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西王母与利维坦的过往
“可恶啊!”海鸣不甘地怒吼,他发狂地摇晃巨尾,试图掀动空气,吹散土地婆的神风。
“不要再垂死挣扎了,恶魔。”
“我不会输。”海明闭上了眼睛,不再争吵。
土地婆立于天空,俯瞰着他。
海鸣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空气的律动,用人类和神明都无法察觉的声音向远处呼喊。
鲸鱼的声波频率极其的低,正常鲸鱼约在15到25赫兹,这个频率人类的耳朵是无法察觉到的,但是鲸鱼族群之间却能够自由交流。
即使海鸣自己打不过土地婆,他也不打算放弃千铃,他想要呼唤海之神降临来垂死一搏。
忽然天色大变,土地婆一惊,暴风骤雨居然在她尚未察觉到的时刻已经降临。
岸上的船只被风雨掀动,船夫撑不住,接连的被波浪掀翻。
“是谁居然敢伤害吾的孩子?”
轰鸣的雷声于遥远的东面海岸传来,但只片刻便随着大海的巨浪凶猛地拍打在青石湾港口。
土地婆震惊得回头看去,她身后的无数百姓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卷进了江水。
“恶魔!利维坦?!”
“你是?”利维坦于大江之中现身,露出了巨大的城池般的脑袋。
“我是此地土地,西王母钦点千铃的守护神,你的儿子带走了我的千铃,现在快把她还回来!”
“还?”利维坦很不悦的问道。“为什么要还?”
“因为你们带走了不该带走的东西,而她可是西王母大人的子嗣!”
“西王母?中原的那个至高神明?那吾的孩子带走她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土地婆一脸震怒,举起檀木杖,大吼道:“别开玩笑了,西王母大人曾经在屠妖之战中救了你们,你居然都忘记了么?你这背信弃义的恶魔!”
“忘记?吾何曾忘却!?”土地婆的话勾起了利维坦远去的痛苦回忆,她也不甘示弱的大吼,“因为那个自作主张的神,吾和吾的子孙,只能终生在冥沟线上活动,每天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工作。为了杀死那些从地府冥界逃离的恶鬼,我们已经成为了你们的奴隶了!你还想怎样?拿那个愚蠢的家伙来压我们?”
土地婆和利维坦,一上一下,面面相觑,怒火燃于脸色。
而玛瑞和利亚姆,这时候也已经赶到了河港,她们一边帮助河岸的人们救助落水的人,一边听着土地婆和利维坦,这两位活了上千年的“大怪物”之间的远古恩怨。
原来,早在千年前的屠妖之战时,利维坦就已和西王母相识。
那时候,天帝正率领天界诸神与人界诸将,四处屠掠妖族。
而利维坦,也是天帝远征的对象之一。
西王母曾经是最为支持天帝的诸神之一,面对妖怪残忍无情,手刃了被天帝尊称为至高之神,执掌司法。
正巧的是,西王母便是天帝派遣西行征讨利维坦的诸神之首。
她们俩,一个大海最强恶魔,一个至高之神,在西之海大战了足足三天三夜,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直到某个小神提议休战片刻,她们俩才停歇。
在休息的时候,西王母因为不适应西方的环境,水土不服,居然咳出了血。
然后,更没想到的是,那滩血自己凝聚成了一团,吸收了战场中利维坦所遗留下来的妖气,化为了第一只血狼妖。
那便是血狼妖之祖。
看着自己的血肉变成妖怪,西王母内心几近崩溃。她周围的那些小神也都惊住,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为神,却生出了一只妖怪。这让西王母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恼羞成怒,一时间,她竟想当场杀掉那只刚出生的小狼妖。可当她抓住那柔弱的小妖怪,想要掐断他的脖颈之时,她却不忍了。那毕竟是自己的血肉,所谓虎毒不食子,她就是再狠心也不能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
但若她留下这小妖怪,无情的天帝必会震怒,然后与她为敌。
思前想后,西王母决定:和利维坦合作,一同反抗天帝。
西王母带着的诸神,皆是她的亲信,自然无需担心忠诚。可利维坦不一样,她就像大海的性情,时而温顺,时而凶狠,让人捉摸不透。为了和她成功谈判,西王母煞费苦心。她让自己的亲信先去讲和,然后再为其献上自己收藏着的最为珍视的诸妖残骸(西王母行刑时,所残杀的妖怪和诸神留下的骨头或是毛发)。
本来和西王母打的不可开交的利维坦被西王母这么一搞,一下子蒙住了,没能理会西王母的意思。她没有停手,反而在海岸边肆意翻腾海水,逼迫西王母和她交战。
西王母无奈,只能与其继续战斗,同时,派遣亲信去探天帝位置,准备和天帝一战。
但是出乎意料的,就在西王母紧张筹备的时候,天帝居然亲自来到了西海岸督战。
无法再等待,西王母趁着没有月色的一晚,带领众神偷袭了天帝。
就这样,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西王母和天帝开战了。
虽然天帝被偷袭,败下阵来,但他毕竟是天帝,当时的诸神之首,他岂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
逃离了西海岸,天帝在中原上纠集众神,前往征讨西王母和利维坦。
西王母在天帝的手下中也有不小的威信,许多人不忍西王母受苦,偷偷在开战前告知了西王母。西王母也因此躲过一劫,但是她的孩子却被天帝捉走了。即使利维坦是海洋的主宰,她也无法独自一人对抗天帝的诸神大军,终究也败下阵来,和血狼妖一同被天帝困住。
天帝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了她们身上。
血狼妖被诸神打造的锁链困在地下深处,每天都经受着来自冥界深渊的亡魂之音折磨。利维坦的**被天帝用铁链掉起,挂在西海的山巅,饱受风吹日晒。
过了两年,失去母亲的海鸣独自在西海岸哭泣。其声悲惨,传及城镇,人闻之,皆泣。
西王母听到后,她独自来到了海岸,找到海鸣。
海鸣看到她,悲泣道:“你们带走了我的母亲,我会每日都为大海哭泣,直到世界的尽头。”
而西王母,却是来到了他的面前,温柔地说:“孩子,我会把你的母亲带来的。”
没过两日,西王母来到了利维坦被关押的山头,仰起头望着巨大的利维坦说:“我能够帮你从这里逃脱,去见你的孩子,但你要答应我,从此以后作为海之神而活。”
利维坦不屑地朝西王母吐了口口水:“吾为西之海恶魔,为何要成神?”
“你的孩子在悲鸣,他的哭声你应当听得到,你还想让他继续饱受折磨么?没有母亲的他,能够在天帝的淫威之下存活么?”
利维坦没再说话。
“不过成为海之神,就要承担海之神的职责。”西王母接着说,“在大海深处与深渊冥界的裂隙中,阴阳交会之时常会逃出恶鬼,你需要将他们的灵魂吞噬。”
看利维坦没有任何回应,西王母便停了下来,耐心等待她。
不管风吹日晒,她都陪伴在利维坦身旁。
终于,过了数日,利维坦开口了:“吾的孩子在哪里?”
“西之海。”她答。
“吾如果答应你,吾的孩子会平安么?”
“你得到了神的力量,天帝便奈何不了你,你会是最强的神灵,凌驾于诸神之上,包括天帝。”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成为海之神,和你的子嗣永生永世,被困于冥沟线,直到死去,或者不再有恶鬼从中逃离,方才休止。”
“你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我要去救我的孩子,为此,我需要有足够战胜天帝的力量。我们同为人母,我想,是能够互相理解的。”
“吾会成为你的力量。”利维坦倾尽全力,将那山巅摇动。
而西王母则挥动双臂,神力于山巅而降,将那束缚利维坦的锁链击得粉碎。
在那之后,利维坦和西王母发动了一系列针对天帝的反击战,最终,以西王母为首的神和妖怪联军,与天帝率领的诸神与凡人联军,同归于尽在昆仑山巅,结束了屠妖之战。
最终之战中,海之神利维坦和她的孩子因为无法抵达昆仑而幸存,成为了最强之神。
但是......他们每日都必须在冥沟线上清理恶鬼,枯燥的工作让利维坦逐渐心生厌烦。即使常人,重复某一工作多日都会受不了,更何况这利维坦,一做就是几百年。几百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如果冥沟线上的恶鬼成功逃离,到人间祸害众生,那么她的神格便会消失。而这,无疑会让已经成神了的她与神格一同消散。
而且,不光她自己会受到这个诅咒,她的子子孙孙都会被这诅咒束缚。
原本心怀感激的利维坦,久而久之,便憎恨起了西王母,憎恨起了她的所作所为。
她不愿再背负这个诅咒。
她和土地婆争吵,不愿承认,不愿意再让那个名字支配自己,她恨西王母,恨她救了自己,恨她让自己背负起了这无尽的诅咒。
47—溃败
利维坦掀动浪涛席卷沿岸,海鸣周身的神风被这妖力一冲,全都散去。海鸣逃了出来,游到了江水中。
土地婆咬紧牙根,挥动檀木杖,金黄色的神光便于天空之中绽现,然后向利维坦射去。
利维坦喷起水柱,将那神光挡在脸前,她的愤怒聚集到无法忍耐,终于爆发了。
“吾为海之神!所有人都必须臣服在吾的面前!”她一声怒吼,无法比拟的强大妖力瞬间爆发,青石湾的整个江面上都涌出了暗色的可视妖气,所有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感到了一股恶寒。转瞬之间,冲天的浪涛便汹涌地袭击了青石湾。
利亚姆急忙拉动马头,鹿蜀从命,前蹄一抬,向着河岸的高处跳去。
巨浪转瞬间便摧毁了整片青石湾。
人们惊慌失措,有的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卷入了水中拉到江底,有的拼死挣扎着抓住了浮木,却无法脱离猛兽般的江水。仅仅片刻,刚刚围聚在河岸上,如蚁穴般的人流,便全被冲散。
鹿蜀不愧为一匹良驹,在这弹指一挥间踩着碎石浮木越过激流湍水,于大江之上纵横起跳,稳稳地落到了高崖上。
利亚姆和玛瑞回首望去,她们刚刚所待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洪水泽国。
而利维坦还不满足,冲天的妖气再次于四方涌现。
土地婆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周围,在她的脚下,在她的身旁,水面、地面、天空,没有一处不是暗色的,没有一处不被利维坦的妖气占据。
“你这恶魔!”土地婆横置檀木杖,汇聚神力压缩空气形成屏障。
“没有人能够阻挡吾的意志!”利维坦用力一冲,巨大的脑袋便撞向了河岸的岩石,将其撞成了碎屑。然后蹭了蹭,扬起头吼道:“吾就是这世界的主宰!”
半空中的空气屏障被强力的水流冲碎,土地婆的身体接连被水流穿刺,鲜血顺着水滴从衣角流落,但她却忍着剧痛,依然立于利维坦的上方。
她嘴角滴着血,却异常平静,俯瞰着利维坦:“不,如果西王母还在,她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个人!那个人!那个混蛋!”利维坦发狂地咆哮,江面犹如海啸般翻腾,周围所有可见的树木全被冲断,民居被冲碎,人们被卷进江中。
土地婆看着这一切,她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不仅是青石湾,乃至整个大江沿岸都会被利维坦毁掉。她的信徒,全都会葬身于利维坦的手上。未等秦军来临,晋国的防线就会自己崩溃。然后整个晋国都会毁灭。
“住手吧!”她再次挥动檀木杖,闭上双眼聚精会神,倾尽自己的力量制造出冲天的旋风,卷起利维坦周身的江水。
利维坦见到土地婆想要抽取江水来阻止自己,她便拍动巨尾,掀起浪涛与之对抗。
狂风与惊涛彼此相压,谁也不能战胜谁。
可就在这时,海鸣的分身再次出现,他飘浮在土地婆的面前,伸出右手。
土地婆正专心与利维坦对抗,丝毫没有注意到海鸣的出现。
忽然,海鸣的掌心处冒出了许多白色的发光荧蛾。那些发光萤蛾一出来便奔着土地婆而去。眨眼间便全覆在了土地婆的身上。
“虫灵们,吞噬吧!”他喊道。
受到海鸣的命令,那无数的发光荧蛾便趴在土地婆身上发出了刺眼的亮光。
土地婆猛的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的神力竟在一点点的流失。
她认得那些虫子。
那是死去虫子的亡魂,聚在海面上,吸收日月之光变成的妖怪:虫灵。虫灵体积微小,甚至于无,它们能够覆盖在任何敌人体表,然后吸取他们的力量。
虫灵贪婪的吮吸土地婆的神力,不一会儿,便都涨起了圆滚滚的大肚子。
土地婆神力尽失,没了支撑,便从高空中坠落,重重地摔到了江水中。
土地婆坠落,神风消散,利维坦挥起尾巴欢快地拍打河岸,庆祝自己的胜利。
海鸣的分身也消散了,背着千铃的真身终于从江底现身。
此时,玛瑞和利亚姆骑着鹿蜀来到了最靠近河岸边的高台上,对着海鸣大喊:“海鸣,我们来取龙涎香了!”
