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运炁
第46章.运
世界,仿佛变得格外安静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殷荀一个人。
他所有的精神,都高度集中,他一次又一次,试图去撬动一望无际的,结实的焦土,但是,那焦土,却没有一丝的变化。
他觉得自己很无力。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调动元。
然而,他知道,自己决不能放弃!
一旦放弃,他有可能,真的会从此,成为无法自理的废人!
他不想,变成一个只会在地上爬的蝾螈!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还不如让他去死!
殷荀皱着眉,也不管可行不可行,一面回忆父王传授给他的最基本的练气功法,毓火决,一面试图按照里面的方法进行元的控制。
在精神高度集中之后,他的眼前,曾经一知半解,只记了一遍的毓火决,竟然逐渐清晰了起来,明亮了起来。
就仿佛,那场观摩,就是刚刚发生过一样,历历在目。
脑海里,那张卷轴,一如当初的展开,上面镌刻着的,无数天书一般的,闪着金光的篆书铭文,从卷轴上一个个落了下来,漂浮在了半空中,闪烁着点点金光,流光溢彩。
同时,被金色铭文包围在中心的,那个金色的人影,端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双手抱合,而他透明的躯体内,能明显看到一团明亮的火焰,在腹腔中燃烧跳跃。
那,就是丹田所在。
然后,一个沧桑的老者声音响起,
“天地氤氲,万物化醇;阴阳交合,万物化生。”
“生而有灵,灵本初;聚则生,散则死。”
“探斯知源,颠倒陶熔,逆施造化,凝于田。”
“吸天地之母气,以为丹,得阴阳之精,以为火,炼形返归于一,炼复归于虚无。抱元守一,复归婴儿。”
随着那洪钟般响亮的吟唱声,那金色的人影,体内的,越来越旺盛。
殷荀随着他的动作,看到了那个人影透明的体内,元开始运转,从丹田流了出去,流到了四肢百骸,浑身上下的个个关节,还有穴位,都开始发亮,亮的耀眼。
流在不断的运转,从丹田流出去,在全身上下游走了一圈,又游了回来,重新汇聚于丹田。
源源不断的流在流出,也有源源不断的流在涌入。
每一次运转,丹田里的内丹,似乎更亮了一层,散发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也被更浓厚的元所包围。
原来,这就是运!
殷荀艰难的坐在了地上,也学着那金色影子的模样,开始了运。
然而,他无数次,试图调动身体里的元,可是,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进展。
那块元化为的焦土,静静的,纹丝不动,坚如磐石。
然而,殷荀的意志,也坚如磐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殷荀觉得,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他根本分不清,究竟过了多久。
由于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都集中在运上,所以,殷荀竟然感觉不到了浑身的剧痛。
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可能欺骗他,只不过,痛觉被暂时屏蔽了而已。
由于剧痛,他的脸色苍白,浑身都冒出了薄薄的汗水。
身体,也似乎在微微颤抖,眼见就要支撑不住。
花满堂皱着眉,一脸严肃的坐在殷荀的旁边,随时准备出手相救。
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还是尽量不要打扰殷荀的好。
他开始,对这个少年,真正产生了敬佩。
没有人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就能够将浑身的剧痛用毅力生生给屏蔽了起来,并且如此快就进入了运调养的状态。
一般人,浑身的骨骼都被碎了一遍,少说也得干嚎好一阵子,吃了止痛的丹药,才可以慢慢的缓过劲儿来。
然而殷荀,这个从小被娇生惯养惯了的太子,从来没有吃过任何的苦,也从来没有经受过一丁点儿磨炼,骄奢yin逸,放纵不羁惯了的太子,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简直颠覆了他对纨绔子弟的认知!
没错,刚开始,他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在这牢房里,又无聊的紧,才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也没当真,只不过玩玩而已。
就算刚刚,他将半生的内力,悉数传给了这个少年,并不是真的心怀多少愧疚,也不是因为对他有多认可,只不过,他一把年纪,活腻了,也看透了生死权力荣耀这些身外物,更直接的原因,就是他自己的一时任性罢了。
别看他活了一把年纪了,竟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喜怒无常,任性妄为。他从来,不在乎得失,也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只一味的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也没有约束过自己的行为,委屈过自己的心。
也因此,他曾经得了一个“花疯子”的诨号。
他的所作所为,在一些人看来,可不就像个疯子一样吗?
也就是这样的性格,让他在独子与儿媳死后,不管不顾的,杀了朝廷命官一家三十三口人!
说实话,他本来,还想杀更多的,他还想去仇人的父家,母家,妻家,去灭族呢!
只不过,那只是他一时冲动而起的念头,等他杀光了仇人一家的时候,无意中,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被奶妈抱着的幼儿。
而那婴孩,就是他的孙儿,花生。
那会儿,花生刚满周岁,被他吓得,哇哇大哭,几乎要惊厥了过去。而抱着花生的女人,也吓得瑟瑟发抖。
然后,他就收了手,从吓傻了的女人手上,接过了花生。
官方说王家上下,他唯一没有杀的,就是那个女人。
后来,他带花生,四处流浪,躲避官兵的追捕。就在一个小村庄,他遇见了古朵。那个时候,古朵八岁,而花生,已经十二岁了。
只可惜,花生因为受到了毒雾的侵袭,骨骼过早的闭合,再也无法生长成为正常人的模样了。
他因为自卑,不敢对外宣称自己已经十二岁了,而是,以六岁孩童的名义,对外自称。
再后来,花生死了,他就收了古朵为孙。
而花生的骨骼过早闭合,也是跟他脱不了干系的。
当初,他只想着,让孙儿早早的学习功法,就擅作主张,一时冲动,就将体内的元,带着毒瘴气,渡给了花生一点点。等他适应了以后,就将他,丢进了那个充满了邪气的地窖里,进行锻体。
刚开始,他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而花生,也表现的相当出色,令他十分欣慰。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的发现,花生,不再长大,也不再长高了。
第47章. 临核
第47章.临核
花满堂想到这里,猛地一拍大腿,失声叫道:“哎呀,不好,荀儿会不会也不能再长高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专心沉浸在心境,努力运的殷荀,想起他现在才十岁,只有一米五高,顿时满心的悔意。
“不好,不好!”花满堂摇着头,懊悔不已,“以后,只有一米五的个头儿,可咋办?能出去说是我花某人的传人吗?真丢人!”
“算了算了,我只给他渡了内力,又没有教武技,不算是师傅。”花满堂又自我安慰道。
而殷荀,正沉浸在心境之中,压根儿就没有听到花满堂的自言自语。
他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毓火决的口诀,一遍又一遍的跟着那金色的影子,去学习运的方法。
然而,他的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坚如磐石的焦土,丝毫没有变化的痕迹。
他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觉得,时间变得异常的漫长,就好像停滞了一般。
他就在这个仿佛亘古存在的,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尽头的地方,坚持不懈的努力着。
终于,那一望无际的焦土上,似乎,开始蒸腾出一丝热气。而他的身体,也逐渐开始发热了起来。
他的内心,闪过一丝欣喜。
他没有丝毫的停滞,一遍又一遍的,逼迫着自己,催动自己,想要在那块没有内丹的丹田里,搅起一阵风。
焦土,开始变得越来越炙热。
无数的热气,从焦土上面冒了出来,打着旋儿流动,形成了这个世界的微风。
飓风始于毫末,汪洋始于涓滴。
他加大了催动力。他的眉头紧锁,浑身冒出更多的汗水来了,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而那风,也越来越大,竟然开始汇聚,不断旋转着,卷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旋风组成的内核。
这,这是开始重新凝聚成丹了吗?
殷荀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继续催动着。
地面上,热气越来越盛,而那风核,也越来越大。
地面开始龟裂了,那无数的裂缝里,冒出一丝明亮的火光来。
火!是火!他们殷氏血脉里传承着的神火!
火光越来越盛,很快,遍地燃起了火焰。似乎,都要将那地面炙烤融化!
那些火焰,随着风,卷入了风核里。于是,那风核,就变成了火核。
更多的热焰,随着风散发了出去,高高的升上了天空,将天空中那些裂缝填满。
那些裂缝,就是殷荀身体内的骨裂所在。
不知道运转了多久,殷荀只觉得力竭,再也没有力气发出一丝一毫的催动力了。
于是,那漫天的火气和热风,全部降落了下来,落回了地面,重新变成了一粒粒的尘埃,组成了焦土。
而那火核,也丝毫没能保留,瞬间就消散了,无影无踪。
心境内,重归平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天空中闪亮的裂缝,似乎被什么东西填着,拉扯着,距离缩小了不少。
殷荀吐了一口血,醒了过来,然后,直挺挺的又倒在了地上。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可以爬起来了。
见殷荀醒来,花满堂连忙走了过去,扶着他,问:“怎么样了?”
“还好。”殷荀道,也没有透露自己在心境中看到的奇异的景象。
在毓火决的催动下,他竟然,可以凝成临时的内丹?
太奇怪了,简直闻所未闻!
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花满堂一脸的凝重,在一边说道:“荀儿,你要一点点慢慢来,可别着急。万一不行了,为师这里还有丹药,你吃了,好歹能够促进骨骼的生长,伤口的愈合,不至于真的变成瘫在地上的废人。”
提起这个,殷荀还有些来气,这个师傅,也太不靠谱了!想一出是一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计划,没有分析,也不计后果!摊上这样的师傅,可真可怕!
花满堂犹豫了半响,又道:“徒儿,师傅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可别动气。”
“你说。”殷荀板着脸。
“那,那就是,”花满堂伸手抠了抠鼻翼,脸色有些不自然,“你可能,我是说有可能,长不高了……”
“啥?”殷荀一时没听明白。
当花满堂说完花生的事情后,殷荀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竟坐了起来,伸手给了花满堂一拳。
只可惜,他骨裂未好,这一拳并没能用几分力,软绵绵的。
饶是如此,殷荀还是痛的脸色煞白了起来,差点儿一口气就没提上来。
花满堂连忙将一颗丹药,塞进了殷荀的嘴里,又拍了拍,让他咽下。殷荀这才觉得,好了一点儿。
“我真的长不高了?”殷荀有些忧心忡忡,也有些上心,绝望。
他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师傅呀!这绝对,不是他主动找的呀!他眼光,真没这么差啊!
