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败军之将
如今的西乡之地,矗立着三大王朝,分属赵,韩,魏。彼此对垒,成掎角之势,相互制约。
以往不存在韩王朝,只有赵,魏两个大国。大魏国位北,上及冰原,左右便是茫茫草原。民风彪悍,擅长骑射,饮露水,食生肉。
而赵国位于南,气候温宜,作物丰盛,是难得的鱼米之乡。
如果不是那场令人震惊的兵变,赵国也不会分裂成两个国家,韩王朝也就不会出现在这西乡之地的土壤上,那赵国的强大亦将凌驾于大魏之上。
而今赵国一分为二,领土从中断隔开来,实力大不如从前。
内患落下帷幕,又迎来外忧,魏国露出獠牙,开始侵占赵国的边缘领土。
烧杀虐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赵国反击。
这一仗打响,整整持续了四年,有停战,有休整,有屠杀,有计谋,有陷阱。
而赵毅的家族世代为将,父亲为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赵太爷又因年事已高无法请君为将,唯有自己成了陷阵杀敌的赵国将军。
从小习武的赵毅,一直抱有满腔热血,国仇家恨始终鞭斥着他前行。当三场大战,十场小战的捷报传至赵国上下,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平民百姓之间,无不为他的传奇色彩而感到震惊!
从开始的质疑之声到 一时之间他的名字成赵国所有人心里神圣般的存在。有他在,赵国就不会沦陷,他就是赵国的保护神,如定海神针一般安定着所有人的心……
“禀将军!还有半小时,我军就可抵达燕树林。”
“好!吩咐下去,全军加快脚程,迅速推进。”
身骑赤红战马的赵毅,一身戎装,手持一杆银色长枪,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侧头对同样身骑战马的一个虬髯大汉道:“肖二哥,不知道三哥,四哥那边的进程如何了?”
“那两个老小子比我们还急,我猜他们比我们推进的还要快,哈哈哈!”,说完连连灌了几口酒。
赵毅丧着脸道:“二哥,军中有记,行军前后不得饮酒,如你这般无视纪律的肆意饮酒,你叫我如何管理下属?”
“无事无事,喝疼快了,杀敌才越有劲。”
说完又咕了几口,脸上泛起红光,“怎么还没绕过这燕山呀,我手中的朴刀快等不及了。”
赵毅无语地回过头,继续前进。
正直秋分,此刻又是四更天,远眺天边,太阳的光辉还未洒落天际,天色茫茫。
忽而,远处响来一串串马蹄声。
“全军戒备!”,赵毅抬手示意,并且高声呼道。
铛铛铛~
整支军队里,提起盾牌的声音接连响起,人人手拿横刀,神情紧绷。
赵毅 一旁的虬髯大汉丢掉了手中的酒坛,胡乱擦了擦胡渣上的酒渍,提起大刀看向前方。
在赵毅的视野中,一匹黑马正小跑着往这边赶来。
因为看不清马背上的人,赵毅眯足了眼。
这马背上驮着的人在临近时,因山路太过颠簸,将其给甩了下去。
“是我们的人!”
赵毅看清楚了来人身上的服饰,正是自己一方的骑兵,丢下一句话,驱马向倒地的士兵而去。
“六弟,小心有诈!”,虬髯大汉连忙来到赵毅身旁。
只见赵毅扶起倒地的士兵,皱眉道:“他受了很重的伤,长戈刺穿了他的胸膛,背部中了数箭,已经是将死之躯!”
“水~水~”
赵毅解下水袋,将水小心翼翼地往他的口中送去。
但见那重伤的士兵抿了一口清水,便撇开头不再喝水,有气无力地艰难说道:“我...我是蒋将军的部下。我们...我们中了敌人的埋伏,将军特地让我们冲破重围,给赵将军送递消息。”
“什么消息?”,赵毅沉声道。
“这是个蓄谋已久的圈套,赵将军要小心...”,话语未完就失去了生息。
赵毅悲痛地帮他抚上还未闭合的眼睛:“安息吧。”
“众将领听令!”
赵毅站起,一收悲伤情绪,身上陡现肃杀之气,语气禀然:“结成防御队形,以尾作首,以首作尾,迅速撤离此地!”
“二哥,我担心三哥跟四哥已经遭遇不测了。”
赵毅一边指挥军队,一边跟虬髯大汉商量道:“如今前方恐有埋伏,不能再前进了,先退回去,与大哥先行汇合,在作定夺。”
“如此甚好。”,虬髯大汉点了点头,安抚道:“六弟,你也无需担心他们,他们的命硬的很。你要相信他们手脚上的功夫,一般人可取不得他们的身家性命!”
在他们二人谈论间,前方的军队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道声音从前面传来。
“有敌情……有敌情……”
“报将军,前面出现一支魏国的军队。”
一名骑兵从前面焦急的赶过来,忽然指着赵毅的身后道:“将军快看!”
只见数支火把亮起,一队队穿有魏国服饰的军队出现将后路堵死。
“赵毅,别来无恙!”
一道粗狂的声音从对方军队中传来,队伍一分为二成能容纳一匹马行走的通道。
一铁骑驮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从中间悠哉悠哉地来到人前。
赵毅惊呼:“拓拔岩,是你!”
“没错,是我!我已经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想不到吧!”
马背上的男子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恶狠狠的道:“我特地请命来取你性命,以报这毁脸之仇。”
他旁边的副将亦呵斥道:“如今你进不得,退不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弓箭手准备!”
咔咔咔
一道道木弓拉紧的声音响起,只待拓拔岩一声令下,箭雨就能将赵毅等人射成筛子。
情急之下,赵毅只能命令所有人往山上撤退。
前有狼,后有虎,下至空旷的平原,根本无路可退,唯有躲进山里才是最佳的选择。
拓拔岩冰冷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幕,高举左手,一挥而下。
副将大喝:“放箭!”
咻咻咻
成片的箭矢如同大雨一般倾泻下来,声势浩大,光听声音就叫人头皮发麻。
箭雨落下,虽然盾牌能够挡下一部分箭矢,但是噗噗噗声依旧此起彼伏,数人被箭矢刺穿身体,钉在地上。
进山的路途上,多有树木枝叶,易躲凶箭和隐藏。
但是脚路不平,战马很难在其上面行走;二来目标太大,不易躲藏,所以赵毅等人准备弃马步行。
与此同时,拓拔岩令人推来战车,战车上架着巨大的弓弩,弓弦拉紧,一支如长枪般大小的箭矢瞄准着驾马而行的赵毅。
“去死吧!”
拓拔岩低喝一声,驱手松开了卡着弓弦的卡口,没有了卡口的阻碍,弓弦迅速回弹。
咻的一声,巨大箭矢猛如愤怒的蛟龙连连怒吼,带起阵阵风声,呼啸着射向赵毅。
就在赵毅即将下马之时,心有所感,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支巨大的箭矢向自己的头颅暴射而来。
猛的一偏头,箭头擦着脸旁,带着一丝血迹刺穿了赵毅战骑的颈部,巨大的劲道,拖着战马咄的一声钉在在一棵古树上,直到余劲将古树钉出数道裂痕,方才平息下来。
而赵毅则是连翻带滚的摔到一旁,眼看从一开始学骑射就跟着自己的伙伴,与它有着不一般的感情,赵毅目眦欲裂。
“拓拔岩!”
赵毅提起枪杆,大吼一声:“我要你死!”
而拓拔岩讥笑着看着赵毅往这里冲来,等他来送死。
“你疯啦!”,虬髯大汉一把拉着气势汹汹的赵毅,怒道:“跟我进山里,想办法突破他们的包围圈。”
赵毅被这么一吼,霎时冷静了下来,看着越来越多的魏军,心中一震,带着残军躲进了燕山。
“他们跑不出这座山的。”
拓拔岩看着赵毅消失在这山林间,转身对副将道:“按之前的计划继续执行。”
“得令!”
副将应了一声,指着旁边的两个人继续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所有的魏军相继进入了燕山,成扇形对赵毅等人展开围剿,而之前的副将带着二人却不知去了何处。
一帮人于前方逃亡,一帮人则在后面进行追捕,期间交手了好几次。逃过了好几次魏军的围剿,但是赵毅这边也不好受,人数锐减,死的死,伤的伤,已经不存在军队级别的战力了。
连他自己也是身受好几道刀伤,右臂更是流血不止。
“将军,不好啦!魏军又追上来了!”
“跟他们拼了!”
赵毅吐掉口中的污血,艰难的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我们如这般窝囊的等死,还不如杀出去! ”
“对!杀出去!”
“跟随将军杀出去!”,好几道声音附和着。
“万万不可,切不可鲁莽行事!”
虬髯大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醉意,挡下赵毅,将其拉至一旁,看了一眼旁边的士兵,低声道:“六弟你不觉得此事太过于蹊跷了。”
经他这般一提醒,赵毅顿悟,这件事情里里外外无不透露着古怪。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突破他们的包围,你必须活着回去。”,虬髯大汉语重心长地道。
“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二哥我们不如……”
还没等赵毅说完这一句话,虬髯大汉一把抓住赵毅的身体,巨大的力气将他朝后方的灌木丛里扔去。
“二哥,你!”
赵毅在空中星目圆瞪,只听得一声怒吼,“你肖爷爷在此,还不快快追来!愣着作甚?”
继而摔进了茂密的灌木之间,待他爬起时,虬髯大汉带着一群残兵吸引了魏军的注意,将其带离了赵毅的藏身之处。
喊杀声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人影,赵毅这才红着眼从藏身之处冲出,向反方向狂奔而去。
第二章 逼落断崖
可赵毅哪里会知道,拓拔岩的人可不止组建成这一个包围圈,他们总共分为三批,依次上山进行围剿,誓要将赵毅等人尽数屠灭。
没等他跑出几里,就再次遇到魏兵,此刻已五更天,太阳鲜红的边圆已露出天边,天空陡亮。
在赵毅看到魏军之时,对方也同样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心中暗叫不好,再次转变方向朝山上跑去。
“是赵毅!快追!”
魏兵大喊一声,“在这边,快追!”
相继,一群人簇拥着向赵毅逃跑的方向追赶而去。
而赵毅一边奔跑,一边注意着后方紧追不舍的敌人。山路越行越窄,体力不支让他渐渐力不从心。
“完了!前面是断崖!”
赵毅猛然止住前冲的身躯,眼观下方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悲愤道:“难道我就要丧身在此处了吗?”
在此,后面的追兵已然赶至,同样也发现了前面的断崖 。
而他们所占据的位置等于是完全断了赵毅的退路,想要活下来而不被擒住,除非从他们这里杀过去 ,否则唯有一死。
就算赵毅有这心也无这力,提着长枪的手臂还在不断地流血。
“去报告岩将军,我们在燕山断崖堵死了赵毅的退路,如今他已是瓮中之鳖,就等将军前来发落。”,一魏兵震声说道。
拓拔岩是随着第三批队伍进山的,本来就离赵毅不远,此刻一听到消息,立马率领众将来到了断崖处。
看着眼前落魄的赵毅,拓拔岩心中极为舒畅,大笑道:“看你如今哪里跑?”
赵毅攥紧了枪,不愤道:“小人得志!”
“不过,我能够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拓拔岩对赵毅的话不以为然,继续道:“提起你的长枪与我公平一战,死在我的板斧之下!”
他心里一直不服,自己乃是拓拔氏族乃至大魏国的第一勇士,而赵毅也是武学世家子弟,赵国当之无愧的英雄。
因此常有人拿他们二人比较,谁的武艺更胜一筹。但是数次致师中都以战败为果,此次还想为自己的‘第一勇士’称号更名。
“公平一战?”
赵毅撇了一眼拓拔岩身后堵得水泄不通的魏兵,讥讽道: “我被你们追逐一路,体力不支,且身受数伤,这样能算的上公平一战?”
“那就给你一段时间!恢复一下体力如何?”
拓拔岩从战马上翻下来,单手提着巨大的板斧,“别说我没有给过你休息的机会!”
“将军不可,上面命令我等誓死拿到赵毅的人头,您可是立了军令状的?万一…”,一个士兵焦急道。
“万一什么?这种情况下,换作是你,你又该如何脱身?”
“额,属下无计脱身。”,那魏兵唯唯诺诺的说完便不吱声了。
“手下败将!就算是现在的状态,胜你也易如反掌!”
赵毅霸气的提起枪,银色长枪直指拓拔岩,呼道:“过来受死!”
拓拔岩愕然,随后情绪愤怒,一个性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困徒,说让他死就立刻身亡的人还敢如此嚣张跋扈。
他身型本来就高大魁梧,比赵毅起码高上两个头有余。双手握着千斤巨斧,跑起路来如同猛兽奔腾,地面随着他的双足落下竟震荡起层层粉尘。
临近一跃,高举锋利的重斧,一劈而下,要将赵毅一分为二。
铛~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赵毅使枪横挡这重重的一击,枪杆弯曲,再次回直。
拓拔岩见状旋转斧把横向顺着枪身朝赵毅的脑袋削去。
赵毅头往后一仰,察觉斧刃仍然去势不止,原来对方不光想要砍他的头,连他拿枪的胳膊也在劈砍范围之内。
他猛的一扭腰,枪头杵地,深入三寸,放掉即将被砍中的左臂,右手稳握枪尾再次挡下对方的横向一击。
但是这一次,赵毅可没打算让这一战斧轻易回去,枪身稍稍一移位,卡住了斧刃与斧柄的连接处。
拓拔岩憋红了脸,是使足了劲也抽不回自己的战斧,按道理讲自己这么大的块头,力气也属实不小,偏偏用尽了力气,自己的战斧还被这么个小子卡着纹丝不动。
赵毅轻蔑一笑,左手作刀砍在拓拔岩的脖颈处。对方吃痛,拿武器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一点,赵毅看准时机,一记鞭腿扫在对方的膝弯处。
被踢中的一腿,猛的一弯,抵触地面。而后跟进的一脚直接击中对方的的胸膛。
巨大的力气让拓拔岩的身体连翻带滚击退三丈开外 ,连兵器都落在赵毅的手中,未曾抢夺回来。
“看来,即使不在巅峰状态,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呀!你还是叫上你的勇士们一起杀我比较好!”
赵毅提起千斤巨斧,卯足全力,将其扔向了拓拔岩,豪气道:“来吧,来杀我,我赵毅就在这里,今天我多杀一个就不亏,杀一双就赚大发了。看看我今天能拖多少个贼人跟我一起下地狱,哈哈哈!”
魏军被赵毅的话语刺激得,拔剑的拔剑,提长戈的提长戈,纷纷朝赵毅逼来。
同时, 巨大的战斧在空中旋转,如同一个巨型飞镖射向拓拔岩。
对方见状连忙爬起身来,一脚踢起身旁地上的一块青石,石块飞向激射而来的战斧。
砰~
青石炸裂,同时也卸掉了战斧上的劲道,千斤巨斧直直的劈落在拓拔岩面前的岩石地上,一道裂缝乍现。
“都给我退下!”,拓拔岩愤怒道。
“将军?”,几名魏兵不解道。
拓拔岩再次大吼:“退下!”
看自己的手下退到原来的位置,拓拔岩向前走了几步,重新拾起战斧:“刚才是我大意了,这次我会放开手脚跟你过招。”
“再来!”