海鸣循声,游了过去。
“龙涎香我已放在了赤乌(太阳)的光下,要的话,自己去取吧。”
听完,利亚姆便拉动缰绳,骑着鹿蜀回头。
玛瑞抬起双臂,灵力于袖中迸发,鹿蜀脚下便托起一阵清风,奔跑在碎石河岸如履平地。
她抬头望望天,说:“太阳下,那就是西面的河岸,我们先去找那土地神,然后带着龙涎香回庙。”
“嗯。”利亚姆点点头,背后的长马尾随风摇曳。
“这里的人们可真是多灾多难。”玛瑞一边说一边施展灵力,将那些看得到的落水的人用风力托起,然后送到安全的岸边。
“是啊。”利亚姆说着,右手抽出了背上的恶齿,斩断所有拦路的断树枯木和碎石破瓦。
没了事情,利维坦和海鸣在河岸边稍作停留,便带着千铃向东面而行,回到东海去了。
看到巨鲸之主远去,玛瑞和利亚姆这才把土地婆救上岸。
她们用力的晃动土地婆的身体想要唤醒她,却无济于事,土地婆失去了太多神力,已经处于濒死状态。
玛瑞叹口气,无奈的将右手食指放到了嘴里,咬破。鲜血从指尖滴落,灵力于其中散发,向着土地婆的面颊而去。
“吾辈之神明啊,伊尔勒格,赐予吾辈神的力量吧!”她呼喊。
伊尔勒格虽然残忍无情,但他却是货真价实的死亡之神,他的力量和土地婆一样,是如假包换的神力。
玛瑞借用伊尔勒格的力量,唤醒了土地婆。
“千铃呢?”土地婆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千铃的所在。
“对不起,即使是您也无法对抗那巨鲸之主,我们更是没有办法。”
“那是千铃啊!那是西王母最后的子嗣!那是西王母大人托付给我的任务!我怎能......我......”土地婆无力地捶打地面,“我是个无能的神。”
“不。”玛瑞一口否决。“您不是,您还有这青石湾万千百姓需要去拯救。”
土地婆右手指了指周围那被冲短的树干,被击得粉碎的屋瓦,被冲落江水的人,眼角边映出了泪光。
玛瑞蹲下身子,扶住了土地婆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这是我所守护的地方么?我还是这里的土地么?”她依在玛瑞身上,无力地悲泣。
“您是的,青石湾多少年,全是靠着您的守护才能走到如今,我亲眼见证过。对于青石湾来说,您的伟大是任何人无法比拟的。”
“可我却让西王母蒙羞了。”
“荒原狼神之子总会有机会夺回来的,眼下之际,应当是拯救这些无辜的凡人才对,是我们把他们卷入了他们所无法应对的灾难,我们应当撑起责任。”
土地婆低下头,愧疚地回应:“我活了几千年了,今天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教育了,可真是羞耻啊。”
“您是神明大人,怎么会在乎这点小事呢?”
“呵,你可真会说话。既然你救了我,我会答应你的要求。”土地婆说完,便推开玛瑞的双手,踉踉跄跄地站到了江水之前。
“以土地之名,赐予此地以祝福!”她大吼,神力于眉目中倾泻。
土地婆的神力作用于大地,让被水淹没的土地升起,被冲碎的瓦石浮上空中,落入深水的人们也被拉到了岸边唤醒。
即使一切看起来还是很糟糕的样子,但是,她们三人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去救了能救的人。
然后,玛瑞和利亚姆便在青石湾西侧的一块岩石上,找到了散发奇香的龙涎香。
玛瑞俯下腰身,拿起了那块方方正正约莫一寸的灰色蜡烛状固体,闻了闻。
龙涎香的奇特香气一下子涌入了口鼻,那是无法言喻的诱惑。玛瑞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直到利亚姆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从中惊醒。然后赶忙将其收到包里,骑上鹿蜀往土地庙赶。
那里,孙康和白灵还在等着她们。
48—为海神献上灵魂
九重深渊之下,便是世界上最靠近冥界之地:冥沟线。
这里是日本东部至北部的大海沟,后世称为日本海沟,北连马里亚纳,其深度均为六千米之下,其最深点甚至超过了一万米。在这种深度与水压之下的黑暗中,几乎没有生物可以生存。
利维坦所属远古抹香鲸之灵,在生前便可以深潜至两千米之下,死后**借助妖力无视水压,甚至能够直接抵达冥沟线之上。
每日,每日,俯瞰着这条地球被撕开的裂痕。
究其自然原因,板块理论(当今主流地质理论)的观点认为,太平洋板块和亚欧大陆板块碰撞,太平洋板块俯冲在亚欧大陆板块下面,俯冲处形成了日本海沟,亚欧大陆板块被抬升形成了日本岛弧。
而在冥沟线之下,便是利维坦答应西王母所看守的冥界深渊。
利维坦带着小海鸣回到了东海面,虽然她庇护自己的孩子,反对土地婆带走千铃,但其实她并不支持海鸣的做法。
她停了下来,妖力聚在海鸣周身,试图将千铃从海鸣背上取下。
她对海鸣说:“孩子,你不小了啊,为什么还这么顽皮?”
“母上大人,海鸣想要小狼陪伴。我们每天每天都在那该死的深渊之上徘徊,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海鸣想要个玩伴,凡物又不能陪同我们,也就只有小狼了。”
看着海鸣天真单纯的脸儿,利维坦还是没能忍心把千铃夺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把她束缚在你的背上一辈子吧?”
“海鸣自有打算。”说完,海鸣便松开了背上束缚着千铃的妖力绳子。
千铃扑通一声坠到了海里。接着,海鸣潜入海中追了上去,将其一口吞下。
“你在做什么?”利维坦追上海鸣,问道。
海鸣撒娇似的蹭了蹭利维坦的面颊:“母上大人无上神力,一定能帮海鸣的吧?”
“嗯?”
“海鸣要在自己的肚子里创造一个结界,让小狼能够一直陪着海鸣。”
“所以海鸣是想要吾在你的体内创造结界?”
“嗯,母上大人这么厉害,一定做得到的吧?”
“呃......”利维坦尴尬地笑笑。“结界这种事情,吾还真不会。”
“唉?”海鸣懵住了,一口把千铃吐了出来,然后再将其用妖力运到了背上。“那怎么办?”
“吾带你去找人类的结界缔造者,听说在中原以北的秦国境内有着一位道法高深的道士能够创造阴阳八卦结界,吾带你去找他吧。”
“多谢母上大人!”
就这样,利维坦带着海鸣和千铃,辗转多条海道,去了北方的秦国。
此时的前秦统一了北方,前秦皇帝符坚号称大秦天王,率领秦国八十万大军挥师南下。而国内留下来的守军,便寥寥无几。
利维坦所行之地,地动山摇、大海翻腾,凡人见了无不生畏,便都远远躲开。
沿着北方的大河(黄河)一路向西,利维坦带着小海鸣,一边欣赏沿岸美丽风景,一边搜寻那个熟悉的道士身影。
那时候的大河沿岸,还满是青翠绿树和鲜花野草,北方鲜卑族的许多部族都会选择在大河附近建立村落。那时候的大河,可谓是真正的母亲河,靠着她的“血肉”养育了无数的孩子。
黄河河口处的部族原是鲜卑族前燕所属慕容部,但在符坚攻破前燕之后,便向氐族人的前秦俯首称臣。
利维坦观看着沿岸上的人们,他们穿着鲜卑族那古老的兽皮服饰,带着骨牙项链。和中原人不同,他们毛发旺盛,看起来更像原始的猴子。但是很快,那些围过来的鲜卑人便被穿着盔甲的氐族人发现。他们举着长矛和刀子,恐吓那些鲜卑人,威胁他们离开河岸。
利维坦很好奇,便静下心来待在河岸边向他们望去。
她看到了,那些氐族人奴役鲜卑人工作、放牧、开采岩石、伐木。氐族人站着,鲜卑人跪着,氐族人吃东西,鲜卑人吃残羹。
这便是战胜国和战败国的待遇。
不过她来此并非为了看人类自相残杀,她只想要从这混乱的人群中找出那个道士。
那时候的道教发展相当可观,不仅名声远扬北方蛮族和西域,地位甚至能够与佛教平起平坐。屠妖之战刚刚结束,到处都还残留着一些妖怪的痕迹,有名的部族都会请来一些除妖师,慕容部前燕的旗下,便也有着不少的道士。
但在氐族人掌控的燕国,利维坦几乎看不到什么道士,即使有,来看她的也只是一些被氐族人命令的无名小辈,其中完全没有见到那个熟人的身影,一怒之下,便挥动尾巴,使用妖力引来天雷。
一道闪雷瞬间在围观的氐族人身前炸裂,吓得人们四散而逃。
利维坦笑笑,不过很快便又陷入了无聊之中。
“母上大人,就让海鸣来吧。”
“嗯?”利维坦疑惑地看着海鸣。
只见他闭目凝神,妖力汇聚,散发光芒的人形分身在真身背上出现,踩着河水走到了岸上。
此等奇观,自是引来了一些好奇的氐族人,他们围住海鸣的分身,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我是海鸣,请带我去找你们的道长吧。”他说。
那些人没有见过海鸣,更是没有听过海鸣所讲的中原话,他们误以为海鸣是要来惩罚他们的天神,吓得竟然全都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向海鸣祈求着宽恕。
“我说,带我去找你们的道长。”他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发抖的人群,无奈地挥手离去。
“看来他们听不懂。”利维坦说。
“那我就自己去找。”
“去吧,吾会在这里守着你的。”
“嗯。”
说完,海鸣便一个个的,前去搜索那些显眼的大帐篷。
不知找了多久,每次他看到的,都是一群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完全没有什么道士的影子。直到日落时分,海鸣感到厌烦了,便想要回去找利维坦。可当他回到大河岸边时,他却看到了一个衣着长袍,手持羽扇的长须男人。
“你是谁?”他问。
“我便是你们要找的人。”那背对着他的男人答。
海鸣扬起头来,发现那男人所遥望的,正是处在大河上的母上大人。而利维坦,也在盯着那个男人。
“在下名为张百川,原是中原张家,后来受到慕容将军的赏识,来此燕国作为国师。”那男人转过身来,在夕阳的光下露出了虽不能说是英俊,却也标致的瘦削脸儿。
“张百川?你就是母亲所说的道士么?”
“在下正是,在下也知道海神大人前来找在下所谓何事,在下早已算到了今日之事。”
“哦?那你倒说说吧。”
“海神之子看上了荒原狼神之子,为了将其变为自己的所有物,前来寻求在下帮助,没错吧?”
“道长大人居然能猜到,看来我们来找你是正确的选择。”
“先不要着急,在下知道在下该做什么,海神大人也看到了,现在的燕国完全是秦国的奴隶,我们渴求解脱,我们渴望自由!”张百川激动地挥舞双臂,仰天大吼。
“所以?”利维坦俯视着他。
张百川低下头,双手作揖面向利维坦:“所以海神大人,在下斗胆,想提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
“如果在下满足了令郎的要求,那么可否帮在下拯救燕国!”
“拯救?如何拯救?”
就在他们谈论的时候,氐族的士兵发觉了擅自跑到河岸的张百川,叫嚣着便聚了过来要带他走。
利维坦听着张百川和氐族人叽叽喳喳的争吵,不耐烦的一吼,强有力的声浪便将他们全都掀翻在地。
氐族人惊吓地跪在了利维坦面前,而张百川却站着。
利维坦知道,这个男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但他的双腿都在发抖,绝对也在害怕。
是啊,谁不怕呢?那样可怕无情的怪物,任谁都会怕得要死吧?
可是,张百川却壮起胆子,再次站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长袖子随风飘荡,黑色的长须在萧瑟的风中坚毅挺立。
“只要海神大人愿意出手,阻止秦国吞灭晋国,那么慕容大人就能够趁机夺回燕国!”
“吾为何要参与你们凡人之事。”利维坦不屑地拍打河水,盯着他
“普天之下,如今只有在下一人能够造出桃花源结界!”百川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惊异的笑容,“如果在下一死,那么令郎的愿望估计这辈子都无法实现了。”说着,他的双手便迅速结印,一道灵力变成刀形,置于脖颈之前。
这个男人在威胁她......
利维坦很不悦,她不喜欢被别人威胁,这种感觉让她再次回想起了和西王母签订契约的那天。
“如果你想威胁吾,那你可算错了,吾不会受任何人威胁!”利维坦一声怒吼,大河之水翻腾而来,将岸上的树木全都冲断,所有人都冲飞,将那张百川也冲了老远。
当张百川跌跌撞撞的扶着断树站起来时,利维坦的妖气已经完全包围了他,强大的威压让他的心肺震颤,喘不上气。
即使自己的内心充满畏惧,即使张百川已经要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拼尽全力吼了出来:“呵呵,海神大人居然如此胆怯么?堂堂的诸海之王、巨鲸之主、海洋之神,居然会害怕人类的战争么?”
看着那眼神坚毅的凡人,利维坦想了许久,终于,她给出了答案。
“吾不会惧怕任何人!”
“那就去击溃秦国!去让这个世界知道,谁才是它的主人!”
“好!”利维坦答应下来。“吾会让他们见识到海之神的力量,而那同时,你也必须满足吾子的要求。”
“当然,在下绝不食言。”
“那是你们凡人的承诺,对于神来说可没有任何价值。”
“那就将在下的血肉与灵魂全都献给无上的海神!”
“好!”
49—武陵业火
“叛将朱序带着军队攻打武陵了!”武陵城内人们在四散奔逃。
“武陵太守战败了!”男人们在惊恐。
“秦军打过来了!快跑啊!”女人们在发抖。
硝烟弥漫,武陵的城门外一片野火,无数被烈火烧焦了的死尸趴在地上,血肉模糊、面目狰狞。
仅仅两日,武陵城便像枯木般被秦军以火攻点燃,毁于一旦。
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还在他的大脑里回想:“快去找赵公子!现在只有赵公子能救武陵了!”
这是他最后记得的,在秦军铁骑之下,他的战友最后的遗言。
他必须找到太守的公子,他这样想。他拖着断掉的腿,咬紧牙根,艰难地从死人堆中爬了出来。
但是,当他走到了城门,却发现城门外已经满是黑色盔甲的秦国骑兵。
那骑在队伍前列领头的,正是攻陷了梁州的秦军骑兵统领石越。
石越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你们的太守已经死了,现在,这武陵也是我的了。”
“不。”他用尽自己的力气吼出,“我们还有公子,我们还有希望!谢安大将军会打回来的!”
