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混沌起源
浩渺隽永的宇宙里，总有一些看似无足轻重的时空点，实则却是一颗颗蕴藏着无限可能的种子。
它们往往可以跨过轮回的尺度，也可以超越因果的逻辑，从难以溯源的某时某处，带领着我们的命运，走向难以预测的彼时彼处。
一如平凡，可以孕育出不朽的传奇；而传奇，又可以归于隽永的平凡。
幸好，我们可以确定此时此处的时空，这样一段故事的缘起。
这是公元2020年，北半球联盟4个常任理事国之一洛国，坐标是洛国首都云州。
在这样一座现代化的超大型城市里，作为社会中坚的青年们的生活状态，并未像本世纪初所担心的那样江河日下，反而因为互联网带动的各项科技的极速发展、社会结构的逐步优化，显示出了更加积极、更加丰富的姿态。
仿佛，云州甚至整个洛国所代表的欣欣向荣，便是此时，整个人类文明繁荣新时代即将到来的一种象征。
优秀的青年精英虽多，像希辰和萧茹这样，同在物理学专业领域有所建树，又是从大学便是情侣的，却也是凤毛麟角。
只不过，他们的感情走到今天，也终于迎来考验。
毕业之后，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希辰选择了留校，多年来始终专注于科研和教学；萧茹则通过不懈努力，加入了国内首屈一指的综合性科技集团康南未来，短短三年便跻身产品研发部副主管之一。
发展道路的不同选择，根源是价值观、人生观的分歧，而表现出来，则是诸如“怎么能自己制造病毒，再销售自家的杀毒软件”一类的争论，而在近日的希辰和萧茹之间，这样的争执已更为激烈。
或者说，最激烈的争吵，其实是无言的冷战。
那天，希辰看到电视播出关于非洲国家摩科迪内战的新闻报道，指控康南未来向交战双方同时出售武器，造成了更大规模的人员伤亡。
这一次，希辰没有急冲冲质问萧茹，而是用将电视画面暂停在这段报道。
半夜才处理完一天事务的萧茹，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这画面，立即感受到了这无声的指责有多么强烈。
难道在你眼里，我和我的事业真就这么不堪？难道自诩精英的你，就不知道枪可以杀人但也能救人的道理？难道……
算了。
萧茹心里百转千回的念头，终于如同身体的疲惫一样，消沉下去。
但她没有睡下，没有躺到希辰身边。她转身又开门离开，准备回到公司去睡沙发。
萧茹轻轻的关门声，在一直闭着眼假装睡觉的希辰心里，却像是一声巨响。
然而，每个清晨还是如约到来，并不被任何人的喜怒悲欢拖慢一丝脚步。
希辰几乎一夜未眠，醒来后匆匆洗漱，便来到学校实验室。希望近期这一个攻坚科研项目，可以转移自己对感情生活的注意力。
这是人工干预局地天气的若干实验组，如果一切顺利，取得的一系列成果可以对农业产生不小的助力。
其实，选择开始这项研究，源自大学时的一个偶然事件。
当时已是即将毕业之际，希辰和萧茹还有另一个最要好的同学欧阳奇，三人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铁三角”，他们既是交谊颇深的好基友，又是整个院系成绩最为突出的前三甲。
那一年，洛国全国发生了大面积旱灾，萧茹的老家源州市恰是重灾区之一，粮食大量减产，很多辛苦经营的农民纷纷破产，当时还是看天吃饭的庄稼汉的萧茹爸爸也损失惨重，一家人的生活差点难以为继。
正是这一事件，让他们三人萌生了“用科学方法，让天气为人所用”的念头。事实上，类似的研究早已有之，他们的设想则是更进一步，研发一种更具及时性、高效性，且更为小型化、易操作、能被大众广泛使用的天气控制系统。
然而，随着毕业的到来，他们也分道扬镳，欧阳奇更是远赴重洋之外的丹麦，进入了一家大型跨国企业多萨集团做了高层管培生。
只有希辰，几年前开始重拾这一梦想，研究至今，已进入攻坚核心难题的关键阶段。
但再多繁杂的事务转移关注力，也会因为萧茹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被一下子拉回现实生活：
“明天康南未来有一个活动，会展示一些气候干预的研究成果。公司邀请了许多业界著名专家，我当然也希望你能来看看。咱们的老同学欧阳奇也会代表多萨集团来观摩。”
第二条信息则是具体的时间地点，和一张电子邀请凭证。
已经很久没过问萧茹工作详情的希辰，看到“气候研究”四个字，不禁联想到自己正在追求的、他们三人曾经共同的梦想。
也许，她是在用行动想让自己对她改观，也许，真的是自己不够了解她？
第二天，当希辰按时来到活动现场，从检验完邀请函便被没收所有电子设备开始，他就发现，可能事情并非如此。
这是一个设在远离城市的郊区的大型试验场地，希辰观察了很久，这个半圆型的观摩区域，众多嘉宾中至少包括了军方、科学家、相关大型企业的人，他自己落座的，就是特邀专家区域。
半圆型嘉宾席正对着远处，一系列盖着反射布的物体，直觉告诉希辰，应该是将要展示的成品。而再远处，有一些房屋、假人模型、装甲等等，应该是试验目标物。
这一切，都让希辰心绪不宁：萧茹邀请自己来看的，到底是什么？
正在思量，萧茹走了过来，递给自己一个微型的短距联络器：“你来了。”说完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这是专用联络器，有事你好叫我。”
希辰并未回以微笑：“你们要展示的，是什么？是不是又是……”
“是武器！”萧茹的笑容也消失了，忍不住打断希辰，“是我们已经成功应用化的一种泛用型气象武器控制系统【混沌之矛】。”
“混沌之矛……”希辰喃喃着，“难道我们当初造福大众的梦想，也被你变成阿世求财的手段了吗？”
萧茹并未针锋相对，也看不出任何恼怒。
“如果不以武器开发为第一目的，不把产品卖给军方，我们根本不可能获得足够的资金支持，也不可能吸引更多财团投资，启动随后的民用开发。”
她转身离开，留下一时语塞的希辰。
他突然明白了多萨集团派人前来观摩的原因。
他眼光搜寻着，蓦地发现了那个熟悉面孔。
vip嘉宾席的欧阳奇，正给他远远投来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第2章：恐怖的总和
萧茹的话，自有道理。
希辰也并非从未怀疑过自己“水至清”的原则，也许，圣人化的道德观、理想化的价值观，并不能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也许，想让现实更美好，变通的法则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希辰也不想在这个时刻，萧茹率先实现他们三人旧时梦想的重要日子，自己的情绪中，产生任何可能是对自己失望、对萧茹嫉妒的成分。
毕竟，他还是相信，萧茹的初衷和最终目标，是为了改善人类生活，而非一味牟利，甚至是制造战争武器为虎作伥。
多萨集团派来欧阳奇一行人参观这次展示，就可以视作其中一个佐证。
据希辰所知，多萨集团是丹麦第一大跨国性综合企业，贡献了将近一半的丹麦gdp指标。虽然这是一个庞大的多业务集团，但军事化产品，他们从未涉足。
希辰看到欧阳奇这位老朋友，并未联想起太多友情岁月的往事，倒不是不恋旧，而是欧阳奇的变化，似乎不小。
只见他一身笔挺西装，坐在多萨集团嘉宾区的中间位置，时不时转头跟身边的人耳语，听者则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态记录着。想必，他如今在多萨集团的地位，不会低于在康南未来独当一面的萧茹。
这时，军方代表、康南未来主席等人已经致辞完毕，产品研发部主管宣布展示环节开始。
万众瞩目之下，装备区的武器系统开始依次启动，那些由特殊材质和精密设计而成的气象武器，无一例外都被涂上了迷彩暗纹。但它们并不是【混沌之矛】的核心，它们只是前端设备。
【混沌之矛】的核心，是包括智能火控系统在内的控制端设备，它被放置在半圆型嘉宾席的不远处，只有少数人员在操作，而这些简易的操作环节，也是展示的重要部分。
它向人们展示的，是未来战争中，只需数个动作，便足以使万千强敌灰飞烟灭的恐怖力量。
随着一位操作人员按下了几个按钮，拉动闸门，第一个气象武器系统开始蓄能发动：这是名为【赤土】的干旱打击武器。
短短几分钟时间，打击目标区域便仿佛被置于超大微波炉一样，几处水塘以肉眼可测的速度迅速干涸，植被转眼干枯并燃烧起来，模拟假人早已成为数座焦炭的雕塑。
如果目标是鲜活的血肉，应该只需数秒内，就会和所谓的希望一道蒸发。
这一切发生在无声无形中的可怖情景，赢得了嘉宾席的一阵惊呼，随后迅速变成一片赞叹。
所有人都翘首期待接下来的展示，名为【锋刃】的飓风打击武器登场。
于平地起波澜，可能是多数人对【锋刃】的第一印象。
这是一场眨眼间从无到有生成的小型而致命的飓风，本来晴空万里的平原上，目标区却从密布的乌云中伸出一只急速旋转的黑手，在大地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所有它触碰到的物体，都被轻易地一一摧毁。坦克瞬间解体，建筑倾覆倒塌，仿佛那片天地的一切都在分崩离析。
整个会场的嘉宾们，被一次又一次地震撼，又一次次地报以浪潮般的赞叹与欢呼，尤其，是平时一本正经的军方高层，此刻早已按捺不住激动。
他们眼里，看到的不是被操控的天气，而是次时代的超级武器；远处目标区的惨烈情境也不只是实验效果，而是即将被摧毁的敌人。
展示即将进入最后一个环节，即将登场的，是名为【天鸣】的雷电打击武器。
然而，此刻的希辰已近乎承受的极限。
面对刚才的种种场景，那些来自军方、来自人类社会顶层人士的集体癫狂，让他放弃了幻想。
即便，萧茹和康南未来所掌握的气象科技今后有幸被用于造福大众，气象科技这个已经被打开的潘多拉之盒，最先释放出的，也只会是绝望、饥荒、死亡、疾病等等所有恐怖的总和。
只有希望，被深深地埋藏在盒底。
他起身准备离开，【天鸣】的盛况，还是留给这群想做神的人去鉴赏吧。
恰在此时，兜里联络器忽然“滴滴”作响。
他接起来，毫无疑问传来了萧茹的声音：“你就那么着急吗？可不可以等我一下，展示会结束我有话跟你说。”
希辰边听边用眼光找寻着萧茹。见她坐在军方席一位将军旁边，他笑了笑：“回头再说吧。你还是好好跟客户们讲解你们的惊世杰作吧，我先走了。”
此时，【天鸣】在远处形成的雷暴云正发出隐隐雷鸣，电光火石激荡待发。而在萧茹的心中，何尝不是潜伏着一场天雷地火？
“好，你走吧！带着你固执的骄傲走吧！”萧茹多日来郁积的情绪即将喷涌而出，“我本来……”
连串奇异的轰鸣打断了萧茹激动地控诉：【天鸣】所形成的雷暴云，本该射出击中目标便消失的闪电，此时，居然自行扭曲起来。
萧茹看着这意料之外的突发情景，脸上顿时被震惊的神情所占据。而接下来的一幕，则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无尽恐惧。
诡异闪电继续缠绕游走，在晦暗天空中形成一幅景象。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它在所有人心里刻下的烙印，却远比留在视网膜上的光影，更为深刻。
因为那是一句人类的语言the end begins！
这是，末日启动的宣言。
人群立时恐慌大作。一股股人海浪潮开始往目标区反方向退去。
失魂落魄的萧茹已将联络器滑落地上，根本没注意到那些惊慌失措仓皇逃过身边的人，仍然不可置信地保持着通话的姿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场控制气象的表演，变成一个天地变色的噩梦。
目标区早已一片火海。嘶叫的闪电缠绕旋转起来，形成三个电光炫目的球状闪电，迅速从目标区滚滚逼近嘉宾区。
来不及逃开的众人，一瞬间便被灼烧成了灰烬。【混沌之矛】控制端的几个人试图夺回对闪电的控制，徒劳无功之下一抬头，刹那间被球状闪电挥出的雷鞭变成几团哀嚎的火球。
这时的希辰看得分外清楚，三个旋转的球状闪电，环绕着一个凌空升起的人欧阳奇！
第3章：彼岸
欧阳奇在球状闪电的环绕中，缓缓逼近萧茹。
希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震惊和慌乱在心中冲击跌宕。但脑海中理性的声音在告诉他：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是科学家，严谨、客观、理性的精神是他生活中必不可少、反复练习的。
此时此刻，整个会场哀鸿遍地的惨状，尤其，是萧茹的安危，才是当务之急。
他远远看着在璀璨闪电之下被强光压迫倒地的萧茹，心急如焚地思索着办法。