两人再次冲撞在一起,激斗起来。 赵毅拿枪一抖,枪尖抖出数朵枪花。
叮叮叮~
被战斧的一面尽数格挡,而拓拔岩也是不甘示弱,双手拿斧大开大合,每一斧都携有千斤巨力,每一击都震得赵毅虎口生痛。
一面是赵家枪法使得出神入化,枪枪点弱处,枪枪含杀机,攻势凌厉。
一面是千斤巨斧,万钧之力无可抵挡。
双方都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决出胜负,而谁也拿对方没有办法,两者打的不可开交,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如果这只是一场两人之间的切磋比武,而不是这般生死相向,决对是一场令人赏心悦目的比试。
拓拔岩身后的人群里,有一人与其他魏兵那是格格不入,不但身材矮小,不似魏国人的相貌,连眼睛看人都透露着一丝鼠性。
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包袱,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只见他走到人群前,将黑布解开,然后扔到了赵毅的脚下,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滚了出来。
“二哥!”,赵毅惊呼,一下呆滞了下来,手中的枪也不再舞动了。
拓拔岩也注意到了这情况,叹息一声,一斧子劈在长枪之上。
巨大的力气将他的双手虎口纷纷震裂,长枪也被弹出双手之间,战斧传递而来的力道,还在长枪枪身之中来来回回。
拓拔岩伸出一手一把握住其两端不停抖动的长枪,一脚将赵毅踢出了断崖。
“是你!”
在身体坠落深渊之前,赵毅瞥了一眼丢黑色包袱的人,即使他脸蒙黑布,赵毅也是一眼给识了出来,因为太熟悉了!紧接着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下跌去。
“我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跟你决出雌雄,就是怕你后继无力,尽量将这场比试拉的公平一些,没想到还是无用,被小人破坏了!”,拓拔岩看着逐渐被云雾吞噬的赵毅,叹息一声。
他也顾不得上面的命令了,只要任务完成了就成,再将赵毅分尸,他做不到,只能让赵毅摔死,好歹是个全尸,这是一种对对手的尊重。
拓拔岩一手提枪一手拿斧转过身来,正好迎上了那蒙面男子。
“恭喜将军重新夺取‘第一勇士’的称号。”,蒙面男子弯着腰奉承道。
“你来做什么?”
没等蒙面男子回话,拓拔岩已经回到了战马之上,不感冒地道:“当心被人看到,走漏了消息,破坏了我王的计划,我要你的狗头祭斧!滚回你的军营!”
蒙面男子毁坏了他与赵毅一战的好机会,如果不是此人身份特殊,他早就一斧将其一劈两瓣了。
“我们走。”,拓拔岩率领众人离去。
蒙面男子一时不知所愕,随后脸色铁青,啐了一口:“我呸,真当你是谁呀,莽夫一个,等事情顺利结束后,我要你好看!哼!”,继而离去。
掉落断崖的赵毅在空中持续向下坠去,死亡离他是如此之近。
此时,他的心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愤恨,一切的一切似乎离他又是那么的遥远,这种感觉很奇妙,空灵,安适。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舒适的闭上了眼睛,不再想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倏忽间,感觉侧翼有什么东西朝自己接近,要知道这是万丈高的高空之中。这就令他很奇怪,陡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第三章 空中相遇
赵毅由上而下垂直下落,而接近他的是一道横向飞来的白色光团,速度比他坠落的速度只快不慢。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心中疑惑,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团光,而那道白色光团似乎是冲着他而来的。
一个向下俯冲,一个横向冲来,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白色光芒隐匿,露出了一道唯妙的女子身影。
赵毅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怪叫道:“怎么会是人!还是会飞的!”
怎么会有人跟自己一样在这万丈高空之中,莫不成自己已经死了,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是会飞的?
可是周围呼啸的风声,以及这种真实的下坠感,让他迷糊了,傻傻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但仍然即将摔死。
“前面的混蛋快给本姑娘让开!”
那女子突然大喝,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赵毅一惊,原来自己已经逝去,对方都出声呵斥自己挡她的路了,要自己赶紧让道给她先行,于是他有模有样的学起了对方的飞行动作。
“咦~”
为什么自己还在下降,肯定是自己的动作不对,再次看了一眼那女子的飞行动作。
他将左手背后,右手作出前探的姿势,疑惑道:“都这么像了,怎么还在下坠?”
对方也以为赵毅准备改变飞行方向,速度仍然不减的飞来,可当两者快要‘相遇’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混蛋~啊啊啊~”
赵毅被对方尖锐的叫声吓得也跟着叫了起来。
“啊啊啊~”
砰~
两道声音撞在一起,赵毅被巨大的力气直接撞晕了过去,他只知道自己在昏厥之前,死死抱着一具柔软的身体。
两人旋转着如炮弹一般,斜向下飞去,砸进深林里。霎时,尘土激扬,飞鸟四散,一小片林子都被撞毁,直到他们在土地上滑出一条沟壑方才停下。
待到一切落定,那女子睁开了眼睛,双眼中流露出一丝痛楚的神色,除了衣服破损弄脏外竟安然无恙。
美目朝四周看了看,感觉身体异样,将目光转向自己的身上,只见一个陌生男子伏在她的胸前。
落地时,自己不但被对方当成了垫子,还被白白占了身体的便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先是解开赵毅死死扣住的双手,而后将他给扔出了坑外。
女子气势汹汹地走出了土坑,来到了赵毅的身边,准备给他几脚。
就在这事发生的期间,远处的高空中一道红色的光团在飞行中陡然停了下来。
“琴儿妹妹人呢?”
光团中发出了一道女子的声音,顿了顿又折了回来,途中经过赵毅坠落的深林。
“找到了!”
就在地上那女子准备给赵毅几脚之时,红色光团来到赵毅身旁,红光隐去,露出了一个红衣少女。
“渍渍渍,是哪个家伙活腻了,招惹到我们皇甫大小姐了,快让我来看看。”
红衣少女蹲下身子,朝赵毅的脸上看去,惊呼道:“不对,他生命迹象在逐渐减弱,他就快要死了!”
本来赵毅就一直在流血,还要躲避敌人的追杀,跟拓拔岩大战一场后已是强弩之末,再这么被皇甫琴一撞,陷入了假死状态,就这么持续下去,恐怕赵毅得命归黄泉呀!
皇甫琴凌起一脚差点就踩了下去,如果不是这红衣女子及时赶到,赵毅就死的冤枉了。
“虞飞燕你说的可是真的?”
“骗你干什么,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皇甫琴依言,也蹲下身子,提起手指,微光点点,按在赵毅的眉心处。
顿时,赵毅的身体整个都亮了起来,皮肤仿佛变成了透明色,全身的血管经脉甚至是骨头都变得清晰可见。
“他受了很重的伤,不光体外有数道伤痕,体内也多处淤血堵积,经脉不通。”
皇甫琴收回自己的手指,说到后面,脸颊有点发红,声音渐小:“还有好几处骨折。”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我撞的。”,她心中暗想。
虞飞燕笑嘻嘻的歪着脑袋道:“琴儿你是怎么跟这家伙扯上关系的,还是一个未曾纳灵修炼的家伙。”
皇甫琴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述说了一遍。
“原来是你把他撞成这样的呀!”
虞飞燕围着皇甫琴蹦蹦跳跳,继续道:“让你追我,看吧,出事情了吧!”
“我看此事就怪你,要不是你抢我灵丹,我都不会追你追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更加不会撞上这么离谱的家伙。”,皇甫琴愤愤对红衣女子道。
“什么怪我,人是你撞的,又不是我。”
“那你抢我灵丹干什么?”
“人家嘴馋,谁让你不给我吃。”,虞飞燕嬉笑道:“所以还是怪你自己,哈哈!”
“怪你…”
“怪你…”
两女斗起嘴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个不曾修炼,亦不会凌空的普通人会在那么高的高空中。
并且赵毅现在身体颇为虚弱,生机渐逝,随时都有可能丧命,而她们两人还在喋喋不休的争吵。
二女谁也不让谁,似是吵累了才各自赌气停了下来,皇甫琴这才想到了即将身亡的赵毅,气嘟嘟地伸出手道:“把雪莲丹给我!”
“普通的救伤灵丹就够了,干嘛给他用这么好的丹药!”,虞飞燕不解。
“你管我呢!只要我乐意就行。”
“好吧!”,虞飞燕瞅了一眼赵毅,手中白光一闪,一颗通体晶莹的丹药出现,将其丢给了皇甫琴,不满的道:“我都没吃,白白便宜这家伙了。”
接过雪莲丹的皇甫琴将其塞进了赵毅的嘴里,丹药入口即化,涓涓细流般的流入他的体内,流淌四肢百骸,骨骼自动愈合,血管经脉畅达,连外伤也好了,皮肤光洁如初。
“他没修炼过,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强的药力。”,虞飞燕提醒着。
皇甫琴手结术印,在赵毅的身体里下了一个封印,用来圈禁多余的药力,再撕裂封印的一角,让庞大的药力时不时流出一点,滋养着赵毅的身体。
“嗯~琴儿对我都没这么好过,我吃醋了。”,虞飞燕在旁边嗲声嗲气的道。
“别闹了!”
皇甫琴喝斥一声,治好赵毅后,对虞飞燕道:“走,我们回去吧,不然师傅又要不高兴了。”
看着已无性命之忧的赵毅,又担忧道: “就这么走了,他要是被野兽吃了怎么办?”
闻言,虞飞燕将赵毅一把抓起,随便寻了一颗高树,直接跃了上去,将其挂在这高树之上,娇笑道:“这样就不存在这种隐患了。”
皇甫琴直翻白眼,随后俩女齐齐化作光团向东飞去。
高空中,虞飞燕突然道:“你救了他一命,何不带他一起走?”
“我与他乃是不同世界的人,何必搅乱他原本的生活轨迹呢?”
第四章 兄弟反目
距离皇甫琴和虞飞燕走后, 不知过了多久。
某一刻,饥饿感袭来,赵毅迷糊地睁开了眼睑,眨了几下眼睛,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会被挂在这如此之高的树干上。
晕眩感让他不得不抱紧了树干,定了定心神,双手一撑,身体坐在了树干之上,背靠主干,仰头看向被树叶切得斑驳的斜阳。
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迷惑道:“我身上的伤呢?”
任他想破了脑袋,也不清楚事情的原委。片刻后,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怪叫道:“哎呦,疼!”
“看来这并不是梦。咦?这是?”
赵毅勾着身子,伸手取下挂在下方树叉上的红绳,只见上面挂着一块残缺不全的玉。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掉下悬崖时,在空中看见的美丽女子,然后又甩了甩头,嘀咕道:“不可能,一定是幻觉,是这样的,嗯,没错。”
旋即他沿着树干滑了下来,瞥了一眼成型不久的沟壑,向深林外行去。
出了深林后,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向赵**队驻扎地赶去。
其实两者距离并不远,赵军军营就在燕山以南的数十里,按赵毅现在的速度赶去,在日落之前就能抵达。
路途中,他也顾不上吃喝,一边跑一边想着那蒙面男子。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就出大事了,真没想到我们兄弟之间竟出了一个叛徒!”
“我要尽快赶去大哥那里!”
他内心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无论怎么说服自己,不是他,但是那种熟悉感让他无法反驳。
赵毅从小单传,并无其他兄弟姐妹。一开始踏入军营,只是一个小队队长,后来结识五位战友,生死与共,最后结为异性兄弟。
四年的战场生涯,不单让他们兄弟六人步步高升,同样也积累了深厚的兄弟情义。
这也是赵毅不愿相信的原因,更是不敢相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又何在?
在赵毅思虑间,一个个帐篷被一道木制栅栏围住的巨大军营出现在他的眼前。
“终于到了!”
就在赵毅准备进入寨门的时候,被两杆长戈挡住。
“什么人?”,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赵毅闻言将头转向出声之人,并未说话。
“赵将军?” ,那人看清楚了赵毅的面容后,惊喜道:“将军没死?”
“哦?谁说我死了?”,赵毅一挑眉宇。
“是单将军带回的消息!”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我们军营里面有敌人的奸细,消息泄露,被敌人埋伏,您与其他几位将军都已经…’”,
“奸细?这是在说你自己吧?”,赵毅心中冷笑,继续道:“带我去见黎将军。”
“得令。”,士兵应诺,在前方带路,边走边兴奋的大喊:“赵将军没有死,他回来了!赵将军没有死,他回来了!…”
声音传遍整个军营,很快所有士兵都知道了,本来他们在听闻几位将军哀讯后都一阵沮丧,现在赵毅能够活着回来,均露喜意,可想而知赵毅在他们心中如同一颗定心丸一般。
军营中央有一个比其他帐篷都要大上些许的帐篷,这里是主帅所在的地方,本来这是赵毅所待之地。
而此刻,里面有两人,只见他们有说有笑地坐在案上,吃酒食肉。
下一刻,声音就传了进来。
“赵毅还没死!”
黎川拍案而起,对下面同样坐在案边的单元策喊道:“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我也不知道呀,我是亲眼看到拓拔岩将他踢下了断崖!”
单元策慌了神,焦急道:“大哥,这该怎么办?”
“你慌什么!他又不知道你我的底细!”
在他两谈论间,帅帐外传来吵杂声。
“将军,你不能进,黎主帅吩咐过,没有他的指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待我通传一声!”
“好胆,我想进就进,谁人都拦不得我!给我滚开!”
“将军!”
赵毅直接闯了进来,守卫也跟着进来,无奈道:“黎主帅,我已经尽力奉劝赵将军了,可是他……”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黎川作了一个让人出去的手势,转而对赵毅道:“六弟,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士兵有士兵的纪律,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应该知晓吧?”
“知道!不过事态紧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来!”
黎川挑了一下眉毛,疑惑道:“什么事情?”
赵毅刚要说燕山的遭遇,结果一眼看到了旁边的单元策,霎时怒发冲冠,冲了过去,一把揪起对方,怒吼道:“你这个叛徒,还有胆子回来?”
单元策被气势汹汹地赵毅吓住了,被其夺走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怯道:“六弟,你这是做什么!”
“我今天要为二哥,三哥,四哥报仇!杀了你这个叛徒!”,赵毅一手抓着单元策,一手举起了对方的佩剑。
“快住手!”
黎川惶恐大喝,赶忙下来,擒住赵毅举剑之手,厉声道:“六弟!你这是作甚,快把剑放下,有事慢慢说,我们兄弟间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见赵毅没有放下剑的意思,继续劝道:“如今,我们六兄弟只剩下三人,莫在要做糊涂之事!”
“大哥,我并非要行糊涂之事,你有所不知,这次的行动失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消息泄露,而这个泄密者就是他,单元策!”
“赵毅,你休要诬陷与我,我单元策岂是这种害兄叛国之辈!”
有黎川在一旁,单元策立即壮起了胆子,挺起胸脯道:“你要拿出证据,否则按照军纪,你这可是大忌!”
黎川连忙道: “对!你说五弟出卖了我们,至少你得拿出证据?”
“你要证据?我亲眼所见就是证据?当时我正在跟拓拔岩单挑独斗,正是他将裹着二哥头颅的黑包袱给抛到我脚下,乱我战心!”
“这算什么证据?”
单元策笑道:“如果仅凭你一面之词就是证据,那我想问,既然消息泄露,其他人都死了,为什么唯独你能活着回来,而且还是安然无恙!”