见殷荀用绝望加鄙夷仇恨的眼光瞅着他,花满堂讪笑了下,道:“那也说不定,你还小,在长身体,多吃点儿肉,就能长高了。”
殷荀别过头,不再看花满堂,怕自己会一个冲动,和他同归于尽,“都身陷囹圄了,哪里还有肉吃?”
花满堂将头,转向了隔壁,王随他们的牢房,道:“等隔壁,总会死人的。到时候,为师将那些蚁群驱走,给你多留一点儿肉。”
殷荀转过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向了花满堂,却见花满堂一脸正经,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殷荀叹了口气,自语道:“算了。”
对啊,跟这种师傅,较什么劲?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王随那边,总觉得似乎被一头饿狼盯上了,每个人都浑身不自在,毛骨悚然。他们一面恐慌着,提防“那个疯老头”,一面,还得相互疗伤,躲避危险。
而花满堂,王随等人口中的“疯老头”,则两眼冒着绿光,每天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隔壁牢房里的每一个人。似乎在他的眼里,那些人,都变成了会动的“肉”,美味可口。
殷荀丝毫不去理会他们,他只顾自己练习毓火决。
每天,只有催动到快要脱力的时候,再坚持下去,那临时内核,才会凝聚成功。
无数次,他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可是,无数次,他又咬着牙,硬是挺了过来。他的意志,犹如钢铁一般坚毅!他知道,自己,决不能放弃!
就这样,过了几天,浑身上下的骨裂,居然被修复的差不多了。
而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松了一口气。
花满堂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手舞足蹈,连连夸赞:“不愧是我花某人看中的徒弟!”
然而,还没等殷荀高兴呢,花满堂就又出手,将他的浑身骨骼劈裂了好几处。
殷荀的内心,是绝望的:师傅,你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两天吗?……
第48章. 锻体的成果
第48章.锻体的成果
他这算是个什么师傅!
别的师傅教授心法和武技,他的师傅,专门断人骨!
这一断,就上瘾了,还收不了手!
明明嘴上说,“呦,你瞧瞧,自己这一个月来,是不是壮实了很多?骨头都长粗了!更加坚韧了!”
“来,徒手给师傅砸一个洞看看!”
殷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有浑身的骨骼,果然壮实了不少。他从以前清瘦灵巧的男孩子,变成了一个强壮敦实的矮汉子。
他有一点儿不满。什么时候才能长高啊?!不会就这样定型了吧?!
他有些懊恼,有些说不清的怒气,一伸手,就将墙面砸了个窟窿来。
花满堂已经自动忽略了殷荀身高的问题了,他对殷荀的体格变化,满意的紧,一面点头,一面笑容可掬。
一面表示满意,一面却还有不满,不容分说,就进行偷袭,几下就又将殷荀各处骨骼打断!
殷荀痛的龇牙咧嘴:“师傅,你下手前,倒是提前打个招呼呀!”
花满堂一面拍拍手,一面拍拍衣衫,满不在乎的说:“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习惯!你来习惯试试!
殷荀痛的倒吸凉气,连忙打坐。
我虽然被虐的多了,可并不代表,我的痛觉会被屏蔽,浑身会麻木啊!殷荀欲哭无泪。
然而,却听花满堂说:“为师只是想精益求精。”
或者,他还会这样狡辩:“为师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你的极限在哪里!”
殷荀往往只会回一句,直戳老疯子的心窝:“我看,你就是玩心又起,收不住手罢了!什么时候你徒弟死了,你就开心了!”
“不会不会,我下手有分寸的!”老疯子笑的满脸皱纹。
哎,再给这个不靠谱的师傅加一条评价,那就是“疯狂”二字吧!
又过了三个月。
让殷荀恼恨的是,这个师傅啥都不教,只会断骨!
更让他恼恨的是,这个师傅说的,好像是真的,他真的没再长高了!简直虐心呀!
可是,有一点让殷荀欣慰,那就是,他的身体,竟然真的变得更加强悍了!
短短四个月内,能有这样的成效,简直就是奇迹!
殷荀试了试身手,发现自己现在,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墙壁砸开一个洞,也能轻而易举的,将锁着花疯子的精铁徒手拧断了,就像拧麻花一样,咔嚓咔嚓的,嘎嘣脆!
花满堂失去了铁链的束缚,一面摸摸自己的手腕和脚腕,一面满脸的欣慰,“哎呀,这一时之间,竟觉得浑身上下轻松多了!竟有点儿不适应了!”
殷荀瞪了一眼花满堂,“那铁链锁了你十年,一时之间挣脱了,当然会觉得不适应。两天就好了。”
也许,是因为受了花满堂性格的影响,殷荀在他这里,很是无拘无束,甚至有点儿没大没小了,和平常的师傅严肃尊敬的相处风格,可是差远了。
见花满堂因为失去了铁链,而有些欢欣鼓舞,殷荀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斜着眼睛道:“师傅,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好歹也是在人家眼皮子地下,咱就不能委屈一下,装一装样子?”
“啊?”花满堂显然没有领悟殷荀话里的精髓。
殷荀盘腿坐在地上,一副冷傲的模样,哼了一声,道:“师傅,我的意思是,咱还是囚犯呢,别太得意忘形了。”
“哦。”花满堂冷静了下来,拿起了那些令他憎恶的铁锁链,抬头问道:“你是要我重新戴上?假装没有挣脱?”
“是。”殷荀点点头。
花满堂一脸无奈的,不情不愿的,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将铁锁链重新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一脸的丧气,“这样可好?”
“行。”殷荀瞥了一眼,说。
然后,就转过头,和王随等人,继续商量逃出牢狱的办法了。
这一段时间,王随等人也没闲着,他们想办法弄到了工具,虽然不太趁手,可也已经被磨的很锋利了。
原本,他们想着,地底只有一层土,底下有很大的空间,用木桩撑着,只要破坏了那些机关的运转,他们就能挖开地洞,顺利的逃出去!
因为,底下的机关,要和外界的风车相连,一定就会有出去的通道。
而且,因为不用挖地洞,不需要往外产出大量的废土,一定不会引人注意。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可是,那地面,却坚硬的很,他们轮番凿了几个月,也没能凿通。
殷荀听了他们的方案,也觉得还不错,至少,不用惊动狱卒,来一场正面硬刚了!就算现在,他躯体得到了锻炼,非常人可比,可,毕竟身处不利,人单力微,正面硬钢,恐怕会不得不有流血牺牲!而这一点,并不是殷荀想要看到的。他想要,将追随他的人,全部活着带出去。
而且,只要凿穿地面就好了,而不需要凿出一条长长的通道,所以,不会引人注意。
这个方案唯一的缺点,就是,地下的机关要如何破坏,让它们停止运转,并且,需要在敌人发现之前,尽快逃走!
机关突然停止运转,一定会有人发现,并且及时查看,检修的!并且,也可能会增加牢房的防御,防止异动的发生!
这几天,狱卒几乎每天中午和晚上吃过饭后,都会到最底层溜达一圈,查看状况。
刚开始,对于王随等人存活下来,他们非常惊诧,到后来,也就没有太在意了。
他们一直都在盯着的,只是殷荀。
而,见花满堂和殷荀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时不时就将殷荀揪住完虐一番,每次他们来,都能看到殷荀痛苦的趴在地上嚎叫,简直怎一个惨字了得!
有时候,就算他们在上一层,也能听到殷荀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牢狱!
狱卒们就会心满意足,看完了殷荀浑然天成的本-色“表演”,他们都会忍不住跟着龇牙咧嘴,感同身受。
然后,又瞧见了眼神像一头饿狼一样的花满堂,忍不住纷纷打了个寒颤,急忙离开了底层。
他们说,看到花满堂那眼神就够了,要不是因为职责所在,不得不溜达一圈,谁想在底层多呆半分钟啊?
只是,苦了那恶犬了,这一段时间都没有肉吃,只得吃狱卒送来的牢饭,和犯人们吃的竟是一个水准,就那,还经常饱一顿饥一顿,如何不令他狂躁?!
于是,那恶犬,每当见了狱卒来,都要忍不住狂吠几声,吓得众人不敢近前。
第49章. 逃亡计划
第49章.逃亡计划
众人已经摸好狱卒交接班,以及前往底层巡视的时间了。也找到了他们防卫最松懈的时候。那就是晚上。
晚上,他们差不多亥时刚过,就会换一次班。
换班之后,他们会前往负一层和最底层查看一下情况,就扫一眼,然后就会离开。将通往上层的门,上了锁。之后,一整晚都不会来底层。
这个时候,他们的戒备最松懈,基本上不太会关注底层的动静。
时间算好了,就是路线的问题了。
如果要走地底的机关层,就必须将地面打开一个洞。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殷荀先将两间牢房砸出一个洞来,到时候可以自由出入;再将地面砸松,由众人合力挖开,速度应该很快。
只不过,那么厚实的夯土,要砸开的话,必然会引起巨大的震动,到时候狱卒一定会过来查看。
好在,殷荀被花满堂欺凌已经是狱卒们眼中的常态了,虽然这次可能闹出的动静比较大,殷荀的演技也已经炉火纯青,真假难辨,到时候,只要用麦草将那地面掩盖了,他再往地上一躺,痛苦打滚儿,装刚被揍完,断了肋骨,也还是能哄上一哄的。
至于墙上的洞,不是有那么多人吗,只要往墙角一站,用身体挡住不就行了。反正牢房里昏暗,狱卒的注意力又一定会被他吸引,不可能注意到那些细枝末节的。
等狱卒离开之后,再让众人通过墙洞爬进来,不就好了。
其实,凿通地面与下面机关层之间的夯土容易,最关键的,还是机关层的机关问题。
他们脚下的机关层,全都是固定在紧绷的弓弦上的利剑,一旦不小心触碰,必然会引发利剑弹射,十分危险。
而且,里面空间狭小,机关复杂,道路绵长,还不知道出口究竟在哪里。
所以说,如何通过机关层,而不被伤到,才是最关键的。
为此,殷荀又发动了一次知微辨听术。
这是他利用毓火决修炼元,并且进行锻体后,第一次使用知微辨听术。
虽然,知微辨听术需要元来加持,可是以往,殷荀也就凭借着一股蛮力去用,根本不懂得如何调动体内的元。
可是这一次,知微辨听术用起来,竟然比以往,要轻松畅快了很多。
在使用知微辨听术时,毓火决被自然而然的激发了出来,然后,在他的丹田内,形成了一颗临核。
正是那颗临核,在源源不断的吸收,运转元,也在不断的往外输送元。
于是,殷荀听的毫不费力。
他闭着眼,感觉自己好像从**脱离了出来一样,变成了一个无影无形,无拘无束的灵魂。
他御风而行,随风而化,潜入了那个地下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无比清晰,而又宏伟浩大的地下工程。
他止不住惊叹。只觉得内心,震撼不已!
