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返程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在星辰的环绕下不断地下坠再下坠,仿佛没有尽头
这坠落也并非一直一成不变,在无尽的坠落中,我曾经感受过来自外界的光亮,也听到过模糊的人声。一大群的男人围在我身边喊着叫着,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但却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那声音在我听来就如同耳朵上蒙了一层纱布一般朦胧模糊。
它们出现,但它们也很快的消失,消失后,无尽的寂静再次取代了它们,我依旧在飞速的坠落,身下依旧是深邃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坠落好似终于有了终点,我看到身体的下方现出一抹亮光,那光先是一个点,随后又不断的放大,变成一个大大的光源,又现出一大片的青翠草地,正是在这时我看到了那光芒的来源。
特拉卓、莎莉、熙德骑士、葛温爵士和加拉哈德爵士,还有盗贼公会的大伙儿都站在那片草地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表情,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洁白的光辉。
我看到他们,开心地朝他们挥手,丝毫不在意身体仍在不停地下坠。但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一大股的白色雾气从黑色的虚空中涌出,它伸出一条条的触手,朝完全没有察觉的众人伸去。
我焦急地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他们被雾气包裹,原本的喜悦之情被痛苦的神色所取代,我的友人们一个个地消失在白色的雾气之后。
随着雾气一起出现的,是一大群身体残缺,满脸鲜血的帝国士兵,我认得他们,他们刚刚才死在卡文斯通隘口。
那雾气吸收了我的朋友,凝结出一张庞大的男性脸孔。
虽然我从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他是谁施特拉德。
“你毫无机会,他们都在等着向你复仇。”雾气化成的施特拉德的脸孔猖狂地大笑着,他伸出一只手,朝我狠狠地拍下,身后的帝国亡魂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开始撕咬起我的躯体。
“不!!!!!”我猛地坐了起来,发出了贯穿整片夜空的大吼声。脑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是汗珠。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过神之后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房间里,一束月光从石壁上开出的隐蔽天窗透了进来,壁炉里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四周的石壁和所有物品明显的矮人风格告诉我这不是我的藏身处,就是另一处矮人洞窟。
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是我最信赖的副官,约瑟夫。
约瑟夫看到我醒了,脸上明显可见的露出了一瞬开心的表情,然后他又换上一脸担忧的神色,快步走到我的床边。
“你还好吗,萨伦,你头上都是汗,”他坐在床边,关心地看着我,“我们找到你时,你毫无防备的栽倒在了树丛里,我带着侦察兵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弄回来,军医告诉我你没有任何伤口,但我还是很担心。”
“还好,我才我只是脱力了,”我接过约瑟夫递给我的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至于刚刚…呃,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于是惊醒了。”
我终究还是没告诉他我做噩梦了,对于我来说,这多少有点令人窘迫。
“你得好好休息,”约瑟夫没有怀疑,只是继续细心地叮嘱道,“我们都返回去看了战场,老天,简直就是地狱,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李,”我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我当时唯一想到的就是给你们争取撤退的时间,而且帝国士兵试图用人数把我压在身下,我只能主动出击,杀戮,在这种情况下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萨伦,”约瑟夫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一两个人或是一两百人,我不知道你杀了多少,四位数?五位数?但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这件事会影响到你的心灵,总有一天会,萨伦。”
“已经有影响了,”我在心底默默地回答,但表面上还是认真地听着约瑟夫讲的道理,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笑着对他说,“就算有影响,我也不会让它影响到现在的我。”
“我相信你,萨伦,”约瑟夫握着我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现在,”他开始轻声地咳嗽起来,“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我也得休息了。”
他松开我的手,慢慢地走到房门边,“晚安,萨伦。”
“晚安,李。”
房门被他轻轻地关上,我转了个身子,结果发现这个动作让全身都痛了起来。
“我还真是脱力的有点严重,”我自言自语着慢慢挪动身体,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转向了朝着炉火的那一面。
壁炉里的木柴还在肆意燃烧着,燃起的炉火在壁炉里随意地跳动着,如同一支舞蹈,时不时还会溅出一两点火星。
如果你注视过壁炉的火焰,你就会知道它自有其跳动的韵律,而且十分催眠。我看着炉火灵活地跃动,很快就陷入了新的梦乡。
◇◇◇◇
“萨伦,萨伦,快醒醒!”
第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感觉到有人在我耳边激动地说着话,一边说,还在不停地摇晃着我的身体。
我费力地睁开眼皮,发现是约瑟夫和史凯德在我的床边,两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喜色。
“唔,怎么了,约瑟夫,史凯德,有什么好消息?”我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让那颗混乱的脑袋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顺带着让自己的身体和思维都清醒了一点。
“是天大的好消息!”约瑟夫坐在我身边,眉开眼笑地跟我说,说真的,在这段帝国作战的日子里,我还从没见过他发自内心地笑得这么开心。
“帝国人求和了!”还没等我接着发问,约瑟夫就抛出了一个足以让我震惊上一百次的惊天炸弹。我浑身的睡意都在瞬间被炸的无影无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一下来了精神,盯着约瑟夫有些不确定地说。
“我说,”约瑟夫满脸通红,显然不在意和我再说一遍这个消息,“帝**队求和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请不要着急,”约瑟夫显然并不不急,“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您说起。”
“我?”我有些好奇地指着自己,“我怎么就成了替死鬼了?
“我们的斥候今天去镇子上打探消息,果不其然被他们打探到了,”约瑟夫先是站起来,把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才凑过来对着我和史凯德比了个五的手势,“您杀了接近五千人,巨龙之傲的两个旅团直接被您杀得精神崩溃了,就连督战军官也不例外,似乎雷萨正在想办法消除你的影响。”
“但不论如何,”约瑟夫灌了一口桌上的啤酒,“巨龙之傲已经无法继续完成剿灭我们的任务了,更关键的点在于巨龙之傲是整个帝国都有名的精英王牌师团,这次遭遇这种挫折,肯定更没有其他佣兵团或是军队赶来剿灭我们部队了。”
“所以他们就求和了?”我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就因为没办法对付我们?”
“是的,”约瑟夫显得更加兴奋了,“通告说是帝皇亲自下的命令,王国境内的部队会全部撤回来,国境线也会恢复到齐格菲之墙那一线,但作为交换要求,我们得立刻从帝国境内撤退。”
约瑟夫一口气说完了帝国的通告后,就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我,旁边的史凯德也在看着我,显然都在等着我的反应。
“就这样?”见约瑟夫没有任何要补充的迹象,我皱起了眉头,“这事情里透着蹊跷,你去的镇子上有没有人分析帝国为什么把姿态放到如此之低?”
“啊,”约瑟夫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忘了说了,我的确怀疑过,这份条件帝国做出的让步可不止一点点,但我很快就找到了原因,据说帝国正在朝海外开拓,在打什么开拓战争。”
“这就勉强说的通了,”我点了点头,“不管这事情背后有没有阴谋,我们都得准备一下,通知小伙子们,回家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好,”约瑟夫和史凯德都站了起来,朝房间外走去,在出门前,史凯德突然转过身,有些迟疑地问:“我们在静谧之森的那处藏身处,里面的东西……?”
“就让它们留在那里面吧。”我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史凯德和约瑟夫都没再说话,走了出去。
帝国求和的消息很快就在士兵中散播开来,每一个人都开始为之欢呼,整个洞穴都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帝国的地方部队和官员显然不可能知道我们在哪儿,所以我下令部队准备撤退,每个人都收好了自己珍贵的矮人武器,带上了所有的干粮,再一次在洞穴外集合。
我照旧站到那块高大的石头上,拔出自己的断钢,抛弃掉往日冗长的振奋人心的演讲,只是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发出欢呼:“我们胜利了!”
这一句话如同最烈的烈性火药,引爆了下面每一个士兵,所有人都拔出自己的佩剑,跟着我一起大声欢呼起来。
欢呼过后,部队在军官们的带领下,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这片高地,走向高地省的首府拉文纳。
如同我前面所说的,在高地省,建在佩特兰高地上的城市比建在平原上的城市还要稀有,拉文纳就是这样一座,建在高地上的雄伟城市。
它里寒鸦山脉不算太远,所以我的部队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接近了这座位于高地省北方偏西一点点的首府城市。
它那巍峨的城墙在几百米外都清晰可见,更不用提沿山修建的各个城区和城外的几片农田了这在高地省可是十分稀罕的景色。
对于我们这支大部队,拉文纳很快就有了反应,城门被迅速放下,城头上站满了紧张的城市警卫队成员,几名身穿制服的男性簇拥着一名年轻女性急匆匆地朝我们走来。
“我们已经停战了,王**队,我们已经停战了!”在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为首的那名中年光头男性就开始一边紧张地大喊,一边不停地用手帕擦掉额头上往外冒的汗珠。
“停!”为了不给拉文纳的守军和这些官员制造更多的压力,以免他们在压力下做出一些错误的举动,我举起左手叫停了部队,整支部队就在拉文纳门口整齐地停下,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命令。
我能看到那一群官员都明显的轻松了下来,喊话的光头男子更是夸张地长出了一口气。他面带感激之色,飞快地朝我跑来。
“非常感谢您,”他一见到我,就朝我点头鞠了一躬,“您就是兰斯洛特大骑士长吧,非常感谢您的理解,我们这边看到您的部队,压力的确是非常大……”
“不用讲这些客套话了,”我举起左手,用一口流利的高阶帝国语打断了他,“我只是来确认一下,和谈条约是否已经生效。”
所有官员,包括中间穿着华贵的年轻女孩儿我猜她就是总督在听到高级帝国语时不约而同地都呆滞了一下,光头男子最先回过神来,他换上一副更加尊敬的神色凑到了我面前。
光头男子正准备开口,那名女孩却挤到了最前面,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没想到您还精通高阶帝国语,条约当然已经生效,你们随时可以撤离出帝国的土地,当然,越快越好。”
她朝我伸出一只手,“我是高地省总督玛格丽特黑荆棘,幸会,兰斯洛特大骑士长。”
“幸会,玛格丽特女士。”我取下左手的手套,和她伸出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握了一握。
“现在,”玛格丽特收回自己的手,不卑不亢地看着我们,“能否请您和您的士兵在我的私人卫队的监视下就此离开,您知道,这是我管辖的行省,有你们这样一支王国武装在境内流窜总是让我……不放心。”
“我能够理解,尊敬的玛格丽特女士,”我朝她行了个抚胸礼,“如果拉文纳能匀给我们几辆马车,我想您能更早的享受安稳的睡眠,不必担心,在我们到达边界后,这些马车会交还给您的私人卫队。”
“您真是会说话,兰斯洛特大人,我都快舍不得你走了,”玛格丽特笑了起来,她的确是一名风情万种的少女,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周围的鲜花都会随之开放,“非常好,我这就让手下给你们准备马车。”
她最后朝我笑了笑,扭着腰肢,在一大群官员的簇拥下回到了拉文纳城里,没过多久,一支长长的马车队在一群全身钢甲,手持冲锋枪的士兵的护送下,从拉文纳的正门缓缓驶出。
私人卫队的卫队长跑来朝我行了一个帝**礼,我则回了他一个王国的,随后便由他安排着,把我的士兵和军官全都送上了马车。
当然,每一辆马车上都得有玛格丽特的私人卫队,这是为了确定所有的巴伦利亚士兵都回到了巴伦利亚境内。
“您的士兵都已经安置好了,兰斯洛特大骑士长,”这名名叫雄狮艾灵的卫队长小跑到我面前,朝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现在只剩你和我了。”
“谢谢您,艾灵队长,”我朝他鞠了一躬,跟着他上了队伍最前端的一辆豪华马车。
“出发!”随着艾灵队长一声清脆的命令,马车队缓缓地从拉文纳门口出发,在马车特有的颠簸中,我,还有这支曾经都是俘虏的部队,终于踏上了返回巴伦利亚的旅途。
第四十一章 觐见
马车在路上不停地颠簸行驶,很快就把我和我的士兵送到了离拉文纳不远的两国边境线上。
士兵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一队队的下了车,等所有王国士兵都下车后,玛格丽特的私人卫队才跟着下来。
“非常感谢您和您士兵的配合,大骑士长大人,”卫队长艾灵是最后一个跳下马车的,他超我伸出一只手,脸上的表情显然也轻松了不少,“只要跨过这里,你们就回到王国境内了,恭喜你们。”
我握出他伸出来的手,礼貌的摇了摇:“我想我才是该说谢谢的那位,没有你们的马车,这段旅程不会如此轻松,记得替我向玛格丽特女士转达谢意。”
“了解了,”艾灵点了点头,和他的卫队士兵们纷纷坐回了马车上,“根据玛格丽特女士所交代的,”他露出坚定中夹杂着一丝歉意的神色,“我们会在这里监视你们离开,并持续巡逻边境线一段时间,以确保你们不会回来。”
我看到不少士兵都对对面的私人卫队投去愤怒的目光,这让我想起来我们双方的关系实际上一点都不好,或者应该说,非常糟。
“好吧,”我冲他耸了耸肩,换上一副有些不满的脸庞,“你们愿意在这里巡逻是你们自己的事,和我们无关。”
我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理会神色有些难看的卫队长,转过身朝士兵们大喊了起来:“伙计们!全体都有,我们回家了!让这些帝国人看看我们巴伦利亚人有多讲诚信!”
所有人都举起武器欢呼起来,这才让我们看上去有些胜利者的味道,部队很快开拔,从属于埃因霍芬帝国的不毛荒原,走进了属于巴伦利亚王国的不毛荒原。
因为这儿是边境线的缘故,我们的部队没走多远,就被一队骑兵截住了,带队的是一名身穿赐福铠甲的骑士。
我猜一定是这片荒原里的斥候给附近的城镇报了信,这些战士都是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地朝我们冲来,他们,或者说斥候,一定是把我和我的部队当成帝国士兵了,毕竟我们手上拿的可不是什么传统武器。
我能看到当他们靠近,看到我穿着的赐福铠甲时,脸上的杀意很快转变成了迷惑的神色。
“吁”为首的那名骑士高高举起右手,一共二十名骑兵在我们面前勒住马匹,整齐地停在了那里。
为首的骑士利落地翻身下了马,轻轻地拍了拍有些不安的战马的脖子,才慢慢朝我走过来。
“站住,我乃高阶骑士曼拉尔德,”他拔出长剑,在离我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立刻听他的话站在了原地,“以仙女之名,你是哪位骑士?”
“我是大骑士长兰斯洛特,有佩剑断钢为证!”我同样冲他大声喊道,同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为了取信于曼拉尔德,我在拔出断钢的同时,还用魔力释放了一个小小的神术。
这个零级神术烛光术只能让我在头顶上创造出一小团光源在晚上或是漆黑无比的山洞里还是有它的用处这能够证明我的确是仙女赐福的骑士,却又不会释放出任何危险的信号。
“赞美仙女,”我能看到曼拉尔德明显的放松下来,他笑着朝我走过来,“当斥候派回来的传令兵告诉我一支全身帝国武装,却穿着王国士兵衣服的部队在朝我们的领地行军时,我还以为我遇上了帝国的渗透部队。”
“那么,”他看着我,目光里满是钦佩之色,“你们就是那支在帝国后方坚持战斗的部队吧,我听熙德提过你们的事迹,你们的战斗每天都能从帝国那边传过来。”
“不过,”他突然面露担忧之色,凑到我耳朵旁边压低了声音说到:“你这支部队可是触犯了王国的禁令,你知道的吧,那些长的短的枪啊,帝国人称之为什么来着……火药武器,你得知道,当今的国王陛下可不喜欢看到这些玩意。”
“事实上,”他叹了口气,“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带着这支部队到首都去,国王陛下会很生气的。”
“感谢你的建议,曼拉尔德兄弟,”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国内会有人知道这支部队的重要性,和革新军队的意义。”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还是不要谈政治了,”我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马上就要完全沉到地平线下面去了,月亮正在慢慢升起,“我和我的部队已经跋涉了一整天,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顿热乎乎的晚餐,还有一张柔软的床,老天,我都几乎忘了软床是什么感觉了。”
“乐意效劳,兰斯洛特兄弟,”曼拉尔德笑了起来,朝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事实上,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的封地,凯兰洛普镇,我这儿有全王国最馥郁的黑面包,和最实在的烟熏香肠,你还可以试试我们这儿的胡萝卜啤酒,你会喜欢上它们的。”
至于我们是如何到达凯兰洛普,终于吃了一顿热乎乎的丰盛晚餐,睡到了舒适的软床之上,以及凯兰洛普的胡萝卜啤酒有多好喝之类的事情,一一叙述未免过于冗长,而且和接下来的故事基本没有什么联系,在此我就不多做赘述。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还有休息好的士兵们,已经在曼拉尔德的目送下离开了凯兰洛普,继续朝首都特拉克提诺克前进。
说是首都,在我看来,特拉克提诺克只是一座大一点的镇子,加上镇子里属于国王的那座城堡。
但不论如何,士官们都把这次前往首都的旅程当做了一种莫大的荣耀,部队的行进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路上的城镇也都拿出了丰盛的食物和舒适的住处来招待我们,于是在回到王国的第三天,我和这支部队终于在午后到达了特拉克提诺克。
所有士兵都被安置在了城外的简易营地里,按照巴伦利亚的律法,只有我和一众高级军官进了城,并在国王卫队的护送下前往他的城堡觐见。
事情比我想的还要糟糕,护卫只允许我、约瑟夫和史凯德三个人进入城堡,负责给我们带路的侍者一路上都在用轻蔑的目光看着我们,把我们领到城堡的一处休息室后,他傲慢地丢下了一句“在这等着”,就匆匆离开了这个房间。
我、约瑟夫还有史凯德,我们像傻子一样坐在这个房间里,窗外的太阳很快从正中间偏西的位置降到了西方,史凯德是第一个变得焦躁的,事实上没等多久,他就开始不安地在房间里踱起步来,随后约瑟夫也被他感染,紧紧抿着嘴唇,我还从没在他脸上看到那么严肃的表情。
最后,就当我也开始烦躁不安,准备找人问一问的时候,早先的那位傲慢侍者终于再次现身,“陛下准备召见你们了,跟我来,记得,一路上不要乱碰乱摸任何东西,也不要掉队,你们这些粗野的家伙。”
我看到脾气暴躁的史凯德已经扬起了拳头,连忙和约瑟夫一起按住了他,老老实实地跟着侍者在这个迷宫般的城堡里七拐八绕的,最后被他领到了一扇双开的大门前。
“好了,”那名侍者停了下来,站在了紧闭的大门旁边,“陛下正在等着你们,注意你们的礼仪,我想这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们都冲他点了点头,“非常好,”他满意地笑了笑,“要让你们这些野蛮人听话总是十分困难,跟我来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看我们,转过身轻轻地推开了大门。
要我说,巴伦利亚的王庭,和我所见过的矮人王庭几乎没什么区别,两大张桌子摆在两侧,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从进门处一直往远处延伸,跨过一层层的阶梯,直到阶梯顶端的两张王座前。
王座上是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三十来岁,脸色阴沉,锯齿形的王冠下是这个国家最常见的金发。他旁边的女性大约二十出头,要我说她的容貌的确是惊为天人,我们进来的时候,她正一边笑着,一边从手边的盘子里摘水果吃,一双漂亮的眼睛扫视着我们,遗憾的是,我只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轻视和嘲弄,没有丝毫的尊重意味。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阶层,国王阿克提斯路德维希二世,王后希芙雅拉路德维希。
除去他们夫妇,在支撑王座的平台上还站着四人,其中有三人我十分熟悉葛温爵士、加拉哈德爵士和熙德爵士,他们都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最后一人让我十分不喜,他神色阴鸷,身穿一身白色的华美长袍,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长袍的兜帽之下,被他的一双眼睛顶上就如同被毒蛇盯上一般。不同于三位爵士远远地站在王座之外,他几乎就站在国王和王后的身边,我刚进来时,他就立刻弯腰下去,在国王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我看到国王对他点了点头,他很快就直起了身子,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宣大骑士长兰斯洛特携其麾下高阶军士长约瑟夫、高阶军士长史凯德觐见!”
虽然不喜欢这人的眼神,但我还是带着两名军官慢慢走过一级级阶梯,单膝跪在了国王的面前,“臣兰斯洛特见过陛下。”
国王陛下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没有了任何言语或动作,倒是一旁的王后希芙雅拉有些轻蔑地向我发问:“不知道大骑士长阁下是哪儿的人呢?”
“回王后,臣下是诺曼人。”
“诺曼人吗,”王后听了我的回答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也就是说你是个唱戏的咯?”她有些轻佻地继续问道。
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已经十分失礼了,我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我很快就按捺了下来,“是,王后陛下,我曾经的确在乐团里表演过。”
“真好笑,”王后那令人讨厌的咯咯笑声再次响了起来,还混着她轻蔑的声音,“一个唱戏的也能变成大骑士长?这样,”她坐直了身体,挥了挥手招来一名侍卫,“你,去给他拿一把鲁特琴!”
那侍卫点了点头,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飞快地跑走了,没一会儿就拿了把鲁特琴回来。
“给他。”王后非常失礼地翘起二郎腿,用她的脚尖指了指我。
那侍卫也轻蔑地笑着,把鲁特琴像丢垃圾一样摆在了我面前。
“现在,”王后的声音逐渐变冷,但依旧轻蔑无比,“大骑士长大人,作为巴伦利亚的王后,我要求你拿起鲁特琴,给我弹奏一首悲伤的新郎。”
“什么?”在我能够有所反应之前,葛温爵士就已经有反应了,他激动地从一旁站出来,转身朝王后行了个礼,“王后陛下,这是我们巴伦利亚的大骑士长!您让他唱歌就算了,唱悲伤的新郎……恕臣下直言,这太过分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事实上我也很生气,悲伤的新郎可不是什么好歌谣,只有一个男孩被他的爱人背叛的时候,他才会唱这首歌,来舒缓内心的悲伤。
“怎么,”王后丝毫不理会愤怒的葛温爵士,粗鲁地用脚尖踢了踢我的肩膀,“我可是你宣誓效忠的对象之一!你要是不想唱,就不必当这个大骑士长了。”
“王后陛下,”加拉哈德爵士也站了出来,举起他仅剩的一只手来表示他内心的愤怒,“这是王国的王庭,是我们的议事厅,不是由着您胡乱来的地方!”
