下来的演出,或是迁怒于费拉先生。
您忠实的,
玫瑰夫人。
这封信并不是很长,弄清了书写规律后我很快就把整封信都看了一遍,然后我做出了我这一生中的另一个愚蠢决定:我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换上了礼服和手杖,前往餐厅赴这位玫瑰女士的约。
“您好先生,”我刚走到头等舱的餐厅门口,一位服务生就拦住了我,“很抱歉,但目前餐厅没有更多的空位了,我会引您到一旁的休息室等待。”
餐厅的火爆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想到现在是晚饭时间,我又很快释然。
“我在这里有位置,”我冲服务生礼貌地笑笑,指了指楼上的包厢,“我去一号包厢。”
“一号包厢吗,”服务生点了点头,“那请您跟我来。”
我举了举自己的手杖,示意他在前面带路,我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大厅里全都是吃饭的客人,头等舱的客人平日里大多举止优雅,但现在整个餐厅却热闹无比,每一桌食客都在不停地谈论着什么,我猜他们都是刚刚从音乐会里出来。
“就是这了,先生,”服务生叫住了我,示意我在旁边等待,然后转过身去敲响了一号包厢的房门。
“您的名字,先生?”房间里很快传出了问询声,服务生见状,转头问起我的名字。
“萨沃斯,萨沃斯科特。”
“您好,尊敬的女士,”服务生点了点头,又转了过去,“这里有一位科特先生,他说他在你们包厢有一个位置。”
“科特先生!?”一个惊喜的年轻女声从包厢里传来,“快把他请进来!”
“请吧,先生,”确认无误后,服务生朝我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微微弯腰伸手,把我迎进了包厢。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包厢,正中间是一张小巧的圆桌,圆桌面对面地摆了两张凳子,一名女士坐在远离房门的那把凳子上,姣好的面孔上满是喜悦之色。
这就是我第一次和艾琳斯拉亚特见面,说老实话,我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那次会面的每一个细节。
她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漆黑的紧身长裙,完美地勾勒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的手上带着长长的黑色丝质手套,头上戴着一顶十分漂亮的黑色蕾丝太阳帽。
最吸引我的目光的,一是她的漂亮脸庞,我这一身从没见过如此完美的女士,她的美并非完美无暇的那种美艳,但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更清楚她是来自于人间,而不是光明神身边的天使,或是另一位上界仙女。
“你好啊,科特先生,”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朝我挥了挥手,嗓音无比的动听,就好像布谷鸟的歌声一般优美,“坐吧。”
她站起身,替我拉开了椅子,我有些手足无措地坐下,她真的太好看了,我这一辈子第一次见如此美丽的姑娘。
“您能答应我的请求,是我的荣幸,”玫瑰女士朝我笑了笑,举起了手边的酒杯,“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艾琳斯拉亚特,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玫瑰女士’。”
“那我该叫你艾琳呢,还是叫你玫瑰女士?”
“科特先生,”艾琳风情万种地瞥了我一眼,“您叫我‘玫瑰女士’,那可就太生分了,我可是您的忠实拥趸。”
“这样,”我看着她美丽的面庞,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于是伸出手去拿她放在身旁的酒杯,“也许你可以敬我一杯酒。”
“等等!”出乎我意料的是,艾琳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用力地按住了我去拿酒瓶的手,我有些诧异,这对一位贵族女士来说可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非常抱歉,科特先生,”不出我所料的,看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之后,艾琳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只是有些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有些奇怪,“我只是想给自己倒杯酒。”
“嗯……这个酒您不能喝,”艾琳女士把我的手慢慢从酒瓶旁挪开,语气十分的坚定,“这个酒是我家族专门为我酿制的。”
我觉得更加的奇怪了,有些没好气地说道:“那麻烦您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喝呢?”
“这是因为我的酒里面加了许多特殊的材料和香料,”艾琳女士飞快地回答道,“对于我来说,这些是维持我生命的必需品,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就是十分糟糕的一种体验,您不会想喝的。”
“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艾琳飞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递到了我的鼻子前,“您可以自己闻一闻。”
她的话是对的,那杯酒刚跑到我鼻子下面,一股无比刺鼻的茴香味和胡椒味就直往我鼻子里面冲,这不舒服的味道很快弄得我的鼻子瘙痒无比。
“现在您知道了吧,”艾琳女士拿开了酒杯,轻轻抿上了一口,“我给您准备了更好的酒,科特先生,产自帝国南部的优质葡萄酒,十年份的。”
她冲我眨了眨眼睛,转过身打开了身后的柜子,献宝般地从里面掏出了一瓶霍纳提恩庄园的十年份葡萄酒递给了我。
“这可是一瓶好酒,科特先生,”似乎不满足于只是递酒给我,艾琳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替我打开了酒塞。
她摘下了自己的太阳帽,垂下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脱掉手套后无比纤细的玉手轻轻提起酒瓶,醇香馥郁的酒液被她熟练地倾倒在醒酒器里。
“尽情享用吧,科特先生,”她耐心地站着等了一会儿,然后捧起醒酒器,替我倒上了一小杯的葡萄酒,“干杯。”
“干杯。”我见她朝我举起杯子,于是也不假思索地举起杯子,和她碰在了一起。
“那么,说说吧,科特先生,”几杯酒下肚后,艾琳的脸上涌起两团红晕,她有些迷离地眯起了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您为什么要离开帝国,前往海外的斯特兰共和国,在我看来您还很年轻,还没超过十八岁吧。”
“我对科学技术很感兴趣,艾琳女士,”我轻轻抿了一口葡萄酒,同样有些醉意地回复道,“我很早以前就听我的老师说过,斯特兰共和国是全人类社会科技水平最高的地方。”
“这倒是真的,科特先生,”艾琳突然显得极为开心,举杯和我碰了碰,“我就是斯特兰人,土生土长的斯特兰人,要我说,我们就该为了我祖国强大的科学技术干一杯!”
她显然有些醉了,刚说完话就一口闷掉了手里的酒,我只好苦笑两声,陪着她喝干了杯中的葡萄酒。
“我,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科特先生,”又一杯酒下肚,艾琳醉的更厉害了,她开始大着舌头和我讲话,听起来有些滑稽,“上了岸之后,我想与您同行,相信我,我会是一个称职的导游。”
我本能地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有这么一个导游好像也不错,我可是帝国和王国的双重逃犯,在此之前也从没去过斯特兰,有这么一个本地人带着我,我会方便很多。
另外,谁能抵抗和一位漂亮的女士同行的诱惑呢?
于是我把涌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笑着举起酒杯,“没问题!”
艾琳听到我的回复,咧开嘴笑了起来,“太好了!”她举杯和我碰了碰,“来干一杯!”
我看着她醉醺醺的目光,和无比坚定的举着酒杯的手,只好再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和她又碰了一杯。
“如果您要去斯特兰共和国,科特先生,嗝,”她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把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打了个嗝,在我笑意盈盈的目光中,她似乎有些害羞,给我讲起了斯特兰的事情,“您一定要去那座大灯塔看看,一千两百年前建成,经历了五次地震仍未被严重毁坏,它就是我们斯特兰人的骄傲!”
“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看,”我笑着回复了她一句,随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们那儿有什么全国知名的大型图书馆吗?”
“图书馆?”艾琳睁大了眼睛,“当然有!谁都知道首都卡波菲斯的图书馆是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
“那你有时间能带我去看一看么,艾琳女士?”
“当然,科特先生,”艾琳似乎对我提出要求一事感到十分满足,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很愿意,只要您愿意继续演奏歌曲,在船上给大家演奏,下去后给我演奏!”
“没问题,”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位艾琳女士实在是一位资深的音乐爱好者,“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为你演奏。”
“哦,真的吗,科特先生,”话一出口我就知道糟糕了,艾琳的眼神变得非常严肃,“不要轻易对女孩子许下承诺,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能否完成它,这是我母亲经常对我弟弟说的一句话,我现在把它送给您,科特先生。”
“非常感谢您的劝解,艾琳女士,”我松了口气,“您的母亲和弟弟呢?”
“她们死了,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很抱歉,”我看着她满不在乎的神色,突然觉得十分愧疚。
我自己有过相同的经历,我知道这样的满不在乎下是一颗被伤痛折磨过多少次的心。
“事实上,我的家人也全都不在了,被一只吸血鬼残忍杀害了,所以我能懂你的感受。”
我突然开口说道,希望这样能稍微弥补一下我刚刚的失言,“所以我想你不用假装,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我会很乐意听你倾诉。”
艾琳突然沉默了下来,随后又抬起头看向了我,“你确定吗,科特先生,我不知道……”
她嗫嚅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后就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毅然决然地开了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邀请您去我的房间。”
“这,”我有些意外,“您确定吗?”
“是的,科特先生,”艾琳笑着点了点头,“您的话的确让我好受不少,我现在急需一位可以倾诉的对象。”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点了点头,把她从座位上扶了起来。
艾琳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走两步脚又突然一软,整个人朝地面倒去,好在我一直跟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抱歉,科特先生,”艾琳整个人躺在我的怀里,我只觉得心乱如麻,所以的感官都仿佛在那个瞬间离我而去,脑海中只剩下了她的声音。
“我想您得帮我一个忙,把我报回房间去了。”
第二章 卡波菲斯
在我的意识完全陷入混沌之前,我只记得我把艾琳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
没有然后了。
唤醒我的是第二天的汽笛和耀眼的阳光,我揉着脑袋,呻吟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很快就惊恐地发现,房间的装饰和布局都和我记忆中有极大的偏差,我也不像平常一样穿着衣服,而是赤条条的。
我晃了晃脑袋,有关昨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从脑海深处涌了上来。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那也的确是一个疯狂而美好的夜晚,我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有些无奈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艾琳还熟睡着,嘴角挂着一抹甜蜜的微笑,我试着让自己的动作尽可能地不发出任何声音,我可不想吵醒她。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我蹑手蹑脚地穿好了衣服,尽管这让我心里一阵苦闷我看起来就好像一个逃离事发现场的小偷一样。
但说实话,我这会脑子完全乱成了一团,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是该说些什么,她会让我负责吗?但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走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我尽力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清晰。
“勇敢点,萨伦,”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对自己说道,“你现在可是在一艘船上,你没办法跑掉的。”
我又深呼吸了几口,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坐在床上揉起脑袋这能帮助我放松,舒缓我紧张的心情。
我很快想开了,我根本没办法跑掉,除非我跳海逃跑。而且那也不是一个正常的男性应该有的表现。
我下定了决心,重新拉开自己的房门,我得回去找艾琳,把这个事情说个清楚。
在去她房间的路上我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会接受这个事实吗,我是说,她看起来比我没大几岁,这种事情应该同样对她造成了不少冲击。
我站在她的房间门口,艾琳已经起了,我能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的水声。
我大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伸出拳头,轻轻敲响了她的房门。
“来了,”她好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没过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艾琳漂亮的脸庞出现在房门的后面。
“噢!科特先生!”她看到是我,显然十分惊喜,立刻把房门拉了开来,“请进,你忘了什么东西吗?”
“叫我萨沃斯吧,”我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走了进去,“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看看我吗?”艾琳闻言笑了起来,风铃般的悦耳笑声回荡在房间里,让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你真是太贴心了,萨沃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叫我的化名,而不是“科特先生”让我觉得很高兴,我替她拉开一张椅子,自己也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那么,呃,”我挠了挠脑袋,竭力让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那么尴尬:“关于昨晚的事情……”
“关于昨晚吗?萨沃斯,”艾琳又捂着嘴轻笑了起来,她挽着袖子站起身,替我倒了一杯咖啡,“别担心,虽然我也的确是第一次,但我并不会要挟你什么。”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忙摇摆起双手,然后接过了她的咖啡,“谢谢。”
手上的咖啡很香,让我不由自主地举了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我能知道一下为什么吗,艾琳,我是说,关于这一切。”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也不用勉强。”怕她误会我在逼迫她,我又立刻补充了一句。
然后我不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咖啡杯,紧张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莎莉的时候,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可能爱上艾琳斯拉亚特了。
这让我内心萌生出一阵强烈的罪恶感,一种背叛别人的负罪感吞噬着我,但我依旧十分紧张,急切地想要听到对面丽人的答案。
“哦,没什么不能回答的,萨沃斯,”艾琳站了起来,轻轻的抱住了我,“答案很简单,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我有些诧异,我在脑海中过了好几十种可能的情况,但我没想到会这么简单直接,“你,喜欢我?”
我是那么的诧异,以至于把同一句话失态地问了两遍。
“是的,萨沃斯,”艾琳笑了起来,她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紧紧抱住了我,“抱抱我。”
我颤抖着伸出双手,抱住了她玲珑有致的躯体。
“你的音乐很迷人,萨沃斯,你的人也是,”她就那么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说道,“我在斯特兰有不小的……势力,所以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
“但你,我很感兴趣,”她抬起头,目光迷离地看了我一眼,“你的音乐是那么的动听,只有那些诺曼人才能和你媲美,你能言善道,风趣幽默,有时候又有些可爱,你不会因为我的身份或是气场来阿谀奉承,我能看出来你没有多少钱,这让你这点品质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一开始,”艾琳松开了我,拉着我走到床边坐下,“我只是想认识一下你,因为我的确是一个音乐爱好者,”她冲我笑了笑,侧脸同样美不胜收,“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我那时候就知道,我爱上你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一见钟情,萨沃斯?”她握住我的手,双眼直视我的双眼,“但我相信,当我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人生中第一次一见钟情来了,而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我听着她情深意切的话语,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莎莉的笑脸,我不是不喜欢艾琳,但内心的负罪感一直在拒绝让我更进一步。
“对不起,艾琳,”我狠下心,一把把她推开,“有些事情我得自己想想。”
“怎么了,萨沃斯,”似乎见我面色痛苦,艾琳关心地凑了上来,“你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了,所以你才对我说出了那番话,对吗?”
也许跟她说说是个好主意,我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莎莉的死憋在我心底太久了,我的确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
“我曾经有过一个爱人,”我嘶哑着嗓子开了口,“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我才十二岁。”
“跟我说说她吧,”艾琳没有露出任何不快或是伤心的神色,而是认真地看着我,双手握紧了我的双手,“能让你念念不忘,她一定是一位很出色的女孩。”
“她叫莎莉,”我很快陷入了回忆当中,脸色变得有些痛苦,“她是一个残疾女孩,少了一条腿和一条胳膊,但她很乐观……”
我说到这里,记忆里压抑的情感像是洪水决了堤,奔涌着淹没了我,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呜咽着哭出了声音。
“我曾经有过一段心情无比黑暗的时光,做着见不得光的活……她的乐观帮助了我,”我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但我最后害死了她,我们去参加了一次探险,我找到了一个密室,和宝贝,领头的负责人和我交恶,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想我不必多说了。”
“她牺牲了自己,让我得以逃出生天,但时至今日,我却依旧没能替她报仇雪恨,我时常会想起她的笑脸,这让我一直觉得无比亏欠她,这是我欠她的。我的确也喜欢你,艾琳,但这会让我觉得我背叛了她。”
说完最后一句话,眼泪如同小溪一般从眼中流下,我捂住自己的脸庞,哭的就像刚刚失去父母那天一样。
“没事的,萨沃斯,没事的,”艾琳的声音变得无比柔和,她把我搂到自己的胸前,轻轻地用手拍打我的背心,“这不是你的错。”
多亏了她的安抚,我渐渐地安定了下来,“我很抱歉,艾琳,”我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愧疚地说道,“但我……”
“你的想法是很愚蠢的,萨沃斯,”艾琳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我的嘴,“你的…莎莉一定也希望你现在一切都好,”她面带忧伤的说,“我不指望我能立刻劝服你,但至少让我跟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好吗?别忘了,你还需要一位导游。”
说到最后,她活泼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没问题,艾琳,”我破涕为笑,说出心里的故事和内疚感让我觉得好受了不少,“我很乐意有一位漂亮的女士与我同行。”
“那就一言为定,”她伸出一只手,“除非遇到不可阻挡的原因,否则你,萨沃斯科特,或者我,艾琳斯拉亚特,都不允许不辞而别,以光明神的荣光起誓。”
“以光明神的荣光起誓。”
我伸出一只手,和她紧紧地握在一起。
◇◇◇◇
有了艾琳的陪伴,接下来的日子里充实了不少,她是我演出最忠实的听众,每次演出都会买到最前面的位置这样我们就可以看清彼此了,这是她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做的理由。
她说的没错,每一次演出,我都能清楚地看到坐在台下的她的笑脸,这往往能让我的心情一起愉悦起来,表演也变得更加出色。
很快我就在整个一等舱区域出了名,船上所有的贵客都知道他们中间出了一位无比优秀的鲁特琴师,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我在回房间的路上,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会喊出我的名字,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也并非没有收获,在每天的演出之中,金普洱反而成了嘴不重要的收获,我的表演技巧和乐理知识都在日复一日的表演之中越来越好,我能想起越来越多儿时听过的琴谣,费拉先生也无偿提供给了我很多在斯特兰和埃因霍芬广为传唱的歌谣琴谱。
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随着和艾琳日复一日地相处,我能感觉到,我内心的某种障碍正在越变越小。
我看着她的脸会变得怦然心动,看到她的笑容也会不由自主地呼吸加速,我想这是一个好兆头,对吧?