他穿过了一把把利剑组成的“剑海”,那些利剑,不断的震动着,发出警示的鸣啸声,“咻咻咻!”可是,却不能伤他分毫!
那些高大的梁柱,支撑着整个地下工程的穹顶。
他站在了一根木桩上,看着这个地下世界里,咯吱吱转动的木轴,咔嚓嚓作响的齿轮,哒哒作响的机关。
好一个浩瀚伟大,巧夺天工的工程!
他甚至,有些不忍心,对这个工程下手。
然而,再精巧的工程,也是有缺陷的。就比如,眼前这个工程,致命的缺陷就是,时间。
没错,就是时间。
这个工程,至少运转了上百年。
在这上百年时间,也全凭当初用的木料精良耐腐朽,而且加入了一定的防腐工艺,再加上,这个地方干旱少雨,才让这个工程沿用至今。
然而,再怎么样,也难逃年久失修的厄运。
这个工程,看上去各个地方运转正常,只可惜,因为时间久远,无人深入检修打理,沦为了地下鼠蚁的巢穴,现在,不少地方,都被啃出了缺口,裂痕。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更何况,这里聚集着如此之多的老鼠,还有食人蚁呢?
之前,他并没有看得如此清晰。
而这一次,他已经看到了这个精密工程的无数破绽了。
可以说,只需要再推波助澜一下,这个浩大的工程,就会毁于一旦了。
没有人会想到,造成这个工程毁掉的主要原因,并不是人为,而是,鼠蚁之祸。
殷荀看准几个关键点之后,暗自记在了心里,就继续往前“飘”去。
飘了一会儿,他好像,看见了一团光。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出口。
出口处,风不断的朝里涌,发出尖锐的呼啸。
而外面,则是巨大的风车转动的声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来。
光听那风推动风叶,催动整个风轮转起来的声音,就能够知道,那东西,究竟有多么巨大了!
找到出口后,殷荀收了力。
一瞬间,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
而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原地,从未离开过。
见他睁开眼,花满堂忙问,“怎么样,探知的如何了?”
“你不是听力也不错吗?当初,还想和我来比试来着。”殷荀斜着眼睛,看了花满堂一眼。
花满堂恨的咬牙,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就是这么对师傅的?!”说着,就想上手。
殷荀一伸手,挡住了花满堂那掌,表情严肃的喝道:“别动,我有正事!”
花满堂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边。
而殷荀,则看了看墙面,蹲了下来,猛地握紧了拳头,砸了过去!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咔嚓咔嚓”几声,整个墙面竟然一下子裂开了无数条裂纹来!而殷荀拳头所在之处,墙壁纷纷碎裂,形成了一个直径有人头那么大的圆洞来,殷荀的拳头,直接伸进了隔壁的牢房!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而花满堂,则拍着手,道,“哎呦,厉害厉害,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徒弟!光是锻了个体,就大不寻常了!这身手,简直堪比内功高手啊!”
殷荀转头瞪了花满堂一眼,没空理他,伸出手,随意将那圆洞四周已经松动的口子,扳了几下,就扳落了几块大夯土,直接弄出了一个更大的洞来,可以容身通过。
第50章. 地下通道
第50章.地下通道
殷荀从那洞口钻了过去,对王随叫道:“唤一个身形和我差不多的,快钻到花满堂那边,躺着装死!”
王随急忙看了看,见吴双和殷荀身量差不多,连忙抓了吴双,“去那边躺着!”
吴双皱了一下眉头,最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黑着脸,钻过了洞穴,径直躺在了地上了。
听见有人来,双方两忙将麦草,堆在了那洞口处,堪堪掩住。
狱卒一面下来,一面没好气的问:“又怎么了?轰隆隆的,干什么呢,拆房子啊?!”
花满堂冷哼了一声,道,“老夫有那么大本事的话,早在十年前就逃走了,还犯得着留在现在啊?牢饭好吃啊?!”
见狱卒提着灯,往里照,花满堂站在了吴双面前,将吴双挡了半截身子。
狱卒没有注意到异常,只问:“那小子怎么了?”
花满堂道:“没什么,就是又被我收拾了一顿。放心好了,人绝对死不了的。就是断了两根肋骨而已。”
狱卒点点头,道:“小心着点儿。上头没说要弄死,就不能弄死,知道没?”
“知道了。”花满堂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弄不死的,这小子可皮实了。”
“那就好。”那狱卒放下了心来,又提了灯,“蹬蹬蹬”的上去了,重新落了锁。
王随他们牢房,是最靠外面的,也是利剑的边界。
殷荀靠着恶犬那边的墙,在墙角处,又握紧了拳,用力砸了一下。
这一拳下去,只听“轰隆”一声,仿佛整个牢房,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众人心惊胆战,生怕狱卒又会返回,急忙先用麦草将那洞口给盖住了。人又站在前面挡着。
殷荀闭了眼,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原本,隔了一层牢狱,在第一层地面喝酒的几名狱卒,正准备再次下来看个究竟,那名刚刚来过一趟的狱卒说道:“行了行了,别看了,我这不刚刚看过吗?”
“下面没事儿,不过就是那个花疯子,又在虐那金曦太子了。”狱卒道,“他被打趴在地上了,据说断了几根肋骨。”
“花疯子什么时候这么强了?打个架,搞的地动山摇的。”一个狱卒吃了一口花生米,问。
“不是打架,是单方面的收拾。”那狱卒纠正道。
“他一直都很强的,你们都不知道吗?”那个狱卒吐了一口花生皮,颇为鄙夷的说道:“不然的话,也不会将他关在最底层了,也不会用精钢铁链锁着他了。”
“和他在同一牢房待过的,少说也有一二十个人了吧,你说说,哪个活过三天了的?都被他凌虐致死了。”狱卒一面摇头,一面说,“来来来,我们喝酒,别去招惹那个疯子了!”
见狱卒没有要下来巡查的意思,殷荀连忙将那麦草拨开,又伸出手,去扳那圆洞周围的裂土。这一次,比上一次要费劲一点儿。看来,这地面,做的很结实。
王随拿起了殷荀扒开的一块土块,用力捏了捏,感到那玩意儿,像一块石头一样坚硬!
他疑惑的看了看殷荀,又暗自运,直到内力调整到了五成,才将那块土块捏碎!
那花满堂,果然有些本事的!
竟然在短短的四个月,就将殷荀的体质,锻炼到了这种强悍的地步!简直可以单凭一介肉身,和一个内功高手一较高下了!
而,肉身的强悍是永久的,是持续的,可能攻击力并不大,但,胜在力大无穷,近战有利,而且,防御虽然笨拙,没什么花样,却相当强悍。
而内功高手则恰恰相反,他们攻击力相当强悍,却需要不断的消耗元为代价。就算是防御,也必须使用元。在一定的时间内,元输出多于纳入,是可以被耗光的,一旦耗光,必定会落于下风。
一旦陷入胶着的近身肉搏战,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准!
很有可能,殷荀只凭借着一身蛮力,就能干倒对方!
见殷荀有这样的变化,王随装满重负的心里,终于轻松了一下。
殷荀很快就将洞口扩大了,可以让一人容身通过。
他贴着洞壁,跳了下去。
一尺厚的夯土下面,是一个半米高的空间,眼前,是紧挨着的,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剑阵。
殷荀仗着自己身量瘦小,紧贴着利剑,蜷缩成一团,徒手将两侧的利剑从剑柄处折断,从木轴上扳了下来,然后扔在了两旁。
就这样,他从剑阵穿过,徒手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来。
王随贴着地面的洞口听,只听见里面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来。
声音刚开始很近,后来,就越来越远。到后面,就听的不甚清晰了。但,总归都是“咔嚓”“咔嚓”破坏的声音。
王随紧贴着洞口,压低声音喊道:“太子,怎么样了?您千万小心呐!”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殷荀的闷哼声,他低声回答:“我没事。你们安心的等着。”
然后,殷荀的声音,就消失了。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时间,在一点点的消逝。
殷荀消失的地方,也变得无比安静了起来,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如果要再凝神倾听的话,就是那些齿轮和转轴吱嘎吱嘎的声音停止了。
王随仗着内力,也只能听这么远,再远,就听不到了。
当他起身的时候,花满堂在一边开口了:“我那好徒儿,一定已经找到出口了。他返回来接我们了。”花满堂的脸上,满是兴奋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为殷荀感到骄傲,还是为即将逃离牢狱生涯,感到喜悦。
王随愣了一下,又看到了吴双。此时,吴双正站在他的身后。
王随问道:“你们两什么时候过来的?”
“都过来一阵了。”吴双掏掏耳朵,“你只顾查看底下的情况,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我们。”
王随只感到忧心忡忡。他的警惕性,已经那么差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王随又在洞口,听到了殷荀的声音。
“都下来吧!”殷荀摸回了洞口,喊道,“都跟我走,小心点儿,别四处乱碰乱摸。还有,一个挨着一个,别掉队,也别发出任何声音来!”
在王随的安排下,众人一个个跳了下去。
吴双打头阵,头一个跳了下去,紧接着众人也鱼贯而入。王随本来想殿后,却被花满堂推了一把:“你先走吧,老夫殿后。”
很快,众人就全部进入了地下机关层。
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儿光线。众人摸黑前行。
黑暗中,众人屏气凝神,只觉得寂静的空气中,有一种紧张和恐慌的气氛,在微微蔓延。
第51章. 妃子笑
第51章.妃子笑
黑暗中,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前行,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触碰到了旁边什么机关,利刃“嗖嗖”的直插上顶,发出了“铮铮”的声音来。
殷荀回过头,皱着眉喝道:“别乱动!跟着我!”