“谢安?”石越拔出腰间的黑剑,驾着马儿来到了那士兵身前。
“你说谢安?和他的北府兵?呵。”石越冷笑一声,将黑剑高高举起。
“那你先去地狱等着他们吧。”说完,黑剑便从那士兵的身体中刺出,黑剑的利刃贪婪的吮吸着鲜血,正如它所斩杀过的无数士兵一样。
“将这武陵郡控制住,立刻调集兵力,准备防守事项。根据情报,北府兵很快便要从徐州上来,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修筑工事,以备迎战!”他高举起黑剑,向身后的士兵们发动命令。
“报~!有要事禀报!”就在这时,一匹载着信使的马儿忽然冲到了他的面前。
“讲。”他收起剑,对来者说。
“慕容垂将军来报,淝水处发现北府军踪迹,要求立刻支援。”
石越好不来气,嘲讽道:“淝水?那么远的地方,要我现在赶过去么?这武陵刚拿下来,屁股还没坐热乎呢。”
那信使丝毫没注意到石越脸上的不悦,仍然说:“慕容将军的命令,是要求立刻支援。”
石越不耐烦了,将那黑剑举到了信使的脖颈前要挟:“那你告诉慕容垂,他燕国的军队,我石越是不会去帮忙的,让他自己想办法。”
“可是,将军......”信使颤颤巍巍地发抖,但还想要试着说服石越。
“可是什么?”电光火石之间,石越拔出黑剑,那信使的脑袋便落了地。鲜血从信使的脖子中喷涌而出,没了脑袋的身体颤抖着,过了两三秒才从马上坠落。
“听到本将的命令了?”他朝着周围看蒙了的士卒们大吼,“赶快去办!”
“遵命!”士兵们立刻向城门四周散开来。
他们都很害怕,这个始平(今陕西兴平)人,武艺高超,谋略过人,是符坚的得意门将。曾经攻打燕国的计策,便是石越所献。但其性格暴虐,残忍无情,即使是对待同伴也是出了名的残暴。身为他的部下,每时每刻都得提心吊胆。而且,也是因为石越提议攻打燕国,他和慕容家的关系极其不好。这次南征,所有人都猜测,他们二人之间必定会有一场较量,搞不好,他们甚至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石越带着士兵进了武陵后,忽然想起了那所斩晋国士兵的话。
“赵飞的公子?现在不在武陵么?”他回头问自己身后的人。
那人蓄着一条小胡子,身形有些微胖,仔细看,正是梁州守将朱序。
朱序也骑在一匹马上,回答石越:“禀将军,赵太守家的公子是远近闻名的贪玩,此时,可能还在百鸟亭游山玩水吧。”
石越感到好奇,便接着问:“百鸟亭?什么地方?”
“靠近大江的一个石亭子,附近景色幽美,常有贵公子前往消遣做乐。”
石越饶有兴趣地看着朱序,问道:“那朱太守是否去过?”
“本官以前每日公务繁忙,尚未有时间前往。”
“那如今,便跟着本将走一遭吧。”说完,石越拉动缰绳,胯下的黑马便调转马头,往港口的方向而去。
“遵命。”朱序紧跟其后。
除了朱序外,石越还带了一队精锐骑兵和自己的副将。
路上,副将忽然开了口:“将军,我们先于慕容将军一步攻陷武陵,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大秦天王的命令是让慕容将军攻打武陵,我们驻守梁州。”
石越一边骑着马,一边自信地回应:“哼,驻守梁州的,本将已经安排好人手,自不必担心。而这武陵,本将也要拿下来。”
“可是将军,慕容将军万一生气了......”
“他生气?他现在都没赶到武陵。本将先他一步打下了武陵郡,给他省了不少力气,他生什么气?”
“可是将军......”
“哪那么多可是?本将可是秦王亲封的太子左卫率,伐晋先锋骑兵统率,本将必当身先士卒。”
“可是末将记得,将军当初在太极殿时,是持反对意见,极力劝阻伐晋的啊。”
“那时想的,晋国所处吴地,享天成,坐地利,民和人兴,尚未有叛乱和逆反。秦王想要讨伐晋国,难如登天。即使号称八十万大军,实际上,本将猜测也不过二三十万,而其中燕国慕容家的兵,就占了三分之一。”
副将偷偷凑到石越身旁,轻声地窃语:“将军不放心慕容垂?”
石越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除了朱序外皆为他的亲信,便给两个护卫招了招手,让他们把朱序支开。
看到朱序被自己的护卫挡的老远,他才放心地继续说:“他们燕国,被秦国灭亡,慕容垂是个聪明的人,心里一定怀恨在心,必定会找准时机在我们背后插上一刀。”
“那将军为何要费大功夫帮慕容垂打下武陵郡?”
“我不是帮他打下武陵,我是在帮秦王,武陵郡地处南北东西水道要害,如果被慕容垂拿到手,万一此时联合晋国反叛,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英明!”
“先别说这些了。”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朱序,喊道。“那百鸟亭该到了吧,朱刺史。”
朱序抬起头,指着远处山丘上的一座小亭子说道:“那就是了,不过看起来,现在并没有人。”
“哦?”石越往那探了探,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两只停在那歇息的鸟儿外,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搂着双臂,盯着那亭子看了好久,打了个哈欠:“那我们该去何处找那赵公子?”
朱序思虑片刻,说道:“东部青石湾。”
“好,那我们就准备去那青石湾。”说着,石越便调转马头,带着护卫们回到了郡城。
副将陪着石越巡视武陵城时忽然提到:“不过将军,青石湾尚未攻下,那里仍有不少晋军在顽强抵抗,是不是该等到打下来之后再去?”
石越听到后一脸的不快:“等到打下来?岂不是主动放跑那赵公子?这可不行。本将现在就要带人突袭青石湾,把那赵飞的儿子搞到手。”
副将骑着马跑到了石越身前,握住自己腰间的长剑,说道:“如果将军执意如此,那么末将愿意作为先锋!”
石越盯着副将那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容,微微思索片刻,然后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甲:“好!那就给你两万骑兵。本将就在这武陵城内坐等你的好消息了!”
“末将领命!”说完,副将便拉动缰绳,骑着马儿先行了一步。
望着副将远去的背影,石越忽然笑了起来,看着身旁的朱序问道:“朱刺史,你说,这青石湾几日能破?”
朱序低下头,脸儿红到了耳根:“本官不知。”
“哈哈,本将的黑骑兵个个骁勇善战,本将觉得,最多半日便可拿下这青石湾。”
第零章(请先阅读)
关于本作的一些概念,我在这里简单讲一下,谢谢各位读者大大了。
本文世界建立在众多东西方传说和神话基础上,并对此加以改进。请读者大大们不要过于纠结其中和部分神话差距过大的问题。
另外,也请读者大大们不要担心关于前期主角“千铃”实力的问题,千铃不会是轻易就被打败的家伙,她是一种意志的传承。
本作的特殊力量分为三种:
神力
妖力
灵力
三种力量之间并无明显强弱之分。
神力:顾名思义,神力为神的力量,而在本作中,神分为两种:
自然神:不依靠信仰,力量稳定,能力来自于自然或者自己的修为。
信仰神:依靠信徒的信仰,力量不稳定,信仰多,力量就强,反之则弱,甚至会因为失去信仰而消失。
妖力:这是妖怪(鬼怪)的力量,主要来自于人类心中的恐惧、憎恨、怨念、愤怒,这类的负面情绪。
在妖怪使用妖力的同时,会产生一种叫妖气的东西,一般的妖气常人是看不到的,不过当妖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可视化,形成黑色的烟雾状存在。
妖气蕴含着一定的能量,这种能量甚至能够在充足的状况下改变生物的外貌,或者和合适的物质一同创造新的生命。
有一种特殊的妖气是幽蓝色的,这种妖气产生的原因是它的主人并非属于纯粹的妖怪,而是类似半妖的东西。
灵力:灵力是人类或者灵物所产生的,来自于自然的力量。一般来说,受控于神力。不过合适的灵力能够压制妖力。
神明不一定要靠神力,许多神明曾是妖怪,成神后如果他们不依靠信仰,力量根源不变。他们的力量也就不会变,反之,则变。
本作的妖怪和神明大多来自中外传说故事和民间故事,除了有一些是为了剧情而添加的之外,大多数都有依可查。
本作世界观结构在真实世界历史之上,不过为了剧情发展做了些许修改。
后续添加概念:
神印(神的刻印):一些神会在他们最忠诚的信徒身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来宣示自己拥有这个人所有的权利。拥有印记的人会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以及不同寻常的体貌特征,但是相应的,也必须付出代价。
这种印记有许多都是人类主动寻求力量而请求神明刻印。当然也有一些是神明赐福所给予的刻印,这种印记一般副作用很小,或是没有。但是相应的,其获得的力量也微乎其微。
在此,我想求一下推荐票和收藏评论。我快撑不住了,如果读者大大们觉得小说还可以的话,就请你们收藏评论一下吧。不然,这本又要太监了,我真的不想这样,但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如果读者大大们想要看自己喜欢的故事的话,就请在评论区留言,谢谢了。
50—清水都尉
赵公子名为赵君,祖辈相传为三国顺平侯赵云后代。祖辈战乱时跟着五溪部族蛮人躲进了武陵。等到西晋灭亡,才渐渐的在世人眼中出现。父亲赵飞受到赏识,做了太守。
赵公子天资聪颖,少读书,九品定了上下三品,本应坐享高官。但在太元一年,皇帝召见之时却执意不去。自此自断官路,只能每日于百年亭吟诗作乐。
也是那时候,江东孙康的大名被赵公子传遍了武陵。
烟火寥寥,夜幕下的青石湾看起来荒凉而又孤寂。听说秦国要打过来,能跑的人就都跑了,跑不了的,都聚在了土地庙里祈求土地神庇护。
孙康依着门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土地庙正中,土地公石像前,铺着四五个一丈长的草垫,上面躺着数十个奄奄一息的人,他们都是被利维坦所伤。
玛瑞和利亚姆守在旁边,为伤者擦洗伤口。而土地婆,则在雕像后的内间里。
“他们怎么样了?”赵公子忽然问到。
玛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去看看吧。”
赵公子点了点头,便蹑手蹑脚的从伤者旁边蹭过去。推开内门,转过身再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一股从未闻到过的奇香忽然涌入了他的鼻腔,那就像是兰香和梅香的混合,沁人心脾,香而不腻。似流连而又甜美,如流水而又顺滑。他忙问道:“土地神大人,这是?”
“龙涎香,传说中神龙的唾液。”土地婆回应。
赵公子闻着龙涎香的味道,兴奋地在狭小的内间里左右挪步:“此等奇香,可真是神龙造物?”
“开个玩笑。”土地婆顿了一下,接着说,“龙涎香并非如其名一样,而是恶魔的造物。”
“恶魔?”赵公子愣住了。
“嗯,恶魔。”说着,土地婆弯下腰,握着一块洁白的温热湿布在白灵枯瘦的手臂上来回擦拭。
赵公子盯着白灵看了眼,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孙康,忧心忡忡地问道:“土地神大人,孙康和白灵能醒过来么?”
“白灵可以,闻龙涎香半日,便可消散其身上的疾病。但是孙康......他的三魂七魄皆已破碎,返魂香又丢了,想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过这几日倒不至于完全死去,倒还有一丝气息尚存。”
“那......”赵公子走到孙康身旁,坐在了床沿,摸住孙康的手儿,“他还能醒过来么?”
“二魂六魄还在,意识尚存,如果可能的话,倒是能靠着顽强的毅力醒过来,但那也只是可能。”
“有多大的概率?”
“姜太公钓鱼的那种概率。”
赵公子的双手握成了拳,趴到孙康身旁深情地看着他,许久,才拉开内门离开。
青石湾的灾难接二连三,继荒骷髅复苏,海神作乱之后,秦军的战火也要烧灼而来。
在青石湾的这几日,赵公子已经听说了武陵失守之事,但并不知道父亲的下落。他听青石湾的守军说,清水都尉打算固守此地顽强抵抗,等待太守的消息或者东部谢安将军的北府兵援助。
赵公子打算去找那清水都尉,和他并肩作战。毕竟自己是太守之子,在父亲没有消息的时候,自己必须担负起守卫武陵的职责。
他跟着青石岗的守军,到了位于青石湾水中的一座隐秘的小岛。
这座小岛周围芦苇遮蔽,岛屿也不高,岸边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赵公子跟着两个撑船的守军,到了小岛上,被扶着下了船后,三人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到了青石守军的营地。
这里有着五百名擅长水战的民兵,头戴绿巾,身穿淡色短衫,皆为三国孙吴水军后代,名为清水军。领头的自称孙氏遗子,孙美玉。
赵公子被一路带着到了孙美玉的面前。看到那女子后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地打量了好一阵。
一头秀气的短发,一双雄鹰的锐眼,朱色的红唇微微上翘,额头系着的绳带随风飘荡。两手握着小青刀,腰间系着翠青带。淡青色的短衫短裙在风中看起来好不潇洒。
“你就是太守之子,赵君?”孙美玉俯身上前,贴着他的脸儿,一脸的不屑。
即使美女在前,赵公子的内心也是波澜不惊。
他故意低下头不去看她:“正是。”
“哟?”孙美玉笑笑,向后退了两步,把那小青刀在赵公子面前比划了两下。寒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映出了惨白的面容。
“清水都尉,在下来此是为了商讨迎战之事,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孙美玉绕着赵公子,把玩小青刀:“误会?没,小女子我可不敢。太守之子,多大的官呀,小女子只是一个小小的清水都尉,清水军上上下下只有不到五百个人,都不够太守大人单手捏的。”
“不,在下可不敢,青石湾有孙都尉在,才得以安稳。没了孙都尉,那这里早就被秦军夷为平地了。”
“你还知道啊?”孙美玉瞪着他,大声吼道,“愚蠢的太守不听我父亲的话,居然不在黑溪那设防,说是什么狭窄水道无人能过。他就是头猪!现在被秦军钻了空子。郡城被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啧啧,这下,太守大人可学乖了。”
“什么?是父亲大人大意了才输的么......”
“你还不知道?呵,你父亲,也在这火中丧生。本姑娘还特意派人去郡城找了,但连尸体都找不到。”
“什么?父亲大人。”赵公子失了神,扑通一下跪到了石地上。“死了?”
他的双手撑着地,膝盖摔得通红,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你父亲。”孙美玉看着赵公子,叹了口气,“他是个好汉。”她轻轻地拍了拍赵公子的肩膀。“你想哭,就哭吧,不过,本姑娘这边可没有闲空管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趁早离开这里吧,很快,青石湾也要变成血淋淋的战场。”
“不。”赵公子擦干通红的眼睛,站了起来,“在下要为父亲大人报仇,在下要加入清水都尉的清水军。”
“哈?”孙美玉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加入本姑娘的清水军?”