左手遮挡着电光的萧茹，也从指缝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欧阳，你？！”
“不用惊讶，小茹。”欧阳奇嘴上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着，一抬手指便射出四条电弧，瞬间击杀了正举枪冲近的士兵。
他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他认真地在跟萧茹说着。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经历了那么多的轮回，终于到了觉醒的时刻，你应该为我高兴，就像，我也为你的成功高兴。”
所谓“萧茹的成功”，当然是【混沌之矛】。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迷茫。是你们人类占据这个世界太久了，久到竟然狂妄自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好在这一切终于要到尽头了‘我们’会陆续‘觉醒’，会重夺这个世界。”
他摊开右手，伸向无措的萧茹。
“但是，你不同，小茹！你是人类当中，最有理由保持理性的一类，而你的【混沌之矛】，也将会是达成我们目的的非常有用的工具，所以，跟我订立‘契约’吧！让我来成为你的‘主宰’，把这副身心交由我来掌控，一起迎接一个全新的黎明！”
“你是说，人类是你的敌人，”萧茹无力地垂下头，看着地面，“而你，不是人类，更不是我所认识的欧阳奇，是吗？”
“我当然不是！”
欧阳奇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和愤怒：“欧阳奇只是这副身体，这个曾经用来装纳，不，用来拘束、囚禁我的一个容器，一座监狱！”
“那你为什么跑来跟我说这些，还以为我会加入你，跟你一样和所有人为敌？！”萧茹竟抬眼怒目正视欧阳奇。
欧阳奇感受到了她的决心。
“好。看来，你也只是个顽固不化的人类而已，”欧阳奇缓缓伸出手指，闪电在他指尖缠绕，呼之欲出，“其实，你知道吗，跟你订立【死契】让你成为我的‘灵仆’，并不需要你的同意。需要的只是，亲手杀死你而已！”
萧茹居然笑了。她看了看他身后的远方，一字一顿地说道：
“a-l-p-h-a-0-1-0。”
“什么？”欧阳奇顺着她的眼光，转身望向身后。
【混沌之矛】控制端的仪器前，一个身影正在输入萧茹口中念出的登入口令，随即启动了【天鸣】的逆转操作，之前释放出闪电的末端设备，开始吸收区域内的闪电能量。
“希辰！”
欧阳奇看着那个身影，瞬间感到球状闪电的能量正被【天鸣】吸收，甚至能感受到那些能量正在流向【天鸣】的莱姆仓结构，这是用于暂时储存电能的结构，毕竟，人类控制雷电并不像自己一样，可以凭空生成，且即发即收。
他奔向希辰，挥出雷鞭。
“希辰，小心！”萧茹拾起地上刚才和希辰对话的联络器，大声疾呼：“他过来了！”
话音未落，雷鞭已至。“滋滋”作响的【天鸣】系统吸收了部分雷鞭的能量，但依然有一道闪电将希辰击倒在仪器旁。
五内俱焚的希辰，身体倚靠着控制台，他恍惚的意识告诉自己：他距离晕厥只有几十秒的时间了。
但他却是拯救在场近两千人的唯一可能；这几十秒时间，也是唯一的机会；而他心中，有一个唯一的方法。
这是最简单的选择。这也是最困难的抉择！
他仿佛用尽了一生仅存的力气，最后看了一眼远处那个模糊不清的、仿佛挥舞着双臂的影子，抬手启动了【天鸣】的最后一次攻击。
打击目标：【天鸣】控制端！
仅此一瞬，迅雷天降，火石俱焚。
萧……茹。你没事吧？
原谅我，来不及跟你道别了。没想到，价值观的分歧让我们迟迟说不出的分别，被生死轻易地做到了。
道别。有很多人，我都来不及道别了。
爸，妈，在巴黎的林朗、老家的发小蛋仔、家里世交的异性好哥儿们夏泷樱……
“还有那个欧阳奇。”
“谁？！谁在说话？！”
“我是园丁。”
“什么园丁？这里是哪儿？花园？”
“是，这里是人类起源的园地，也是人在死亡时会回归的地方。”
“我，死了吗？”
“是的。否则，我也不能再次看见你。”
“你曾经见过我？”
“这个园子里的、所有的人类，我都见过。亿万年来，是我按起源之主的吩咐，播下生命的种子，也就是你们有些人说的‘红色精魂’。然后等它生长出一段人生，等到这段人生结束、种子枯萎时，我再浇灌‘无源水’，等待它重新生长出另一段全新的人生。”
“你说的是，转世？”
“差不多，有些特殊的‘红色精魂’不再需要灌溉了，不再生长也不再枯萎。他们中有的便称这些起源之主制定的流程，叫‘转世’，或者‘轮回’。”
希辰感受不到身心的存在，但恍惚看见（如果这能算是“看”的话）一个缥缈的、仿佛无限的空间里，遍地都是红色花海，熹微光亮在上方游动，隐约有流水的声音似远如近，四处都有像风一般涌动的气息。
“我现在，也将要进入‘轮回’了，是吗？”
“不，跟那些不再生长也不再枯萎的种子一样，你也是特殊的一个。”
“像那些‘涅者’吗？我不曾悟道，更不曾殉道，又何德何能跟他们一样？”
“你的特殊，不是因为你曾经做过什么，而是，将要做什么。”
“我将要做什么你们也知道，难道，这就是宿命？”
“宿命，只是一种解释，对起源之主所说的话的解释。你要做的事，起源之主在很久以前就说过了。”
“是什么事？”
“回到‘彼岸’去。”
第4章：留给人类的时间
“你越说越让我困惑，什么‘彼岸’？什么使命？”
“这里，是‘此岸’，是人类的种子所在的世界，是人类的起源和归宿，是人的过去世和未来世。而‘彼岸’，是现实的人类社会，是人的现在世。此时此刻，彼岸世界的时间应该即将迈入现行人类历法所说的2020年。这一年，‘黎明预言’将如期而至。”
“黎明预言？”
“是的，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时间，它们都是从黎明诞生，经历如日中天的正午，走近式微的黄昏，再跌入漫长的黑夜，等待一个全新文明的黎明，开始新的流转。”
“那这个黎明预言里说的‘黎明’，是谁的？”
“是起源之主在创造时间、空间、四大元素之后，在地球上创造的第一个文明的，”那个声音顿了一顿，“这个文明不是人类，而是一种被称为【主宰】的存在。”
“主宰？主宰什么？”
“一切。他们能和万事万物缔结契约，通过缔结契约成为该事物的主宰，而被主宰的事物，被称为‘灵仆’，”那声音继续说道，“主宰制造灵仆，使其成为供自己驱使的傀儡，只需要2个步骤
第一步【死契】，杀死生灵，得到其“红色精魂”与目标订立契约；
第二步【炼魂】，向起源之主奉上牺牲（祭品）后，即完成主宰，可操控该灵仆。”
“所以，红色精魂，其实就是魂魄？就像在这里的所有人类一样？”
“是的，人类，和所有动物的种子，或者说魂魄，都是红色精魂。但，主宰这种存在的种子不一样，不是红色精魂，而是‘蓝色火种’。当主宰进行【死契】时，如果目标是另一个主宰，就不会杀死对方，而是唤醒对方。”
“难怪，欧阳奇说要和萧茹‘订立契约’，他是想让萧茹成为他的灵仆，和他一道，与人类为敌。可是，他不是人类吗？怎么会成为主宰？”
“因为主宰这个文明，毁于自大和贪婪引发的内战，也就是第一次彼岸战争时，起源之主用一场洪水洗劫了世界，同时创造了试图取代主宰们的全新文明人类，这时已进入黄昏的、残存的主宰们选择了2条不同的路：
一部分主宰，在彼岸世界（现实世界）游荡流窜，成为了利维坦、比蒙、席兹，成为了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成为了夜行百鬼、杌、麒麟……也就是所有的鬼狐仙魔，所有的怪力乱神；
另一些主宰，则遵从‘黎明预言’，退寄在人类当中，以人类身体为暂居容器，等待预言中旧文明历法（即主宰历法）第101个轮回、也就是2020年，主宰们将陆续从人类的身体里醒来，重夺彼岸世界，让人类的黄昏提前到来，重新开始属于主宰们的黎明。”
“他们要怎么做？一个一个地跟70亿人订立【死契】？”
“当然不是。陆续醒来的主宰，会一边唤醒其他主宰，一边想方设法大规模地杀戮人类，成批地收集红色精魂，当和66.6%的人类完成【死契】后，就可以对整个人类进行【炼魂】，在[主宰黎明]实现对全人类的主宰。”
“简直，不可置信！可是，这明明是打破起源之主既定计划的行为，他为什么会放任‘黎明预言’的启动？！”
“因为起源之主这一存在，并非如你们想象那样。他也遵循着更高的、超越理解的法则。他每一次行为的[因]，都将产生相应的[果]，当他创造人类这一文明的因，就诞生了不可避免的、被称为‘黎明预言’的果。”
“难道，面对主宰们重夺彼岸世界的行动，起源之主就完全坐视不理吗？”
“当然不是。为降服那些变成怪力乱神的主宰，起源之主曾经挑选了一个被称为[牧神]的人类，和这些主宰们展开了第二次彼岸战争，最终，和他们订立了和平的约定，至今，这个约定，还在人类世界里流传着，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经典，只是，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些约定的真实含义了。”
“可是，最黑暗的地方，永远是那些未被看到之处。那些躲在人类之中，快要觉醒的主宰，才是人类的威胁。”
“没错，所以[牧神]之后，预言中2020年将出现一位[猎神]，用更为激进的方式，收服陆续觉醒的主宰们的蓝色火种，用这些火种的能量，调谐人类的文明时钟，避免主宰黎明的到来。”
“文明时钟？呵呵，我可不认为，人类这种文明会因为时钟逼近黑夜而心怀畏惧，更别说行动应对了。人类，我们，是一群极度无知，还极度无畏的物种，所以，可能……我们活该被取代吧！”
“人类可以无知无畏，但你不行。”
“为什么？凭什么？！”
“因为，你注定是那个带领人类，打破主宰黎明的【破晓者】。”
“为什么是我？我不过是在普通不过的一个人类而已！”
“这一点，以后的某一天，你会明白的，”那个声音很确定地说，“到时候，我们都会明白的。”
对话的沉默间隙。
希辰得以稍微思考，思考这比突如其来的死亡更突如其来的一切。
他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这个神秘声音所说的，并非是一个请求，而是一种告知，或者说，是一篇旷古绝今的宏大事件的序言，一场事关整个世界的残酷游戏的规则说明。
让他坚定决心的，不是“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那种触底反弹的悲观，而是“我还有机会逆转我所失去的”一般星火不灭的斗志。
希望，是一种无法量化其价值的东西。它可以为了所有人类存在，也可以为了一些人存在，甚至，只为了一个人存在！
“我想，你的自由意志，已经为你作了决定。”
毫无疑问，希辰决心如箭：“告诉我，怎么做！”
“从此岸回到彼岸世界后，在你原有记忆之外将增加一个全新的身份，那是一个兼具名望和财富的身份。当然，更重要的是，你将成为超越一般人类的存在，拥有足以对抗主宰的【破晓之力】
第一：[超凡体质]。全身能力，包括强化皮肤、极速愈合、超强弹跳等。
第二：[贤者知觉]。脑部能力，包括逐步唤醒的远古记忆、在相应时空逐渐领悟的知识等。
第三：[灵语共生]。心灵能力，包括和破晓同行者、主宰等超人类存在的心灵感应等。
第四：[幻界真视]。眼部能力，包括识别各类灵体、击杀主宰后找到火种位置等。
第五：[破晓双印]。双手能力，包括右手解构破坏、左手结构重建；右手召唤武器、左手召唤防具等。
第六：[灵犀咒缚]。十指能力，包括不同手指可发动的不同类型的束缚法术等。”
随着神秘声音的诉说，希辰感到环绕在这片时空周围的无形之墙，开始流动起来，像河流一样蜿蜒不尽，而自己正飘然靠近，缓缓浸入其中。
正是这漫入身心的无形河流，让他确认了【破晓之力】已存在自己体内。
“成了。以后的一切，你可以慢慢发现。包括更多彼岸世界的往事，包括失落人间的破晓同行者们，当然，也包括关于主宰们的一切。”
希辰感到即将完全没入那无尽的河流之墙，这个时空正逐渐模糊。
离开在即。他不禁呼喊：“我还能回来这里吗？”
“付出代价，或在预言约定之时，可以的。”
随着那个声音渐远渐弱，希辰不自觉地伸出手，似乎想多停留片刻。
恍惚间，他抓到一个东西。
一个刻有奇异图案的怀表。时针在7，分针在5。
“现在是彼岸世界文明时钟的7点25分，黄昏，将夜。”
那个声音的最后叮嘱响起。
“留给人类的时间，不多了。”
第5章：出生，入死
不断下沉的希辰，像要加速跌入无尽深渊一般。
但落到底部，遽然醒来，竟是跌在汽车座椅上。