队伍里,有人发出了低声的呻--吟。
殷荀问:“有人受伤了吗?”
“嗯。”队伍里,有人回答,“伤得不重,被剑刃划了一下。”
“没事就好,我们快走!”殷荀说,“机关突然被触动,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王随跟着后面,往前爬去。
通道很窄,堪堪能容身而已,有些地方,还得侧着身子,才能挤过去。也多亏他们这群人里,没有胖子。
即便如此,以花满堂的体格,还是钻过来有些吃力。
花满堂一面爬,一面低声骂了一句:“臭崽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也不知道扩宽一点儿,”花满堂一面喘气,一面手脚并用,使劲儿将自己面前那个木梁中间的缝隙,往宽里撑。
运了,那木梁,才咔嚓一声,被弄断了,缝隙宽了一点儿,花满堂挤了过去,跟上了众人。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头顶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让前面快走!”花满堂忙喊。
众人连忙加快了速度,拼命往前爬。
牢房那边,有人在喊:“他们不见了!”
不一会儿,洞口处,透过来一丝亮光来,似乎有人将灯,探了进来查看,只听那边有人在喊:“这里有个洞,他们从地洞逃走了!”
众人都没有想到,这次越狱,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但事到临头,也不容他们多想,现在只剩一个目的,那就是,逃出去!
只可惜,能走的通道只有这么窄,还很难走,他们又都只能往过爬,想要提高速度,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多久,花满堂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刺鼻味道,他转过头,看到洞口灯火摇曳,似乎有一股股的烟气,正从那边飘来。
“不好,毒烟来了!”花满堂高喊,“所有人都捂紧口鼻,屏住呼吸!”
那毒烟,全名“妃子笑”,名字听着好听,却实打实是一种能要人命的毒!凡是吸入“妃子笑”毒烟的人,都会突然控制不住的大笑,然后浑身痉挛,痛苦的,在大笑中死去。
众人连忙捂住了口鼻,调整呼吸。
瞬间,毒烟就飘了过来,弥漫了整个地下空间。
他们拼命的,跟着殷荀,往外爬去。
然而,很快,就有人坚持不住了,吸入了大量的毒烟,开始发笑了起来。
刚开始,还只是压抑着自己,一面爬一面低声笑,到后来,竟瘫在地上,堵在路口不走了,笑的前仰后合,挣扎打滚。
被堵在后面的人,焦急不已,焦急的叫道:“快点儿走!”,一面伸手去推搡。
在争分夺秒逃命的时刻,突然的停滞和拥堵,让众人焦急万分。
焦躁不安的情绪,迅速的蔓延了开来。
有人在后面喊:“先把中毒的人挪开!让我们过去!”
骚乱大约只持续了几分钟,就有人,将中毒的人,推到了通道两侧的空隙里了。
而那些人,还活着,一面猛烈的发笑,一面还想从那空隙里爬出来。
整个地下层,都回荡着他们恐怖的发笑声。
众人心情凝重,来的十个人,只剩下花满堂,王随,吴双,还有两个走在前面的人,下来就是殷荀了。
花满堂走在最后面,吸入了毒气最多,他点了自己的穴道,减少毒气的吸入,一面唾骂道:“这点儿小把戏,还放不倒老夫!”
而洞口那边,似乎有人,准备下来了。
花满堂一伸手,使劲儿往后扔了一个东西。瞬间,发生了几次“噼里啪啦”的闪爆,然后燃起一团火来,紧接着,洞口处,传来了人们的惊叫声。
他的身后,已然成了一团火海。
王随惊叫道:“你这是干什么?!想把我们都烧死在里面啊!”
花满堂冷哼了一声,只道,“废什么话,还不快走!难道等着火烧到你的屁股?!”
王随连忙朝前爬去。
殷荀也注意到了后面的火光,将整个地下层,都照的通亮了起来。
也正因为有光,前面的人,看清了一点儿路,不必再摸黑前行了,走的更快了些。
只可惜,他们走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火烧的速度。
整个地下机关层,都是用木头做成的,到处都是可燃物,遇火而燃,遇风扶摇。
里面,全都是木料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带着一股股浓烟,朝着前面涌来。
众人纷纷咳嗽了起来。
“瞧你干的好事儿!”吴双皱着眉,一面咳嗽,一面朝后喊道,一面摇摇头,“真是个疯子!”
殷荀也不理他们,只顾往前爬。
众人这会儿,才看到,整个地下的工程,是如何的浩瀚!只不过,这浩瀚的工程,随着烈火,即将付之一炬了!
他们往前爬,那些中毒的人,逐渐被火海吞噬,发出了惨烈的叫声,还有笑声!听的众人的心,一颤一颤的,也非常沉重。
所有人都知道,不成功,便成仁!
最后,那些声音,全都消失了。
而众人,也已经爬到了通道的尽头,看到了外面的光亮。
众人鱼贯而出。
外面,夜色正浓。微风轻拂。一轮皎洁的圆月,正悬挂在当空中,照的大地亮堂堂的。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风谷,在谷道上,正立着一座风车。那风车,竟有百尺高,上面巨大的木轮在大风的推动下,不断的吱嘎吱嘎的旋转着,一刻也不停歇。
而那风谷的一侧土崖上,正站着一个人。
殷荀站住了,目光看向了那个人。而众人,也显然发现了那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身材婀娜,衣裙飘飘欲仙。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是一位从天而降的仙子。
殷荀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花古朵!
众人中,也有人认了出来,欢喜的叫道:“古姑娘!”
花古朵穿着一身蓝衣,轻纱袅袅,站在土崖上开始了翩翩起舞。她依旧手腕和脚踝上,都带着铃铛,随着她的舞动,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众人有些痴迷,殷荀却皱着眉,低声道:“这会儿,可不是看舞乐的时候!”
王随就站在殷荀的旁边,见殷荀浑身的警惕,也立刻绷紧了浑身的肌肉,低声叫了一声:“全体戒备!”
第52章. 美人挡道
第52章.美人挡道
却见那花满堂,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了土崖下,仰头看着花古朵,老泪纵横:“朵儿呀,朵儿……”他声音发颤,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朵儿,你竟然还活着……”花满堂显然十分激动,虽然早就听闻花古朵还活着的消息,但,远没有比直接见到给他的冲击大。
他想起,当年和花古朵分别的时候,那孩子,只有半人高,瘦瘦的,怯怯的,恨不得永远躲在人后。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花古朵已经长成了一个曼妙的少女了。
“朵儿,是我。”花满堂泪水涟涟。
花古朵却只顾自顾自的舞蹈,似乎压根儿就没有看见底下的一行众人。也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听见花满堂声泪泣下的诉情。
而,远远的,图音塔燃烧着,熊熊烈火直冲天空。
那边,已经乱做一团了。
然而,在混乱中,依旧冲出了一支队伍,举着火把,带着刀剑,朝着风谷这边冲来。隐约中,有人在高喊:“抓活的!”
眼见敌人追来,殷荀伸手拉了一把身边的王随,又拽了其他两人一把,低声道:“我们快走!”
王随张口喊了一声:“花前辈!”
花满堂充耳不闻,仍旧站在那土崖下,冲着花古朵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朵儿,我以为你死了……”
“朵儿,对不起,我将你丢在那阴暗可怕的地窖里,说好了,三天后来带你出来的……”花满堂说着说着,竟哽咽的不成样子,话也变得断断续续,竟说不出来了。
花古朵正神情倨傲的,跳着不食人间烟火的舞蹈。
随着轻盈的舞动中,殷荀听见了“嗖嗖嗖”几声。
他急忙转过头去,堪堪瞥见了月光中,几枚银色的暗器,直冲着花满堂袭去。
而花满堂也不躲,定定的站在那里,似乎,被药迷了一样。
殷荀大叫一声:“师傅!!”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花满堂身边,伸手去扶花满堂,然而已经晚了,那几枚银色的暗器,已经直戳入了花满堂的胸膛。
花满堂嘴角溢出鲜血来,却仍旧不为所动,轻轻的推开了殷荀,朝着花古朵道:“朵儿,你以为,师傅是故意的吗?”
“师傅是迫不得已的。”花满堂道,“那一天,我将你送入地窖之后,就准备上山采药,准备为你制作淬炼身体的药液。”
“可是,没想到,没走两步,我就被仇家盯上了。”花满堂说。
“我一时不察,中了暗器,浑身的穴位被封,元被锁,根本就像一个废人一样,就如同现在。”花满堂说。
“我为了不让他们发现你,只得拼命逃跑。”花满堂道。
花满堂说话间,花骨朵皱着眉,手上用力一扯。
花满堂伸手捂着胸口,发出了一声闷哼。
殷荀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他这才发现,花满堂的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
而,深深的戳中他胸膛的那三枚暗器,在尾端有个细孔,系着几乎透明的丝线,而丝线的另一端,则被花古朵拽在手里。
殷荀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三枚暗器是倒钩形状,一旦刺入,再强行拔出的话,势必会加重伤势!
而且,看样子,那丝线也很坚韧,如果贸然去砍的话,必定会扯动花满堂的伤口!
“他们一直追捕了我整整三天三夜。”花满堂吸了一口凉气,继续说,“后来,惊动了官府。”
“你也知道,我身上,还担着朝廷命案。他们就把我,抓住了,断了手脚,关在了这里。”花满堂说。
“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天是安心的。”花满堂道,“刚开始,我也想逃。”
“可是,你让我一个被封住了穴位,断了手脚,又被套上精铁锁链的人,在铜墙铁壁一样的监狱最底层,如何逃脱?”
花满堂说这话的时候,花古朵又使劲儿拽了一把。血,就像瀑布一般往下涌!
而敌人,眼看就要将至!
殷荀急的火烧火燎,吼道:“花古朵!现在不是你们两讨论恩仇的时候!没看到官兵就要追来了吗?!”