赵公子双臂一挥,面向孙美玉单膝下跪:“孙都尉没有听错,在下赵君,要拜在孙都尉麾下,任凭孙都尉差遣,绝无怨言。”
“额......”孙美玉挠挠头,不知所措的回头看看自己的士卒。
士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一位年长的枯瘦老头走了过来,在孙美玉耳边小声说道:“都尉大人,我们这边现在正好缺人手,不如就让这小子加入,打打下手,解决下燃眉之急。”
孙美玉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加上提议者也是清水军中德高望重的老者,清水军中自然不会有人异议。
她握着小青刀的手一挥,把那刀口在赵公子面前划了一道气痕:“那好,那你就先做本姑娘的下手,跟着本姑娘。”
孙美玉的刀口距离赵公子的脖子不到半寸,他吓得冷汗直冒,咽了口气,抖抖索索地回应:“多谢孙都尉。”
“那行,今天正好要去西岸布置陷阱,你就跟着本姑娘来吧。”说完,孙美玉转身,带着自己的部下们便向着岛岸而去。
赵公子心有余悸地望着孙美玉,想了一下,忽然又有些后悔。那女子的魄力非常人能及,刀子的掌握更是出神入化。赵公子越想越后怕,但他自知,自己已经答应,入了这清水军,也就无路可退。
思前想后,赵公子心一横,姑且把命挂在腰上,决心跟着那孙美玉,先为父报仇。
51—清水拂风
“喂,小狼,我们要带你回青石湾最后再看家乡一眼,你开心吗?”海鸣背着千铃,在海鸥纷飞的晴朗海面上欢快的游动。
千铃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过即使她再怎么有意见,她都说不出话,也没办法反抗海鸣。
“母上大人,小狼一定很开心吧?”海鸣回过头,望着身后那犹如城池一般晃动海面的利维坦。
“嗯,她一定很开心。”利维坦虚伪地笑笑。虽然她知道,千铃这样子一定不好受,但她没得选,她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她以前从未尽过一个母亲的本分,居然不知道海鸣想要个玩伴,现在有了千铃,可以满足海鸣的需要,这样她的自责也可以小一些了。即使这样子会伤害同样“年幼”的千铃,她也在所不惜......
“对了,母上大人,那个道士呢?”海鸣好奇地往利维坦的方向探了探,想要张望什么。
“他在我的胃里,已经在实验结界了。”利维坦回答。
“唉?这么快就开始了嘛?”
“不是海鸣心急嘛?嘛,这个道士虽然是个凡人,但他修为很高,而且吾以前和他有过交情,可以信任。”
“这样嘛?对了,母上大人,我们答应那凡人去对付秦国的军队,真的要打么?”
“傻孩子,承诺别人的事情,就要去做到,这是作神做基本的要求。而且,凭借吾的实力,摧毁一支人类的军队,轻而易举。”
“嗯,母上大人可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神明啊。”
“当然了。”
当他们到了大江的入海口时,看见了无数的人类战船和快艇。他们分为两阵,相互攻伐,鲜血抛洒在大江之上。
利维坦拉住海鸣,让他停下,而她自己则前去探探情况。
利维坦潜到了海底,迎着水流进到了大江内。
她周围的水里,悬浮着无数死在海里的人类,他们没有一个不是身上皮肉撕裂,血口大开。
“凡人,自相残杀的可真欢快啊。”她一跃而上,冲出了水面。
震天的咆哮惊住了江面上的所有人,即使是吧刀已经架在了敌人脖子上的,也都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她。
“愚蠢的人类!这样的杀戮有意义么?如果你们想死的话,那就把你们的血肉都献给吾吧!这样你们还能有点用处。不然,死了的话,就只是会沉进大江的废物了!”
可是,那些人类看到利维坦之后,却只是丢盔卸甲、惊慌而逃,完全没有人肯听她的话。
“愚蠢。”她说完的时候,那些人类早已跑了个干净。她只好无奈地又潜回了水里。
“母上大人,怎么样?”
“那些凡人都退散了,这里靠近徐州,对阵的应当是秦国和这里的守将......”说着,利维坦犯了愁,时光荏苒,即使多年前她曾多次来过大江沿岸,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彭城现任守将应当是谁了。
就在这时,从她的肚子里传来了声音:“徐州现任守将,应当是谢安大将军。大江上游由桓氏掌握,下游则属于谢氏当政。桓谢两家早些年还有矛盾,但如今,为了应对外地,已经同仇敌忾,站到了统一战线。”
“张百川?你怎么知道这些?”她问。
“慕容将军一直很关心晋国的状况,在这里安插了不少的人手。”
“那样的话,就好办了,你告诉我该如何去做,攻打哪里。”
“在下明白。”
说完,利维坦便继续带着海鸣沿大江向上游进发。
如果骑马的话,大约就得数日之久。但他们只用了片刻,便已过了徐州,到了中部的武陵边境。而武陵最靠近东面的,则是青石湾。
青石湾呈月牙形,东面的边角处略微狭窄,其中央空间广阔,还有大量的芦苇丛长在其中。
利维坦在靠近青石湾之前就已经察觉到此地有些异样,岸上的人数明显要比平常的多。
她便潜入水中,躲在深水里偷偷地观察岸上的行人。
她看到有许多骑着马儿的人从南部的山地中走出,这些人统一披着纯黑色的盔甲,腰挎黑背长剑,马蹄上钉着过山路用的防滑钉子。
“这些人是秦国先锋石越的黑骑兵,骁勇善战,个个能以一当十,很难对付。”她肚子里的张百川解释道。
“秦国兵?那吾现在要不要干掉他们?”
“吾神请住手!这些人现在的行动不明,为了不招惹麻烦,我们还是静待良机方为上策。”
“也好,那吾就盯着他们。”说完,利维坦便潜进了深水之中。而海鸣则紧跟着,也潜入了暗影。
就在此时,备受折磨、绝望的小千铃在潜进深水的黑暗之前,看到了岸上的一点亮光。那是一个短发的少女,穿着绿色的衣服,她手中挥舞的短刀亮闪闪的。
小千铃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那点光亮。
可是,就在她渴望希望的一瞬间,她却再次被拖入了黑暗。
“够了!父亲......我不想再这样任人宰割,我想拥有自己的力量啊!”她这样的渴望着。
曾经的荒原狼神,曾是北方平原上最强的存在。所有的萨满都会畏惧他,所有的妖怪都忌惮他。他是荒原之神,他是荒原上的主宰。
可是,千铃却只是一个弱小的妖怪,弱到连话都不会说......
片刻之前的青石湾,石越的副将带着两万骑兵刚从山上下来,就碰到了一队轻装的清水军骚扰,他们没做理会,继续向着青石岗进发。
然而,当他们走到一片空旷的平原上时,四周芦苇丛中却传出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副将,这周围必有埋伏。他从声音中判断,敌军至少有几千匹马,也就有几千个骑兵。
虽然很惊讶战败了的武陵还能有如此多的守军,但他还是靠着经验指挥队伍分成两部分左右突围。
他带着左翼的一万骑兵朝左侧芦苇丛冲去。
可当他们冲进了那芦苇丛,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敌军骑兵,有的,是一个被草料遮盖起来的深不见底的泥沼。他们一开始急着挣扎,都想要快些逃出泥沼地,但却因为混乱,加之黑骑兵穿着上百斤的厚重盔甲,眨眼间,马蹄便全都陷到了泥沼里。一些士兵干脆跳下马背,想要徒步走到岸边,双脚却又被泥沼吸住,身体逐渐下沉。
当他们回过神来,几乎所有人都陷进了泥沼之中。
然后清水军便乘胜追击,靠着地势优势,凭借几百人的弓箭手便对着上万人的黑骑兵大开杀戒。而他们却没有丝毫反击的机会。
青石湾岸边是杀声震天,哀嚎遍野。泥沼地不光困住了黑骑兵,而且在这其中,还有着清水军布置的无数看不见的毒箭。被毒箭刺穿皮肤的人和马都会浑身剧烈颤动,不出一刻,就会口吐白沫而死。
石越副将名为崔都尉,手提一把香木棕柄长剑,脚踩赤色牛皮短靴。虽武力不及石越,但其谋略在秦军中也是赫赫有名。
但是如今,他却犯了兵家大忌,让全军都落入了清水军的陷阱之中。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他只能一边指挥士兵们离开泥沼地,一边提剑挡住袭来的箭矢。
看着越陷越深的双脚,他灵机一动,脱掉了身上厚重的盔甲和靴子,艰难地爬出了泥沼地。当他站到岸上回头看时,发现自己带过来的左翼队伍现在已经全都陷在了泥沼地里动弹不得,任由宰割。
“可恶!”他怒吼着,长剑顺势而出,将挡在他身前的两个清水军砍翻。
“大人!”他身后的士兵们在呼唤他。
“放弃马匹,脱掉靴子,卸掉盔甲!只拿武器,随我上岸杀敌!”他吼着,怒火让他的力量分外强大,只一挥,便将挡住他的一队清水军都掀翻。
靠着崔都尉的指挥,本应全军覆灭的黑骑兵居然缓了过来,不少人都相继爬到了岸边,随同崔都尉一同奋战。
崔都尉武力超群,以一当百,很快,便带着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杀出了一条血路。正要走,却发现路边拦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是?”他问那挡路的人。
“一个要找你报仇的人。”那人抬起了头。
崔都尉一惊,那人正是石越将军要找的赵公子。随即,他又暗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抓到了赵公子,那么他指挥失误的过错就可以将功抵罪。
“快!抓住他!”他指着赵公子喊道。
“遵命!”崔都尉身旁的两个大汉操着长剑就要抓住赵公子。
赵公子虽然看起来大义凛然毫无畏惧,但当那两个壮汉靠近他时,他还是本能的害怕了,想要转身逃跑。
“喂!”就在这时,一个短发女子突然出现,并挡在了赵公子面前。
崔都尉不屑地看着她:“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呵,你是石越的副将崔都尉吧?正好,本姑娘也是个都尉,人称:清水都尉。”说着,孙美玉笑了笑,把手中把玩着的小青刀抛到了空中。
“清水都尉?”他一愣。
就在他愣住的这一瞬间,孙美玉的身体迅速前倾,风儿吹起了她额头上的绳带。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抓住了空中的刀子,跃到了崔都尉的身前。
“再见。”她轻声低语。
崔都尉额头上落下了豆大的汗珠。
小青刀的刀刃划在崔都尉的脖子上,寒光一闪而过,鲜血便从断掉的勃颈上喷洒而出,溅了孙美玉一脸。
黑骑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崔都尉的脑袋便已经滚到了他们脚下。
“大人!你们杀了崔大人!我们要为崔大人报仇!”黑骑兵们愤怒地挥舞着长剑,围住孙美玉便要砍她。
“清水三千,波涛拂风!”孙美玉一声厉喝。
小青刀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居然从她的双手上脱出。它顺着孙美玉的指尖,在黑骑兵们的脖颈上挨个画出血色弧线。
当风儿吹过这一堆相互紧挨着的人群之时,赵公子定睛一看,发现那些黑骑兵们的剑刃没有一个触及到孙美玉,而孙美玉的小刀却已经把他们所有人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红线。
孙美玉转了个身子,将要坠落的小青刀稳稳接住。然后朝向周围还站着的那些黑骑兵们吹了口气,他们的尸体才挨个倒下。
跨过死人堆,她走到了仍然惊魂未定的赵公子身前。
“赵公子?你看起来面色可不好啊。”她调弄般的,抬起左手,轻抚他的下巴。
“别,姑娘可别这样子。”赵公子推开孙美玉,连连后退。
“唉,小心点,你身后可是!”孙美玉正要伸出手去拉住他,他却已经落到了泥沼地里。
“哎呀,你这个人。这里还有很大片的陷阱,要小心点啊。”她笑笑,俯身上前伸出了手。
“嗯,谢谢都尉大人。”赵公子不好意思的搭上了手。
“幸好你没碰到毒箭,如果你被我们孙家特制的毒箭刺伤了,不出半日就会魂飞魄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额......”听到这,赵公子却默默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孙美玉疑惑地看着他。
“在下有一个朋友,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啊?”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间,那向东逃窜的右翼黑骑兵却遇到了更为可怕的存在。
海洋之神利维坦浮出水面,露出了她的真容!
看到的人没有一个不被惊呆,没有一个不本能的颤抖着跪下。
利维坦只一声怒吼,他们便全都倒下。再惊起波涛,他们就全部被卷进了大江之中。
尽管黑骑兵们顽强抗争,利刃和弓箭全都招呼上了利维坦。但面对如此可怕的实力差距,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只是片刻时间,一万黑骑兵就已经全部被激流吞噬。
“怎样?”她问张百川。
“吾神威武,有吾神之力,燕国必当复兴!”
52—慕容垂
青石湾残存的黑骑兵从大江中逃脱了之后,都逃回了郡城。
现在,他们都被拉到太守府邸的院子里听石越的斥责。
他们没有一个敢直视暴怒的石越。
“整整两万精锐黑骑兵啊!你们是怎么搞的?居然能全军覆没,只剩下三千人?崔都尉也死了,本将的好将军又少了一个。”石越叹息着,在那群灰头土脸的败军之前走来走去。
身上沾满了干化泥块的败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石越。
“将军。”某个士兵开了口,“我们遇到了一个恶魔,一个水上的城堡。”
石越感到好奇,走到了那个士兵的面前:“恶魔?城堡?怎么回事?”
“是的将军,那东西有山一样高,仅仅只是吐了口气,我们就人仰马翻,全都落到了水中。”另一个士兵也开了口。
“哦?你们碰到了一个能把你们整整两万黑骑兵全都干掉的家伙?那东西还在水上?”
“是的将军,我们怀疑,防守青石湾的晋军在利用妖怪的力量。”
“妖怪?”石越思索着坐到了椅子上。
“如果真是有妖怪的话,我们可是惹了大麻烦了啊。”
“将军。”那士兵俯身上前,“那我们该怎么办?”