这也是单元策不理解的地方,当时赵毅受了多重的伤,他是亲眼所见,还被踢下了断崖,怎么现在又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现在经他这么一说,里面的猫腻就变大了。
当然赵毅也知道他话里有话,怒道:“你休要贼喊捉贼!”
“好了!好了!六弟你要是拿不出铁证,此事就此作罢,莫要纠缠了!”,黎川在一旁劝道。
“我有!”,赵毅一掌掀翻单元策,脱下了他的一只鞋子。
“你!”
赵毅没理会单元策的斥怒声,拿剑一削,洒落下零零碎碎的泥垢。
“果然!”,赵毅惊道。
“燕山的土质特殊,表皮与平常土色无异,皮下成红褐色,当时是五更天,露水打湿了地面,行走过必定会沾染至鞋底。”
赵毅捏着偏红的细小齑粉,继续道:“当时只有我,二哥,三哥,四哥出去执行任务,而你和大哥坐镇军营。那么请问你是何时去的燕山?”
“当然是...是次日卯时去的。”,单元策结巴答道。
“何时而归?”
“辰时回的军营,我怕遇到敌军就提前回来了。这一点,黎大哥是知道的。”单元策看向黎川。
“这个我可以作证,包括几个同去的士兵也可以为五弟作证。”,黎川辩护道。
赵毅哈哈大笑:“我忘记跟你说了,单元策。实际上我说‘燕山表皮与普通土色无异,皮下呈红褐色。’这句话没错,但是仅仅只在断崖那一块。而你说辰时就离开了燕山,还真不巧,那断崖背靠东,只有到了辰时以后才会被升起的初阳照射到,而地面是被云气所打湿,湿地不过一刻又会被阳光所蒸干。”
“所以鞋底想要沾到这种红泥,还真不容易呢?”
赵毅掷地有声地大吼道:“你在说谎,当时你就在那群魏兵中!”
当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的吼出来, 单元策直接被震慑到了,久久不语。
“这么多年来,我还真没看出赵毅有如此缜密的心思,看来以后不能再轻瞧于他了。这个单元策也真是愚蠢,这样就被吓住了。”
黎川暗自心想,随即在一旁提醒道:“也许在别的地方也有这样的一块特殊土质,被露水打湿,再被经过的五弟沾到了鞋底,这又说不清了。”
单元策必定不是常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附和道:“一定如大哥所讲,我不小心在别的地方沾到了这种泥质。”
“不可能!我很清楚…”
在赵毅还未说完话时,黎川打断道:“之前你不在时,我接到密旨,命我们回守燕城,迎接国师的到来,不如我们就请国师出手如何?如果国师说单元策说的不为真,不用你说,我立刻斩了他!”
“好!”,赵毅也很相信国师的神奇手段,毕竟他亲眼见识过国师祁雨。
“那就这么说定了!”
黎川拍了拍赵毅的肩膀道:“六弟你也累了,好好歇息去吧!”
目送赵毅离去后,单元策道:“真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这么难对付了,当时我蒙着面都被认出来了。大哥,他留不得呀!”
“这还用你说!”,黎川回道。
“那该如何?”
黎川附在单元策的耳边,道:“明日我们这样……”
“大哥好计,进了燕城,我虽然不惧,但是也杀不了他。”
一夜无话。
黑白交替,白日接管了大地,驱赶了一夜的寒冷。
赵毅一早就被黎川叫醒,一行人驱马向燕城进发。
虽是燕城,但离这燕山旁的驻扎地有好些路程,要穿过两片平原和一片林子。
途中,赵毅与黎川并驾而行,问道:“大哥为何我们不与军队齐行?而是单成一小队赶往燕城?”
“与军队齐行太慢,如果怠慢了国师,影响到了他祁雨,那罪过就大了,我等担当不起。”
“国师又要祁雨了?”,赵毅惊讶道。
“是!”,黎川感叹道:“别说是你,我也想再看一次国师祁雨,那简直是神迹!”
聊了一会,两人再次沉默,一路上,只能看看周围的景色。
当 眼前出现一片林子时,赵毅明显感觉到了后面马蹄落地声的频率变快了些。
下意识的往后瞥了一眼,其中一个骑兵让他颇有点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随后又摇了摇头,这都是他的手下战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点熟悉感是正常的。
可当他们即将要进入眼前这片林子时,赵毅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糟了!”
赵毅愤怒地看向黎川,大吼道:“是你背叛赵国!是你泄露了消息!是你害二哥他们丢了性命,你这个叛徒!”
一手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臀上,战马嘶吼连连,沿着林子的外围向西奔跑而去。
黎川还没反应过来,赵毅就已经跑出百米之远。
“给我追!”,黎川满脸阴翳地道,“他是如何察觉出来的?”
不是赵毅察觉到了黎川的心思,而是他将后面的一人给认了出来。
起初,那人低着头,赵毅只是觉的熟悉,没想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后来注意到这人拿缰绳的方式属于典型的魏国人抓缰绳的方式,惯用双手各拉两边,用双腿来撞击马肚控制战马的速度。
而他们赵国人喜欢用单手抓缰绳,用鞭子抽打马臀来控制速度。
再仔细一想,此人正是拓拔岩身边的副将,即使乔装一番,还是被赵毅识穿。
而当赵毅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黎川已经背叛了赵国,这也就解释的通,为什么之前一直辩护着单元策,以及燕山的遭遇,甚至这次的阴谋。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进了那片林子,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了。
第五章 极致追杀
赵毅只身独骑战马于前方奔腾,黎川和单元策等人则于后方紧追不舍。
此时的赵毅心中痛惜不已,好端端的兄弟之间,情义说断就断。
现在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兄弟之间反目成仇的问题了。黎川和单元策的叛乱已经影响到了整个赵国的安危了,关系到数万平民的生死。
“已经不能进林了,林中势必有贼人埋伏,向西跑又能去何处?”
赵毅叹息一声,心中暗道:“现在我所能及的就是甩开他们,活着抵达燕城。往常国师祁雨,天子必将随行,定要活着将黎贼叛敌的消息带回。”
马蹄声在林外的草地上频繁响起,赵毅身后不远处,追行的一群人中数道铁骑的身影剥离群体。
“皆说魏国擅骑射之术,今日一见固然可叹。”,单元策看着数道魏国铁骑,快速超越己方战骑向赵毅速速追去,不由叹道。
“还有闲暇夸别人,你我快快跟去!”
黎川怒道:“今日一定要留下赵毅小子,否则消息走漏,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是!大哥。”
赵毅不得不承认魏国人这一族擅长骑射的优势,从一开始相隔数里的距离,几个呼吸之间就拉近至二里。
在趟过一条溪流之时,终究被对方追赶上。
“赵毅!拿命来。”,拓拔岩的副将大声喝道。
三四匹魏国铁骑与赵毅的战骑并驾齐驱,长戈纷纷袭来。
锵的一声,赵毅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上身向马背上一躺,三杆长戈交叉刺了个空。
对方几人见状,长戈一转,戈内朝下,戈头狠狠向赵毅的胸躺啄去。
而赵毅则是长剑一横,抵住凶器,巨大的力气迫使他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撑住剑身。
三杆长戈与一把剑砰在一起,摩擦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但这时身后的一名铁骑挥动着长戈,戈刃呼啸着向赵毅的颈部削来。
赵毅心中暗叫不好,奋力推开三杆长戈,左手一拍马背。底下的战马痛吼,而他的下半身腾飞起来,一脚踢开那戈,再一脚踢飞战马上的骑兵。
刷的一声,手中的长剑扫向方才三人,剑光一闪。只见两人铁甲之上绽放血花,丢掉性命,而另一人则是用长戈挡住,虽是保住了性命,但也被剑上的巨力震下了马,摔倒在地。
正当赵毅没了这四人的纠缠,准备继续逃跑之际,拓拔岩的副将已率领着其余的铁骑将赵毅团团围住,而后黎川与单元策相继赶到。
赵毅现在的处境堪忧,看着周围净百余人的包围圈,他不由怒道:“尔等算什么人物,有本事便致师于我!”
“赵毅!你莫要逞口舌之利,乖乖下马自缚,我等可留你一具全尸!”
“想要我死,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了!”
赵毅甩掉剑上的血渍,将剑指向单元策:“你有吗?单元策?”
又将剑指向黎川:“还是说你有?”
继而环顾四周道:“今天我倒要看看,是谁将成为我剑下的下一个亡魂!”
不得不说这最后一句吼得气势磅礴,亦将周围的敌人震慑得呆滞若愚,久久不语。
但场面依旧剑拔弩张,唯有一丝秋风拂过,卷起一层残叶漫向天际。
“杀!”
随着第一个铁骑的持戈前冲,其余的铁骑立即跟上,长戈前置,汇于一点,而这个点就是赵毅的位置所在。
战马上的赵毅,脚点马背,身躯腾空,再次落下之时,已只身站在刺空交叉在一起的戈头之上。从上方看去,形似一朵盛开的铁梨心。
这时仿佛有琴声作鸣,雷鼓震震,荡气回肠之声刻录着这场战斗。
众长戈向上一挑,赵毅再次向后腾空,等待他的将是高举的锋利戈头,倘若直接落下便会刺穿身体,亡于空中。
单元策等人兴奋地看着这一幕,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赵毅横死在长戈之上。
但是事实让他们失望了,赵毅后翻半圈,当头朝下之间,眼瞳里闪唆着锋利的戈光越来越近,他探出握着剑的手,反手拿剑,徐徐旋转起来,将下方高举的长戈纷纷弹开,最终安然落马。
“不行,赵毅必需得死!”
单元策喝道:“大哥请为我晾阵,我去斩了赵毅”,不等黎川回话,单元策已手持朴刀,冲向了战场的中心。
“元策!万万小心!”, 黎川担忧道。
随后看了一眼身旁铁骑上的人,继续道:“左副将难道就不表示点什么吗?”
“我已出力协助于你,至于结果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如若失败,我只能说我王看人还是差上一筹啊!”,左副将看着战场中的打斗,平静说道。
眼看此人毫无出战意图,黎川也是无可奈何,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只能硬着头皮一直走下去。若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败,骨归尘土,遗臭万年。
落于马上的赵毅继续跟身旁的敌人的交手,血光乍现,噗噗声此起彼伏,一具接着一具尸体从各自的马背上落下。
他在短短的时间中,斩杀近二十名的敌人。即便英勇,身上也是负了不小的伤。
而之前被赵毅打下马,还活着的几名敌人一掏腰间的绳索,纷纷掷向赵毅。
一时,赵毅被四五道绳索纷纷捆住,难动丝毫。
说这时,那时快,就在赵毅被缚之刻,单元策持刀而过,一抹刀光朝他的头颅削来。
赵毅强行偏过头,一缕黑发跟一根绳索被斩断,没有了这一条绳子的拉力,赵毅直接就被拉下了马,被几人拖行数米。
随后跟来的铁骑,纷纷将长戈刺向赵毅,几番刺空。
与此同时,赵毅一脚踢起身旁的几块碎石,碎石飞向手拉绳索的几人。个个命中眉心,一丝血丝从击中之处流出,即刻毙命。
没有了这几人的牵制,赵毅再次面对刺来的长戈时,腰部一挺,三杆长戈纷纷从赵毅腰部下方穿过。
赵毅身体往下一压,任对方三人如何用力,就是抽不出手中的长戈。
赵毅眼看惊慌失措的三人,嘴角轻轻上扬,冷笑道:“想取我命者,亦要作好丧命的觉悟,你们没有这种觉悟呀!”
说完,身躯顺着三杆长戈的戈向战马上的三人翻飞而来,竖起手中的长剑,一剑从上而下将中间那人力劈开来,顺势坐上了中间的战马。
旁边两人惊慌失声,尖叫着夺路而跑,赵毅挣脱身上的束缚,两剑洞穿两人的要害,回首再次一剑击飞单元策射来的暗器。
“赵毅!你是跑不掉的!这里是你必死之地!”,单元策带着剩下七十多人,步步紧逼而来。
“我还是那句话,想要我死,就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了!”,赵毅回道。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际,赵毅猛的一扬鞭,战马嘶吼一声,居然再次逃跑,这是单元策不曾想到的。
按照单元策的设想,双方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赵毅想要杀他,此时正是最佳的时刻。而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耗,耗到赵毅露出破绽之时,加以偷袭,定能出奇制胜。
没错,赵毅也的确想要斩杀单元策,但是他更加想斩掉黎川,包括一切背叛之人。
杀单元策,就不能杀黎川,这是赵毅所面临的抉择。
加上之前密林中所埋伏的敌人也快赶到了,再拖延下去,唯死路一条,到时候连一个贼人都手刃不得。 所以,赵毅选择了再次逃亡。
而单元策等人也再次追杀上来,密林已过,赵毅瞥了后方一眼,果然后方有一群从密林冲出的敌人,汇入了黎川等人的追杀队伍之中。
赵毅很清楚不久之后自己又会被追赶上,于是隔一段时间,用剑轻刺马臀,刺激战马跑得更快。
在绕过林子之后,赵毅就更改方向朝燕城而去,但是骑行数十里后,一条巨大的横河斜插而过,挡住了去往燕城方向的路。
赵毅停下马,走上前来,看着眼前水流湍急的大河,嘴唇忍不住打颤道:“这...这!恒河!这居然是恒河!”
“早该想到前面遇到的那条溪流是这恒河的分流,难道天意让我横死在这恒河吗?”
“不!我不能死...我绝不能死!”
赵毅悲吼一声,再次上马,沿着河岸继续逃亡,只是这方向偏向了未知。
第六章 绯红晚秋
巨大的恒河贯穿了整个西乡之地,在它某段的河岸边,一群铁骑正追逐着一道孤单的身影。
此孤影正是赵毅,身于战马上的他不再去看前方的路,他很清楚,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摸了摸右胸上的伤口,鼻子一酸,晶莹的眼泪流了下来。
“赵千大哥对不起,说好了的,有泪不轻弹。我...食言了。”
“但我赵毅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当我知道黎川、单元策通敌叛国时,我发现自己不能死,也不敢死!”
赵毅将身子轻轻伏在马背上,双眼无神地喃喃道:“我怕自己再也不能去给那些需要食物的饥饿之人送去热腾腾的馒头了。再也看不到那些因为战争失去家园的人,能够在赵国寻到一块好地方安家置地之景了。”
“我怕呀!怕那些笑容永远的离我而去。我怕我所保护的,我所在乎的一切终将离我而去!一切都将沉浸在黑暗里。”
没有人能懂赵毅此刻的心情,这条征战沙场的路途本就是赵毅所厌恶的,但又不得不去踏足它。
只要是战争,从它开始的一瞬间开始,任何人都是罪恶的。它就像一场游戏,而赵毅就是一个肮脏的参与者。
赵毅深知这种战争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者,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无数的鲜血,所以他一直在做一些可以得到救赎,得到解脱的事情。
这也算是他自己内心的战争,但是这种战争注定单枪匹马。
胯下的战马似乎受到赵毅的情绪感染,居然嘶吼起来,那叫声也是如此的悲伤。
“哈哈!你懂我吗?”
他抚摸着马的鬃毛,面带决绝之意,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刺伤你的,待会的死战,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在赵毅看不到的地方,那战马的眼睛朦朦胧胧,犹似水雾,它再次连连吼叫起来,声声响彻寰宇,势如翻江恶蛟。
随后它的速度陡然激增,迎面而来的秋风吹得赵毅破烂的衣袍咧咧作响。
“好马儿!”