“他是你爷爷,也是你师傅!你怎么能欺师灭祖?!”殷荀吼道。
“就算师傅把你丢在了那里,也是不得已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他呢?!更何况,他和花生,曾经还救过你的命!”
“退一万步,就算没有恩情,也有仁义呀!”殷荀喊道,“就算你恨他,没把他当师傅,也应该功过相抵了呀!”
“就此罢手,恩断义绝,两不相欠,可好?”殷荀问。
“恩断义绝,两不相欠?”花古朵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殷荀似乎,从她的笑声中,听出了苦涩陈杂,还有深深的恨意,和不甘。
“怎么可能两不相欠!”花古朵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你知道吗,他当初,救我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渴求活下去!”
“我把他当成了是我的神,我的救命神!”花古朵咬着牙,说。
“当他把我抱走的时候,当他牵着我的手的时候,他答应过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让我深陷险境,再不会让我孤独一个人,经历死亡,经历恐慌和绝望!”
“可是,他做到了吗?!”花古朵控制不住自己,竟快要哭了起来,“我那么怕黑,怕冷,怕一个人,可是,就因为他答应我,会在三天后来接我,所以,我才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我只想让他认可我,我只想当他最喜欢的徒弟!”花古朵说,“所以,哪怕明明知道,他只不过想拿我做实验,我也毫不在乎!”
“只要他说的是真的,能一辈子在一起,就够了!”花古朵说着,低声抽泣了起来,“我那会儿,那么小,失去了父母,我害怕一个人!你知道,我内心经历了多少恐惧吗?!”
“你又知道,当我一个人被丢在里面,咬着牙,去忍受那些邪气的侵蚀,忍受蛇虫鼠蚁的侵扰,我有多么害怕吗?!我一刻也不想呆在那个地方!”花古朵说道。
“可是,就为了他的一句话,一句三天后来接我,我就忍了,一直在里面,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恐惧,还有痛苦,失眠!”
“可是,三天后,他来了吗?!”花古朵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她手中的银丝,使劲儿一扯,花满堂被拉得前行了一步,胸前血肉模糊。
“他没有来!他没有来!!”花古朵发疯了一样,瞪着眼睛在怒吼。
那哪里,还有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那分明,就是一只地狱饿鬼!
“我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他或许,只是迟到了一点点。然而,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来!我差点儿死在了里面!”花古朵说。
“你知道吗,为了活下去,我掐死了老鼠,咬死了毒蛇,生吞那些肮脏作呕的血肉!”花古朵说道。
这个时候,官兵们已经带着火把,举着刀剑,将他们包围了。
火光照亮了周围。
花骨朵娇美的脸上,浮现出的,是与她那张容貌极不相称的,咬牙切齿的憎恨,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第53章. 暴怒丸
第53章.暴怒丸
花满堂叹了一口气,只道:“对不起。”
别的,没有多余的解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他确实,食言了。
眼见被官兵包围,花满堂一咬牙,大喝一声,浑身冒出了元来,三枚暗器“嗖嗖嗖”的被分别逼了出去。
暗器带倒刺,逼出去之后,花满堂身上,多了三个血窟窿,衣衫被鲜血浸染。
他伸手点了自己的穴,止了血,又掏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他浑身上下,立刻冒出浓浓的黑色元来,在他身上缭绕不止。
殷荀站得近,只觉得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浓重的压迫感突然出现,并暴增,让他的双腿,都不由得打颤,差点儿要跪下去。
他勉力支撑着,不明白花满堂明明已经失去了大半的内力,为何现在又突然元暴增?简直匪夷所思!
却见花古朵失声叫了一声:“暴怒丸!你怎么会有暴怒丸!”
花古朵一面叫,一面展开了双臂,轻盈的从高高的土崖上,飞了下来,落在了花满堂的旁边。
却见花满堂浑身的元还在暴增,他双眼通红,怒气冲天,似乎,要失去了理智。那模样,简直和一头发了怒的雄狮,没有区别!
花满堂握着拳,浑身青筋暴突,他满头的白发和胡须,都要到竖起来了,样子十分骇人!
他理智尚存,头也没有回,对众人说道:“你们快走!这里交给老夫!”
王随伸手拉了一把殷荀,低声喝道:“我们走!”说着,就要往山谷中逃去。
而殷荀,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坚如磐石,他握紧了拳头,盯着敌人,对王随道:“你带其他人先走!”
王随跺了脚,终于留下来了。他对吴双道:“你带众人先走!”
吴双抱着膀子,神情倨傲的说道:“你都不走,凭什么让我走?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
“好,那我们就都留下来,决一死战!”王随一咬牙,道。
而对面,官兵正呈包围之势,火把通明中,举着钢叉、朴刀、五股叉、铁锁链,摆的跟密麻似的,将众人围在中间。
看样子,那官兵里,也有几个高手。
而且,他们人多势众,又手里都拿着武器,而殷荀这群人,则赤手空拳,怎么看都怎么吃亏。
只听一声令下,众官兵手持武器,齐刷刷的朝着众人聚拢了过来。
眼看包围圈越缩越小,花满堂大喝一声,冲了出去。
转眼间,他就陷入了敌人中,和敌人展开了贴身肉搏战。很快,他就吸引了大部分的战力。
只见无数明晃晃的刀枪朝花满堂袭来,却被花满堂伸手抓住,夹在了腋下,他大喝着,拽着五六个官兵,朝后退去,又突然发力,将那刀枪全部用内力轰开。
官兵们立刻横七竖八瘫了一地,纷纷呻-吟不止。而花满堂身上,也落下了无数的血痕。
他这样的打法,简直是全靠蛮力,只管攻击却不管防守,连命都不顾了!
他转过头,又跳进了敌人圈里,和敌人缠斗了起来。
而王随等人,则冲在了前面,将殷荀护在最中心,自己却冲锋陷阵,也和敌人陷入了胶着的战斗。
一时间,敌人仗着人多势众,且持有武器,而殷荀这边的人,则仗着有几分武功,豁出去了不怕死,双方才打的难解难分。
王随已经夺到了一把刀,牢牢的护在殷荀前面,砍杀了无数围过来的敌人,而自己,也因为寡不敌众,背部手臂等处多处受伤。
另外两个殷荀还叫不上名字的人,捡起了刀剑,冲在了前面。
但是很快,他们就寡不敌众被敌人围攻,用钢叉卡住了脖子,被逼的倒退了好几步,又被另外一人击杀。两人死前,还狰狞的怒吼着,在混乱中给了敌人最后一刀。
只有吴双,一身轻盈的跳进敌人圈里,打的轻松,躲的似乎也轻松。可就算如此,他依然,被敌人偷袭,腿上中了一刀。
殷荀也加入了战斗。这会儿,四处都是敌人,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更何况,敌人的主要目标就是他,怎么可能不逐渐围攻过来?要不是花满堂、王随、吴双等几个人缠着,吸引了大部分的战力,恐怕那些官兵,早就直扑殷荀了。
而那边,花满堂的状况,显然有些失控。
他似乎,已经放弃了生命了,只管一味的蛮攻,不要命的蛮攻!
他浑身元暴增,浑身上下冒着黑气。每打一掌,毒气就会跟着那一掌直接被打入人体,中掌的人,就会立刻倒地,痛苦呻-吟不止,没两下就断了气。
他所过之处,已经倒下一大片人了。
然而,就算他的毒掌再霸道,也终究是抵不住元的剧烈消耗。
他的元,一面大量消耗着,却又一面,被强行从体内提取了出来,勉力维持着平衡。
殷荀这才知道那“暴怒丸”的厉害。
那哪里是用来保命的,明明是让人送命的!
那暴怒丸,原来是以消耗自身身心为代价,在短时间内,通过暴怒的情绪,将元全部提取出来,颇有榨干自己的趋势!
而且,怒气很难被控制,一旦暴怒,就会失去理智!就像花满堂这样,明明浑身鲜血直流,却仍旧似乎毫无知觉似的!
这种怒气,会支撑着他,直到打到死为止!
就算不死,这种暴怒,也是极其损害心神,体内五脏的!
而且,对于自身元的榨取,很可能,会损伤丹田,破坏内丹!到时候,可就真成一个废人了!
眼见众人陷入胶着战,花古朵牙齿咬的咯吱吱作响,她一甩衣袖,将无数毒镖飞了出去,又用丝线一扯,干倒了挡在眼前的敌人,纵身朝着花满堂飞去!
她的指尖,拽住了花满堂的衣袖,然后,是胳膊。
她拽着他,一面恨的直咬牙,一面道:“我们走!”
花满堂却大喝一声,朝着花古朵攻来!
花古朵心中一惊,眼见花满堂满眼的浑浊血红,心知对方已经失去了心智!
她急的直跺脚,纠缠相斗了几个回合,趁机点了花满堂的穴,一面揪着花满堂往回跳,一面骂道:“老不死的,逞什么英雄?!我和你的帐,还没算完呢!”
而花满堂正在暴怒中,被突然点了穴,封住了经脉和元走向,顿时体内胀痛,就好像一个一面被充气一面放气的球,突然出口那端被堵住,只得内部不断膨胀,最终只有爆裂的下场!
这不,花古朵才搀扶花满堂往回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坐下给他治疗,花满堂就突然口中喷出一滩鲜血!
“师傅!”花古朵这才叫了一声。
第54章. 风谷
第54章.风谷
见花满堂受伤,殷荀连忙朝花古朵喊:“你带着师傅朝风谷里面退,快点儿!”
花古朵应了声,也没有半分的犹豫,心知这里不是治疗的地方,就架着花满堂,朝风谷那边奔去。
失去了花满堂和花古朵两位高手的牵制,整个战局,立马发生了逆转。殷荀等人,打的十分吃力,压力陡增。
他一拳打在了迎面扑过来的一个敌人的门面上,那人牙齿和着鲜血飞溅,仰面倒下,一张面目竟被砸的凹陷了进去,可怖非常!
又一个敌人扑来,殷荀夺过了飞过的利刃,一拳砸在了那人的胸腔处,只听见咔嚓一声,那人肋骨尽断,胸腔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脸痛苦扭曲变了形,惨叫了一声,就断了气。
而,更多的敌人扑了过来!