石越躺在椅背上,懒懒地伸了伸腰:“把这事推给慕容垂吧,不然,一战损失两万精锐骑兵的罪名,本将可担当不起。”
“遵命。”
他面前的士兵们立刻转身,便要离开。
“对了。”石越想起了什么,又让他们停住了脚步,“慕容垂在淝水那,在和北府兵打。你们通知彭超,让他带一万黑骑兵去支援,意思意思。不过记住,可不要真的拼了,真打起来先自保。记住了没?”
“记住了,将军。”
“好,去吧。”
石越望向碧蓝的天空,想着什么。
过了两日,慕容垂再次向石越派遣了信使。这次,信使告诉石越,慕容将军很感谢他派去支援的黑骑兵。并表示歉意,彭超都尉在和谢安的北府兵战斗中不幸牺牲战死沙场。
石越听到这,气都不打一处来,直接就把信使轰出了武陵。
“这个彭超,本将说了让他自保,让他自保!他居然敢违抗军令去真的打!真是个蠢货!”石越狠狠地咬着牙,剁了剁地。
他躺在椅子上,越想越气,他好端端的部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慕容垂道歉连一点诚意都没有,这不是故意搞自己么?
“来人啊。”他朝着早已稀少了的部将们喊着,“我们去淝水那会会慕容垂!”
当晚,石越带着自己从梁州带来仅剩下的七万黑骑兵,在天亮之时,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淝水。
“慕容垂那小子呢?本将要和那小子理论理论。”石越带着一队骑兵直接就闯进了慕容垂的营寨。
“喂!你是谁啊?”一个不知道石越身份的人走上前来就要制止他们。
骑在马上的石越抬起剑鞘,手起剑落,那挡路的燕国士兵便身首异处。
“啊,杀人了!快去报告将军!”看到此景的燕国士兵们无不惊讶,一些胆子大的直接就围住了石越的队伍。
“怎么?本将远道而来,你们燕国,就这么迎接客人?”石越阴阳怪气的,一股子怒气。
围住的燕国骑兵敢怒又不敢言,他们知道石越和他们身份的不同。燕国是战败国,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如果贸然行事,指不定会被秦王问责。
“石越将军,末将来了!”
众人朝那声音来处一看,初晨的光中,一匹白色的骏马忽然走了出来。
石越认出了那个人,他正是十多万燕国士兵的统帅,慕容垂。
慕容垂是燕国鲜卑人,长得人高马大,威武雄壮。披着燕国的貂皮衣,头顶狐裘帽,手握青柄弯刀,方形的土色脸上满是新旧伤痕。
“慕容垂,你小子可知罪?”石越驾着马,绕着慕容垂盘了三圈。
“末将何罪之有?”他脸未动,眼稍偏,一直盯着石越。
“何罪之有?本将派彭超都尉率领一半的黑骑兵来驰援你,你居然能让彭都尉战死?”
“彭都尉身先士卒,英勇非凡,末将佩服,如果末将当时能够赶到彭都尉身旁,末将一定不会让彭都尉如此死去。”
“呵,少说这些,本将最英勇的战士没了,你说,该怎么赔吧?”
慕容垂稍稍弯了眉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石越将军,末将可没胆量骗你,彭都尉真的是战死沙场,而且,末将还听说,彭都尉斩首了不少晋将呢。”
“就算本将信你,可本将这损失的黑骑兵,该如何是好?”
慕容垂看了看石越满是怒气的面容,忽然愁容一变,嘴角微微上扬:“石越将军,末将可听说,您在青石湾那,损失的兵力可远比支援末将的多啊。”
石越大惊,青石湾兵败的事情,他为了不走漏风声,特意下令封锁消息。如今这慕容垂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此事?
“你怎么知道的?”正想着,石越脱口而出。刚说完,他又悔又急,急忙捂住了嘴。
慕容垂冷笑一声,果然如他所料。
“石越将军可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石越本就心急,再被这慕容垂一顿嘲讽,火气上来,左手拉着缰绳,右手贴到了黑剑上。
他驾着马儿把脸贴到了慕容垂脸旁,右手保持着随时都能拔剑的姿势:“这句话,本将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哼。”慕容垂和石越同时朝着对方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将军?”石越带来的士卒们全都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走!”他朝着周围的黑骑兵们大吼,“所有人,立刻返回武陵!”
“驾~”
“驾~”
望着渐渐远去的黑骑兵们,慕容垂站在朝阳下,对着他们大喊:“那个妖怪的事情,末将自会想办法。末将先感谢石越将军替末将攻下武陵城,末将过两日便会带人登门道谢!”
听到慕容垂的喊声,石越气地扬天长叹:“那该死的慕容,这下子,本将的武陵可保不住了。”
53—慕容垂的决心
慕容垂回到营中,立刻召集来分散在各营地中的道士。
他们穿着长袍长褂,手握八卦木牌,井然有序地盘坐在慕容帐中。
慕容垂看到人差不多来齐了,便说:“我召集各位来,是为了征讨那河中妖怪之事,听闻,那可能是大江河神。诸位怎么看?”
众道士一听,其中一二面露惧色,其他人则握住手中的木牌,低下头,思虑着什么。
“你们都知道了吧,石越的一万黑骑兵在青石湾被那河神给灭了,尸骨无存。”
“贫道听说了。”一个披着白袍的老道士摸摸花白的胡须,回应道。
“哦?张道长,你有何高见?”
“贫道觉得,这个家伙并非大江河神。”
“此话怎讲?”
“大江原有一神,名奇相,为天帝之女。但她早已于百年之前消亡,固然不可能死而复生。另外,听幸存的士兵说,那怪物高有千丈。而奇相只是女人的外貌,不可能变得如此巨大。”
“那张道长的意思是说,那个只是一只妖怪?”
“不,贫道不敢妄言,顾虑到它可怕的力量,贫道倒是觉得,它有可能是远比河神更强的神明,例如,海神。”
慕容垂一下子急了:“海神?那该如何是好?”
白袍道士捋着胡须:“慕容将军莫怕,贫道自有办法。”
“哦?张道长有何主意?”慕容垂忙问道。
“这个,就要听贫道慢慢道来了。”
上古炎黄时期,皇帝战胜了炎帝、击败蚩尤之后,手握诸神之力,遂自诩天帝。
在漫长的岁月中,天帝逐渐发觉,拥有力量的神明和妖怪们渐渐地都在崛起。仅凭他自己已经无法再抑制他们对人类的的威胁。为了维护人类的统治,天帝召集了他的下神,以铲除妖魔、创造平安盛世为名,向中原大地上的所有妖怪发动了历时千年的屠妖之战。
这场战争是为了新生的人类文明能够在中原大地上扎稳脚跟,所以天帝在所不惜。
所有听命于天帝的神明,都被强征进了神的军队去讨伐各地妖魔。即使是西王母,也不能幸免。
各地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在这场战争中被逐渐屠杀殆尽。
眼看天帝就要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时,原本听命于天帝的西王母,因为生下了一个妖怪孩子,而选择了背叛。她和西方的恶魔利维坦合作,发动了讨伐天帝的战争。
在利维坦的帮助下,西王母越战越勇,而天帝则节节败退。
历经百年,西王母的几代子嗣都在战争中被天帝杀死,而天帝的紫微宫也被西王母摧毁。
最终,天帝与西王母在昆仑山巅决战。
二人不愧为中原大地最强神明,直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二人仍不能分出胜负。
但是,天帝毕竟技高一筹。他在和西王母决死一击中,躲开了西王母的致命一击,成功存活。不过也失去了大半的神力,从此不再能掌控诸神,沦为了一个小神。而参与屠妖之战的神明们,也陆续消亡。
至此,屠妖之战才算正式结束。
张道长娓娓道来,众人听闻,都是恍然大悟。
“可是张道长,那这和我们去除妖,有关联么?”
“贫道想说的是,如果想要消灭妖怪,就要借用神明的力量。而要消灭神明,就要借助妖怪的力量。而如果要消灭二者,就要同时拥有二者的力量。”
“您的意思是?”
“那所谓的河神,很可能就是在屠妖之战中幸存下来的西之海恶魔利维坦。”
“利维坦?”
“嗯。”
“那恶魔有何神通?”
“翻江倒海、遮天蔽日、扭转乾坤,当属现今最强的存在。”
“那应当如何对付?”
“借用天帝之力。”
“天帝尚存?”慕容垂吃了一惊。
“没错。”
说着,那白袍老道便站起身来,和众道士一同出了营帐。
他们指着不远处的小山:“此地淝水,属阴阳之位,此地落日山,当属冥界之门,如若有足够的祭品,就能够唤醒天帝和冥界的恶鬼们。”
“可如此做的话......”慕容垂迟疑了。
“贫道知道将军想的是什么,贫道也明白。”说着,那白袍老道便偷偷递给了慕容垂一张纸条,然后若无其事地接着说,“可如若将军想要拿下那妖怪,就必须借助这个力量。”
他们周围的其他道士,也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慕容垂没有再说话,他握紧了那张纸条,独自一人回到了营帐。
趁着四下无人之际,慕容垂打开了纸条。只见那上面写着:“以天帝之力,用鲜血与恶鬼签订契约,便可以让恶鬼为己所用,此之恶鬼,便名为‘妖鬼’。如若甘愿献出灵魂,那么振兴燕国,指日可待。”
他愣了片刻,把那张纸撕成了碎片,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他知道,他的军中,有着不少的符坚亲信。
他的双臂愤怒而又兴奋地捶打在桌子上,热泪止不住地流出。
慕容氏建立燕国,征战数年,他的兄弟姐妹们全都在战场上牺牲,而他自己更是一度成为了秦国的阶下囚。
想起那些屈辱的过去,慕容垂的怒火就无法忍受。
燕国本应和秦国交好,可却是因为那个石越,一切都毁了。
但如今,白袍道士给了他机会,他一定会抓住。
“传我号令,全军分三队,一二队做好防守,三队由张道长管理,专门负责祭祀之事!”
“遵命!”
一时间,烽火狼烟便从淝水之西北传到了淝水之东南。
淝水西连淮河,东连巢湖,其山岭凹凸,地势崎岖,隔着南北要道,当属兵家必争之地。符坚派慕容垂攻陷此地也是为了能让大军更方便南下而为。
慕容垂看着燃起的狼烟和忙碌的道士们,他的嘴角不经意地一瞥。
献上的第一批祭品,是燕军搜刮而来的鸡鸭鱼肉,它们被放置在山岭上的祭坛中,四周点着数根火把,用来向神明祈求。
“无上之神,诸神之主,天帝啊,我们在此想您祈求,您的子民需要您的帮助,请赐予我们您一点点的力量吧!”白袍道士带着数个道士,一同跪在山岭上,向那祭品的方向跪拜。
火焰在微风中飘动,白袍道士看了一眼,随即站起身来将怀中揣着的四象八卦之牌掷向四方,并大喊:“东苍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乾、兑、离、震、巽、坎、艮、坤。阴阳五行八卦之力,逆转阴阳之门!”
话音刚落,那摔在地上的八张木牌子,就像是被某种奇特的力量所掌控一样,居然诡异的悬浮起来。
白袍道士嘴角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的施法成功了。
随即,他挥动白鹅羽拂尘,一道微风便浮动衣襟。
“那么,这世上第一只‘妖鬼’,该是什么呢?”
狂风忽然爆起,山丘下的燕国士兵们全都一脸惊恐地望着山丘之上正在进行的祭祀。
白袍道士站在风中,长袍随风飘荡,宛若一只白色的旗帜。
54—第一只妖鬼
淝水之水,自西北向东南而流。
慕容垂共有十五万燕军,分为三队,驻扎在西北的乱石岭和东南的潭溪的两队各七万人。
而在其军营正中的山丘旁,则围着余下的一万人。在山丘上,一群长袍道士正盘坐着在念诵咒文、施展法术。
霎时,晴空之上一道霹雳,守卫的士卒们惊住,举着长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风忽起,云墨色,天色忽然大变。
众道士所坐正中,那由几十个牲畜所摆的祭坛忽然抖动起来。
白袍道士挥动拂尘,一股灵力由指尖渗出。
他走到祭坛之前,举起双臂大喊:“无上天帝,请打开冥界之门,让那曾经作恶于人世的恶鬼重生于祭品之上,为您的子民效力吧!”
话音一落,一阵狂风便席卷而来,将那几十个生肉祭品都卷起,飞到空中。
“无上天帝!”他的白色长须在风中震动,他锐利的眼神直盯着那些祭品。
“如若您愿与贫道签订契约,那么贫道便将贫道的血肉和灵魂,全都献祭于您!”
他早做好了献出一切的准备。为了振兴燕国,他已经甘愿赴死。
黑暗的气息由众人的脚下探出,来自深渊的恐惧一时间袭上众人大脑。白袍道士凭借自己不低的修为勉强撑住了深渊的侵袭,而他身边的那些人却都着了魔。
他们疯狂的抓挠着自己的脖颈,仿佛被无数毒虫叮咬过,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无上天帝!”他怒吼。
那深渊的气息终于止住,但他身边的那些道士和卫兵们,也都口吐白沫而死。
他吞了口口水,看了周围一眼,随即盘坐下吟诵咒文。
“你为我献上了祭品,我会赐予您力量的,来吧,凡人,看着这东西。”
他猛地睁开双眼,却没有发现到底是什么在说话。仿佛那声音就来自于他的心中,来自于深渊。
深渊的气息逐渐凝聚在他的面前,将那些生肉祭品围住,然后使其汇聚在一起。
血肉和骨骼逐渐被剥离,在空中相互交错混合。然后形成了一个整体,一个由数种牲畜所合成的东西。
那东西约莫两丈长,浑身乳白色,长有四脚,没有毛发,光秃秃的,甚至于没有脸、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凸着沟壑般牙床的饕餮大嘴。
“混沌?”白袍道士吃了一惊。
“正是。”来自深渊的声音回应。
“可是。”白袍道士感到好奇,他那早已熟知各色妖怪的眼中却并没有看到妖气,“为什么没有妖气?”