还是一辆急速飞驰、左摇右晃的汽车！
“哎哟！”
希辰不自觉的一声惊呼，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极为宽敞的轿车后座中央。
左边一个标准青年才俊打扮的西装男，伸手拼命压低自己的头：“董事长！您中弹了？！”
右边一位金发梳髻、身着干练西服却依然遮不住姣好身材的女秘书，也拉着自己的右手关切道：“快低头，董事长！他们追上来了！”
话音未落，车后枪声大作，后窗玻璃瞬间碎裂。三辆吉普沿着紧随着这辆车飞驰，高速公路上其他车辆纷纷躲避。
“这，到底是怎么了？！”希辰捂着头大喊。
“我们也不知道啊！”西装男一边护着希辰，一边蹭出头观察追击而来的三辆吉普，“我们一离开授勋大会他们就跟上了，没想到真的是冲咱们来的，瑶瑶，快叫总部安保队来支援！”
“他们肯定跟袭击【混沌之矛】展示大会的恐怖分子是同一拨人！”美女秘书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打电话呼叫着增援。
希辰突然感觉脑中一热，[贤者知觉]能力即时启动，分析出了目前已有信息的前因后果
【混沌之矛】展示大会被袭击一事，官方应该已将其定性为恐怖袭击，而自己作为在场拯救幸存者的英雄受到表彰授勋，当刚一离场就遭到了不明人员的袭击。
希辰侧头环顾四周，[贤者知觉]迅速分析了所有视觉信息
西装男胸前铭牌：董事长办公室主任，吕晔；
美女秘书胸前铭牌：董事长第一秘书，华瑶瑶；
轿车中控台上的浮雕：明通魏理仕集团……
一阵扫射袭来，风驰电掣的轿车顿时摇晃得更为剧烈，司机拼命地摆正轿车，继续穿梭在车海空隙里。
“胎爆了一个，这样下去不行！”希辰向左后方看了一眼，[幻界真视]透视到左后胎的爆裂位置，[贤者知觉]计算出情况继续下去轿车倾覆概率为68.44%。
“瑶瑶，吕晔，你们打开车门，然后抓紧！”
“希董，不是吧，这车门好歹能抵挡几颗子弹啊！”吕晔显然不肯。
“你要做什么，希董？”华瑶瑶手势预备，但仍然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希辰看着双手，“但我想能够成功的！”
“见鬼了，好吧！”吕晔见华瑶瑶打开车门，硬着头皮也打开车门后赶紧缩手。
两声闷响，飞速行驶中撞到旁边车辆的车门断开的一瞬，希辰双手[灵犀咒缚]发动，在电光火石间调控了断裂车门的姿态，使他们得以沿着目标路径向后飞出。
极速飞出、路径精确的两扇车门，如同巨大的子弹，直直插入了随后追来的两辆吉普！
两车顿时倾覆，翻滚几圈后爆炸散裂，火焰延烧一路。
还剩一辆！
“董，董事长，你这是什么‘七十二变’？！”吕晔四眼圆睁，一脸惊疑。
“小心！”华瑶瑶抓紧了希辰右臂，一发火箭弹在轿车右后方爆炸！
对方火力这么强，一定是蓄谋已久。
希辰拉紧华瑶瑶，同时心思电转：[灵犀咒缚]只能咒缚控制较近距离的物体，那么，只能这样了。
“司机，减速！”希辰喊道。
司机心想：你不想活我还要命呢。刚要大喊一声“没门儿！”又是一阵乱枪射来，正中司机头部。
司机立时毙命，倒在方向盘上，脚下却仍踩着油门，轿车直线持续飞奔。
该死！
希辰很清楚，继续相持下去，吉普不用追上这辆车，就能把这车打成筛子。
只能再孤注一掷了！
[破晓双印]右手利刃生成，希辰一拳击穿车底，同时左手护盾生成，伸手压住高速公路地面。
极度刚硬的[破晓双印]左手，高速摩擦的瞬间，飞沙走石地将路面划出一道伤痕，随着左手深入土壤，飞驰的轿车正急剧减速。
紧追逼近的吉普车上，正要趁希辰减速发射又一支火箭弹。
“距离够了！”
希辰右手[灵犀咒缚]发动，驶近的吉普车两个前轮顿时被缚，突然地彻底静止，让整个吉普被巨大惯性狠狠甩翻在地！
火箭弹随即射向倾覆变形的车内，“轰隆”一声，吉普化作一团火球和漫天碎片。
希辰的轿车也已完全停下。他回头一望，[幻界真视]远视看见了爆燃的吉普，终于松了一口气，才发现哪里不对：
吕晔牢牢抓着他左臂，比华瑶瑶可抓得紧多了。
“没事了！”希辰一把推开他。
“希董！真的没事了！”华瑶瑶早就放开手，下车看了看周围，确认了安全，赶紧过来看希辰，“希董，你在恐袭那天，也是这么救的那些人吗？太不可思议了！”
希辰走出残破不堪的轿车，扶着车门框，对华瑶瑶勉强笑笑，沉默半晌。
这，才是真正的出生入死了吧！
即便获得了【破晓之力】，也差点再复活片刻之后，再次回到“此岸”去报到。如果真像华瑶瑶说的那样，【混沌之矛】出事那天我就有这样的能力，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这在思考，远处呼啸而来的警笛声，将希辰拉回现实。
“希董，没事吧，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华瑶瑶一边拉有气无力的吕晔出车厢，一边希辰说。
她提醒了希辰，检查了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
其实，轻微伤痕怎会没有，只是希辰尚未察觉，就已经被[超凡体质]所修复。
但希辰摸到了怀里的一个东西。
镌刻着看不懂的奇异图案的怀表，时间显示：七点三十七分。
相较离开“此岸世界”时，又离主宰黎明的到来，近了十二分钟。
希辰的[幻界真视]不用看到三辆吉普车上死者的红色精魂飘散，他也知道，这些人显然不是主宰，只是怀着叵测动机而来的人类而已。
“天哪！今天，真是死里逃生！”吕晔扶着车，似乎缓了过来，对希辰说话似乎也活跃起来，“老大，你今天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是吗，”希辰对他们笑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大开眼界的，还在后头呢。”
第6章：少数人的游戏
等到在警局做完问询笔录，应付完追问“高速路追逐战”的一干媒体，再看望完比希辰还惊魂未定的父母，回到明通魏理仕集团总部，已经是这天深夜。
华瑶瑶和吕晔一直全程陪同，此刻，更是精神满满。
因为他们等待着这位英雄董事长，能告诉他们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他们心里早已预备了诸多猜测：
要么希董是被哪个实验室的蜘蛛之类的咬过，要么就是被什么宇宙射线意外照射过，又或者，他本身就是来自某个外星的超级英雄……
他们把希辰请回总部大厦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吕晔迫不及待地关上门。
希辰没有等他们发问，就先问道：“我让你们查的‘萧茹’和‘欧阳奇’的事，有消息了吗？”
“没有，”吕晔直摇头，“【混沌之矛】恐袭案之后，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
“对，而且奇怪的是，政府和军方，都很少提到这两个人。”华瑶瑶补充道。
“就像是，有人故意要把他们隐藏起来一样……”希辰皱眉像在自言自语，“算了。我们来说正事吧。说一些，你们想知道、而且应该知道的事。”
吕晔和华瑶瑶立即正襟危坐，等待希辰讲述。
希辰尽量用他们能接受的方式，将【混沌之矛】展示会被袭那天到高速路追逐战前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们听。
这二人，也尽量按捺着震惊，默默听完了讲述。
吕晔扶着他的lotos眼镜。此刻，八卦心早已变成了惊惧心。
华瑶瑶则轻咬着嘴唇，不自觉地点着头。
“希董，你愿意跟我们说这些，肯定是相信我们，应该，还希望我们继续帮你完成这个全新的、沉重的使命吧？”
吕晔不禁斜眼看了看华瑶瑶，心里想：拜托，别说出来啊。
希辰郑重地点点头。
“外面，有数不清的主宰们，正在一一醒来，我虽然不能让全人类都参与进来，但至少得有几个信得过、能力强的人同行。”
“希董，”吕晔忍不住插嘴，“让更多人知道这事儿，不多了许多力量吗？”
华瑶瑶明白，他这是一时的难以接受，和一贯的胆小如鼠。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事你向全世界宣布，得到的只能是无谓的恐慌和混乱，没有一点帮助。”
“瑶瑶说得对，”希辰摊开双手，“关系到越多人的宏大事业，越是只属于少数人的游戏！虽然，这其中的危险和意义，非同寻常。”
“可要阻止主宰黎明，当然不能只靠我们三个人……”
“没错！一个人或三个人不行，一个组织，就可以。”
吕晔听希辰这么说，似乎他已成竹在胸，立马恢复了精神。
“尽快秘密招募全世界一流的文史等专家，还有顶尖的军事行动人员，诸如此类。这群人，必须有能力主导这场只属于少数人的危险游戏。他们将直接听命于我，而你们，负责内部事务管理。这个小组，就命名为【彼岸门】。”
随后的一个多小时，就在这个不到100平米的空间里，三个人经过一番筹谋计划，迈出了人类文明对抗主宰文明真正的第一步。
【彼岸门】秘密招募工作，在这次密谈结束后的凌晨便已启动。随后几天，按希辰之前的安排，他的几位挚友陆续被邀请到了总部大厦。
首先赶来的是夏泷樱。刚到楼下，行李什么的都不顾就下了车，直奔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很难想象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平时斯斯文文被人取笑一下也会红脸的乖乖女，竟能这么急如脱兔地奔跑。
尤其是她毫不减速用肩撞开大门，一头载进希辰怀里的样子，让人觉得又可笑又可怜。
“吓死我……们了！你还好吧？大家都担心死了！你没事吧？真没事吧？来让我看看！……”
后面赶来的希辰发小蛋仔，则是另一种“不正常”。
他本来就是各种阴谋论的狂热爱好者，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民科”，听完希辰说的一切，跟炸了锅似的拉着希辰狂聊不止。
远在法国的林朗暂时不能回来，在大学做教授的他，被巴黎政府请去做了一个专题小组的顾问。
所以，只能先通过特定网络通道，以视频对话得知一切，而定于周末的【彼岸门】首批成员的遴选，他也将通过网络列席见证。
【彼岸门】从立项、招募到组织遴选，所有流程都经过了加密处理，所有待选应征人员也都是秘密邀请并专驾接送，当然，也都签署了极为严苛的保密协议。
这一天，明通魏理仕总部大厦的云端会议厅内，127位待选成员济济满堂，分成数排坐在巨大的长桌两旁，无一不是英姿焕发的精英气质。
希辰走到会议桌首席坐下，泷樱、蛋仔搬来椅子，和吕晔、华瑶瑶坐在他后方。
希辰缓缓环顾会场一周。
“各位，时间紧迫，长话短说。这一次，我将挑选6位加入我们全新成立的特别一个小组，该小组的使命和规制，将在获选加入后详细告知各位。现在，我给每一位2分钟时间，起立介绍自己，然后，我们将酌情选择。多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议论之声四起：这也太儿戏，太霸道了！洛国哪家大企业不把自己当成宝，礼遇邀请还来不及，怎么到了你明通魏理仕，就成了只配得到2分钟过场一般的小角色？！
有十多个义愤填膺的精英站起来，礼貌地质问：“希董，我们希望能有一个相互尊重、充分了解的机会，可否将面试时间延长一点？”
全场都望向希辰。只见他默然片刻，微微点点头。大家仿佛松了一口气。
“你们几位，可以离开了。谢谢。”
希辰这一句话，顿时让大厅空气陷入寂静，那十多个精英人士更是呆若木鸡。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安保人员已走上前，请这十几位还呆眼圆睁的精英走出了大门。
“忘了告诉大家，本次小组成员甄选，第一标准，就是‘令行禁止’，是绝对的服从，”希辰轻轻敲了敲桌面，强调道，“很不幸，刚才的几位，不具备这样的质素。”
全场肃然。
再没有人敢有任何异议。
于是，从末端起首一位开始，每人站起身来用2分钟时间做了介绍。
他们之中，有的是获奖无数的著名科学家，有的是改变了社会人文研究理论的前沿学者，有的是身怀绝技的奇人能仕，有的是参加过重要战役的战争英雄……
座无白丁。也难为了吕晔和华瑶瑶，在这么短时间内聚集起这样一个梦幻团队。
终于轮到坐在希辰旁边的最后一个人。
浓密而不凌乱的胡须，很匹配他略显沧桑的脸庞，当他站起来，很难让人不注意他魁梧高大的身影。
希辰也不禁抬起头，想听他如何介绍自己。
“我，叫霍振东。”
一句说完，坐了下去。
诧异，写满了所有人的脸。
大家心中难抑窃笑：这就完了？他是来搞笑的吗？！