国王本来打算开口,但熙德爵士立刻补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嘴,“臣附议!大骑士长乃仙女赐下的最高荣耀,兰斯洛特又在对帝国的战争中多有建树,是巴伦利亚的功臣,王后此举,实在是不成体统!”
“胡说八道!”听完熙德的一番话后,国王陛下重重地拍了一下王座的副手,整个人如同一头发怒的野狗,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你说他在战争中多有建树,是功臣?”他指着我,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让我来告诉你,他身处帝国的那段时间,视我定下的条例于无物,让手下大肆装备帝国的那些邪恶武器,你跟我说他是功臣?”
“恕我直言陛下没有那些武器我们早就死在帝国的俘虏营里了!”一旁的约瑟夫再也忍不住路德维希的咆哮,仰起头飞快地反驳了国王的话。
“住嘴!”路德维希愤怒地一脚踢过去,把约瑟夫整个人踢到了地上,“你一个小小的高阶军士长,这里哪里有你发言的余地!”
“还有你!”路德维希踢完约瑟夫后,似乎还没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又转过来看向了我,“你让我巴伦利亚的士兵都去使用帝国的邪恶武器是什么居心!格瑞玛跟我说过的,他说你是从帝国境内逃难到巴伦利亚来的,说,你是不是帝国间谍,你一定是,你这该死的帝国间谍。”
他一边说,一边怒气冲冲地朝我走来,抬起脚迎面朝我踢来。
“够了!”就在他的脚即将踢到我的时候,一个愤怒的女声在室内响起,我惊讶地看到一大股的金光从我体内冒出,最后形成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是湖中仙女。
“见过湖中仙女!”在场的所有人,侍卫、国王、王后,就连扫地的侍从,无一例外,全都惶恐地跪了下来,不敢直视仙女的容颜。
“路德维希,你这蠢猪,废物!萨伦乃是我亲赐的兰斯洛特,大骑士长!你在这折辱他,你就如同在折辱我,你这蠢货!”
“还有你,”湖中仙女训斥了国王一通后,转头看向了瑟瑟发抖的王后,“你让我的大骑士长,给你唱悲伤的新郎!?”她愤怒地走到王后面前,重重地抽了王后一耳光。
王后整个人被打的鲜血满面,我清楚地看到有好几颗牙齿都飞了出去。
湖中仙女似乎还不满足,一脚把王后踩住,愤怒地对她说:“你还说什么,他不唱你就要剥夺他的大骑士长称号?你有多大的勇气,敢剥夺我颁出去的骑士位阶!”
她说完这句话,又狠狠地踢了王后一脚,才快步走到王座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有你,”仙女坐下后,又看向身披白袍的格瑞玛,“你想得到国王的宠爱,这没问题,但是你诬蔑抹黑我的骑士,谁给你的勇气!”
仙女一脚踢向他,然后看也不看惨叫着滚下阶梯的格瑞玛,胸膛依旧在剧烈的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也是,”她一边把我扶起来,一边气鼓鼓地训斥道:“你是我的大骑士长,你在外面被人羞辱了,就是我被人羞辱了,而我不喜欢被人羞辱,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冲她感激地点点头。
“这才是我的乖骑士。”湖中仙女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脸,走到所有人中间生气地说:“今天的事情,我不去追究你们的责任,但是,兰斯洛特必须得到他应有的封赏和奖励,在三天之内!到时我会亲自检查这件事的结果!”
留下这句话后,金黄色神力凝聚而成的仙女就像她突然出现那样,又突然的消散在空气中,整个议事厅里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阿克提斯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意义
当天的觐见最后不欢而散,从湖中仙女消失之后,阿克提斯就铁青着脸,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王位上,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不作任何反应。
女人压抑的啜泣声在议事厅里不停地回响,王后希芙雅拉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姣好的面庞此刻高高肿起,仙女那一掌真的没有留任何情面。
希芙雅拉没有说话,只是蜷缩在自己的王座上,继续低声地啜泣着。她和阿克提斯都是聪明人,知道这个国家真正的领袖是谁。
背叛国王和王后,骑士们最多只会损失所谓的忠诚名声,但要是背叛了仙女,骑士们就什么都不是。
而巴伦利亚,就是一个由赐福骑士们支撑起来的小国,在过去的年月里,正是这些骑士的努力,才让巴伦利亚能继续以帝国十分之一不到的面积继续存在着。
阿克提斯和希芙雅拉都不是傻瓜,所以他们才一句话没说,任由仙女倾泻她的怒火。
但这不代表他们会对我突然改观,事实上,我能清楚地看到希芙雅拉眼里毫不掩盖的怨毒神色,那双美丽无比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我猜她一定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
一旁的阿克提斯虽然还没反应,但我可不会天真到相信他会回心转意,我在今天之前,还没办法确定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下达禁令。
但我现在明白了,阿克提斯对权力有着可怕的渴望,在这方面,他的确称得上是欲壑难填。他害怕仙女,不是因为仙女的高强法力,是他知道仙女随时可以剥夺掉他的所有权力。
同样的,他下达禁令,并不是因为我刚来王国时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他其实心里很清楚那些东西火药武器,时钟还有先进思想都是些什么,能给巴伦利亚带来怎样的改变。
但他也正是因此而害怕,和一名弓箭手相比,弩手的训练已经算是极快且标准较低了,但和这些步枪兵,冲锋队相比?那就太慢了,巴伦利亚军队用的重弩可不是人人都能拉开的,但枪不一样,只要你能拿的起枪,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你就可以轻松地射杀掉辛苦训练出来的弓箭手和弩手。
这也是他最害怕的,在弓箭手和弩手充当远程武力的年代,他的军队就是整个巴伦利亚最强大的,他有全巴伦利亚最多的人口,能组建出最大的弩兵部队。
但要是换成枪械,那他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要知道,他可不像底下的领主那样,是个赐福骑士,另外,我猜他一定很担心走在路上被一枪打没了脑袋。
想明白这些后,我知道即使再待在议事厅,再怎么劝说或是威胁也无济于事,于是我叹了口气,不再去看怨毒的王后和仍旧神色铁青的国王,转身招呼起了约瑟夫和史凯德。
“走吧,”我对着气呼呼的两位副官说,“我们没必要再待在这儿了。”
“大人说得是,”约瑟夫愤愤不平地接上了我的话,“这个议事厅里面就没有一个好人!国王、王后,还有这些骑士大人,都是一样!我们拼死拼活地打击帝国,就是为了保护这样的人!?我们在密林里,在高山之间,和那些帝国士兵争斗了多少次!?我们牺牲了多少本来可以活着的兄弟,我们甚至还打下了卡拉斯加拉顿,就为了这!!?”
我看了看王座旁边神色黯然的骑士们,止住了约瑟夫的话头:“够了!”
我转过身,快步冲到他身边,把他拎了起来,“够了,约瑟夫,够了!”
我一只手拎着他,另一只手指向高台上或是黯然或是苦笑的骑士,“看着他们,加拉哈德爵士、葛温爵士,还有熙德爵士,你跟他们一起作战过,约瑟夫!他们都是高尚的灵魂!”
“你给我好好的想想!是谁,为了守住那堵该死的城墙,为了不让城墙后的平民,还有这两个混蛋受到帝国伤害,丢了一只手臂!?是加拉哈德爵士!葛温爵士呢,熙德爵士呢,他们都是和我,和你并肩作战过的高贵骑士,他们无惧地在战场上挥洒自己的鲜血,燃烧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减少你们的损失,更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平民。”
“该死的,不要以为我们的牺牲,只是为了王座上的这两个家伙,”眼见约瑟夫依旧满脸愤怒神色,我使出一记过肩摔,把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刚成为骑士,到齐格菲之墙的时候,加拉哈德爵士就告诉过我,那堵墙,是保护巴伦利亚所有人的屏障,所有人!”
“如果你还是想不清楚,就走出去,带着你的兵,让他们都回家里看看自己的家人,你就知道我们的牺牲究竟有没有意义。”
“现在,”我把约瑟夫从地上拉起来,“给我去向几位骑士们道歉,然后滚回我身边来。”
约瑟夫涨红了脸,急忙点了点头,飞快地朝依旧站在王座旁的几位骑士跑去。
“至于你,”我慢慢走到仍旧趴在地上的格瑞玛身边,“你这条该死的毒蛇,蛊惑者,奸诈的小人,我想不出有任何让你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格瑞玛露出惶恐的神色,举着两只手对我急促地挥起手来,他的嘴巴哆哆嗦嗦的,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不会让他如愿,这个嘴里藏着毒蛇的家伙必须死。
我的断钢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滑落,生机正在不断地从他体内流逝。
当我把断钢从他那肮脏的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鲜血从他的体内缓缓流出,在这整洁的议事厅里显得十分刺眼。
“大胆!”一旁的国王侍卫色厉内荏地抽出腰间的长剑,“你竟敢在王座之前杀人!这可是重罪!”
我转过头,冷眼盯着他看,直到看得他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之后才开口:“你想做下一个?”
那人的脸色在青红之间急速变换,最后还是嗫嚅着嘴,把剑收回了腰间的剑鞘之中。
我对如同闹剧现场一般的议事厅再没了兴趣,沉默着走出了议事厅,又走出了国王的城堡。
和那座错综复杂、几乎没什么生气的城堡比起来,这小镇的街道上就热闹多了。特拉诺提诺克作为首都,比王国其他的城镇繁荣不少,当然,和帝国的城市就没法儿比了。
约瑟夫和史凯德站在我身后,和我一起沉默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象。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想要说话。
“大人,”过了好一会儿,史凯德才像是忍受不了了一般开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坦白说,我不知道,”我叹了口气,找了颗路边的大树倚靠着,让自己的背能稍微的休息一下,“我是说,”我有些失望地举起两只手,“我本来打算向国王进言,趁着这个好机会,还有我们的战绩,让巴伦利亚解除禁令,开始引入一些先进的东西。”
“你们知道的,”我看向面前沮丧的两位士官,“在来到巴伦利亚之前,我在帝国生活了好一段时间,所以我清楚,”我说到这,站起来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铠甲,“就算现在靠你们,还有我们流血,能打败帝国的部队,但我清楚总有一天,帝国会先进到能轻松解决掉我们这些骑士的地步,到时候巴伦利亚就没有了未来。”
“虽然帝国需要居民,巴伦利亚的大部分人民不会受到伤害,但刚征服的地区,总是会伴随着悲伤和痛苦,而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天。”
“走吧,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我还在巴伦利亚,我就会尽力帮助她强大起来,”我拍了拍两名副官的肩膀,看着他们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神色,“现在,我们得去找个旅馆好好休息一下,国王的旨意还没决定呢。”
“他会封赏我们吗?”约瑟夫还是有些担心。
“哦,他会的,约瑟夫,因为他没得选,”我笑着对约瑟夫开口,“他要么封赏我们,要么就得准备承受仙女新的怒火。”
◇◇◇◇
国王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第二天早上,黑着脸的国王侍卫长就找到了我们,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卷轴筒。
“这是国王陛下对你,还有你那支…老鼠一般部队的封赏,”这名侍卫长和城堡里的其他人一样令人讨厌,从他黑着的脸色来看,他显然不喜欢这份差事,“国王陛下和王后不想再见到你们,我猜你也不想见到他们,所以正好,你们拿上这份封赏,赶快滚出特拉诺提诺克!”
“注意你的言辞,侍卫长,”我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卷轴筒,“你面前的是一位大骑士长,还有他奋勇作战的部队,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礼仪,那我不介意把你从这里丢出去。”
约瑟夫和史凯德也站了起来,对着他怒目而视,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侍卫长看了看我,再看看已经扬起了拳头的两名士官,露出惊慌的神色,飞快地从我的房间里跑了出去。
“真令人恶心,”约瑟夫看着侍卫长远去的背影,嫌恶地咂了咂嘴,“城堡里的人,除了骑士们之外,都是一样的垃圾。”
“好了,没必要和这种家伙斗气,约瑟夫,”我示意两名士官坐下,“让我们一起来看看那名国王给我们的封赏吧。”
我破坏掉印好的火漆,从卷轴筒里取出那份封赏诏书,在桌子上摊开来:
今有大骑士长兰斯洛特,携其麾下猛士于帝国境内抗争,此战之胜,卿等功不可没,经伟大的国王阿克提拉路德维希二世书写,至圣的湖中仙女确认,封兰斯洛特骑士食扈帕力克镇,封兰斯洛特骑士为条顿伯爵,帕力克镇及周围一百里为条顿伯爵领。
原其手下约瑟夫李擢升为兰斯洛特骑士之扈从,史凯德擢升为条顿伯爵领卫队队长,原兰斯洛特骑士麾下部队封条顿伯爵领卫队,尔等应速速上路,尽快就职于自己之领地与部门。
另,王庭中得报,称帕力克周围有亡魂出没,另命兰斯洛特骑士到任后尽快解开亡魂的谜团,还帕力克镇和王国以安宁,钦此。
诏书到这里就没有了有作用的文字,只剩下右下角一个阿克提拉的签名,还有路德维希家的印章。
“看看,”我转过头笑着看着自己的两名士官…不,已经是手下了,“这是想把我们这堆麻烦打包丢一块了,不过这也是好事了,哈?”
“这群该死的家伙,”出乎我意料的,约瑟夫看完诏书后突然变得十分生气,就连一旁的史凯德也是怒气冲冲,显然气得不轻。
“怎么回事?”我有些诧异地发问,见到约瑟夫依旧在愤怒地锤着桌子,史凯德于是凑了过来,有些生气地说:“这帕力克镇,大人您不知道,但我们都很清楚,那是王国最北边的镇子!还和帝国接壤!那里都是冻土,没什么能种粮食的地方!”
“而且,”他在汇报完帕力克的情况之后,继续大声地,有些委屈地说:“这群王八蛋,他们既然连我的全名都不愿意写出来!”
了解了情况之后,我又坐了下来,“这位国王是想来个眼不见为净,说不定还想借刀杀人呢,”我手指指向诏书上解开亡魂之谜的要求,冷笑了起来,“我敢打赌,这群该死的臭虫一定知道什么内幕。”
“准备好你们的东西,我们得回到城外的军营去了,”我卷起那份诏书,把它塞回卷轴筒里,第一个站了起来,。
“真要去啊,大人?”史凯德和约瑟夫都有些发蒙了,“那可是……”
“必须得去,”我点点头,“阿克提拉正巴不得我们不去呢,那样他就有理由对付我了,一个不遵命令的骑士,湖中仙女也不好出面,所以我们得去。”
“至于去了之后,究竟是往后的日子难过,还是变得自由,现在可不好说,”我冲他们笑笑,“毕竟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第四十三章 帕力克镇
我并不打算在这个小镇上多做停留,城堡的阴影底下还聚集着一大群不喜欢我的恶棍呢。于是我叫上约瑟夫和史凯德,在旅店里随便吃了个早餐,就离开了特拉诺提诺克。
部队的临时驻地就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我们一进营地,士兵就纷纷围了上来。
他们大多带着愤怒之色,“长官,听说国王陛下拒绝给我们封赏,是真的吗?”
“安静,士兵们,安静,”约瑟夫挤到我前面,站到一侧的石头上大声高喊起来,“路德维希二世已经给下了封赏诏书,以后你们全都是兰斯洛特大人的领地卫队了!”
他的话在士兵中间引起一阵骚乱,当然,是高兴的那种,他的声音很快被士兵们嘈杂的交谈声盖过,“安静,安静!”他伸出两只手,使劲地朝下虚按了按,好不容易才把人群重新控制起来。
“咳咳,”见到所有人又看回他,约瑟夫连忙清了清嗓子,我猜刚刚那下一定让他的嗓子十分难受,“我们的封地是在最北边的帕力克镇,路德维希二世昏庸无道,但我们会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忠诚,忠于这个国家的忠诚!”
“现在,”他从石头上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手,“所有人在营地里用早餐,随后准备出发北上!”
聚集起来的士兵哄然散去,大批的炊烟很快在营地里飘了起来,随后传来的,是混杂着面包和肉汤香味的浓郁香气。
令人扫兴的是,炊烟升起来没多久,一名侍卫打扮的人就骑着快马,从特拉诺提诺克的大门处冲出,并速度不减地朝营地冲来,要不是营地门口站岗的警卫已经拔出武器对准了他,他可能会驾着马匹直接冲进我们的营地里。
“吁”马上那人死死地拉住缰绳,好不容易才把马停在了营地门口,自己则带着一脸怒气翻身下马。
“谁让你们在这里生火的!”我还没走近,就听到他公鸭般难听的嗓音,“这是特拉诺提诺克,国王陛下的封地,要是发生火灾,你们该当何罪!?立刻把火熄灭!”
“史凯德,”我朝旁边站着的大汉撇了撇嘴,“你去处理一下,我不想看见他。”
“遵命,”史凯德朝我行了个军礼,凶神恶煞般朝营地大门走去。
“怎么回事?”我看到史凯德推开门口的士兵,走到这名使者的面前,“我是史凯德拉文德斯,兰斯洛特大人的卫队长,你大清早的有何贵干?”
“叫你这些手下把火给熄了,”使者有些恼怒地说,“你的那位大人应该教一教你们什么是礼仪,你的士兵不仅在国王的镇子外放火,还对我一点都不尊重!”
“你想要尊重?”史凯德闻言挑起眉毛,假装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然后挥出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毫无防备的使者的鼻梁上,“这就是我的尊重。”
“啊哦,那一拳一定很疼。”我看到使者满脸是血,惨叫着倒在了地上,那一拳一定把他整的够呛。
但史凯德显然还没有满足,他伸出一只手,把满脸是血的使者从地上拎了起来,“如果你和你的国王真的禁止城外放火的话,那为什么昨晚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我们?找理由也要找一个像样一点的,你这个白痴。”
“现在,”史凯德说完上面这段话,就轻轻地松开了抓住使者的手,整个人转过身去,“如果我数到三你还像坨狗屎一样,挡在我们营地门口的话,我不介意给你展示更多我对你的尊重,一……”
“野人,蛮子,不识礼数的混蛋!”令我有些好笑的是,史凯德才刚刚开始数,那名使者居然就哭了起来,他哭着跑回自己的马边,呜呜的哭泣声伴着马蹄声迅速远去。
“干得不错,史凯德,”我伸出拳头,在史凯德壮实的胸肌上擂了两拳,拉着他朝营地里走去,“我最讨厌这些国王身边的跟屁虫了。”、
“我也是,大人,”史凯德摸着脑袋笑了起来,“他们的废话总是没玩没了,国王陛下说这个巴拉巴拉,国王陛下说那个巴拉巴拉,就好像没了国王他们就不会说话了似的。”
“这话我喜欢听,史凯德,”我笑着和他在营地的某个岔路口上分别,“记得收好你的行李,穿好你的装备,如果你漏了什么或是丢了什么,我可不会给你掏钱给你补!”
“你也一样,大人。”史凯德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和我在半空中碰了碰,和我一起笑了起来,走向不同的两个方向。
和史凯德分别之后,我继续沿着不算路的土路往前走,没多远就走到了自己的营帐前面。
我掀开门帘,走进士兵们给我留下的大号营帐,除了我穿着的铠甲和断钢之外,我剩下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地存放在营帐的箱子里。
我打开箱子,把秘银锭从箱子里一块块地拿出来,同时思考起今后的事情来。
我不知道我这个骑士还能存在多久,巴伦利亚的统治者显然不喜欢我,即便仙女能保护住我,也不可能能让我永久地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
更别提阿克提拉这个家伙在给我的诏书里埋下的陷阱了,什么“帕力克镇周围亡魂扰民”,我可是见过真正的复生者的人,这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一两只幽魂吓唬小镇居民的故事。
这个消息实在令我担心,阿克提拉甚至歹毒地指名道姓让我去处理这件事,和这比起来,帕力克镇的地理位置几乎都说不上是什么令人烦恼的事情了。
其实还是十分令人烦恼,这小镇处于巴伦利亚的最北端不说,还和帝国接壤。在齐格菲之墙已经完全荒弃掉的情况下,我还得担心帝国那边的仇人来找我算账,我可是跟帝国不少人都结了梁子。
话虽这么说,但我不打算放弃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虽然已经无药可救,但我仍想为熙德爵士,加拉哈德爵士,葛温爵士,还有每一位热爱这个国家的人做一点事情。
当一个边疆小领主也挺好,至少没有人会来干扰我,国王和王后也巴不得躲得远远的,看着我死在解决亡灵的过程中,这意味着我可以尽我所能的,多给我的整片领地带来一些变革。
“大人,”一声轻呼打断了我的思绪,约瑟夫站在营帐门口,一只手掀起门帘,正在看着我,“部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该北上了。”
“啊,好的,”我站起身,把包裹好的秘银藏在我的怀里,这些烫手的宝贝总要想个办法处理了。
矮人凯洛德本来是最好的人选,但可惜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把我当成朋友,又有足够的定力抵制诱惑。
只能之后再想办法了,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和约瑟夫一起把整个营帐重新还原成打包的形态。
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营地门口还停着一长串的马车当然不会是那个愚蠢的国王良心发现,这些马车都是因守卫巴伦利亚有功,升为御前将军的熙德爵士给我安排的,车上还贴心地放了不少御寒的厚实衣物。
“兄弟们,走了!”我吆喝一声,在约瑟夫和史凯德的护卫下登上第一辆马车,士兵们在士官的安排下纷纷坐上马车,一条长长的车队慢慢行驶起来,朝终年寒冷的北方驶去。
此刻正是冬季,刚进入冬暮月的日子,随着我们一路北上,道路两旁的风景早就变成了一片单调,只是偶有起伏的银白色大地,如果不是还有卫队在不停地扫雪,保持国王大道的通畅,恐怕连我们脚下的路也早已变得一片雪白。
又往前行进了一天,车队开始微微转向,朝着北偏东的方向开始行驶,这个季节应有的大雪也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仙女在上,保佑我们不要遇到暴风雪,”一旁的约瑟夫看着窗外的雪,突然有些担忧的出声,我看到他穿着厚实的棉衣,嘴里不停哈着白气,正在虔诚的祈祷着。
气温的确有些低,一阵冷风吹进马车的车厢里,让我稍微裹紧了一点衣服。一旁的士兵们则更是发着抖,彼此靠在一起,渴望凭着战友的体温,来互相温暖寒冷的身体。
在这样的寒冷土地上,即便你穿着棉衣和棉裤,也难以抵御那刺骨的冰寒。
好在这地狱般的旅程终于在第五天结束了,车队在民众不安的眼神中缓缓驶入帕力克镇,最后停在了镇子的中央。
我跳下马车,顶着风雪靠近这个镇子的镇公所,用力地敲了敲沉重的铁包木大门。
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屋檐上的一些积雪在我粗暴的动作下掉了下来,大部分都落到了我的身上,这让我更加冷了,好在有巨龙之心,我还没有任何不适或是痛苦的感觉。
嘎吱嘎吱的声音也随之响起,“稍等,这门有些……岁数大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声音从门后响起,随后是“咚咚”两声巨响,最后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这扇大门才缓缓地打开。
“真是非常抱歉,”门后是一个瘦削的老头,“请进来吧,烤烤火,暖暖身子。”
他把门稍微拉大了一点,露出了一道足以供人通过的缝隙,我闪身进去的同时,他就飞快地把门重新关上,又把门闸扣好,慢慢地朝室内走去。
头顶上是一顶大大的烛台吊灯,蜡烛正在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有些摇曳,但足以照亮整个大厅的灯光。
大厅里的另一处光源,是厅堂末端的巨大火炉,四个人正围坐在火炉旁,来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火炉旁一共有五把椅子,最后一把椅子的主人正蹒跚着朝那群人走去,嘴里还一边叫嚷着:“老查理,有客人,应该是冲着你这个镇长来的!”