“这不是妖怪。”那声音接着说,“这是妖鬼,是死去妖怪的怨恨产物,远比妖怪更强大,而且不会因为妖气而被察觉。”
白袍道士看着那在自己面前面目狰狞的怪物,紧张的吞了口气。
“带它去吧,让我看看,足以让凡人召唤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声音随着深渊的气息而散,当白袍道士回过神来,他的左手臂上已经刻上了一个古“帝”字样。他知道,他被刻上了天帝的印记。他的生死,已经归于天帝了。
混沌在地上爬行,碰到死尸就直接整个吞掉,尖锐的利齿撕扯着人类的皮囊,血肉和骨头一同被咬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躺在地上的数十个死尸就全被混沌吃掉,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白袍道士看着圆鼓鼓的白皮混沌,不由得叹了口气:“欲成大事者,必先经历磨难,舍弃生死,方能后生。”
趁着月色,当晚,白袍道士带领一船士兵放那馄饨到了武陵郡上游。
他们把睡得正香的混沌一下子直接扔到了大江里,然后掉头就跑。
白袍道士在船边布下结界,让那混沌再无法靠近。看着那馄饨想要回到船上的可怜样子,再想到它白天所吃的人类,白袍道士摇了摇头,挥挥拂尘背过身去。
混沌明白自己不能再回到船上,便索性沿着大江向东而行。不久,它便到了青石湾。
此时的青石湾,灯火通明,全民都沉浸在清水都尉战胜黑骑兵的胜利中。村庄里还剩下的人们都在欢歌起舞。即使是战乱的日子,每一个平安夜他们都会去庆祝。这就是青石湾的人们。
清水军包下了青石湾正中央的集市,将这里变成了一个摆着五十张圆桌的大酒席。他们还请来了青石湾的姑娘们一同庆祝。
“喂,伙计们,这次我们取得大胜,给了那石越一个下马威,是大家的功劳!本姑娘敬大家一杯!”孙美玉的发带在美丽的烟火中摇曳,她帅气的英姿在众人面前俨然如一面旗帜,带领着他们追寻胜利。
“是都尉大人英勇!都尉大人斩首敌将的英姿,小人一生难忘!”她的部下们都在欢快的笑着,举着酒敬她。
孙美玉兴头上来了,脸儿抹着红晕,举着一碗酒面向众人:“好好好。那么诸位,为了我们的胜利而干杯吧!我们会守住这青石湾,谢安大人一定会打上来!我们也一定能把入侵的秦军赶出去!”说完,她便把那碗酒举过脖颈,一饮而尽。
“好~!”他们欢笑着。
士卒们大口饮酒,大碗吃肉,女子们穿着漂亮的长裙,在军中翩翩起舞。
赵公子倚着门框,默默看着这美好的景象。他没有喝酒,也没有吃肉,他没有那个心思。
孙美玉从人群中挤出,走到赵公子身旁。她抬起白嫩的美腿搭在门框上:“哟?赵公子,你怎么不去吃点啊?怎么,难不成是嫌弃我们清水军的伙食?”
赵公子连忙解释:“不,在下不敢,孙都尉特意制备的酒席,可是在下见过最丰盛的。”
“那你怎么不吃?”
“只是在下略有心事,面对美食美酒却难以下咽。”
“哦?那面对美人呢?”说完,孙美玉吐着可爱的小舌头,弯着小手儿轻轻抚摸赵公子的脸庞。
赵公子后退两步,推开了孙美玉的手儿:“不,都尉大人请不要这样,在下可不值得都尉大人这样子。”
“切。”孙美玉砸咂舌,“本姑娘是想奖赏你,这次的诱敌计划很成功,他们见到了你之后果然直奔你而去。看来太守公子,还不至于是个废物。”
“都是都尉大人的功劳,在下不足挂齿。”
“嗯嗯,你呀,一口一个都尉大人,到底是成了本姑娘的兵,说话真客气啊。”
“不敢。”
见赵公子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孙美玉只得一脸不悦地离开。
回到酒席后,孙美玉却一直盯着赵公子看,时不时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意。
时至午夜,清水军的庆功宴也要结束,孙美玉招呼着部下们,便要回小岛。赵公子却要辞别他们,独自去土地庙一趟。
孙美玉虽不肯,但也没办法,如果强制带走赵公子,那么他一定会和自己闹矛盾。只得放他回去,自己带着清水军回小岛。
乘着船过了河道,上了小道后谢过载他们的船夫,清水军的众人便沿着树林小道向小岛中央的营地前去。
孙美玉带头,举着火把探路,而她身后的部下们,则个个喝的酩酊大醉。
在小岛上,他们为了以防万一,留下了几十个人看守。不过如今,孙美玉却没有看到一个站岗的人,甚至连一点火光都没有。
周围静悄悄的,很不寻常,孙美玉顿时眉头一皱。
按理来说,即使是午夜,也该有人站岗才对。难不成留守的也自己去营地庆祝胜利,然后都喝醉了?
怀着疑问,孙美玉带着队伍上到了营地。
不过,迎接他们的不是站岗的战士更不是他们所想的喝醉的伙伴,而是一堆死尸,和一个正在贪婪地蚕食他们同伴尸体的怪物。
孙美玉的瞳孔猛地收缩,电光火石之间,她便扔出火把,拔出小青刀迎着那怪物砍去。
嗷!
那怪物悲鸣一声,腹部被小青刀划开了一道手臂一样长的口子。
“啊,都尉大人!”孙美玉身后的士兵们回过神来,都急忙抽出刀子来帮她。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孙美玉半蹲在同伴们的尸体前,愤怒地握紧了刀柄。
“不知道,这东西......不像是野兽。”
“那就杀了它!”孙美玉一声怒吼,如疾风般再次挥动刀柄,回身向怪物刺去。
又一道鲜血从那怪物的头颅上喷出。
但是那怪物却在嚎叫之后迅就速调整身姿,前脚猛地一扫。孙美玉没有注意,一下就被打翻在地。
“可恶。”她坐在地上,握着小青刀的手臂被那怪物抓伤,破了个狭长的口子,血流不止。
“都尉大人!没事吧?”她的部下们拥上来,一起朝着那怪物挥砍。但是因为众人都喝醉了酒,举着刀子的手没有丝毫力气。那怪物便不费吹灰之力就摆脱了他们。
嗷!
被激怒的怪物一声咆哮,一时间竟爆发出可怕的气浪,将众人全都击退。接着,它张开了血盆大口,猛地朝孙美玉的部下们冲去。
前排的两个人躲闪不及,直接就被那怪物撕成了碎片。
“怎么可能?”趴在地上的孙美玉瞪大了双眼,惊愕地看着那怪物在自己面前大开杀戒。
“呲呲~呲呲~”那怪物磨着剃刀般的牙齿,面相了她。
借着月光,孙美玉终于看清了它的脸。而那时,她崩溃了。
那怪物的头整个惨白色,蠕动的肌肉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奇大无比的深渊之嘴。它嘴中有着足足三排的利齿,盘踞在口腔中绕成三圈。
它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野兽,它要远比那些野兽凶残的多。
它是混沌,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它本该在屠妖之战后就沉眠冥界。但是如今,它再度被唤醒了。
55—混沌的袭杀
春天,本该是百花争放,千里飘彩的季节。但是如今的大江沿岸,却是战火纷飞。
赵公子一边为孙康擦拭身体,一边想着外界的战事。
仅仅几日,武陵城失守,太守战死,秦军的魔爪伸到了大将下游沿岸。
他很不甘啊,他的发梢都愁白了。曾是如女子般的面容,如今也已经满是污垢,充斥血丝的眼睛下挂着沉重的眼袋。他已经连着几日都没睡好了。
“你最好休息下。”一直看着他的土地婆提醒道。
“不,孙康不醒过来,在下是不会休息的。”赵公子坚定地握着孙康的手儿。
“唉,那你......”土地婆欲言又止,还是摇了摇头,走出了土地庙。
她看到了在院子里照顾伤员的玛瑞和利亚姆。
“最近这赵公子的状况很不好,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她说。
玛瑞和利亚姆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
正午时分,赵公子从土地庙离开,沿着河岸向青石湾的河港前去,按照和孙美玉的约定,他必须到小岛上去帮忙。
到了河港,和往常一样找了个船夫,便向着月牙形的中央而去。清水军驻扎的营地四周满是芦苇,除了青石湾的人,其他人很难找的到。
芦苇静悄悄的,按是往常,此时应该会有一两个清水军的人在站岗放哨才对。
赵公子和船夫都觉得奇怪,但也并没有在意太多。
沿着一个隐秘的河道,船夫送他到了岛岸。
谢过船夫,赵公子便上了岸。在常走的小道旁,赵公子发现了不同寻常的踪迹:在树干上,多多少少都有着奇怪的抓印。
“难不成是有老虎?”赵公子托着下巴,杵在了一课一丈粗的古树边。
这时,一股山风忽然袭来,初春微青的树叶被这风吹落,挂到了他的脸上。
赵公子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但就在这一刻,他的脖颈感到了可怕的寒意,下意识的一缩。
一个利爪迎空而来,强大的冲力竟将他身后的古树震动,落叶洒了一地。
“啊?”他吓得瘫倒在地上,望着那袭来的怪物。如果他刚才没有及时躲开,恐怕现在已经粉身碎骨了。
那怪物扑倒在古树前,晃着白花花的脑袋转过身来看着他。
“这是什么啊?”他吓得直往后缩。
那怪物没有脸,只有一张沾满血污的大嘴。
它嘶吼着,再度朝赵公子扑来。
“啊!”赵公子抓住手边的岩石,用力一拉,身体朝着一侧猛地倾泻。生死刹那一瞬间,他竟然躲过了怪物的利爪。
那怪物扑了个空,一肚子火。怪叫着再次爬向赵公子。它的四只长脚踩在石头上,发出诡异的砰砰响。
赵公子急忙抓着周围的树木,借力向上逃跑。怪物也一直紧跟着他。
午后的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赵公子一晃眼,本能的蹲到了地上。那怪物一直疾奔着,没料到赵公子的这一蹲,直接从他身上飞了出去,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他站起身来,发现那怪物摔在石头上,貌似晕了过去。便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那看似晕了的怪物居然突然爬了起来,并一下子按住了他的双手。
眼看那血盆大口就要吞噬自己,情急之下,赵公子不顾文弱形象,居然大喊了起来:“救命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发利箭划破长空,刺到了那怪物的面门上。它哀嚎一声,退了老远。
赵公子回头望去,居然是清水都尉孙美玉!
“喂,小子,赶紧跑!”孙美玉右手拉着弓,左手捂住流着血的右臂,头上也满是血污。腰上缠着的翠绿系带也碎裂成了几块。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都尉大人?”赵公子看着孙美玉满是伤痕的身体,心疼了。
“愣着干啥!跑啊!不然我们都得死!”她怒吼着,跑到赵公子身旁拉起了他,然后头也不会地朝山里奔去。
嗷~!
他们身后,传来了那怪物愤怒的咆哮。
赵公子的喘息声和孙美玉的娇嗔声相互交织,血和汗珠掺杂着滴落在了草地上。
待到那怪物再追不上他们,孙美玉才停下来。
赵公子大口喘着粗气,拉住孙美玉的手儿,问道:“都尉大人,发生什么了?”
孙美玉只是低下了头,愤恨地锤打树干:“清水军五百人,被那混沌杀光了。”
“大家,全死了?”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许久没能缓过神来。
“是的,我们没有想到,秦军居然使用上古凶兽混沌来袭击我们,真是卑鄙。”
“凶兽?混沌?等等,那到底是什么?”
“一只妖怪。”孙美玉握紧了双手,将弓箭举起。
忽然,他们身后的草丛有了一丝晃动。孙美玉眼疾手快,那搭在弓上的利箭,唰的一声便穿透了草丛。
一滩血流了出来。
“什么?”赵公子好奇地凑了过去。掀开草丛,他吓得趴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啊?”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已经看不出模样了的人类,脸上早已没了五官,浑身都是破了口子的脓包,一边滴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脓液,一边鼓着气泡。
“被混沌同化了的人类,本姑娘称之为:肉人。”
“一团肉?”赵公子诧异的看着那东西。
“它会袭击活着的人,然后告诉混沌他们的方位。”
正说着的时候,孙美玉又捻弓拉箭,将箭尖对准了不远处的另一堆草丛。
“有着什么?”赵公子吞了口口水,躲到了孙美玉身后。
“清水军五百人,那馄饨吃了一半,感染同化了一半。”孙美玉话音一落,利箭便应声而出。
草堆被气浪破开,数个趴在地上的肉人正在缓慢地靠近他们。
“唔。”赵公子捂住嘴巴,恶心的场景让他有些反胃。
“走,我们去黑岩洞。”孙美玉说着,就拉起赵公子的手儿往树林中跑。
赵公子还愣着呢,被孙美玉这么冷不丁的一拉,差点没摔在地上。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跟着孙美玉一块儿跑。
那些肉人紧跟着他们,仿佛阴魂不散的恶鬼。
孙美玉带着赵公子来到一块巨大的山岩之前,她双手扶住山岩一侧,用力向里推。赵公子见了,也来帮忙。不出片刻,那齐人高的山岩便被推开,其后,出现了一道黑暗狭窄的通道。
“这里连着后山,来,我们走。”她先探了进去,然后朝着赵公子伸出了双手。
赵公子愣了一下,随即搭上了手。
孙美玉和赵公子横着身子,艰难地在其中穿行。只是片刻,他们就听到了那馄饨的嘶吼声和肉人们的挪动声。它们来了,应该堵在了入口。
孙美玉叹了口气:“从这里出去,到后山说不定还会碰到肉人,我们必须赶快找到船下岛。”
“嗯。”在黑暗中赵公子看不清孙美玉的脸儿,只能看那模糊的轮廓点点头。
在狭窄的空间内贴着岩壁爬行,不一会儿,二人就已经大汗淋漓。
即使隔着一丈远,赵公子也能清晰地听到孙美玉的喘息声,闻到她身上那自然的体香。
闷热的环境和紧张的气息让他们俩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孙美玉忽停在了某处,回头看向赵公子:“呐,赵君公子,你可有妻室?”