哦,当然还有一些旖旎的,美好的部分,我时常会去艾琳的房间待上一会,我们会深入地交流一番,艾琳总是毫不掩饰对我的情感,这让我在被负罪感折磨的同时,也觉得十分快乐。
这事情发生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在下午,有时候在晚上,有时候甚至在早上,在其他客人看来,我和玫瑰夫人活脱脱就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我是说,我们会一起去音乐厅,我的每次演出她都会来,我们还会手挽着手一起去餐厅吃饭,有时候也会一起去甲板上放风,来看,这都是一对情侣会做的事情。
但我内心仍旧有一些就坚硬的部分始终无法消退,我想我需要一些契机,但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有时候我看着艾琳的笑脸,内心总会涌起一分对她的愧疚,她从没要求过什么,这是我欠她的。
有佳人作陪,一个月的时间很快悄然流逝,在这期间我还和船上的客人一起过了一个神恩节,费拉还带着客人们替我举办了一个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上的气氛非常热烈,所有人都惊讶于我的年龄,最好笑的是艾琳,虽然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我只有十六岁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长大了嘴巴。
餐厅替我准备了一个特制的巧克力蛋糕,这让我到现在都印象深刻,那天的蛋糕,生日宴会,还有最后的蛋糕大战。
这些算是我生命中难能可贵的美好回忆,所以到现在它们才变得更加清晰,在我……按你们的说法,波澜壮阔,我自己则会评价为饱受折磨的生命里,这些往事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总而言之,旅程就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中达到了终点,一月四号的早上,船上的汽笛鸣响了三遍,船长的声音通过广播在晨光少女号的各个角落响了起来。
“尊敬的客人们,我们即将进入卡波菲斯港,希望你们享受了你们的旅途时光。”
远处传来海鸥的叫声,卡波菲斯那一望无际的港口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很难用语言形容我看到卡波菲斯港时内心的震撼,斯特兰共和国的科学水平果然不是谣言。
如果说卡波菲斯港是一座优秀的深水港口,那埃因霍芬首都的港口就只能算是一座破旧的小渔村。
我站在甲板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舒适海风,远处的卡波菲斯港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
斯特兰共和国,我来了。
第三章 国立研究图书馆
“嗡”汽笛发出悠长而嘹亮的声音,甲板上一片嘈杂,各个区域的旅客都从舱室里跑了出来,兴奋地看着客轮慢慢靠港。
我看到不少一等舱的熟面孔,大部分都是从帝国来的贵族,他们很少很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座比帝国更先进的城市。
就像我之前说的,卡波菲斯的港口大的就像是神话中的存在,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完全被繁华的港口所占据,大大小小的机械臂在码头上转动着,齿轮嘎吱作响,带动机械臂上上下下,从一艘艘刚刚靠港的货轮上取下一件件的货物。
这对于我来说是很新奇的经历,那些嘎吱作响,不停喷射着蒸汽的机械臂,它们可不是什么只有你人高的简单机械,这些机械臂每一个都有三四层塔高,装卸货物时发出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响亮。
在船只慢慢驶进属于自己的停泊位时,卡波菲斯港的更多细节也慢慢呈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港口,属于现代的先进器械和那些散发着年代气息的砖制建筑奇妙的结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街边充斥着急着卸货,神色匆匆的商人;满头大汗,正在卸载小件货物的码头工人,还有一些百无聊赖,等着客轮上的生意的马车车夫。
这一幕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在盗贼公会混迹的那几年里,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在码头区看到过这样的景象。
我曾一度因斯特兰共和国传说中的极高科学水平而对这个国家心存某种未知的恐惧,码头上的这一幕倒是让我轻松了不少。
这里的居民和他们的生活?也许更方便和先进,但本质上来说,和这个世界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
“啊,我们到了,”艾琳悄悄走到我身边,慵懒地张开双臂,海风从入港口吹来,吹得她的裙摆随风飘扬,黑色的连衣裙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完美的曲线一览无遗。
“我希望你在海上过得还算愉快,萨沃斯。”她朝着海风张开双臂,闭上眼睛陶醉地深呼吸了几大口后,才转过头笑着对我说道。
“的确是很愉快的一个月,”我笑了笑,看向美目含笑的艾琳,“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我想问问你,我们之前的约定还作数吗?”
艾琳闻言,笑得更加妩媚了,她伸出包裹在丝质手套里的左手,轻轻地揽住了我的腰,“当然作数,我亲爱的萨沃斯。”
“嗡”一阵不合时宜的汽笛声在这时响了起来,把所有的气氛都摧毁的一干二净,我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艾琳,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她不以为意地笑笑,伸手揽住了我的胳膊。
我提好两个人的行李,带着她顺着人流前进,没过多久就从一等舱的专有通道下了船。
“现在,”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下了船之后的艾琳变得更加活泼了,她双手叉腰地站在客**厅的门口,得意地朝我笑了笑,“到了我的地盘上,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快来,”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她是什么意思,她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急匆匆地跑出了客**厅,我瞥了一眼她,只看见她眼珠子不停地乱转,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啊,找到了!”没过多久,艾琳惊喜的声音就传进我的耳朵,随后是另一股从手上传来的大力,她拉着我跑到了一辆装饰无比华贵的蒸汽机器人的面前。
“看!”她站在机器人的面前,骄傲地像个展示心爱玩具的小孩,“这就是我的专属步行机器人,玫瑰少女号。”
“玫瑰少女号?”我抬头看了看,整台机器人都被漆成了玫瑰红,中间夹杂着一些黑色的辅色,机器人的两侧护栏上都装饰有一面厚重的红色盾牌,盾牌上是一朵镶金玫瑰。
“不错的名字,”我点点头,看向仍旧一脸骄傲的艾琳,“你知道吗?”我突然出声问道,“我觉得以你的年纪,你也应该叫玫瑰少女,而不是玫瑰女士。”
“你也这么觉得吗?”艾琳听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嘟起了嘴,“可惜我的管家不这么觉得,他坚持要我用玫瑰女士的名号,这样才能震住这个国家的其他人。”
“不过如果你乐意,我以后就叫玫瑰少女了,”她很快又高兴地拉上了我的手,“如果你能说服我的管家的话。”
“这个事情我们不如之后再说?”我牵着她的手,笑着指了指机器人,“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那座图书馆了?”
“喔,”艾琳叫了一声,“是的。”
“侍卫?侍卫!”她朝机器人上大叫了两声,又用力地拍了拍手,“替我和这位先生放下搭乘梯!”
机器人上很快有了反应,靠我们这侧的护栏从中间打开,铁制的扶梯从上面倒了下来。
“你先请吧,”艾琳优雅地拉了拉我,“这样你才好拉我上去。”
我没说话,握着扶梯的把手三两下爬了上去,然后转过身去,把艾琳也拉了上来。
“尊敬的女士,”机器人上待命的两个侍卫看到艾琳,立刻恭敬地站了起来,朝她鞠了一躬,“您有何吩咐?”
“坐下,”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艾琳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优雅而冷漠的玫瑰女士,她淡淡地挥了挥手,两名侍卫立刻坐回了驾驶位上,但还是用眼睛看着艾琳,等着她的进一步命令。
“带我和这位先生去国立研究图书馆。”
随口吩咐了一句后,艾琳便往后靠到了柔软的沙发靠背上,一个月的海上旅行似乎让她十分疲惫,她直到现在才面露倦怠之色,不停地用手指按摩着自己的脑袋。
那两名侍卫也没接着说话,而是利落地操作起机器人,他们显然是熟练工,这台机械巨兽很快喷吐出灼热的蒸汽,发动机开始轰鸣,带动着四条粗大的机械腿不停向前。
我看看沉默的两名侍卫,又看了看沉默的艾琳,觉得有些无趣,于是同样闭上眼睛,开始休息起来。
乘坐蒸汽机器人或者蒸汽车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体验,它们的机械腿在往前运动时,往往会带着主体上下抖动,如果你以前从没坐过这类载具,你很容易就会恶心,甚至呕吐。
不过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小时候我就坐过特拉卓的蒸汽车,现在的蒸汽机器人和那时候也没差多少,我很快就习惯了它上下抖动的频率和幅度,加上我本来就舟车劳顿,我最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醒,萨沃斯,亲爱的?”一片昏昏沉沉中,我只觉得有人在不停地摇动我的肩膀,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艾琳带着笑意的美丽脸庞。
“到了?”我有些迷糊地开口,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见到两名侍卫都在看着我,内心的尴尬让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我们走吧,”我感觉自己的面庞像火烧起来一样,我的脸现在一定红的不像样,于是我急忙转头看向艾琳,跟她一起下了机器人。
“看吧,”刚下机器人,艾琳就自豪地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庞大石制建筑,“这就是斯特兰人的骄傲,从建国之初就一直矗立不倒的国立研究图书馆!”
我顺着她的手转头看去,我很快就知道,同样的比喻我要再用一次了。
帝国的大图书馆和这座图书馆比起来……不,根本没办法相比。
光是通向国立研究图书馆大门的阶梯就足足有五十米宽,我转过头的时候,阶梯上满是上上下下的行人。
这让我不由得发自内心赞叹了一句,斯特兰共和国能在科技水平上取得优势,果然是有其原因的。
但这宏伟的阶梯并不是让我最震惊的部分,我顺着人流,和他们一起攀爬一级级的阶梯,直到来到图书馆的门口。
这是一扇无比庞大的大门,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那条红龙,坎多斯特拉兹,即便它以本体来此,也能轻松地从这扇大门下面通过,大门的两侧用古人类语,也就是古哥特语写了两句话。
“探索让我们不断进步。”
“知识令我们所向披靡。”
除此之外,整座国立研究图书馆也是一件极为珍贵的建筑学瑰宝,不说它正门和石墙上的华丽浮雕,光是阶梯顶层那均匀分布,直接与头顶的三角形拱顶相连的圆形立柱,就是另一道独特的风景。
和阶梯上一样,庞大的正门足够容纳数不清的访客同时进出,时不时有人捧着誊抄好的书籍从里面走出,或是拿着背包和纸笔走进去。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内心也开始兴奋起来,虽然我还没正式踏入这图书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
“走吧,”我招呼了艾琳一声,挽起她的手,和她肩并肩走进了这座世界上最宏伟的图书馆。
“你好,”我带着艾琳,快步走到了咨询台的边上,坐在里面的是一位衣着整齐的年轻男子,他的面容无比精致,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您好,”他抬头看向我,露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有什么能帮到您?”
“我需要借阅一些有关荷鲁斯之乱、还有施特拉德的故事的书,您能帮我检索一下吗?”
男子听了我的要求,微微点了点头,“稍等,”他冲我露出一个略带歉意地微笑,从柜台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台机器,“您的要求太过宽泛,尊敬的先生,我只好使用差分机来辅助计算。”
“差分机?”我一下来了兴趣,多亏特拉卓的培训,我对任何数学方面的技术都十分感兴趣。
“是的,差分机,您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计算装置,它同时也是一种储藏装置。”
男子一边从柜台的掏出一大本厚厚的书,把它摊在桌子,开始一页页地翻找了起来。
“您要的书籍编码是12和17,我只需要把一个特定的公式列好,再利用差分机计算,得出来的结果就是您要的书籍所在的具体位置。”
男子一边按动差分机上的数字按钮,一边还不忘继续和我解释差分机的工作原理。
“真是神奇,”我赞叹了一句,利用方程的解来储存信息,很聪明的想法。
“好了!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男子输入完所有资料后,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突然看着我笑了起来,“您应该是帝国人吧,先生?”
“您怎么知道,”我有些好奇地问了他一句。
“您的反应,先生,”咨询员笑了笑,“差分机在我们这儿可是大路货,学院啦,工厂啦,甚至船只,都会用到它。”
他掰着手指头给我举出了一个个的例子,又指了指我身边的艾琳,“您看您这位伴侣,她显然就是斯特兰人,所以她毫不惊讶。”
“这是真的,亲爱的,”艾琳笑着望向我,“差分机一年前就在斯特兰推广开来了。”
“我很惊讶巴伦利亚到现在都还没有灭绝,”我耸了耸肩,“和你们相比,他们就像是从古代跑过来的古人类一样。”
咨询员和艾琳闻言都笑了笑,差分机也正好停了下来,“啊,好了!”咨询员笑着拍了拍手,跑到差分机面前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我,“三层一区十一号书架,先生。”
“三层一区十一号书架?”我接过纸条,有些夸张地低声叫了起来,“你们究竟有多少藏书?”
“多到你想不到,先生,多到你想不到。”咨询员笑了笑,在我临走前顺便替我指出了楼梯的位置。
“亲爱的萨沃斯,”告别了咨询员后,艾琳突然开了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找这些资料吗?”
“你知道的,艾琳,”我冲她笑了笑,把我父亲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我是个吟游诗人,这些远古的故事啦传说啦,它们是创作的最好材料。”
施特拉德太危险了,艾琳也许是有权有势的玫瑰女士,但在施特拉德面前她的权势救不了她,施特拉德已经害死了我曾经的老师,我不想再在这份仇恨上加上其他人的鲜血。
“可是……”艾琳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我鼓励的目光中一口气说了出来:“我听说打听施特拉德的人都会受到诅咒,你们帝国人说的。”
“哦,不必担心,艾琳,”我佯装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些都是骗人的,我父亲就写过施特拉德的歌曲,现在好的很呢。”
艾琳点了点头,没再阻止我,只是脸色依旧凝重,我笑了笑,这种担心就让它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吧。
如果施特拉德真的找上门来了,我也会找个理由,离开她,去独自面对这个远古的吸血恶魔。
第四章 诺门图骑士
也许你会觉得从外面看上去,国立研究图书馆已经足够宏伟和壮观,要我说,那是因为你没进去过。
你要是进到国立研究图书馆的里面,你就会和现在的我一样,被它的规模给再一次地震惊到。
我是一个很热爱知识的人,从我认识特拉卓之前就是,我喜欢读书,也喜欢学习各种东西。
对我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一座大的看不到顶,光是粗略一数就有整整十三层的石制图书馆更让人兴奋呢?
我走在图书馆的一楼,这一层是阅读区,摆满了整整齐齐的桌子和椅子,天花板上还挂满了明亮的吊灯,供所有有需要的访客就地进行阅读。
如果你需要誊抄任何东西,或是做相应的活计,一楼也可以给你提供对应的场所。
在这里只有两条规矩:一是禁止大声喧哗,二是禁止明火。
“需要我给你占个位子吗?”我走进图书馆里的时候,一楼大部分的椅子都已经有了主人,艾琳见状,立刻有些关心地问道。
“我想是的,”我朝她点点头,“我需要一个可以安静阅读的地方,有可能还要做不少的誊抄活。”
“去吧,萨沃斯,”艾琳踮起脚,轻轻地在我头上吻了一口,“我会给你找好位子。”
和艾琳挥挥手告别,我加快了行动的速度,很快就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
准确来说,是魔法楼梯。
再准确点来说,它其实并不是楼梯,而是一道贯穿整座大楼的蓝色光柱。
这让我有些犹豫,我站在光柱前,不知道是否应该往前迈出脚步。
一旁的工作人员很快注意到了我的情况,“新来的访客?”他虽是询问,语气却十分笃定,“那东西没任何危害,你只需要走进去,心里想着自己要去几楼,然后猜猜看会发生什么?你到了你想去的那层。”
“谢谢,”我冲他感激地笑笑,对方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魔法楼梯。
“去三层。”我往前迈出两大步,让整个人都置身于蓝色光柱笼罩的范围内,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起自己要去的楼层。
然后我整个人就浮了起来,蓝色光柱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飞快地托举着我飞上了半空中。
我在那个瞬间化身成为一道直冲天际的雷电,不得不说这感觉很过瘾,但是也很刺激,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这楼梯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上不少,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也结束在眨眼之间,快速上升带来的奇特感觉还没消退,我的双腿就又一次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旁边的立柱上用白漆画了一个大大的“三”,我在原地弯腰喘了两口,才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那家伙可没说这东西这么快。”我嘟囔着往前走,三层同样无比庞大,时不时有人推着手推车从我身边经过,车斗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一区,一区。”三层的书架实在太多,我花了好久的时间,依旧没能找到十一区。好在每过一段路就会有一块大标牌,这块大标牌能告诉你你现在身处哪个区。
在经过了十分钟的寻找之后,我终于在一块写着一的标牌下停住了脚步,转身走进了一区的大门。
“最后一步,找到十一号书架,”刚走进一区,我就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我眼睛里的所有空间都被书架挤了个满满当当,难怪他们要用差分机来储存书籍位置。
这儿的书架是按序号排列的,我很快就顺着一号书架往下,找到了十一号书架。
“啊,就是这!”我开心地摩挲着书架上刻着的十一号刻痕,“让我看看这儿有多少书是有用的。”
我挤进书架和书架之间,开始一本本地检查起书架上的书籍。
《诺门图骑士探秘》、《远古故事起源》、《施特拉德是真实存在的吗?》……
老天,这一整个书架都是和施特拉德有关的书籍,我看了看宽大的书架,决定给自己也找一辆手推车来。
或许是猜到了访客们会有这方面的需求,每个区的入口处都准备了大量的四轮手推车,我从中取走一辆,回到十一号书架前,开始仔细挑选起我要的书籍。
这儿的书太多了,我没可能把它们全都看完。
最后我只挑了三本书,一本是《诺门图骑士探秘》,它的作者是查维斯图特阿方索斯,这可是一位考古大师,光是他发现的矮人遗迹就有四五座之多。
我相信这样的一位大师,写出来的书籍应该不可能是什么无意义的废话,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能从他的书里了解更多和诺门图骑士有关的讯息。
第二本书是《施特拉德的故事》,这本书同样来自一位远古历史学家,虽然我对施特拉德已经有不少的理解,但我还想找到更多,比如他的克星,或是他惧怕的东西。
实在不行,能够找到任何限制他,追踪他,甚至是观察他的有关信息和手段都是不小的收获。
最后一本书则是《吸血鬼图解大全》,说着的,在找到这本书之前,我一直以为吸血鬼都是故事中的生物呢。
不过我很快就想起查维斯和我说过的,特拉卓和我说过的,甚至我自己都亲身经历过的一句真理:故事往往来自于现实。
我把三本书捧在怀里,离开第一区的时候把手推车塞了回去,只有三本书的话就没必要推着笨重的推车了。
“去一层。”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轻车熟路地走进光柱里,剧烈的失重感传来,我又在眨眼之间回到了地面上。
我捧着书在一楼寻找着丽人的踪影,好在一楼比较空旷,视野几乎不会受阻。我很快就在一张桌子旁找到了她。
“你有什么收获,萨沃斯?”我刚坐下,艾琳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看了她一眼,她依旧有些不安,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这是一个好消息。
“一些研究材料,艾琳,”我把书摆在桌上,“一本关于诺门图骑士的,一本关于施特拉德的,还有一本关于吸血鬼的,老天,我一直以为吸血鬼是传说,不过这本书说它们是真的。”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艾琳的脸色变得苍白,我想她一定是被吸血鬼的事情吓到了,于是我笑了笑,把她搂进了怀里,“别担心,艾琳,”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可是在斯特兰的首都,吸血鬼在这儿无所遁形。”
“也许吧,”艾琳勉强笑了笑,“只是这消息……”
“我懂,我懂,”我轻轻拍起了她的背,等她脸色红润了一点后才把她放开,摊开了最上面那本《诺门图骑士探秘》,“现在,”我搓了搓手,有些兴奋地对她说道:“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得看看这些书了,光明神在上啊,我觉得我的灵感已经涌出来了。”
“在你开始创作之前,萨沃斯,亲爱的,”艾琳突然又开了口,她的脸色依旧有些白,但不像之前那么白的吓人了,“请你尽量不要在故事里提到吸血鬼或是施特拉德,好吗?”