被他叫做老查理的人缓缓站起,转过身来,他是一个和开门老头差不多年纪,但明显壮上不少的人,他先是打量了我几眼,才谨慎中带着期待地发问:“这位客人,看您的打扮应该是个骑士,不知道您在这么糟糕的天气里,来到这个无人记得之地,有何贵干?”
“稍等,”我伸出一只手,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掏出诏书,递给了这个叫做老查理的村长,“我是受封到这个镇子的大骑士长兰斯洛特,同时奉命处理这里的亡魂问题,诏书上都有写。”
还在烤火的三个年轻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一下蹿了过来,和老查理一起仔细地看起那份诏书,老查理细细地读着诏书,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激动,又有些惶恐地朝我行了个礼。
“欢迎来到您的小镇,兰斯洛特大人,我是镇长查理费拉。”
“这位是镇公所的敲钟人,”他指向最开始给我开门的老头,开始介绍起他的身份,“他叫维克托里伯莱兹。”
“还有这三位,”等维克托里朝我行了礼后,他又指向那三个年轻人,“他们是镇公所的警卫,也是镇子里的民兵队长,乔治、艾伦和马克。”
我朝他们都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实际上,我还带来了两千人左右的卫队,他们现在就在外面,”我指了指镇公所的门外,“等这场大雪一停,我就会安排他们开始替我修筑城堡,但问题是,镇子能给他们提供一段时间的居所吗。”
民兵队长们和维克托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投到了镇长老查理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老查理见到他们这样反应,有些难看地皱起了眉头,我猜这事情应该让他心有顾忌,于是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把心里的问题说出来。
老查理皱着眉头,悄悄看了我好几眼,见我实在没有想开口的打算,才艰难地咬着牙齿开了口:“不是不可以,我可以把他们安排到镇民们的家里,兰斯洛特大人,但我希望您的部队能…遵守军队的纪律。”
“这是自然,”我出了口气,原来他在担心军队扰民的问题,“我向你保证,只要有士兵出现了…破坏纪律的行为,任何人都可以向你反映,然后你再来向我反映,我一定严惩不贷。”
“如此甚好,”老查理开心地笑了起来,朝我伸出了一只手,“欢迎您来到帕力克镇,尊敬的兰斯洛特大人。”
第四十四章 往日亡魂
托仙女的福,大雪在我们到达帕力克镇的第二天就停了下来。
在镇民们家中投宿了一晚的士兵各个精神饱满,准备投入到新的一天的工作中去,对此我很高兴舒服的一个夜晚总是能让人精神焕发,动力十足。
让我欣慰的另一点是,这些士兵很好的遵守了纪律,我没从老查理那听到有任何一个士兵违反纪律,一个都没有。
但现在可不是扯这些闲话的时候,因为今天可不只是大雪停了下来,太阳也格外的温暖。镇子内外虽然还是雪白的一片,但至少已经可以出行。
“约瑟夫,约瑟夫!”趁着难得的好天气,我跑到镇长的家里,找到在这里投宿的约瑟夫和史凯德。
我到的时候,他俩正在和老查理的家人一起吃早餐,约瑟夫还和镇长家年轻漂亮的孙女一直有说有笑。
“大人早上好!”见到我走了进来,他和史凯德都有些慌乱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一边打招呼,一边朝我行了个仓促的军礼。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拘谨,“坐着说吧,”我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拉出一条椅子坐了下来。
我能看到史凯德和约瑟夫对视了一眼,一齐悄悄地出了一口气,在我坐下之后双双坐下。
“你看上去谈兴很高嘛,李,”我用有些促狭的目光盯着约瑟夫,“我记得你只有在军议的时候才这么能说会道的来着。”
约瑟夫听了我这一番话,整张脸罕见地红了起来,“你知道那不是这样,大人,我只是……”
“好了好了,不用说那么多,”我笑着伸出手,打断了他涨红着脸的辩解,“我可不是什么不讲人情的老古董,你只要还记得纪律两个字怎么写就行。”
“还有你,史凯德,”我把目光从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的约瑟夫身上移开,看向一旁幸灾乐祸的史凯德,“你别急着幸灾乐祸,平常要看着点他,记住,只要他受罚,你也得跟着一起。”
“好的,”史凯德很是看得开地耸了耸肩膀,手中刀叉还在不停地动作,切下了一大块的牛肉往嘴里送,“我相信李不会让我太难做。”
我看着他把牛肉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开始咀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们吃的东西,”我指着他们盘子里的大块牛肉,“是怎么来的?”
“大人,”史凯德似乎早就想到了我会问这个问题,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我们绝对没有违反纪律,镇长家里的成员吃的和我们都一样。”
我看了看其他人的盘子和碟子,发现的确和他俩的差不多,于是赶苍蝇般挥了挥手,有些没好气地说:“吃的比我这个骑士还好,反了你们记得支付餐费,这里的平民也不容易。”
约瑟夫和史凯德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遵守纪律。
“非常好,闲聊到此告一段落,先生们,我们得谈点正事了。”我拍了拍手,掌声如同一个讯号,让他们脸上原本的轻松神色在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无比认真的神色,“但首先,我想请镇长的家眷都离开这房间,别误会,并非是什么重大机密,也没有秘密任务,但规定就是规定,我很抱歉。”
我朝有些惶恐的镇长家眷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让他们在史凯德的安排下暂时离开了这间餐厅。
原本在餐桌旁用餐的人并不多,所以史凯德很快把其他人安顿下来,回到了我左手边的位置上。
“其实的确不是什么大事,”见到两人到齐,我不等他们发问,直接开始了会议,“但规矩就是规矩嘛,我们也不能把平民给搅进来。”
“今天主要是两件事,”我伸出一只手,手指轻轻地,有节奏地叩击着餐厅的木桌,发出动听的响声这能帮助我思考,“史凯德,”我先转头看向左边的卫队长,“你今天带着士兵们,趁着天气好,出去给我砍点木头回来,城堡一时半会搭不起来,但你们的营地今天必须要搭建完毕,还要给我定好城堡的地基!你们不能一直住在平民家里,现在就去!”
“今天日落之前,您就能看见士兵们驻扎在营地里了,大人。”史凯德点点头,站起身朝我行了个军礼,然后匆匆离去。
我朝史凯德回了个礼,等他消失在房门外之后,才转头看向一眼严肃,正在等待命令的约瑟夫,“至于你,我年轻的副官,”我看着他,不急不缓地开口:“你还记得诏书所说,这地区有亡魂的事么?”
“记得,大人,”约瑟夫很快点了点头,“您是打算让我去调查这件事?”
“嗯,”我冲他点了点头,“在史凯德搭建营地,同时准备城堡建设的时候,你挑几个机灵的小伙子,最好是斥候,在镇子里打探一下有关亡魂的消息。”
“当然了,”我继续补充道,“我不会让你和那群小伙子孤军奋战的,我也会在镇子里转转,看看我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是!保证不辱使命!”约瑟夫忽地一下站起身,标准地敬了个军礼,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也跟着他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房间里,镇长的家眷都聚集在这里,我进来的时候,能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担忧神色,和刚刚闭上的嘴。
“没事了,”我走到他们面前,让自己尽量显得和善,“我们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就不打扰你们了,女士们,先生们。”
我朝他们鞠了一躬,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好的,现在先去找老查理,得去镇公所走一趟,然后去酒馆…?不,约瑟夫肯定会派人去酒馆,算了,等见了老查理之后再做决定吧。”
我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上锤了两下,就这样定下计划,朝镇公所走去。
老查理的家离镇公所并不远,我很快就走到了镇公所的门口,正好遇到从大门处走出来,有些担忧的镇长老查理。
“老查理,老查理!”我学着别人那样叫他老查理,而不是刻板的查理镇长我希望我这样能让他感到亲切。
“啊,兰斯洛特大人!”老查理看到我,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我刚打算去找您。”
“事实上,我也正打算来找你,老查理,”我迎了上去,跟他并肩走进镇公所里,“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是这样的,”老查理小心翼翼,极为隐蔽地瞥了我一眼,我猜他是在打探我的神色,还不想让我发现,“我听说您和您的两位手下今早在我家谈了些事情?”
他不想让我发现,我也不打算让这个精明的镇长太过紧张,于是装出一副没看到他之前动作的样子,有些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有些担忧地说这倒不是作伪,我的确很担心那些所谓的亡魂,“我让我的手下去修建士兵们的营地,还有打探亡魂的消息。”
“实际上,”我看向这个有些瘦削的精明老头,“我来找你也是为了亡魂的事,你应该清楚,镇子里,包括陛下和我说的那些,亡魂袭扰帕力克的事情,你是镇长,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和意见。”
“那确有其事,大人,”我注意到当我说到亡魂的时候,老查理明显地露出了十分害怕的神色,“我曾经派出过一支民兵小队,可怕的是,他们全死了。”
“全死了?”我被这个消息吓得瞪大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这所谓的亡魂袭击的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讲讲。”
“好的,大人”老查理锤了锤自己的腰,拉来两张椅子,和我一起坐在了火炉旁边,开始讲起了这所谓的亡魂的来龙去脉。
◇◇◇◇
小镇第一次遇到亡魂,是三年前的夏天。我,查理费拉,承蒙乡亲们爱戴,当时就已经是帕力克这小镇的镇长。
您已经见过民兵队的三位队长,乔治、艾伦、马克,他们是一群很棒的小伙子,对吧?
但他们当初并不是民兵队长,队长另有其人,亚瑟马斯顿,来自南面的一个仗义的中年汉子,我想您已经猜到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天已经很晚了,我正在镇公所里处理当天的事物,镇公所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了,亚瑟马斯顿和抬着一个浑身鲜血的女人的民兵正急匆匆地跑进来。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亚瑟?”我有些生气地跑上去,压低了声音问。
令我意外的是,亚瑟并没有理会我,而是把桌子上的文件和杂物都一股脑地扫到地上。
“把她放到这,快!”我听到他在我身边焦急地大喊,那些民兵急忙跑上去,把那女人摆在了桌子上。
等做完这一切,亚瑟才长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我,“老查理,我们遇到麻烦了。”他语气严肃,我虽然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明白一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缓口气,亚瑟,”我让他喘口气,跑到一旁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
“谢谢,”亚瑟接过水,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用衣袖随意地擦了擦嘴巴之后才接着说道:“我当时和我的部队在靠近北边那块巡逻,你知道的,就是卡伦森林那块。”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听到了女人的尖叫,”他说到这,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带着我的手下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就看到这个满身鲜血,不成人样的可怜家伙,还有……”
这个见惯了风雨,满身伤痕的坚毅汉子说到这,脸上居然浮现出一抹恐惧的神色,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说道:“你不会相信的,我看到一个幽蓝色的鬼魂,它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中,浑身散发出刺骨的寒气,还好我们跑的快,它似乎也无意追杀我们,不然我很怀疑我能不能活着见到你。”
“仙女在上,”我深吸了一口气,“你确定是鬼魂吗?这可不是小事情!”
我相信亚瑟没说谎,他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另外,我知道那座森林里有什么,就是那种远古哥特人修建的哥特式坟墓,里面都是死灵的那种。
您应该懂吧,大人,我是说,您来自帝国,帝国境内听说有不少这东西。
是的,是的,就是那种坟墓,我年轻时曾经进去卡伦森林过,里面就有一个巨大的哥特坟墓。
我很快就下了决定,圣徒梅林的胡子啊!这真是我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
我找来了亚瑟马斯顿:“我希望你能带着一帮人,去把那个坟墓看住,最好是进去探一探,记住,探一探但不要走太深,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忠诚的亚瑟马斯顿当时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点了点头,“我明天会召集民兵,”他一边示意民兵去领着镇上的牧师进来,一边拍着胸脯,郑重地对我说,“你就放心等着好消息吧,老查理。”
我们当晚的对话就到此为止,接下的时间里,亚瑟和他的民兵都在给牧师帮忙,托他们的福,那女孩的命保住了,甚至全身完好无损,连疤都没有几处。
忙完之后,亚瑟似乎很累,连招呼都没打就带着民兵走了。
我当时没在意,我怎么可能想得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第二天早上,维克托里跑来告诉我说,亚瑟带着一队民兵,算上他一共十五个人,天刚亮就朝卡伦森林去了。
我当时并不在意,还叫维克托里不要担心。
直到…直到一周过去了,这支进入森林的民兵小队依旧杳无音信,我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我下令封锁那片森林,任何人都不准再进去,有多少人都不行,这是亚瑟马斯顿带给我的血淋淋的教训。
再后来,偶尔有人能看到幽蓝色的亡灵,镇子里一到晚上就人心惶惶,大家都会留下家里的成员守夜,好在再也没有人因亡灵而死,我们的日子就这样继续下去,直到你来到这里,大人。
◇◇◇◇
我看着面前潸然泪下的老查理,悄悄叹了口气,问到:“还有吗?”
“没有了,大人,”老查理抹了一把眼泪,“我不知道亚瑟他们死了没有,我知道您立志要解决这个问题,我恳求您,在解决问题的同时,试着去找到亚瑟,仁慈的大人,哪怕他死了,我也希望我们能知道,能让他入土为安。而不是让他继续像现在这样,生死不明,或是艰难求生,或是曝尸荒野。”
“我答应你。”我点点头,举起手发了个誓。
老查理只是感激地看着我,没再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他苍老的哭泣声,还有我略有些稚嫩的誓言,它们压在我的心头,让我的心情沉重无比。
第四十五章 制定计划
听完老查理的故事后,我立刻从镇公所里出来,前去寻找我忠诚可靠的副官约瑟夫李。
我在镇上的酒馆,亡者之乐中找到了他,他穿着军服,带着另外两名士兵和当地的居民们坐在一起。我进来的时候,他刚刚和一名男镇民碰了碰杯子,然后把杯中的可可一饮而尽。
我决定不去打扰他们,找了个清闲的位置坐了下来。
离我比较近的两名酒客借着烛火看清我身上的穿着后,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必多礼,”我朝打算站起来的他们挥挥手,又眨了眨眼:“我不想给你们添太多麻烦。”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冲我点点头,坐下去继续开怀畅饮起来。
我转过头,开始观察起我正对面,正和约瑟夫他们喝酒的当地居民。
“啊!”约瑟夫发出一声畅快的大喊,就是你大夏天喝下啤酒、大冬天喝下热可可后会发出的那种声音,“在这种该死的天气里,一杯热可可简直是人世间最大的享受。”
“谁说不是呢,长官,”一名镇民凑趣地接上了约瑟夫的话头,“只是大部分的人都喝不起这个,或者说,至少我喝不起。”
“那你今天走运了,朋友,这里的所有人都走运了,”约瑟夫听完他说的,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冲着吧台喊道:“老板,给这里的所有人都上一杯热可可!”
“所有人?你确定?”吧台后的酒馆老板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挑了挑眉头。
“是的!”约瑟夫笑着喊道,老板点了点头,“那就如你所愿,我会去准备。”
他说完这句话,转头进了厨房,酒馆里的所有人都大声欢呼起来,不少人甚至离开自己的桌子,跑到约瑟夫的身边热情地对他道谢。
“真聪明,约瑟夫,真聪明。”我在脑海里想着,面带微笑看着这名机灵的副官。
他的做法很正确,在这酒馆里的,大部分都是穷人,只有少部分是喝得起热可可的富人。约瑟夫刚刚给他们所有人买了一杯热可可,这意味着穷人会因为自己不舍得割肉买的热可可感谢他,富人也会为寒冬里的一杯免费热饮而对他心生好感。
在有了好感的情况下,他们会把你当朋友,当兄弟,你再问他们一些敏感的问题,他们就不会想面对陌生人一样遮遮掩掩,避而不谈。
如果你问的恰好是一个威胁到当地安全的问题,你又恰好是这个地方新来的卫兵…那我想,没有人会不乐意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旅店老板很快端着一盘又一盘的热可可从后厨走出,把一个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发到每一个客人的手中。
约瑟夫站了起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等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杯热可可,开心地看着他时,他才举起自己手里的杯子,“顺便一提,热可可的钱都来自我们的领主,兰斯洛特大人!让我们一同举杯,朋友们,致我们的新领主,兰斯洛特大人!”
“致新领主,兰斯洛特大人!”所有人都和约瑟夫一样举起手中的杯子,伴着他一起欢呼之后,捧着杯子开始享受起醇香的可可来。
我必须得承认,我有点惊讶,约瑟夫不止想着完成我的任务,他还在想办法帮我提高我在这镇子里的声望和人气。
我默默把这事记在心里,用左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开始继续看约瑟夫的表演。
他在举杯带头庆祝之后,就悄悄地坐到了一开始桌子旁边,我随后听到他略微压低了声音,用确保只有附近的人能听到的音量问到:“实际上,我听说这个镇子被亡魂袭击,那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的确压得很低,酒馆里很嘈杂,我身旁的两名酒友显然没听到约瑟夫在问什么,如果不是我一直在认真关注着约瑟夫,我想我也很难听清。
我默默地站起身,推开酒馆的大门走了出去,我看够了,现在只需要等着约瑟夫完成他的信息收集,然后来和老查理的故事进行比对,看看是否有任何有所出入的地方。
我双手环抱在胸前,倚靠在酒馆门口的立柱上,等着约瑟夫从里面出来。
他没让我等太久,很快就带着两名士兵从里面走了出来。
似乎是十分着急的缘故,他没有第一眼看到站在旁边的我,而是直愣愣地从我身边走过。
我有些哭笑不得,“约瑟夫!”我轻声叫道,年轻的副官疑惑地回头,很快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带着两名士兵朝我跑了过来。
“非常抱歉,长官,我刚刚没看到您。”约瑟夫先是给我敬了个军礼,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了个歉。
“无须多礼,士官,汇报情况。”
“是,长官,”约瑟夫再度敬了一个礼,然后开始向我汇报情况:“我在酒馆里打探了一会情况,大部分和我喝酒的镇民都明确表示看到过亡魂,而且他们的描述高度统一所有我询问过情况的人都声称自己看到过幽蓝色的浮空人影,特征是冒着刺骨的寒气,除此之外,还有人遇到过复活的骷髅和干尸,有一名镇民告诉我说,他在去年冬天,前往森林打猎时,被复生的干尸射击击中过左肩膀。”
“复生的干尸?会射箭,在这里?”我认真地直起身来,“你能确定吗?”
“是的,”约瑟夫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很确定,有超过五人都能证明他们亲眼看到约维克他就是那名受攻击的猎人捂着肩膀逃回镇里,肩膀上还插着一根非常古老的箭矢。”
“那我就可以大概确定情况了,你做的很好,约瑟夫,”我双手合十,有些严肃地说,“我从老查理…镇长查理那听说了,卡伦森林里有一座古代哥特人的坟墓。”
“古代哥特人的坟墓?”约瑟夫露出迷惑的表情,“可那和这个镇子…等等,您的意思是,有亡灵法师在利用坟墓里的尸体,可这不可能,亡灵法师已经被禁止了三百年,全大陆一致同意的!”
“我可没说是亡灵法师,约瑟夫,”我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你的确对哥特人的坟墓一无所知,对吧?”