赵公子没多想便摇了摇头:“没,在下尚未成婚,也未有媒妁之言。”
孙美玉的嘴角忽的翘了起来,她有些分叉的短发被出口的微风吹到,散了散。
“呐,本姑娘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见到赵公子这么帅气的男子。”她笑着说。
“哪里哪里,在下容貌可是平凡,不足挂齿。”
孙美玉听着,莫名的怒火燃于胸口。她有些闷,靠着墙壁停下了。
“怎么了?”赵公子关切的问。
“没,没什么。”她回答,低下头,忽然发觉大腿上的短裙缠进了岩石缝隙里。她试着挣开,裙角却被死死的咬住。无奈,她只能动手撕开了裙子。白花花的大腿便露了出来。
赵公子脸儿一红,扭头不去看。
孙美玉却没怎么注意赵公子的反应,继续抓着岩壁向内移动。
行到某处,她的脚碰到了障碍。抬起头,注意到了前方的岩壁呈l形,便抬起脚尖,双手抓着上方的岩壁,腰弓着,从中缓缓挪动。
因为孙美玉弓着腰,裙子又破了,她的下身几乎整个都暴露在了赵公子眼前。即使洞**十分昏暗,他也能借着仅有的微光看到。但他却扭过头,即使脑袋碰到岩壁破了,他也没有去看。
“呵。”孙美玉砸咂舌,双手死死抓住岩壁。
男人和女人,经历生死之后,一般来说友谊或许会升华。但因为遇到这事的是赵君赵公子,也只能断了红线。
“到了。”她说。
赵公子顺着孙美玉的目光看去,不远处,一丝光亮从缝隙中透出。他们知道,那里就是出口。
孙美玉先出了黑岩洞,小心地察看了一遍四周之后,再回到洞穴出口,把他拉出了黑岩洞。
黑岩洞外,便是小岛后山,这里三面都是断崖,靠北的一面便是大江。地处险要,一般人根本不会来这里。
“都尉大人,我们去哪里?”他问。
“去青石湾搬救兵。”孙美玉叹口气。
“找谁?”
孙美玉望望四周,又看看天:“不知道,你知道么?”
“在下知道,或许有人能帮我们。”
56—流落街头的千铃
沉睡于黑暗之中,人类的精神将会逐渐被深藏于心的暗影包围。备受摧残的意志逐渐支离破碎,剩下的,只有恐惧和本能的疯狂。
千铃,沉睡在水底之中。即使水无法淹死她,但却让她的大脑胀痛。长期失去地面的感觉,她害怕自己会变成和利维坦一样无情的怪物。
周围黑漆漆的,她躺在海鸣背上,无力地朝向水面伸出双手。
“母亲......父亲......祖母大人......”她想着。
她害怕,她畏惧,她还只是个孩子,但一切都离她而去!
她小的时候,最喜欢和父亲一起玩耍。
荒原狼神,生于西域荒原,名犭也,毛发纯白,耳朵尖长,宛若一只雌性狐狸。但却爱上了一只凡人喂养的猫咪。
那就是她的母亲,一只猫......一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鹅黄色小猫咪。圆圆的小脑袋上顶着毛茸茸的尖耳朵,雪白的小手套中藏着尖锐的小爪子,翘起来的小胡子总是会温柔地触碰千铃的身体。
荒原狼神和那只猫咪在昆仑山巅接受西王母的祝福,生下了千铃。
千铃出生时,便和其他的血狼妖不同,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身上那不同寻常的幽兰色妖气。她的父亲更是大吃一惊,但在和西王母等神商量之后才明白,那是妖气被凡物净化过了的痕迹。
她的父亲曾说过,她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因为千铃出生起就注定只能是个弱小的妖怪。
她生来孱弱,骨骼柔软,妖气非常微弱,微弱到在她小的时候她甚至还只是一只灰白色的小猫外形。因此,她的父亲曾一度疏远了她。但她的母亲却很爱她,每天都会在她身边,为她叼来食物,为她舔舐身体。
就这样,生来弱小的千铃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之下,渐渐茁壮成长。
当她能够懂得为母亲梳理毛发的时候,她的母亲开心的抱着她,打了一天的滚。
她们俩相互依偎着靠在西域的落日余晖下,照着霞红色的光芒,懒懒地躺着。
这样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屠妖之战波及西域的那一天。
西王母在和天帝的中原战役中落败,和随从一起逃到了荒原狼神的领地。
荒原狼神答应西王母,为她夺回昆仑山。但是,早已经盯上了狼群的萨满部族趁机全体出动,偷袭了他们。
纵使荒原狼神名震西域,但敌众我寡,面对数倍敌军,他最终因体力不支而死。
那些萨满不分好坏,将狼群中所有的血狼妖屠杀殆尽。
只有幼小的千铃因为妖气微弱而逃生,和身为凡物的母亲一起流落到了人类的居所。
在那之后,她就跟着平凡的母亲在人类的街道乞食。每一个清晨的庙前,每一个黄昏的街头,都有她们的身影。
她和母亲,两只可爱的小猫咪,每天在人群中卖力的喵喵叫,才能换来一丁点刚够果腹的食物。虽然这样的日子很苦,但那个时候的她,一点不觉得苦,反而很开心。因为能够和爱着自己的母亲在一起,无论怎样,她都是满足的。
但是,渐渐地,她的母亲老了,她们不再可爱,她们开始被人类驱逐。
但是,日子还是得过,她的母亲也变得不再温柔。
母亲的爪子不再只是为了乞求,偶尔也会伸向那些善良的人。偷来吊着的鱼和猪肉,从路人手上抢来鸡腿,慢慢变成了家常便饭。
她知道,她的母亲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她。
她的身体即使作为一只猫咪,都是瘦弱的。她的母亲不愿看到孩子受苦,便不管自己有多憔悴,也要拿来肉喂她。
但是某天,母亲试着抢夺一个屠夫摊子上的五花肉时,却因为意外摔倒,被人打断了腿。
那天,她抱着受伤的母亲,大哭了整整一宿。
当第二天的朝阳升起,她睁开迷糊的双眼,却没有看到母亲。
她焦急地四处寻找,却怎么都无法找到母亲的踪迹。情急之下,她的妖力居然从体内渗出,围在了她的鼻子上,数倍强化了她的嗅觉,让她闻到了母亲的气味。
那天,她沿着母亲的味道,找到了一个人类的宫殿。
富丽堂皇的,让她一时竟诧异自己是否来到了西王母的宫殿。
但是,她却在宫殿正中的玉石宝座上看到了母亲。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的母亲居然躺在了一个人类男人的怀里,被那个男人抚摸,被那个男人调戏。而且,她还一脸满足的表情。仿佛自己很享受似的。而在她的脚下,一个盘子中摆放着上好的马奶和一大块猪肉。
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千铃头也不会地离去。从那以后,她再没见过母亲。
她独自一人流浪,在街头幻化成猫咪的模样,吃着人类剩下的残羹剩饭,喝着苦涩的露水,从冰凉的草堆上惊醒,迎接寒冷的每个清晨。
某天的午后,她在一颗梅子树下遇到了土地婆。土地婆跪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她的祖母西王母死了。那之后,土地婆负责照顾千铃,并带着她去到了青石湾躲避战乱。
她渐渐地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也不愿意再想起和母亲一起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
她曾经深爱她的母亲,但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母亲会离开她......
当她的记忆回到现在,水底的压力让她的大脑发昏,她挣扎着想要逃离,但却无法摆脱海鸣可怕的妖力。
无论何时,她都只是个小妖怪......
她无力的呻吟,她无力地悲泣。她痛哭,她呼嚎,但却毫无用处。
她生来,就是弱者......
她不甘啊,她为何要受到这样的命运?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不该出生的孩子”吗?
57—原来我要变强是要......
她还记得,那年冬天西域的雪。
她和母亲,一灰一黄,相互依偎着靠在草堆中仰望苍白色的天空。
那个时候啊,她总是想,自己长大了以后一定要报答母亲的恩情。
那个时候啊,她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一切都是温柔的样子。
不管风吹日晒,不在乎雪冷冬寒,母亲总是会清晨出动,沿着街道挨家挨户的乞讨。而她则躺在母亲辛苦叼来的草堆中静静等待。
每当黄昏降临,就仿佛约定好的,母亲总是会按时出现在窝前。
那样的日子,多好啊......
她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仍身处“牢笼”。
海鸣强大的妖力束缚着她。
鱼儿绕在他的耳畔,好奇地盯着她看。
偶尔还会有来自大海的迟来的刀鱼,沿着河岸向上游去产卵。路上看到了在水中的千铃,不由得都会吃一惊。然后盘踞在她的周围,窜她的衣襟。
千铃很无奈,她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些鱼儿,却都被躲开。
她有些失落,但她知道,那是动物的本能。
千铃再次想到了母亲,她貌似,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只平凡的小猫咪。不像千铃......即使她再弱小,她也是只妖怪,而母亲却永远都只是一个凡物。
“对不起,妈妈。”她不由得垂下了头,眼眶微红,泪水和江水掺杂在了一起。
她愤恨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以此自尽。
如果她死了,那么世界上从此再无血狼妖,也再无西王母后裔。
她的鲜血和江水交融,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附近的那些食肉鱼也都闻到了。
一只四尺长的灰色中华鲟循着血腥味游了过来。它扭动狭长的躯干,小小的眼睛贪婪地看着千铃嘴角涌出的鲜血。
突然,水流逆行,中华鲟凶狠地袭向千铃。它身体两侧的白骨状侧线鳞狠狠地撞在千铃的心口,千铃吐出了一滩血。
即使她想寻死,但是被这凡物小鱼欺负,可是无法忍受的。于是千铃便伸出虚弱的双手,一把抓住了它。
中华鲟扭动覆满鳞甲的身体,挣扎着想要从千铃手上逃脱。
但是它看到千铃的双眼中充斥着血丝和愤怒,它畏缩了,垂下身子准备受死。
千铃的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杀了这条居然敢羞辱她的臭鱼。
听从那个声音,她浑浊的妖力开始在清澈的江水之中慢慢汇聚。
清色的江水在流动,水草起舞,河蚌沉眠,银鱼、刀鱼、鱼、鲥鱼,都在其中穿梭而行。
幽兰色的妖气宛如一朵兰花,缓缓地盛开。
但是......
她却松开了手,坦然的躺下,让那中华鲟蚕食自己的躯体。
“明明自己就要死了,还反抗什么呢?”她想着。
中华鲟吃了一小会儿便满足的离开了。它个子并不大,吃的也不是很多。但那如蚁噬的摧残,更加疼痛。
但是千铃早已麻痹,她无力地望着水面,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朝着太阳,露出了微笑:“妈妈,千铃想你......”
一只顽皮的江豚忽然冒了出来,在她的头上游来游去,好奇地看着她。
“呐,小心哦。”她想着,朝江豚挥了挥手。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她的皮肤被中华鲟撕开了,内脏的鲜血大量涌出。她很快就会死了。
可血腥味引起了海鸣的注意,他急忙游到了利维坦身前,松开了束缚千铃的妖力。
发现千铃的不对劲,利维坦立马运用妖力,潮水般的黑色妖气在一瞬之间就将千铃包围。
她躺在了黑色的妖气牢笼中,眼前一片漆黑。
“我已经,受够了!”他怒吼,即使江水灌入肠肺,他也毫不在惜。
忽然,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自己的伤口居然在吸收利维坦的妖气进行自我修复!
他的身体逐渐的,再次恢复了力量。
而且,他居然能说话了!
不光能够说话,他的身体也变了。不再是女性柔嫩的躯体,而是充满了男性坚实健壮的肌肉。
“难道说,因为血狼妖一族是因为利维坦的妖气而诞生,所以我们和利维坦,其实有着某种联系?难道说,我们的妖气来源不是西王母,而是利维坦?不,这意思不就是说,利维坦是我的祖父了么?不,不对。”
他嘴角微微一翘,充满力量的双手猛地拉扯,那困着自己的妖气团便散去。
利维坦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喂!”他面对黑色巨山一样的利维坦大喊道。“现在,我不再是你们的囚徒了。”
可是,正当千铃洋洋得意,打算离去之时,海鸣却用分身从她背后突然抱住了他。
海鸣惊喜地笑着说:“哇,小狼会说话了!海鸣好开心~”
“唉?”他一愣,想要摆脱海鸣的双手。
“小狼,你不乖哦~”海鸣不开心的嘟嘴,可怕的妖气便从千铃的脚下向上蔓延,将他的双腿固定在河床上。
“你干什么?”千铃回过头,瞪着眼睛怒视海鸣。
“干什么?”海鸣邪魅地一笑。“海鸣可是你的主人哦~”
忽的,他的双眼中渗出深黑色的妖气,那不只是可怕那么简单。千铃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恐惧,仿佛那股妖气来自深渊之中。
“你要做什么?”千铃挣扎着大喊。
从他的双眼中蔓延出的妖气逐渐将身体遮住,原本泛着光的明亮躯壳渐渐变成了黑暗的容貌:“海鸣可不会放过海鸣的玩具哦。”
“放开我!放开我啊!”千铃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没办法摆脱海鸣。
那可怕的妖气将千铃吞噬,她双目翻白,昏死过去。
看到千铃没了意识,海鸣这才停下。分身也逐渐恢复泛白色。
“母上大人,小狼这是?”他问道。
“估计是因为伤口的缘故,吸收了吾的妖气,妖力应该有所长进吧。”利维坦回答。
海鸣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那他会逃走么?”
“不会,目前他不会有那样的实力,不过......”利维坦顿了一下。“也说不定。”
“那我们该怎样才能留住小狼呢?”
“快些完成结界吧。”她回应。说着,便晃动身体向大江江面游去。
“那我们去干掉那些秦军吧!”海鸣的分身抱着千铃,紧紧跟在利维坦身后。
“是时候了,张道长。告诉吾,该去哪里吧?”她迎着江面的水流,破空而行。击碎苍风,破开江河。
盘坐于利维坦胃袋之中的张百川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武陵郡。唤起江水,淹了那里吧!”
58—再次挑战
黄昏暮色,距离书生孙康身处鬼门关,已经过去了五日。
大江之水仍然波涛汹涌。
玛瑞和利亚姆站在河畔,仰望大江。
就在这时,一位不速之客造访了土地庙。
“本姑娘来此找人,请问二位就是巫婆大人和......嗯?”孙美玉靠在风中,破碎裙带上沾着的血渍在黄昏的亮光中十分显眼。
“你是?”利亚姆扶着恶齿的刀柄,缓缓走到了她身前。
“本姑娘是清水都尉,来此想找巫婆大人帮忙。”她说。
玛瑞感到好奇,也凑了过来:“帮忙?什么忙?”