赵毅感受着快上一倍的速度,激动地再次去抚摸这灵性十足的战马,振奋道:“既然你为我都尚且这般,我赵毅岂敢轻言放弃,以后你就是我的战骑,随我征战一切荆棘!”
说完,战马也是再次吼叫,好像是回应着赵毅的豪言壮语。
即便如此,赵毅的速度仅比那些魏国的铁骑快上几分而已。
于是两帮人从东朝西,行过窄道,踏过坡路,趟过沼泽,穿过荆棘。
在行至枫林时,赵毅的战马呜咽一声,前腿一弯,向前扑倒。
他因此也摔倒在地,连翻带滚好几圈方才停下。站起身来的赵毅,立即提剑来到战马的身前,跪了下来。
抚摸着刚刚认他为主的战马,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它的毛发,哽咽道:“你为我带伤奔驰了三百多里,已经足够了,休息吧。”
聆听着赵毅的话,马儿舒适的用头蹭了蹭他的手,马眼中朦胧一片,再次呜咽一声,此后再也不动。
赵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手掌握拳,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沉声道:“你并没有死,你的身影,你的意志将与我一起战斗!”
“赵毅休走!”
远处一帮铁骑出现在赵毅的眼帘中,人未到,带有杀意的嘶吼声先至,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往赵毅这里赶来。
赵毅两剑挡去射来的箭矢,一头扎进枫林中,跑至一段时间,发现后面的人也是下马追杀了进来。一逃一追,很快就越过了大半个枫林。
沙沙沙~
赵毅踩着铺满地面的枫树叶,嘴唇干裂,这已经是夕阳之刻,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
不管是体力还是身上的伤,都不足以支撑他继续逃亡下去。
在他走出最后几棵遮挡视线的古枫时,鲜红的夕阳照射着陈旧的城墙,将映射的虚影投至赵毅的脸庞上。
“嘉风城?”
嘉风城是韩王朝的城池,是以往赵国的一座主城,后因内乱,韩家以它作为分割点,成立了韩王朝,现在的嘉风城乃是一座邵城,即便如此,它还是承接了以往一切的风土人情,丰饶,热闹等。
看着古朴,雄伟的城墙,赵毅心生一计,立即褪去身上的戎装佩剑,一切跟身份有关的东西,他都扔在了地上。
只剩一身素衣的他,奋力向城门口跑去,只要进了城,他就能活下来。但这接近一里有余的空地毫无掩体,成了赵毅最大的挑战。
在跑至三分之一的路程时,黎川等人也走出了枫林,看到了前面拼命逃跑的赵毅,再看了看前方的古城,顿时面布青筋,喊道:“给我射箭,别让赵毅进城!”
此间,赵毅已跑完了一半的路程,后方敌人亦拉开了满弓。
咻咻咻,数道箭矢穿过虚空,向赵毅射来,而赵毅又是手无寸铁,只能靠他的步伐躲过这些凶器。
体力不支的他,艰难的躲着这些箭羽,最终还是不幸中了两箭,左臂一箭,右腿一箭,本来赵毅身上就有数伤,现在又是伤上加伤,行动更加迟缓。
在赵毅的视野里,眼前的夕阳好像变成了三个。再看看城门,亦成了三道,三道虚影左摇右晃,光线逐渐变暗。
“我这是要死了吗?”
他的眼皮渐渐耸拉下来,在即将闭合之前,又微微睁开了点。
“不!我不能死!绝~不!”
他捂着伤口,凭着意志一步接着一步朝城门走去。意识渐渐模糊的他仿佛听到了钟鼓之音,一道道声音在其耳边响起。
“是敌人!”
“出门迎战!”
“那个人是谁?”
“先救他,也许是我方的细作!”
一排排嘉风城的盾牌兵,正向自己跑来。
“魏国的骑射之术都是顶尖的,看来也不过如此!”,黎川看着那些盾牌兵即将救下赵毅,不满的对旁边的左副将假意哼道。
左副将听着这刺耳的话语,一哼声,抄起一只箭羽,架上弓,拉满,瞄准,一松手。
在赵毅仿佛看到希望之时,噗的一声,左副将的箭射中了赵毅的左背,贯穿了胸膛。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满脸不可置信。
“我~我~”
连说两字,眼前一黑,向前倒去,被赶到的士兵接住了即将倒地的身躯。
后面赶到的人,举起盾牌抵挡射来的箭矢,将赵毅送进了嘉风城,城门再次关上。
黎川等人见状也是退回了后方的枫林,毕竟自己一方这点兵力根本不足以跟一座城的兵力交战。
“如今到了这一步,赵毅如若撑过这一箭,那黎将军可就危险了。现已无事,在下就先行告辞了!”,左副将抱完拳,带领着近五十人离去。
黎川哼道:“不送!”
单元策也是怒道:“这...这都什么人!”
“我一直以为拓拔岩身后的,皆是些鼠辈耳,没想到还有这等人。”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川看了一眼嘉风城,仿佛看到了垂死的赵毅,阴沉沉地道:“他左相生是在提醒我,我们已跟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如赵毅活,必定会揭穿我们。”
“那就杀了赵毅!”,单元策提道。
“那才更加可怕,我们已经被韩王朝的人看见了,他死了我们就坐上了叛乱的头衔,到时进退两难。而唯一的退路就是直接反叛,加入到魏国的阵营之中,但万事受制!”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
黎川瞥了一眼单元策,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接着阴笑道:“我黎川也不是吃素的,想要我认输,绝无可能!”
他在一棵树旁踱了几步,忽道:“ 如果叛敌的是赵毅,那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我们追杀他合情合理!”
单元策恍然大悟:“大哥好计!”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单元策点了点头,称道:“我这就去安排好一切,大哥你就发心交给我吧!”
相继,黎川等人也离开了此地。
秋风瑟瑟,枫树红叶,片片凋零。兄弟情义,刀断青丝,国家恩仇,晚秋的宿命之争即将到来。
第七章 死中求生
嘉风城的一座府邸里,赵毅正躺在俩案拼凑而成的案桌上,凡是有伤的地方,尽数褪去衣物,上药继而包扎伤口。
即便如此,旁边的几人仍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们所接的到的命令是尽全力务必要让案上之人活下来!
“所有的箭都从他**中取出来了,伤口也得到了处理。唯独胸口那一箭,我等不敢轻易动之分毫呀!一旦出错,心房出血,即刻毙命!”,旁边有人急道。
其他几人闻言皆点头,其中一人道:“莫慌,姜汤前辈就快到了,兴许他能解决这等棘手的问题!”
“对!他老人家有几年军旅医治生涯,一般士兵的伤都是由他医治。”,另外一人道。
“看!他来了!”
几人纷纷上前双手作揖,“姜药师。”
“姜药师~”
那被称作姜药师的乃是一名满头苍发,长须即胸的花甲老人,但一双流露精光的双眼让整个人精神奕奕,完全没有这个年龄应有的颓靡之感。
他一路走来,严肃道:“非常时期,非常对待,繁重的礼仪就免去吧。”
看了一眼几人,继续道:“事情在我来的路上便听说了,那人现在怎样了?”
“情况不容乐观,姜老请随我等来。”
几人将姜汤引至赵毅的案边,姜汤一来,便看到胸口那触目惊心的一箭,顿时皱起了眉头。
“此箭由后胸贯穿至前,箭杆离心房仅有二分,我等怕伤处触及它物,便用两案拼凑,让他平躺在上,让箭处在案缝之间。”,旁边的一人说道。
而姜汤一边绕案观察赵毅胸口那一箭,一边听着旁边人的讲述,忽然伸手触碰了一下箭杆。
顿时,疼痛感使赵毅凄厉大叫,额头虚汗如瀑。
周身几人心惊,就要上去,却被姜汤阻下,并且厉声斥道:“庸医!庸医!你们四个怎么能用止血散!怎么能够用这种东西!”
姜汤仿佛看着几个不成器的晚辈,徐徐说道:“止血散是在伤口处理完,依旧流血不止的情况下才用的药物,它的成分会和血液粘合起来形成痂层一般,继而达到止血的功效!”
他指着赵毅的伤口,气道:“你们都没拔除这支箭,何以能用止血散?现在他的伤口和血痂还有这箭杆全粘连在一起了!如何能施救!”
“当时他那伤口流血不止,不用止血散,他也会流血身亡!”,其中一人不服道。
“狡辩!”
姜汤被气得白须直抖,“当时第一时间就应截掉最短处的箭杆,以平稳的力道一鼓作气拔掉箭矢,过程中不可停,不可抖动,再散上止血散,相继敷药,包扎方可夺得一线生机。可现在...唉~”
有人问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珏草的草汁。”,姜汤平静地道
“珏草的草汁!使不得,使不得啊!”,一石姓药师说道。
其他三人闻言,面带疑惑之色,问道:“石久这珏草的草汁是什么?怎么我从未听说过这种草药。”
石久沉吟道:“相传这种奇草,生于一处天险,名为断剑崖。乃是上古大能与域外邪魔交战之地。交手中,一道剑光带着邪魔的魔血,落在了一座山岭,山岭一分为二,化为天险。又因那血魔气冲天,周边无任何生灵,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处禁地。”
顿了顿,又道:“而这草便由此而来,它不但吸收了魔血中的魔性,同样吸收了那道剑意,两者相生相克。人绝对不能沾之,那东西至毒至幻,轻者陷入幻境,机能衰退,重者身化血水,亡命于当场!”
“哎!石久你过了,我且问你,你可曾亲眼见过珏草?”,姜汤问道。
石久如实回道:“不曾。”,他忽然反应过来姜汤为何如此问道,难不成...
“敢问前辈是否有珏草,还是知道珏草生长之地?”
也不怪石久如此激动,作为药师,最爱的就是收集奇花异草,知晓其药性。
“我早就听说过此草,花了好几年时间,在东荒险地寻到了。”
姜汤一边打开带来药箱的暗格,一边说道:“而且此草也不像你所说的那般至毒,只会让人看到一些虚幻的东西。所以说传说不能尽信,当真不得!”
“这就是我从珏草中提炼出来的草液”,姜汤从药箱底层取出了白色的晶瓶,瓶中的液体碧绿如玉,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敢问这就是珏草?”,石久指着姜汤药箱底层瓶瓶罐罐旁的一株草寻问道。
姜汤笑道:“不错!这便是珏草,稍后我们再一起探讨一下这奇草,此番先行救人。”
说完,再次取出一颗血红色的药丸塞进了赵毅的嘴里,让其吞下,紧接着将碧绿色的草液涂抹在箭矢穿透的两处。
仿佛真的有剑意流动一般,将两处的痂层纷纷震碎,草液浸入伤口。
咔嚓一声,姜汤截去了赵毅胸口带箭头的一部分箭杆。
从下方握着露出来的剑杆,准备一鼓作气扯出这凶器。
也就在这时,赵毅如同疯魔一样吼叫起来。
“怎么这么快就起副作用了!”
姜汤看着赵毅这副模样,立即色变,惊道:“你们四人快快按住他,别让他乱动,否则心室受创,他就没命了!”
四人闻言,分别上前按住赵毅的四肢,而石久疑惑道:“您不是说,此液只会让人看到些虚幻的事物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谁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当务之急是拔去这杆箭!”,姜汤回道。
赵毅又是武将出生,身具巨力,四人能死死的按住他的四肢已是使出了全身的力道,而姜汤的心思又在赵毅背后的那杆箭上,所以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额头部位。
啊啊啊~
赵毅的嘶吼声充斥着整个室内,他的眉心处,点点金光冒出,形成一个不完整的金印。
也就在那金印完整之刻,赵毅头颅仰起,嘶吼声更响,如深渊之龙挣开漆黑铁索的束缚,腾飞空中时发出的怒吼声。
他的眼睛猛然睁开,眼中并无任何瞳孔,只有白色的眼仁,散发出苍白之光,这光像似穿透了屋顶,射向天际。
而赵毅仿佛看到了一把皇者之剑杵在一片白色世界的中心,此剑浑身流露着金黄之色,如同黄金所铸,散发着皇者的气息。
紧接着,这把剑的上方凭空出现一红黑色圆型光弧,黑血从里面漫了出来,一丝丝的落在黄金剑上,皇者之气被掩盖,侵蚀。
邪恶,阴冷的气息开始弥漫出来,黄金剑成了一把黑刃,剑身相继被黑冰爬满。
咔嚓咔嚓声接连响起,黑冰碎裂,而此剑也伴随这红黑色血冰破碎而分裂开来。
白色世界相继撕裂开来,场景一阵扭曲,眩晕感充斥赵毅的大脑。
等到那种眩晕感消失时,赵毅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荒芜之地。
整个世界一片暗红色,阴冷,暴戾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身体周围。
忽然觉察到身后远处有异样,蓦然回首间,但见远处一群黑色大军朝自己冲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在赵毅的眼中,那些大军中人的皮肤成暗色,数道隐晦难懂的魔纹布满脸上,身下坐着狰狞恐怖的魔兽,还有天上飞翔的魔禽,都极大的冲击着赵毅的认知。
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冲至赵毅的身前,赵毅面露恐惧之色,举起双手挡至前方大叫道:“不要!”
随后黑色大军穿过赵毅的身体,继续向前冲去,赵毅惊奇的看着周围穿过自己的魔人,魔兽,以及自己变得透明而又虚幻的身体。
再次回首间,那前方出现了数百种族,他们蓄势待发的面向这支黑色大军,而那前方的高空有着一高举黄金剑的人。
这把黄金剑正是赵毅之前所看到的那把,只是握剑之人的脸庞看不真切。
只见他高举的剑一挥而下,数百种族合成的大军和这支黑色军团战在一起。
一时间,喊杀冲天,到处尸横遍野,满地都是血池。
黑色军团中仅露一双猩红眼珠的蒙面男子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掌按在血池池面上,一道道波动从池底传来。
忽见整个血池化作一根根血管爬满交战的大地。
“血色利桩!”
一声低沉的吼声从其嘴里传出,那些血液化作一根根血色尖刺从地表拔地而起将数人凌空刺死,并吸干他们的血液,而那双眼睛变得更加猩红摄人!
对方一女子御空而来,看到此景尤为愤怒,纤纤玉手连连点动,绿色的光芒在指间跃动,一道绿色的繁奥阵图在背后显现,但见一道由藤蔓组成的身驱坐在其中,那藤蔓生灵一睁双眼。
在地底深处,一株巨大藤蔓疯狂生长,突破地表,触摸苍穹。
在其藤蔓身上,无数小型藤蔓如同触手一般将诸多魔人魔兽卷上天空,纷纷绞死,黑色的血液洒满大地,但被那蒙面男子轻松躲开。
俩人目光交织一番,各自闪烁着杀意,红色血刺,绿色藤蔓,组成一片杀戮空间。
而在另外一边,一个人怒吼一声化作惊天泰坦与魔蛙战在一起。两两打碎了数座高山,狂暴的泰坦族人一手拧碎了魔蛙的头颅,但被至毒的魔蛙血沾染到,瞬间毙命,双双阵亡。
到处都在交手,剑气激荡,裂地成渊;紫火滔天,焚烧苍穹;苍龙魔翼,混战天际。
这一战打碎了天,裂开了地,双方亦是不死不休。
最终所有的一切结束于那金光色的剑光,一人一剑将这片空间葬送在了一片虚无之中。
待到一切平静下来后,赵毅也陷入了虚无的黑暗之中。
“总算安静下来了!”,石久叹了口气,跟其他三人一起松开了按住赵毅四肢的双手。
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赵毅,感叹道:“这家伙真能折腾人啊!”