“别担心,艾琳,”我在心底叹了口气,“那些只是故事。”
艾琳只是勉强地又笑了一下,安静地坐在一边,不再讲话了。
“现在,”我冲她露出一个笑容,转过头看着摊开的书籍,“让我来看看诺门图骑士的故事吧。”
◇◇◇◇
诺门图骑士探秘
作者:查维斯图特阿方索斯
诺门图骑士,也有人叫他们源初骑士或是复仇骑士,我个人更喜欢源初骑士之名。
对他们的研究一直是考古学中的热门,而我,谦卑的查维斯图特,对此也不能免俗。
幸运的是,在这么多年来的矮人遗迹勘探的过程中,我有了些许收获,有关诺门图骑士的收获,于是鄙人决定把这些收获编纂成册,姑且斗胆起名为《诺门图骑士探秘》,希望能帮助考古界的同僚,以及任何对历史有兴趣的人,让所有阅读了本书的人都能更了解这些远古的恶魔猎手。
…………
◇◇◇◇
我开始一章一章的读了下去,很快就觉得眼睛酸涩不已,查维斯图特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人了,当时的语言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我每读一小段都要花上比正常阅读多好几倍的精力。
我没在这本书的前半段得到什么新的收获,水银之血是我已经知道的东西,那把“复仇者”我也在查维斯那有所耳闻。
说实话,这让我有点失望,但书已经借来,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揉了揉眼睛,继续往下读了下去。
◇◇◇◇
这一章我们会谈到复仇者,这是一把蕴含了无穷威能的长剑,只因它是由陨铁铸成,又浇灌了水银之血,据文献所言,复仇者的剑刃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曾经的诺门图骑士更是用它斩下了施特拉德的一只胳膊。
然而好景不长,在随后的审判庭清洗,这个我们在之前已经提过的惨案之中,大部分的骑士被残忍杀死,剩下的骑士则不知所踪。
遗憾的是,被审判庭视为罪大恶极的秽物的神器“复仇者”也在这次骚乱中遗失,鄙人侥幸在一起探险的过程中有所收获,我相信我寻获了一本诺门图骑士的日志。
此人名叫霍兰德,任何熟悉远古历史的读者都应该知晓他就是那位手持复仇者砍下施特拉德胳膊的英武骑士。
幸运的是,上天护佑,帝皇保佑,这位忠诚无比的骑士并没有死在清洗之中,通过研究他的笔记,我相信……不,鄙人确信他不仅逃出生天,还随身携带着神器“复仇者”!
◇◇◇◇
我看到这儿,一下瞪大了眼睛,查维斯图特的名气太大了,他是一名极为实在而纯朴的考古学家,也没理由也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这意味着他的确发现了那把叫做复仇者的剑,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发现。
从我研究施特拉德和他的恶棍手下到现在,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有可能杀掉施特拉德,那只可能是“复仇者”。
我接着往下翻动了几页,可惜的是查维斯图特也不知道霍兰德最后去了哪里,但他相信霍兰德从始至终都一直随身携带着那把复仇者。
也就是说,只要能确认霍兰德临终时的位置,就能够找到这把叫做复仇者的长剑。
于是我飞快地从包里掏出纸笔,把这条消息记录了下来。
在记录下复仇者的信息之后,我开始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
在这最后一章里,我想和大家探讨一个问题,也是我大胆做出的推断。
想必读者们已经知道,诺门图骑士们并没有全部在清洗之日倒下,他们的去向也成了整个世界到现在为止的谜团。
我知道有不少人嗤之以鼻,并且坚信诺门图骑士只是一个故事。但我想请你们来看看我的研究成果,我知道他们是真实存在的,能证明他们存在的证据太多了。
于是我不禁开始猜想,如果这些勇敢的骑士没有全部死去,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对此,鄙人有一个不成熟的大胆猜想,迄今为止,世界上我还没踏足过的地方只有几个。
其一就是联邦,这个神秘的国度在五十年前,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封闭了边境,如果说诺门图骑士可能藏在哪里,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联邦。
我甚至怀疑联邦的封锁也有可能和这群骑士有关。
其二就是斯特兰共和国的某些地方,这个岛国的组成极为特殊,我曾经在斯特兰游历过,但没能去过它的每一座岛屿,如果说另一个诺门图骑士有可能的躲藏点,我想可能就是斯特兰共和国的某个地方。
……
◇◇◇◇
我看完最后的致谢名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出去,合上了这本厚厚的书籍。
不得不说,查维斯图特的确是很优秀的考古学家,他的这本书给了我不少的帮助,甚至指出了两个最有可能找到诺门图骑士的方向。
当然,前景不算太乐观,即便是查维斯图特这样的优秀考古学家,也没有能找到诺门图骑士的把握,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但既然已经到了斯特兰共和国,不如就顺着查维斯图特的想法查下去,也是一件好事。
这么想着,我把《诺门图骑士探秘》推到一边,打开了第二本书。
第五章 阿波菲斯
“年轻人,”我刚打开第二本书,准备开始阅读的时候,一根拐杖突兀地压在了我书本的扉页上,有些苍老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了过来。
我抬头顺着拐杖往上看,压住我书本的是一个和声音完美匹配在一起的老者,他身穿一身黑色的礼服,头戴一顶朴素的黑色礼帽,帽檐下露出一大丛浓密的银色长发。
我看向他的脸,他的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老先生,有何贵干?”见对方没有撤回拐杖的打算,我干脆地合上了书,压低声音问道。
“我看到你阅读的那些书籍了,”这名老者凑到我的耳朵边,悄悄地说道,“我也听到你找的理由了,琴师的创作材料?哈,不错的借口。但我知道你是哪种人,我能从你的眼睛和神态里看出来,我和你有着同样的遭遇。”
我刚打算开口,就被他的拐杖逼了回去,“听我说,如果你是我说的那种人,那你应该知道我刚刚说的事情是什么。”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人太多了,如果你想跟我继续谈谈,就跟我来。如果你不想,就忘了今天的事情吧,当做你从来没见过我这个人。”
他说完这番话,轻轻咳嗽了两声,装作痛苦地锤了锤自己的腰,拄着拐杖慢慢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我必须承认,他引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站起身,打算悄悄地跟上他。
“你要去哪,萨沃斯?”一旁的艾琳注意到了我的异状,压低声音有些忧虑地问道。
“我去帮帮那位老先生,亲爱的艾琳,”我指了指正拄着拐杖痛苦地咳嗽的老人,“他看上去很痛苦。”
“哦,你真是个善良的漂亮男孩,萨沃斯,”艾琳脸上的忧虑神色消退了不少,“去吧。”她冲我挥了挥手。
“老先生,我来帮您,”和艾琳挥手告别后,我快步追上老人,顺势扶着他开始往外走。
“好了,就在这里吧,”等我扶着他走了一小段距离,走进了一条没什么人烟的狭窄通道后,老者直起了腰,示意我在拐角停下。
“我很高兴您愿意相信我,萨沃斯先生,”老者摘下自己的帽子,精神无比地看向我,“请容我先自我介绍,我叫塞巴斯蒂安阿波菲斯,”他提及自己名字的时候顿了顿拐杖,慢慢地朝我鞠了一躬,“就像我说的,我知道您一定和吸血鬼有深仇大恨,让我猜猜……误入了大雾,然后全家惨死在施特拉德的手下?不用那么惊讶,萨沃斯先生,就像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一样,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有着和你一样的经历。”
“你说的没错,塞巴斯蒂安先生,”我听到他所说的,眉头舒展开来,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是的,萨沃斯先生,”阿波菲斯点点头,“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个私人的问题想问您,”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左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拐杖,“您是什么时候遇到的施特拉德?您知道的,您看上去很年轻。”
“我九岁那年,阿波菲斯先生,我是诺曼人,我和我的父母那会儿正在穿越寒鸦山脉,”我平静地看着他,慢慢地复述出那些我本不愿再去提及的记忆,双拳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死死地握住。
“我很抱歉,萨沃斯先生,”老天点了点头,但神色中不见一点抱歉的样子,语言中也毫无歉意,我只听见他继续飞快地说道:“我是十八岁那年,雾气包裹了我的村子,就我一个人跑了出来。”
“噢,不,不要问我怎么逃出来的,萨沃斯先生,就像我不会问您一样,”老头突然举起右手,动作激烈地朝我摆了摆,“这是属于您的秘密,也是我的。”
“现在,现在,请您见谅,”他又说了两句话,然后气似乎有些喘不上来,跟我道了声歉后就急忙从礼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服用了两片。
“啊,好多了,”服了药之后他的呼吸明显变得好了许多,“现在,我想跟您谈谈那把长剑‘复仇者’。”
“您是怎么……”我有些好奇地发问,但很快就被他挥了挥手打断了。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这不重要,萨沃斯先生,”老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重要的是,你想要这把剑,我也想要,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联手。”
“为什么是我?”我有些谨慎地问,这个事情我必须得问清楚。
“因为遭遇,萨沃斯先生,”阿波菲斯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跟我解释了起来,“我们不能随意地把和施特拉德无关的人扯进来,哪怕他是一名出色的吸血鬼猎手也不行,施特拉德可不是一般的吸血鬼。”
“如您所见,”他又顿了顿拐杖,露出一丝苦笑,“我已经是一个老头子了,羸弱,迟缓,就连呼吸都有些问题,所以我需要一个年轻的伙伴,一个能找到复仇者,并挥舞着它砍下施特拉德脑袋的伙伴。”
“而您,萨沃斯先生,”他举起拐杖,拐杖的底端直直地对着我,“恰好满足我所有的条件。”
“这可能会是个很长的过程,阿波菲斯先生,”我放松了下来,有些善意地补充道:“就连查维斯图特都没能确定复仇者的具体位置。”
“但至少有方向,萨沃斯先生,有方向,而我有足够的资金去缩短时间上的花费。”
“很好,”我立刻做出了选择,这对我来说并不算太难,“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塞巴斯蒂安和我握了握手,然后递给我一张写了某个地址的小纸条,“我注意到你带了女眷,萨沃斯先生,等你安顿好他之后再来这个位置找我吧。”
“好的,阿波菲斯先生,”我冲他挥了挥手,和他暂时告别,“待会儿见。”
“那位老先生还好吗?”我刚一坐下,艾琳就有些紧张地问,“我看你去了很久。”
“他没事,艾琳,”我冲她笑了笑,把书从桌子上拿了起来,“收拾一下,我们该走了。”
艾琳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起身收好了自己的东西。
我则回到三楼,把书都放回了它们原本的位置上,随后和艾琳一起快步走出了图书馆。
“怎么回事,萨沃斯,”在离开图书馆的路上,艾琳突然拦住了我,“你今天很不对劲,你的眉宇之间总是有着一股浓浓的忧愁,你来图书馆没多久,见到一个老人之后又要立刻离开,你在瞒着我什么吗?”
“我的确有所隐瞒,艾琳,”我冲她苦笑了一声,“但我真的不想把你拖下水。”
“够了,”艾琳突然有些生气地看着我,“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恋人…不,一个朋友的话,现在就把事情告诉我!”
我有些挣扎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不想失去她。
你也许会觉得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我有一种直觉,艾琳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孩,她能处理好这些。
我并不想替我自己辩解什么,我的这个决定在很多人,包括我自己看来的确十分自私,但至少我们双方都同意这样做。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话,好吧,”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我在追捕一只远古的吸血鬼。”
“施特拉德,”艾琳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你还在追捕其他吸血鬼吗,萨沃斯,你是吸血鬼猎手吗?”
“不,我不是,艾琳,”我把她搂进怀里,“我只是在追捕施特拉德,他杀害了我所有的家人。”
“那就好,萨沃斯,那就好,施特拉德已经够危险了,”艾琳死死地抱住了我,“我会给你提供所有力所能及的帮助。”
“非常感谢你,艾琳,”我低下头,冲她温柔地笑了笑,“但我现在需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乖乖等我,我得去找一个朋友,他有和施特拉德有关的资料。”
“那个老先生,对吗?”艾琳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问了我一句,但没继续问下去,“你去吧,我会在上层区的卡雷特酒店等你。”
“好的,”我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道,“我去去就回。”
她和我挥手告别,重新坐上了那台华丽的蒸汽机器人。我则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开始寻找阿波菲斯了。
他给我的地址十分详细,我只是随便问了一个路人,就得到了前往这个地址的三个方法。
最后我选择了空轨列车,在城市间飞速奔驰的空中客车最后把我带到了一家古书收藏店的门口。
“有人在吗?”我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口的风铃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请随便看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随后传来了“笃笃”的拐杖声,塞巴斯蒂安阿波菲斯拄着拐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噢!是你啊,萨沃斯先生,”他抬起头,有些惊讶来到人是我,随后开心地朝我挥了挥手,“来,萨沃斯先生,请您把门关上,然后跟我来。”
我帮他把店铺的大门锁好,把告示牌换到歇业的一面,随后跟着他走到了里间。
“请您稍等一下,”阿波菲斯示意我站在原地稍等一下,伸手捏住了靠墙书架上的一本书。
他把那本书轻轻地往外一拉,整个书架立刻发出咔啦咔啦的机关声,随后整个书架朝地面缩
了进去。
“请吧,萨沃斯先生。”
“别有洞天啊,阿波菲斯先生,”我赞叹了一句,弯腰跟着塞巴斯蒂安走进他的密室。
这是一间极为宽广的地下室,大部分的空间都被书架和杂乱的书籍所占据,房间的中央是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了各种资料。
“现在,在我们开始寻找复仇者之前,我得问问您,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替我搬来一张椅子,随后认真地问道:“你对吸血鬼了解多少?”
“呃……差不多是一无所知。”我看了面无表情的塞巴斯蒂安一眼,随后有些尴尬地说。
“这可不行,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坐着顿了下拐杖,“你得了解它们,施特拉德手下有不少吸血鬼杂种。”
“洗耳恭听,阿波菲斯先生。”
“吸血鬼一般来说有只有一种形成途径,那就是传染。”塞巴斯蒂安举起一根手指,开始给我讲起有关吸血鬼的基础知识,“当然万事万物总有那个例外,吸血鬼也可以直接由界外的邪恶力量或是魔神直接转化而来。”
“当然,不管是哪种吸血鬼,他们总是害怕白银,醋和任何祝圣之物。”
“但施特拉德不一样,这点你要清楚,萨沃斯先生,”讲到施特拉德的时候,阿波菲斯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对付他那些吸血鬼崽子,你可以使用银剑割下他们的脑袋,看着他们被醋腐蚀成一团烂泥,但对施特拉德?这行不通。”
“故事是真的,萨沃斯先生,”阿波菲斯把脸贴到了我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施特拉德是某种更加邪恶的存在,他不怕银也不怕醋,祝圣之物只能让他感到心理上的厌恶,唯有水银之血浇灌的复仇者能伤害,甚至是杀死他。”
“当然,还有另外的东西可以伤害到他,”阿波菲斯吞了两颗药,又立刻补充道,“他同样害怕符文术,但这世界上已经没什么人知道符文术了。”
“您知道符文术吗,阿波菲斯先生?”我眼睛亮了起来,我的符文术已经太久没进步了,如果阿波菲斯是一名符文师,那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
“我?我当然是了,”阿波菲斯不忿地点了点头,他伸出左手,一小截极富自然气息的枝干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我是一名自然和火双系的符文师,等级是自然之灵和火苗。”
“这可真是太好不过了,”我同样微笑着伸出左手,一小团火焰从我手心窜了起来,明灭不定的焰光照亮了阿波菲斯那十分惊讶的苍老脸庞。
“我也是一名符文师,火、风、水三系。”我朝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第六章 完整的符文术体系
“不得不承认,萨沃斯先生,”阿波菲斯呆呆地看着我手上的火苗,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说道:“你这一天给我带来的惊喜,比我这一辈子见识过的加起来都要多。”
我微笑着合拢掌心,让那团火焰重新回归到虚空之中,“我也只是一位最低级的符文师而已,阿波菲斯先生。”
“这不重要,”塞巴斯蒂安摆了摆手,也许是受到我的刺激,他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只要你是一名符文师,很多事情就更好处理,我们日后也有更大的把握。”
“不过在这之前,萨沃斯先生,我还是得问您一个问题,安全起见,”他示意我坐在椅子上,拿出拐杖对准我,轻轻咳嗽了两声,“您的符文术是谁教授的?据我所知在联邦外的符文师一共就那么些人。”
“他叫特拉卓,是一个快乐的老头,”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双手也再一次死死攥紧,“他和我家里人一样,死在了施特拉德的手上,但我因他而得救。”
“啊,特拉卓,我认识他,”塞巴斯蒂安露出了然的神色,点了点头,把拐杖放到了一边,替我倒上了一小杯的波旁威士忌,“他是我的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我们的友谊已经有六十年的历史了,现在我又多了一个向施特拉德复仇的理由。”
“谢谢,”我接过阿波菲斯先生递来的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他也是我的恩师。”
“你跟他待在一起,学了多少符文术的知识?”
“没多少,”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试着把火焰和自身连接在一起,特拉卓为此大发雷霆,从那之后我就再没学过什么符文术。”
“把火焰和自己连接在一起?”阿波菲斯先是反问了一句,随后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而你还活着,真是一个幸运的小子,在这之前,你学了多少符文术?”
“让我想想……”我伸出左手,开始在记忆深处挖掘那些许久没有用到的知识,“我学了弗斯,学了符文术的基本原理、魔方锻炼法、还有两个一级符文,能量箭和能量盾。”
“哈,所以你只会六个魔法,对符文术的分级和派别一无所知,对吗?”
“的确如此,不过我还会组合魔法。”按照我告诉他的,我的确只会六个魔法,分别是风火水三系的能量箭和能量盾。
“组合魔法?不是特拉卓教你的?万事万物在上,特拉卓一定会很欣慰的,你是一个天生的符文师!”
塞巴斯蒂安有些激动地抱住了我,随后又咳嗽了两声,把我放了下来,“我想我需要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用它耍了一个好看的花礼,然后朝我微微鞠了一躬,“我是塞巴斯蒂安阿波菲斯,符文师,吸血鬼猎人,考古学家和前符文师学院图书管理员。”
我慌忙站起身,我可没有让老人家给我行这么大礼的习惯,在他介绍完自己后,我也匆匆回了一礼,“我是萨沃斯科特,商人、符文师、吟游诗人。”
“过来吧,孩子,”经过一番重新介绍后,塞巴斯蒂安的动作和称呼都亲昵了不少,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到他身边。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你就跟着我重新学习符文术,与此同时,也要帮助我处理掉卡波菲斯里的吸血鬼。”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惊讶无比,“吸血鬼,在这儿?”我有些失态地高声问道。
“是的,”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把一份卷轴放到桌上摊开,我凑过去看了看,是一份一比一的卡波菲斯地图,“猎人公会确信卡波菲斯城里存在吸血鬼污染,而且不止一处,据可靠消息,这座城里至少藏匿了三头污秽的野兽。”
“另外,”他放下卷轴,拿起书桌上的一本羊皮书,递给了我,“施特拉德在凡世依旧拥有许多的信徒,这些恶棍人渣无时无刻不在试图让他们的主人回到这个时间,在清理吸血鬼的过程中,我们也要顺便清理掉这些施特拉德的组织,这是我编撰的一本资料,你可以看看,好知道什么样的标志代表着施特拉德的信徒。”
“多谢,”我点点头,翻开手上的无名羊皮书,书籍的第一页就详细记叙了我曾经遇到过的迷雾之子教会。
“醋总是越陈越酸。”这句俗话可真没错,塞巴斯蒂安的资料比我详细多了,第一页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和我曾经在迷雾之子教会中见过的标志一模一样的徽标,旁边还有塞巴斯蒂安的标注:迷雾之子教会的徽记。
我继续往下翻看起来,很快就确信我在帕力克已经完全摧毁了整个迷雾之子教会。
然后我合上了书,有些犹豫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老头。
“呃,塞巴斯蒂安?”我最后还是下了决定,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什么事,孩子?”塞巴斯蒂安看着我,有些疑惑。
“这个迷雾之子教会,”我指了指着他给我的那本书,“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应该已经被我完全处理掉了。”
“你确定吗?”塞巴斯蒂安蹭地一下从他的座位里弹了起来,飞一般地跑到我的面前,“你再说一遍?”