“这种哥特人的坟墓,大多是以家族为单位修建,也就是一个家族共用一个坟墓,所以坟墓大多会修得极大,在哥特人之主,也就是帝国人所称的初代帝皇诅咒了他的儿子后,似乎所有哥特人的血脉都受到了诅咒,”我叹了口气,“虽然其他人不至于像施特拉德一样,被扭曲为吸血鬼,但眼前的这种情况就是这诅咒的后果。”
“恕我直言,大人,您似乎对这些事情很清楚…”约瑟夫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约瑟夫,”我冲他摆了摆手,“你知道我曾经在帝国待过,但你不知道我也曾经在类似这样的坟墓里性走过,我之所以从没提过,是因为那是一段不太美好的记忆,对我来说。”
“我很抱歉,大人。”约瑟夫飞快地垂下头,朝我致以歉意的鞠躬。
“没什么关系,”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他扶了起来,“人总是要朝前看,毕竟我们可不是什么活在回忆里。我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的感觉。”
“走吧,”我拍了拍我最得力的助手的背,一马当先地朝镇子北边走去,“我们先去看看史凯德的工作怎么样了,然后再制定一个计划出来。”
约瑟夫和士兵很快跟上,一路上的镇民看到我们的穿着,都面露畏惧之色,飞快地给我们让出一条道来。
我带着约瑟夫,顺着空出来的通道往前走,没有拥挤人潮的影响,我很快就来到了镇子的北门。
刚到北门,我就可以听到不远处的喧哗声音,那就是我们热闹温馨的营地。
当然了,现在应该还只是个雏形甚至是地基,但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合格的营地的。
我带着约瑟夫继续往前走,一个略显简陋,但依旧有基本功能的营地很快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扛着粗大圆木的士兵在来回走动,一部人负责把没处理的圆木送去处理,另一部分人则负责把处理好的圆木抬到指定的位置,让后把削尖了的两头中的任意一头插进地里,让它成为营地围墙的一部分。
“大伙都快点,午饭之前要是能修好朝北边的围墙,我给你们加餐。”一个扛着小一点的,单人能够扛起的木材的大汉突然停了下来,大声朝营地里的人吼道,他的大嗓门出卖了他史凯德。
正在工作的士兵们听了史凯德的话,都欢呼了起来,动作比之前还要快了几分。
史凯德看着手下,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扛着那根木头来到一个树墩旁坐下,拔出一把小刀,开始削起了刚刚搬来的小根圆木。
史凯德仍旧没发现我们,我带着约瑟夫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喔!”他像是老鼠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等看清楚是我后才放松下来,出了一口气,“原来是您,大人。”
“怎么了,史凯德,”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的反应可不像一个正在干活的士兵应该有的,更像是一个独自身处丛林里的旅者或猎人会有的表现,“你只是在干活而已,我交代给你的活。”
“我很抱歉,长官,”史凯德把小刀插回腰间的鞘里,走到树墩旁坐了下来,“我之所以这个反应,是因为半个小时前,有一小伙镇民找到我们,他们劝我们不要在这里建造营地,并声称卡伦森林里有亡魂和不死生物出现。”
“当然了,一开始我并没有相信,虽然国王的确有叫大人处理亡魂的事情,但现在可是大白天,这太滑稽了!我是说,有哪个亡魂会在白天出现,他们不是都怕太阳吗?至少故事里是这么说的。”
“但是,”史凯德说到这,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还隐隐带着一丝害怕,“我刚刚的确看到了,一个幽蓝色的亡魂,仙女在上,我发誓,它就在森林里,看着我们,我发誓看到了!”
“冷静点,冷静点,我们都在,没必要太害怕,史凯德,”我站起来,开始安抚起变得激动的卫队长,“它不可能正大光明的直接现身。”
史凯德被我死死地压在树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我很抱歉,大人,”他有些羞愧地看着我,“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这种生物作战,我是说,你要我去杀帝国人,没问题,杀土匪恶棍,也没问题。但一群漂浮在空中,浑身发着寒气的亡魂,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事实上,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谈论这群邪恶生物的事情,拉文,”约瑟夫开口了,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史凯德,“我和大人,正在寻找一个能彻底摧毁这些不死生物,让它们重新安息的办法。”
听了约瑟夫说的,史凯德甚至不再喘气,而是慢慢调整好了呼吸,最终终于能平静地坐在树墩上,看着我们。
“是的,冷静下来,这才是那个我们信赖的卫队长史凯德拉文德斯,”约瑟夫看到史凯德冷静了下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大人相信亡魂们来自远古的诅咒,而它们的栖息地就是森林里的一处远古哥特人坟墓,只要能进入那处坟墓,我们就有办法解决掉那群不死生物,对吧,大人?”
“事情就像约瑟夫所说的那样,”我轻轻咳嗽了一声,接过话头,“但老查理曾经派遣过一支民兵小队,他们的装备也许比不上我们,但在近身厮杀这方面绝对也不是菜鸟,遗憾的是,这支部队失踪了,所以我们得从长计议,有一个详细的计划。”
“我同意,”约瑟夫点了点头,“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丢进那座坟墓里,帕力克也需要卫兵和高层士官。”
“那么我和你,谁去?”和约瑟夫合作的经历显然让史凯德和他有了默契,他没有再问多余的问题,而是直接了当地提出了分工的问题。
“你去,”约瑟夫的回答同样简短,不过他很快就补充了理由,“我的近战技巧可没你好,我之前是钩镰兵,钩镰和这些枪械,我可不认为它们能在一个坟墓里起到太大作用,所以我认为你去,比我去,能更好得履行保护大人的职责。”
史凯德点了点头,“我们只需要一支小队,问题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就让我来给出回答吧,”我插进他们的对话之中,“我决定在城堡落成后再去森林里一探究竟,我们终究要先替这里的居民立起防御的屏障。”
“建好城堡之后?可这会花上不少时间。”约瑟夫有些惊讶地说,史凯德也同样投来惊讶的目光。
“不,事实上,有我在,就不会太久。”我看着他们有些惊讶的眼神,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一砖一瓦…直到成为城堡
“很好,小伙子们,让我们开工吧。”我拍了拍手,加入到建设营地的队伍当中。
“精钢!”在这么多士兵注视的情况下,我并不想暴露出我的龙语,也不想使用秘银的力量,于是我开始呼唤精钢之名,一把精钢制成的伐木斧出现在我的手里。
“你们两个,”我举起斧子,用斧刃指着站着的约瑟夫和史凯德,“别在这傻站着,都给我去干活!”
“好的大人!”史凯德笑着朝我敬了个礼,“我现在就去。”
我朝他们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各自解散,自己则转身,开始帮助营地外的士兵们砍伐起建设营地用的树木。
卡伦森林说是在帕力克的北边,实际上,从帕力克的北门出来,你就可以看到连成一片的,被积雪染得无比耀眼的高耸树木。
精钢制成的斧头的确很好用,我挥动起手上的斧头,轻而易举地砍下了一颗显得十分粗壮的树木。
“树倒了!”我挥下最后一记斧头,同时高声提醒起周围的王国士兵。
士兵们迅速散开,纷纷抬头,看着一颗参天巨树缓缓地从半空中倒下,它重重地砸到地上,砸开了一大片的积雪。
“差不多就够了,别随意砍伐,”我看了看这颗树,想起逃亡时曾经见过的森林愤怒的景象,急忙开口提醒道,“这些古老的树林可是会发怒的,我亲眼见过。”
或许是因为信仰仙女的关系,这些王国的士兵大多相信这种帝国士兵所谓的“神神鬼鬼”的事情,神秘学也一直是巴伦利亚牧师们主修的课目之一。
至少这些士兵再看向这片树林时,已经露出了敬畏的神色,不少人低下头朝仙女祷告了一番,才在士官的指挥下抬起这根巨木,朝营地的方向走去。
城堡修建的第一阶段很顺利,在两千人,特别其中还有一名符文师努力的情况下,一个简陋,但是已经修筑完好的营地出现在这镇子的北边。
说简陋是因为按照巴伦利亚的标准来看,这营地没有望塔,也没有拒马和墙上的防弹护盾。但这对我们来说就无伤大雅了,这营地并不是为了战争而修建,只是城堡建成前的…过渡营地。
月亮很快从天边升起,营地里随之燃起了篝火,我开心地听到不少人开始感激我和仙女,“今晚不用睡在野外了。”是我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但我当晚的确睡得很香,而且睡眠效率很高,当天际再度微微发亮,镇子外的不知道谁圈养的公鸡发出又一轮的鸣叫时,我就已经从帐篷里爬起来了。
大部分士兵还在甜美的梦乡中遨游,只有一部分巡逻的士兵和岗哨在自己的岗位上尽忠职守。
“早安,”我沿着修整出来的简易泥路往营地外走去,一路上的士兵都在不停地朝我敬礼,我只能一个个地回以军礼,再笑着跟他们都问声好。
“大人请务必小心!”身后传来关心的大喊,我在营地执勤士兵的目光中从北门出了营地,朝卡伦森林的更深处走去。
大雪停了之后,气温在不停地回暖,不过在这最北方的帕力克,积雪仍然是最常见的风景,就像白色是最习惯的颜色一样。
我的靴子踩在不算太深的积雪上,发出的响亮声音是这晨间密林里唯一的旋律,这让原本就静谧寂静的卡伦森林显得更加幽深。
别误会,我并没有打算一个人深入到卡伦森林的深处,去那个老查理所说的远古哥特坟墓里一探究竟,那是冒险英雄故事,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只是出来走走,感受感受清晨的寒冷气息,顺便给自己的城堡挑一块地基。
在这么大的一片森林里,想要找到一块合适修筑城堡的平地可不容易,我在靠近营地的地方转了几圈,最后决定在营地北边五十步左右的地方修筑自己的城堡。
就像我说的,对于一般人来说,修筑这样的一幢城堡也许很难,但对我来说,没什么是太难的,哦,至少说,打地基不是。
“auir!”在这万籁俱寂,无人在旁的情况下,我选择了最省事,也是最有效的龙语,唤出极为灼热的烈火,将预定好的地基里的所有树木点燃。
那是几颗大树,它们很快就在火焰的吞噬下变成了几根通天的耀眼火炬整个帕力克镇里的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更不用说我的士兵们了。
在火焰开始按我计划的那样吞噬起这些大树之后,我又招来了流水,让它化作一道长流,不停地围绕着这群燃烧中的大树盘旋,要是旁边的树一不小心起火,我也能够迅速扑灭掉,而不至于烧掉整个,或是大半片卡伦森林。
另一件令我稍微心安的事情,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感受或察觉到任何来自卡伦森林的不满或是愤怒或是任何负面情绪,这代表森林里的古老灵魂要么就是还没苏醒,要么就是不反对我的行为。
当然,也有可能这森林里没有古老的灵魂。
由本源而来的火焰很快把这些树木焚烧成了粉末,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这的确很方便。
“zuyk!”我随后唤来狂风…好吧,其实只是一阵稍大一点的风,把这些漆黑的灰烬从地基上扫去。
“好的,”我看着面前只剩土地的待建设地区,满意地拍了拍手,“该去把史凯德和约瑟夫都叫起来了,我可是给他们省了不少功夫。”
我哼着歌慢慢朝营地走去,靠近之后才发现营地比我出门时热闹了不止一倍。
我从北门走进营地,发现超过九成的士兵都已经起床,正在热热闹闹地讨论着什么,我很快就听清楚了他们在讨论森林里那几个亮的发光的大火炬我的手笔,哈!
我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约瑟夫和史凯德,“地基我已经选好了,但我们需要建筑材料,石头、黏土、铁、木头,我们都需要,而这里只有木头!”
“所以,”我看着两个人中比较擅长采购和信息收集…好吧比较适合需要智力的工作的约瑟夫,“我需要你,约瑟夫,去负责采购建材的事情。”
“至于你,史凯德,”我看向仍旧没搞清楚状况的史凯德,“我已经把地基清理的干干净净,我一个人!所以现在轮到你和士兵们去做的事情了,给我把地基打好,再给我砍来足够的圆木!”
约瑟夫和史凯德下意识地举起了手准备敬礼,突然又反应过来,十分默契地一起发问:“森林里的火炬,是您弄的?”
“是我,是我,”我点了点头,“现在快去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
“是!”约瑟夫和史凯德双腿并拢,朝气蓬勃地敬了个礼,然后朝不同的地方跑去。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和史凯德都完全投入了城堡的建设工作当中去。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部分,我也不想浪费自己的口水去详细叙述每天的工作。
史凯德带着士兵在不停地砍伐着卡伦森林里的树木,当然,为了防止森林里的远古灵魂发怒,我总是嘱咐他们尽量只砍树木上的分叉枝干。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其实这就像人类一样,孩子死去,父母总会十分痛心。
约瑟夫在我下达命令的当天,就骑着马离开了帕力克镇,这个北方小镇没有矿脉,也没有采石场,所以只能他去南方一点的地区统一采购,再通过马车慢慢运回帕力克。
在他采购建材的这段时间里,我带着史凯德和士兵们,砍伐了不少的树木虽然在尽力避免,但我们还是砍下了不少的整棵树木。
每一次树木倒下,我都会提心吊胆地等待卡伦森林的回复,令我庆幸的是,卡伦森林到现在都没有发怒的迹象。
处理好的圆木堆越摞越高,在第三堆圆木开始摞起的时候,约瑟夫还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我只好下令暂时停止砍伐,一堆圆木就有五十多根,这里的圆木够用上一阵了。
好在第二天约瑟夫就驾着马车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请来的泥瓦匠、木匠和石匠。
在他们之后,还有一大车一大车的各种建材,切好的石材,铁料和黏土很快在营地外堆成了小山,这意味着我的城堡终于开工了。
我无意把城堡建成熙德爵士那种包裹着镇民的模样,在我的设想中,这个城堡更应该是镇子的一个观察哨,或者说是帕力克和卡伦森林之间的屏障。
我开始动员士兵修筑围墙,围墙用的是最大最好的石料,面对卡伦森林的那边会非常长,长到堵住整个通往北方的道路。
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很夸张,但其实这道北面围墙只有大概两百多米的样子卡伦森林的两边都有高山,那就是我的天然屏障。
南面的围墙就不会这么长了,大概只有几十米的样子,围墙部分修建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当积雪开始慢慢融化,看上去有些像直角梯形的城堡围墙终于竣工,乳白色的围墙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显得格外的好看。
在原本往北方去的鹅卵石道路上是城堡围墙上唯二的两道大门,这个部分我特意嘱咐约瑟夫是用大理石钱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北方的不死生物。
由于围墙圈起来的土地大致是一个直角梯形,所以在建筑的规划上并没有太多的选择空间,我决定在直角梯形的四个角上修筑起角楼,也就是加强型的望塔,至于自己的城堡主楼,我打算建在鹅卵石道路的旁边。
这是一个比围墙工程还要大的建设项目。士兵们,军官们,甚至跑来帮忙的镇民们,每个人都在夜以继日地干活,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和黏土、石材和那些沉重的铁块打着交道。
但我得说,当你看着一栋角楼从一砖一瓦慢慢变成城墙一角的雄伟塔楼,你看着城堡主楼的外墙不断升高,最后变成在阳光下傲然矗立的一座漂亮建筑,你的心里或多或少地都会有些自豪感。
这自豪感跟你是否是这城堡的主人无关,那是一种,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努力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化作人类的奇迹时所会萌发出的特殊情感。
在我们来到帕力克镇的第三个月,春天已经即将过完,夏天就要来临之际,这座以我命名的兰斯洛特城堡,终于完成了最主要部分的修建,傲立在了这片大陆之上。
当然了,城堡的内部什么家具都没有,这还需要木匠去进行装修和制作,城堡里的一些附属建筑,比如马厩啦,供下人居住的房子啦,军营啦,连地基都还没打,但这些都可以之后再做。
虽然我现在还是得睡在承包南方不远处那个营地的帐篷里,但这不影响我发出发自内心的感慨。
我看着面前的城堡,因为还没有完成,加上它主要是用来保护帕力克镇的缘故,它其实说不上太美,整个城堡的占地形状也有点奇怪,但这不会影响我对它的喜爱。
“说说看吧,大人,”约瑟夫擦了一把汗,和史凯德一起站到了我旁边,“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城堡,属于自己的家的感觉怎么样?”
“它太棒了,李,”我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感慨,“我是说,它是我们一起建起来的,每个人的汗水都凝聚在这城堡的石头之上,这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
“但是要我住进去?”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甚至有一点恐惧,我是诺曼人,我们生来就居无定所,也不需要一个定所,我们总是笃信,篷车就是我们的家。”
我抬起头,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堡,过去的十四年里,我不是跟着篷车车队穿行在这片大陆之上,就是独自一人在城市之间,森林之中穿行,按照大陆上大部分人的标准来说,我流浪了十四年,也许中间有过片刻,但最终还是回到了流浪之中,我不知道诺曼人是否应该有一个固定的家,是否能找到一个固定的家,但也许现在,我终于收获到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我的家的地方,或者说,有了一个就这样安定下来的机会?
我不知道,我很惶恐,我希望时间能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间幕其六 命运
“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消化一下这部分的故事,”凯伦停下笔,示意萨伦也停下他的讲述,随后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啊…我的胳膊腿都在朝我抗议了。”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结束后满脸都是舒爽的表情,“现在舒服多了,你觉得呢?”
回答他的是一只白皙的手,还有递到他面前的餐碟和刀叉。年轻的旅店老板在凯伦伸懒腰的时候已经张罗好了一切,他们的夜宵说不上有多丰盛,但这一大碗的菜汤和烤的松软的白面包足够抹去他们的饥饿感,并用饱腹感取而代之。
“尝尝吧,”萨伦用刀子指了指那盆热气腾腾,散发出诱人香气的红色菜汤,“这可是巴伦利亚的特色,你在帝国没法子吃到的,一般情况下。”
凯伦依言用勺子盛了满满一碗的红菜汤,又学着萨伦把白面包切下一部分,撕成小块浸到汤碗里。
“本来应该用黑面包的,”萨伦把刀叉丢到一边,直接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混杂着面包的红菜汤,一口喝了下去,“可惜帝国实在没办法弄出黑面包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砸吧砸吧了嘴,给自己的夜宵做出了评价:“不过这样喝起来,感觉也不赖。”
凯伦学着他的样子,往胃里灌了一大勺红菜汤,这东西的确很好喝,让他不由自主又喝了两口,才放下了汤匙。
“那么,”他看着正在大口大口填饱肚子的旅店老板,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汤勺,像闲聊般开了口:“我没想到你会在巴伦利亚有城堡和封地,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凶名赫赫的封臣骑士。”
萨伦呼噜呼噜地喝掉碗里最后一点红菜汤,发出一身心满意足的长叹,随后扯过两张纸巾抹了抹自己的嘴,才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啊,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命运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不是吗。”
他站起身,把盘子和碗分开摞好,半笑半感慨地对凯伦说:“在我城堡刚刚建好的那个时候,谁又能猜到,我会有回到帝国的一天呢。”
“没人能知道命运如何编制自己,凯伦,”旅店老板把摞好的碗和盘子都抱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吧台边,“有些人把命运的好与坏,生活中的苦与乐都归咎给上头,于是有了在不停编织凡人命运的命运女神,不过我可不信那个。”
“那你信什么呢?”坐在桌子旁的凯伦看着开始清洗碗碟的萨伦,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吗?”萨伦干净利落地把碗丢进蓄水池,又打了点泡沫,一边洗着碗,一边回答起年轻作家的问题:“我不信那些,凯伦,我们诺曼人不信那些帝国神系或是什么其他神系的神。”
他说到这停了下来,开始把碗从蓄水池里捞出,等他沥干它们剩下的水分,把碗都摆在一旁后,他才重新转头看向凯伦,继续起这个话题:“我们诺曼人坚信,一个人的命运就像一首略有瑕疵的诗歌,开头、过程和结尾已经固定,但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给这首诗歌加上一些看上去不那么痛苦的,词缀。”
“所以我们相信凡事都要顺应天意,生活中的苦与乐都是生来便已经注定,”萨伦笑着把碟子和汤盆丢进蓄水池里,继续诉说着诺曼人的宿命观:“但我们同样强调努力的重要性,我们相信这样能减少命运里的苦所带来的苦楚和悲伤。听上去很矛盾,对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萨伦把最后一个碟子擦干,摆到吧台的橱柜上,然后慢慢走回了凯伦的身边,“我的确有真情实感地信仰过某个存在,而且你对她也很熟悉。”
“啊,当然了,”凯伦替旅店老板拉开一张椅子,赞同地点了点头,“你的确在信仰她,那位湖中的女士。”
“事实上,”萨伦坐到椅子上,替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又给凯伦倒上了一杯,“湖中仙女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无具现形体的神灵,按照帝国教会和审判庭的说法,她不能算是神,只是住在阿瓦隆岛上的邪恶女巫。”
“对于我来说,”萨伦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这辈子最重要的问题不是我刚才所说的这些,这些都是我在思考那一个终极问题时得到的副产物。”
“在我人生的前十四年里,我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九岁之前说不上富裕,但日子十分开心,在这段流浪的日子里,我始终没有时间和心情,去仔细地思考一个问题。”
“但当我有了自己的城堡,终于定居下来之后,我可以去想这个问题,一个一直到今天我都还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我称其为终极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当初施特拉德的出现,究竟是命运里的既定安排,还是那个该死的施特拉德跟我开个一个该死的玩笑!”
萨伦用力把酒杯摔在地上,玻璃在接触到坚硬地面的那个瞬间破碎开来,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旅店老板…不,现在他是受伤的巨龙,这条受伤的巨龙晃晃悠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吧台的方向走去。
凯伦皱起了眉头,“你应该休息了,萨伦,”他有些担忧地开口,“你还好吗?”
“什么?”萨伦灵活地转过身来,“我很好,是的,我只是需要再喝一点酒,就一点。”
“够了,”凯伦站起来,拦在了他的前面,“你需要的是立刻上楼去休息!”
“老天,我做不到,凯伦,”萨伦被他拦住,明显地变得暴躁了起来,“我每天都被你,还有卡拉,丢进旧日的漩涡之中,每天我都要重新想起一遍所有的往事,每天,我都要想起来那个混蛋吸血鬼,那个施特拉德现在就躲在他那片像地狱一样的迷雾位面里,随时都有可能重新回到维洛季马来!”