脑中运转着[贤者知觉]的希辰，也着实不解。
他只能笑笑。
“有意思。看样子，你并不想加入我们，那，又为什么到这里来？”
霍振东耿直地摇摇头，说：“恰好相反，我想加入。而且，肯定会加入的。”
希辰笑容顿失，眉头紧锁：“哦？凭什么？”
霍振东神情依然不喜不怒：
“就凭，两个字。”
第7章：我是第一门徒
希辰的怒火已在边缘游走。
“那么，请你告诉我，是哪两个字？”
霍振东恭敬地起身，侧俯过来，朝希辰耳边低语。
希辰浑身一阵战栗，惊讶地盯着霍振东如铁般冷峻刚毅的表情。
他知道，这是无法抗拒的两个字，它足以激起自己对这个陌生人的最大信任，它可能是全世界唯一能极速建立起与自己关系的、最短的关键词。
破晓！
希辰沉默了半晌，才发现满堂精英都在等待自己发话。
缓过心智，他转头对华瑶瑶和吕晔耳语几句。他俩随即站起来郑重宣布了被选中的6人名单：
1位日本物理学家，横光富介博士，曾以一人之力提出万有理论9种可能的模型，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2位社会科学家，北半球联盟（取代联合国的最大国际性综合事务组织，简称“北盟”）首席文史顾问安东尼教授和李铎博士；
2位战斗人员，廓尔喀雇佣兵终身特级教练扎卡杜尔上校，以及北盟退役特种兵队长艾德蒙；
还有一位，则是只知道名字的霍振东。
剩下121位刚才还趾高气昂的精英们，这时或怒或憾，纷纷悻悻散去。
彼岸门，则由此刻，正式崛起。
面对6人，在[贤者知觉]的配合下，希辰用最能让他们接受的话术，亲自讲解了这次征募的目的，并宣告【彼岸门】即时成立。
紧接着，便让吕晔和华瑶瑶带着夏泷樱，和听完讲解惊神未定的彼岸门其他5名成员离开。
单单，留下了霍振东。
会议厅大门刚关上，希辰许久地沉默着，直眼打量着霍振东。
[幻界真视]看到了霍振东胸中跳动的红色精魂。但希辰还是冷冷地问道：
“你，是主宰，还是人？”
霍振东对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显然很受用：“放心，我是人类。不过，跟你一样，并非一般的凡人。”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对自己的骄傲，以及对希辰的恭敬。只听他继续说道：
“不久前，我还只是个渔船主。但四月上旬那一天，我们出海遇险，让一切都改变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掀起风暴巨浪，几乎是一瞬之间，一座高过百尺的山峰从海里升起，把我们的渔船击穿，并抬离了海面，在我失去意识前，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提问，并非霍振东的风格，他的风格是直来直往地直言一切。有此一问，仅仅是因为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
“我发现，那座山峰，竟然是无数聚集一堆的鱼群。”
希辰锁眉聆听着。
“后来，我就到了‘那里’。我相信，你也去过。在那里，那个人，那个声音，告诉了我我的宿命。”
希辰一边点头，一边问：“什么宿命？”
“作为第一门徒的宿命。”
“第一？那就是说……”
“没错。还有其他人，其他3个门徒，我们将是破晓者的4个基石。我，就是第一门徒黑石。”
“你可一点儿也不黑。”希辰这时方才笑着说话。
“黑石不是黑的意思，”霍振东居然一点幽默感也没有，摊开双手说道，“黑石是破晓者的4个基石之一，它对应我所拥有的2个门徒能力，分别是[万界之钥]和[万律逆转]……”
希辰将[贤者知觉]和[幻界真视]合用，看着霍振东的双手，已经明白了4个门徒都拥有2个特殊能力，而霍振东的[万界之钥]和[万律逆转]，真是有趣。
他不禁问道：“那，你找到其他3个门徒没有？”
“还没有。不过，应该会陆续归位了，毕竟留给人类的时间不多了。”
是的。希辰心里更增添了不少信心：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对了，我把我出事那片海域的资料给你看看。”
霍振东拿出几张照片。有鱼群堆积成山的画面，也有巨鲸成群攻击海军和大型货轮的画面，诸如此类。
“看来，你被袭击并非偶然事件。”
“虽然相隔不远，但这些奇异事件都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的不同地点。”
希辰的[贤者知觉]也并未发现端详。目前，主宰在暗，人类在明，第一次交锋，显然是主宰处于绝对的攻击方。
希辰通知吕晔和华瑶瑶带众人回到大厅，同时视频通话联系了远在巴黎的林朗，一同参详这些照片。
泷樱抢先坐在了希辰旁边，李铎博士扭捏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这的确不是自然现象……”有着和教授不匹配的、一头金色长发的安东尼教授，看着照片呢喃自语。
“这些，发生，在哪？”横光富介博士说话几乎一字一顿。
扎卡杜尔上校瞟了一眼照片：“应该都是洛国海域边境，大概是在蓝色三角洲。我在那边帮洛国清剿过海盗，熟得很。”
“谁都看得出来好吧！我在北盟空军的时候，也在那边飞过很多次。”艾德蒙队长紧接着说道，丝毫不让话锋。扎卡杜尔上校如若不闻。
“把蓝色三角洲海域图调出来看看。”希辰冲华瑶瑶说。
还没等华瑶瑶拿出ipad，泷樱已经笑嘻嘻把手机拿到希辰面前。
“夏小姐，”华瑶瑶礼貌地拿过她的手机，接上投影设备，“这样，我们大家才能看呢。”
泷樱红唇微翘，不是很开心。希辰却突然看着投影，眼里放光：“蛋仔，你前几天跟我唠叨你搜集的那些奇异事件，也拿出来。”
“什么？什么拿出来？”蛋仔神色惊慌。
众人这才发现，他一直将手机悄悄放在桌上，偷偷录影。
“拜托，蛋先生……”吕晔正要说他，他打断道：“什么‘蛋先生’！我叫张志轩！”
“张先生，你这样录影是要放到网上吗？你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恐慌吗？”
蛋仔正要分辨，希辰将他手机拿过去，看了一眼，笑着说：“我也以为他是在录影，不是的，他在玩消消乐呢。”
说着，希辰拿起手机给大家看，果然是消消乐游戏画面。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但是这么重要的会，你都能走神玩游戏，这可不行啊，征用一下咯。”希辰边说边将他手机接上投影，找到了照片库里的几张照片。
“你们看。这是志轩前几天给我看的，云州时几处一夜之间消失的大楼，虽然都是私人企业自己的物业单位，但这种超自然事件，绝对和主宰有关。”
“这，蓝色三角洲，两者，有关？”横光富介博士问道。
“有！”
希辰将蓝色三角洲和云州超自然事件发生地点，都用红色原点标记了出来。
安东尼教授和李铎博士也恍然大悟。
因为他们脑中和希辰一样，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准确说来，应该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图案。
第8章：谜与咒
希辰在屏幕上，将超自然事件发生地点连线成图。
但众人依旧茫然不解。安东尼教授和李铎博士早已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解说起来。
“蓝色三角洲这些地点，连起来，是一个古埃及的象形文字的词汇，意思是聚集。”
“武州这些地点，连起来，是一个远古西非地区曾使用过的图腾文字，意思是火焰。”
“云州这些地点，连起来，是一个北欧古代使用的卢恩文字，意思是降水。”……
每个区域，曾经发生超自然事件之处，都有这些远古文明的印记。
然而，与其说是印记，不如说，是咒语。
“难怪咯，三角洲会突然出现鱼群聚集而成的山峰，武州会突然天降大火，原来都和这些东西有关啊……”泷樱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点头，自言自语。
“不只是有关。这些超自然事件，其实都是来自主宰的袭击，而这些文字，就是启动袭击的咒语，或者说，召唤阵。”希辰十指交叉放在唇边，锁眉思索着。
“这么说，云州会有洪水之灾了？得赶快阻止他们啊！”吕晔紧张得坐立不安。
蛋仔拍拍他肩膀：“兄弟，这些都还只是我发现的，还有很多我们没发现的召唤阵呢，凭我们这些人，哪能阻止得过来？”
众人也一同陷入了失落的沉默。吕晔只能看向希辰。
一定有一个源头！希辰的[贤者知觉]告诉他，至少，每一个区域的袭击，一定有一个施加袭击的主体源头！
“大家都想想，云州这几个地点，几栋一夜消失的大楼，除了能连成‘降水’的咒语，还有什么内在联系？”
“我记得这几个地方……”泷樱怯怯地低声说，“你都带我去吃过东西……”
连希辰在内，大家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有李铎博士，脸上没有笑意。
华瑶瑶也笑着，恍然间，她发现了什么，马上低头在ipad上点击查证。
“果然，我没记错！”她大喜过望，“这些地点的楼栋，都是属于同一家公司的物业！”
“哪家公司？”
“多萨集团！”
这个名字，意味着，一切绝非偶然。
华瑶瑶补充道：“巧的是，多萨集团正准备收购我们在洛国全国的所有地产项目，收购交易的会议，恰好安排在下周三。”
戴着高度眼镜、身穿老式灰色格子西服的李铎博士，突然站了起来。
“不得了！不得了！这个多萨集团，丹麦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企业，我查了我的笔记，它的源头追溯到文艺复兴时代就没有资料了，这个家族，比罗斯柴尔德家族还神秘，实力比共济会还要大！”
“博士，不用拘谨，发言也不用站起来，请坐吧。”
李铎博士被希辰这么礼貌一让，反而觉得露怯。余光瞥了一眼旁座，泷樱跟众人一样正在发笑，只好赧颜坐了下去。
扎卡杜尔上校问道：“这么说，是一群来自古代北欧的主宰们在搞鬼咯？”
艾德蒙队长立即露出军人挑衅式的微笑：“上校可能听错了吧？李铎博士什么时候说过，罪魁就一定是来自北欧的主宰？”
不等艾德蒙队长继续发难扎卡杜尔上校，华瑶瑶赶紧将自己的手机连上投影。“我们看看多萨集团的官方网站，也许会有线索。”
首先打开的是多萨集团官网的领导层架构图，展示了集团核心高层人员介绍。
第一排，集团董事长照片显得英气逼人，照片下显示姓名是泰温爵士；
第二排两位，一个是集团战略顾问，姓名是维格斯；另一个是集团行政总裁，照片上则是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孔欧阳奇；
希辰习惯性轻敲着桌面，眉头依然轻锁。突然，他抬头，对视频会议的屏幕笑着说：
“林朗，看来，咱们有必要见一见了。听说巴黎塞纳河南面梵伦纳路上有一座皇家商务酒店，能不能动用你在巴黎政府的关系，帮我们安排一次商务会议？”
屏幕那头，林朗爽快地答应了。
“没问题。巴黎政府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项目，大部分公职人员都被调走了，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在意走后门的人吧。”
“好，”希辰对华瑶瑶说道，“你安排一下，通知多萨集团提前进行收购谈判，地点就在巴黎塞纳河南岸的皇家酒店，时间，就在明天下午2点。”
横光富介博士立即反应过来，希辰安排会议的时间，第二天恰好就是近期云州首个降雨天气。显然，他想抢在“降水”来临之前，折冲樽俎。
希辰回过头来，郑重其事地对霍振东、扎卡杜尔上校和艾德蒙队长交代。
“文事武备。这一次全员出击，拜托上校和队长一会儿就先飞巴黎，布置妥当。黑石，你另有安排。”
霍振东便附耳过去，听希辰一一密谋。
正在热血激昂地筹划，泷樱却悄悄拉了拉希辰的衣角。
希辰回头见她指了指投影屏幕，仍是刚才多萨集团官网的画面，不禁疑惑地问泷樱：“又怎么了，机灵鬼？”
“往下看呢。”
希辰只好拿过手机，往下一划。
多萨集团对外关系部首席长官萧茹！
本来胸有成竹的希辰，顿时心头乌云密布。泷樱看着他的焦虑神色，伸出手想安慰他。
希辰的[贤者知觉]选择了忽略泷樱，满脑子都是这些一笔一划皆如刀的文字。
“……萧茹女士……因其出色履历，被泰温爵士董事长破格直接纳入麾下，出任对外关系部首席长官，并获董事会全票通过……”
希辰那茫然失措的神情太过明显，众人不禁都看着他。
只见他继续划动着萧茹的相关集团新闻，突然眼里闪现着更大的忧惧。