殷荀腹背受敌。
就算他的力气再大,拳头再刚烈,只可惜,他的基本功还差得远,速度敏捷度,还有技巧远远跟不上,只能蛮干。
而这样的他,也是满身破绽,时不时就被敌人钻了空子,划拉上一刀。
不多时,殷荀浑身上下,已经被划了无数口子。
好在他皮肉坚硬,看着可怖,却并没有被伤到要害。
而再看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被围攻的焦头烂额,渐渐处于下风。
可见,刚刚,花满堂和花古朵两个人,吸引了多少战力!
众人眼见打不过,边打边撤,逐渐聚在了一起,努力想找出突破口,逃离包围。
而那边,花满堂被花古朵架着,才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他满眼的混沌已经褪去,恢复了一丝清明。
明白了眼下的状况后,花满堂掰开了花骨朵挽着他的手,道:“我徒弟还在里面呢!我得护着他去!”
花骨朵又急又恨的跺着脚,道:“我也是你徒弟!”
“你先走!”花满堂推了花骨朵一把,头也没有回,转身就朝着酣战的众人奔来!奔跑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重新冒出一缕缕黑色的元来!
那元,化成了毒烟,弥漫四方!
而花骨朵,留在原地跺脚,一面失望而又不甘的大喊:“你又要抛下我了吗?!休想!这一次,我不准你就这样抛下我,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花骨朵像一阵疾风一般,飞了过来,重新卷入了战斗。
包围圈一下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重新混乱了起来。而众人,也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
混战中,花骨朵始终不离花满堂左右,见花满堂元渐渐耗尽,浑身污血,体力不支,又掏出一颗暴怒丸要塞入口中的时候,花骨朵一甩袖子,唰的一下,将那颗暴怒丸卷了过去,塞进了自己的口里,然后,在花满堂恼怒的眼神中,一指点中了花满堂的睡穴。
花满堂顿时泄了气,浑身无力。
花骨朵伸手,用力推了花满堂一把,将花满堂推进了殷荀的怀里,道:“你是他的好徒儿,你一定要带着活着离开!”
“你们走,这里交给我!”花骨朵说着,浑身竟爆出浓烈的元来,照的天空都亮了。
她甩着衣袖,将周边的众人,一个个的提了起来,借着元,狠狠的将众人一个个朝风谷里甩了过去!
当殷荀架着花满堂,跌落在几十米以外的包围圈外,落入风谷入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花古朵。
这个时候,众人都已经跌了过来。
王随扯着殷荀,就往风谷里跑去,一面喊:“我们走!”
殷荀还想回头看,却被几个人连拥带架,拥到了风谷里了。
顿时,他只觉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风谷里很暗,只能感觉到一阵阵罡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身上。
众人逆风而行,走的十分艰难。
而那边,则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师姐……”殷荀回过头,张了张口,轻声叫了一声。然而,外面酣战中的人,是不可能听见。
殷荀又看了看旁边陷入昏睡的花满堂,只见他满头白发和白须上,都已经污浊不堪,染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他身上的衣衫,也已经褴褛不堪。
“我会带师傅安全离开的,你放心。”殷荀低声道。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自从进了风谷,周围好像彻底安静了下来,刀剑声远去,周围有的,只是呼啸的风声。
那些官兵,并没有一个人追来。
越往里走,越艰难。
那风,犹如利刃,将众人的身上,割出了一道道的血口子。
走在最前面探路的王随,浑身上下都被风割裂了,到处都是伤口,鲜血直往外冒。而那飓风,又猛烈的推着他,阻挡着他的前行。
每走一步,就好像顶着千斤压力一样。他不得不发动了元,张开了结界,将殷荀和花满堂笼罩在内。
王随回头对吴双喊:“张开结界,相互照应!我们继续走!”
王随一面顶着风往里艰难的挪,一面回过头说道:“太子,前面的路,很不好走!风太大,太烈!”
“我们要不要继续前进?”王随问,又补充道:“前面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走出风谷!如果照这样的情况,一直吹下去,我估计,我也只能支撑半个时辰的路程!”
王随继续道:“到时候,元耗尽,结界破裂消失,我们可就全都暴露在罡风下面了!照这样的情况,没等我们走出去,或者退回来,我们就会被罡风削肉剔骨,到时候只剩一堆骨架了!”
“我知道。但,我们没有退路了!”殷荀咬着牙,道,“那些官兵,一定会在外面守着!”
“与其瞻前顾后,不如拼死一搏!”殷荀道,“我们可以继续往前走,整个山谷里,不可能连一条裂缝或者山洞都没有!如果有合适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避风!”
“好!”王随咬了咬牙,应道。
吴双一个人走在后面,本来就被前面的人挡去了不少罡风,自然没有那么吃力。而他张开的结界,也只包裹了自己而已。
王随见状,咬咬牙,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吴双还年少,也并不是经过正规军队训练的人,他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罢了,也不懂什么叫团结,什么叫相互支持。
第55章. 少年明珠
第55章.少年明珠
越往里面走,风越大。
整个风谷里,除了一道被风腐蚀成狭窄的沟壑以外,地面尽是红土和黄沙,除此之外,寸草不生,众人行走了半日,天已经亮了,却连一个活物都没见着。
天空中,连一只鸟都不曾飞过。
整个风谷里,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寂静极了。
这样的异象,让众人心头都升起了恐慌。
众人顶着风,艰难的往前推移,却依然没有看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而眼前,黄沙漫天,灰蒙蒙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
更重要的是,众人就快要顶不住了。
王随走在前面,他用元撑起的结界,已经开始破碎,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细微声音来。
王随喘着气,汗流浃背,对殷荀说道:“太子,我已经快撑不住了!结界就快碎了!”
殷荀皱着眉,心知王随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主儿,他既说撑不住,就一定是强弩之末,真的撑不住了。
他一面扶着花满堂走,一面道:“你要是实在撑不住了,就不要再勉强,我这身子骨比较强韧,换我来打头阵,多少也能给你们遮着点儿!”
“那怎么行!”王随一咬牙,强行又输出了一丝元,那结界的裂缝,似乎被弥上了。
然而,迎面而来的罡风,激烈的撞击着那裂缝,不到片刻,那结界,竟又发出了更大的咔嚓咔嚓声。
殷荀抬头一看,只见光亮的结界表面,裂痕遍布,似乎有马上崩溃的迹象。
而王随,也涨红了脸,汗流浃背,双眉紧皱,似乎真的到了极限。
殷荀眼见不妙,不敢再犹豫,一个箭步跨到了最前面,同时伸手去遮挡自己的头脸。
结界,就在那一瞬间溃散了,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数的罡风迎面袭来,犹如万剑穿心,身受凌迟一般,顿时将殷荀的身上,割出了无数细小的口子。
而他身后,王随猛地吐了一口血,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声,而花满堂则“呜哩哇啦”的惨叫了起来。
殷荀没回头,也知道,花满堂醒来了,是被痛醒的。
殷荀松了口气,也好,花满堂醒了,也多一份力量,少一个累赘。
就在这时,殷荀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重新被结界笼罩了起来,周身的凌迟一般的疼痛立刻消失,他惊讶的回过头,一面想:花满堂反应这么快?刚醒,就张开结界了?
可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弄错了。
张开结界的,不是花满堂,而是跟过来的吴双。
吴双张开了一个比王随更大,更明亮,更温暖的结界。结界里面,似乎还漂浮着一丝丝的元,修复着众人受伤的身体,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经历了刚刚地狱般可怕的凌迟,现在,突然如沐春风,简直给人的反差,也太大了!
而花满堂和王随两人,就好像难兄难弟一样,相互搀扶着,走在最后面,也被结界笼罩在其中。
殷荀有些不敢相信。
在经历了昨夜的恶战之后,众人身上皆有伤,元也皆受到了损耗,唯独这个吴双,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而且,这元,也太过浓厚了吧?
简直,如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一样!
殷荀在感到惊喜的同时,更多的,是震惊和疑惑。
他转过头,去看那个年纪和他不相上下的少年。
吴双,看模样和身量,应该和他也差不了几岁吧?
怎么竟会有如此深厚的元?就好像,是修炼了几十年一样!
如果,这样深厚的元,放在花满堂身上,殷荀一点儿也不惊讶,只会觉得,嗯,这是个高手;可是,放在吴双身上,看着少年那稚嫩的脸,殷荀就会觉得,不可思议!
而现在,不光是殷荀,其他人,也用震惊和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吴双。
吴双被看的面红耳赤,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吗?”
殷荀摇摇头,“没见过。”
王随也跟着摇了摇头。
而花满堂,一把年纪了,应该见识不少,竟也跟着摇头,叹道:“英雄出少年啊!想老夫自认天赋了得,又巧遇机缘,自以为是天下难寻的高手了,没想到,却青出于蓝啊!真是惭愧,惭愧!”
吴双不好意思的瞪着眼,板着脸,道:“哪儿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走?等着元耗尽,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吗?!”
王随问:“你既然有如此深厚的元,为何刚刚不出手相助?”
吴双哼了一声,道:“又没有人出口请我帮忙。再说了,你们刚刚不是能自保吗?我何必多此一举?”
“哦。”王随有点儿深受打击。
殷荀看了看王随,又看了看吴双,突然之间,也觉得气氛好像不对劲儿。
其实,王随也是一顶一的高手。
只可惜,人比人,气死人。
吴双在别人不行了的情况下出手,一出手就是如此惊艳,让人刮目相看,无形之中,就将王随比下去不止一个档次了啊!也难怪王随一脸的失落。
殷荀慢了两步,等花满堂和王随两人跟上来的时候,悄悄的伸出手,拍了拍王随的肩膀,道:“辛苦了,刚刚让你一个人撑那么久。怎么样,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
王随一脸的苍白和阴郁,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我没事儿。多谢太子关心!”