我压抑住想笑的冲动,自从和他见面之后,塞巴斯蒂安一直都是一副古井无比的样子,看到他如此失态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是真的,”我把书递给他,“这个祭司,还有他们家族那些人,都被我净化掉了,就在他们自己家的坟墓里。”
“你没开玩笑?”
“的确没有。”
“呼,”似乎确认了我没在开玩笑,塞巴斯蒂安长出了一口气,从我手上拿过那本书,把所有和迷雾之子教会有关的部分全部撕了下来。
“你最好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小子,”没过多久,塞巴斯蒂安就站在火炉前,看着那些和迷雾之子教会有关的资料组在火焰中慢慢地化为灰烬。
我伸手去摸那本资料,却被塞巴斯蒂安一拐杖打了回来。
“我觉得让你继续看这本书不是个好主意,”他幽幽地说道,“加上你的符文术知识学的很糟,所以我决定给你补补符文术的知识。”
我立刻收回了摸向资料的手,塞巴斯蒂安收集的资料的确有不小的诱惑力,但符文术对我的吸引更大。
我把手放回身前,正襟危坐地看着塞巴斯蒂安,等着他开口授课。
“既然你已经跟特拉卓学过一些基础的东西,”塞巴斯蒂安开口说道,“那我就不从最基础的开始教了。”
“这块黑版本来是制定计划用的,现在客串一下,”他一边说,一边拉过来一块活动黑板,用粉笔在上面写上了四个大字:事物之源。
“你应该已经知道,符文师的力量来自于事物之源,我们对这个世界的通晓程度无人能及,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和考古学家也往往是符文师。”
“说到这里,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他停下了讲述,笑着望向我,“你是否好奇过,符文师之间要怎么比较强弱?”
我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我曾经好奇过的问题,我知道符文术有一二级之分,但符文师,我从来没听过。
“是了,”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想必你也注意到了我之前所提及的‘自然之灵’和‘火苗’了,通常来说,我们会以此来给符文师们划分等级。”
我点点头,认真地把塞巴斯蒂安所说的每个字都听进去,然后记到心里。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塞巴斯蒂安十分耐心地给我完整地介绍了一遍整个符文术的体系。
和世间所有的力量一样,符文术也经历了从混沌的,毫无体系的时期到有序规律时期的长时间演变,尽管它在最近的几百年来一直处于暗处,但并不妨碍它继续蓬勃发展。
当然了,现在的人想必已经对符文术很熟悉了,但对当时的我来说不是,从我学习符文术到现在的这七年,我第一次知道它的力量划分和骑士一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力量划分,而是符文术划分,不管你的力量之源是什么,符文都由低到高分成了十个档次,准确地说,是九个档次。
从最低级的能量箭到九级的贯穿光束,只要你掌握了对应的符文,和适配的事物之源,你就可以施展出对应的符文术来。
至于第十级的符文术,仍旧是一个攻关难题,所有人都相信十级符文术确实存在,符文师学院里面的记载不计其数,但迄今为止都没人能成功构建出十级符文术所对应的符文。
于是有不少人开始相信,十级符文术强调返璞归真,也就是要求符文师们放弃符文,重新回归到最原始的,完全依靠精神力借取能量的情况。
有人将此斥之为落后和荒谬的想法,也有人对此深信不疑,符文师的世界也因此分成两派,遗憾的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能施展出十级的符文术。
“那么你提到的那些称号呢?”我听完有关符文术分级的部分后,饶有兴致地追问其塞巴斯蒂安,“那些‘自然之灵’一类的东西。”
“耐心点,萨沃斯,”塞巴斯蒂安不悦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因为被我打断了而有些生气,“我马上就会讲到这儿。”
“好的,塞巴斯蒂安。”我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嗯咳,”过了一小会,塞巴斯蒂安才整理好思绪,抬起头,“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来告诉你。通常来说,掌握了几阶符文术的符文师,他的等级就是几阶,但这样未免太难区分同阶的符文师,于是我们设立了一系列的称号,来满足符文师们的细化需求。”
“比如说你,萨沃斯,”塞巴斯蒂安突然举起拐杖,指向我,“你会两个一阶符文术,能量箭和能量盾,但你不会第三个,所以你得不到任何单系的称号,不过你又会融合符文术,所以你如果去学院里接受测试,最后的结果就会是,前提是你说的是真的,一阶精英符文师。”
“这个精英代表着你可以熟练地融合两种可融合的事物之源能量。”似乎是猜到了我要问什么,塞巴斯蒂安飞快地补上了一句,堵住了我的嘴。
“而我的‘自然之灵’,代表着我至少能借取自然,也就是草木的力量,释放出两个以上的五阶高难度符文术,‘火苗’则逊色了不少,这代表着我只会两个或以上的二阶高难度火焰符文术。”
“原来如此,如果我能掌握两个一阶的高难度符文术,我会是什么?”我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好奇地追问道。
“‘火星’、“细流”或是‘微风’,”塞巴斯蒂安头都没抬一下,“根据你掌握的那一系来定,不值一提的称号。”
“好吧,”我无奈地耸了耸肩,“那事物之源和事物之源之间能做比较吗,比如一个火系符文师和一个电系符文师?”
“我真怀疑你当初究竟跟着特拉卓学了些什么,萨沃斯,”塞巴斯蒂安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上的资料,“特拉卓没跟你说过,事物之源之间不分强弱吗?”
他有些生气地拉来黑板,在上面写下了火风水三个大字,“给符文中灌注不同的事物能量,符文术也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而一名合格的符文师,就应该根据情况选择不同的符文术和事物之源,有时候九阶的符文术不一定比一阶的要好用。”
“不过事物之源之间,倒是的确存在稀有度上的差异,你要注意这并不代表战斗能力上的差距,纯粹只是稀有度存在差异。”
“分成几个等级呢?”我继续好奇地问道。
“大致分成四个等级,最低级的就是我们这种,火、风、自然,这都是世间存在的实体,属于最容易感悟和沟通的等级。”
“随后是第二个等级,这一级大多是一些需要时间形成的东西,比如毒素、金属、与这些事物沟通和交流通常存在一定的危险,比其第一个等级的事物要难了不少。”
“随后是第三个等级,这个等级上的事物已经极其稀少,它们大多是这个世界的次等框架结构,比如空气、比如重力,想要领悟这一级的事物之源?除非撞大运。”
“最后一级完全就是神话中的存在,它们是这个世界,或者说这片宇宙最基础的规则,世界上每年都在发现更多的事物之源,但在这个等级上?永远只有两种事物:时间与空间。”
“如果说真的存在战斗力的差异,那可能就是最后一级和前面三级之间的差距,我的意见是,萨沃斯,永远不要试图去掌握时间或是空间的力量,那不是我们能随意玩弄的存在,永远都不会是。”
第七章 首猎吸血鬼(上)
当天晚上我找到了塞巴斯蒂安,向他表示想要回去探望一下艾琳,并且跟她简单沟通一下有关这儿的情况。
“去吧,”塞巴斯蒂安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上的书籍,似乎正在研究什么,只冲我摆了摆手,“记得快点回来。”
“那是当然,”我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和艾琳把这件事说清楚,嘴上同时回应道:“我还有不少符文术的知识没学呢。”
塞巴斯蒂安的回应是轻蔑的一瞥,他微微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我,一门心思扑到了他的那本古籍上。
可惜我的学习生活注定没办法一帆风顺,我还没走上楼梯,一只鸽子就从地下室的窗口处飞了进来。
听到身后传来不一样的响声,我急忙朝后看去,刚好看到鸽子落在塞巴斯蒂安的书桌前。
这洁白生灵翅膀扇动的声音惊醒了塞巴斯蒂安,他敏捷地抓住鸽子,把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筒从它的脚上取出。
我耸了耸肩,不管那鸽子带来了什么信息,都和我无关。
我背紧背包,飞快地转过身去,心里继续盘算起和艾琳的谈话,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传了过来。
“等等,”他那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声音的内容让我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慢慢转过身来,看向他,“怎么了?”
“我想你的计划落空了,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严肃地看着我,这让我心底咯噔一跳,他只有特别严肃的时候才会称我为“先生”。
“怎么了,塞巴斯蒂安?”我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语气平稳地询问道。
“刚刚接到公会的消息,”他扬了扬手上的小纸条,“一只罪大恶极的吸血鬼今晚要潜入卡波菲斯,我们得在它制造更多的罪恶之前杀掉它。”
“我们?杀掉一只吸血鬼?”我有些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你确定吗?”
“是的,我很确定,萨沃斯先生,”就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塞巴斯蒂安已经站了起来,他伸手摘下衣帽架上的礼帽,又提起放在桌子边的手杖。
“这是你的,”我发愣的这会儿功夫,他又捡起了另一根手杖,丢给了我,“普通的武器对那些吸血鬼用处可不大,你的符文术又太过简单,很难建树。”
我接住手杖,心里依旧不太明白塞巴斯蒂安的打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带上我?”
“学习,萨沃斯先生,学习,”在我发问的这个时候,塞巴斯蒂安已经穿戴整齐,示意我跟他一起上楼,同时继续回答起我的疑问:“在这跟着我读书永远比不上亲自去战场上走一遭,萨沃斯先生,特别你的对手还是吸血鬼这种东西。”
“所以这是某种实战训练?”
“是的,萨沃斯先生,跟我来,我们快赶不上了,”塞巴斯蒂安点点头,他右手微动,一抹寒光从他的腰间绽开。
原本好看的手杖立刻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单手长剑,那个无比精细的狼头雕刻已经变成了长剑的把手,塞巴斯蒂安握着长剑,示意我紧跟在他身后。
“银制的剑杖,”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剑,“便于携带,也是面对吸血鬼的最佳选择,你那根也是一样。”
我看了看手上的剑杖,学着塞巴斯蒂安的样子把剑身从手杖中抽出。
这把剑的手感很糟,但我也不能奢求什么,毕竟它为了隐蔽做成了手杖的形状。
但此时此刻,我真是无比想念我的断钢,如果那把圣剑还在我的手边,吸血鬼也算不上是多大的威胁。
此刻已经是半夜,卡波菲斯原本人声鼎沸的宽阔街道上空无一人,也许是靠海的原因,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一阵不知道从哪刮起的阴风突兀地袭来,让我不禁缩紧了衣服。
“我们这是要去哪?”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之后,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寂静气氛,于是走到塞巴斯蒂安身边问起了问题。
“码头区,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压低嗓门回复道,“公会相信那只吸血鬼目前潜伏在码头区的某个仓库里,被他的……人类协助者藏了起来。”
“人类协助者?”塞巴斯蒂安的话让我有些惊讶,很难相信会有人类和此等邪恶生物为伍,“他们为了什么?”
“噢,为了很多东西,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一边匆匆赶路,一边给我讲起了有关吸血鬼的事情:“吸血鬼很善于诱人堕落,他们会抛出很多十分诱人的条件长生啦、邪恶的血液魔法啦,甚至是变成一只吸血鬼,这些都足以使意志不坚定的凡人堕落,成为他们的协助者。”
“记住我的话,萨沃斯先生,”走着走着,塞巴斯蒂安突然停了下来,如同晨光般耀眼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吸血鬼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也最黑暗的生物,施特拉德也好,普通的吸血鬼也罢,它们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一个字都不行。”
“我明白了,”我认真地听完了他说的话,然后冲他点了点头,“我不会相信吸血鬼的。”
“非常好,萨沃斯先生,希望你做的能和你说的一样好,”塞巴斯蒂安只是点了点头,面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我猜他一定是看的太多,所以对我的保证无动于衷。
接下来的路程里没有人再说话,深更半夜行走在一座吸血鬼肆虐的城市里已经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一直大声说话,那就是嫌死得不够快。
街道上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在不停的回响,我手上紧握着银制长剑,和塞巴斯蒂安一前一后,万分警惕地朝码头区进发着。
路上时不时能看到一些手提着照明灯的城市卫队,但塞巴斯蒂安不愧是资深的吸血鬼猎人,每次都能轻松地带着我避过他们。
“等等,”当我们又穿过另一条城市的街道之后,塞巴斯蒂安猛地伸手叫住了我,“前面是帕尔瓦隆大道,道路的对面就是码头区。不过不远处有一支巡逻队,我们得等他们先过去。”
我没说话,捏着手杖和塞巴斯蒂安一起藏进了阴影之中,一路上他没有说错过任何一次,跟着他的指示行动准没错。
夜色变得更加漆黑了,我几乎很难看到我前面的塞巴斯蒂安,只能勉强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这是街道里的一处隐秘拐角,即便那些巡逻队把灯光照射进来,也绝对没有发现我们的可能。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巴伦利亚的经历让我养成了极好的耐心,所以我决定在塞巴斯蒂安出声之间,什么动作都不做。
“耐心,耐心,”老头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了过来,“他们就要过来了,你能听到声音吗,一定不要露了马脚。”
听完塞巴斯蒂安的话,我急忙凝神静气,果然听到了隐隐约约传来的脚步声,那是轻型护甲靴和地面碰撞发出的独特砰砰声,在这么深的夜里,只有城市卫队会穿着这样的护甲靴。
脚步声愈来愈近,我死死地咬住牙关,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就连塞巴斯蒂安也屏住了呼吸,只等巡逻队从我们的面前经过。
最先传来的是响亮的脚步声,随后是有些刺眼的橙色光芒来自能源灯的光线,最后则是映射在墙上的高大的士兵投影。
黑色的投影一个个地向前走进另一块的阴影中,一名名士兵离开了这个街道口,中间还有士兵用能源灯照了照这条街道,整条通道瞬间就被橙色的光芒完全覆盖住,任何阴影下的藏身者都没办法在这种光芒下藏匿住自己的身形。
巡逻队的速度很快,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他们就全部从这条小巷的出口处路过。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我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没有出去。
在塞巴斯蒂安发布任何指令之前,我不打算挪动任何一步。
“好了,”又过了一小会儿,塞巴斯蒂安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下一批巡逻队一分钟后就会到,我们时间不多,走。”
话音刚落,他手持着长剑,整个人冲了出去,我虽然还没从刚才的屏息中恢复过来,但也只能提起一口气,跟着他冲了出去。
刚刚冲出巷道,我就知道塞巴斯蒂安为什么如此焦急:帕尔瓦隆大道实在是太大了,以我曾经驾驶过的马车作为基础单位来看的话,这条大道至少能容纳十六辆那种马车同时通行。
要在一分钟内到达另一侧的码头区,光用跑的恐怕不够,你还得跑得非常快。
于是我再度提起一口气,多谢我的巨龙心脏,我这时候的表现比一般人要好了不少,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我很快就赶上了塞巴斯蒂安,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诧异我居然能跑那么快。
我同样也很惊讶,作为一个体内拥有巨龙心脏的年轻人,我居然没能跑赢一个看上去年逾古稀的老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我猜塞巴斯蒂安一定有修行某些奇特的符文术或是什么技能,他肯定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样羸弱不堪。
“很不错,萨沃斯先生,很不错,”我刚冲到大道的对面,就听见塞巴斯蒂安不疾不徐地赞叹声,“你很听指挥,从来不擅自行动,而且体能出色,我想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
“我想也是,”我弯着腰喘了几口,勉强抬头回复了他一句,然后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您为什么能跑那么快?”
“噢,我是自然系的符文师,这对我的身体有不小的帮助。”塞巴斯蒂安笑了笑,伸手召唤出一小团翠绿色的自然之源,“事实上,它能帮助我抵抗衰老,保持活力,甚至是长生,你猜我今年多大了,萨沃斯?”
“呃,八十?”我看着他的脸庞,有些不确定地报出一个数字。
“实际上,我已经一百七十二岁了,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看着我,缓缓地报出一个让我无比震撼的数字,“您会相信这种事情吗,一个能活到一百七十二岁的老人?实际上,如果不出任何意外,我还有整整八十年可活。”
“老天,”我除了震撼已经没有别的想法,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梦游症患者的无意识梦呓:“这太疯狂了。”
“实际上,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敏捷地跑过来,拉了我一把,“我很感激自然之源,它让我有更多的时间能去猎杀吸血鬼。”
“等等,”我突然想起了符文术的基础规则,“你的情况不符合符文术的基础规则,而且能量守恒呢?”
“噢,你再想想,萨沃斯,”塞巴斯蒂安笑了笑,“我可能只从每颗大树那儿借来了一片树叶的能量,有什么不能量守恒的呢?又有哪里不符合基础规则?”
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符文术的规则,最后发现的确一切正常,我想一定是延年益寿这个功能让我受了太大的震惊。
“好了,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把背上的背包放下,从里面取出了两把冲锋枪,递给了我一把,“我的事情可以之后再聊,我们得先去处理吸血鬼。”
我接过他递来的冲锋枪,拆开弹匣看了看,里面全都是银质的子弹。
“银质子弹,”塞巴斯蒂安拍了拍冲锋枪,又递给我四个额外的弹匣,“不足以快速杀死吸血鬼,但能阻碍住它们。”
“还有这个,”介绍完冲锋枪之后,塞巴斯蒂安又从包里翻出来一大堆的手榴弹,“圣水手榴弹,圣水由光明神教会提供,手榴弹是帝国士兵的标配型号。”
“你会用吗?”他把手榴弹递给我,见我点了点头才继续松开手继续说道:“记得,这东西对它们杀伤力不小,它们越多,效果越好。”
“我会给它们一个惊喜的,”我笑了笑,学着塞巴斯蒂安的模样把手榴弹别在腰间,“还有别的东西吗?”
“最后一件,”出乎我意料的,塞巴斯蒂安居然还有东西,他把包倒过来,从里面倒出来四个圆柱型的罐子,递给了我两个,“装满了醋的特殊手榴弹,不会爆炸,但能让醋变成烟雾发散出来,这是计划失败,或是敌人太强,需要撤退时使用的。”
“非常感谢。”我在心底给这两枚醋弹打上逃跑用的标签,然后把它们挂在了手榴弹的另一面,我可不想到时候拿错投掷物。
“好了,”塞巴斯蒂安站起来,手指指向不远处一间庞大的库房,“这就是我们的目标,行动!”