“……据悉，即将履新多萨集团总部要职的萧茹女士，也将在下个月26日，与其同属该集团核心高层的神秘男友在巴黎完婚……”
再一次，他们站在了对立的两端。
即便已经穿越过生死，对希辰而言，命运，依然是一个猜不透的谜，一个解不开的咒！
第9章：喋血巴黎
希辰心中苦笑着。
难怪，【混沌之矛】袭击事件之后，只有欧阳奇和萧茹下落不明。
看来，命运依然不肯放过她，不肯放过他们。
更多疑窦丛生。
却终究，多虑无益。
希辰尽可能不让自己的感情影响更重要的事情。
即便有泷樱常伴左右的安慰，等待会议的时间，最终还是只能在焦虑中度过。
当第二天中午，专机降落在巴黎机场，已经有提前抵达布置妥当一切的扎卡杜尔上校和艾德蒙队长在等候接机。
其实，他们两人脸上的镇定大家都知道有刻意成分，毕竟从前他们对付的都是人，而今天，是破天荒第一次和主宰对抗，谁又能保障万无一失的胜利？
肃然的气氛中，长长的礼宾车队，载着希辰一行人来到了那座皇家酒店。
它坐落在距塞纳河不远的一片广袤园林中，与其说是顶级的私密酒店，更像是风光掩映中，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城堡。
城堡周围环绕的罗丹博物馆和荣军院，一系列充满历史气息的建筑，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庄严，尤其，令安东尼教授和李铎博士侧目不已。
下车后，众人依序步入散发着巴洛克华丽气息的酒店。
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与无处不在的油画、古董，时刻都在提醒人们这里的尊荣。尤其是侍者，为希辰一行推开即将举行谈判的皇家私人会议厅大门，诺大的金色会堂更让人眼花缭乱，心生敬畏。
长桌另一边，多萨集团的高层正陆续入席。
泰温爵士董事长稳坐中间席位，战略顾问维格斯坐在他左边，最让希辰五味杂陈、心有余悸的欧阳奇，刚刚入座在泰温爵士的右边。
最后，一身干练黑色装束、胸前却有一朵红色水晶玫瑰点亮风采的萧茹，也款款步入会场。
她目不斜视地走进来，向欧阳奇旁边坐下。落座一刻，给了注视她入场的欧阳奇一个看不出是礼貌还是亲密的笑容。
希辰身旁诸人，尤其是泷樱眼见这一幕，不禁看了希辰一眼，仿佛生怕他被萧茹这一个不起眼的笑容所击溃，打乱所有计划。
希辰毫无表情，不露声色。
他的眼光，好像从未离开泰温爵士的身上。
墙边古老的落地时钟，敲响下午两点的钟声。
全场肃静无声。会堂里并没有闲杂人等，侍者都在门外等候。只有长桌这边多萨集团的4位核心高层和6位要员，以及另一边，除了霍振东之外全数在席的希辰一行。
泰温爵士摊开双手。这是一个表示诚意的动作。
“感谢明通魏理仕集团希董事长，选了这么一个神圣庄严的地方，进行我们双方如此重要的一次谈判。”
“谢谢，谢谢泰温爵士，”希辰微笑，“这个明媚的星期二，博物馆和园林围绕的酒店，都是为您特意挑选的。”
泰温爵士揣摩着希辰的笑容和话语，难察异常。
“那么，为了不浪费这份好意，让我们直切主题吧。”
希辰立即接过话题，向会议桌微微前倾，神色郑重。
“很好。生意，直截了当的好。关于贵集团收购明通魏理仕全国地产业务的事，我们已经同意了之前的价格，对于最终协议的达成，我只有最后一个疑问。”
“不知道，是什么疑问？”多萨战略顾问维格斯，食指在桌上画着圈。
希辰并未答话，靠回了椅背。吕晔和华瑶瑶起身，将一堆照片放置在泰温爵士面前的桌上。
那是各个城市不同地点的人为异象，有的是突然消失的楼宇、有的是突然出现的奇异建筑、有的是不同寻常的地理环境骤变……
泰温爵士一目了然，这些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发生在多萨集团所拥有的产业之上。
“这个符号，泰温爵士，和在座各位多萨的领导人，应该很熟悉吧？那就，解释一下吧！”
“有意思，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个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声音，来自欧阳奇。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萧茹：“他果然跟你说得一样，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很容易让人刮目相看啊。”
萧茹笑了笑。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得格外分明，那是，一个努力镇定却难掩尴尬的笑。
泰温爵士抬起了左手，多萨集团众人包括欧阳奇在内立即收声。
“我想，希董事长可能搞错了，我们这次要讨论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们的，投降！”
气氛骤然肃杀，众人心弦紧扣。
扎卡杜尔上校和艾德蒙队长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随时准备好通知对讲机另一头，埋伏在酒店内560多名全副武装的特工。
“你是说，人类和破晓者，向你们投降吗，泰温爵士？”希辰问，“还是说应该称呼你主宰？！”
泰温爵士第一次露出笑容：“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40多万年前，我和【战争】订立了契约，那段时光，真是美好啊。”
说着，解开领口第一颗纽扣，露出金色铠甲一角。
希辰的[幻界真视]之下，他胸前跳跃的豁然是蓝色火种。
“the end begins！”
泰温爵士话音刚落，扎卡杜尔上校和艾德蒙队长的对讲机，立时传来连串哀嚎。
“一队受到不明人形物体袭击！死伤过半！”
“二队受到攻击，疑似鬼魂，二队死亡过半！”
“敌人数量不明，持冷兵器，枪械对其无效！重复，枪械对其无效！”
七零八落的枪击声、爆炸声和持续不断的惨叫声顿时乱作一团，响彻整个皇家酒店！
李铎博士早已吓得抱着电脑低着头打颤，在胸前划完了十字架又合十念佛。安东尼教授则跟其他人一样紧盯着面前的多萨主宰们。横光富介博士则心里盘算着“果然普通物理攻击没有用！”心里暗中想着对策。
泰温爵士站了起来，双手一边摊开身上的西装一边燃烧起来，飘散的灰烬下露出了满身黄金铠甲。
“跟他们不一样，我最老派的主宰之一，和‘这一代’破晓者对抗的神圣时刻，怎么能不做足行头。好了，2000位战争之魂已经将这里重重包围，决定吧，是投降，接受【死契】成为灵仆，还是被夺走红色精魂，白白赴死？”
正说着，10名战争之魂从会堂的墙壁穿越而入，向泰温爵士报告。
“主宰在上！632个人类已经全数杀死，红色精魂皆被湮灭。”
显然，632这个数字，不仅意味着扎卡杜尔上校和艾德蒙队长的特工全军覆没，还包括了酒店职员等所有人类。
会堂众人早已起身作防御姿态，艾德蒙队长手枪举起，扎卡杜尔上校弯刀出鞘。
只有希辰，一动不动。
泰温爵士，战争主宰，此时不无骄傲地对希辰说道：
“还有一点你应该知道，当年我们消灭那些‘不听话的主宰’，也不过只用了1600名战争之魂。”
多萨战略顾问维格斯和欧阳奇也都站了起来，这个时候的萧茹，也终于紧张地看着希辰。
欧阳奇仅仅拽着萧茹的手。那动作，不像是一种保护，更像是要挟。
“我从这个叫做‘欧阳奇’的身体醒来之时，没想到‘他’的朋友就是这一代破晓者，真是失策……”
希辰对此置若罔闻，他的余光注意到萧茹并没有躲到欧阳奇身后。
不用[贤者知觉]也能看出，这个微小举动，似乎展现出了欧阳奇和萧茹的真实关系。
但希辰此刻无暇细思。他紧盯着战争主宰的举动，却没有任何先发制人的动作。
更像，是在等待什么。
等待？
欧阳奇也猛然惊觉：虽然一切发生得突如其来，但希辰怎会毫无应对？
他向希辰质问道：“你以为，可以像上次一样侥幸逃脱吗？！还不乖乖接受【死契】，在等什么？”
恰在此时，希辰听到了普通人无法察觉的、由远及近的声音。
他嘴角微扬
“等，这个！”
话音未落，天花板伴随着炸裂声瞬间破碎，砖石四溅尘土飞扬。
一个巨大的身影和一个重物同时落在会堂长桌之上！
第10章：地狱！
烟尘散尽，从天而降横亘在人与主宰之间的是
“黑石”霍振东，和一座巨型青铜雕塑！
战争主宰当然知道第一门徒“黑石”霍振东的底细，让他惊讶的是这座巨型雕塑。
“黑石，有多少个世纪没见了？怎么，做上铁匠了？”
“当然不是……”
即便此时，黑石霍振东依然是惜言如金、并未答话，倒是希辰替他发言。
“你肯定知道他和其他门徒一样，都有2个门徒之力。黑石的，相当有趣。”
[万界之钥]，黑石右手能力：能打开任何两个世界的大门，连通不同维度的时空；
[万律逆转]，黑石左手能力：颠倒正在发生的一个现实，或是因与果、或是主动与被动等等。20天内仅可使用一次，且不可对同一现实二次施用。
欧阳奇不禁冷笑：“对主宰而言，想去所谓的天堂，根本不需要钥匙。”
希辰也冷冷地道：“老朋友，你误会了。他不仅能打开天堂的大门，也能打开地狱的入口！”
话音落地，战争主宰这才恍然惊觉：那座青铜雕塑，是一个人类雕塑家罗丹的《地狱之门》。
地狱之门，一如其名。
它刻画了一副恐怖形象，落入地狱的亡灵凄惨地挣扎哭嚎着，森严的地狱大门上刻着一句摄人心魄的宣言：“汝等来此，放弃希望！”
这是罗丹泣血名作，传说是冥界主宰亲自在梦中给他灵感雕刻而成，联通着人间与地狱。
如果贴近聆听，甚至可以听见，门里传出痛苦的嘶鸣。
“怪不得，你选择在这里会面！”
战争主宰右手一甩，一柄炽焰长剑出现手中。
“你让这座酒店的人当炮灰吸引注意力，好让黑石从附近的罗丹博物馆搬来《地狱之门》进入战场，打开大门放出地狱亡灵为你作战。真是，狡猾的人类！”
他将剑平举，指向希辰。
“你已经证明了你是一个合格的对手。那么，来吧！”
黑石右手圣符亮起，发动[万界之钥]，一手拉住地狱之门，整个雕塑瞬间变成了光亮的灵体，仿佛活了过来。他大喝一声“开！”用力将门拉开缺口。
就在弹指一挥间，阴风四起、亡灵逸出。
此时此处，人类历史上曾杀人无数、名垂千古的顶级战士的亡灵重现人间！
只有脚踝一处弱点的希腊战神、万人屠白将军、双天剑道创始人宫本剑圣、曾征服半个地球杀人如麻的几位蛮族可汗……
10名战争之魂没等黑石打开地狱之门早已一拥而上，却在大门打开、亡灵逸出的一瞬间，就被全部斩杀！
终于，有了同一纬度的较量对手了。
希辰背后的众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战略，随着更多的人类精英亡灵逸出，在四周追杀着战争之魂。
那是在凡胎肉眼看来两方人形光影的交错，虽然铿锵战斗之声在耳，但被击杀的一方只化作阵阵清烟，便永远地消失于无形之中。
战局全面点燃，彼岸门非战斗人员等人随即按计划迅速离开。
欧阳奇豁然将手伸出，作为雷电主宰向密布的乌云中呼唤着，立即有一道闪电之鞭破云而来，飞到欧阳奇手中。
雷鞭在手，欧阳奇跃起，直冲希辰。
扎卡杜尔上校弯刀出击，配合艾德蒙队长火力全开的步枪，让原本不以为然的欧阳奇，冷不防被弯刀划伤左脸。吃痛之下，他赶紧回旋落地，惊讶地看着那把微微弯曲的利刃。
“这可不是一般的刀，”扎卡杜尔上校说道，“它原本属于我的祖先，一个古奥匈帝国皇帝，传言他曾和魔王比剑并割伤魔王，因此，成了可以弑神的圣器。今天看来，传言非虚。”
欧阳奇抹去脸上血迹，正要挥出雷鞭，背后猝不及防又有两把剑锋突至。
原来，源源不断涌出的地狱亡灵，竟已将2000名战争之魂清缴完毕，白将军和宫本剑圣又率先杀回会堂。
尤其擅长一对一的宫本剑圣，双手大小太刀如行云流水。欧阳奇一人缠斗三大高手，一时难解难分。
黑石眼见己方已占上风，便熄灭了[万界之钥]，关闭了地狱之门，旋即冲向维格斯。
那个猥琐狡猾的身影却并不闪避，对此出乎意料的黑石只一拳就打穿了他的胸口，而维格斯闪电般刺出的匕首，也深深扎进了黑石的左臂关节。
剧痛袭来，黑石翻身站定捂住伤口，失血并不多，却因维格斯向关节精准的一刺，左手暂时抬不起来。
好在已经杀死他了。
黑石正在庆幸，抬眼一看，维格斯却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阴笑！
即便是主宰，穿胸一击这样的伤害也难以承受，这么神速的恢复也太不可思议。
正和战争主宰对峙的希辰，在一旁用[贤者知觉]和[幻界真视]观察了一眼。
“黑石，小心！维格斯和【敌人】缔结过契约，天地万物都不能成为他的敌人了！”
没有敌人，即为无敌。
战争主宰举剑直取希辰：“‘无敌主宰’维格斯，虽然杀人技能略弱，但却是永远杀不死的存在！”