姜汤早已将箭杆取出,继而重新上药,现在正为其伤口包扎,闻言叹道:“这小子命还真够硬的,他能活下来,老夫对托付之人也算有个交代了!”
第八章 故人相见
夜深,银月的光辉洒落在这所庭院中,而主卧室正是赵毅休养所在之处。
在那床榻之上,赵毅浑身上下盘布的伤口皆被敷药包扎,就连脸上都有着一道被处理过的狭长伤痕。
而此刻,他体内隐约有着丝丝光芒流动,身体逐渐得到修复。
说起来,赵毅能够活下来,不仅仅是姜汤他们的功劳以及自己的强烈求生意志,还多亏了当初皇甫琴的那颗灵丹。
要不是此药在关键时刻持续增强着赵毅的血气,赵毅早就扛不住了,而此番又在慢慢辅助修复着他的身体。
这种修复能力在他昏睡的时候得到最大化的提升,一直持续到三天后的天亮,直到他迷糊地睁开了双眼,方才减弱下来。
他摸了一下身上的伤,神飞那场血腥的惊天大战,疑惑道:“那些究竟是什么生物,竟如此骇人!还有那一声虚无中的呼唤,为何让我这般心往?”
“也罢,梦境始终是梦境,不能当真!”,赵毅自顾道。
而后开始打量起这房间来,忍着身上的疼痛感,拿起旁边的一件白衣裹住赤倮的上身,一步步地走至房口,打开木门,一道刺眼的金阳伴随着一道女子的声音一起传来:“公子醒了?”
“嗯!”,接着赵毅问道:“请问这里是?”
那女子回道:“这里是城主府,我家主人有请,请随我来。”
说完,女子莲步轻移,赵毅也是亦步亦跟,跟随她来到了一方主殿中,随后女子离去。
空荡荡的大殿不见一人,不过片刻,殿门被猛然关上。
忽见一道枪影从左侧袭来,赵毅往后退上一步,避开这一枪。
来人借势而上,持枪抽来。赵毅偏头再次避过,那人回枪再刺,穿透其赵毅的白衣,而赵毅用这被刺烂的白衣捆住枪身。
两人近身交手几合,被赵毅强忍伤势的一拳重重击退。但 白衣被绞碎,再次露出了赵毅受尽伤痕的胸膛。
那握枪之人连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露出笑容,惊叹道:“不亏是号称赵国第一猛将,伤势未愈还能战如猛虎!”
赵毅心中一沉,暗道:“看来身份被识破了!”
按照赵毅原来的计划是把一切有关身份证明的东西全给舍弃,又被赵**队追杀,那韩王朝的人要想知道缘由就必须要救其一命,这就是赵毅所要争取的一线生机。
结果也是赵毅所想达到的,但问题是对方一开始就应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双方又是敌人,为什么还要救自己,对方又怀着什么目的?
赵毅阴沉着脸道:“你想怎样?”
“杀你!”,对方回道。
“哈哈哈~你想杀我,那又何必多此一举救我一命呢?”,赵毅嘲笑道。
对方面色渐冷,“你错了,要救你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而我是真想杀了你!”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大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不动,寒气布满四周。
赵毅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对方的冷冽杀意,不由道:“你就不怕那想留我性命之人找你的麻烦吗?”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我要杀你,谁能寻我麻烦!”
赵毅暗叫麻烦,在这里就等于在瓮中,生死只在这中年男子的一念之间。
“对方说要救自己的另有其人,说明有人不希望我死,而且自己也活下来了,这又说明那人的权力比这男子大。但是这男子好像又不畏惧那人,这是怎么回事?此局又该何解?”
那男子又开始提枪走向赵毅,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一道倩影冲了出来,挡在两者之间,气嘟嘟地道:“二叔!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中年男子一看到这女子顿时没了一切气势,憨道:“二叔也没伤害他呀。”
“你还说没伤害他,我都看到你和他刚才打了一架。”,小姑娘气呼呼的道。
“我只是试试他的胆量而已,你别紧张呀”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赶快离他远点!”
中年男子戳着双手 ,唯唯诺诺道:“我这就走,这就走,小雨辰别生气!”
“走!”,小姑娘掐着腰哼道, 中年男子灰溜溜的离开了大殿。
“这...”,赵毅看着这一幕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就这么解危了?
“等等...刚才那男子叫她‘小雨辰’,难道...”
当那女子转过身来,赵毅心中笑道:“我早该认出这熟悉的背影来。”
“赵毅哥哥!”,小姑娘甜甜的喊了一声,便扑向赵毅的怀里。
“疼~”,赵毅被这一撞,胸口那处伤口险些裂开,疼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对不起,赵毅哥哥,弄疼你了”,小姑娘满脸歉意,继续道:“但是见到你,我太开心了,所以忍不住才...”
“没关系!” 赵毅微笑着摸着她的头道:“你这调皮的性格到现在还未曾改变呀!现在是韩王朝的长公主了,可不要这般没大没小的。”
“公主吗?”,她眼里流出一丝不适,低声说道:“这个公主不要也罢!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宁愿回到战争还没开始的时候,当时赵千大哥还没离开赵国,我们三个是多么的开心,每天都是幸福的时光。”
“是呀!当初每一天都是开心的。”,赵毅被韩雨辰的这番话勾起了以往的回忆,甚至想到那时发生的趣事还有点恍惚,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我们还能回到那个时候吗?我们三人还能重逢吗?”,雨辰带着希冀的眼神看向赵毅。
“一定会的,我向你保证!”,赵毅再次拥抱了雨辰,只是在这小姑娘看不到赵毅眼睛的时候,露出了一丝落寞。
赵毅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的他如同俘虏一样被囚禁在这里,更别说除去那两个赵国毒瘤和平息战争的话了,这只是在安慰雨辰罢了。
“不说这些了,我们出去玩吧,你已经很多年没来过嘉风城了,还记得嘉风城有哪些好吃的吗?”,韩雨辰一转话题问道。
“还有那糖稀小人吗?”
雨辰捂着小嘴,笑道:“赵毅哥哥你真是个吃货,这你还记得呀!”
“因为这是你最爱吃的东西,以前每次来这里,你都要吃这糖稀做的小人。”
赵毅感慨道:“当初,连赵千大哥都说你迟早要把牙齿吃坏。”
再次提到赵千,赵毅不自觉想到发生在那森林深处的血腥场面,顿时愧疚感涌上心头。
而韩雨辰也是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惨剧,当时的她被吓得只知道在一旁哭泣。
看着默默不语的赵毅,她主动伸出手拉着赵毅向外走去,“走!我们去吃糖稀小人。”
赵千一直没有责怪自己,但他自己一直不能释怀,看着眼前的雨辰会心一笑,一起走出了殿门。
“赵毅你真是没有出息,竟然需要小雨辰来主动安慰你!”
第九章 星形印记
赵毅与韩雨辰逛遍了嘉风城的每一条街道,吃着追忆中的小食,途中欢声笑语。
身后数名仆人跟随,赵毅观其体态强壮至刚,是拳脚功夫上的一把好手,恐怕都是来监视自己的。在不远处还有着一些藏在暗处的人,但是他们的视线从不离开赵毅之身。
“这些人都是来防止我逃脱的。”
看了一眼身旁充满笑容的韩雨辰,暗道:“又了解我不会对雨辰下手,这样便死死的把控着我。”
韩雨辰拿起旁边摊位上一玉簪,插在发间,拨弄几下,兴奋道:“赵毅哥哥快看这发簪,戴在我头上好看吗?”
“这位小姐,你可真有眼光,这是小摊最好看的一款发饰,只需一两!”,摊旁的小贩旁吹道。
“赵毅哥哥?”,见赵毅神游太虚,雨辰扯了扯赵毅的衣角,不满道:“赵毅哥哥,你在想些什么呀,连我跟你说话你都没听见!”
“抱歉!我走神了。”,赵毅摸了摸鼻子,又道:“雨辰刚才问我什么了?”
“我说这发簪戴在我头上好看吗?”,韩雨辰气嘟着嘴道。
赵毅看了一眼雨辰头上的发簪,立即道:“好看,好看。”
“真的吗?你不是在敷衍我?”,韩雨辰问道。
“真的好看!”
“算了,不要了。”,韩雨辰丢下那支玉簪,向城主府方向走去。
赵毅立马走上去,陪笑道:“生气了?”
“以前的赵毅哥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心一意的,现在连陪我看一下发饰都能走神了。”,韩雨辰平静说道,而这种平静之下,带着一丝假装的不悦。
“但是现在的小雨辰还是如以前一样不会计较我的,对不对?”,赵毅问道。
韩雨辰闻言停下脚步,转身对赵毅认真道:“对!但是现在的赵毅哥哥会认真的陪我游玩这一天!”
“你这小妮子学会耍嘴皮子了?”
“都是跟你学的。”,她哼道。
“你这妮子...”
最终,韩雨辰被赵毅无奈的表情逗乐了,嬉笑道:“赵毅哥哥快走!我们去前面看皮影戏”......
几日过去,赵毅不是陪韩雨辰在众人监视之中游玩嘉风城,就是在房间里休养生息。
而他身体上的伤,愈合得越发迅速。除了几处伤的比较重的地方没有痊愈之外,其他的伤基本好全,留下浅浅的伤疤。
这一日,赵毅照常告别了韩雨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熄灯休息。
就在他即将吹灭蜡烛之时,一道暗器射来,被赵毅避开,咄的一声,钉在柱子上。
“谁?”
赵毅大吼一声,冲了出去,发现门外漆黑一片,空无一人,连平时在此守夜的仆人都不见踪影。
回到屋里,看到那支镖上还带有一张纸,他面带疑惑之色,取下那张纸。看过其内容后,霎时青筋暴起,愤怒吼道:“贼人黎川,你贼喊捉贼,你这叛徒,我要你死无全尸!”
“我必须回赵国燕城,可是如何出这嘉风城呢?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任我离去。”
赵毅踱了几步,忽道:“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先是吹灭蜡烛佯装歇息,探头再次查看门外,“好!没人!”
掩上门后,穿梭在城主府中,避开巡查队伍,寻了一处偏墙,翻了出去。
相继穿梭在嘉风城的街道里,一路上静如无波湖面,这反而让赵毅心生疑惑。
奔至一处暗巷之时,他忽然停了下来,平静道:“多谢韩府主的救命之恩,你的用意小辈明白!将来你会为这次的选择感到庆幸的。”
寂静的小巷只回荡着他的声音,稍后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城门口而去,越过毫无阻挡的最后一道坎,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古老雄伟的城池,并道:“雨辰,我会回来看你的,在我完成一切后,一定会回来的。”
随后,赵毅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而在嘉风城城主府的主殿中,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上座之上,此人正是当初扬言要杀赵毅之人。
只见他对殿里黑暗的一角道:“他出城了?”
那黑暗角落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是。”,接着又道:“他发现我了。”
“哦!”,座上男子意外道。
“他还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多谢韩府主的救命之恩,你的用意小辈明白!将来你会为这次的选择感到庆幸的。”,那角落的人原封不动的将赵毅的话再说了一遍。
“哈哈~果然是个小怪物”,那男子笑道。
黑暗角落的沙哑声音再次响起,“为什么不杀了他以绝后患?”
“如果我真的想除去他,当初就不会费力请人施救于他。”
座上男子站起来道:“我前几天还在想黎川为什么要追杀赵毅,现在燕城又有消息传赵毅通敌叛国。那八成是黎川那老小子自己投入到了魏国的阵营,又被赵毅窥到一分半点,这才栽赃陷害与他,我放他回去就是让他们斗。”
“况且有赵毅在,拓拔族的那几个人也不好受,最好让他们双方都少条胳膊,断条腿!”
“你是不是想问 ,为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赵天子会不知道?”
那角落里的人不出声,他则继续道:“因为那赵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一个被江湖术法迷的团团转的庸帝,赵国剩下的疆土迟早毁在他的手里。” ,说倒后面,语气极为激烈,仿佛有着不一般的仇恨。
他的眼睛看向殿门外的远方黑空,呐呐道:“你和赵千都是一样的人,但是禀性却是两个极致,此行换做赵千,定会无往而不利。”
接着又看向之前的暗处,道:“你去将他活着的消息传回去!”
“是!”
……
途中,赵毅寻了一匹马,继续赶路,两日后终于来到燕城城门口。
下马后,他牵着缰绳,压低了身上灰色斗篷上的帽子,向城门口走去。
“你!停下!”,一名士兵提着戈走来,检查了赵毅的马,再次说道:“把帽子摘下来! ”
那人看了赵毅一眼,疑惑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面熟的很呀!”
“小人一介草民,官爷怎会见我面熟?”
“这倒也是,你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那士兵继续问道。
“前几日,小人骑马一不小心摔得。”,赵毅回道。
“真没出息,进去吧!”,那人嫌弃道。
“多谢,多谢!”,赵毅顺利进了燕城,他猜到现在的燕城,进城肯定会严很多,因为国师即将祁雨,这得多亏自己提前预知,好让自己乔装一番。
他找了一家客栈,安置马时,心想如何实施自己所策划好的计谋。
但这时,看到了拴马绳的木桩上有一道印记,一道星形印记。
顿时如遭雷击,他的身躯微微抖动,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似高兴,似愧疚,似紧张,似解脱,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缓缓吐出:“你终于回来了!”
第十章 琴剑交鸣
记忆拉回到夏季的一个无月夜晚,即便无月,众星凌空,依然照夜如昼。
坡上,万草生长于此,百花在此盛开,相互争奇斗艳,一派生机勃勃之象。而三道不同的幼声则在这片草地上追逐颜笑。
“呐,小毅,长大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一道稍稍成熟的男声响起。
赵毅稍作思考,迷茫道:“不知道,那赵千大哥想成为什么的人呢?”
“我呀!”,他指着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道:“我想成为那颗星星一样的。”
赵毅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看着赵千所指的帝星,疑问道:“为什么要成为那颗星星呢?”
“假如这世间也有一天如今夜一般无月照耀,我会带领其它的星星一同照耀这漆黑的大地,用我们的星辉指引着那些迷路的人找到回家的路。”
他的眼睛印着那绚丽的星光,喃喃道:“母后曾与我说过,想要自己幸福就要先帮助周围的人,只有所以人都幸福了,自己才会感到真的幸福,这是以后我即将为帝所必须去走的道路。”
“就跟这最亮的星光一样,不是去掩盖其它的星芒,而是辅助它们一同照亮一切黑暗的角落。”
韩雨辰听着两人之间的交谈,插话道:“星星的光哪有我们周围的萤火好看,你们快看,它们在给我们跳舞,多美呀!”
“是啊!它们的确很美”
“萤火之光也未必比星光差。”
“但是一个虚幻不及,一个触手可及...”
从那时起,赵毅的心里就一直烙印着赵千的话,自己就像他的影子一般,走着本体一样的目的却不尽相同的道路。
赵毅看着木桩上的星形印记跟当初赵千在土地上拿石块刻的星形印记一模一样,还是依旧畸形,一点都不像星芒。
他追忆着幼时的美好记忆,脸上露出了丝丝笑容。
“你回来了就好,我这就去见你!”