我冲他点点头,手持着冲锋枪,猫着腰贴近了库房。
库房里一片漆黑,但我能听到脚下传来的震动和声音,不论那些吸血鬼和他们的人类协助者在做什么,他们一定都在这里面。
我看着塞巴斯蒂安,手指朝自己的脚下指了指,我相信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了,”塞巴斯蒂安压低声音回复了我一句,“我来开门。”
我立刻从门边让开,让冲锋枪的枪口对准铁门,准备应付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
“不要用枪,”塞巴斯蒂安冲我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地下,“会暴露。”
我得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我把枪的保险关上,背回背上,有抽出杖剑,站到了大门的另一边。
“准备,”塞巴斯蒂安掏出开锁工具,开始仔细地破解大门上的锁扣,“三,二,一!进!”
在进字出口的同一瞬间,库房的大门被他用力地推开,我则顺势从另一边闪进了库房里。
库房里没有开灯,四周一片漆黑,我粗略地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任何敌人。
“一切正常,”我慢慢走回门边,压低声音说道。
一道黑影从门后窜了进来,塞巴斯蒂安也把冲锋枪背到了背后,和我一样手持着长剑。
他先是环视了一圈库房的环境,然后转身关上了我们进来的大门,才转头看向我。
“和我一起检查一下这一层,有敌人就消灭,没有就寻找通往地下的入口。”
我点点头,握紧了长剑,和他慢慢地往库房的深处摸去。
这一定是一间打着鱼制品幌子的库房,整个库房里充斥着浓烈的鱼腥味和腌鱼发出的咸臭气味,我想一定是这样的气味有助于吸血鬼在夜间隐藏血液的味道。
不过这也帮助了我们,哪怕吸血鬼的鼻子再灵敏,它们也绝无可能在一大股的咸鱼味和鱼腥味中分辨出我们这微不足道的人类气息。
库房里很暗,我和塞巴斯蒂安不得不慢慢前进,才能确保自己不撞到或是绊到任何东西,发出响声,这也导致我们花了五分钟,才前进到库房的中段。
然后我们看到了库房深处的一小抹亮光,塞巴斯蒂安立刻停下了脚步,我则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开始观察那团亮光。
那亮光离我们并不远,是从一间小屋子里发出来的,遗憾的是我们正好处在光源的正面,刺眼的白光遮掩住了房间内的情况。
“你往左,我往右,如果房间里的人少于等于两个,我们就动手,不然就重新集合。”略微思考之后,塞巴斯蒂安很快有了计划。
我点点头,和他按计划地分开前进。
又往前挪了十几米后,我终于可以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这一定是通往地下的入口,我猜。
我的猜测并非是无的放矢:房间里没有任何装饰或是桌凳,唯一能看见的是一盏发出刺眼白光的探照灯,和两个百无聊赖站着的人形生物,这种情况让我想起那些酒吧的入口。
也许地下那个就是吸血鬼的酒吧,我有些无聊地想到,试着让自己再往前靠近一点。
我又挪近了十几米,那两名门卫在我的眼里变得清晰无比。
他们和一般的人类一般无二,唯一和一般的人类不一样的,是他们金红色的眼眸。
我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吸血鬼,在塞巴斯蒂安给我的书上,金红色的眼睛是吸血鬼最显眼的征兆。
我拔出长剑,塞巴斯蒂安一定也看到了这一幕,但终止行动的信号并没有传来,这意味着我们要动手了。
为了确保不出任何岔子,我借着鱼桶的掩护,再度往前挪进了一小段的距离,直到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两只吸血鬼的长相,只需要轻轻往前一跃,我就可以冲进屋子里,在那吸血鬼反应过来之前砍下他的脑袋。
“戾!”正当我在构思战斗情况的时候,一声尖利的短啸猛然传来,我立刻回过神来,这是动手的信号。
短啸的声音不大,但房内的两名吸血鬼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脸上满是迷惑的神色,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攻击时间了!
我咬咬牙,握紧长剑,从阴影中跳了出来。
在吸血鬼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我就已经冲进了房间,手中长剑奋力横扫出去,随着寒光一闪,左侧吸血鬼的脑袋应声落地,乳白色的血液从他的断颈处喷溅而出。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当他那挂着疑惑神色的脑袋砰然落地之际,他的同伴才刚刚反应过来。
他脸上的疑惑神色立刻变成惊恐和警戒,他从腰间拔出长剑,嘴巴也微微张开。
“有……”塞巴斯蒂安这个时候从阴影中浮现,长剑裹着呼呼的劲风从他的身侧袭来,干脆利落地把他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他的警告刚刚出口就又消弭无声,只剩一颗无比惊恐的脑袋掉在地上。
我和塞巴斯蒂安则是在房间内搜索起来,没过多久就在里屋发现一扇陷在地板里的拉环门和门后的向下阶梯。
“听着,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站在阶梯前,把弹匣一个个地插在了自己的腰带上,“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有另一个出口,公会也不确定,所以我们得速战速决,明白吗,不要对里面的任何人留情,人类,吸血鬼,都是我们清除的对象。”
“我明白,塞巴斯蒂安先生。”
“很好,”塞巴斯蒂安满意地点点头,率先走进了阶梯之中,“让我们去给这些吸血鬼一点颜色看看。”
第八章 首猎吸血鬼(下)
我拉开地面上的陷地门,塞巴斯蒂安看了我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我等他进入通道后,转过头最后确认了一下库房的情况,跟着他走了下去。
大门在重量的作用下缓缓下降,很快就遮盖住了来自地面的最后一丝光线,好在甬道两旁凿出了不少的凹槽,火焰稳定地在放置在其中的骷髅灯座上燃烧,把整条通道照的无比透亮。
在我们前方不远处是一扇厚重的黑色石门,石门虚掩着,在这个距离上,我已经能闻到门里飘来的浓烈血腥味,听到不停传来的女性惨叫声。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不管里面在举行什么邪恶的活动,嘈杂的狂欢声和惨叫都完全掩盖住了我们所发出的声音,这群吸血鬼和他们的人类仆从大概从没想过有人会发现他们,所以整条甬道里空无一人。
我和塞巴斯蒂安如入无人之境,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贴到了黑色的石门边上。
“手榴弹,”塞巴斯蒂安压低声音对我说道,自己也从腰上取下了一枚手榴弹。
“那些人类混账怎么办?”我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圣水对那些人类可没什么效果。
“先丢手榴弹,爆炸后持剑枪进去清场,枪用来对付人类,剑用来处死吸血鬼。”似乎是不放心我,塞巴斯蒂安给我仔细讲了一遍等下的操作流程,我点点头,和他分别站到了门的两边。
“三,二,一,丢!”
在丢字出口的瞬间,我和塞巴斯蒂安同时拉开插销,丢出了手中的特制手榴弹。房间里的狂欢声很快被惊恐的怒吼取代,随后传来了一阵无比震耳的爆炸声。
爆炸声刚刚响起,塞巴斯蒂安就有了动作,我只好学着他的模样,左手持枪,有手持剑,冲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在不停打滚和哀嚎的吸血鬼,他们的身上滋滋作响,不少地方都在不停地冒着白烟,乳白色的血液更是溅了一地。
那两枚圣水手榴弹的威力比我想的还要好,我们冲进房间的时候,爆炸掀起的烟尘还未完全散去,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优势。塞巴斯蒂安举起左手的冲锋枪,枪口很快冒出耀眼的火光,特质的银子弹喷吐而出,一颗接一颗地没入了烟尘之中。
我很快举起冲锋枪,加入了塞巴斯蒂安的扫射派对,两把冲锋枪的火力很快有了收获,子弹击中人体的声音不停地从迷雾中传出,随后是人类惨叫着倒下的声音。
这场狂暴的子弹风暴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当四周不再传来人类的惨叫或是子弹击中目标的声音后,我和塞巴斯蒂安一齐松开了扳机。
直到这时我才有功夫开始观察室内的情况,这是一间很大的地下室,整间地下室邪恶而污秽,光是待在这儿就让我浑身不自在。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个硕大的铜盆,我想叫它血盆应该更贴切一点,因为铜盆里盛满了偏暗红色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让我有点想吐。
房间的墙壁上则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和工具,不少的刑具光是外形就无比邪恶,让人只欲作呕,我想象了一下我落入这些刑具后的凄惨情况,不由得深深地打了一个寒噤。
地面上被人为地凿出了一道道的引血槽,此时正有鲜血顺着引血槽不停地流动,最后汇聚到三个包围了血盆的小型铜盆上。
但这一切的邪恶和污秽都没办法和我在天花板上看到的相比,在房间的天花板上吊着三名赤身**的可怜少女,她们的大腿和手臂上满是划痕,身上也被划出不少细微的伤口。
那些污秽的吸血鬼一定是把她们吊在这,享受榨取她们鲜血的过程,老天啊,这太邪恶了,这地方必须被彻底地净化干净!
我转过头看向塞巴斯蒂安,只看见他脸色苍白,胸膛正在剧烈地起伏,眼睛里满是怒火,我想他一定是跟我想法一样。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萨沃斯先生。”
“好……等等,你说什么?”出乎我意料的,塞巴斯蒂安并没有放下几名少女的打算,这多少让我有些没有想到,我先是下意识地按自己所想的应和了一句,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塞巴斯蒂安。
“我说我们得走了,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顿了顿自己的手杖,脸色焦急,“我们的目标,他不在这里!这儿有另一个出口!他一定是受伤逃走了,我们必须在他再度消失之前抓住他。”
“什么!?”我有些气愤地看着他,“可这里有三个急需治疗的女孩,而且还有这么多需要被净化的吸血鬼!”
“这些不重要,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的回复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冷酷无情,他漠不关心地瞥了那三个女孩一眼,随后又转头看向了我:“她们的气息十分微弱,需要很长时间的治疗,”他说完这番话,又指了指地上还在惨嚎的吸血鬼,“而这些都是次等吸血鬼,即便把它们杀光,对吸血鬼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够了,”最后焦急地看了我一眼后,塞巴斯蒂安似乎是失去了耐心,有些生气地拿起了拐杖,“如果你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那请便吧,但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我要去追踪我的猎物了。”
理智告诉我塞巴斯蒂安说的是对的,但我实在没办法看着三个无辜的生命在我面前这样逝去,从这个方面来说,也许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吸血鬼猎人。
当我还在原地犹豫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已经消失无踪,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发现了他留在桌子上的一张纸条。
“我会沿路留下记号,处理好事情后就来和我会合。”
落款是s.a,看样子塞巴斯蒂安并没有放弃我。
这多少让我出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符文师,我可不想在这儿就和他断了联系。
就像塞巴斯蒂安所说的,时间无比珍贵,于是我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我先召唤出三团小火苗,轻而易举地烧断了吊着三人的粗厚麻绳。
接住她们的部分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我甚至差点因此受伤,好在最后三个人都被我接住,平稳地放在了地上。
然后是治疗的部分,这也是我最头疼的部分,我看着面前平躺着的三个姑娘,有些不知道怎么是好。
换做以前,她们的伤势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骑士会的治疗神术虽然不算多,但终究会上一点,我可以很轻松地治好她们。
但现在,我想我必须得使用一些医学上的手段,而不是神神秘秘的魔法,才能帮她们保住这条命。
“抱歉,”冲昏迷中的三人道了声抱歉,我把她们挨个搬上被我清出来的一张木桌,上面还垫上了一大块的棉制被套,多少能阻绝一点细菌,我猜。
接下的治疗部分确实闹得我有些脸红,我手头没有干净的绷带,好在我有一地板的衣服可以用,还有随叫随到的火苗和清水。
虽然塞巴斯蒂安说杀死这些次等吸血鬼没多少用处,但既然要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我也就顺便了解了他们的性命。
但我很快就后悔了,他们那乳白色的黏稠血液喷的到处都是,房间一下子变得无比恶心。
好在付出一系列清洁方面的代价后,我最终还是获得了一些干净的,经过高温杀菌的,姑且可以叫做绷带的东西。
最后是让我最为窘迫的部分,也许是为了方便取血,又或者是为了满足他们某些**,这三名女孩都是被全身**地挂在天花板上,这让我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加上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虽然尴尬,我还是很快把绷带一圈圈地缠到了每个女孩最严重的几个伤口上。
剩下的小切口大都已经结痂,大伤口也基本被我处理了干净,几个女孩虽然说不上是脱离险境,但至少也脱离了生命危险。
处理完她们的伤口后,我最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给每个倒在地上的人类脑袋上都来了一剑,吸血鬼则直接把脑袋从脖子上切下来。
在又一遍确认这个房间已经完全安全,三个女孩在这儿不会有任何危险之后,我抓起了自己的装备,开始寻找塞巴斯蒂安所说的另一个出口。
这个出口并不难找,加上一路上都是塞巴斯蒂安留下了特殊颜料,我很快就来到了另一间宽敞空旷的库房
这间库房里同样有着浓厚的咸鱼味和鱼腥味,想必和之前的那个库房属于同一个商行,或是同一个主人。
“真是一条吸血鬼的好狗狗,”我手握长剑,在黑暗中冷笑了两声,拿出一间库房给吸血鬼做藏身处,还能用被胁迫解释过去,替吸血鬼修了一座连通两个库房的地下室,那就是狼狈为奸了。
“解决这件事之后,有必要叫塞巴斯蒂安查查这两间库房的主人。”我低声嘟囔着,顺着塞巴斯蒂安留下的标记一路前进,很快来到了库房的外面。
我的追踪之旅到此也宣告结束,因为我已经看见了塞巴斯蒂安,他手持着长剑和冲锋枪,正在和一只我完全没见过的怪物厮杀,他的身手敏捷矫健,速度快点就像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
和他对上的是一种我完全没见过的怪物,但我猜这就是他说的“吸血鬼”,不是那些次等吸血鬼,而是货真价实的吸血鬼。
那怪物一身青黑的皮肤,一对利爪无比锋锐,在贴近塞巴斯蒂安的过程中,我已经不止一次地看见它用手硬生生地抓碎了码头区街道的地面或是库房的外墙,容易的就像抓碎一块细嫩的豆腐一样。
就好像这样的刺激还不够似的,见到我正在飞速靠近塞巴斯蒂安,这个疑似吸血鬼的怪物背后舒展开一对无比宽大的蝠翼,翅膀扇动之间,他便轻轻地浮到了半空之中。
“他就是我的目标!对他开火!”
没有多余的废话,我刚刚靠近塞巴斯蒂安,他就立刻给我下达了指令。
我举起蓄势待发的冲锋枪,稍加瞄准之后便冲着它那对宽大的蝠翼扫射过去。
面对这么大的一个目标,即便是一名从没摸过枪的新手,也只有很低的概率会失手。
密集的银质子弹接二连三地击中了吸血鬼的蝠翼,他的翅膀很快如同那些中了圣水手榴弹的可怜虫一样,发出了滋滋的响声,不少的地方冒起了被腐蚀后才会散发出来的青烟。
一个弹匣的子弹很快被我打空,当咔咔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不远处吸血鬼的翅膀也已经被我射成了筛子。
“啊,令人厌恶的人类小玩具,”降落之后的吸血鬼居然从口中吐出了人言,他露出厌恶的神色,左手高高举起,指向了我。
我看到他的左手指向了我,心里下意识地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这预感直指我手中的枪械,于是我急忙把手中的冲锋枪丢了出去。
那吸血鬼在不远处哼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冲锋枪,那把半空中的冲锋枪突然诡异地扭曲成了一团金属垃圾,最后在半空中爆炸开来。
“该死!”我看着冲锋枪爆成一团火球,有些心疼地骂了一句,那可是一把不错的冲锋枪,“那就用最传统的方式。”
我恶狠狠地自言自语起来,从手杖中拔出银质长剑,主动杀向了那只狞笑着的吸血鬼。
我很清楚我的实力,在失去了神力之后,我也就比一般人稍微强上那么一点,用上龙化和融合符文术之后也许还会有一点提升,但肯定不会太多。
让我去独自面对,甚至是解决掉这样的一头怪物,那是传奇英雄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故事,在现实中,我最好的选择就是主动去吸引他的注意力,给塞巴斯蒂安创造机会。
不出我所料的,吸血鬼的注意力果然被持剑冲锋的我吸引了过来,这是他对我的不了解所创造出来的机会,我们也只有这样一次机会。
一旦他击中我,我就会想风暴中的树枝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击飞和撕碎,然后我和塞巴斯蒂安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他再也不会把注意力像这样,全部投入到我的身上。
“全都看你了,塞巴斯蒂安!”我在心底疯狂地呐喊着,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虽然我没有和塞巴斯蒂安做任何沟通,但我相信他一定知道我想做什么。
一抹寒光很快从吸血鬼的另一侧杀出,随后如同闪电一般飞速逼近了吸血鬼。
我也持剑冲到了吸血鬼的面前,为了更好地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召唤出了火焰之源,替我的长剑附上了无比华丽的一层烈焰。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勇气朝面前的邪恶之物挥出我的长剑,在这个距离上我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它蝠翼上的血管,和体表流窜的红色血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我的剑缓缓击出,毫无保留地和吸血鬼的利爪碰在了一起。
一股难以抵抗的沛然大力从我的剑身上传来,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腾空而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剧痛从我的右手飞快地蔓延向整条手臂,我的右手一定是断了。
但这都不重要了,当他对我出手的那个瞬间,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我看见吸血鬼那有些愕然的表情,得意地笑了。
然后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感觉浑身的内脏都挪了一个位置,不少地方更是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楚。
接下来就看塞巴斯蒂安的了。
我不愿错过这猎杀战的谢幕演出,于是艰难地偏过头去,刚好看见塞巴斯蒂安举剑刺向了吸血鬼。
但这只吸血鬼不愧是经验丰富,即便刚刚和我交了手,他还是硬生生地伸出爪子,挡住了塞巴斯蒂安的这一剑。
寒光毫无阻碍地从上方划落,一整条吸血鬼的手臂冒着青烟掉在了地上。
那只吸血鬼发出一声饱含痛楚和喜悦的大吼,伸出另一只爪子,直直地抓向塞巴斯蒂安的心脏,脸上也露出得意之色。
但他的得意之色很快僵住,挥出那一剑后,塞巴斯蒂安顺势跪倒在地上,整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滑去。
当他停下的时候,手上的匕首已经刺进了这邪恶怪物的胸膛。
“终究还是我技高一筹,”塞巴斯蒂安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脚把吸血鬼踢翻在地,同时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
“吾之圣剑吟唱白银之颂歌!净化邪恶!”