“除妖,混沌。”她咬了咬牙。
“混沌?”玛瑞有些诧异,“那东西不是早就死了么?”
“死了?你怎么知道?”孙美玉争辩。
“我当然知道,那东西,是我亲手除掉的。”
“唉?”孙美玉瞪大了眼睛,绕着玛瑞转了两圈。“不会吧?你这么小......”
“我......有七十了。”玛瑞淡淡地回应。
“不是吧?”孙美玉显然被吓了一跳,久久没闭上嘴巴。
玛瑞有些得意:“那么,请说吧,那东西在哪里?干了什么?虽然混沌是我除掉的,但不排除它有同族幸存的可能。”
孙美玉听完,愤恨地握紧了双拳:“在江中小岛上,那里本是清水军的驻守营地,但却被秦军偷袭。他们甚至还派出了凶残的混沌,趁着我们庆祝胜利之时袭击了小岛。”
“那么就是说,驻守青石湾的清水军已经......”
“是的。”孙美玉垂下了脑袋。“除了我,已经全灭了。”
玛瑞和利亚姆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她接着说:“那么,是谁告诉你来找我们的呢?”
孙美玉抬起头儿:“一个新兵,你们应该认识。太守公子赵君。”
“赵公子?”玛瑞眯了眯眼,“他人在哪里?”
“来到青石岗之后,便去了土地庙,说是要照顾友人。对了,你们认识他的那个友人么?”孙美玉好奇地问道。
“嗯。”玛瑞点点头,抬头望向不远处小山丘上的土地庙。
孙美玉踮起脚尖,风儿吹开破裂的裙角:“我想先去看看他的那个友人,然后我们再一起准备除妖之事。”
“不。”玛瑞摇摇头,“既然那是秦军派来的,它就会自己来找我们。我们只要待在青石湾就够了。”
“唉?”孙美玉疑惑地歪歪脑袋,然后点了点头。“好吧。”
于是,三人便离开河畔,向着山丘上的土地庙而去。
到了土地庙,玛瑞拉着孙美玉的手儿,径直走向土地公雕像之后的内室。
利亚姆见了,手儿紧扶在恶齿之上。虽然脸上没有直接表现出怒气,但是她皱紧的眉头和为了压制自己而死死相驳的双手,无疑都暴露了。
玛瑞回头看了正生着闷气的利亚姆一眼,笑了笑:“不要在意,我只有你。”
“呃......”利亚姆愣住了,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他们就在这里。”玛瑞说着,拉开了内门。
孙美玉手握住门把,走了进去。
当她走进门的那一刻,她呆住了。
玛瑞和利亚姆,也呆住了。
点点的烛光和尚未消散的龙涎香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宛若令人迷惑的缥缈仙界。在那其中,赵公子紧握着孙康的手儿,趴在他的身上,好似睡着了一样。
“他是太累了吧?昨晚估计都没休息好。”玛瑞走上前,察看了一下赵公子和孙康的状况。
“不,这家伙......”孙美玉磨了磨牙,双手握成了拳。她想起了中午和赵公子在黑岩洞里所说的话。
“啊,是啊,这种事情......”玛瑞无奈地摆摆手,绕到了利亚姆的身后,抓住了她的手儿。
“唉?”利亚姆低下头看看玛瑞。
“嘿嘿。”玛瑞抬起头也看看利亚姆。
二人四目相对,利亚姆的小脸儿忽的一红,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对了,大祭司。”利亚姆悄悄地凑到了玛瑞的耳畔,“白灵和土地婆大人呢?”
“她们啊。”玛瑞转过头,望向大江。“那白灵不信邪,醒过来后便去我们当初遇到荒骷髅的地方,寻找返魂香了。”
“她怎么知道的?”
“估计是土地神说的,那个老婆子,估计也想再去找找荒原狼神之子的下落吧。”玛瑞叹口气。
而此时,大江沿岸狂风凛冽,怒涛不绝,而且自东向西,江水逆流!
杵着檀木杖的土地婆和身体羸弱的白灵站在芦苇丛中,扒开一颗又一颗芦苇,寻找着淤泥中的异香。
那日,千铃将返魂香扔到了岸上某处,然后被图腾爆发时的冲击波给掀到了淤泥之中。
土地婆知道,无论她们再怎么找,都是徒劳的无用之功。但是白灵哭着喊着要救孙康,她也不得不答应。
望着狂风肆虐的河岸,她拉住了正蹲下要翻找淤泥的白灵:“够了,我们回岸上吧,这里要不安全了。”
“不!”白灵推开了她的手,喃喃自语:“找不到返魂香,白灵就救不了夫君,没有夫君,白灵会死的。”
土地婆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无奈的抬头看了眼天,然后继续默默地帮白灵寻找返魂香。
但是,大江之风的狂躁,逐渐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一时感到怪异,便运作神力,乘上祥云升到空中,俯瞰大江江面。
突然,她注意到在大江之下有着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在缓慢移动,而那东西,甚至将大江逆流。
“怎么可能!”她震惊了。
本应由西面上游而下的江水,如今居然由东向西,向上游逆流!
清水踏着白浪,翻滚的水草被卷在岸边,鱼儿们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来自大海的水流冲挤着大江里原本的存在。
“利维坦!”她认出了那个巨大的黑影。“怎么可能?这个恶魔居然又回来了?!”
她顺着那黑影看去,一道白光紧跟在其后。
“千铃?”她惊住了。那白光怀里抱着的东西,即使外貌和小萝莉样貌的千铃相差甚远,但他们身上的气息是一样的,即使化成灰土地婆也认得。那就是西王母托付给她照顾的千铃!
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见到千铃的土地婆不想再退缩。她要救回千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土地婆立于天地之间,举起手中的檀木杖,一声惊吼:“以西王母之名!破空击!”
顿时,她周身的空气汇聚、挤压,压缩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巨大空气弹。
“喝!”再一声怒喝,那空气弹便犹如陨星划破天际,摩擦着周边空气引爆音波,发出了巨大的轰响。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利维坦的背上。
利维坦哀鸣一声,翻倒在了江中。江水被其击飞,向着沿岸扑去。一瞬间,岸边所有超过一丈高的树木都被摧毁了。
这个空气弹的可怕力量堪比坠星,是土地婆的杀手锏之一,其命名为:破空击。
目睹母亲被偷袭,海鸣愤怒地操控水流形成龙卷,于大江之上旋转。
“是谁,居然敢挑战伟大的海神?”他怒吼。
“还是我,一个小小的土地神。”土地婆拄着拐杖,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他们。
59—足以灭世的妖气
飓风过岸,潮水疯涨。大江以东已经水泽蔓延,渔船被掀翻,村庄被摧毁,无数百姓流落大江之中拼死挣扎。
“你这家伙!”在将千铃困在江底之后,海鸣的分身出了江面,对土地婆怒目而视。
“还给我千铃,我就放过你们。”土地婆横置檀木杖,周身形成一股空气屏障,强大的狂风便在其中停息。
微微发青的叶片被大风从树上吹走,白灵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天上的土地婆。她咽了口气,身体本能的向后退去。
“土地神大人!”她朝着土地婆尽力大喊。可在这风中,她的声音太过微弱,土地婆根本就无法察觉。
海鸣踩着水龙卷升上和土地婆一样的高度,与其四目相对:“你想阻止我们么?阻止我们毁灭这个武陵?”
“毁灭武陵?”土地婆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哈哈,你们毁灭武陵郡和我找你们打架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何一副决死的样子?”海鸣问道。
“决死?”土地婆看着面前翻腾的大江和咆哮的利维坦,叹了口气:“我只想要回千铃,别的,再无所求。”
“那你可知道,海鸣是不会放过属于海鸣的东西的。无论是谁,都别想从海鸣手中抢走!”海鸣怒喝一声,周身的两道水龙卷便如利刃一般刺向土地婆。
“呵。”土地婆轻喝一声,双手挥动檀木杖,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圆形。
自那圆形为中心,土地婆的神力持续不断地将她和海鸣之间近半尺距离内所有空气抽走。然后,因为空气没有封闭的缘故,这道墙壁一样的空间之外的空气也在源源不断的流入其中,形成循环。于是一道强有力的风墙便油然而生。
海鸣的水龙卷碰到土地婆的风墙,一瞬之间便被可怕的空气挤压变形,在空中散成了水花。
海鸣惊住了,脸儿被洒落的水珠打的生疼。
土地婆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在这天地之间,有一种灵气,如果活人和妖怪没了那种灵气支撑,就会死。而我,能够掌控那种灵气。”(这里指的是空气)
“那又怎么样,你的力量能够比大海之神还强么?”海鸣质问着,因为激动,他身上的白光在微微发亮。
“那要试试才知道。”土地婆说完,双脚便从祥云上脱离。迎着狂风张开双臂,华美的宽松服饰在空中如旗帜一般被撑起。
“你要干嘛?”海鸣踩着水龙卷,朝土地婆下坠的方向冲去。
土地婆于近百米的高度直线下落,她的头发被气流吹开,如孔雀开屏一样散成了扇子形。
在她即将坠落到利维坦背上的前一刻,她身边的空气被瞬间挤压,在她身下形成一道缓冲气流带,让她平稳的降落到了其上。
当她立于利维坦漆黑的背部之时,她立即扔开了木杖,双手撑住鲸背,大喝一声:“空爆!”
霎时,她身上的所有神力于一瞬之间向下倾泻而出。
土地婆怒喝着,力量源源不绝地由双臂向下冲击。即使她微弱的神力本来并不足以摧铁断石,但当所有分散的力量都集中在了一点之上后,便可以爆发出远超其本来力量的可怕冲击力。
逆天的空气流在利维坦的背上爆炸,一瞬间,土地婆和海鸣都被冲的老远。
海鸣(分身)重重地撞到了河岸的树上,把一棵两丈高的小树击得粉碎,然后昏倒在了树下。
而海鸣分身的重伤,唤醒了本体的意识。沉睡在江底的海鸣本体被其惊醒。
海鸣利用低频声波想要和利维坦联络,但却发现他联系不上利维坦。
因为此时的利维坦,正在聚精会神的与土地婆交手。
土地婆的空气爆炸炸伤了她的脊背,虽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她清楚地感到了疼痛感。这是自从屠妖之战结束之后,她第一次感受到疼痛这种东西。
“你居然伤到了吾!不可饶恕!”利维坦一声震怒,惊天的浪潮击破江面,如同子弹一般连绵不断地袭向土地婆。
站立于大江岸边的土地婆将双手掌心挡在身前,一道空气屏障眨眼间便为她挡住了袭过来的浪潮。
利维坦的眼神变得凶恶,深黑色的妖气无法遏制的溢出:“如若你想挑战吾,那么你尽管试试吧!”
“正有此意。”土地婆接过话,双手迅速挥动,宛若龙蛇之舞。
狂风伴着巨浪袭向河岸,土地婆淡定地操纵空气屏障抵挡。
当风稍有停歇,土地婆便立即发动破空击反攻利维坦。
二者便你来我往的,在黄昏薄暮之中,斗得飞沙走石,山碎海裂。
在二者的力量交锋之中,狂风肆虐,江水肆意蔓延。青石湾的外围低洼之地全部陷入了江水。
白灵跑到靠近她们的河岸,朝着土地婆大喊,想要提醒她。但是无论她再怎么喊叫,土地婆都没有理会。终于,当她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她失落地瘫坐到了地上。
河岸的村庄已经被淹得差不多了,土地婆的神力也用的所剩无几。但是利维坦的妖气仍然充裕。她勉强继续维持住空气屏障,但却再无力发动第二次空爆或者破空击。
“你输了。”利维坦俯视着她,淡淡地说。
土地婆扶着手边的断树,喘着粗气:“哼,即使我输了,也要夺回千铃。”
“为何你对荒原狼神之子如此执着?”利维坦问她。
“呵,你不会知道的,恶魔。千铃可是西王母大人托付给小神唯一的寄托。小神能够回报西王母大人恩德的唯一方式,便是将千铃抚养成人,为此,小神会不惜一切代价!”土地婆的身体在颤抖,她在拼死抽取自己最后的神力,将其汇聚在双手之中,她的脸上遮盖着飘落的叶子和泥土,但她并没有擦去。
“哦?一介土地,居然敢如此对抗吾。”利维坦盯着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妖气一同爆发!宛若潮水一般汹涌澎湃。“那就让吾看看你的决心吧!”她惊吼。
“小神......”土地婆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撑开屏障,便被那妖气所吞噬。
在那黑暗的气息之中,那颗断树被妖气击碎,化为了碎片。
“呵。”利维坦不屑地甩动尾巴,在没有确认土地婆状况的情况下便自信地转身向上游游去。她知道,没人能从她的妖气侵袭之中存活。从来没有。
“弱小的家伙。”她自语。
待青石湾的狂风离去,海鸣的本体便带着千铃浮出了水面。他朝岸上的位置探了探,那里剩下的只有一片被妖气侵蚀的废墟。于是乎他扭头转向上游,带着昏死的千铃也向郡城方向而去。
在利维坦妖气波及的数公里之内,所有的人类都像是被魔咒驱使一样,自己走出了早已经被摧毁的房屋,站到了街道之上。他们面色发黑,双手疯狂的抓挠着咽喉。
妖气缠住了他们的心肺,他们已经无法呼吸。
在黄昏的光中,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化为了黑色的、煤炭一样的躯壳。
白灵,也在其中。她在岸上时被妖气波及,身上缠满了无法驱散的可怕妖气,大脑里如同响鼓一般杂乱。
“不,不~”她看不到前方的路,倒在了淤泥之中。
“白灵不能死,夫君还在等着白灵呢。白灵要和夫君成亲,白灵要生下白白胖胖的孩子,白灵要......”她无力地呻吟。惨白的双手在黏浊的淤泥之中微微抖动,但片刻之后便没了动静。
她的脸庞变得乌黑,呼出的气息也被凝住。**逐渐被妖气侵蚀,化为了黑色的炭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