“该死的,如果他真的回到维洛季马来了,我一定要抓住那个混蛋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母,然后一剑结果了他。”
“但是我做不到,凯伦,”萨伦像是突然被抽空所有的力气,不再对着面前的凯伦大吼大叫,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吧台前的地板上,“我如果能打败他,我就不会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我也许还会开一个酒馆,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会。”
“所以你更得振作起来,萨伦,”凯伦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抹掉了脸上的口水,再弯下腰去,温柔地把萨伦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明白这一切对你来说很痛苦,一遍又一遍回忆往昔的温馨时光,在自己亲自把它们一一摧毁,但这很重要,萨伦。”
他拉来一张椅子,把失魂落魄的红龙放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一开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传奇故事,从你自己的角度,但现在不一样了。”
“你记得吗,”凯伦掏出自己记载故事的本子,指着自己特别记下的第一个人名,“大工匠梅兹洛克,或者叫他凯洛德,记得吗?这是你第一个派人去找的往日朋友吧,后面会有更多吗?你不用回答我,只需要在心底告诉你自己。我想说的是,你不是一个人,萨伦,我们有一支军队。”
“你过于习惯把事情都扛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萨伦,过去是,现在也是,”凯伦把本子摊开,“我们相遇的那个晚上,你也是一个人出去,处理那些恶魔,但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带着卡拉一起。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但如果你带着卡拉,很有可能那天晚上就没有人会受伤。”
“现在也是,萨伦,”凯伦把笔塞进萨伦的手里,双手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你不是一个平庸的旅店老板,你是一个传奇,萨伦!想想你过去认识的那些人吧,塔洛斯会愿意帮你对付施特拉德吗,我想他会很乐意,你是他的长官,也是他最尊敬的老师。”
“我知道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被你遗忘,我知道逼着你去回想这些回忆让你痛苦,但我们必须这么做,如果施特拉德真的在某天回归,至少我们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前去面对他。”
“现在,”凯伦把恢复了一点精神的萨伦扶了起来,“去好好地睡上一觉,我们都需要休息了,明天还有更多的故事等着我呢。”
萨伦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他慢慢地直起身子,在凯伦的搀扶下上了楼。
葡萄藤之血二楼的灯光很快熄灭了,就像村子里的其他房子一样,这儿的人们再一次进入了难得的安眠。
◇◇◇◇
一缕微弱的阳光从天井中照射进来,打在卡雷多斯的眼皮上,即使他已经还原为巨龙之身,这轻微的不适感还是惊醒了他。
天色刚刚开始放亮,山洞外也十分安静,他的族人们似乎都还在梦乡中遨游。
卡雷多斯有些恼怒地眨了眨眼皮,刚准备再次躺下,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般抬起了头。
“该死,已经是新的一天了,”他有些惊慌地想到,一想到那些从时间里溜走,他只能听简要复述般的故事,卡雷多斯就无比的心痛。
刚刚还无比浓厚的睡意早已全都消失不见,卡拉用最快的速度变回人形,飞速朝他母亲的神殿跑去。
“卡拉,你这蠢猪!”当他化为人形跑出去一段距离后才发现了不对:周围的台阶和道路似乎都是为巨龙设计的,对一个人类来说,那些台阶有些太高,那道路也显得太长了。
“我一定是在人类社会待太久,才会第一反应是变回人形。”卡拉有些悲哀地想到,再次变回卡雷多斯的巨龙形态,朝他母亲的神殿飞去。
对于巨龙来说,这就像从家去到街对面的铺子一样进,卡雷多斯很快降落在神殿前的平台上,飞快地爬上那一层层的台阶,推开神殿的门冲了进去。
“慢点,我的孩子,”一颗硕大的龙头在卡雷多斯推开门的那一刻就从神龛后的阴影中浮现,泰蕾苟莎宠溺地看着自己心急的儿子,伸出一只爪子按住了他,“你的老师要你寻找的那位,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那是一个人烟稀少,却又一直在运作的庞大的采矿设施,我猜你要找的人一定就在那儿。”
“赞美特莱克斯!母亲,那地方在哪儿?”
“从神殿起飞,沿着山脉一直往西南方向飞吧,你不会错过那设施的。”
卡雷多斯开心地咆哮了两声,匆匆朝母亲行过礼,问了早安后,他飞快地跑到神殿前的那片空地,扇动着翅膀飞到了半空之中。
“嘿,等等,卡雷!”一个声音这会儿从他身后传来,卡雷多斯回头看去,是伍德多斯,还带着那条叫温德苟莎的母龙。
“我听说你要去完成你老师吩咐的事情,”伍德多斯飞快朝他靠近,“我在想也许我能帮你什么忙?”
卡雷多斯看了他们两眼,点了点头,“我的确有可能需要帮手,你们跟着我来吧。”
伍德多斯和温德苟莎都兴奋地点了点头,三条龙很快组成三角阵型,按泰蕾苟莎说的,一直朝西南方飞去。
“大型的采矿设施,大型的采矿设施,”卡雷多斯顶着清晨的寒风,低着头扫视着寒鸦山脉的每一个角落,“玛雷说过帝国人没在寒鸦山脉里有矿场,所以一定是他那位朋友。”
即使清晨的寒风凌冽,足以让巨龙都睁不开眼睛,但三条巨龙依旧斗志昂扬地搜索者途经的寒鸦山脉卡拉是为了尽快赶回去听故事,另外两条龙则单纯是因为可以出来活动而兴奋。
“大型的采矿设施,大型的采矿设施,大型……哈!我找到了!”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卡雷多斯仍旧在不知疲倦地扇动着翅膀,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正在喷吐着黑烟的正方形高塔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回头招呼仍在左顾右盼的两位同伴,三条龙加快扇动翅膀的频率,朝那座正方形的高塔缓缓飞去。
附近的空地很多,三条龙同时降落在地上,随后化为了人形。
不远处是那座正方形的高塔,高塔后方是一座庞大的山脉,除了上面人工开凿出的一个入口。
一条传送带正不停地从入口里送出矿石,一个矮小的人影就站在传送带的末端,正在轻声嘟囔着什么。
“请问,”卡拉慢慢地走过去,礼貌地开始发问:“您就是梅兹洛克先生吗?”
间幕其七 符文工匠梅兹洛…凯洛德·梅卡文德
那名身形矮小,好似侏儒一般的男子真在传送带前全神贯注地操作着仪器,他是那么的投入,以至于卡拉已经走到他身后了,他却依然没有察觉。
卡拉见对方根本没打算回复自己的提问,又表现的好似全然没听到他之前的问题似的,不由得有些恼怒,正打算用力拍一拍这家伙的背,好让他清醒一点。
就在他即将动手的那个瞬间,卡拉猛地想起这是一位工匠,而且是他的老师,玛雷,传奇人物萨伦都很推崇的一位工匠。
他不是傻子,在人类世界和萨伦游历的经验让他知道这些能被称为大师的人,往往都是有些怪癖的天才。
卡拉虽然看不懂这位名叫梅兹洛克的工匠在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得出这位工匠此时在做的事情十分重要这个结论光是看看他那副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就可知一二。
如果自己真的打断了他…别说请他帮萨伦做事了,恐怕立刻就会被赶走吧。
“我可不能让玛雷失望,”卡拉低声念叨了一句,收回已经伸出去老远的手,静静地站在一旁,同时用眼神和手势示意两名随行的伙伴不要轻举妄动。
伍德多斯看到卡拉的眼神,虽然疑惑,但还是拉着温德苟莎一起乖乖地站在原地,陪着卡拉一起,等待这位大师完成他的研究,或是实验。
好在梅兹洛克大师并没有让他们等他久,只见他熟练地拉动了传送带旁控制台上的几个拉杆,又快速跑到传送带末端的熔炉处按下了一连串的按钮,很快,一股似铜又非铜的金属熔液从熔炉的出料口流出,聚集在早已准备好的容器里。
“哈哈,我就知道我能成功!”那名叫梅兹洛克的工匠看到这个颜色,兴奋地捏起拳头在半空中空挥了两下。
“现在只需要…啊,来客人了,很抱歉我一直在做实验,你们一定等很久了吧,非常抱歉,不知道你们几位来到这寒风呼啸的山脉之间,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梅兹洛克终于发现了在一旁等待的三人,在他满篇的唠叨和发问结束之后,他就不再说话,只是一边工作,一边看着他们三人,等待着他们的回复。
“呃,您是梅兹洛克先生吗?”卡拉看着两名随行的同伴直往后退,不得已只能恭敬地躬身发问。
一旁疑似梅兹洛克的男人在听完卡拉的问话之后,手上的活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他搬来一张小凳子,目光凝重,神色严肃,眼睛的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丝缅怀过去的神色,“梅兹洛克吗…是谁让你来找梅兹洛克的,年轻人?”
见到眼前的矮小男人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卡拉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如果他们找错了人,那损失的时间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卡拉更害怕的是,如果这样都找不到梅兹洛克,那他还在寒鸦山脉吗?或者,更糟糕地说,他还活着吗?
在这样的心情笼罩下,卡拉有些急切地开了口:“是我的老师,萨伦,如果您不是梅兹洛克先生,请您转告梅兹洛克,他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明白的。”
“啊,是的,是的,”这名男子点了点头,“我就是梅兹洛克,萨伦,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你是他的弟子?那个红头发,一脸臭屁模样,总是穿着他那身骑士铠甲的萨伦?”
“是,我就是他的学生,”听到这名男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讲出了萨伦的一些细节,卡拉大喜过望,他确定这就是萨伦要他找的梅兹洛克,于是他开始激动地在衣兜里翻找起来。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啊……就是这个!老师给您的亲笔信!”他翻了半天,才把萨伦当时写好的密封信件摸了出来,焦急的卡拉甚至没想着把信封上的皱纹稍微抚平一点,就这样直接递给了一旁的梅兹洛克。
站在卡拉身旁的伍德多斯从梅兹洛克转头开始招呼他们时就在一直盯着他看,这让一旁的温德苟莎稍微有些尴尬,即便以巨龙的礼仪来看,这样做也太失礼了,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侏儒。
就在卡拉递信的现在,伍德多斯还在直直地盯着那个叫梅兹洛克的工匠看个不停,这让温德苟莎恨不得刨个地洞钻进去。不就是一个侏儒吗,温德苟莎有些羞恼地想到,虽然她也没见过侏儒,但她绝不会这样盯着人家看,她最多只会偷偷看上几眼。
嗯,或者不止几眼,但绝不会像伍德多斯这样。
就在温德苟莎实在忍耐不住,准备暗地里提醒伍德多斯的时候,后者却突然大叫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是一个矮人!”
卡拉先是回过头瞪了大叫的伍德多斯一眼,听到他说的话又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过头来看着梅兹洛克,“老天,我从没想过,你是矮人吗…所有的特征都符合,可矮人不是已经全部消失在上个纪元里了吗?”
“我的确是矮人,”梅兹洛克笑着给出了答案,“事实上,我很可能是当今世界上唯一一个矮人,你们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独自隐居在寒鸦山脉里了吧。”
“而且,”他带头朝山洞里走去,一边继续和卡拉等人讲着话,“我实际上并不叫梅兹洛克,我的真名叫凯洛德梅卡文德,梅兹洛克这名字我只告诉过你老师,我在过去的日子里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直到你老师把我唤醒。”
“好了,我们到了,”凯洛德带着三人走到洞穴的深处,拐进了一个亮着灯光的小房间,“现在,让我们看看萨伦给我写了些什么东西,匠神在上,自从我们分开之后,这十一年里他只联系了我两次!”
“嗯,符文师学院的徽记,哈,”凯洛德戴上一副水晶制成的眼镜,在桌灯下仔细端详起这封信来,“我记得这地方,他在进入那学院之后给我写过一次信,那会我不在这地区,他们的这个符号我倒是印象深刻。”
“好了,”凯洛德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抚平,又拿来拆信刀把信封起开,抽出那张有些皱巴巴的信纸。
“让我们来看看这个老混蛋,哦不,他今年也才二十五岁而已,这个混蛋给我写了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凯洛德只是静静地在看着信,时不时露出欢快的表情,卡拉不知道自己老师到底在信里交代了什么,令他有些惊讶的是,当凯洛德看到信的后半段时,面色很明显地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很快就读完了这整封信。
“呼”凯洛德把信放在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后朝一旁等待着的卡拉伸出一只手,“拿来吧。”
“什么?”卡拉有些出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还能有什么?”凯洛德似乎有点不耐烦,“当然是你老师在出发前给你的那袋子东西,你这笨蛋。”
“喔喔!”卡拉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伸手把那个一直贴身携带的包裹从身上解下,递给了凯洛德,“给您。”
“等等!”凯洛德接过了包裹,又叫住了完成任务,正准备离开的卡拉,“你留下,他们可以走了,你老师对你还有交代。”
“这…”卡拉显得有些犹豫,他看了看伍德多斯和温德苟莎,稍微思考了一会,面上的犹豫之色也很快被坚定的神色所取代。
“你们回去吧,”他冲两名蓝龙伙伴挥了挥手,“我可能就不回去了,帮忙跟我母亲说一句,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会回来看望她的,还有你们。”
温德苟莎有些焦急,她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伍德一把捂住,“好的,卡雷,”伍德朝自己的挚友点了点头,“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我们会替你转告,也会等你回来。”
“我会的,伍德,我会的。”卡拉朝他们点了点头,再一次地挥了挥手。
“走吧。”伍德拉着不甘的温德苟莎,很快消失在山洞的入口处,没过多久,一阵寒风就从洞口灌入,卡拉知道,那是他的朋友起飞的信号。
“好了,凯洛德大师,”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一直没说话的矮人大师,“我的同类已经走了,现在能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很抱歉,孩子,”凯洛德看着有些悲伤的卡拉,叹了口气,“你应该也知道那些东西有多贵重,你老师要你带来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我清楚,所以我才留了下来,”卡拉点了点头,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玛雷要我做什么?”
“他托我给你打造一把秘银的长剑,还有一把匕首和一件锁子甲,”凯洛德啧了啧舌,“你真的很讨他喜欢,他特别告诉我说,要先给你打造好装备,剩下的秘才能按计划打造成矮人工艺长剑。”
“那是,”卡拉闻言,骄傲地抬起了头,“我可是他唯一的,很有天赋的,学生。”
“另外一件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凯洛德也笑着说到,“鉴于萨伦对应付可能到来的吸血鬼危机没有把握,我可能得搬去离他那个镇子近一点的地方,而且得定居,方便他随时联系我。”
“所以,”凯洛德把包裹打开,把秘银全都拿出来,“等我打造完这些东西后,你还得拉着我回到那个……潮涌省,你们那村子附近的高山里。”
“没问题,”卡拉很快点了点头,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你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负担。”
“好的,那么现在,小子,过来给我打打下手,你觉得我一个人炼制武器会很方便吗!?”
卡拉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飞快地跑到凯洛德旁边,帮他把那些秘银锭捧了起来,然后在他的指挥下跟在了他的身后。
“好了,小子,把这些秘银都丢进去,”凯洛德领着他来到一处极为炽热的熔炉旁,示意卡拉把所有秘银锭都丢进去。
卡拉点点头,松手让秘银锭都滑进滚烫的熔炉中。当凯洛德告诉他“暂时没你什么事情”后,他就默默地站到一边,看着凯洛德开始熔炼那些秘银锭。
原本呈矩形的漂亮秘银锭很快融化,又在凯洛德的控制下流进了模子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打造出你老师要的所有东西,这可是个大工程。”
“要多久?”听到大工程三个字,卡拉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于是急忙发问。
“唔,你可是交好运了,小子,我这有台蒸汽锻炉,要是没有这东西,光是那件锁子甲就要一个月的功夫。”
卡拉在听到一个月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继续着急地追问:“那有了这个锻炉呢!?”
“那可就省了不少时间了,所有这些东西加起来,我猜也只要半个月。”
“半个月!”卡拉的眼前迅速重归于漆黑,他一想到半个月的时间,萨伦能讲出多少故事,心里就感到深深的绝望。
“就不能再快点么,”他有些着急,不只是因为故事的原因,“如果这儿要半个月,我们有可能赶不上和那只远古吸血鬼的战斗,谁也不知道半个月的时间究竟会发生什么。”
“我可以把时间压到三天以内,不过我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工作,你和我,都得,”凯洛德听了卡拉的要求,先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很快就给出了解决方案,“你能行吗?”
“能行,”卡拉点了点头,“只要能在三天之内完成,我能坚持住的。”
“非常好,那么我们不应该继续浪费时间了,首先,你得帮我去打来一大桶的水……”
矮人工匠的声音开始不断在洞穴里回响,和它一起的,还有年轻蓝龙不停来回穿梭的身影,炙热的火焰伴着光芒,从洞穴的最深处往外辐射,叮叮当当的声音形成独特的韵律,预示着一把又一把的神兵利器即将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即将和它们一起回归的,还有一位不属于这个时代,隐形埋名了许久的符文工匠。
第四十七章 阴森古坟
时间在极富韵律感的铁锤敲击声中悄悄溜走,卡拉还没察觉到什么时候天黑,就惊讶地发现太阳已经再度升起。
新的一天,新的工作,叮叮当当的锻打声仍旧毫不停歇地从山洞里传出,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当…当…当…”萨伦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铁匠铺工作的声音,揉着惺忪的睡眼起了床。
他洗漱完毕,收拾好房间便下了楼,凯伦已经在大厅里坐着了,正在和当地的居民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
“早安,萨沃斯,”凯伦看到年轻的旅店老板从楼上下来,惊喜地叫住了他,“今天有提供早餐么?”
“有,当然有,不过得付钱,”萨伦听到凯伦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很快又放下心来,露出热情的笑容,招呼起大厅里的客人来。
现在是旅馆的淡季,村子里没有任何外人通过,这段时间只有村民们会来喝喝酒吃吃东西,聊聊天,这让萨伦……萨沃斯感到很是无趣。
夜幕很快降临,在一般人看来,只是一位普通的旅店老板萨沃斯非常平常的另一个工作日,但当所有镇子上的居民都各回各家,葡萄藤之血的大门紧闭后,另一段故事就要开始了。
传奇般的英雄萨伦搬来一张椅子,和凯伦坐在一起,在炉火边讲起了他又一个的传奇故事。
◇◇◇◇
城堡的基础工程竣工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似乎是我们在这儿修筑城墙和高楼的行动激怒了那片森林里的某些怨灵,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它们越来越狂躁,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当中。
它们第一次出现是在围墙竣工后的那周,当时我正指挥着士兵们把圆木搬到围墙的里面,它们就这么出现了……一共五个,都如老查理所说是幽蓝色。
我能看到它们好似人类的面庞上满是愤怒的神色,居中的幽灵看着我们,突然仰起头发出了刺耳的咆哮。
我敢保证,那是我一生中听过最刺耳最令人难受的声音,我感到一阵恶心,想要呕吐的**在我的心底疯长。其他士兵则更加不堪,不少人都捂着双耳,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我看着士兵们纷纷倒地,急忙看向扛着圆木的士兵他们也摔倒在了地上,一个人还被圆木砸断了双腿。
这次袭击给士兵们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被圆木砸中的士兵在床上休息了整整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地走路,其他的士兵也人心惶惶,士气浮动。
我能理解他们内心的害怕,在那天之前,我猜很多士兵都没把亡灵当成一件真事,甚至连约瑟夫也是,他看到那些幽蓝色身影时相当惊讶。
“仙女在上,”我听到约瑟夫喃喃自语,整个人跪在敌人开始祷告起来,“它们原来都是真的…”
史凯德要好上一点,但也受了不小的打击,营地的士气下降的很厉害,我当晚出去巡视,发现十个帐篷有九个都还亮着,在大半夜的时候。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幽灵又出现了三次,好在它们没再发出诡异的愤怒咆哮,只是漂浮在半空中,继续愤怒地看着我们把城堡的主体一点点地搭高搭好。
但他们的出现还是对士兵们产生了很坏的影响所有人的工作效率都比一开始修建围墙是低了一半还要多,“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萨伦,”我看着他们,这样告诉自己,决定把亡灵的事情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约瑟夫,史凯德,帮我去把工地上的所有士兵都集合过来,我有话要说。”在亡灵再一次消失后,我叫来脸色苍白的约瑟夫,和如临大敌的史凯德,让他们把所有士兵集结起来。
士兵们很快在围墙里的空地处集结完毕,他们的头高高扬起,每个人的腰杆都挺的笔直,但他们苍白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都暴露了他们内心的害怕。
“士兵们,军官们,”我明白不能再等下去了,对亡灵的恐惧迟早会毁掉这支部队,“我知道,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你们很害怕,我也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那些该死的亡灵。”
“我能够理解你们的害怕,谁在这世界上见过亡灵呢,你没有,你也没有,所以大家会害怕,但是我得告诉大家,我见过这些会动的尸体!”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些会动的尸体,浮空的鬼魂,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见过它们,也杀过它们,它们也是生物,他们也会被刀剑击伤,这意味着它们也会死去!所以我希望你们在接下的工作中鼓起勇气,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为了巴伦利亚!”
我承认我的演讲很烂,但好在它还是起了点作用,不少人似乎都对我杀过亡灵一事深信不疑,大部分的士兵都恢复了士气,笑容也终于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不少人私底下跑来问我是否真的击杀过亡魂,我把我在狄洛列瑟的经历一一告诉了他们,我猜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鼓舞了士气。
就如同我所预料的,卡伦森林里的亡魂并不打算轻易放弃,在我跟士兵们谈完话后没几天,一小群的恶鬼很快又出现在不远处的卡伦森林里。
它们顶着怨毒的脸孔和冰蓝色的身躯,没有一个人说话,所以的恶鬼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的营地。
不少士兵下意识的陷入了恐慌,但我做的演讲似乎还算有用,有一部分的士兵很快想起了我说的话,重新回归了镇定。
我实在没兴趣再去提接下的时间里这家伙一共出现了多少次,总而言之,它们可是给我的建设工程添了不少麻烦。
好在现在城堡的主楼终于完成了,我终于可以腾出手和兵力,来深入探索这座神秘古老的森林。
新的一天和太阳一起升起,我叫来约瑟夫,让他给我挑一匹好马,再给我去选十个身上不错的士兵来。
“遵命,”约瑟夫冲我鞠了个躬,就转身来开了。
我决定只带着十名清兵去森林里,查查看古老的坟墓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真的不考虑带上我或者史凯德吗?”约瑟夫有些犹豫,他看着我,“我们会是战斗中的好帮手。”
“不了,”我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那片森林,那个地穴里有什么,你和史凯德都是我的精英,我可不敢冒险把你们都带进去。”
“但我们至少得跟你保持顺畅的沟通”约瑟夫还打算据理力争,却被萨伦一把捂住了嘴巴,“沟通的事情我会准备,现在,快去给我挑人,还有发布这个消息。”
十名精锐,擅长骑术的士兵很快集结完毕,他们将作为第一批先锋,跟着我一次去寻找这处古老的墓穴。
每个人都带了一大壶的弩箭,还有一把长剑,我领着他们,骑着马在营地的北边大门等待,他一直要我记得留下来等他,并声称自己会送我一份礼物。
约瑟夫很快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拖着大袋子的,“他是谁,”我伸出手指指着拖着大袋子的陌生人问到。
“他是商人,”约瑟夫很快给出了回答,“我在他那儿买了一些帕力克镇特有的衣服,供您的士兵,据说可以抵御暴风雪或是严寒。”
他从商人手中接过包裹,解开绳结,很快把一套套的服装发给了所有人。
“准备出发,”当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的衣服之后,我大声地喊道,精锐们很快反应过来,把衣服穿上,训着马排着队从北门走了出去。
“驾!”我用力地一甩缰绳,脚下的马儿开始慢慢朝前走去,“对了,约瑟夫,”我看向在营地门口等着我的两个人,叫出了约瑟夫的名字,“如果我三天还没回来,就告诉所有人我回不来了,你带着剩下的人,能跑多远跑多远,不用来找我。”
“大人…”约瑟夫听了,面露为难的神色,旁边的史凯德也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该死的,这是命令,你们得服从!”我看着他们的表情,有些生气:“那里面的东西,如果我应付不了,你们就更应付不了了,记得我的话,三天!驾!”