他大声念出了一段祷词,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干净利落地切下了吸血鬼的丑陋脑袋。
一股乳白色的鲜血冲天而起,我看着塞巴斯蒂安弯下腰,提起那颗丑陋的脑袋,再也压抑不住身体传来的剧痛,脑袋一歪,直接昏迷了过去。
第九章 吸血鬼知识
我感觉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不停地传来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大部分的神智还未恢复,但我已经有了些许对外界的感知与反应。
一片混沌的脑海很快恢复到了有序的状态,记忆和感觉也随之而来。
我能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上下颠簸,我一定是被塞巴斯蒂安扛在了肩膀上。
今晚的经历真是无比惊魂,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吸血鬼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以为他们都应当是故事里所提及的俊男和美女,而不是像这样,背生双翼,浑身青黑的力大无穷的怪物,还流着令人作呕的乳白色的黏腻血液。
和真正的吸血鬼相比,那些被他们施以最低等转化仪式的次等吸血鬼反而更像我想象中的吸血鬼,外表和人类几乎没什么差别,行为举止也大多一样。
我继续漫无边际地思考着,这种思考能让我暂时忘却身体上难以忍受的疼痛,我想到了我和那只吸血鬼的正面交锋,剑爪相击的那一幕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重现。
除去他们丑陋的外表不谈,他们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凡人,那股子轻易把我打飞的巨力让我现在都印象深刻。
我不知道他在吸血鬼之中处在什么等级,但毫无疑问的是,他肯定远远不如施特拉德。
这多少让我紧张了起来,我连这只吸血鬼一招都没办法接下来,对上施特拉德结局只会更加凄惨。
“你醒了吗,萨沃斯先生?”似乎是我的身体有所动作,被扛着我的塞巴斯蒂安感觉到了,他立刻停下了脚步,关心地问道。
“呃……”我艰难地张开嘴,“我……想是的……阿波菲斯先生。”
我的声音微弱的就像微风的轻吟,塞巴斯蒂安点点头,“我们就快到了,萨沃斯先生,很快就到。”
话音落下,停滞的脚步再度向前迈进,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上下颠簸中,我很快再次昏迷了过去。
“萨沃斯,起来,你得用点药。”
我正漫步在看不到边际的黑暗之中,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随后是温暖的橘黄色光线,它们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我。
我勉强睁开眼睛,所有的感官都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新开始运作,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得慢慢清晰起来。
四周是熟悉的书架和墙壁,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满了一整套的仪器,一个小烧杯架在酒精灯上,正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我想我一定是回到了塞巴斯蒂安的店铺里,于是我放下戒心,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塞巴斯蒂安就坐在我身边,他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瓶子和一根滴管,滴管里是一小剂白色的液体。
“我能不用药吗,阿波菲斯先生?”我沙哑着喉咙问道,这药的颜色让我想起了吸血鬼的血液,我不是很想使用它。
“放心,萨沃斯,”塞巴斯蒂安凑了上来,把滴管举到了我的面前,“这是吸血鬼血液的提取物,不需要内服,没有受污染的风险,却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修复好你的身体,比市面上任何治疗药物或治疗神术都好用。”
“比你的自然符文术还要好用?”我脸色有些难看,如果可以,我不打算把吸血鬼的任何东西打入自己的体内。
“是的,”塞巴斯蒂安十分确信地点了点头,“现在,你该接受治疗了。”
不等我继续发言,塞巴斯蒂安直接把滴管凑到了我的伤口上一道被利爪割开的血腥口子然后往上连续滴了好几滴的白色液体。
这药,或者说吸血鬼的血液提取物很快就有了效果,我的整只右臂突然变得麻痒无比,无数肉眼可见的小肉芽疯狂地从伤口中生长出来,被利爪撕裂开的伤口和完全被震裂的虎口在短短几十秒之内就恢复如初。
这奇迹一般的景象深深震惊了我,即便是牧师的神术也没有这么夸张的恢复能力。当我回过神来的,伤口上的痂已经开始脱落,露出底下光滑洁白的新皮肤。
“这……太神奇了,”我举了举自己的胳膊,那瓶提取物不止治疗好了我的胳膊,就连我体内的疼痛感也全都消失不见,不论我受了多严重的内伤,我想都在刚刚被完全修复了。
“吸血鬼对人类的唯一馈赠,”见到我已经恢复如初,塞巴斯蒂安从床边站了起来,摇了摇手里的瓶子,“很有用,但也很珍贵,只有正常的吸血鬼才能提取出这种提取物,步骤十分复杂,而且产量很低,一只吸血鬼也只不过够提取这么小小的一瓶。”
“有什么使用须知吗?”我好奇地抬起头,我并不是一个迂腐或是固执的人,这东西十分有效,如果能够证明它不会把我变成吸血鬼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那我非常乐意去使用它。
“有的,第一,提取过程必须每一步都做对,才能完全消除它的危害性,第二,如果你断了骨头,必须要先正骨,不然你新长出来的骨头就有可能插进你的内脏里,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除此之外,没有,萨沃斯先生,就像我告诉你的,这是很有用的一种药物。”
“我能学习如何提取它吗?”在再一次确认了它毫无危害性之后,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我的伤口可不是什么小伤,如果用一般的医疗知识来护理的话,需要经过缝针,严密的消毒和看护,再经过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之后,这样的伤口才能恢复成我现在的样子,而用上提取物?只花了三十秒就恢复的无比完美。
“如果你想学,我非常乐意教你,萨沃斯先生,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学习一些有关吸血鬼的知识。”塞巴斯蒂安咳嗽了两声,从书架上取下来好几本书摆在了我的面前。
“学习有关吸血鬼的知识?”我有些疑惑,“你以为你已经把它们的弱点和特征都告诉我了,塞巴斯蒂安。”
“我的确告诉你了,”老头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又把黑板拉了过来,“但你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萨沃斯先生,比如吸血鬼的阶级,吸血鬼的伪装,还有如何追捕一只吸血鬼。”
“首先我们来讲一下吸血鬼的分级,或者说阶级,”塞巴斯蒂安把黑板拉过来后,又从书架上拿下来了几本书,正式开始了教学。
“吸血鬼,公会粗略地把它们分成了两级,低级的是你见过的次生吸血鬼,他们大多存在很大的缺陷,圣水、醋、银都能给他们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是杀死他们。”
“但不要因此放松警惕,”塞巴斯蒂安看了我一眼,一脸正色地给出了警告,“存在缺陷并不意味着他们弱小,许多次等吸血鬼的速度和力量甚至有可能比正常吸血鬼还要强大,不少猎人正是因为轻视了他们而最终惨死。”
“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只要你能够让他们沾染上圣水或醋,或是用银击中他们,次等吸血鬼就会立刻丧失战斗力,对于被这些东西击中的次等吸血鬼,你就不用太过警惕和在意。”
“我希望你在意的,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正常吸血鬼,你也可以直接称呼他们为‘吸血鬼’的邪恶生物,”塞巴斯蒂安说到这儿,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副眼镜戴上,正襟危色地看着我,“这些从远古就以存在的生物大部分都曾是我们的同胞,正是因此才更显得他们邪恶,他们以曾经同胞的血液为食,无恶不作,邪恶无比。”
“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拥有两个形态,一个是吸血鬼形态,也就是你见到的,浑身青黑的可怖怪物,这是他们的真实模样,但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会用他们的虚假人类皮囊现身,好混迹在人类之中。”
“对于吸血鬼,你一定要无比小心,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千万不要单独对上一只吸血鬼,他们和那些次等吸血鬼可不一样,醋很难伤到他们,只能起到拖延的效果,圣水对他们的伤害也不像对次等吸血鬼那么深,只有银,依旧是斩杀他们的最好武器。”
“这些吸血鬼大多力大无穷,速度快若闪电,实际上我很惊讶你昨晚居然能和吸血鬼对拼,大部分人这样做的后果是整条手臂的骨骼都被粉碎,说老实话,你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
塞巴斯蒂安称赞了我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即便是我,对上吸血鬼也十分凶险,所以你需要更多的训练,在剑术上的,在符文术上的,在身体上的,你都需要训练,这次是我们运气好,但下一次,我们可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点点头,塞巴斯蒂安说的没错,在击飞了我的情况下,这只吸血鬼依旧能挡住塞巴斯蒂安的绝杀一剑,如果不是老头子经验丰富,我和他现在都有可能已经是具倒在地上的干尸。
最好的情况也只有可能是吸血鬼逃走,我们在这个城市里又多了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
“小心总是没错的,”似乎对我的反应极为满意,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开始继续讲起和吸血鬼有关的事情:“对上吸血鬼,你还需要注意他们的邪恶魔法。”
“邪恶魔法?”我一下直起了耳朵,这可不是什么长剑战斧之类的普通东西,谁知道吸血鬼会使出什么魔法。
“是的,大部分的吸血鬼都会使用邪恶的黑暗魔法,最常见的是召唤石像鬼。”
“石像鬼?”又是一种我从没听过或见过的生物,就连故事里都没有。
“是的,”塞巴斯蒂安点点头,翻开一本书递给了我,“就是这种生物,你之后可以详细看看。”
我粗略扫了一眼书上的生物,那是一种长相无比邪恶,如同长角恶魔一般的石像,在另一幅图里又突兀地变成了活物,打了路过石像的几名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石像鬼”,看起来这东西能变成石像,把自己伪装起来。
“除了这个魔法,还有其他的吗?”匆匆地扫了几眼图鉴后,我把书籍推到了一边,这是我等下要看的,现在我得继续听塞巴斯蒂安讲课。
“当然有,实际上我们也没弄清楚吸血鬼究竟有多少邪恶的术法,公会里的吸血鬼法术列表每年都在增加,除了召唤石像鬼外,常见的法术还有复活尸体,召唤蝠群,污血箭之类的法术,我之后会给你一本法术列表册。”
“太棒了,现在我知道了它们力大无穷,快若闪电,还会释放邪恶的魔法,还有更糟的吗?”
“当然有,萨沃斯,”被我的自嘲逗笑的塞巴斯蒂安笑了两声,继续给我讲起了和吸血鬼有关的知识:“我们相信这些生物能通过吸食人血来快速恢复伤势,这也是我今晚坚持追杀的原因,此外,吸血鬼还分成不同的等级,这是一种血液积累的外在体现,也代表着实力的差距。”
“分级?怎么判断吸血鬼的等级?”
“看他们头上那对丑陋的角,萨沃斯,”塞巴斯蒂安双手举过头顶,在额头两侧的位置握了握,那正是吸血鬼的犄角所在。
我想起那只丑陋怪物的犄角,点了点头,“怎么看?”
“吸血鬼的分级就像人类贵族一样,因为他们以贵族自居,所以吸血鬼分成公侯伯子男五个等级,还有公爵之上的吸血鬼大君。”
“分辨吸血鬼的方法十分简单,每上升一个等级,他们的犄角上就会出现一对血环,男爵是一对,依次类推,公爵则有五对。”
“那大君呢?”我把相应的知识记在纸上,顺口问了一句。
“大君?公会里没人能在见到大君后活着回来。”塞巴斯蒂安摇了摇头,话语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我点点头,把大君抛到脑后,然后问了另一个我很在意的问题:“施特拉德算是什么档次的?”
“坦白说,我不知道,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递给我一个苦笑,自从我认识他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但我想一定远强于公爵,最少也是一位大君,甚至比大君还要强。”
我没再说话,在此之前我一直知道向施特拉德复仇很难,但塞巴斯蒂安的话第一次让我清晰地认识到了我和施特拉德之间的差距。
塞巴斯蒂安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也沉默了下来,整间密室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一声尖叫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我和塞巴斯蒂安立刻站了起来。
我们还没弄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密室的门突然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第十章 紧急情况
那敲门声急促地就像暴雨打在屋檐上一样,这让我心底有了些许不安的预感。
我和塞巴斯蒂安对视了一眼,他站起身,冲我使了一个眼神,然后把长剑从他的手杖里拔了出来,慢慢地走到了门边。
我会意地静静站起来,举着自己的长剑站到门的另一边,然后冲塞巴斯蒂安比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手指头比出三二一的倒数计时。
当他的最后一根手指收拢的同时,塞巴斯蒂安用力地拉开了房门。
“别动手!别动手!”
我刚打算把长剑刺出去,门外就传来了焦急的喊声,我立刻把长剑收了回去。
塞巴斯蒂安也把长剑收了起来,门外是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男子,“克里斯托?”塞巴斯蒂安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他似乎认识这个男人。
“阿波菲斯先生,哈,哈,”克里斯托又弯下腰喘了两口气,才直起腰,急促地说道:“我是奉公会的命令来警告你的。”
“什么情况?”听到克里斯托所说,塞巴斯蒂安立刻急切地追问道,“发生了什么?”
“公会的情报出了问题,”克里斯托咳嗽了两声,继续给我们介绍起情况:“潜入卡波菲斯的吸血鬼并非只有一只,除了这只吸血鬼男爵之外,我们刚刚得知还有两名吸血鬼子爵也潜伏在这座城市之中。”
“更糟糕的情况是,”克里斯托看了我们一眼,露出羞赧的神色,“他们是同时进入城市的,如果你们杀死了男爵,现在那两名子爵应该已经知道男爵遇害的事情了。”
“该死的,”克里斯托每说一句,塞巴斯蒂安的脸色就铁青了一分,最后他满脸怒意地提起克里斯托,把他重重地压在了书架上,“这是把我还有他,”他一边冲克里斯托怒吼着,一边指了指我,“放在绞刑架上!你们的行为已经给我们套上了绞索。”
“不必担心塞巴斯蒂安先生,公会会妥善……”克里斯托飞快地动起了嘴,却被塞巴斯蒂安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脸上。
塞巴斯蒂安的这一耳光打得很重,我能看到鲜血从克里斯托的鼻腔中一点点流了出来,然后滴在地面上。
“他是情报组的负责人,这也是公会让他亲自过来的原因,”似乎是感觉到了我投来的疑惑目光,塞巴斯蒂安生气地给出了解释。
我点点头,如果克里斯托是负责情报组的人,他就是让我们陷进危险的主要责任人。
“不要跟我扯那些虚的,克里斯托,”解答完我的疑惑后,塞巴斯蒂安又把头晕眼花的克里斯托提了起来,“那是两个子爵,你认为他们会去找谁报仇?是公会,还是把他们可靠仆人击杀掉的我?我需要一个详细的解决方案,现在就要。”
“公会会给你们提供藏身处,你们完全可以相信……”
没等克里斯托把话说完,塞巴斯蒂安就已经皱起了眉头,左手用力地击打起克里斯托的腹部。
“别和我扯那些虚的,我不相信公会提供的服务,而且我只是合作猎人,你们理应为你们的失职作出赔偿。”
“二十枚圣水手榴弹!三十枚醋弹!还有足够你们挥霍的银质子弹!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在被塞巴斯蒂安连续击打了好一会儿之后,克里斯托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同时开出了无比丰厚的赔偿物资。
“还不够,克里斯托,”塞巴斯蒂安停下了殴打他的动作,但并没有把他放下来,“公会必须主动去剿灭这两名子爵。”
克里斯托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比了个同意的手势,塞巴斯蒂安这才把他放下来,“带路吧,”他冷冷地对克里斯托说,“我现在就要拿到那些物资。”
克里斯托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即便被塞巴斯蒂安近乎无情地殴打了好一阵子,他的脸色依旧无比羞愧而自责,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愤怒。
“我很抱歉,塞巴斯蒂安,”他冲塞巴斯蒂安露出一个苦笑,又看向我,同样苦笑了一下,“还有这位年轻的吸血鬼猎人,真的,我很抱歉。”
“希望你们下次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塞巴斯蒂安冷哼了一声,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小瓶子,丢给了克里斯托,“每天喝两次,早晚各一次,能让你的内脏好受一些。”
“谢了,”克里斯托开心地接过瓶子,朝塞巴斯蒂安扬了扬手,离开了密室。
“怎么回事?”当克里斯托离开之后,我立刻凑到塞巴斯蒂安身边问道:“他们没办法知道是我们做的吧?”
“记得那些黑暗魔法,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表情严肃,神色紧张,“那男爵是这两名子爵的仆人,对于自己的仆人,吸血鬼有特殊的邪恶魔法,能提取他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那公会不能给我们提供掩护吗?”
“目标太大太明显,在公会我们能杀掉那两只吸血鬼子爵,但我没把握在公会保下你。”塞巴斯蒂安一边说,一边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收点东西吧,”他翻找了一阵后,丢给了我一个厚实的帆布背包,“我们可能要躲起来一阵子。”
我没说话,接过了帆布背包,开始收拾吸血鬼资料和自己的东西,我还有不少东西在艾琳家里,希望她不会被我波及到。
我开始回想塞巴斯蒂安所说的话,他的实力一定很强,能够在两名吸血鬼子爵的攻势下自保,但他没办法,甚至整个严阵以待的吸血鬼猎人公会都没办法从两名吸血鬼子爵的袭击中保下我。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让我十分懊恼,失去了骑士的力量之后,我甚至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不够。
如果不是带着我,对塞巴斯蒂安来说最好的选择一定是主动出击,消灭掉这两只子爵。
“嘿,别在意,孩子,”东西收到一半,塞巴斯蒂安突然开口了,就像他猜到了我心中所想一样,“并不是你太弱了,这次的问题都在公会,好吗?”
我点点头,驱散掉心中不快的思想,开始把最后的一些书籍资料打包。
“嘿!好了吗!?”一个刻意压低的急切声音从上面传来,是克里斯托,“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那两只子爵可能已经在寻找你们了!”
“马上就来,”塞巴斯蒂安回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我,“东西收好了吗?”
我点点头,把背包的带子系好,背到背上。
“非常好,”塞巴斯蒂安点点头,“那我们出发吧。”
我跟着他走到地表的店铺里,克里斯托正靠在墙边,焦急地搓着双手,见到我们上来之后,他焦虑的神色总算变得欢快起来。
“快走快走,公会不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至少足够安全。”
我看着急匆匆的克里斯托,有些想要开口,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我想要回去看看艾琳,但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是有点不知轻重。
塞巴斯蒂安率先做出了选择,他背着背包走到大门旁边,拉开门探出头观察了一会儿外面的情况。
“安全,”过了一小会儿,塞巴斯蒂安把头缩了回来,示意我们赶快离开店铺。
克里斯托跟我一前一后鱼贯而出,塞巴斯蒂安随后把店铺大门锁好,快步跟上了我们。
现在还是冬季,晚上的卡波菲斯寒冷无比,街上偶尔会吹来深入骨髓的寒风。
塞巴斯蒂安和克里斯托都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快步地沿着街道朝前走着,这让我不得不加快脚步,才不至于被他们落下。
走到快也有好处,跟着他们快步走了一阵之后,我的身子比之前热乎了不少,外界的寒冷也似乎没有那么难捱了。
“我们得躲到什么时候?”又往前走了好一阵之后,塞巴斯蒂安突然开口问道。
“不好说,”克里斯托搓了搓手,压低声音回答道,“得看我们的效率。”
“哼,”塞巴斯蒂安有些愤愤地哼了一声,“希望你们这次不要犯错,怎么联络?”