重新收拾了一下,一路寻着赵千留下的印记,一步步的朝城外走去。
而在他经过一座酒楼时,单元策正在楼阁上,捏起盘中的几块熟牛肉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提起一碗酒下肚。
“喂!你们听说了吗?我们赵国的将军通敌叛国了!”,楼中一小厮低声说道。
“你说的是哪位将军?”,有人疑问道。
“还能有哪位,就是将军府的少将军呀!”,那小厮还有意提高了声音。
“对对对!这事我也听说了。”立刻有人附和道。
“不会吧,赵将军为人至诚至善,不会行这等事的。”,也有人不信。
“你知道什么?现在处于战争时期,赵将军才会受皇上重视,一但战争平息,他还能有用武之地吗?别忘了现在国师才是当今圣上的眼前红人!”
相继一人故作思考,接着道:“所以赵将军叛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在平战期也是一根刺!”
随着交谈的深入,人也是越聚越多,其中抹黑赵毅的话音更是比比皆是。
单元策在一旁眼观此景,嘴角上扬,得意之下阴笑一声。
从嘉风城旁的枫树林里回来后,他就一直在着手安排这事,将赵毅叛敌以及设计杀害其他将军的风声放出,做到满城皆知的目的。
前不久,他还安排了其他的人去其他的城池去放出这消息。
看着自己的杰作,他满意地撕咬着牛肉,再次饮下一碗酒,将惬意的目光抛向街道上,正好一眼看到了赵毅的身影。
顿时眉头一皱,疑惑道:“是我喝多了吗,这身形怎会如此像似?”
“小二,结账!”
单元策将银两放在桌子上,下楼追寻赵毅而去,出了大门时,赵毅已快至城门。等到他追到城门,赵毅的身影已然不见。
“你方才有没有看到那身着灰色斗篷人的去向?”
那守卫一看单元策手中的令牌,立刻恭维道:“向林子的方向去了。”
……
眼前的林子正是当初黎川想要埋伏自己,设杀自己的地方,赵毅自己也未曾想到,自己想见之人留下的印记一直指引着他来到这里。
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在林中走了一段路后,他左右查看,疑惑道:“印记怎么到这里就没了?”
就在这时,忽然闻到悠悠绵长的琴音。随即剥开前方丰密的草叶等物的遮挡,只见前方空旷的草地上有着两人,相继走了过去。
其中一人,身着藏青色玄衣,高束发髻,看其相貌与赵毅还颇有几分像似。
正盘坐在一块青石之上。探出双手拨弄着放在双腿上的木琴,那一声声萧瑟的琴音仿佛把赵毅带到了另外一片天地。
在那里,他似乎看到了一片祥和幸福的村落。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正为村中的一对新人的喜结连理送上自己的祝福。
那对新人一一道谢,互拜礼成,相互倾诉着自己的诺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村子沉静在一片美满之中。
琴音一转,声声如泣。在赵毅的瞳孔里,倒影着一排排士兵踏入村落,将身强体壮的男丁强行征召入伍 ,包括那对新人中的汉子。
他犹似听到了那汉子离别前的话语,“素娘,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那女子含泪连连点头,直到军队离开了村落。
他们带走了这个村子的所有男丁,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带走了所有的幸福和快乐,留下的是渺渺无期的期盼和悲伤。
这时琴音一段激昂一段低悠,起起伏伏,杂乱无章,可听在赵毅的耳里却是那么的协调。
一边那汉子在战场上疯狂厮杀,只为心中的生念。在寂静无人的时候独自舔伤,取出怀中的一块白布,只是那布已经泛黄,相继打开它,露出他妻子的一缕青丝。他眼中的相思泪何人能懂?
而在另外一边,他的妻子倚靠着木门看着夜空悬挂的玉盘,通过它仿佛看见了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摸着日渐隆起的小腹轻呢着什么。
最终有一天,他倒在了血泊之中,那只手依然死死握着一块泛黄的白布,那里面是他的一切。
而那小小的村落也在一次战火中化为一片废墟。
所有的一切伤痛在一场无情火焰的灼烧下化为乌有,整个世界在萧瑟琴音中沉浮着。
青石上的男子早已结束了弹奏,但是赵毅仿佛还迷失在那片天空里,痴痴的站在那里,双眼无神。
青石旁的人显然年纪比赵毅大上不少,一双白色剑眉尤为显眼,那头衣上的两条红樱垂于两旁,身为男身,却有着女子般的阴柔之感。
但见他要迈步时,被青石上的人出声打断:“别去打扰他。”
“相由心生,我的琴音就是他心中的‘相’,他所看到的是他心中所潜在的心魔。如果他能破开,以后的大道之路将会走的更远。”
但是一段时间后,他再次叹道:“看来我高估小毅了,他的这层心魔难越。”
话音刚落,一道琴音随后响起,赵毅双眼归神,重新打量了周围一眼。
看到青石上的人正对着自己微笑,他释然道:“赵千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这一别有好几年了。”,赵千回道。
“是四年又九个月!”
“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赵千一边感慨一边从青石上站立了起来。
赵毅目睹着赵千一步一步的走至眼前,惊异道:“赵千大哥,你这双腿?”
他清楚的记得那次因为自己的妄行招致了一团祸事。要不是赵千舍命相救,自己早已死在那獠牙之下。而赵千与牙狼激斗失去了双腿的行走能力。
赵毅对此一直抱着愧疚和悔恨的情绪,即使赵千多次劝说赵毅他已经不在乎这双腿了,这个心结已随风而逝。
赵毅也表示自己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那种让其失去双腿之痛,赵毅一直是不能释怀。
这种情绪一直到,赵千消失于赵国后,变得愈加强烈。
后来,赵毅一直打探赵千的去向,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而此刻,见到赵千平安归来,双腿竟如常人一般无二,则不但让他惊异万分,更是打开了他心中的一道枷锁。
“当时,我听王太医说,大哥的这双腿是不可能...”
赵毅仿佛察觉到自己的语词有些不当,结结巴巴的说道:“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希望...”
“小毅!”,赵千打断赵毅的话,“我早已说过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不需要自责。况且你看,我的腿不是已经好了吗。”
二人相继沉默了一会,赵千突然道:“小毅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去往别的地方呢?”
“你的意思是?”,赵毅反问。
“这世界远远不像你所看到的这般,还有许多你不曾遇到的诸多新奇的事物。”
赵千解释道:“这整个西乡之地也只是偏居一偶之地,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
见赵毅还是一副疑惑的神色,叹道:“这样吧,你为赵国首将,想必拳脚功夫有很深的见解,我们过上几招 如何?”
“我怕会误伤你的。”,赵毅有些抗拒。
“无妨”,随后他喊道:“哑仆!”
那有着白色剑眉的人点头示意,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把火红剑身的剑,将其一扔,那剑竟不落地,而是发出铮铮的剑音,继而飞向赵毅身前,在他不足一尺的地方悬空静止。
这让他想起了那梦境中某些打斗的场景,而现在真真切切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赵千见他没有那种惊慌失措的神情,为他的定力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赵千哪里会知道赵毅早就见过这种御剑手段,在那片空间里,他甚至见过更加神奇的神通和一些恐怖的场景,只是赵毅一直认为这些只存在于虚幻之中。
他一把握住赤红的剑柄,刹那间,灼烧感从剑柄传来,直至全身。
这把剑好像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抗斥赵毅,他仿佛从火红的剑身中看到了一片燃烧的世界,一条火蛟在烈焰中昂起,两道凶光死死的盯着赵毅,嘴里吞吐的火焰似乎下一秒就会落在赵毅身上。
直至那哑仆咳嗽一声,这些景象才纷纷消失,手上的灼烧感也相继褪去。
赵毅惊疑不定地看着手上的这把剑,他十分确定刚才看到的和感受到的是如此的真实,可现在,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千大哥小心了。”,他一边注意着手上的这把剑,一边冲向赵千。
“使出全力向前迈上一步,之后从头顶开始斩击!”,赵千不慌不忙的将木琴当作护臂横在前方。
而此刻,赵毅竟如赵千所说一般向前踏步一震,身躯凌空,持剑由上而下劈砍。
赵毅心中一惊,自己这么快的动作居然被看穿了,此为一。
第二点惊异之处在于那把木琴居然可以挡住这一剑的力道,琴弦都不曾弯曲,更别说发出一丝弦音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短暂的接触后,他抽剑继续进攻。
“反手回剑之后再向上挑。”,赵千继续说道,并且提前做好了防御。
赵毅的攻势再次被对方挡下,继而暗道:“不可能再次让你猜中了”,随之再三进攻赵千。
“向下进攻只是掩人耳目,其实瞄准的是咽喉!”,赵千说完,伸出两指夹住了赵毅刺来的剑。
“怎么会...”,赵毅疑惑地松开了剑柄,而此剑又飞回了哑仆的手里,消失不见。
“小毅,我不是有心打击你的自信,而是想告诉你,真正的高手对决,胜负只在一招一式中,你的想法全表达在了你的动作上,敌人会轻易看穿的。”
“这些全是外面世界的东西吗?”,赵毅轻声问道。
“你走出去,也会领悟到的,那里不仅仅有通天彻地的神通,也有你想不到的灵丹妙药,我的腿足以说明了。”
看着赵毅一脸的向往之色,赵千微微一笑,继续引导 ,“不管是刀剑,还是你平常所看到的风雨雷电。人!皆能御之!”
“就如同国师祁雨?”,赵毅问道。
“下个几个雨点只是小耳道,算不上什么神通。”,赵千回道。
赵毅之前还一直向往着国师祁雨这种手段,到赵千那边反而成了小耳道,这让赵毅对赵千所说的地方更加向往。
不仅如此,赵千的回来让赵毅充满了信心,便亢奋地道:“不管怎样,你回来就好,这下赵国有救了。”
“赵千大哥,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走后,魏国就攻打了过来,而西将军府韩家发动了政变自立为国。凭着我自己的努力,我能平息这场战争,可到最后我遭遇结拜兄弟的背叛,本来我还准备实施自己的一些计谋来拨乱反正,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一切都好办了,我们...”
“小毅!”,赵千再次打断赵毅的话,“我这次回来只是想带你和雨辰出去而已。”
“你说什么?”,赵毅疑似听错了,就直直疑问道。
“我不会去插手凡国之间的战争,那些私人恩怨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凡...凡国?”,赵毅脸色渐冷,逼问道:“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你当初将皇位弃之不顾,现在回来了就一句‘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就没了?”
“小毅,你要明白,这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地方,等你跟我出去了,见到了那个地方的‘风景’,你就明白我的话了。”
“我不明白,也不会明白,我只知道它竟能将一个我所熟知的人变成我所看不透的陌生人,这种地方不去也罢!”,赵毅看着赵千那毫无变化的神色,等待许久,期盼许久,希望对方能改变想法,但是结果让他失望了,最后一甩衣袖就此别过。
这时哑仆走了过来,神念传道,“主子,现在我们该如何?”
直到赵毅的身影消失于眼前时,他的脸庞之上依旧毫无表情,漠然道:“他的身世来历你应该清楚,韩雨辰那丫头管不管无所谓,主要是小毅不应该只在此地蹉跎一世岁月。”
随后话音一转,“小毅也真是不小心,你去解决一下他身后的那条尾巴。”
“是!主子。”
第十一章 雨落燕城
在此林的另外一边,左相生带着一名士兵,正跪在一个身着护国四卫衣饰的人前。
所谓护国四卫乃是赵国皇帝赐予国师手下四人的独特尊称,他们四人虽无官职,但拥有的地位及权力却少有人能及。
只见那国卫头遮斗篷帽而仅露眼睛以下的部分,嘴部微动,背对着其中一人道:“你不在拓拔部落待着,跑到赵国的地盘来寻死吗?”
左相生低头闭目不出言语,而他旁边的人说道:“太爷爷莫怪孙儿,只是这一战打的太过长久,我大魏粮草已接近枯竭,兵力也续不上了,这才来求太爷爷助孙儿一臂之力。”
他扯去头上的掩饰物,露出一张平凡普通的脸庞,但是放在魏国乃是绝对的霸权,没错,他便是拓拔氏族的族长,魏国的当今皇帝,拓拔仁。
“吾儿真是愚蠢,还妄想你以仁德治国。”,那人哼道。
拓拔仁当然听懂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但也不吭声。
“不过,你的想法很适合去当一个霸主,没有野心的人,注定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你不就是想赵毅死吗?,我就再帮你一次,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拓拔仁闻言激动道:“多谢太爷爷!”
但见那国卫身如鬼魅般的消失在两人眼前,他们再次吼道:“恭送无上皇。”
“恭喜吾主,这样一来,赵国就如同空壳,碾碎它,指日可待!”,左相生在一旁贺道。
“真没想到,赵毅中了你一箭还能活下来,他乃是一大阻力,可现在无需再担心了!哈哈!”, 拓拔仁大笑道。
“是呀!嘉风城那边传来赵毅活着的消息,微臣也属实惊讶不已”
他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暗空,沉声道:“黎川,单元策等人无法逃脱我们的掌控,只要赵毅一死,就算我军显出疲态,对方也无将征伐。相反我军击溃敌军乃是易如反掌。”
“左爱卿,这次你功不可没,待一切落定,吾定要重重赏你!”,拓拔仁拍了拍左相生的肩膀。
他闻言双手抱拳,义正言辞道:“微臣受宠若惊,能为西乡之地未来的霸主效力,那是我前生修来的福分。”
“说的好!哈哈哈...”
与此同时,在燕城的中心,若大的广场被一排排的禁卫军所围,其中心铸起了一座高高的祭台。
此刻,台上正有五人立身于圆台的五角。仔细看去,那五道身影中的其中一道,虚虚幻幻,如同泡影。
直到某一刻,天际边出现一道黑影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投入到那道虚幻的泡影中。
片刻间,那道虚影凝实起来,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大哥,我来了。”
“拓拔影,我说过了,凡事以大局为重,不要节外生枝。”
为首之人看了一眼左前方凝实的身影,继而环顾四方,沉声道:“我们兄弟五人已经在这偏僻的地方耗时太多了,这次借雨行上魁阵,作最后的探寻。”
其中一人道:“大哥,假如这次还是一无所获,我们该怎么办!”
“不可能,这个消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不可能不在此地,这次我们用上圣物,扩大阵法的范围与强度!”
那为首之人哼道:“我就不信它能藏到哪里去。”
随之,嗤啦一声,他将手中一道雷光抛向高空,冰蓝色雷光如同一条条龙蛇肆意驰骋暗空,来来回回翻转不定,最后纷纷钻入黑云。
顷刻间,狂风大作,雷声犹如擂鼓般震动着周围围观百姓的心神。
在他们的眼中,高台上的国师与四国卫,坐下身来,手上微光点点,结着他们所看不懂的手印。
这时,天空下起了蒙蒙小雨,雨水渐下渐大,周围的百姓高声呐喊,以此表达心中的不平静。
纷纷攘攘的人群开始为自己,为家人祈福, 让雨水灌透自己的身体,接受着心中认定的某种恩泽,犹似得到了神灵的保佑。
就连那些达官显贵也任这雨淋湿自己的身体,口中“神迹”之声不绝于耳。
高台上的五人,嘴里念念有词,手中动作一停,将灵力灌入眼前的小型聚灵柱中。
五个方位的聚灵柱上的柱纹散发出柔和的青光,开始点亮地上早已刻好的繁奥阵图。
此过程一直持续到那五个聚灵柱将阵图完全点亮。
也就在这最后一刻,完全点亮的阵图射出一道青光直冲天际,穿过**,在其上方再次形成阵图,与圆台地上的刻纹一模一样,毫无半分差异。
只是被其雨云所遮挡,常人是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上魁阵就靠你们四人掌控了。”,国师说道。
“大哥请放心,我等四兄弟绝不会出任何差错!”,四国卫齐声回道。
“这就好!”