我决定快刀斩乱麻,留下这一番话后就连连甩动手上的马鞭,马儿很快跑了起来,把庞大的营地甩在了后面。
一共十一骑沿着道路飞速往北方前进,直到被北面的围墙所挡住。
“站住,什么人!北方太危险了,你们不能去的!”我策马往围墙下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围墙上的警告声。
两名士兵站在围墙上看着我,目光既严肃又担心,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我就是兰斯洛特,也许是围墙离地面太远的原因。
“我是兰斯洛特,打开通往北方的围墙大门!”我骑马飞奔到围墙底下,冲上面大喊起来。
“是您吗,大人?”上面的士兵沉默了一会,其中的一位才不确定地发问,我耐心地站在原地,等他确认我的身份。
“是大人,红发,盔甲,还有那把神剑,打开大门!”
在围墙上的命令声中,通往北方的围墙的沉重大门很快缓缓地从中间打开,当大门之间的缝隙足以让骑士穿过时,我便驾着马从中间穿了过去。
围墙外就是卡伦森林,我在森林面前停了好一会儿,等所有人都集合以后,才换成紧密的阵型,慢慢地走进了森林里。
和我以前所游历,或者说浪迹过的森林都不一样,卡伦森林给人一种阴森寒冷的感觉,即便是在最炎热的夏天,我也很难在这里看到太多明亮的东西或是阳光。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怎的,我隐约感觉到有东西在注视着我们,从那些灌木丛和树林的后面,这感觉从我踏进这片森林时就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让我疑惑的是,我脚下依旧是人工修筑而成的道路,而且保养状态良好,这说明有人曾经在这儿活动过。
“加快脚步,我可不想在这么诡异的树林里过夜,”周围的诡异气氛越来越重,我决定提升一下速度,尽快找到那座哥特人的古坟,结束这一切。
我的话得到了其他战士们的一众拥护和同意,于是我们从小跑改为策马狂奔,密集的马蹄声很快就开始回响在这片森林里。
我们沿着那条道路奔驰,视野不停地在道路两旁的森林里来回扫视,祈祷能有什么发现。
忽然,似乎是错觉,我感觉到一个东西从我身边以极快的速度略过。
“大人,我看到一个蓝色的影子,从我的左边闪过去了!”一名士兵突然惊慌地说到,我知道他看到的不是幻觉,我看到的也不是,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感觉到微微的寒意,这很难让人不想起那些幽蓝色的身影。
“大人,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座坟墓,就在道路尽头!”我压下心头的不安,和战士们继续朝森林深处骑行,没多久就听到前方战士传来的惊喜而解脱的大喊。
“呼”我长出一口气,别说他们,我也已经受够这有着刺骨寒意的阴森森林,“所有人在坟墓门口下马,我们进去一探究竟!”
我们在坟墓门口下了马,把它们都捆在附近的立柱上,随后我便开始打量起这座古坟。
和狄洛列瑟一样,这也是一座由黑曜石和普通花岗岩为主材料的坟墓,哥特人招牌的圆形拱顶和立柱就均匀地分布在坟墓的前方,由黑曜石制成的大门紧紧地锁着,大门两侧的火盆燃着诡异的蓝色火焰。
一些带着冰霜痕迹的符文在坟墓的墙壁上若隐若现,和那些幽蓝色的亡魂一样,这符文也是幽蓝色,还在不停地冒着寒气。
门上面是一把不知道什么结构的锁,锁上面的符文阻止了我打算直接把它击碎的想法。
和其他坟墓不同的是,这坟墓的门前有一个小小的石台,石台中间是一个头骨模样的碗。
我凑了过去,石台上刻着一行字,是古哥特语:
牺牲之血打开前进之路。
是古哥特谜语,我暗骂了一句,这是一些哥特人坟墓里设计好的防御机制,如果你不知道答案,你就永远无法进去。
好在这一个也并不难猜,我脱下左手的手套,从一名战士那要来了匕首,在掌心割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滴滴答答地流出,很快装满了石台上的那个浅浅的碗。一阵幽蓝色的光芒从坟墓的大门上迸射而出,伴随着古老机关嘎吱嘎吱的响声。
门上原本的锁扣已经解开,我伸手,轻轻一推。随着嘎呀呀呀的声音,这座不知道名字,尘封已久的古坟,向我们敞开了大门。
第四十八章 远古勇士
我走在最前面,慢慢领着部队走进这座阴森的古坟。
墓地的入口处比我想象和记忆中要亮上不少,经过一条满是壁灯的狭长甬道后,我和士兵们来到了一个稍微宽阔一些的房间里。
“咳咳,咳咳。”墓穴里的空气阴冷而腐臭,刚走进来,跟着我的士兵就开始不停地捂着口鼻咳嗽。
我挥挥手,召出一小股的旋风在这房间里盘旋,让它驱除空气中腐臭的气息。
青绿色的旋风飞快地绕着房间旋转了一圈,最后从我进来的那个口子飞了出去。
这个办法还算是有用,我能感受到房间里的空气好了不少,士兵们也不再咳嗽。
我放下手,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个房间。
这是一件非常标准的哥特墓室,你在现在已经很难在任何人类的聚集地看到这种风格的墓室了。
墓室的正中间是一大块微微凸起的方形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具黑曜石制成的棺椁,棺椁前面是一张比它稍矮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陪葬瓮和已经枯萎的鲜花。
在它们旁边是一些破损到无法阅读的书籍,又有四樽棺椁,左二右二,对称地嵌于石墙之中,同样是黑曜石制成的棺椁竖立着,就如同中央棺椁的护卫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中间水平摆放的这樽棺椁在生前是旁边四人的领主或是头领,他们才享有死后继续护卫他,与他共葬一室的荣誉。
在中央棺椁的正后方,是一扇栅形铁门,铁门旁的石壁上刻着一个精巧的狼头,一条铁链从狼头中吐出,末端连着一个简单的圆环。
我四下转头看了看,好吧,看来这扇铁门是唯一往里的道路了。
“保持警戒,”我示意士兵们拔出武器,随后慢慢走到墙边,拉下了墙上的圆环。
链条先是被我猛地往下拉了一大截,然后开始慢慢往回缩,一旁的铁门也随着链条回缩抬升了起来。
我屏住呼吸,生怕那些棺椁里的尸体破土而出。
所有士兵也握紧了手上的冷兵器响声有可能吵醒墓穴里沉睡的亡魂,这是我在狄洛列瑟得到的经验等待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幸运的是,直到铁门抬升到顶点,墓穴里也没有任何变化,我长出了一口气,带着士兵们继续往里走。
在入口的房间之后,是一条极长的石制通道,通道两边的石壁上被凿出了一个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摆放着不少已经化为骷髅的尸体,或是被裹尸布紧紧裹住的干尸。
这通道带着我们到了一个更大的石制房间,这房间的中央有九根呈正方形排布的石制立柱,除了前面是通道,其他三面都是凿满了狭小墓穴的石壁。
我认得这种墓室,去狄洛列瑟的路上,每个吟游诗人学院的学生都读了不少和这些远古坟墓有关的书籍。
如果说刚才那件墓室,安葬的是这个墓穴里身份最高的人手下的某个小头领和他的护卫的话,这种庞大的,被称为合葬室的墓室里,往往安葬着这个家族的奴隶、低贱家仆和护卫。
“呃……”似乎是闻到了生人的气息,不少沉睡了许久的远古哥特勇士从他们狭小的墓地中缓缓地爬了出来,它们身披锈蚀的铁甲,手上拿着不知道多少岁月之前的刀剑,慢慢朝我们走了过来。
“准备战斗,”我粗略地扫了一眼,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九名远古的哥特勇士从沉睡中苏醒,或者说他们本就受了诅咒,无法安息。
我拔出剑,和士兵们背靠背形成了一个扇形,好应付从不同角度杀来的远古亡灵。
它们持着破损的古代长剑,步履蹒跚地朝我们杀来。
“圣光照耀!”我调动起体内的魔力,使出仙女骑士少数的杀伤性神术之一神圣新星。
一大股的圣光从断钢上亮起,随后凝成一股能量波朝前涌去。
在神圣新星的行进路径上有两名不死战士,它们似乎没有任何要躲开的意思,直愣愣地和我打出的圣光能量波撞在一起。
金黄色的耀眼能量如同浪潮一般,接连不断地打到这两名远古的战士身上,它们的皮肤就如果碰触到硫酸一般,被圣光飞快的腐蚀着,发出一股哧哧的腐蚀声的同时,身上在不停地冒起浓厚的白烟。
在浓厚的魔力凝聚成的圣光面前,两名亡灵很快被腐蚀的一干二净,化作一大股的浓烟飘散了开来。
与其同时,其他的士兵也和面前的远古士兵交上了手。
事情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那些亡灵比我想象中要敏捷不少,它们接近士兵后突然快跑了起来,和它们之前表现出来的步履蹒跚截然不同。
大部分士兵也没能料到,好在我带来的都是卫队中的精锐,他们不止能够熟练操作火器,近战的技巧也一直没落下。
他们很快和队友配合着,躲开了亡灵们的突然攻击,然后解决掉了它们,只有两名士兵躲闪不及,受了一点轻伤一个人的胳臂被划开道轻微的口子,另一个则是脸上挂了彩。
我们握着长剑,彼此靠在一起,提防着可能出现的第二波亡灵。
我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新的亡魂从沉睡中苏醒,这才松了口气,垂下了紧握着的断钢,看来之前的就是全部了。
我有点庆幸,这可是一处不小的合葬室,如果所有的尸体都复活成不死战士的话,我们这十一个人很快就会被淹没。
士兵们也放松了下来,不少人握着剑跑到尸体旁边,恨恨地踢起地上的尸体,来发泄心中的怒意。
“够了,他们也只是受了诅咒,没必要羞辱他们的尸体,”我低声喝住了士兵,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往前走,“都小心点,”我提醒道,“现在你们都知道了,这些远古的亡魂勇士可不是什么笨拙的腐烂尸体。”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继续围着我朝里走去。
“老天,”一个士兵压着嗓子惊叹道,“看看这些石壁上的狭小墓穴,很难想象它们都醒过来会是什么一副场景。”
“最好是不要大声说话,”另一名士兵也压着嗓子回道,“我可不想和这些东西来个亲密接触。”
其他人都点点头,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压低了身形慢慢往前走。
合葬室的后方,是另一条挂满壁灯的明亮甬道,当所有人都走进甬道里后,我听到从身边发出的浓重的呼吸声,我们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合葬室,每个人都为此感到庆幸。
下一个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房间,和之前看到的房间都不太一样,房间的正中央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凭借着巨龙的视力,我看到通道的末端是另一扇铁门。
在通道的两旁,是左右各三扇对称的房门,之前的合葬室用来安葬这个家族的低贱人群,这儿则是安葬那些家族里的中层人士。
这就是古哥特人的墓穴特点,他们会把墓穴建成只有一条通道的形式,在通道的中间安插墓室,墓室所处的位置一般代表着这里的死者生前的地位。
开头的那件墓室,往往是这个家族最出名的护卫,或是最武勇的战士,因而他的墓室在整个墓穴的入口处,有命他护卫死者之意。
除了入口的这件墓室,之后则有一条通用的规律,墓室越是往后,墓室里的人身份就越显赫。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古哥特家族都会把合葬室放在入口的原因。
让我们把目光重新投回现在,我站在这件中层人士的墓室的入口处,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两旁的墓室大门都紧闭着,我也不打算去惹一些不该有的麻烦,只是带着士兵们慢慢地朝通道的另一头前进。
每个人的脚步都很轻,生怕吵醒受到诅咒的远古哥特战士。但麻烦总是会在应该出现的时候找到你。
“大人,小心!”我正领着部队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士兵大声喊叫起来,我连忙往两旁看去。
大门依旧紧闭着,但一些浑身幽蓝色,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缓缓地从紧闭的大门里冒出。
“好极了,”我握紧断钢,看着发出刺耳咆哮的幽魂,“我可没想到是你们。”
“啊!!!救命!!”一声惨叫突然从我的左方传来,我急忙转头看去,一名士兵已经被一只幽蓝色的幽魂抓住,冒着寒气的利爪刺穿了他的身体。
诡异的是,被刺穿的那名士兵没有流出任何的鲜血,他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就如同患了癫痫的病人。
我看到那只幽魂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它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手里士兵的额头,就如同母亲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
在它的抚摸中,那名士兵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当幽魂从他身上抽出自己的爪子时,摔在地上的早已是一具干尸,就如同他已经死了千年万年一般。
那只幽魂则发出一声欣喜的咆哮,身上的蓝光也变得更加明亮耀眼。
“啊!你们这些怪物!”一名士兵似乎是受不了眼前的景象,挥舞着长剑朝前冲去,他手中的长剑精准无比地刺中了一只幽魂的脑袋。
那只幽魂的脑袋如同被挥散的轻烟一样,很快消散在空气中,但那名士兵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颗幽蓝色的头颅又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慢慢凝聚。
那只幽魂朝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四只爪子很快一齐刺穿了他。
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这名士兵就被四只幽魂一起吸成了干尸。
不少士兵都露出绝望之色,但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上的武器,准备做临死的一搏。
我观察着面前的四只幽魂,隐约感觉之前被击中的那只,与其他的幽魂有些许不同。
它们似乎并不急于杀死我们,而是慢慢朝我们飘了过来,这让我有了更多的观察时间。
我注意到那只单独吸收了一个人的幽魂,因为单独吸收了一个人的缘故,它明显比其他的幽魂要亮上不少。
亮上不少……对了,我抬起头,发现之前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那只被击中过脑袋的幽魂,比其他的幽魂都要黯淡。
这个发现让我振奋了起来,这说明普通的武器还是能伤到它们,只是无法一击杀死它们。
“鼓起勇气,战士们,我们并非毫无希望,”我高举着断钢,如同一杆旌旗,鼓舞着周围的士兵,“看看之前被击碎脑袋的幽魂吧,它比它的邪恶同类都要黯淡!”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这让绝望的气氛好转了不少,士气也回升了起来。
“我们今天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这些恶毒的亡魂手上,看吧,仙女与你们同在!”我高举着断钢,再度吟诵出属于仙女的古语。
大量的魔力从体内涌出,化为另一团发出温暖光芒的神圣新星,朝这群恶鬼打去。
“这是为了被你们杀死的士兵,邪恶的亡灵,汝等应得安息!胜利就在眼前!”神圣新星打出去之后,我又咬着牙调动了另一股的魔力,挥舞着断钢打出了一记破邪斩,以防神圣新星无法净化这些亡灵。
那些幽魂躲闪不及,被神圣新星从正面击中,也许是因为没有实体的缘故,它们虚幻的身体并没有冒起白烟,也不曾响起腐蚀的声音。只有它们愤怒的咆哮,和越来越透明的身躯,表明它们受了极大的伤害。
这一幕显然给了其他士兵很大的信心,他们围在我身边,开始叫起好来:“就是这样!你们这些该死的亡魂就应该被仙女净化到什么都不剩!”
“你们现在笑不出来了吧,嗯?该死的东西,这是你们应得的,为了被你们杀害的彼得和米勒!”
神圣新星很快耗尽了能量,消散开来,但这些幽魂并没有完全消散。
它们漂浮着,在半空中调整好了身形,正打算朝我发出另一声的咆哮,却突然发现一道金黄色的月牙形能量已经打到了它们的面前。
这一次,可是名副其实的破邪斩。
能量在半空中爆开,破邪斩似乎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对这种邪恶无比的亡灵有着极大的加成,虚弱无比的幽魂们一瞬间就被净化的干干净净,只剩几缕悠悠的青烟,表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呼”我长出一口气,看着身旁面露激动之色的士兵们,下达了下一条的指令,“我们在这休息一会,然后再继续前进。”
我很想尽快解决这一切,但很明显我的神术在这里有着极大的作用,所以我决定停下来,让体内消耗的魔力能得到些许的补充,以免之后再遇到如同幽魂的难缠敌人。
士兵们一路走来,也消耗了不少精力,休息一下能让他们有更好的表现。
第四十九章 远古迷雾祭司
担心那些幽魂的尸体可能复生向我们袭来,我并没有休息太久,只是稍微让体内的魔力自然恢复了一点,就集合起剩下的战士。
我们把两具战死同僚的尸体小心地摆放在墙角,让他们看上去就像在那儿睡着了一样。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会再回来收敛好他们的尸骨。
虽然我们都想在这多留一会儿,但每个人都知道,查清坟墓里的鬼魂来源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们来不及哀悼或是感到悲伤,我小心翼翼又坚定无比地拉下墙上的拉环,通往墓穴深处的大门缓缓升起。
“准备好,士兵们,”我用双手握住断钢,手半剑就是这点好,你可以把它当单手剑使,也可以当双手剑用,全看你的需要和场合。
大门这时升到了顶端,我握着断钢走在最前面,士兵们则紧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走过一个弧形的甬道,又走下几级台阶,进入到了一个新的,比之前的房间都要大上不少的雄伟房间。
这房间大致上呈一个长方形,我们位于它的右上角,通向深处的门则位于房间的左下角正好是一条对角线。
房间很大,两侧是和其他地区没什么差别的光滑石壁,上面刻满了古代哥特文字,有些地方还画有壁画,我猜是这个坟墓家族历史上的荣誉或是光荣事件什么的。
和其他房间不同,这个房间里没有哪怕一具棺椁,不论是躺着的或是嵌在墙上或是吊在空中的都没有。
头顶上是均匀排开的三盏黑曜石制成的吊灯,灯盆里的燃料不知道是什么,即使经过了千年甚至两千年的岁月依旧能燃烧。
整个房间的水平中间线上是一条铺着破烂地毯的道路,道路的两段有着和合葬室里一样的石制立柱,立柱,还有这房间里其他的装饰,都以这条大道为轴上下对称。
虽然房间里看上去没有危险,但谨慎总不是坏事,我握着断钢,又召出两团火焰,率先走进这个房间,小心翼翼地朝远端的另一扇房门靠近。
在房间的这头,有四张庞大的石桌,道路的左边两张,道路的右边两张,和之前的装饰一样,也是对称的。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略微高过地板的宽大平台,上面摆满了已经腐烂的蒲团,在蒲团的前面是一大块竖着的石板,上面写满了古代的哥特文字。
我这下知道这是个什么房间了,没有棺椁,大块石碑,蒲团,铺着地毯的道路还有石桌,所有的这些元素加在一起,只能得到一个答案:哀悼之厅。
只有哀悼之厅才会有上面所有我提到,也是我看到的东西,和墓穴里的其他地方不同,哀悼之厅是墓穴里唯一供活人使用的房间。当一名新的成员入住到家族的墓穴里时,为他送别的哥特人会在安放好他的棺椁后来到哀悼之厅里,所有的活人会一起吟诵家族的安息曲,为这位家人送上最后的祝福与道别。
那块石碑上,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家族的安息曲了。
哀悼之厅意味着两件事,第一,这儿是绝对安全的,我看过不少讲述古哥特墓穴发掘过程的书籍,每一本书都提到了受到诅咒而复生的远古战士,但不管是谁撰写的书籍,这些考古学家都确定这些被诅咒的哥特人不会进入到自己家族的哀悼之厅中。
第二件事则没那么开心了,哀悼之厅只会是坟墓主厅的前面最后一个房间,也有可能是倒数第二个,但不管这个墓穴的哀悼之厅是哪种情况,哀悼之厅出现在这儿都说明了一件事:我很快就要进入到这坟墓的主厅,找出这一切奇异事件背后的真实原因。
事不宜迟,我立刻召集起四散开来探索这个房间的士兵们,我得趁坟墓深处的局势还没有恶化时尽快赶到主墓室。
仙女保佑,当我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哀悼之厅,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条更宽的过道,和过道尽头的黑曜石大门。
过道两侧的石壁上就如同哀悼之厅里一样,刻着文字,画着壁画。它们出现在这,说明那扇黑曜石门的后面就是主墓室了,这有这样,哥特人才会把这些往事和荣誉记载在此处。
“所有人准备战斗,”我冲士兵们低声喊道,“里面的情况可能会很糟,我们可能要面对几十个,甚至更多的复生尸体。”
“但不要害怕!我与你们同在,仙女与你们同在!为了净化邪恶,前进!”
所有人都拔出了自己的近战武器,我转过身,用力地推开了主墓室的大门。
这个坟墓的主墓室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我面前是三根粗大的石柱,它们比我在外面看到的石制立柱要大上起码一半!