殷荀又抬起头,朝着走在最前面的吴双看去。
即使走的很艰难,吴双的后背,也挺的笔直笔直的,看上去倒有几分风骨。
联想到吴双那种又好面子,又倨傲,难以相处的臭脾气,殷荀竟觉得十分有趣,似乎,吴双才是那个正主太子,自己不过是一个略有些顽劣的平常人家小孩罢了。
见殷荀看吴双,王随道:“也多亏了吴双出手,要不是他,我们可能就要命休于此了。”
“正是。”殷荀点点头,颇有些赞赏之意,“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内功如此了得!”
王随有些泄气,但不得不承认,吴双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吴双这身功夫,别说放在同龄人里了,就算放眼四海,也少之又少。他确实像一颗难得的明珠。恭喜太子,多了一位良才!”
花满堂却哼了一声,道:“我却看他,撑不了多久。”
“为何?”殷荀和王随,齐刷刷的转过头来,去看花满堂。
花满堂摇摇头,故作神秘的笑道:“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第56章. 少年爱美
第56章.少年爱美
果然没过多久,走在前面的吴双,就开始不对劲儿来了。
他浑身的元,开始极为不稳定起来,而那张开的结界,也开始一闪一闪的,似乎随时都会溃散消失。
见吴双状态不对,殷荀连忙靠了过去,问:“吴双,你怎么了?”
却见吴双两颊发红,脚步轻浮,气息不稳,汗也不断的往外涌。
可他,却还是咬着牙,似乎在拼命坚持。
“怎么回事儿?”殷荀皱着眉,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度,伸手想将吴双往后抓,“你若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了,我来吧!”
吴双却略有些鄙夷的看了殷荀一眼,道:“就你?你锻了体,可能自己勉强能撑一会儿,可是后面的人呢,怎么办?!你以为,就靠你那瘦小的身躯,能像山一样,将所有人都庇护住?!”
“可你……”殷荀咬了咬牙。
吴双瞪了殷荀一眼,颇有些傲气的说道:“你站后面去,我还能坚持的住!”
殷荀也不逞强,他知道,吴双说的对,光凭他,保住自己都勉强,一旦结界真的溃散,那么,首当其冲的,必定是后面的人。
后面的人,就失去庇护了,任由他们暴露在这样强烈的罡风之下的话,他不敢保证,众人能活过半炷香的功夫。
可前面的吴双,明明快要支撑不住了!
殷荀面色阴沉的看着前面脚步蹒跚的吴双,又看了看外面肆虐的狂风。
“他这是怎么了?”王随压低声音,问花满堂。
“你忘了妃子笑了吗?”花满堂道,“在地底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小子,仗着内力深厚,元磅礴,根本就没有特意闭气,也因此,吸入了不少妃子笑。”
“你以为,那毒烟妃子笑,真是闹着玩儿的?”花满堂道,“昨晚坚持到现在,还没有毒发,已经够不错了。”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吴双毒发!”王随叫道。
殷荀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我们都吸入了妃子笑,可我们三个,都没有中毒的迹象?”
花满堂哈哈的笑了起来,道:“你自己想。”
殷荀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不同。直到回想起在牢狱里的时候,蚁群来袭,花满堂曾放了毒气,去救众人。
而吴双,因为刻意躲避,身上似乎没有沾染上多少花满堂的毒气。
“难不成,是因为你的瘴毒气?”殷荀问。
花满堂笑着,点了点头。
“师傅,既然你的毒瘴气和妃子笑相克,现在出手也来得及吧?”殷荀道,一面恳求:“还请师傅救他!”
花满堂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学着吴双刚刚的口气,说道:“又没有人请我出手,我干嘛要出手相助?再说了,他眼下不是还能坚持吗?我何必多此一举,平白惹人嫌?”
吴双显然是听到了,可这个倔强的小子,压根儿没有要低头的意思。他咬着牙,强撑着,继续前进。
殷荀见说不动师傅,只得上前去拉吴双,示意他开口求助。
谁知道,这个小子,竟然倔强的很,跟一头牛似的,顽固不化,宁肯自己强撑,也不愿开口求救。
殷荀伸手扶了一下额头,叹了口气。
这小子,也忒傲气了吧!真是让人又急又恨!
殷荀突然想,自己以前,在王宫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嚣张跋扈,又倔强又傲气,一副惹人嫌的模样?
然而,过去,已经过去了。
昔日那个倔强而又骄傲的小子,逐渐模糊,再也消失不见了。
现在的他,多了一份虚与委蛇,一份隐忍。
他依稀觉得,昔日,寺人王崇的话,依然在耳边响起:“太子,为君之道,忍辱,方能负重。”
忍常人不能忍,能常人所不能,磨砺心志,困顿其身,千锤百炼,方成大器。
昔人已逝,徒留追忆。
殷荀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他又伸手,去拉了拉花满堂的衣衫,想要说求情的话,张了张口,声音却已然哽咽。
花满堂本抱着膀子,瞧着吴双,憋着气,断然不肯出手相救。
然而,却陡然见自己徒弟神色凄然,料他又想到了什么凄惨往事,又或对目前的处境担忧,一颗坚硬苍老的心,不由得柔软了三分。
当下,花满堂就轻轻一叹,不再和小辈斗气,悄悄的释放出了一股毒瘴气,直奔吴双的后心处袭去。
那黑色的毒瘴气,瞬间就钻入了吴双的双耳,口鼻,后背等处,消失不见。
而吴双,显然是感受到了什么,浑身一颤。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殷荀却看见,少年原本笔直的后背,却瞬间佝偻了起来,他浑身颤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而即便如此,他仍旧强撑着,没有让结界溃散。
看样子,他撑的十分辛苦。
众人无形中,纷纷动容。再没有人,从心底看不起这个有些倨傲,不太合群的少年了。
他的身上,很快,就开始溃烂,由外而内溃烂;而似乎有一种东西,被那毒瘴气从内勾了出来,通过伤口,散发了出去。
“避开!”花满堂道。
身后的殷荀和王随,急忙闪身避开了,任由那一股毒气飘散出了结界,随着狂风消散的无影无踪。
两股毒气中和,吴双似乎好多了,他身上的元,重新开始稳定了起来。
只是,那身上,倒留了不少狰狞的伤疤。
殷荀想起,少年曾经倨傲的话语:“我不需要!我才不想让自己身上留下丑陋的疤痕!”
那模样,似乎像极了年少不更事的自己。
殷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完美的遗传了母亲的美貌,顶着那张脸,无论到哪里,都会引起众人目光的聚焦。
然而,他却不明白,被众人用那样欣赏的目光盯着的时候,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情。
一方面,是骄傲吧。尊贵,而又美貌的少年,哪儿有不骄傲的。就连某国国君,还曾问自己的臣下这样的话过:“吾与徐公熟美?”更何况,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而,另一方面,却是厌恶吧。也许,没有人会明白,那样的厌恶,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只有真正身处其境的人,才会懂得。
那是属于少年的骄傲。他不容许别人,看他的容貌,多于才能。就因为太过美貌,所有人,就该理所当然的,忽视他的才能吗?!
他又不是一个女人,靠美貌取胜!他又不是一个绣花枕头!
正因为这样,世人的关注点都在脸上,他才,有那么一些自暴自弃,理所当然的当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
当他身不由己,狠狠的划烂自己的脸的时候,又是怎么样一种心情呢?
有视死如归的决绝,有熊掌与鱼的遗憾舍弃,也有,那么一丝丝的解脱吧?
然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憎恨的,只是世人的目光而已,他的脸,却又何罪之有?
少年爱美,犹如鸟之爱羽。
摸着脸上的疤痕,他后悔吗?不,他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将脸划破!
因为,少年虽爱美,却更爱,自己。
第57章. 抉择
第57章.抉择
众人在吴双的庇护下,又坚持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避风的港湾。
那是一块巨大的岩壁,被风腐蚀的差不多了,却依旧在风中顽强矗立。
岩壁的后面,侧壁上还有不少的空穴,正是一处良好的避风之地。
众人连忙依着岩壁,停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吴双的结界,突然溃散了。
想来,他也是坚持了许久,全凭一口气坚持到了现在。
结界溃散后,吴双就突然,倒了下来,吓了众人一跳。
而狂风,从岩壁的后面,侧着吹了过来,劲头依旧十分猛烈,似乎要将吴双扯进那风刃里。
眼见吴双力竭,几乎被风扯走,殷荀连忙扑倒在地,伸手拉住了吴双。自己却几乎也要被狂风给卷起来了。
就在那时,王随也扑了过来,扯住了殷荀的脚。
而花满堂,则伸手拽住了王随,一手紧紧的扒住了岩壁。
众人此刻,就好像是一串蚂蚱一样,串在了一起。
“抓进我!!”花满堂吼道。
“太子!”王随紧紧的拽着殷荀的脚,企图往岩壁这边拉。
然而,风太大了。
昏厥过去了的吴双,被狂风扯入了风道里,而殷荀,也半个身子出去了,马上要和吴双一样,也被卷入风道里了。
王随紧紧的拉着殷荀,吼道:“太子,放手!!”
殷荀咬着牙,死死的拽着吴双,他觉得,自己的指骨,都快捏断了。
“放手吧!!”王随一面吼,一面神情激动,都快哭了出来。他一个铁血汉子,此时,却带上了哭腔,“太子,求您了,放手吧!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卷入风道里的!”
殷荀知道,这会儿,放手,是最好的选择。
舍弃一人,却可以,保全其他人。
他出生于帝王家,见惯了帝王的铁血和冷酷,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不是帝王天生薄幸,而是,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做出痛苦而又艰难的取舍。从古至今,所有英雄帝王,无一是铁血无情的。
无人能知道,无情的帝王心,实际上,却是多么的无奈,多么的痛苦。他们将大义留给国家,将福泽留给人民,将恩威留给臣下,唯独将痛苦,留给自己。
父王也曾说过,要做那千古帝王,首先,得做一个懂得求舍的无情人。
然而,父王做了很多,唯一无情这一件,他没有做绝。
他明明知道,殷荀的母亲的不明身份,备受觊觎,可以给整个后宫,乃至整个朝堂,带来动荡,然而,他仍旧,力排众议,娶了殷荀的母亲为妻。
父王常叹,自己不是一个好君王,只是,在这一件事上,他从未后悔。
而殷荀,却恰恰,遗传了母亲的美貌,遗传了父亲的多情。
他深知,这种多情,会害了他,可他,就是,无法收手。
他无法,松开手,任由吴双被狂风卷走。
就好像,他身后的王随和花满堂一样,他们任何一个人,明明可以松手保命,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松手。
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让他一个孩子做到?!