话落,他走进了青光散射的阵图之中,再次盘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待到再次睁开之时。
高空中,雨云之上的青色光图中,一道竖瞳在其中显现,凝视着这片大地。
青色的目光所及之处,无论地上还是深入百丈之下的地下之景通通都被那道竖瞳收入眼底。
同时**沾染着阵图的青光,携着国师的精神力化作雨水洒落在这片空间里。而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监视和巡查之下。
看过山川,查过河底,探过暗地,始终找不到心所需要的东西。
那道青色的目光在经过燕城前不远的密林时,稍稍停留了一会,竖瞳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青色目光的中心,正是赵千的所在之地。
只见他的手附在琴弦之上,袅袅琴音不断响起,在其身表形成了一道透明的音屏,挡住了对方的精神探测以及这道目光的窥视。
他的眼睛里倒影着高空上的绚丽阵图与那道青色的竖瞳,呢喃着:“你究竟在找什么?”
而那目光的主人,赵国国师似乎还没察觉到赵千的存在,仅仅感觉到了此地的一角有些怪异,便将目光移向别处。
不远处,赵毅任雨淋身,正失魂落魄的向燕城走去,期间,嘴里不断重读着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赵毅始终想不通自己心中赵千,几年不见,回来后竟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他身后的某处,单元策探出头来,看了看前方落魄的赵毅,暗道:“错不了,此人定是赵毅。”
又疑惑道:“刚才的那二人是谁?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不管了,我先通知大哥要紧,他竟然活下来了。”
在他起身时,一道身影鬼魅般的出现在他眼前。不待他说上一个字,一道红色剑光一闪而过。
随后,单元策看到了一具无头身体笔直的站在一个有着一双白色剑眉的男子面前,更怪异的是对方竟有女子般的阴柔。
哑仆一剑削去了单元策的脑袋,伤口平整如镜,无丝毫鲜血露出,暗红色的剑印泛起火光。
单元策的尸体随之焚烧起来,即使此刻大雨滂沱,却依然火光滔天,并且越烧越烈,直到尸体化为一片乌有,方才熄灭。
第十二章 酝酿祸端
此般,那苍穹上的目光正来回在这片大地上扫视。
而赵毅仿佛失去了主魂,如行尸一样回到了燕城,找了一处酒楼 ,喝起来闷酒。
一口饮下满碗之酒,再次倒满,端起酒碗,看着摇摇晃晃的水酒,迷糊道:“我赵毅四年来,一路杀敌斩寇,为保国土不惜破釜沉舟。到头来,只得你一句‘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哈!!”
一碗满酒一股脑全灌下,由于喝的太过猛烈,他剧烈咳嗽起来,待到胸腔好受点,又猛然饮下一碗满酒,双颊泛起不健康的潮红之色。
“我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我更想保持赵国的原貌,等待你我与雨辰再次相聚。可现在,又有何意义呢?”
“又有何意义呢?...”
呢喃了几声,摇了摇空荡的酒坛,随之赵毅连连拍案,大声吼道:“店家!我的酒呢,赶快给我上酒!”
此时此刻的愁绪如饮不尽的碗中酒,楼外的雨却乱了未走完的梦。
相隔赵毅不远的祭台上,国师正坐于泛着青芒的阵图中心,眼里流露出那么一丝烦躁。
许久过后,他沉着一张阴戾的脸,取出了一根中空的角骨。
似乎是某种生物身体上的一部分,陈旧的骨体上有着好几道裂缝,观其模样应该有好些年头了。
只见他提起一手拂过尖角的另一段,将里面封存的黑色液体缓缓倒在身下的阵纹中。那充满异味的黑色不明液体,顺着地上的刻纹,流满整个阵图。
青芒被遮,一股诡异的波动在阵图上跌宕。
周围的四人见状,加大了对聚灵柱的灵力传输。
国师的周身泛起黑色的阵光,那光宛如有意识般向他的身体钻去。他那眼角开始爬满参差不齐的黑纹,渐渐向眼瞳侵去。
旋即闷哼一声,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额头也冒起了汗珠。
嘣咚~
天地间 犹似听到了心脏的跳声,他的双眼猛然睁大了几分,那漆黑的眸子泛着摄人的光泽。
雨云上的阵图瞬间涂成黑色,从中浮起了一道被黑炎包裹的竖瞳,将原先的青瞳吞噬,占据在这片苍穹上。
这片大地上的一切就如同被一洪荒猛兽所注视着。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个个场景,忽然定睛一处,激动道:“千寻万寻,原来就在脚下!”
一座被埋没的古城披着一层金膜在地下沉静了数百年的岁月。
“果然还是相克的力量才能窥探到这层禁制之下的东西。”
在兴奋之余,他站起了身子,集中全部精神力窥视着地底下的这座大殿。
“大哥,寻到了入口没?”
拓拔影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色液体,有些担忧的道:“既然东西在这里面,不防我们先收去这些污秽之物。”
四人见国师,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哥对拓拔影的话充耳不闻且毫无反应,不由互视一番,满脸疑问,不知所以。
也就在此时,天空骤暗,高空的雨云也被染成了墨色。
片刻过后,就连湛蓝色的闪电也成了黑色电光在高空中翻转不休,时不时落在远处的大地上。
整片世界沉浸在黑暗之中,沉闷闷的,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拓拔影见状心头一震,大吼一声不好,起身冲进阵图中,一把夺去国师手中的角骨,将地上的黑色液体引至其中。
直到最后一丝黑液回到角骨中,一抹印记,方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只是那黑液,比原先少了一半有余,显然被消耗了许多。
“这方天地的精气被侵蚀了半分!”,拓拔影看着这方天空,淡淡的说道。
“无妨!”
国师从阵图中走了出来,定了定心神,冷声道:“就让它侵蚀吧,那座城有一层防御禁制,让这两种力量相互消耗一番,到时再撕裂它反而轻松。”
他看了看祭台下面还在欢呼雀跃的人群,讥笑道:“也不知道这些凡虫能不能挺过这一劫吧!”
“ 大哥你的身体无恙吧?”
国师面色有些发黑,虚弱道:“那东西也属实恐怖,我要休息数日。”
五人结束了“祁雨”,纷纷走下了祭台,来至一行宫,看到上座之人,全数跪下。
“我等幸不辱命,完成了这次祁雨。天降甘露于大赵,恩施四方,必千秋万载,永世昌盛。”
座上之人眼观此景,立即从座上起身,快步来到国师面前,亲自扶起国师,急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您这是做什么?”
国师起身后继续道:“这次降雨,我用上了圣物,这是要降数日的雨呀!阴雨绵绵怕是阻了圣上的心情,还请圣上恕罪!”
对面身穿黄袍的人闻言大笑:“那是我赵国的福分,恩泽降地,明年定有一个大丰收,那些务农之人肯定笑开了花。朕高兴还来不及呢,巴不得这雨天天落,国师又有何罪?”
他摊了摊手,又道:“还有!朕既然拜了您为师,即是师尊,又有何跪拜之说?以后见面不许跪拜,不许跪拜!听见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谢圣上了。”
赵千一高兴,站进一步,兴奋道:“仙师,上次你教我的仙术,我还是不得要领,您看?”
国师摸了摸胡子,淡然一笑:“你再施展一次给我看看,我来指点一下...”
宫外不像之前那么暗了,明亮了几分,但仍然沉闷。燕城的百姓还在淋着国师祁来的雨,梦想着能够得到神灵的保佑。
殊不知,一个祸端正在慢慢酝酿。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也是!”
“别瞎说,这是神雨!何来血腥味?”
时不时也有这样的疑惑声传出,但是极大部分人坚定不移相信着 ,这绝对是一场神雨,它能给自己带来福泽。
就连躲在楼阁中喝闷酒的赵毅都闻到了丝丝血腥味,但是心思不在的他,只是疑惑了片刻,就又喝起闷酒。
天上的雨带着某种污秽的力量侵蚀着周围的一切,最终浸入地下,滴落在燕城地底下的一层金黄色光罩之上。发出嗤嗤的声音,并且冒起了黑气。
第十三章 楼外反击
酒楼上,赵毅喝得酩酊大醉,正趴在案上,将涓涓细流倒在桌上的酒坛拉至面前,任酒水灌洗愁容满面的脸庞,时不时还咕上几口。
眩晕感袭来,一手打翻酒坛,连带自己跌倒在地上。
酒坛随之破碎,楼下小二闻声而来,赶忙扶起赵毅:“客官,您喝醉了。要不我将您扶到上好客房,好生歇息如何?”
“别碰我,我还没醉!”
他一把甩开小二扶着他的手,旋即身体一阵摇晃,直到双手撑在案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迷迷糊糊地道:“我还没醉,我还能喝上几壶!上酒!上酒!哈哈哈...”
小二眼观此状一阵无语,附和道:“嗯,您还没醉,没醉!来,跟小人这边走。”
说完就要上前搀扶住赵毅,但被他再次甩开。
“小二!”
“小的在呢!”
赵毅打个一个酒嗝,醉道:“我且问你,如若一个知心知性之人相隔数年,再见时,归来人已不是当年之人,余该如何?”
“客官,您这给我出难题了呀!”
那小二抓了抓脑袋,沉吟一番,道:“我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但我知道人生在世遇到磕磕碰碰之事多哉,心性变化在所难免,做好自己就好。”
“好一句‘做好自己就好’!”
他犹似听到了一个自己内心想要的答案,而这句话也给了赵毅未来之路一个明确的方向。
就算赵千变了又如何,只要自己不变,坚守初心,那么一切荆棘都是最好的安排,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破开它,去看到它后面所遮住的风景。
赵毅大笑一声,从兜里取出一枚银锭,将其扔给了小二,笑道:“这是赏你的。”
“多谢大爷,多谢!”,他接住银锭,擦了擦,小心的收了起来,暗想着可以给破旧的房屋翻新一下了,好让妻子儿女住的更舒适些。
“不谢,这是你应得的。”
赵毅还是固执道:“还有一点,我没醉!不许扶我!”
小二愕然,看着赵毅左摇右晃地向楼梯口走去。
在楼梯间,他的身体于墙壁和扶手间撞来撞去。
“唉~这位客官也真是个怪异之人,明明醉成这副模样,还一股劲的说自己没醉”,话落连忙跟上,生怕赵毅再次摔倒。
赵毅在经过柜台时,再丢了一枚银锭,豪气道:“掌柜的!不用找了!”
心境得以开阔的他,走起路来也是雄赳赳气昂昂,阔步走出大门,但是没走几步,醉倒在雨中。
小二再次无语,将昏睡过去的赵毅,扶到大堂,“掌柜的,给他安排一间客房吧!”
那掌柜回道:“也好!就天字号房吧!”
看赵毅被小二扶进房间里,他摇了摇头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呀...”
就连睡在床上时,赵毅嘴里仍然嘀咕着:“我还没醉,我没醉,你不许扶我!”
小二顿时竟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嗤笑道:“对!你没醉!是我们醉了!赶紧睡吧!”
夜深,漆黑的街道只有沥沥雨声,不见任何一物,比起以往更显阴森。
赵毅在噩梦中惊醒,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好让自己更清醒点,低声道:“又是那道剑光!”
这是他第二次梦到那暗空间的惨烈战役,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如同印记一般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时时牵引着他的心神。
在他恍惚间,忽然听到窗外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还伴有铁器之音,心生疑惑。
立即起身来到窗边,虚掩窗户,看到数道身着黑衣,黑巾蒙面之人,悄然行走在这座酒楼的四周。
“可恶,没想到连你也出卖我!”
早在赵毅进城之时,他就发暗号给接应自己的人。
那人正是赵毅以前未入军的贴身近侍,直到赵毅参军为国效力时,赵太爷不忍,遂将他派来一路保护自己,一直伴随着赵毅战场中的成长。
论起手脚功夫更是一等一的高手,战场杀敌无数,是赵毅手下的一员得力战将。
而后赵毅出行那次预谋好的陷阱任务时,被黎川留下固守军营,未曾一起。而这次进燕城又不得对方的回应,现在自己又被围绞。
此时的他心如明镜,不但如此,赵毅还深知他们白天不好动手,而夜晚正是杀人的最佳时刻。
深深吸上一口气,他闭上眼睛片刻,再次睁开之时,眼神锐利如刀,浑身陡现冷冽与杀伐之气。
嘴唇微动,淡淡地道:“也该我还击了。”
木窗被猛然打开,赵毅的身影从上翻下,落至一人背后。
在对方察觉的瞬间,一把捏住其颈部,巨大的力气将对方撞向身旁的墙壁。
一朵血花盛开,灰色的墙体被涂上一块红印,鲜红的血液沿着墙面缓缓流下,那黑衣人整个身躯如海绵般软塌塌的倒下。
赵毅顺势夺取他手中的短刃,回身一刀,向另一人刺去。
手中之刀于黑夜中反射出摄人寒光,刀刃在雨滴的碰撞下发出铮铮杀人音。
噗嗤一声,白刃变红刃,一人再次倒下。
就在此刻,周围的其他人发现了这边的异常,随后便发现了赵毅的存在,将其团团围住。
而赵毅也没有躲避的意思,既然对方不把这等刺杀能力用在敌人身上,而是选择对付自己人。
哦,不对!他们已经是敌方的人了,所以双方之间毫无道理可言,唯有杀戮才能平息赵毅心中的怒火。
随着赵毅一声低吼,欲先发制人,直接持刀冲向对方。
三名黑衣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点头示意后,皆向赵毅奔来。
剩余的十几人,则分散而来,在光滑的雨地上侧身滑行一小段,各自占据一地,防止赵毅逃脱。
三名黑衣人中的两人先行冲来,一并出刀,交叉叠加,如同铁剪状的利器,切开空中的雨滴,随后呼啸着向赵毅的头颅削来。
赵毅黑瞳中倒影的寒光越来越大,但他的速度仍然不减,直冲而来。临近时,双腿一弯,冷峻的面庞往上一仰,膝盖擦着地面,从两把刀刃下,于两人之间滑了过去。
期间,右手一刀划伤了其中一人的大腿,大血脉被割断,鲜血泊泊地的从伤口流出,那人吃痛,直接就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失去与赵毅交手能力。
避过利器的赵毅,面对最后一人的攻伐,纵身一跃,举起手中的刀刃力劈而下。
对方被其凶猛的气势吓到,竟一时忘却了自己的出招,慌忙提刀相迎,巨力震得拿刀之手隐隐作痛。
三合交手,赵毅断去一臂,一手钳住敌人仅剩的一只手臂,跟进一刀结果了对方 ,刺鼻的鲜血喷至赵毅半边脸庞。在暗夜的微光之下,更是显得狰狞可怕。
相继被空中落下的雨冲刷洗涤干净,连一丝血渍都不复存在。
此刻,赵毅心中怪异,为什么自己有一种嗜血的冲动,心中有种暴戾的情绪在酝酿,而杀人让他变得十分兴奋!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驰骋沙场多年,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十分胆寒,说不出来的怪异。
不光是赵毅有这种感觉,在这场雨的笼罩之下,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异常暴躁,心中徒生魔影。
雨中,赵毅与那十几个黑衣人的眼仁微红。
他并没有打算放过之前被自己划伤大腿且失去一战之力的黑衣人,捡起断臂手中紧握的刀刃,手持双刀,又一次向那二人冲去。
旁边的十五人见状,五五聚于一点,成三角状向赵毅围逼而来 ,观其模样像似一组杀阵。
先前是为防赵毅逃走,而现在是为掩护自己一方的两人和阻杀赵毅。
一角的五人,先行而动,向赵毅冲来,一人攻其上路,一人攻其中路,一人攻其下路,而剩余的两人则从两侧偷袭。
赵毅见招拆招,一刀挡住上路攻伐,另外一刀挡住中路攻伐,一脚踢开下路刺来的一刀。
再观从两侧袭来的寒芒,他如同起舞般,甩开三人的牵制,挥动着双手中的刀刃挡开那偷袭而来的寒芒。
正当赵毅准备反击时,那五人一击不中立即抽身离开,来到赵毅身后的一方,重新归于一点。
与此同时,另一角的五人开始冲向赵毅逼来,还是如之前一样。一人攻其上路,一人攻其中路,一人攻其下路,而剩余的两人则从两侧偷袭。
再次被赵毅化解,而当赵毅准备反击之时,对方五人又迅速抽身离开,不给赵毅丝毫反击机会。
就如同前两次一样,第三角的五人又开始了一个模式的攻伐,如此循环往复。
几次交手后,赵毅眉头深深皱起,额头冒起汗珠,混杂着雨水滴落地面。
这种人形杀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们所站立的三个点,和变换后的三点正是六芒星的六角。正三角与倒三角之间来回变换,阵型严谨,看不出任何破绽,又不给任何反打机会,这样耗下去,迟早要被这种类似车轮战的人形杀阵给坑杀。
赵毅瞥了瞥旁边独立于杀阵外的两人, 眼神一阵变幻。
这两人加上他之前杀死的三人也是五人,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五人也是杀阵的一角。
所以 这不是三角杀阵,而是二十人组成的四角杀阵!