石柱上,靠近我们的这一面挂着火盆,每根石柱都是,这些火盆和哀悼之厅的吊灯一样,在熊熊燃烧着。
在左右两根石柱和中央石柱中间夹杂着的,是两组通向高处的阶梯,我没去数究竟有几级,仅仅是粗略一看,我就知道一定在二十级以上。
房顶上是雕刻成一艘龙头战舰的石头,战舰下吊着火盆,把整个房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在楼梯的两边,是一具又一具规律摆放着的棺椁,它们或是水平地放置在地面上,或是如同外面一般,镶嵌在楼梯两侧的石壁上,一具紧挨着一具,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这个数量光是看到就让我头皮发麻,更不用说我带来的战士了。
我看了看身后的士兵,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他们脸色苍白,紧紧挨着彼此,仿佛这样能够给他们带来急需的安全感。
令我欣慰的是,没有一个人选择逃跑,虽然每个人都很害怕,他们的脸色惨白如纸,他们的手臂酸软无力,但他们的脚步依旧在坚定地跟着我前进。
我身先士卒地走上楼梯,上面是一块更宽广的平台,平台的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凸起小平台,小平台的左上和右上各有十二具棺椁,左下和右下则没有。
看来这个家族的墓穴还有被填满,就遭到了变故消失在了维洛季马上。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小平台上的那具比其他棺椁都要大的黑曜石棺椁。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小圆形平台的中央,如果不是旁边的那个身影,这一切可以称得上是宁静祥和了。
那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正对着我,穿着布袍,脸庞笼罩在阴影里,让我看不起他究竟是谁。
我到的时候,他正高举着右手,在进行着某种仪式,一股小型的风暴正在他身边慢慢凝聚,虚空中时不时有闪电划过,这是能量过于浓郁的表现。
“该死的,立刻停下你的邪恶仪式,”我拔出断钢冲了出去,不论他在进行什么仪式,都不能让他完成。
“胜利就在眼前,净化一切邪恶!”我冲到他面前,挥剑狠狠地斩下,破邪斩的力量在击中的一瞬间爆发开来,时间仿佛在那瞬间停顿了一下,随后以更狂暴的姿态继续流动,无形的冲击波从交击点猛地向外扩展开来。
我顺着冲击波朝外飞去,同时祈祷自己的这一剑起到了应该有的效果。
令我绝望的是,当破邪斩掀起的烟尘散去,一道猩红色的半圆形护罩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刚刚的那一剑根本没有击中那个兜帽人,就连这层邪恶的护盾都没能击穿。
从我成为骑士以来,这还是破邪斩第一次铩羽而归,还是在邪恶力量的面前。
“啊,兰斯洛特大人,您来了,很好,非常好,”护罩后面的兜帽人,现在是兜帽男子了,阴森而得意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你这鼠辈!”我愤怒地冲他大喊,“你究竟是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啊,的确如此,我的礼貌都跑到哪儿去了,”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用空闲的那只手拍了拍脑袋,然后慢慢地摘下了兜帽。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再正常不过的壮年男性的面庞,只是他阴鸷的眼神和阴森的神色有些破坏这副本应十分阳刚的脸庞,“很高兴见到您,兰斯洛特大人,我是亚瑟马斯顿。”
我听到他的名字,露出震惊而迷惑的表情,我的确感到迷惑,这似乎让他更加开心了:“您认识我,我想一定是老查理告诉您的,他真是一位好镇长,到现在还在关心我的下落,遗憾的是他似乎对我一无所知。”
我暗暗运转魔力,施展了一个名为侦测魔法的神术,这神术没杀伤力,也几乎没什么伤害,唯一的作用就是侦测出附近所有的魔法效果和它们代表的颜色。
结果令我震惊,我没在亚瑟马斯顿身上看到任何紫色的魔法荧光,这代表他并非被某种力量控制了心灵,而是的确如此。
“你骗了老查理和镇上的所有人,对吧,”我冷冷地看着他,“那些被你骗来的民兵呢?”
“死了,”亚瑟听到我问话,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们是我伟大计划的第一步,多亏了老查理那个笨蛋,我只是稍微的演了演戏,就成功的得到了他的信任。”
“遗憾的是我的计划还没完成,”亚瑟突然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而这都要归功于你,我亲爱的骑士先生,正是你的城堡让我不得不加快了计划,这还挺令人恼火的。”
“不过无所谓了,骑士先生,迷雾眷顾了我,我成功了,你们没人可以阻止我了。”
他松开那只高举的手,两只手水平地朝前伸出,口中念念有词地吟唱了起来:“无尽的迷雾包围着你,至高的意志护佑着你,以迷雾之主,施特拉德之名,以我这渺小的**为引,我命令你,迷雾之主的崇高祭司,度坎菲拉提,时代已到,汝将苏醒!”
“醒来吧,度坎!时代已到,汝将苏醒!”
“醒来吧,度坎!迷雾复兴,汝将苏醒!”
“醒来吧,度坎!神主将至,汝将苏醒!”
我正持着断钢不停地劈砍着护盾,试图击破这面猩红色的护盾,打断这该死的仪式,却突然听到那个在我梦境里出现过无数次,我这辈子都记得的名字。
“你刚刚说什么!?”我扑到护盾上,如同一头暴怒的受伤狮子朝亚瑟吼道,“你的主人是谁?是施特拉德吗!?你们究竟是什么组织!回答我!回答我!”
亚瑟只是看了我一眼,诡异地笑了笑,“快了,骑士,我们的主人就要回归了。”
他留下这句话,整个人被那具棺椁中冒出的浓厚迷雾所吞噬,一种啃食血肉的声音从迷雾里传来,这熟悉的迷雾让我更加愤怒。
“该死的,亚瑟,你回答我,”我丢下断钢,使劲地用拳头锤击起这面护盾,同时不停地大喊,“听到了吗,你回答我,施特拉德究竟在哪里,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那种啃食血肉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消失,那一团雾气如同有着生命和智慧一般,钻进了棺椁里,我急忙看向护盾里,却发现护盾后面光溜溜的,亚瑟已经不见了踪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用力地一拳锤到护盾上,整个人靠着护盾缓缓地瘫坐下来,亚瑟毫无疑问地实现了他的愿望,他把自己的生命都献给了这个所谓的祭司度坎,我好不容易才又得到一丝线索,却又立刻消失不见。
没等我沮丧多久,这面护盾就非常突兀地消失不见,中央的那具棺椁发出砰的一声,原本封的严严实实的盖子被不知道什么力量瞬间顶上了高空。
一大股迷雾从棺椁里飘了出来,它们很快在半空凝聚起来,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
这具干尸微微挥手,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袍就从它的棺椁里飞了出来,绕在了它的身上,从那破烂长袍上闪烁的光泽来看,它绝对不会像它的外表那样是件破烂。
一股浓厚的白色迷雾自虚空中浮现,如同环绕着主人的猎犬一般,漂浮在这干尸的周围。
“终于,无尽年岁的沉睡之后,我苏醒了,”它稍微活动活动了脖子,看向了我,“吾乃迷雾祭司度坎,你,骑士,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复活我的信徒告诉我,你必须得死。”
它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法杖从不知道何处飞射而来,被它紧紧地攥在了手上,“准备好面对迷雾祭司度坎的怒火,和至高神主施特拉德的意志了吗!”
“复活吧,我家族的信徒们!”它狞笑着高举起了右手的法杖,法杖的末端随后狠狠地敲击在了地板上,“我已经苏醒,而尔等也应当为迷雾之主献出生命!”
砰砰砰的声音急促的响起,原本在小平台下的二十四具棺椁已经全部打开,里面的远古勇士纷纷站了起来。
“现在,以我的命令,杀光他们!”
度坎挥动手中的法杖指向我们,那二十四名复生的勇士大吼一声,纷纷持着武器冲了上来。
第五十章 针锋相对
在度坎的指挥下,这些菲拉提家的远古战士持着武器冲了上来。
“不要惊慌,聚成小圈,我们能撑过去的!”我挥舞着断钢,大声呼喊,士兵们很快依言聚集在了我的身边。
我们组成一个圆环,来应对把我们团团围住的二十四名远古战士。
它们皮包骨头的身躯灵活而敏捷,和外面的尸体不一样的是,他们的眼睛里燃着幽绿色的邪恶火焰,它们的神情也告诉我它们有着属于自己的意识。
“看吧,见证迷雾之主的伟大力量,渺小的凡人!”
似乎是觉得不够保险,度坎再次用力地用手中法杖敲击地面,一大股的迷雾从它法杖顶端的黑色水晶中涌出。这些雾气如同活物一般,迅速缠绕在那二十四名勇士的身上,变成护甲和武器的形状。
“很快,你们就将拜倒在在迷雾之主的伟力面前,成为他永生国度里的又一群信徒!”
度坎说完这话,整个人朝后飘去,大笑了起来。他似乎并不打算亲自加入战斗,而是摆出了一副观战的姿势,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
“为了迷雾之主!骑士,希望你能让我享受到我想要的战斗!”我面前的一名远古战士很快有了动作,他大吼一声,挥舞着被迷雾包裹的斧头朝我冲了过来。
他的冲锋很快刺激到围观的其他二十三名勇士,所有人,不论生前是男或是女,统统高声喊着迷雾之主冲了上来。
“该死的,你们这群叛徒,吸血鬼的邪恶仆从,我必将净化你们!”我恼怒地大吼,挥舞着断钢和面前的勇士打作一团。
“我们可不是叛徒,天真的骑士,”最开始大吼的那名勇士不屑地笑了起来,手中的战斧自上而下地朝我劈砍了过来,“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只效忠过一名领主,又何来的背叛一说?”
“你的意思是,”我侧身闪开这来势汹汹的一斧,断钢从侧面上挑,和斧刃交击在一起,擦出一连串的火花和不停地发出的铿铿声,“你们家族生来就是施特拉德的信徒!?”
“正是如此,年轻的骑士,”那勇士抬起左脚踢向我,另外两名勇士手持长剑和钉锤,一左一右朝我袭来。“我们就是迷雾之主的祭司与侍从,也是他最忠心的将军菲拉提的后代。”
它站在原地,就那样看着我,露出极为人性化的嘲弄的表情,“而那名将军,也是迷雾之子教派的大主教,度坎菲拉提。”
“解决掉他!”他冲两旁的人挥了挥手,一旁的勇士们狞笑着朝我走来,腐臭的气味飘进我的鼻孔。
“为了巴伦利亚!”一声大吼从我身后传来,我急忙转头看去,一名身中数箭的战士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大吼着紧紧抱住了一名菲拉提家的勇士,他旁边的战友一拥而上,怒吼着把那名被抱住的远古战士捅成了筛子。
“你到现在还有功夫关心别人吗,高尚的骑士,”一个声音从我面前传来,紧跟着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破空声,“我决定你应该先救救你自己!”
我急忙扭过身子,一把长剑和一柄钉头锤已经杀到我的身前,我急忙改单手为双手,握住断钢把两把武器从我身边荡开。
伴随着铛铛两声,两名邪恶的不死战士连着它们的武器一起被我挡开,它们微微朝后退了几步,脸上并没有露出失败或是恼怒的表情。
“很优秀的战技,”左边持着长剑的勇士笑着看着我,“难怪克莱门德觉得你能让他享受到战斗的乐趣。”
“你的确很优秀,骑士,”右边的邪恶仆从也跟着笑了起来,“但问题是,你的手下可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们的废话到此为止了!”我愤怒地朝前迈出一大步,双手握着断钢划出一个大大的扇形,神力在剑身上激荡压缩,金黄色的耀眼光芒随后从剑身上透出,脱离,一道月牙形的光芒朝着前方斩去。
“什么,这是什么!?”那两名邪恶不死战士大惊失色,急忙试图躲开我的这一击,可惜的是,月牙形的破邪斩比它们更快,在它们能找到任何掩体之前,破邪斩就从正面击中了它们身上的迷雾护甲。
随后是剧烈的爆炸和极为近距离的神力冲击,没有任何邪恶生物能从这种神力冲击下幸存下来,没有。
耀眼的金色光芒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很快散去,那两名远古战士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两套带着斑斑锈迹的盔甲落在了地上。
“看样子你们的迷雾之主没能护佑住你们,哈?”我轻轻扭了扭脖子,看向不远处神色变得阴沉的克莱门德,朝他伸出一只手,勾了勾手指,“你不是想和我打一场,享受一下战斗的乐趣么,来吧。”
“我承认我看轻了你,骑士,”克莱门德有些恼怒地举起斧头,另一只手上的圆形铁盾则护住了他的正面,整个人压低身子朝我冲了过来。
“但你要是认为你能反败为胜,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怒吼着冲到我的面前,手中的圆盾用力挡开朝他侧砍过去的断钢,右手的战斧迅速地填补上了中间的空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我的面门砍来。
“这种雕虫小技可伤不到我,我甚至不需要使用神术!”我双腿微微一曲,右手举着断钢朝他刺去,左手则挪到身前,微微往前上方送去。
“铛!”斧刃磕在我的臂铠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克莱门德再度朝我踢来一脚,整个人则试图朝后退去。
“骑士可不会在一招上跌倒两次,”我笑着伸出左手,挡住了他势大力沉的一脚那让我的手臂有些发酸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砍向这个不死生物的脑袋。
克莱门德有些慌了,他左手持着盾牌朝我的头部打来,同时更加努力的试着从我面前脱身。
“现在才想着撤开有些晚了,克莱门德!”我咬着牙,硬吃了他一记盾击。
厚重的铁盾狠狠地砸在我的头盔之上,让我的世界在一瞬间就天旋地转了起来,还好我带着头盔,不然脑袋会被这一下砸的够呛。
在戴着头盔的情况下,这种程度的眩晕还比不上我在伯明顿那次,举着护盾走过枪林弹雨时脑袋受到的震荡,于是我下一个瞬间就恢复了过来。
“这闹剧该结束了!阿瓦隆之火!”我朝克莱门德怒吼着,死死地握住了他持盾的左手,断钢上则燃起了金黄色的阿瓦隆之火,狠狠地从他的肋下刺进了他的体内。
“你这…疯子,”他睁大那双冒着邪恶幽绿色火焰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刺进他体内的长剑,“你居然…”
“我是骑士,你这无脑的僵尸,”我冲他笑了笑,“这意味着我的伤口很快就可以恢复,在神术的作用下。”
“说再见吧,克莱门德,”我双手握住长剑,用力地往他体内又刺了一段,“没人会想念你的。”
阿瓦隆之火猛地燃起,克莱门德瞬间变成了一个金黄色的火炬。
我拔出长剑,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克莱门德茫然地朝前走了两步,随后直直地倒在地上,剧烈地燃烧着,很快被这天生的克星给烧成了漆黑的灰烬。
“够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远端传来,是度坎,它从原本的看台上缓缓地飘到了我的面前,一大群的远古战士随之围了上来,一双双邪恶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我这才发现跟着我来的士兵已经全部战死在了这处平台上,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插满了箭矢,布满了刀砍剑刺的伤痕。
在他们的尸体旁边,是同样失去生命的两具远古战士的躯体,它们眼里的邪恶之火熄灭了,不知疲倦的躯体再度回归到了永恒的宁静中去。
“我知道你的能力,骑士,”度坎不满地看着我,法杖则漂浮在它的身边,“我知道这些家族成员奈何不了你,你的神力是它们的克星。”
“所以,感到荣幸吧,”他张开双手,浮到了半空之中,法杖再一次回到了它的手中,“我,施特拉德的将军,迷雾之子教会的崇高祭司,大主教度坎菲拉提,将以吾主施特拉德之名义,恩赐于你死亡!”
所有的勇士都从我身边散开,空出一片圆形的场地。度坎挥舞着法杖,一道璀璨耀眼的紫色电光从它法杖顶端的黑色水晶里射出,朝我飞快地打来。
没人能在光发出后躲开它,除非你提前行动,我一直在观察的度坎的行动,他刚刚挥舞起法杖,我就跟着直觉朝左边跳了出去。
一道电光打在我原来站立的位置,原本整洁光滑的石制地面瞬间被炸出一个小坑,变成碎末的石子被冲击波扬起,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躲过了吗,幸运的小子,”度坎似乎并不生气,只是再度举起法杖,“让你见识一下符文师的伟大力量,大地!”
这下可就糟了,我没料到它会是一名符文师,而且和皮奇那个混蛋法师一样,都是精通大地的力量。
我脚下的土地在它的控制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作为一个两千年前,符文术还没流失年代的人物,我丝毫不怀疑它的弗斯的强度,眼下的情况就是很好的证明。
度坎也不说话,只是屏气凝神地看着我,所有的符文师都是如此,我们战斗时从不会喊出名字之外的话语,那样只会暴露你的意图。
我能感觉到一大股的大地之力在我的脚底下迅速聚集,“zuyk!”我急忙唤出疾风,让它带着我远离原来的位置。
“嘭!”一声巨响传来,一根巨大的尖锐石笋从平台的底下破出,如果不是我唤出了疾风,这根石笋一定能轻而易举的把我击穿。
“龙语吗,你也是个符文师,虽然很弱,但还是符文师,这就有趣了,”度坎笑了起来,“来吧!让我们用符文师的方法解决这一切,符文决斗!”
他举起法杖,开始朝天吟诵起冗长晦涩的句子,我知道那是什么,符文决斗,一种只存在于符文师之间的战斗方式。
参与符文决斗,就意味着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这片大陆的自然规则是这场决斗唯一的裁判,当你参加的那一刻,你就把自己的名字和生命都交给了自然规则,没有反悔,没有任何退出的可能。
“该死的,”我举起断钢朝他杀去,同时唤出烈焰之名,在我身边凝聚出十数枚符文能量箭。
断钢还没杀到,符文能量箭就已经朝他疾射而去,却在即将碰到它之时被一层白色的石墙所阻挡,狡猾的度坎抬起了大地,挡住了我的攻击。
“你休想,把我拉进这个仪式!mith!”我唤出秘银,决定剑走偏锋,不然一旦让它成功地做出请求,除了参与决斗,就再没有任何可以杀死它的方法。
自然规则不会允许它死亡,在决斗契约生效的这几分钟里。
我盯着秘银的力量之源,脑海中的精神力飞快地流出,一道强而有力的弗斯很快在我和它之间建立。
“我需要,一根蒸汽长枪!”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去专注的思考着这件事情,去让自己把这件事情信以为真。
精神力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照这个速度下去,没一分钟我的精神力就会干涸,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因为我看到秘银蒸汽长枪正在缓缓成型。
这是一个极为缓慢的过程,精神力的过快流失让我的脑袋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起来,我用力咬着下嘴唇,用疼痛来对抗疼痛,好让蒸汽长枪能顺利地被搭建出来。
老天,我知道没有符文消耗会无比庞大,但是这也太夸张了,我构建一把秘银蒸汽长枪所需要的精神力,够我构建出几十把的秘银长剑了。
虽然艰苦,附带脑袋里一堆晕眩啊撕裂啊恶心啊之类的后遗症,但一把蒸汽长枪还是出现在我的手里。
说它是蒸汽长枪其实不太合适,它更像蒸汽巨弩的秘银版本,长枪是这发射器的箭矢。
“神恩如潮!”我握着手上的巨大发射器,看着远方仍旧在不断吟唱着契约的度坎,阿瓦隆之火再度浮现,在长枪上猛烈燃烧起来。
长枪的枪头上燃起了耀眼的金光,我费力地扛起整个发射器,对准不远处的度坎,“这是给你的,施特拉德的混蛋走狗!”
我扣动了扳机,一大股蒸汽从两旁的排气口里急促地喷出,长枪如同闪电一般朝前射去。
度坎拉起来的石墙被它轻而易举地击穿,它身边的大地护盾也没能坚持更久,长枪势如破竹地击穿了度坎的所有防御,最后击穿了它的身体。
“这是,什么…?”吟唱的声音戛然而止,度坎艰难的低下头,看着刺穿他腹部的巨大长枪。
“你不该给我时间的,度坎,”我笑了起来,看着他,“我的确只是个一级符文师,会的符文几乎没有,但我会的元素可不止一种。”
我挥挥手,所有的金属本源和水火风一起在我身后排开,“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你自己那两千年积累下来的实力,还有所谓的迷雾之主的护佑,实际上,他已经抛弃了你。”
我这话并非信口开河,从长枪发射,直到长枪刺穿了他的这个过程中,它最信赖和崇拜的迷雾一次都没有出现。
“你不要得意,”度坎倒在地上,死死地盯着我,“这只是个开始,兰斯洛特,萨伦,”他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迷雾之主知道你是谁了,终有一天,他和他的永生军团会回到这个世界,我们会找到你,然后迷雾之主会完成他当年没有完成的事情。”
“施特拉德,我还有笔账要和他算,”我冷笑了起来,“让他来吧,你们这些迷雾之子教会的成员,就是我收的第一份利息。”
我一脚把它踢倒在地,阿瓦隆之火从他体内迸发出来,很快把它点燃,变成了另一个火炬,它癫狂地惨叫着,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很快变成了另一团黑色的灰烬。
似乎度坎就是这个墓穴的诅咒之源,或者说,只有它和施特拉德之间有联系。当它完全地从这个世界上被净化掉之后,其他菲拉提家的战士都不甘心地看着我,眼里的幽绿色火焰很快消失,再度变成一具具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啊,对了,”我走回那团灰烬旁边,捡起了它遗留下来的法杖,“这会是个很好的纪念品。”
回去的路并没有什么危险,除了我出来的时候正是深夜之外。我找到我们留在坟墓外面的战马,骑着其中一匹赶了回去。
一路上我都没有再看见那些愤怒的蓝色幽魂,这是好事,看来、随着度坎的死去,这里的死者,不论内外,终于再次获得了安宁,而不是被迷雾之子教派,或是施特拉德所奴役。
我骑着马冲进了军营,挡住了任何意图来见我的人,我累了,急需休息,这样明天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运回战士们的尸体。
我吹灭帐篷里的油灯,很快进入了梦乡,却并不能睡得太安稳。
度坎和他疯狂的家族已经成为过去式,但一个更大的威胁很快就要袭来。
施特拉德就要回到这个世界,和他的军团一起,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尽可能地做好准备。
间幕其八 邪恶迫近
“迷雾之子教派?”凯伦来了兴趣,“我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一个组织。”
“你当然没听说过,”萨伦喝了杯茶,清了清嗓子,“度坎是迷雾之子教派的最高领导人,我事后有做过调查,结果是菲拉提家九成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是迷雾之子教派的成员。”
“天,”凯伦不自然地打了个寒噤,“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哥特家族。”
“应该说,幸好他们没有流传到今天,”旅店老板难得地严肃了起来,“如果菲拉提家有人还活着而且身居高位的话,那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他说到这,转头看向了窗外的小镇。
夜空很阴沉,乌云正在慢慢集结,看起来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已经过去三天了,”萨伦把杯子放下,焦急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起步来,“卡拉怎么还没有回来。”
“耐心点,萨伦,”凯伦出声劝慰起这位年轻的旅店老板,“也许他们正在路上,或是…你懂的,被暴雨困住了。”
“好了,”凯伦拍了拍手,试图分散他取材对象的注意力,“说说迷雾之子教派吧。”
“他们吗?”这一招的确有效,萨伦回过头来,不再担心卡拉的行踪,至少现在不再担心,“他们不值一提,”他摆了摆手,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我本来以为度坎很厉害,实际上它也就是一名三级符文师,最多加上他主子给他的那些奇怪的迷雾。”
“你在故事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凯伦笑了起来,好笑地看着萨伦。
“我是以当时的角度来叙述故事,”萨伦脸不红心不挑地看了回去,“我那会可不知道它只有三级。”
“原来如此,”凯伦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失望,“我本来以为迷雾之子教派会是一个很强势的组织,不知道施特拉德还有没有其他组织,希望它们不要像迷雾之子教会一样孱弱才是。”
“不,凯伦,当然不,”年轻的旅店老板听了凯伦无心的话语,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他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
“施特拉德有很多的凡世组织,它们一直潜伏着,等待着施特拉德的回归,这是一张极为庞大的网,即便是最厉害最凶猛的蜘蛛所织出的网都无法与其相比。”
“迷雾之子只是施特拉德留在凡世间力量的冰山一角罢了,”萨伦朝凯伦努努嘴,“那天的恶魔领主,葛斯摩,你还记得吧?”