“我们会派专门的联系员,每天一换,跟你在指定的地点接头,不在你的藏身处,”克里斯托不愧是情报组的负责人,很快给出了一个还算可行的方案。
“等我们找到两名子爵的藏身处之后,我们会立即发动作战,”克里斯托继续补充道:“一旦他们被击杀了,你们的躲藏状态也就解除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塞巴斯蒂安举起一根手指,“找到他们的下落后,猎杀队要算我一份。”
“没问题,”克里斯托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你愿意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的路程里没有人再开口,在城市里潜伏了两个子爵的情况下,夜晚的街道是无比危险的。
克里斯托沉默地带着我们在错综复杂的城市里绕了好几圈,最后终于停在一栋不太起眼的三层砖楼前。
我看了看砖楼侧面挂着的招牌:“银血旅店”
“我们到了,”克里斯托冲我眨了眨眼,推开了酒吧的大门。
“欢迎来到,吸血鬼猎人公会。”
我跟着塞巴斯蒂安走了进去,从表面上看,这里就是一座再正常不过的大型旅店,大厅里摆着一张张的桌子,吧台旁边有几名身穿皮甲的彪形大汉,正在大声嚷嚷着拼酒。
值得一提的是这旅店的中间有一个类似舞池的地方,就是你在上层贵族宴会能看到的那种舞池。
我进来的时候,舞池里有一大批人正在翩翩起舞,旁边还有一名伴奏的吟游诗人。
我差点就被一楼的气氛给蒙骗了过去,如果不是我看到吟游诗人腰间的银质飞刀,还有吧台边摆着的双手银剑。
“你们点两杯喝的吧,我请,”克里斯托把我们领到吧台边,拍了拍胸脯,“我得去给你准备你们要的物资了。”
塞巴斯蒂安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替我要了杯橙汁,自己则要了杯威士忌。
“嘿,赛斯!”一旁一名正在喝酒的彪形大汉突然看着塞巴斯蒂安大叫了起来,脸上露出关心之色,“你还好吗?我听说了,两个吸血鬼子爵,那可真糟糕,不是吗?”
“我很好,格里夫,”塞巴斯蒂安笑了笑,一拳擂在那个叫格里夫的大汉胸膛上,“我只是需要去躲一阵子。”
“等着情报组将功补过,哈?”格里夫理解地笑了笑,“到时候的猎杀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
一旁的几个彪形大汉听到格里夫的话,纷纷举起了酒杯。
橙汁和威士忌很快被端了上来,我闲着没事做,于是一边小口啜饮着橙汁,一边观察起吸血鬼公会的总部。
我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这一层的所有人,从看上去憨厚朴素的老板,到坐着喝酒的商人,从舞池里跳舞的男男女女,到一旁笑着伴奏的吟游诗人,全部都是吸血鬼猎人。
但奇怪的是我没看到任何类似悬赏牌或告示栏的东西,也许需要我真正成为一名吸血鬼猎人后,我才能接触到这些东西。
克里斯托没过多久就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扛着箱子的人。
“你要的物资,”他指了指那三个箱子,“还附送了一把步枪和六个弹匣的银质子弹,伊恩的心意。”
“替我谢谢他,”塞巴斯蒂安打开箱子粗略地看了几眼,冲克里斯托努了努嘴,“没问题,我走了。”
“当然,”克里斯托笑了笑,“祝你好运,我会尽快解除你的躲藏的。”
“希望如此。”
塞巴斯蒂安一个人把所有的箱子扛了起来,示意我跟着他,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旅店。
“现在去哪?”
“我在卡波菲斯有好几处住宅,写的不是我的名字,是我通过一些……关系弄到的,过去的日子里我曾经启用过其中的两处作为藏身处,这次我们去还没启用的一处。”
塞巴斯蒂安撂下这一通话,扛着箱子快步走了出去,我只好小跑着跟上他,一起前往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藏身处。
第十一章 符文炸弹
“就是这儿了,”塞巴斯蒂安带着我在卡波菲斯的街道上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栋不起眼的砖制六层小楼前。
这种高度的公寓在整个卡波菲斯比比皆是,除非幸运女神诅咒我们,不然吸血鬼子爵根本没道理能立刻找到我们,看起来塞巴斯蒂安还真是准备充分。
“跟我上来吧,”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公寓的大门,“我们住五楼。”
我点点头,拎着行李跟在他身后进了大楼。
大楼里充斥着汗味,烟熏味和某种说不出来的臭味,依稀还可以听见女人的叫骂声从紧闭的房门之后传来,这就是斯特兰共和国底层居民的日常生活,很真实,但并不有趣。
“进来后把门关上,”塞巴斯蒂安用钥匙打开了519的房门,我跟着他走进房间,顺便关上了房门。
想必塞巴斯蒂安自从买下这间屋子以来一直都没有使用过它,房间里的家具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空气中也有一大股浓厚的霉味。
“呃啊,这味道,”塞巴斯蒂安抽了抽鼻子,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有鼻炎,这种情况是他最讨厌的。
我立刻把窗帘打开,窗子推开,房间里积下的灰尘比我想的还要多,我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整间屋子打理干净。
这是一个极为辛苦的过程,如果算上在一旁不停打喷嚏和抱怨的塞巴斯蒂安,那就更困难了。
现在我和塞巴斯蒂安一人有了一间还算整洁的卧室,一个不算大的大厅,还有一个厨房。
“准备休息吧,”塞巴斯蒂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说道,“如果明天我没起床,记得不要出门。”
“白天也不能出门,”临进房门前,塞巴斯蒂安又特意地叮嘱了我一句,“你不知道谁会是吸血鬼的人类仆从,不用担心,我们的日常用品都会有人给我们送来。”
我点点头,和他互道了一声晚安,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平心而论,这房间的床板很硬,整张床上只有一整张床垫和床单,我只好把背包当做枕头,尽力让自己入睡。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很挑剔的人,但在刚刚享受过客轮头等舱以及艾琳家的顶级床铺后,让我迅速在这种坚硬的床板上入睡的确有些难度,特别我还处于一个被吸血鬼子爵猎杀的状态。
说到吸血鬼子爵,我很好奇它们究竟有多强,根据塞巴斯蒂安所说,吸血鬼的每一个等阶之间都是天差地别,我们今天杀死的吸血鬼男爵只配成为子爵的仆人。
再想想男爵一击就让我重伤倒地,我突然明白塞巴斯蒂安为什么要选择躲起来了。
虽然我不想承认这屈辱的事实,但我现在的确什么吸血鬼都打不过,就连最低级的吸血鬼男爵都可以轻松地击败我。
“你得变得更强,萨伦,”我捏紧了拳头,整个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去面对施特拉德。”
有时候,像这样的胡思乱想也有它的好处,在不停地思考和现实打来的打击中,我不知什么时候便悄然入睡。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分针刚刚从十二点处滑过,还没来到一点的位置。
街道上传来热闹的喧哗声,房间外没有一丝声音。我想起自己的处境,猛然地惊醒过来,从床上飞快地窜了下来。
房门外依旧无比的安静,这让我多少有些忐忑,“没事的,萨伦,也许塞巴斯蒂安还没起,或者他是去和吸血鬼猎人公会接头了。”
这样的安慰多少舒缓了一些我的紧张情绪,我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拉开房门。
客厅里空空荡荡的,我最害怕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慢慢走到塞巴斯蒂安的房门前,悄悄地打开了门,如果他还在休息,我可不想吵醒他。
房间里空无一人,被子已经被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尾。
他一定是出去接头了,我这样告诉自己,重新走回到客厅里,拉开一条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桌子上有一本厚厚的书籍,旁边还有一张纸条,是塞巴斯蒂安留的:
亲爱的萨沃斯先生
如果您醒了,不用担心,我去和克里斯托派出来的人接头,回收我们接下来三天的物资。
桌子上是一到三级符文术详解,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您可以自行学习。
落款是s.a两个字母,我把纸条放下,拿起那本厚实沉重的一到三级符文术详解。
这本书没有什么华丽的封面,甚至连扉页和目录都没有,它一定是塞巴斯蒂安的另一本手抄本。
我把这本珍贵的手抄本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摊开,开始仔细研读起这本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书籍。
符文术的确是一门无比高深的学问,光是一级符文就有一十二个,其中有三个高难度符文,也就是塞巴斯蒂安所说的,进行称号评判时的判断标准。
这让我无比惊喜,和这本书比起来,我所学会的符文术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我立刻翻到第一个符文,也是我学会的符文,能量箭的位置。
和特拉卓的教导相比,这本书更为详细,我并不是说特拉卓的教导不好,我相信他也有这样的手抄本,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和他还没来得及做进一步的相互了解。
想起特拉卓让我的心情坏了不少,得到手抄本的喜悦之情也被冲淡了许多,我叹了口气,开始学习第一个符文。
能量箭符文旁的文字并不多,我花了几分钟的功夫就全部读完了,塞巴斯蒂安替能量箭符文所做的大部分注解都是我所知道的,除了一条十分特殊的条目。
“事物之源不相容列表:无。”
我不知道这个事物之源不相容指的是什么,但从它的字面意思大概可以猜出来一些,一定有符文术没办法用某些符文表现出来。
我不知道强行把某两种不相容的符文和事物之源糅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等塞巴斯蒂安回来之后,我得问问他这个问题。
能量箭之后就是能量盾,看起来这两个符文是所有符文师都会的基础符文,塞巴斯蒂安给这个符文的注解同样很少,它的不相容列表同样也是“无”。
第一页除了这两个符文之外,还有第三个符文:符文炸弹。
塞巴斯蒂安是这样描述这个符文的:把特定的事物之源力量灌入符文之中,形成附着在物体表面的陷阱炸弹。
这让我来了兴趣,顾名思义,这个符文能把其中蕴含的能量像炸弹一样释放出来。
而且它还是陷阱类的符文术,这让我更加感兴趣了。
但首先,安全是最重要的,我把目光移向了事物之源不相容列表。
事物之源不相容列表几个大字后面跟了一个同样大的无字,但我很快发现了塞巴斯蒂安留下的一小行注释:经过实验,事实证明火、雷、冰等破坏性较强的事物能量形成的陷阱破坏力十分客观,而自然、水、光等柔和**物能量制成的陷阱则几乎没有破坏力。
这个符文术也许不适合自然系或是光系的符文师,但可真是太适合我了,风系的符文炸弹破坏力应该不错,火系的就更不用说了,只有水系的不适合做成炸弹。
不可避免的,我有了和学习之前两个符文术时一样的想法,如果我把风和火的能量灌注到一个符文中,形成的符文炸弹会有多厉害?
这个想法让我的全身都痒了起来,我搓了搓双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番。
遗憾的是我还处于避难状态,我只好把这个想法先放到一边,开始继续钻研有关符文炸弹的知识。
塞巴斯蒂安还给出了作用半径,并再三标明施术者应当和自己的炸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因为这些炸弹爆炸时十分危险,后面还跟着一个括号,内里注明:尤其火系。
我看了看塞巴斯蒂安统计出来的爆炸半径,有一位老师就是这一点很好,我不再需要靠自己一点一滴地摸索出这个符文的全部性能。
从塞巴斯蒂安给出的数据来看,火系的符文炸弹触发时能有足足一米的爆炸半径,雷系的也有半米的半径,至于水系、自然之类的,则只有可怜的十到二十厘米。
门口这时候传来了响动,我立刻回头,恰好看见塞巴斯蒂安提着一大堆的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中午好,塞巴斯蒂安,”我冲他打了声招呼,扬了扬手上的书,“我正在研究你留下的这本手抄本。”
“中午好,萨沃斯,”塞巴斯蒂安把东西放在地上,跟我打了声招呼,然后满意地笑了笑:“我很高兴你有按照我所说的在认真学习,收获如何?”
“有一些,我对这个符文炸弹很感兴趣,”我指了指书上的符文炸弹,“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啊,符文炸弹,符文师处于劣势时的好帮手,就是有危害到自己的风险,”塞巴斯蒂安打了个响指,走到我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让我来听听你有什么问题,年轻的萨沃斯。”
“是这个,”我把手抄本举了起来,手指指向那一行事物之源不相容的字样,“什么叫事物之源不相容?”
“啊,你注意到这个了,很好,很好,”塞巴斯蒂安露出赞许的神色,“事物之源不相容原则是符文术释放里的重要原则,也是每一个符文师应当掌握的基础原则,你一定没和特拉卓学习太多,不然他不会连这个都没教给你。”
“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看向我,“既然你会融合火和风,你一定也知道有一些事物之源是不能相互融合的,对吧?就像水和火,强制把她们融合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啪,”塞巴斯蒂安双手做出爆炸的样子,从半空中慢悠悠地飘下来,“你和你的符文术一起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但并不只是事物之源之间存在这种冲突,事物之源的力量和符文之间同样存在冲突的情况,而这,萨沃斯先生,我们称之为事物之源不相容原则。”
“遗憾的是,”他把书还给我,露出了略感抱歉的神色,“在这方面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规律,每一条事物之源不相容列表里的事物之源,都代表了一名为此牺牲或是重伤的符文师。”
他说到这,表情变得无比肃然,伸手摘下了自己的礼帽,“让我们对他们表示出应有的尊敬。”
我学着他的样子,虔诚地对着手抄本行了一礼,这些符文师堪称先驱,他们的所作所为值得被铭记和尊重。
“既然你已经开始学习了,我想你也需要一些练习,”塞巴斯蒂安突然开口道,“我会让克里斯托每天给我们送来一些吸血鬼诱饵,你要做的就是拿它们练习你的符文炸弹。”
“吸血鬼诱饵?”、我有些好奇,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哦,你不会想知道的,”塞巴斯蒂安摆了摆手,露出无比嫌恶的神色,但还是开口给我解释了一番:“吸血鬼诱饵是一种炼金术士的邪恶发明,用人血加上什么其他一些东西做的人偶,外表上来看和真人没区别,对次等吸血鬼和一些吸血鬼中的傻子极具吸引力。”
“我们通常用这些东西来追踪特定的吸血鬼族群,但用符文炸弹来杀伤一些次等吸血鬼也不错。”
“明白了,”我点点头,又紧接着问道:“我可以尝试融合符文炸弹吗?”
“非常大胆的想法,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看了我一眼,面露惊容,“我知道你的精神力不错,风火双系的能量箭和护盾就是最好的证明,但一枚符文炸弹?在动手之前,你得再三考虑清楚,一旦失控,这样的符文炸弹会立刻爆炸,你很有可能会尸骨无存。”
“我的建议是等我们的危机解除以后,你再来做这种尝试,目前你只需要练习好火系的符文炸弹就足够了。”
“另外也要记得,练习符文炸弹是一回事儿,你的其他符文术也不能放下,你还得接着学习。”
“明白了。”我冲塞巴斯蒂安点点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第十二章 子爵博蒙特
克里斯托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塞巴斯蒂安就给我带来了六具“吸血鬼诱饵”。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昨天会那样说了,这些吸血鬼诱饵人偶制作的极为精良,你也可以称之为拟真,它们那炼金学制成的皮肤柔软而富有弹性,摸上去就和真的人类皮肤没什么区别。
更别提它们那无比逼真的脸庞了,当你置身于六个这样的人偶中间,被它们黑洞洞的双眸直愣愣地盯着,你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它们的注视让我时刻觉得不自在,弗斯的构建也比平常花了更多的时间,我花了好一阵的功夫才成功地在第一具诱饵上布置好了火系的符文炸弹。
根据塞巴斯蒂安手抄本提供的资料,这样的符文炸弹有效时间是十八个小时,足够把那些外出寻觅食物的邪恶生物炸成碎片。
强忍住内心的不适感和浑身的不自在,我逼迫自己收稳心神,好更快地处理掉接下来的五具人偶。
这工作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比我预计的要多得多,当我满脸疲惫地走出自己的房间,窗外月亮已经升到天空的正中央。
“处理好了?”我出来的时候,塞巴斯蒂安正在桌子旁边吃晚餐,他朝我举了举手中的汤匙,算是打了个招呼。
“嗯,”我没精打采地回复了他一句,拉开他面前的另一条凳子坐了下来。
“这工作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萨沃斯,”塞巴斯蒂安满脸同情地给我端来一碗肉汤和一大块白面包,“我能从你的脸上看出来。”
“是的,塞巴斯蒂安,”我接过肉汤和面包,飞快地把面包撕成零碎的小块,再浸到肉汤里,“被它们盯着,你会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奇异感觉。”
“啊,我知道,”塞巴斯蒂安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我曾经在公会里见到过这些东西,它们盯得我浑身发毛。”
“就是这样,”我用汤匙舀了一大口的肉汤和面包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道:“这工作耗费的精力和时间都比我想的要多太多了。”
“这是好事,萨沃斯,”塞巴斯蒂安笑了笑,同样含糊不清地回应道,“你会发现你对符文炸弹的掌控好了不少。”
“这倒是,”我点点头,又舀起一勺肉汤送进口里,塞巴斯蒂安说的没错,每处理好一具诱饵,我都觉得自己的弗斯构建的更快了一份,对这个符文也变得更加熟悉。
“只要再给我一些诱饵练手,我想我就能试着融合两系炸弹了。”我想了想,笃定地对塞巴斯蒂安说道。
“你确定吗?”塞巴斯蒂安有些惊讶,“这可不是能量箭或者能量盾,那两个符文术是个符文师都会。”
“是的,我确定,”我又确信地点了点头,右手捏紧了汤匙。
“既然如此,”塞巴斯蒂安狐疑地看了我好几眼,确认我的确有自信之后才开了口:“我会让克里斯托给你弄来更多的诱饵,顺便给你要一套防护设施,你只能在防护设施里操作,懂吗?”
“我明白。”我微笑着连连点头,只要能让我试着融合风火两系的符文炸弹,区区一些限制算不上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塞巴斯蒂安都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碗里的东西,直到把最后一点肉汤都刮得干干净净。
“啊,”喝下最后一口汤后,塞巴斯蒂安发出了一声饱足地长叹,随后站了起来,“我得把诱饵给克里斯托送去,你激活炸弹了吗?”