正如战争主宰所说，维格斯长于以不死之身充当智囊，却不擅短兵对战。随着更多地狱亡灵涌入会堂，欧阳奇和维格斯渐渐应接不暇，更有几个精英亡灵直冲战争主宰而去。
战国杀神织田将军首先杀到，一支银枪刺向战争主宰，却在战争主宰的黄金头盔上被震得粉碎。
一手一把屠刀的开膛手趁机袭来，攻向战争主宰下盘，一刀划过战争主宰下腹，却没有丝毫鲜血溅出，只有屠刀与铠甲交错蹦出的火花。
战争主宰反手一把插入织田将军胸口，用力一扯，竟将其幽光闪闪的脊柱整个拉了出来！
织田亡灵还未飘散为烟，战争主宰又将其脊柱甩向开膛手颈部，立时缠绕一圈，奋力一拉，瞬间拉断了开膛手的头颅。
几乎在数秒之间，战争主宰连毙两个曾震撼人间的角色！
希辰知道，这还只是战争主宰的小试牛刀。趁尚有数量优势，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正准备瞬移靠近战争主宰，[幻界真视]却分明看到：后发先至的战争主宰已经举剑刺来！
电光火石间，剑尖已到喉咙。
他将两支圣光泛起的前臂用力一合，战争主宰的利刃竟被齐齐剪断！
剑断了，战争主宰右手却并未退缩：向前继续伸出的同时，五根手指竟开始从指间撕裂开来。
倏然间，战争主宰整条右臂裂成5条血肉模糊的东西，像海怪的5条狰狞触须紧紧扼住希辰的脖子，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终于！”
战争主宰抓住希辰之际，立即高呼：“维格斯，快施法！”
原来，早已中计。
希辰身上毫无挣脱力气，黑石、扎卡杜尔上校和艾德蒙队长也不由得心中一寒，惊觉大事不妙。
维格斯伸手触地，地面顿时光芒四射。
整个皇家酒店的土地都在轰然作响，璀璨奇异的光线从龟裂大地直射云霄，一个类似倒y字的巨大光之图腾猝然出现。
那是，多萨的主宰们最强大的攻击魔法之一
【生灵熄灭】！
第11章：生死决
【生灵熄灭】
魔法阵内所有**生物，将被汲取生命力，直至死亡；而所有灵体生物，将被彻底消灭，直至化作虚无。
这是一种彻底抹除目标存在的恶毒魔法，不会留有任何灵魂与痕迹，并且不可逆转、不可撤销、不可抵消。
曾经使用恐怖武器“希腊火”、让东罗马帝国强盛一千多年不败的那支神秘军队，就在入侵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时，被一个当地萨满使用【生灵熄灭】的魔法全员剿灭，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也让“希腊火”的配方从此失传。
此时此刻，魔法阵范围内就是绝对的死亡地带，在阵中直射云霄的光芒里，所有飞鸟走兽昆虫早已瞬间死绝，连植物也极速枯萎。
那些地狱亡灵一个接一个地被撕碎，成了随风飘荡的青烟，只剩下空灵的嚎哭仍在耳边回荡。
希辰感到身上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被拉出身体，地面的魔法阵犹如一个巨大黑洞，正迅速地吞噬着他。[超凡体质]在对抗着这股强大力量，但宛如杯水车薪！
扎卡杜尔上校早已失去力气，弯刀插地，跪了下来。看看身边的艾德蒙队长，只见他挺拔的身躯正直直地倒向地面。
黑石也正对抗着和希辰一般无二的虚弱感，但明显感到就算用尽全力，也支持不了片刻时间，转眼已扶在《地狱之门》上，摇摇欲坠。
魔法发动之时，欧阳奇便跃向在混乱中晕厥过去的萧茹，抱着她以闪电劈开屋顶远远离开，准备将她放置在计划中的安全之所，再返回战场。
或者，现在可以说，是返回皇家酒店，为破晓者等人收尸。
战争主宰右臂化成的5条触须，仍牢牢紧扼着希辰咽喉，看着瞬间溃败即将团灭的破晓者一行人，他再度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这一代破晓者，真是不知所谓啊……你就准备这样、结束代表人类和主宰一决生死的战役吗？”
接下来他的话，更像是胜利者的自言自语：“现在，‘那群乌合之众’应该知道了，还是多萨擅长的攻击魔法阵好用，更彻底、更高效，虽然，需要一个发动者……”
战争主宰注意到希辰双唇微张，仿佛有话说。
他将希辰拉近耳边。
“什么？你想说什么？如果是投降，那就不必了，这个提议已经过了有效期。”
希辰并不是在对他说话。
只听希辰用微弱的气息，说道：“黑……石……，现……现在！”
战争主宰猛回头，看见只剩一口气的黑石挣扎着，轻吐一声：“好！”右手圣符亮起，再一次打开了地狱之门。
维格斯并不在意黑石临死前的故技重施，继续维持着【生灵熄灭】。不消片刻，再强大的门徒甚至是破晓者，也将化为乌有。
但战争主宰却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这份恐惧，他已久违数万年。
因为他看到，这一次从地狱之门走出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一只染满血污的巨兽之爪。
不必等待血爪的主人完全走出地狱之门，战争主宰就已非常清楚它是谁
镇守冥界的地狱犬，一头为成为战争主宰宿敌而生的狰狞巨兽！
战争主宰紧扼希辰的手不由得松了，希辰使劲力气挣脱束缚，向后跃开，倚靠墙壁等待杀机。
战争主宰根本无暇顾及，狂呼着将5条触须飞向地狱犬。他知道，和命中宿敌的一战，没有第二次交锋。
一击，或生，或死！
5条致命触须飞来之时，地狱犬一声低吼，森森可怖的血色犬首瞬间分裂成99个，个个獠牙交错，张开血盆巨口而来。
的确只有一击，宿命立见分晓。
99个头的地狱犬、99张血色深渊般的巨口、99道迅如闪电的攻击，弹指间已将战争主宰的右手撕碎，势如破竹地咬掉了战争主宰的头颅！
战争主宰死了。
死于被狡猾对手利用的、自己的宿命。
[幻界真视]之下，战争主宰的蓝色火种已是冰冷灰烬。
正在此时，雷电缠绕着欧阳奇轰然坠地，恰好看到战场逆转的惊人一幕：
维格斯心胆俱裂，颤抖的手已无法维持【生灵熄灭】的施法，魔法阵瞬间黯淡下去，破晓者等人趁机抢攻而来。
地狱犬还在贪婪地啃食着战争主宰那副人类的残躯。见天降雷电主宰，食尸滴血的99个犬首，立即血肉相融合成一个头颅，扭转巨大身躯山摇地动地冲了过来。
眼见突变败况的欧阳奇反而怒不可遏，双手挥动雷鞭击向地狱犬，一击即中又再一击，激烈缠斗不休。
维格斯则完全相反，作为来自多萨的主宰中以智慧、狡黠著称的一员，阴谋策略才是他的强项，短兵相接并非其所长，这样的战场颓势中他也穷尽所能，根本无心恋战。
恢复灵力的希辰和黑石看见艾德蒙队长已经倒地，生气全无，而扎卡杜尔上校也已伏在地上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希辰和黑石只能各逞所长，向维格斯全力出击。
维格斯双臂能敌四手，一眼瞥见扎卡杜尔上校的圣刀插在地上，伸手隔空取来，挥刀招架。
希辰和黑石一边避开刀锋，一边找破绽击在维格斯身上。
然而，不论希辰和黑石如何重创维格斯，造成如何严重的血肉之伤，维格斯的身体总能在近乎瞬间自动复原！
无数个回合之后，维格斯一边挥刀一边冷笑。
“人类总是这么得陇望蜀吗？今天我们的确失策了，可是想要再把我杀死，恐怕除了让‘那个人’试试之外，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个人”？希辰和黑石心里疑窦丛生：维格斯说的“那个人”是谁？难道这个人，能凌驾于契约和主宰之上？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圣经箴言》的一句话忽然闪过黑石脑中。与此同时，希辰的[灵语共生]感应到了黑石脑中的讯息。
一条如何杀死无敌主宰的讯息。
这条讯息，只有《圣经箴言》里的一句话，以及[万律逆转]这四个字。
希辰心思电转已有了主意，迅速迎上一步。
不再以拳头重击维格斯，竟是“啪”一巴掌，打在维格斯脸上！
再大的生理重创也能复原，但精神的耻辱无法抹除。
吃了一记耳光的维格斯怒火中烧，紧握圣刀高高举起又猛地挥来。
希辰毫不躲避，维格斯喜出望外，劲道十足的刀锋斩落希辰头顶。
早有准备的黑石，此时闪电般伸出启动了[万律逆转]的光之左手，就在接触圣刀的一刹，改变了它的主被动现实。
施加伤害和承受伤害的双方，在这一瞬间互换！
那道原本砍向希辰、蕴藏千钧之力的锋利刀刃，深深砍进了维格斯的头骨。
喷溅而出的鲜血证明，无敌主宰看似无敌的契约里，的确有一个破绽
与维格斯缔结不可伤害他的契约的“敌人”，并不包括维格斯自己。
能杀死他的，只能是他自己。能让他对自己下手的，恰好是自己的“倒转之力”。
正如闪过黑石脑海，启发他出此奇策的《圣经箴言》21：6说道：恶人的强暴，必将自己扫除！
随着维格斯头颅鲜血四溅，其蓝色火种也如轻烟般，随之飘散。
但希辰和黑石在他颓然倒地、化作虚无之前，仿佛听见他口中声若细蚊地呢喃，留给这世界最后两个字
“救……我！”
第12章 | 硝烟·迷雾
维格斯莫名其妙的两字遗言，如一根在背的芒刺，深深扎进希辰心里。
欧阳奇也看到了维格斯的自受其戕，感受到他的蓝色火种化作虚无，也听到了，那句显然大有深意的遗言。
但此刻，愤怒才是灌注满欧阳奇全身的唯一情绪。
和地狱犬不分上下的缠斗，难以发泄的境况，更让这份愤怒难以抑制。
或许，还有忌惮希辰和黑石加入战局后，自己也将步战争主宰、无敌主宰后尘的恐惧。
铤而走险的念头，让他决定使用禁忌的武器。
右手挥出雷电，在暂时击退地狱犬的片刻空档，他用左手聚集着天雷之力，电光喷涌中，已经为左手装备上了几万年未用过的禁忌武器
[闪点手套]。
它由多萨主宰当中最传奇的工匠，搜集了99头雷电巨龙的遗骨打造而成，因此，蕴藏有99头雷龙的力量，可以摧山劣石、补天填海。
[闪点手套]，之所以是禁忌武器，是因为驱动它发挥神力的，正是主宰们胸中跳动的蓝色火种。每用一次，消耗一分。
从[闪点手套]被打造出来，雷电主宰只使用过一次：主宰们互相攻伐、导致主宰文明灭绝的第一次彼岸战争。
没想到这一天，居然再次到来。
希辰和黑石的[幻界真视]，早已看到了这件强大武器的出现，虽然不明确其底细，但显然不容小觑。
地狱犬却没有任何思考和停顿，再次接下雷鞭重击，只甩了甩皮肉模糊的头，便再次怒吼着冲向欧阳奇。
欧阳奇全神贯注，不等地狱犬奔近，便将被[闪点手套]包裹严实的左手伸出，向前方全力一抓。
好像，他要紧紧握住空气一般。
但希辰和黑石[幻界真视]看得格外清楚：那是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牢牢抓住了地狱犬庞大的整个头部。
欧阳奇一声怒喝，99头雷龙的千钧力量，由这只无形巨手，悉数施加在那头怪兽的头骨之上。
“嘭！”
整个地狱犬的头瞬间爆裂，四分五裂的头骨和血肉，几乎沾满了会堂每个角落。
失去头颅的巨大身躯还未倒地，欧阳奇便感受到了直袭胸口的剧痛。
不能示弱，不能示弱！
欧阳奇不停告诫自己，这个时候让破晓者和门徒发现自己正被[闪点手套]力量反噬，无异于开门揖盗，必死无疑。
“今天，我们折戟沉沙……”欧阳奇努力不让蓝色火种出现异样，“你再次逃过一劫……但是‘主宰黎明’的降临绝对不可阻挡，如果你再一意孤行螳臂当车，别忘了，主宰，绝对不只是来自多萨的我们！”
希辰怒目而视，但并未说话，也没有轻举妄动。
第一次和主宰生死相搏的一战，让他第一次真正使用了这副[破晓者]的身体。但此刻，不知为何逐渐强烈的虚弱感在提醒他，他远未了解这副躯体。
剩勇无多，穷寇莫追。
欧阳奇在闪电中凌空而去。
他并未因为再次落败而过多沮丧，反而庆幸得以离开，有了复仇的机会。
“希辰，别忘了！萧茹还在我们这里，你好自为之！”
巴黎之战，硝烟渐渐散去。
希辰掏出显示文明时钟的怀表：七点七分。
一次残酷的胜利，一场血色的破晓，第一次，为人类赢得了半小时！
艾德蒙队长，阵亡。扎卡杜尔上校生命体征微弱，希辰试图聚集已经飘忽不定的灵力，尽量维持他的生命力。
黑石拍拍忙碌中的希辰，示意他楼下动静。
希辰这才注意到，整个皇家酒店乃至整条长街范围，早已被巴黎警察和军队围住。
这一次，不仅是他们和主宰的首次正面恶战，也让全世界，首次见证了一场颠覆人类历史、改写人类教科书的重大事件。
抱起扎卡杜尔上校，希辰走出了皇家酒店大门，在围得滴水不露的警备人员里，几个警察簇拥着一个黑超长官走了过来。
紧随他身后跟着跑过来的，是战前避难离开的【彼岸门】伙伴们。
没等希辰开口，黑超长官便挥手示意早已准备好的医务人员前来救助扎卡杜尔上校。
黑超长官收起墨镜，伸出白手套与希辰握手，脸上露出一个不带任何温度的微笑。
“希董事长，我是巴黎皇家警察特别中队队长科罗德。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我们有必要私下聊聊。”