“记得,”凯伦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回答,他对那个狗头恶魔和他手下的阿努比斯军团可是印象深刻,“怎么了吗?”
“他曾经是个名为川秦德里奇的男人,”萨伦舒展开他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两团火苗从他的手指尖上亮起,中指上的那团火的大小是食指那团火的几十倍,“他有一个忠诚于施特拉德的秘密教会,叫暗黑之魂,德里奇,或者说葛斯摩就是这个教会的主教。”
“如果说迷雾之子教会是我食指上的这团火的话,那暗黑之魂教会就是中指上的这团火。”
“那可真是一个庞大的邪恶组织,”凯伦有些吃惊,“而且听起来你对他们很熟悉。”
“是的,我对他们很熟悉,我捣毁了他们在帝国首都神圣费瑟的总部,这让德里奇不得不举行邪恶的仪式,让施特拉德把他转变成一只高阶的阿努比斯。”
“难怪他对你恨之入骨。”凯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是的,这段故事我之后会讲到,但这不是重点,凯伦,”萨伦站了起来,旅店老板的气质正飞快地从他身上消失,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取而代之,在凯伦看来,现在的萨伦更像是传说和故事里忧国忧民的伟大英雄。
有时候,你真的很难分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萨伦,又或者是在这么多年的生活中,在这么名字的交融下,让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变成了真正的萨伦。
浑身散发着璀璨正义气息的男子站了起来,“我当时在暗黑之魂的总部里找到了一张关系网,结果却让我十分头疼,即便是暗黑之魂,也不知道整片大陆上的施特拉德实力的详情。”
“那不是你的错,萨伦,”凯伦也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说到,“那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也很想和你说出同样的话,”萨伦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正义的气息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可是时间不够了,凯伦。”
他走近后厨,从房间里拿出断钢,然后快步走到了座位旁边。
“啪!”萨伦将装着断钢的剑鞘拍在桌上,随后轻轻抽出了保养得十分完好的断钢。
令凯伦有些惊讶的时,他看到断钢在微微颤抖,剑身不停地保持着上下小幅度的抖动。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神看去,发现断钢仍在不停地上下抖动时,他才明白自己刚刚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你看到了,断钢在抖动,”萨伦没有提问,有些事情可以从表情上就得到答案,“这意味着邪恶的事物正在靠近,凯伦。”
“我不是说它们正在逼近这个村子,别紧张,”见到凯伦急匆匆地要开口,萨伦连忙伸手制住了他,“断钢只会对外位面的逼近和入侵产生如此大的反应,特别是邪恶的位面。”
“你是说……”凯伦看着不停抖动的断钢,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但他不敢说,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于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是的,你猜的没错,施特拉德就要回来了,迷雾之主和它的邪恶骑士们正在整装待发。他,他的军队,还有那群恶魔领主,都迫不及待要回到我们的世界。”
萨伦把断钢收回剑鞘里,慢慢地走到窗户边,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愈来愈厚的乌云。
乌云即将来到这座小镇的上空,好在是大半夜,几乎没有人还醒着。
“我决定了,”萨伦突然转过身,跑到吧台旁拿出了一大堆的东西。
“决定什么?”凯伦看着他,有些迷惑,“你要干什么?”
“寻找援军,”萨伦头也不抬,飞快地抽出一沓信纸和信封,火漆也夹在酒精灯上烧了起来,“我思索了一下,既然已经没办法逃避,我不如采用你所说的方案。”
“你居然还能找到人?”凯伦有些好奇,“我以为得你讲了故事后我们一起发现新的队友。”
“我还能找到不少人,凯伦,”萨伦笑了笑,继续趴在吧台上奋笔疾书,“只是我不想找他们。”
“特别是这位,”一封信很快写好,萨伦又仔细看了几眼,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确信施特拉德要回归主体位面,我是不论如何也不会给她发消息的。”
“她?”凯伦一下子来了兴趣,八卦总是最好的助燃剂和话题,“哪个她?”
“我劝你打消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凯伦,除非你已经活够了。”萨伦再三确认信件没任何问题后,转过头来看着凯伦,同时开始用信封装起了写好的信件。
“呼”萨伦把信件小心翼翼地塞进信封里,随后把火漆慢慢倒上去,摁下盖章之后,还耐心地吹了吹。
“这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士,”萨伦笑着对凯伦说道,同时举起了手中的信件,“如果你能和她处得来的话。”
“萨伦,”凯伦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这样一位女性。”
“你很快就也能认识了,”我有些好气,“我的故事马上就要讲到她,她应该也很快就会过来。”
“现在,我们还得请多点人,”萨伦把信放到一边后,捏着笔杆自言自语了起来,“但我该用什么方法请到他们呢。”
站在一旁的凯伦听到萨伦嘴里吐出的一个个人名,只觉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就在他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周围的压力很快一扫而空。
“你帮我想想,还有哪些方面需要人才?”似乎是觉得这样效率过低,萨伦转过头来,把凯伦也拉进了自己的小队。
“呃……锻造?”
“有凯洛德。”
“医药?”
“有曼妮瑟拉娜”
“唔…”凯伦使劲努力地继续想,却还是没什么头绪,只好轻叹一声以示放弃,“很抱歉,”他朝萨伦微微鞠了一躬,“我没能给太多的建议。”
“这不重要,凯伦。”萨伦想了想,最终只写好了四封信,“我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慢慢来。”
他把那四封信塞进衣服的内兜,和凯伦一起站到窗户旁边。
乌云已经完全包围了这个村落,偶尔还可以看见刺破黑夜的耀眼闪电在远处闪现。凯伦心里沉甸甸的,这乌云就好像某种更加邪恶存在的预兆,正在慢慢地降临这个世界。
邪恶正在降临,凯伦心想,他转头看向同样十分忧虑,正死死握着双拳的萨伦,“你必须做好准备,萨伦,”他在心底对萨伦说道,“你会是对抗邪恶的中坚力量。”
◇◇◇◇
“铛!”厚重地铁锤重重地砸在即将成形的秘银长剑上,烧的通红的秘银很快被锤打的无比扁平,卡拉把锻锤举起,满意地看着差不多完工了的长剑。
“非常好,”站在一旁挥舞锻锤的凯洛德看到他手上的长剑,微微笑了一下,“现在把它拿到蒸汽锻锤那去,这把剑需要使用蒸汽锻锤做进一步锤炼。”
卡拉点了点头,把秘银长剑放置于蒸汽锻锤的底座之上,固定之后才扭动了蒸汽锻锤的阀门。
“嗤”一大股蒸汽从锻锤后方的管道中喷射而出,锻锤很快如同迅捷的旋风一般动了起来,替秘银长剑完成最后的步骤。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卡拉双手扶着阀门,不停地在心里记着蒸汽锻锤敲打的次数,当次数到了九十九,还没有到第一百次时,他就已经开始飞快地扭动阀门。
“铛!”锻锤重重地落下,随后完全停了下来,顾不得高兴,卡拉立刻拿起秘银长剑,直接浸入了早就准备好的淬火溶液里。
一大股的白气伴随着嗤拉嗤拉的声音从溶液池里冒起,当剑身各部分的温度都差不多的时候,卡拉飞快地伸手,把剑从淬火溶液里取了出来。
“我成功了!”卡拉捧着剑,飞快地跑到凯洛德旁边。
“非常好,”凯洛德拿起那把秘银剑,随意地挥动了两下,“这能帮我省下不少时间。”
“我们还有多少东西要打?”卡拉有些疲惫地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出来已经第三天了。”
“不要着急,”凯洛德伸出手,示意年轻的蓝龙平静下来,“我们已经完成了七成的内容,再加把劲,明天一定能打完。”
卡拉看了眼秘银锁子甲,才点了点头,他可忘不了昨夜和凯洛德一起锻打秘银锁子甲时的痛苦。
他决定趁着这个时间放松一会,于是走出了洞穴,来到了寒鸦山脉之中。
千年不变的积雪依旧堆积在卡拉视野里的每个角落,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任何舒适的感觉,反而开始心慌,这感觉随着他出来的越久,也越明显。
“怎么回事,”卡拉皱起了眉头,巨龙敏锐的感官和蓝龙对神秘力量的敏感让他很快发现了不对,“空气中充斥着邪恶的气息。”
他想起施特拉德,想起之前在大陆上出现过的雾气袭击。
远处是一大团凝聚的乌云,卡拉看着它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地吐了出来。
邪恶的气息愈发浓郁,他很快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恐怕施特拉德又要出现了,他有些担心地看着远方,不知道这次他会持续多久。
远方的乌云更加浓厚,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卡拉不再休息,转身继续投入了锻打的工作当中。
“希望来得及,在邪恶降临之前。”他举起锻锤,洞穴里再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锻打之声。
第五十一章 时间流逝
第二天天刚刚亮,满肚子疑惑的史凯德和约瑟夫就找上了我。
我看着面前等着答案的卫队长和副官,庆幸自己没带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进入墓穴。
“怎么了,长官?”似乎是看出来我有些走神,约瑟夫轻声问道。
“没事,”我回过神来,“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接下来,我用最简洁的语言复述了一遍那座古墓里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有关于那个迷雾之子教派,以及迷雾之主回归的可能性。
“这不大可能,长官,”史凯德先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们来到这也有几个月了,可从没听说也没发现过这些白色的迷雾。”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拉文德斯,”约瑟夫轻声反驳起自己的同僚,“按照大人所知道的来看,我们根本没办法应付这样的灾难。”
“我明白了,”史凯德也没有生气,只是点了点头,“我会让巴尔古夫多安排些人手,加大巡逻的力度,不过城堡的修筑速度会变慢。”
“这样最好,城堡是次要的,”我双手撑着桌子的边缘,插进来说道,“我们还需要尽可能多的储备各种物资,帕力克镇也是,你不知道它究竟是明天降临在这个世界,还是明年。”
“需要我通知仙女教会的牧师和司祭吗,大人?”约瑟夫突然问道。
“那再好不过了,”我赞同地冲他点点头,“我们这可没有什么对异界气息敏感的人,他们能帮上不少忙。”
“好的,大人,”约瑟夫得到肯定后,朝我敬了个军礼,“我这就去办。”
“等等,”我叫住准备离开我帐篷的两人,“安排一些兄弟,去坟墓里把那些小伙子的尸体收敛起来,他们可不能待在那种地方。”
我说完,双手从桌子边沿上松开,准备和他们一起出去。
“您要去哪儿,大人?”约瑟夫有些好奇地问,史凯德也投来问询的目光。
“我去镇子上一趟,”我想起老查理谈起亚瑟时老泪纵横的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老查理镇长应该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我和两人在帐篷的门口分别,史凯德会去安排更多的人手巡逻和警戒,并继续负责监督城堡的修筑工程。
约瑟夫则直接去了马厩,他会前往南边那些更大一些的,有教会的镇子,并请求湖中仙女教的帮助。
我从营地的南门出来,不远处就是帕力克镇,北边发生的事情没有影响到这些镇民,相反的,镇子似乎因为我们的到来更加的兴盛。
我从镇子的北门走进镇子里,街上的人比我刚到这儿时多了不少,不少人脸色也不像以前一般麻木或是平淡,许多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我笑了笑,开心地看着镇子里来来往往的居民,这是我的封地,我自然希望它能越来越繁荣。
顺着人流走上一小会,镇公所就出现在了我的眼里,我从人群中闪身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才慢慢走上镇公所的阶梯。
似乎是命运注定,我刚踏到最后一级阶梯上时,镇公所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后的老查理看到我,露出一丝喜意。
“您回来了,大人,”他有些惊喜地开口,“您找到亚瑟马斯顿了吗,坟墓里的问题解决了吗?”
“您这是打算去干什么,老查理?”我跟着老查理进了门,脱下系在盔甲上的披风。
“我正准备回家一趟,”老查理利落地接过我的披风,替我挂在了镇公所大厅的衣帽架上,“我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忘了戴眼镜,没它我可什么都做不了。”
“啊,这样,”我点了点头,和老查理一人拉开一张椅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我想你得做好准备,老查理,”我看着期待的老查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深吸了一口气,“亚瑟马斯顿并没有死,在我发现他的时候。”
“哈!”老查理用力地拍了拍手,整个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就知道…等等,您说在您发现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他是迷雾之子教派的信徒,”我叹了口气,还是把真相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正是因为帕力克镇被亡魂骚扰,才来到这里。”
“什么?”老查理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打算复活那些尸体中最强大的一个,好让它把迷雾之主召唤到这个时间,并让所有那座坟墓里的尸体都复活过来。”
“我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耸了耸肩,“亚瑟牺牲了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召唤出了那个家伙,不过幸运的是,有仙女与我同在,他们都被我消灭了。”
“这不可能,”老查理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亚瑟是一个很正直的汉子,他不应该…我是那么的相信他,还让他带着民兵小伙子们进到那座坟墓里…”
“我很抱歉,老查理,”我叹了口气,拍了拍这个沮丧的老人的背,“亚瑟马斯顿伪装的太好了,没人能猜到的。”
“我有责任,大人,”老查理捂住了自己的脸,语气无力而痛苦,“我间接害死了一大帮的年轻小伙,他们都是很优秀的民兵啊……”
“你得振作起来,老查理,”我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坟墓里的鬼魂已经全部回归永恒的长眠,帕力克镇正是发展的好时机,你得继续领导这里的人民。”
“那您呢,大人?”我的话似乎起了一些作用,老查理把手从他的面前拿开,仰起头问已经站起来的我。
“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我走到门边,重新把披风挂上,“一些更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我得保证你们,还有我的士兵,能在之后的事情中幸存下来。”
我调整好披风的位置,走出镇公所的大门,施特拉德和他的部下正在接近这个世界,通往维洛季马的裂隙很快就会在他的迷雾位面打开,在那之前,我必须做好准备。
光靠手下的预防和牧师的神力是不够的,我自己必须得努力,在这种情况下,我所掌握的一阶符文术,还有五阶神术似乎都有些不够看。
我必须得让自己进阶成六阶,甚至七阶的大骑士长,更高阶的符文术是没指望了,但我可以想办法掌握更多的事物之源。
我快步走回营地里,熙德骑士教我的我一直都没忘记,对一个骑士来说,增强实力的方法分别有吃、锻炼身体、行善事。
对所有骑士来说,这三件事都并不冲突,只是分配时间长短的问题。我决定把主要的时间用在锻炼身体上,其次是行善事,最后才是吃。
虽然我有一颗巨龙心脏,但从我记事以来,我从来没有好好的,系统的锻炼过,我的身体说不上羸弱,但也算不上强壮,这是急需改变的一点。
营地里有很多供士兵们锻炼身体的器械,我走进自己的帐篷,把铠甲一件件拖下去,又整齐地摆放在铠甲架上,走到门外,开始学着士兵们锻炼身体。
在巴伦利亚,一名士兵的身体素质是重中之重,不像隔壁的埃因霍芬帝国,所有的巴伦利亚士兵都依靠冷兵器战斗,体质会在战斗中给他们带来更大的优势。
所以锻炼身体就成了巴伦利亚所有士兵,甚至是所有青壮年男子的习惯,我手下这些士兵虽然掌握了帝国的火器知识,但还是按照习惯每天都锻炼身体。
我先是花了一小段时间观察他们的锻炼并提问,很快就得到了我想要答案。
一个巴伦利亚士兵的锻炼由几个部分组成:跑步、俯卧撑、引体向上和深蹲。
再做好所有的准备之后,我站到一大群的士兵中间,学着他们的样子开始做起深蹲。
如果说我的故事里有什么比较平淡,无趣的时候,就是这段时间了。夏天很快过去,秋天很快到来,没过多久秋天也随着夏日一起离去,又一个冬季降临在帕力克镇。
令我欣慰的是,湖中仙女教的那些牧师似乎对这儿的情况很是重视,约瑟夫回来的当天就有五名牧师跟着他一起到了镇子里,没过多久陆陆续续来了一批牧师,到夏天的末尾时,镇子里已经有二十七名牧师和三名司祭,一座简单的小型教堂也在镇子中建了起来。
遗憾的是,这些牧师和司祭也一直没能发现任何不稳定的,或是活跃的异界能量,但他们的到来的确拉升了镇子的经济水平,又加强了镇子的防御力量,所以每个人都依旧很欢迎他们。
令我开心的是,教会对这件事情非常的上心,等到秋天结束,镇子里的牧师已经有足足六十人,司祭也有了十二位,甚至还来了一位主教。
这位名叫法莱斯托的主教当时充满歉意地告诉我,“这是教会能抽调出的所有空闲人手。”我则连忙表示理解,说实话,能来这么多牧师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心理预期,更不用说后面的司祭和主教了。
当然,期间也发生过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在约瑟夫寻求到教会的帮助之后,他和教会又一同去寻求王国的援军,但被那个愚蠢的国王立刻驳回。
“一派胡言”是我们的好国王的原话,所以我们没有任何来自王都的援军,只有我的卫队。
我站在城堡的作战室里,看着约瑟夫带着侦查小队做出来的沙盘,已经到了冬天,但施特拉德和他的那些领主依旧悄无声息,有时候我也会怀疑度坎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又或者是施特拉德放弃了这个计划。
我不知道,我不敢赌博,卡伦森林里的森林之魂已经死了,这是我在夏天时发现的,于是我命令士兵们又砍下了大片卡伦森林的大树,我并不想这么做,珀伽索斯帮过我,森林也帮过我,但我别无选择。
“大人,”约瑟夫推开大门,他的披风和头上都是白色的积雪,“今天有牧师察觉到了细微的异界能量。”
我看了看窗外,今天是一个坏天气,暴风雪正在呼呼地咆哮着,如果施特拉德真的在今天成功打开了裂隙,我们也很难阻止他们。
“非要是今天吗…”我低声骂了一句,转头看向约瑟夫,“能知道大概在哪个方位吗?”
“我们已经通知了司祭,他们会带着牧师进行进一步的定位。”约瑟夫很快回复道,“如果确定了的话,就能知道位置了。”
“很好,我们的储备呢?”
“前段时间和帝国走私商人做了最后一笔生意,我们的枪械和子弹都很充足,城堡的围墙上也装好了最新研发出来的加农炮,如果有需要,我们能让帕力克镇的青壮年人手一支步枪。”
我微微一笑,这就是走私商人,只要有钱,能办得到,哪怕是帝国的皇帝,他们也会想办法给你弄来
“没那个必要,那些枪是备用的,”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止住了约瑟夫的想法,“枪虽然不像弓箭需要大量训练,但也不是拿上就能命中的,没必要让那些镇民到围墙上送死,说到训练,那些炮手的训练情况怎么样了?”
“我很抱歉,长官,”约瑟夫露出羞愧的表情,弯下了腰,“我们已经很努力地在训练了,但命中率依旧很低。”
“没关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扶了起来,“这只是额外的手段。”
“砰!”门被用力地撞开,满脸灰尘的史凯德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大人!牧师找到了!一大群长得像甲虫的恶魔!就在卡伦森林的东北部!”
“长得像甲虫的恶魔?”我转过身,快步走到沙盘旁边,“大概在哪个位置?”
“就在这,”史凯德飞快地跟了过来,手指在沙盘东北边的一小块地方上点了点。
“好的,”我点点头,看着他脸上的灰尘,“你这脸上怎么回事,你们和它们交手了?”
“是的,”史凯德点点头,咽了口口水,“我们的小队和一小群甲虫交了火,仙女在上,它们的壳比一般的铁甲还硬上不少,我们的步枪得费上一番功夫才能杀掉一只。”
“只有这群甲虫吗?”我继续问道,“牧师们有没有发现其他的异界能量或是邪恶生物?”
“没有了,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没有。”
“集合部队,人数以史凯德的意见为准,”我站直,从墙上取下断钢,“是时候和这些邪恶的生物碰一碰了。”
“是!大人!”两人一齐朝我敬了个礼,飞快从城堡里跑了出去。
经过了一整个秋天,城堡早已不是之前的空壳子,军营、马厩早就已经修缮完毕,城堡里也已经做好了装修,我们还准备了一个单独的仓库,它和城堡地底的仓库相辅相成,一个被摧毁了还有另一个。
仓库里准备着充足的弹药、武器、食物、药品和盔甲,这是过去的这一段时间的成果,如果施特拉德想来,就让他尽管来好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