“没,我没设置陷阱,任何符文师都能激活它们。”
“非常好,”塞巴斯蒂安走进房间里,把诱饵一个个地拿出来放血折叠,又把折叠好的诱饵和对应的血袋放进一个个的箱子里,“我去去就回,这段时间里,你得继续学习这本书上的符文术。”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打开门,消失在了公寓狭窄的走道尽头,我担心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慢慢地关上了门。
这个时间出门可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希望光明神能保佑这个有些暴躁的老头吧。
好在塞巴斯蒂安动作很快,出门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提着一大袋的东西从大门走了进来。
我必须承认,当我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和银白色的头发时,我心底真的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我指了指他手上的袋子,好奇地问。
“你的报酬,小子,”塞巴斯蒂安把袋子随手放在了地上,“我没要钱,都给你换成面包干肉和水了,我们现在更需要这些。”
我点点头,塞巴斯蒂安说的没错,钱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一文不值。
“好了,”塞巴斯蒂安拍了拍手,“既然我也回来,我们该休息了,在这儿的日子还长着呢,萨沃斯,希望你能耐得住寂寞。”
◇◇◇◇
在藏身处的日子实在是枯燥无味,看得到外面的喧闹世界却没办法与之接触是十分折磨人的一件事情,更不用提外面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士在挂念着我。
亲爱的艾琳,在藏身处的这段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她,虽然塞巴斯蒂安已经再三向我保证,那两个子爵追查不到艾琳的头上,但我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到了现在,我也没办法再欺骗我自己了,像艾琳这样举止优雅又活泼可爱,能和你在音乐上有不少共同话题的大胆女孩,谁又会不爱上她呢。
她也许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但她的确是萨伦觉得最漂亮的女孩儿。
如果说我在这部分枯燥的生活中的慰藉是什么,一小部分会是塞巴斯蒂安的手抄本,另外的很大一部分则是我和艾琳过去的那些甜蜜记忆。
但我的心底仍然替莎莉留了一个位置,我不能忘记她,直到皮奇斯凯姆哪天死在我的手下,我才能送她安息。
说到塞巴斯蒂安的手抄本,这大概是我这段时间最大的收获,人们总是在故事里把我传唱成一个智慧无比,法力高强的大符文师,我想这些都和塞巴斯蒂安的教导脱不开关系。
能够承受融合符文爆炸的实验容器并不好弄到,所以我的融合炸弹计划一直处于搁置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我又从塞巴斯蒂安的手抄本上学会了六个一级符文术。
第一个符文术是能量环,它的效果是创造出一道以符文师为圆心,不断扩大的圆环,能够把所有靠近的敌人都击飞出去,根据事物之源的不同,还会附加不同的效果。
第二个符文术则是一个高难度符文术,螺旋箭,螺旋箭和一般的能量箭差不多,但它能够高速旋转,拥有很强的穿透能力,如果你的事物之源是风,那穿透能力还会再度加强。
剩下的符文术太多,我也不再一一介绍,在之后的故事里,我的确会使用到这些法术,而且不止一次。
这些大概就是我两周以来的全部收获,枯燥的生活还在继续,好在事情很快就迎来了转机。
那是第三周,还是第四周?我不太记得了,枯燥无味的生活能摸糊掉一切概念,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周三,我们藏身处的大门一大早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的心情略微激动了一些,我立刻从床上窜了起来,把长剑从手杖里拔了出来。
我在大厅里遇到了塞巴斯蒂安,他同样警惕的神色让我明白这也不是他的访客。
我们慢慢地靠近到房门旁边,就像在塞巴斯蒂安的铺子里那次一样,不过在我们拉开门之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
“塞思!塞思!开门!是我,克里斯托!”
我和塞巴斯蒂安对视一眼,彼此都长出了一口气,塞巴斯蒂安把长剑收回手杖里,随后拉开了房门。
克里斯托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门外,“你终于开门了,你好,萨沃斯先生,”他欣喜地走进屋子,顺便跟我打了个招呼。
“你好,克里斯托,”我回了个帝国的早间礼,“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是的,你怎么过来了?”等克里斯托进了屋后,塞巴斯蒂安停留在门口瞅了瞅,确认没人跟踪以后才关上了房门,“我以为我们约好的是‘永远不在藏身处碰面’。”
塞巴斯蒂安把“永远不在藏身处碰面”几个字咬的很重,面色也铁青一片。
“按照标准的流程?是的,我违背了计划,但这是‘紧急情况’,而且是好消息。”
克里斯托得意地看了我们两眼,见我们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才满意地点点头,凑过来继续说道:“我们的人已经找到其中的一位子爵了,我们相信他叫博蒙特昆图斯,是大概五百年前的一位帝国贵族。”
“啊,你们发现了一位吸血鬼子爵,那很好,但恕我直言,这可不是什么值得你直接跑过来的‘好消息’。”
“别打断我,塞巴斯蒂安,”被塞巴斯蒂安粗暴问话打断的克里斯托面露不快之色,他左手摆了摆,示意站起来的塞巴斯蒂安坐回去,“我马上就要讲到了。”
“希望如此,”塞巴斯蒂安哼了一声,但还是嘟囔着坐了下来。
“问题在于,这个博蒙特昆图斯子爵,昨天晚上受了重伤,他至少失去了吸血鬼形态的一只翅膀。”
“你确定吗?”塞巴斯蒂安听到这个消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克里斯托。
“是的,我确定,”克里斯托兴奋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至少有七个探子看到他失去了一只翅膀,跌跌撞撞地在卡波菲斯的大街小巷里逃亡,又有五个探子确认了他的身份。”
得到了保证的塞巴斯蒂安也变得兴奋了起来,“公会的猎人做的吗?干得好?”
“不,”克里斯托闻言苦笑了一声,“这也是这件事里唯一的谜团,我们不知道是谁把博蒙特弄成这个样子的,但能知道的是,博蒙特远远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无所谓,”塞巴斯蒂安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重要的是他受伤了,我怀疑另一名子爵也受了重伤,这是一个除掉他们,一劳永逸的好机会。”
“我同意,”克里斯托点了点头,“所以我来通知你一声,公会已经在集结人手了,”他说完这番话,看向了我,“他去吗?”
“去,我可不能错过这种大事,”没等塞巴斯蒂安开口,我就做了决定,“如果是受伤的子爵,我想我能保护好自己。”
“让他去吧。”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做出了和我同样的决定,这让我心底多少对他有些感激,这种场面可没办法天天见到。
“好的,”克里斯托点了点头,“我会让公会给你们准备装备,可能有大批的次等吸血鬼会阻拦我们。擅长用什么?”
我知道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再问我,于是想了想回答道:“双手长剑最好,手半剑也行,远程武器的话步枪冲锋枪十字弓我都会用。”
“喔,”克里斯托吹了声口哨,朝我扬了扬眉毛,“十字弓,双手巨剑,你让我想起巴伦利亚那些骑士老爷,你是巴伦利亚人?”
“不,”我摇了摇头,“我是诺曼人。”
“啊。诗人、浪漫主义分子和旅行家,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我和克里斯托握了握手,我们随后就在他的带领下离开了公寓。
重新回到街道上,感受着周围的喧闹,头顶是上午炎热的阳光,这多少让我有种重回人世的感觉,我贪婪地张大了嘴,呼吸了好几口街道上的空气。
“看起来你憋坏了,”克里斯托走到我身边,理解地笑了笑,递给我一小壶水,“喝点水吧,不用觉得窘迫,我第一次避难出来的时候比你情况还遭。”
“谢谢,”我接过水壶,咕噜咕噜地灌下好几口水,然后把水壶还给了克里斯托,“有多糟?”我有些好奇地问。
“我一个人躲了整整三十三天,就在卡波菲斯,”克里斯托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膀,“我那次惹到了三个吸血鬼子爵,他们在全城要我的命,好在最后公会处理掉了它们。”
“那感觉糟透了,对吧?”克里斯托拍了拍我的背,跟着我身边笑着问道,“我能够理解那种感受,我刚从避难所出来的时候,连话都快不会说了。”
“你很幸运,萨沃斯,”他拍了拍手,重新快步走到了我的前面,我这才发现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银血旅店的门口。
“所以等下围剿子爵的时候招子放亮点,我可不想看到你被它们临死时的反戈一击带走。”
“感谢你的建议,克里斯托。”我点了点头,在克里斯托的示意下走进了银血旅店。
第十三章 黑暗中的侯爵
旅店里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大群的吸血鬼猎人按圈子分布在旅店的各个角落。今天除了多了些肃杀气氛之外,其他的地方和我上次过来时没什么不同。
“给他们弄身装备,子爵队伍那种,要一把大球棍和一根台球杆。”不一样的还有克里斯托,他没像上次那样说上一整天的废话,而是直接把我和塞巴斯蒂安带到了一扇偏僻的侧门旁边。
守门的负责人瞥了我和塞巴斯蒂安一眼,冲克里斯托点了点头,“在这等着,”他叮嘱了我们一句,转身用钥匙打开了紧闭着的厚重铁门。
“咣”的一声,铁门再度在我们面前闭合,克里斯托没有再说话,塞巴斯蒂安也一直保持沉默,我也只好一言不发,生怕鲁莽的发言会打乱他们心中的思绪。
没过多久,铁门再度打开,守门的负责人扛着两个大大的背包走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个捧着什么东西的人。
等那个人走近了,我才发现他捧着一把银制的双手长剑和一把同样是银制的刺剑,“这是大球棍,你们谁用?”负责人小心翼翼地把双手长剑从那个人的怀中取出,递向我们的同时问道。
“我的,谢谢,”我冲他点点头,走上前去接下来双手长剑和配套的剑鞘,把剑背在了身后。
“别着急,小子,”负责人冲我摇了摇手指,又回头捧出那把刺剑,“那这跟台球杆就是你的了?”
他语气虽是疑问,却直接把刺剑递给了塞巴斯蒂安。
“是的,非常感谢。”塞巴斯蒂安接过刺剑,随手挽了个剑花,顺势把刺剑挂在腰间,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是两套衣服,公会出品的皮甲,有克里斯托做担保所以这次免费,下次购买就要花费公会金币了,能防御住子爵的全力一击,当然,皮甲也会被直接撕开,不过总归是多一次机会,不是吗?”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把皮甲接了过来。
“那边有换衣服的地方,”负责人指了指旁边的几个隔间,“另外记住,这衣服防不住吸血鬼那些邪恶的魔法,所以对上子爵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一道魔法打烂了脑袋,或是吸成干尸。”
我回过头来,冲他感激地笑了笑,然后关上了隔间的木门,开始更换衣服。
吸血鬼猎人公会出品的这套皮甲质地不错,重量也十分轻盈,穿在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阻碍,我活动活动了四肢,提着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
“很适合你,”克里斯托赞叹了一句,把双手长剑抛给了我,又把刺剑抛给了刚刚走出来的塞巴斯蒂安。
“出发吧。”
他冲我们喊了一声,随后转身朝旅店外走去。
“你也要去?”子爵猎杀队的成员已经在旅店外整装待发,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在他们中间看到了克里斯托的身影。
“是的,”克里斯托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队伍里三个身穿袍子的男性,“那些是公会的心灵术士,我们决定不再犯和上次一样的错误,特意请来的,他们能刺探人内心的秘密,吸血鬼的也行。”
“所以,”他的手指收了回来,又指了指自己,“作为情报组的负责人,我当然得跟着去,收集一下情报,受伤的子爵可不是天天能遇到,我也不希望杀了他们之后又跑出来一个伯爵。”
我点点头,受伤的子爵的确是很好的情报来源,如果能够活捉并把他们完全废掉,那就是绝佳的研究对象。
“女士们先生们,嘿嘿!注意了!”我在思考的时候,克里斯托已经跳上了路边的木箱,吆喝了起来。
他的叫唤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大伙的注视下,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相信你们很多人都认识我了,对吧?我是克里斯托,情报组的头儿,这次的负责人,我想说的是,机会可不会有第二次,所以如果你们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底下的猎人们纷纷举起武器,用欢呼和咆哮替代了回答。
“非常好,”克里斯托满意地拍了拍手,从木箱上跳了下来,“现在出发!”
一行十七人,浩浩荡荡地从银血旅馆出发,直接杀向资料中提及的子爵博蒙特的藏身处。
“公会已经很久没有在白天的行动了,真是让人怀念。”
在前往藏身处的路上,塞巴斯蒂安满脸缅怀地跟我说道,“看起来这次公会信心很足。”
“为什么没有白天的行动了?”我有些好奇地问。
“以前是很多的,那时候人们都是我们的帮手,吸血鬼在城市里根本无处遁形,来一个死一个,”见我提出了问题,塞巴斯蒂安脸上的缅怀之色变得更深了,“我的父亲是吸血鬼猎人,我曾经有幸听他说过这方面的事情,真是可惜。”
“后来发生了什么?”
“吸血鬼找到了方法,就像我和你说的,”塞巴斯蒂安脸上的缅怀之色不见了,变成了愤怒的神色,“人类中的叛徒越变越多,白天行动反而成了危险的举动,你不知道谁是他们的眼线。”
“事实上,”他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群,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围观的人群中,很有可能就有吸血鬼的眼线。”
“吸血鬼的眼线?”
“是的,他们不一定知道自己是在为吸血鬼工作,他们有可能只是在给自己认为的大人物,和吸血鬼合作的大人物工作。”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叹了口气,这的确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人群中不少人变得无比严肃,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而肃杀,这让我明白,我们已经到地方了。
博蒙特的藏身处是一幢三层的矮楼,前两层肯定挤满了次等吸血鬼,这是毫无疑问的。
“准备。”克里斯托示意两个人凑到门旁边,又让第三个人掏出了两颗圣水手榴弹,随后用力地挥下手臂,“突破!”
靠在大门左边的人用力地一脚踢开了大门,吸血鬼的怒吼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
接着太阳的光线,我看到不少次等吸血鬼已经从休眠中醒来,动作快的甚至已经站了起来。
但猎人们的动作更快,门刚刚被踢开,两颗圣水手榴弹就已经丢了进去。
“砰砰!”爆炸声从里面传了出来,随后传来了一大片吸血鬼的哀嚎声。
“冲冲冲!”克里斯托大喊了三声,猎人们纷纷掏出银制的近战武器,冲进了这栋黑暗的大楼。
“火焰!”我身边的塞巴斯蒂安大吼了一声,二级的符文术爆裂火球瞬间在他的手上成型。
“是法术!都闪开!都闪开!”看到塞巴斯蒂安召出火球的猎人们立刻大吼起来,前面的猎人纷纷回头看了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让开了一条通道。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用力地掷出手中的火球,炙热的火球沿着猎人们空出的通道飞快地向前射去,眨眼间就没入了这栋漆黑的大楼里。
大楼里随后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火苗从各个地方窜了起来,很快变成了大火,猎人中的水系法师等了一会儿后,唤出水弹,把燃起的火焰一点点浇灭,随后在另一批猎人的护送下冲了进去。
“人们往往会把符文术和法术弄混,所以放心大胆地用。”进门之前,塞巴斯蒂安用只有我和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还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点点头,举起长剑跟着大部队冲了进去。
大楼一层的不少地方都有了烧灼的痕迹,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塞巴斯蒂安那个爆裂火球造成了不小的杀伤。我一路上走来已经看到了不少浑身焦黑的尸体,想必都是塞巴斯蒂安的杰作。
唯一让我有些难受的是楼里的气味,吸血鬼的身体里一定含有大量的氨,大火过后,整栋楼里都弥漫着一种让人难以言说的恶臭气味。
我跟着大部队继续朝里走去,大楼的深处时不时会传来砍杀声和怒吼,看起来一部分幸运儿躲过了致命的火球。
接下来发现的尸体证明了我的猜测,烧焦的尸体开始变少,取而代之的是被斩首的新鲜尸体,断颈处还在不停地喷出白色的黏稠血液。
“一楼清空!”遗憾的是,我还没来得及赶上最前面的大部队,一声大喊就已经传了过来,宣告了一楼的安全。于是我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楼梯处追上了塞巴斯蒂安。
“圣水手榴弹准备!”在二楼的楼梯口处,克里斯托再次下达了命令,猎人们如法炮制,丢出整整八颗圣水手榴弹。
在剧烈的爆炸声过后,无比刺耳,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从上面传来。
“净空二楼,每个房间都要先投掷圣水炸弹,受伤的弟兄要立刻求援!”
在猎人们杂乱的回应声中,整支部队冲上了二楼,一扇扇房门被踢开,猎人们分成了几组,飞快地清理着一个个房间。
“投掷手榴弹!”一个三十来岁的猎人在我前面喊了一句,我点了点头,在他踢开房门的瞬间把手榴弹丢进了房间里。
爆炸产生的硝烟从里面飘了出来,我拔出银制巨剑,率先冲进了这个房间。
成片成片的次等吸血鬼倒在地上哀嚎着,那枚手榴弹轻而易举地重创了它们,就像它本应做到的那样。
我轻松地漫步在这些可怜的吸血鬼中间,挥舞起手上的巨剑,收割起它们的生命。
和我一组的剩下三个猎人也冲了进来,开始处理起地上的吸血鬼,但他们的效率都没有我高,宽阔的巨剑只需轻轻一挥,就能同时切下好几个吸血鬼的脑袋。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直到一只次等吸血鬼扑倒了我。
天知道他是怎么躲过一劫的,当我听到队友们惊恐的大喊时,我的心里已经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但那次等吸血鬼的速度太快,我刚刚往后撤出步子,就被他从侧面狠狠地扑倒在地上。
我立刻丢掉双手巨剑,和他扭打在了一起,他猩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睛里满是对我鲜血的渴望,这让我很不舒服。
这时候我开始怀念起我的那套骑士铠甲,皮甲保护下的拳头几乎没什么杀伤力,换成骑士铠甲,我几拳下去就能让他脑袋开花。
这吸血鬼三番两次地张嘴想要咬我,好在我的力道比他大了不少,他一直没能如愿。
其他的猎人这会儿也赶了过来,一把单手战斧飞快地从我眼前划过,把他的整颗脑袋都切了下来。
在断颈处喷出白血之前,我就把这具尸体丢到了一边,那些白血太恶心了,我可不想沾上哪怕一丁点。
“你还好吧,朋友?”一只手从上面伸了下来,我握住那只手,在他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我很好,谢谢,”伸出援手的是战斧的主人,也就是那个指挥我的,三十来岁的猎人,“不错的一斧。”我冲他笑了笑,称赞道。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二层清空的消息也在这时传了过来。
“看起来我们能去三楼了,”战斧男子冲我比了个手势,“我还没见过子爵呢,一起?”
“乐意至极。”我咧开嘴笑了笑,和他一起朝楼梯走去。
当我们到这儿的时候,大部分的猎人已经聚集在了一起,和一层时的情况不同,不少猎人身上都沾满了白血,看起来经过了一场恶战。
“我会和塞巴斯蒂安还有三名术士先上去,”克里斯托站在二楼通往三楼的口子上,大声地说道,“确认了没有危险,或是子爵太过难缠,你们剩下的人再上来,不然很容易在入口处被打个猝不及防。”
没有人反对,这是很稳健的做法,克里斯托点了点头,和塞巴斯蒂安一起走上了三楼,三名心灵术士紧随其后。
我们在二楼默默地等着,克里斯托的声音很快传了下来:“你们可以上来了。”
语气里有欣喜,也有古怪,就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
我们飞快地登上了三楼,随后便看到了令克里斯托觉得诧异的事情。
博蒙特子爵还活着,但他的身边有一具庞大无比的怪物干尸。
我知道那是什么,一个吸血鬼,干尸。
他犄角上的标志标明他就是另一个子爵,但这怎么可能?吸血的怪物被吸成了干尸?
心灵术士已经控制住了博蒙特,他目光涣散,如同傻子一般坐在椅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肮脏的吸血鬼!?你的同伴为何变成了干尸?”
克里斯托站在他面前,大声地问道。
“城里有一位伟大的侯爵大人!他吸干了萨菲斯,因为这蠢货的无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我打成重伤,但这不重要,一位侯爵大人!黑暗中的侯爵在注视着你们,猎人们!你们的末日就要来了,哈哈哈哈!”
博蒙特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一个侯爵可不比一个男爵或是子爵,这是很严峻的情况。
“必须通知公会的高层,”在问完所有的问题后,克里斯托面色铁青地切下了博蒙特的脑袋,“我们有更大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