希辰看着他们将扎卡杜尔上校护送离开，再看看科罗德队长深邃如渊的双眼。
“也好。我也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这样的人来解答。”
一行人坐上草坪上的直升机，科罗德队长食指朝天划了两圈，直升机随机升空离开。
几队黑色制服、全副武装的警员随即鱼贯进入皇家酒店，检视全域，收拾残局。
希辰看着直升机下方的破壁颓垣，说：“科罗德队长，我听说所有巴黎政府应该都在忙一个神秘而重要的专题项目。所以，这次，你们来得也算很快了。”
“很明显，还不够快。”
科罗德队长解释道：“准确说，我们也不是‘最快到场’的，而是‘唯一到场’的。在事件发生5分钟内，我们就已经清场封锁了方圆3公里的区域，没有任何人能进来。”
“也就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希辰问。
“除了少数例外。”科罗德队长用手指了指天空上方。
“你是说，神明？还是，间谍卫星？”希辰说道。
科罗德队长笑了，没有回答。
“可能问题就在这里，”希辰说，“我们需要某些人知道。”
“哪些人？”
希辰也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泷樱一直在旁对希辰问这问那，有没有受伤、异样感受等等，华瑶瑶和吕晔也一边惊惧未定地看着地面上的混乱场面，一边查验董事长的健康状况。
本性多疑的蛋仔，一直在偷偷打量这位科罗德队长。他的制服根本不是法国警察制服，说是军人吧，也不是任何已知部队的军服，更没有任何表示军衔的标识。
蛋仔想提醒希辰一句，却看见希辰正对自己笑着摇头。
飞离巴黎市区不久，直升机便一直在层层迷雾中穿行。众人各怀心事，旅程更显得漫长。
终于，直升机飞出浓雾，眼前豁然开朗。
众人目光所及，全是茂密的原始山林，一望无垠。正下方恰有一泓蓝色碧潭，虽然清澈倒映着山石绿树，却仿佛深不见底。
“朋友们，到站了。”
科罗德队长再一次露出冰冷的笑。
与此同时，直升机毫无减速迹象，全力向碧潭俯冲而去！
第13章：卡纳克之剑
“不得了！不得了！他要撞死我们！”李铎博士失声惊呼。
众人纷纷抓紧座椅，泷樱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攥着希辰臂膀。
希辰和黑石霍振东不动如山。
直升机一路呼啸着直直冲向碧潭，以这样的高速，眼看便要在水面撞得粉碎。
“啊！”
众人齐声惊呼中，直升机竟毫发无损地穿过水面，进入一个类似军事基地的深井之中。
直升机机身一点浪花、一颗水滴也没有，持续向下降落。
“这是全息投影伪装吧？把基地隐藏在一个虚拟的水潭之下，看来，你们‘巴黎警察’真是富有！”希辰笑着说道。
科罗德队长笑而不语。
直升机在深井中下降了许久，终于降落在底部平台上。
地底深处寒气侵体，尤其是本就体质柔弱的夏泷樱，一连打了无数个喷嚏。李铎博士忍不住偷看她“啾啾”打喷嚏的动人姿态。洁癖发作的科罗德队长却皱眉用白手套捂着鼻子。
这是一座迷宫般的地下堡垒，众人兜兜转转了许久，才来到一个放着一圈座椅的圆桌会场。
“我想，希董事长还没有完全信任我……”
“信任是相互的。我为什么要信任一个连真实身份也不肯告诉我的人？”
泷樱在希辰耳边低语道：“你傻啦，他说了的。”
安东尼教授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整理着金色长发，一边说：“夏小姐，他明显是在说谎，你被骗啦。”
坐在对面的科罗德队长听不见这头的窃窃私语，正端坐着打量希辰，半晌才微微点点头。
“好吧。我想告诉你也可以：这里当然不是皇家警察基地，而是法国秘密军事组织‘卡纳克之剑’的总部，这是一支‘不存在的’军队，负责处理的对象，也是‘不存在的’一些事件。”
李铎博士忍不住插嘴道：“不得了！不得了！也包括外星人？你们，和外星人接触过了？！”
科罗德队长大笑一声：“你们，算吗？”
黑石本来安躺在椅子上的身体立马蹭了起来，正色道：“我们是人类，跟你一样，也和你一样站在人类这一边。”
希辰示意他别紧张，坐下休息：“这些，科罗德队长早就知道了。”
科罗德队长正准备问为什么，希辰转过头来说：
“我提前一天定在皇家酒店会面，也是为了给你们时间，去布置监控、埋放监录设备等等，所以此刻，你们早就知晓一切了。”
他察觉了科罗德队长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知道自己说中了，于是继续说道：
“现在，请告知你们所知道的情报吧。不只是法国的，你们一定也像在天上布满间谍卫星的世界各国一样，搜集有全世界的情报。”
这一次科罗德队长没有思索便开口回答：“是的……不好意思。”
联络器提示科罗德队长有重要消息传来，他接听完，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大家。
“扎卡杜尔上校死了”。科罗德队长放下联络器，低声道。
希辰心中一大隐忧，果然还是不幸发生。
他对黑石如此这般耳语嘱咐，黑石立即离开，赶去扎卡杜尔上校就医的地方查勘。
所有人都陷入了悲伤中，或者说，精神的颓败中。
巴黎一役，代价巨大。
“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希辰强打着精神，对大家说道，“我们所做的，是一场旷古绝今的伟业，它的艰难，我们已经早就有所觉悟。”
果真如此吗？我自己又是否充分觉悟了呢？如果准备更多，策术更高，是不是艾德蒙和扎卡杜尔都不用死？！
科罗德队长却听不见希辰内心的自我质问，他只有惊讶。
他惊讶，眼前这个男人最多也不过三十一二，虽然身为明通魏理仕这个跨国集团的董事长，还有着如此特殊的身份和使命，但不得不让人惊叹，领导、经历这么一场旷世之战后，他还能保持这样一份坚韧和镇定。
也许，他的心中有一个让他必须坚韧向前的理由？
希辰打断了科罗德队长片刻的走神。
“今时今日，我们无路可退，人类无路可退！全世界都必须拧成一股绳，尤其是我们，这些在前线的人，必须拧成一股绳。情报共享，资源共通。所以，请告诉我们你所拥有的情报吧。”
“当然。我们在12年前，就已经发现了第一例超自然案件，至今共有277个经查属实的案例……”
希辰打断他：“说最近的吧，‘黎明预言’是最近才启动的，主宰们觉醒作祟也应该是近期的事。”
“好，”科罗德继续说道，“最近在全世界出现的异象，以城市为单位，都能排列成某种图案……”
“卢恩文字。”安东尼轻声插嘴。
科罗德队长应许地点头道：“是，但也不全是。”
“这次巴黎之战，战争主宰曾提到，主宰之中有一些和他们意见不合，这群主宰发动袭击的方式，一定和多萨主宰们那种即时施放的魔法阵不同。”希辰补充道。
“没错。因为维格斯这个魔法发动者已死，多萨主宰布置在全世界的魔法阵都无法启动了。但这3个地方出现的图腾，却不是卢恩文字，当然也不是战争主宰所说的‘攻击’型魔法阵……”
科罗德队长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投影。
圆形会场外的工作人员立即启动设备，在一圈椅子当中的圆形空地上投影出全息画面。
那是3个非卢恩文字、待破解的未知图案：一个在日本，一个在英国，一个在埃及。
英国那张图上是象形文字，和蓝色三角洲的一样；日本那张图上是远古图腾，和洛国武州的一样；埃及那张图，则让希辰也大惑不解。
“最诡异的，是位于埃及的这个图案，”科罗德队长用手中的控制器调整着全息投影的画面，“它的图形，每20年就会发生一次变化，从有记录的第一次发现至今，已经变换过59次。”
20年？这是主宰历法的一个轮回。但，它到底来自什么主宰，又会是怎样的攻击？
“照你这么说，这是1180年前第一次发现的？”安东尼教授兴趣盎然地盯着这个图案看。
“是的，是一个当地执政官在勘测地质的时候，发现并记录在案的。”
“不得了！不得了！”李铎博士连连称叹，“把每个图案都给我们看看！”
科罗德队长调出最近10多次变化留下的图案。
“会不会，是秘鲁的一种失传语言chamicuro？”李铎博士得意地说，眼睛却在偷瞄泷樱有没有侧目自己，“这是一种2004年就只剩2个人会说的语言，我看，挺像的。”
“让你失望了，博士，chamicuro文字是我们多年的研究中，排除的第2321种可能。”科罗德队长无奈地摇摇头。
李铎博士撇撇嘴，不甚愉快地看了看泷樱，她根本没在意自己，而是睁着明眸大眼，好奇地看着这10多幅图案。
“好奇怪。”她突然启齿。
“什么奇怪，泷樱？”希辰问。
“你们说这些图是文字吗？”
“是啊……难道，不是？！”
第14章：潭底
泷樱怯怯地看看众人。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么，这图案像是一个人，在跳舞！”
众人立即重新审视这些图案。
每张图案都有5条分支，角度不同，却无一例外地，很像是一个人舞蹈的姿态！
“美女，你这是利用巴纳姆效应，在诱导我们吧？”李铎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我看是真的！队长，请你把这16幅图按时间顺序排序，然后按固定频率快速播放。”希辰感到[贤者知觉]又恢复了高效运转。
16幅图按照希辰所说开始播放。这一次，众人都看得非常清楚了
一个简化到只有线条的人形，正在翩翩起舞，旋转起跳后，落地收合双臂。
“哈哈哈，是我们的固定思维禁锢了我们，”科罗德队长严肃的脸上破颜一笑，“没想到是这位年纪轻轻的美丽女士，帮我们解开了这个难题。”
泷樱笑靥如花，看希辰时，却发现他并无开心的表情，不禁觉得没趣，笑容渐敛。
“这是什么情况？”李铎博士问安东尼教授，“埃及从古王国时期，到托勒密时期，都没见过这样的舞姿吧？”
“确实没有，但是舞姿不是最重要的。这确实是跳舞，可能是某种未知的萨满舞，跳舞祈祷在所有文明里也都有记录的。你忘了？”安东尼教授答道。
李铎博士没再回答。其实他只是不服气，并非真的怀疑这结论。
“队长，你看，”希辰指着最后一张图，说，“你看这张图，在整个舞蹈里像什么？”科罗德队长仔细看了半天，差不多和希辰异口同声地说出：
“定型。”
那是舞蹈最后的一个动作。
“这不是舞蹈。”希辰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是什么！”泷樱突然生气地大声问道，“人家都说了是，就你非得跟我作对，我说什么都是错的，那你还……还拉着我一起干嘛？！”
泷樱眼中含泪，不顾吕晔的挽留拂手而去。科罗德队长赶紧示意侍卫去追。
“这是闹什么，这丫头……，”希辰疑惑不解，但并未理会，继续说道，“队长，这不是舞蹈，应该说，不只是舞蹈。”
科罗德队长也渐渐明白：“起舞的动作应该是在很久以前，甚至人类出现在那片土地之前就有了，但这最后几个动作，却是舞蹈将完的动作，这是一连串的符号，是……”
“是倒计时！”希辰脱口而出，“这是一个倒计时的仪式！”
众人都跟着率先点头的安东尼教授纷纷点头。
科罗德队长则眉头紧锁，半晌才缓缓地道：“这，就麻烦了。到底是什么的倒计时？”
“我们会搞清楚的。而且，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要联合起来阻止它发生，”希辰坚定地说道，“从战争主宰当时的话里不难知道，主宰并未完全团结在一起，他们各自为阵，而我们，就需要合众之力、一致对外。”
“完全同意，”科罗德队长点头，“明天我们就启程去埃及，实地调查。”
“好。另外，”希辰提醒道，“记得我跟你说过，需要某些人知道巴黎之战的事么？”
“记得。”
“大众层面当然不宜知道这些，但，请你将巴黎之战通报其他国家的‘特殊事务’相关部门，”希辰郑重其事地说，“我需要有特殊能力的同伴们，通过这些途径获知我们的存在，并且来找到我们、加入我们。”
希辰补充道：“我能感觉到他们，就在远远近近的周围。”
“同伴？你是指……？”科罗德队长不解。
“其他三个门徒。”
科罗德队长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同时，这也是一个仿佛在对希辰说“原来如此，你真狡猾”的笑容。
他并不知道希辰脑中有[贤者知觉]的存在，而希辰，也看不透他面孔背后的世界。
只是此刻，合作是可行且必须的。
他们将近期双方所得信息进行了交换，科罗德队长也做出了相应战略安排。
诸如，以巴黎政府名义警告洛国武州政府，为防范“极有可能发生的恐怖袭击”，建议重新启用【混沌之矛】武器系统，严密监视被施加了“火焰”图案的区域……等等。