两两对望,两角十人同时从前后两面进攻,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种杀阵,赵毅根本无力抵抗,要不了几合,他就要惨死阵中。
这也多亏赵毅在敌人还未发现之时就连杀两人,破坏了杀阵的一角。
因此,那剩余的三人无法参与杀阵,这才单独与赵毅厮杀,还被赵毅一伤一死。
而苟存的三角依然可成杀阵,其威力减去一半,但仍不可小觑。
这般一想,赵毅邪魅一笑,道:“你们这杀阵也不是不能破。”
第十四章 雨中破阵
面对十五人的围攻,赵毅做起了挑衅的手势,预想着先乱其对方的心神,再行自己的破阵之策。
原本他并不指望这种小尔道带够能带来奇效,正真能够指望上的是他手脚上的功夫。
但是看到对方数人眼球中白色的部分爬满血丝,情绪略微失控,浑身散发着暴怒的气息。
赵毅心中怪异,按道理说,刺客最擅长的就是对自己的情绪控制。
一个优秀的刺客,不仅需要坚定的意志,消灭目标的冷血,懂得运筹的心智,以及应对各种突发变故而作出的反应能力,还有最至关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泰山崩而面不变的情绪把控能力,只有满足这最后一点,才能在这基础上做好其余几点。一个沉着冷静的性格是刺客所必须具备的素质。
其它几点,赵毅均能从对方的行动中看出一丝影子来。
在赵毅意外破掉杀阵的一角后,剩余的敌人并未慌乱,而是选择围住赵毅,不给一丝逃脱的机会。
见三人不敌赵毅,就直接成三角杀阵准备坑杀自己。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却没有做到。被赵毅稍稍挑衅就被激起火气,这可是大忌。
这不但会导致配合不协调,还会扰乱阵型,如果再被破掉一角,这杀阵就会土崩瓦解。
尽管赵毅心中诧异,但也是他所乐意看到的。
杀阵三角的一角五人持刀暴冲而来,浑身缠绕狂暴的气息,速度相比之前也是快上几分。
可当一番 交手下来,赵毅心头微震,按照一开始的预测,对方的配合间肯定会出现一丝破绽,但是伴随着越发凌厉的攻势直接就补足了这一点。
这就让他不禁有些后悔起来,还不如不去激怒他们。
一开始,对方的杀阵意在车轮消磨,赵毅只要仰仗高超的武艺与其周旋,试图从一阵角中的一人身上制造突破口,就能破坏一角。
三环环环相扣,断去一环,那两环还能连的上吗?所以此杀阵必然首尾相顾不得,阵型必然涣散,而后瓦解它则是轻而易举。
而现在个个目怒杀意,交起手来也是凶猛异常。
“破绽!破绽!”
刀刃利器碰撞间,金石火花,赵毅发现了一个又一个间隙,是很好的突破之处,但每次都被随之而来的寒光所阻。
当~
一声巨响,赵毅手中的一把刀刃竟被碰出一道裂口,延伸的裂纹盘布整个刀身。
身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从中流出的血液,顺着体表的轮廓向地下流去,再被雨水打散。
在看看那些黑衣人也不好受,数人被赵毅砍伤,其中一人还被他反手用刀靶打碎了一根肋骨,脸色颇为苍白。
“也罢!”
赵毅将裂开的刀刃丢去,四下看去,敌人个个目露凶光,杀红了眼,旋即暗下决定:“就以伤换命,破你这杀阵!”
一合交手,自己手臂上多了一处伤口,同时他也向对方进行了回礼。
二合交手,胸前再次多了一伤口,但这次不同,这道伤口伤在了赵毅的旧伤上,也就是那贯穿他整个胸膛的箭伤。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但是下一刻,他一咬牙,强行撑了过来。
终于到第三合了,他要等的就是第三合的交手,要破的正是此环。
先前的交手他将一人拿刀之手的肌腱给伤了,因此在接下来的杀伐中,察觉到那人无法用另外一只手行刀,而肌腱受伤的手又使不出力气来。所以机会来了!
五人的身形暴冲而至,其中三人一马当先,分别从上中下三路出刀。
就在三人临近时,赵毅心中暗呼 一声:“就是现在!”
相继凌起一脚踢向身旁的一水荡,水花四溅,一层混杂污垢的脏水射向其中两人的面庞。
一时不察,两人着了赵毅的道,脏水纷纷泼中了两人的眼睛,一时之间,看不清东西。
但两人毕竟不是泛泛之辈,而是某位大人秘密训练的一支军队中的佼佼者。
双双均后退一步,赶忙向眼睛擦拭而去,以长时间的配合训练,他们两个十分相信另外三位同伴肯定会上去与赵毅搏斗,给自己打掩护。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静待两侧伺机而动的敌人跨步上前,分别提刀向赵毅的腰部直刺而来。
但在这期间,他与没被脏水泼至眼睛的敌人先行交上了手。
对方一刀向赵毅的颈部劈砍来,赵毅同样一刀向对方的颈部砍去。
噗~噗~两声接连响起,对方直接被赵毅削去了半个脑袋,汩汩血流不止,死去的脑袋粘在项上,满脸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赵毅竟敢与他以命搏命。
而赵毅在关键时刻挪移上半身,那一刀砍在了他的肩骨上。虽然伤到了骨头,但是没被砍断,也算是件幸事。
殊不知,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与设计。
之前被赵毅伤到拿刀之手的人正是攻上路,砍伤赵毅肩骨的这人。
此刻赵毅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要应对从两侧直刺而来的利器,而自己唯一的一把刀又被那死尸紧紧的攥在手中。
他干脆就松开了刀柄,腰部往后一弯,避开刺来的两把刀。
眼中精芒微动,伸出双手,迅速抓向两把刀的刀背,攥着两把刀,一转方向,纷纷向对方的腹部送去。
刀刃入体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双双毙命,看其姿势就像似自己人向自己人捅了一刀。两具尸体笔直的倒在了雨中。
同时,那被脏水泼至眼睛的两人也恢复了眼睛的清明,看到东西时,三具尸体已经冰冷的倒在了他们眼前的雨地上。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三个呼吸之间。
在这时,五人去至三人,剩下这两人。这环断开,三角杀阵的一角被破,此阵正式瓦解。
剩下的两人心生寒意,毕竟有私欲的人,谁不惧死亡!
其他人见状,也知道了此阵再无可能坑杀赵毅,于是就分散开,向赵毅围攻而来。
之前被杀阵所围时,赵毅一直都是防守式反击,现在攻守逆转,即便他们围攻而来,赵毅也不惧,甚至可以主动出击。
暗黑雨夜,在刀光剑影间,一具具的尸体倒了下去。
一双赤红之瞳在黑暗中凶光毕露,所到之处,残肢断臂,一声声惨叫在街道中响起,如同深渊恶魔来到地面疯狂咆哮,吓得半夜醒来之人,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甚至连查看一眼窗外都不敢。
许久之后,赵毅瘫坐在一具尸体上,泛着红光的眼瞳略显呆愚, 他一刀又一刀麻木地向其捅去,鲜血溅满全身。
对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是赵毅仍然机械的捅完一刀又一刀,乐此不疲。
片刻后,一道惊雷乍响,赵毅毫无光泽的红瞳这才恢复了少许清明。
“我这是怎么了!”
赵毅木讷一声,声如蚊声,呆呆的看向漆黑的天空。
暗黑的高空坊镳一吞噬万物的深渊巨口,口涎四溢,觊觎着这片大地。
第十五章 净心心决
征战沙场四年来,赵毅不知杀了多少敌人,又将多少敌方将领斩于马下,虽然常有心魔侵扰,但是这却是他第一次在杀戮中迷失了自我。
“净心决!净心决!”
轻呼几声,就赶忙将双腿的两足交叉置于左右股上,在雨中径直盘坐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清心如水, 清水即心,冰寒千古,万物尤静……”
这篇心决是赵毅最后离开将军府之时,赵太爷临别所赠。望他能够在杂念扰心时,减少妄念。
曾记否,在家门府前,赵毅翻上战马,正准备扬鞭踏马而去。
一道带有浓浓不舍的熟悉声音从府中传来,“小毅!等等爷爷。爷爷心里有话想与你嘱咐一二!”
赵毅闻声放下手中的短鞭,看着那道满头苍发,浑身消瘦的人影,在下人的搀扶下赶至府前,来到赵毅近前。
他心里又隐隐的有些难受,自己是多么的想要留下来,留下来陪一陪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但大魏集兵大举犯境,数座城池沦陷,国家正处危难之际,自己又被圣上亲自点名,所以他不得不踏足战场。
可当两人面对面时,赵太爷又沉默了下来,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但却一字未道,最后全化作成浑浊的双眼。
微微颤抖的干枯手掌从衣兜里取出了一本旧卷,将其递给马背上的赵毅,随后念念不舍的看着他。
而赵毅鼻子一酸,险些流下眼泪,强作微笑,接下了那本书。
这一去险死还生,他不想就这么窝囊的化作泪人离去。他要意气风发,带着一往无前,斩破一切荆棘的气势,浩浩荡荡的告别自己的爷爷。
他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孙儿是多么的不凡!
“爷爷~保重!”
旋即,赵毅一扬马鞭,抽打在马臀上。战马嘶吼,驮着他向远处驰去。
他能感受的到,背后一直有一道不舍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直到时间的尽头。
那本旧书正是赵毅口中所念的《净心决》。
此书上多处有注解,好几代人在上面留下自己的见解,参研后的赵毅也是十分欣喜。
他能预测到这本书在以后的生涯中将会起到巨大的作用。
事实证明,第一次杀人的魔障,战场厮杀时所滋生的心魔,指挥失当时所附带的压抑烦躁心绪等等,它都给赵毅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消除魔念,平复情绪,这简直是赵太爷送给他最珍贵,也是最需要的东西。
“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
他一边口念‘净心决’,一边心中观想一株青茎于污泥之地生长,突破水下泥层,探头在水面之上。
那一点头苞循序渐大,最终绽放开来,一株圣莲独自盛开在这污浊的水面上。
长长的茎杆深深地扎在污泥中,水中的杂物或污泥却没有在上面留下一点痕迹。与周围的环境相比,更加鲜亮洁净。
洁白的的莲瓣在翠绿欲滴的莲叶的驮负之下,散溢着圣洁的光晕,氤氲之气围绕着这株白莲不断起伏。
它生于污秽之中却能保持天生丽质的本色,不沾污纳垢。在凉风的吹拂下,摇曳多姿。
赵毅的口念之声越来越大,逐渐超越雨声,最后声声震耳,响绝寰宇,“我义凛然, 鬼魅皆惊!”
紧随最后一字落下,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身躯为中心扩散开来,刹那间,滴雨不沾身。
他所观想中的圣莲一阵微颤,四周围聚的氤氲白气猛的向四面八方廓张开来。
所有的的污秽遇之都被净化,所有的脏物都消融殆尽,观想的世界一片明净与祥和。
片刻后,他的气息平温流畅,情绪也不再暴怒。眼皮微微抖动,相继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仁的红丝尽数褪去,黑瞳明亮如镜,如一汪清泉般清澈。
“他们一直不敢明面上动手,而在暗地里施加杀手。”
“就连现在的谣言也竟是对我诸般不利,难道圣上就不闻不问吗?”
赵毅心中愤愤,躲藏在街道的一角暗处,冷静分析道:“现在不能去军营,是敌是友我已然分辨不清,能信任的人又尽数离我而去。而雨辰又无法相助于我,至于赵千...”
赵毅呵呵一笑,笑容尽显冷意,对方早已置身事外,强求不得。
刚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四下看去,寂静的街道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别无它物。
“为今之计,只有面见圣上,坦述一切,将黎川等人绳之以法。”
然后又摇了摇头:“圣上早已扯去了早朝等一切面见的机会,没有通传,不得私自觐见。我该如何?就这样坐以待毙?”
一个呼吸后,他眼神坚定,看向城中深处最大的行宫,道:“没有机会面见,那我就创造机会去面见圣上,只有这样才能提醒天子防备小人,拔除祸根,拯救赵国!”
他毅然决定去闯天子的行宫,虽然是这是杀头大罪,但是他已经顾忌不上了,迟则生变,他并不知道黎川正在预谋着些什么?
当机立断之下,他向行宫奔去。
途中,赵毅还是有些忐忑 不安,但他一想到,今后的赵国百姓处于一片水深火热中,他就十分不忍。也许就是这次的选择,而导致一切结局的变化。
如果说,能以一人之命,换取一片朗朗乾坤,那么他义不容辞,闯行宫的大罪他一力承担!
在离他不远的屋檐之上,不知何时站着一道鬼魅的人影。
天上落下的雨水,凡是落到他的身体半丈之时,自行分开,浑身干燥整洁的衣饰不沾分毫湿雨,微光之下露出赵千漠然的脸庞。
先前,赵毅灵敏的发现有人窥视他,随后不了了之,以为是错觉。
实则,他的感觉没错,赵千一直在远处看着他。从他跳下窗户,杀人的开始,就一直看着,观察着,欣赏着,直到现在。
最后只是 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心决有点意思!”,随后,身形一阵变幻,消失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