长谈密议已久，众人方散去作补给和休憩。第二天，将确定下一步战略。
原来这个潭底深处的基地，竟是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天地。这里设施功能齐备，足以让几个人就发动一场战争；空间补给充裕，又足以让数万人避难一场战争。
入夜时分，【彼岸门】众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独立卧室，开始独自消化这些天的奇幻和艰险。
希辰却难以入眠。
其实，他也不知道有了[贤者知觉]之后的大脑，是否还需要睡眠。
更有甚者，对于拥有了【破晓之力】后的这副身体，他越是熟悉，便越是陌生。
经历生死之后，他原本直来直去的性格，也变得可以深藏不露；原本对萧茹炽热的感情，似乎也变得可以更理性地对待……
混乱的杂思，让他心中暗结愁绪。
看来，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贤者知觉]并不擅长处理感性的难题。
他漫无目的地在基地里踱步漫游。很多地方都有厚实的闸门和红色的禁入标志，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他们进入这个潭底的深井处。
一个熟悉的、娇小的身影，靠在深井底部的围栏上，仰望上方。
“泷樱。”希辰走过去，正撞见她梨花带雨的脸庞。
泷樱赶紧擦干眼泪。见是希辰，默不作声，低头转向一边。
“你在欣赏潭水的全息投影吗？”
泷樱寂静无声，一如头顶那泓并不存在的虚拟潭水。
只不过，这时月光穿过碧波潋滟的图像，洒落在深井底部此处，那如梦似幻的柔光注满整个空间，仿佛真的置身于幽幽潭底。
“这个镜花水月的潭底，真像女孩的心，”希辰抿着嘴，做出无可奈何的神情，“看起来吧，深不可测，没人敢越雷池半步……”
泷樱还是不理他。但也没有走开。
希辰只好继续自言自语。
“其实呢，看似危险的潭底，不尝试进来，永远也不知道藏着什么美轮美奂的景色……”
“你……！”泷樱竟突然被惹怒，红唇微翘，却继而语塞。
希辰眉头抬得老高，显得很不解又冤枉地看着泷樱：“怎么了，我，又说错话啦。”
泷樱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下来。希辰赶紧将手伸向她脸庞，却被她一把推开，奔跑着离开了。
到底哪里惹到她了？希辰正要随泷樱而去，听到一个声音。
“还是别追为妙。”
希辰这才发现，安东尼教授走到了旁边。
他走到潭底抬头看着那绚烂的光影：“老板，你的超能力，对女人可就失效啦。”
“她对我来说可不是女人，是好哥们儿。”希辰居然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离得太近，有些明明显而易见的事，反而就被忽略掉了。怎么说呢，就像是盯着一个字看太久，反而觉得陌生甚至不认识了。心理学上叫‘语义饱和’或者叫‘完形崩坏’……”
“现在最显而易见的，是明天的战略制定，我们应该得兵分多路了。其中一路，我想让你带队。”希辰赶紧拉回话题。
“可以啊，只要别让我和那个人在一块儿就行。”
“谁？”
“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啊。”
“你是说……李铎博士？”
“除了他还有谁！这家伙，一散会就不见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儿鬼鬼祟祟的……我在北盟的时候，幸亏没和他在一起。总听说这家伙人缘极差，人品更差，这次一起加入【彼岸门】，我算是见识了……”
他消失了很久吗？希辰这才回想起来，的确会后就没再见过李铎。
[贤者知觉]这时仿佛在为自证其理性价值一般，飞速地运转着，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和眼前的信息对应梳理，希辰脑中便浮现出关于李铎的许多可能性。
其中一个，最为可怖。
高速路追逐战的那几个人类武装份子，使用的武器上，印有一批北盟失窃军备的编号。
[贤者知觉]在希辰脑中回放着过去他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当他第一次向【彼岸门】成员讲解来龙去脉，说到高速路追逐战自己命悬一线时，有一个人，嘴角的微表情泄露了他的欣悦。
这个人，正是李铎。
第15章：诡火
可能在这一夜，这潭底基地中未能成眠的，不止他们几人。
黎明不疾不徐地到来，希辰看了看文明时钟怀表：七点零九分。
战略制定会上，根据最新的情报，科罗德队长和希辰将商议好的布置公之于众：
【彼岸门】和【卡纳克之剑】主要成员将兵分三路行动。
第一路，希辰带队，黑石霍振东、横光富介博士等人随行，前往丹麦。
这是直奔多萨集团总部而去的一路。
希辰告诉众人，在收到“北盟高层前往丹麦考察多萨集团”的最新消息之际，此行是为了一探究竟，并找机会将多萨系主宰一网打尽，同时，他也不断告诉自己，这段旅程，和萧茹无关。
第二路，科罗德队长带队，安东尼教授、蛋仔、夏泷樱等人随行，前往埃及。
这是调查巨型倒计时仪式的一路。
首要目标设定为破除该仪式阵法；次要目标则是查明该仪式阵法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什么主宰，及其相关信息。
第三路，华瑶瑶带队，吕晔、李铎博士等人随行，前往武州。
这是调查当地突发事件的一路。
被设定有“火焰”攻击魔法的武州，魔法阵内的土壤出现了黑化迹象，土壤的化学性质产生了奇怪的变化。极有可能，是这些主宰已经知道【彼岸门】获悉了其攻击魔法，所以变换了新的攻击方式。
这样兵分三路，分道扬镳的计划安排妥当，却招来一个人的激烈反对。
“我才不干呢！谁爱去埃及谁去！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沙子还是沙子，你还真是会安排呢！”
泷樱今天的埋怨，相比平日的娇嗔，更多了一分怒意。
希辰很无奈：“那，李铎博士去埃及，你去武州吧……”
“凭什么啊？！就不能她加入，跟我一起？”李铎颇为不快。
泷樱却自有主张：“丹麦那么好看的地方，还有极光，你怎么不叫我去？”
“多萨集团总部在那里，铁定有不少主宰，那么危险……”
“危险？我看，你是怕我撞破什么吧！”
“这怎么说的！我有什么好怕被你撞见？”
“你没有，你和某些人一块儿，就有了！”
希辰不再答话，从此岸回来后，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在胸中激荡难平。
泷樱继续说着：“算了，我也不稀罕！我就去武州，李博士，咱们一起！”
“好啊好啊好啊！”李铎连声称号，喜形于色。
希辰看看一直冷笑旁观的科罗德队长，无力解释：“好吧。泷樱，你要小心！瑶瑶，吕晔，你们好好照顾她。”说完，又在华瑶瑶耳边低语一阵。
华瑶瑶听完，惊疑神情一闪而过。不禁看了李铎一眼。
一切安排停当。
三架【卡纳克之剑】泛用型战机从潭底一一起飞，飞向各自的目标。
希辰忧虑地目送着，泷樱竟然笑嘻嘻地拉着李铎一同走进机舱。
但一进到机舱内，希辰视线消失的一霎，泷樱立即甩开了李铎的手，赶紧挤到华瑶瑶和吕晔中间坐下，丢下尴尬的李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数个小时漫长的飞行后，这架充斥着诡异气氛的钢铁巨鹰才降落在武州。
武州火焰魔法阵土壤黑化的信息，是【卡纳克之剑】监听到武州科技大学一位姓刘的老教授的电话而获取的。因此，众人一下飞机，便直奔武州科技大学，准备造访这位70岁出头的物理学老教授。
华瑶瑶一直紧盯着李铎，发现他的确异于平常的积极，总是走在最前面，好像深怕有什么事不能第一时间知晓一样。
这，更印证了分道扬镳时，希辰对华瑶瑶的秘密叮嘱：
看紧李铎，此人有鬼！
不多时，这个内部存在罅隙的队伍，已到达武州科技大学。
李铎以“北盟特约记者”身份表明了“采访刘季教授”的意图，并拿出自己的北盟证件予以佐证，顺利获悉刘季教授所在。
这不禁让李铎联想到自己离开洛国、到北盟任职前的日子，那时洛国整个国家还处在隐性的闭关锁国中，如今，长时间的和平，已经让这个国家失去了从前的警觉性。
刚见到刘季老教授时，这个老头儿脸上尽是纳闷的神情：
前几天他在考察武州超自然事件的时候，发现了从超自然事件发生地中心位置开始，土壤出现了黑化，甚至碳化的现象。这件事他只跟自己的一个学生在电话里说过一次，怎么北盟居然因为这个派人来采访自己？
但李铎出示的证件打消了他的疑虑。
“你们想知道什么呢？你们能知道这事儿，也应该知道，我也对此事不明就里啊。”
“老教授，对武州的这些超自然事件发生地，您一定做过很多研究，分享一下吧。”
刘季老教授打量了一下李铎身后三人。“说给你们听，你们也不明白。去看看吧。”
于是，大家跟着他乘车前往武州魔法阵的中心位置。
这里曾经一夜消失在这里的大厦，已经给人们很多疑团了。而现在，地面上全新的诡异画面则更让真相扑朔迷离。
从地面中心点开始，散发出几条土壤发生异化的脉络，呈黑色碳化焦土性质。
从天空俯视或许更为清晰：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一样，只不过这花，是黑色的、焦灼的、毫无生机的。
“您看到这些痕迹的时候，有其他异常情况没有？”吕晔问道。
“没有。就这个，已经够费解了。”刘老摇摇头。
“那，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老是出现在周围呢？”华瑶瑶也有一堆疑问。
“没。没人比我更喜欢研究这些玩意儿了。院系里，我和我徒弟都是大家嘲讽的对象，嘿，这群傻x……”
“您徒弟？”
“嗯，我最喜欢的一个学生。每次有什么神秘事件，我都带着他出来考察，也只有他，跟我一样痴迷这些……”
“他人呢？”
“这几天请假了，不在学校……”
“请假？这么巧？”吕晔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你们，是觉得他有问题？”刘老不禁皱眉。
“不好说。巧合的事，往往可能不只是巧合。”华瑶瑶跟吕晔同样流露出对这个“徒弟”的兴趣。
“刘教授，您能约这位爱徒出来一起聊聊吗？”吕晔提议。
“他请假之后，电话一直不通……”刘老越回答，心中的疑惑也越和李铎等人同步，“要不，我们去他家看看？”
除了心不在焉的泷樱，不知心中所想的李铎，其他两人一起点头。
这是在武州城外郊区的一个老旧社区，类似工厂宿舍一样的低矮楼房群。刘老领着大家走进其中一栋，快走上四楼的时候，众人都为之一惊。
楼梯上方左边这家人的大门，插在右边的墙上，深入一尺有余。
“这是不是你徒弟家？”吕晔惴惴问道。
“这还用说！大家小心！”刘老还没来得及肯定答复，华瑶瑶已经抢先确认，并几步冲上了楼去。
房内的情形，更加惊心动魄。
整个房间像是被烈火彻底灼烧过一样，除了几个稍大的家具虽成为焦炭，却还保持着原样站立在那里，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成灰。空气中弥漫着延烧后的味道，令人掩鼻。
“火，是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刘老看到这幅景象，竟失声叫出来。
他推开华瑶瑶跑到房间中间，环顾四周，搜寻着徒弟，眼中不知是泪还是惶恐。
“教授，您知道什么？”李铎问道。
“我早就知道，早该知道，之前看到的异化的土壤，跟这里一样，明显都是火的痕迹，只不过……”刘老惊惶不已，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
“对啊，老教授，您倒是说啊！”
刘老越是说不出口，众人越是紧张催问。直到华瑶瑶察觉到他的难受，那显然不是悲痛的煎熬，更像是，死神在对他施咒。
“只不过，”刘老站在房内的背影佝偻着，痛苦地吐着话，“这里的火，在空气里燃烧，那里的火，是在，是在……”
“什么？”华瑶瑶想听清楚，向前迈出半步。
“土，土里燃烧！”
刘老一言既出，不禁仰天惨呼，一道烈火随之从其口中喷射出来。
转瞬之间，这诡异的烈焰便燃尽了他的血肉，直至白骨也被火舌噬尽成灰才停息。
距离最近的华瑶瑶被突如其来的爆燃震倒在地，目睹惨烈一幕之后，惊惧的双眼才呆滞地缓缓低垂。于是，看到了刘老刚才站立的地面。
满屋焦黑之中，那片地面依稀可见一个小写的、模糊的图腾文字。
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