殷荀咬着牙,执意要将吴双拉回。
“嘿呀!”他青筋暴突,大喝一声,瞅准了机会,挣脱了王随的手,然后,猛地扒住了岩壁!
就是松开手的那一瞬间,他被狂风,生生往前拉了半米!
这半米的距离,几乎致命!
他的指尖,堪堪扒住了岩壁最后的边缘!只差一毫,他和吴双,就会被双双卷入狂风中,尸骨难寻了!
殷荀喘了口气,这下找到了着力点,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竟一点点的,将吴双,从狂风中拉扯了回来!
眼见两人脱险,王随和花满堂拉扯着两人,连忙朝里退去,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了一处狭窄的缝隙,躲了进去。
猛烈的刮着的,像刀子一样的风,立刻变得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殷荀喘着气,将吴双平放在了地上,去查看吴双的伤口。
刚刚,就在风里被吹的那一小会儿时间,吴双身上的溃烂伤口,又被扯得更大了,浑身也多了无数细小的伤口,满身鲜血,哪里还有原先的那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吴双!”殷荀握着吴双的手,去查看他的脉搏。
他的头发已乱,脸上,也尽是细小的伤口,犹如毁容了一般。
“这下,你倒和我,一般模样了。”见吴双还有脉搏,殷荀笑了起来,眼泪都快被他笑出来了。
可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笑的笑话。也不知道吴双醒来,得知自己这副模样,又会作何感受?
哎,都这个时候了,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殷荀有些力竭,他靠在了石壁上,直喘气。
花满堂黑着个脸,一言不发。
王随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他的眼眶里,剩下的,只有闪着的微微的泪光。
原以为,太子顽劣,处处惹祸,不是个能当大任的人,可现在,他刷新了王随一次又一次的新认识。
跟了这个太子,他无悔。
这是他现在的心声。
对。没错。他可以为太子去死,无怨无悔。而今后,太子会有更多的追随者,每个人,都一定,会对他忠心耿耿,死而无憾。
也许,会有人说,身为君王,就要无情,就要懂得情势和取舍。
像殷荀这样乱来的人,一定会让整个国家,都陷入混乱和危险,一定,难成大业。
就因为,他实在太心善了。不是个为君的料。
可王随,却觉得,跟着这样的太子,他才觉得,这一颗忠心,不会太孤寒,这一身戎衣,也不会太冰冷。
跟了什么样的主子,他就打定主意,承受主子带来的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前面的道路,还有风雨的话,就让他们这些追随的人,来抗吧。
他不信,心善多情的人,会比无情的人,结局更凄惨。
如果有,他也认了,也扛了。
若实在扛不动,就让他这条命,来回报吧。
吴双咳嗽着,醒了过来,一面发出了低低的呻-吟。
“别动,好好歇着!”殷荀连忙睁眼,去按吴双。
第58章. 避嫌
第58章.避嫌
吴双,也显然,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因为,刚瘫下去的那一刻,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知道,是殷荀,拉住了他的手。
现在,看到殷荀身上布满了伤口,他就知道,刚刚经历了怎么样的生死关头。
想到这里,吴双心中一动,竟忍不住红了眼圈。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张了张口,半天,才说出一句:“你刚刚,应该弃了我。”
殷荀闻言,笑了,道:“我为何要弃你?”
见吴双神情怏怏,殷荀还以为,他在为自己担心和自责,又道:“我还没到身体的极限,当时还能撑得住。我不会那么傻。若是真到生死关头,我或许,真的会弃了你。”
“那就好。”吴双闻言,微微笑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好多了。
啧,还真怪呢,有谁不想不顾一切的求生呢?殷荀摇摇头,这些人,脾性也忒古怪了些。他这么想着,也有些红了眼圈。
没有人不想活着。
有些人,宁愿踩着别人的脑袋,也要活下去,有些人,宁愿拖别人一起下水,也不愿松手。
而眼前的这些人,却都是,想活着,却又,不愿伤害,拖累别人的人。
他们都是有些心高气傲的,义士,勇士。
殷荀在心里,对这些人,肃然起敬。
而这个时候,花满堂神色凄然,他不断的往外张望,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殷荀知道,他一定是在担心花古朵。
可是,现在,花古朵为救他们,生死未卜,殷荀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花满堂。
他站了起来,走过去挨着花满堂坐下,叫了声:“师傅。”
花满堂回头看了殷荀一眼,殷荀看见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朵儿她……”花满堂有些哽咽,“师傅又一次,将她丢弃了……”
“师傅……”殷荀哽咽了一下,强压下自己的悲痛,道:“不会的,师姐不会有事儿的。她武功那么高,轻功又好……她还会用毒……”
“可她,吃了我的暴怒丸……”花满堂说不下去了。
半响,他才又道:“她那么年轻,自制力差,脾气又倔,一旦吃了暴怒丸,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元,会釜底抽薪,榨干了自己,并且失去理智,完全被暴怒的情绪所控制,会一直战斗,即使身受重伤,也会毫无知觉,直到力竭血干而死。”
花满堂说完了,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肩膀,突然轻轻颤抖了起来。他低着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桀骜不驯和飞扬跋扈。
他那皱纹纵横的脸上,似乎变得更加的苍老了,活像一个老叫花子。
殷荀愣了一下,只是伸手,轻轻的拍打着师傅的后背。
花满堂口中不断低声喃喃自语,“我又将她丢下了……我又将她丢下了……”
王随和吴双,两个人也面露戚色,整个狭缝里,气氛凝固而又沉重。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谁说你能将我丢下得了?!想得美!这辈子你都别想再丢掉我了!”
随着那尖利的声音,众人纷纷转过头去,看到了从外面艰难挤进来的人。
“朵儿!”
“师姐!”
“古姑娘!”
众人一起惊叫了起来。
只见花古朵依旧穿着那一身天蓝色的纱裙,只不过,那纱裙,已经不复原来鲜艳的颜色了,而是破烂不堪,犹如鹑衣百结;上面沾满了泥土和鲜血。那些鲜血,都已凝固,浸染在衣裙上,斑驳而又丑陋,触目惊心。
她脸上的面纱已经不见了,头纱却还戴着,原本俏丽动人的脸庞,如今却布满了伤口,容貌尽毁。
众人看着花古朵的模样,不由得纷纷皱了眉,心中涌起一股惋惜和怜悯来。
花古朵被殷荀扶着,刚刚坐下,一抬头,就看到了众人怜悯的目光。
而众人,也不敢和她对视,见她抬头,纷纷低了头去。
花古朵一愣,随即伸手摸了摸脸,竟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怎么,脸上添了两道伤,你们就不认得我了?”
气氛骤然变冷。
王随只觉得尴尬,为了气氛不那么僵,不知怎么,就赔笑说道:“认得,认得……”
花古朵冷哼了一声,颇为不满,“认得怎么还那样看我?”
众人皆不吱声,只觉得脊背发寒。
只有花满堂哽咽着,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花古朵脸上的伤疤,叹息道:“好好的姑娘,这下子可毁容了。看以后谁还会娶你?……”
“朵儿不嫁。”花古朵坐在花满堂旁,目光变得温和了起来,她侧着头,枕在了花满堂的膝盖上,道:“朵儿要一辈子陪着师傅。”
殷荀一愣,回头看了看花古朵,又看了看花满堂。他似乎觉得,花古朵这话里有话。而众人,也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两个人。
即使再愚钝,众人也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有那么一股不太对劲儿的味道。
花满堂一怔。
似乎记忆回到了多年前。
那些个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夜晚,花古朵也是像现在这样,将头枕在他的膝盖上,瑟瑟发抖。
然而,时间一晃,已经十年了。
花古朵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了。她再也不是他当初刚刚救下时,只有七八岁的女童了。
多年不见,他们之间的感情,十分微妙,既陌生,又熟悉,既相依,又相离。
此刻,这个已经长大的少女,枕在他的膝盖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和尴尬。
而众人,也分明感受到了尴尬,一个个都低了头,目视他处。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伸手,推了推花古朵,轻声道:“朵儿,你现在长大了,要注意……仪态……”
“我注意什么仪态?我就这样!”花古朵枕在花满堂的膝盖上,不肯挪开,颇有一股撒娇的味道,“我不管,你该补偿我的!枕一会儿都不给,太小气了!”
王随低着头,而吴双,却轻轻的嗤笑了一声。
花满堂立刻红了脸,又皱着眉推了花古朵一下:“朵儿,你该……注意避嫌……”
他声音压的很低,然而,仍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众人的耳朵。
众人都低着头,缩着脖子,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59章. 欺师灭祖
第59章.欺师灭祖
花古朵直起了身子,红着脸,皱着眉,怒视了一圈,道:“你们哪个敢乱说闲话?!你们的命,可都是我花古朵救下的!”
花满堂越听越不得劲儿,索性直起了身子,站了起来,挪到风口处了。
没想到,花古朵却大怒,伸手一把拽住了花满堂,竟一下子给扯了回来,扯到了众人面前。
花满堂一时不察,差点儿摔了个趔趄,一张老脸,顿时涨的通红,正要训斥花古朵,却见花古朵靠了过来,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对着众人说道:“你们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没错,我,古朵,喜欢的就是我的师傅,花满堂!”
众人低着头,一个个都红了脸。吴双更是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就好像,羞的无地自容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花古朵皱着眉,跺着脚,咬着牙,道:“你们一个个的,这是怎么了?”
“他无妻,我未嫁,我们在一起有何不可?!”
花满堂怒斥道:“胡闹!我是你师傅!”说着,就要挣脱花古朵的手。
没想到,花古朵拽的很紧,她一脸的倔强,不依不饶的说道:“什么我的师傅,你除了带了我个把月,然后把我丢进那地窖,教过我一天吗?!你教过我内功心法,还是武功武技?!不过是顶了个虚名罢了!”
“虚名也是名!”花满堂涨红了脸,终于挣脱了出去,躲在了殷荀身后,“一天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你爹!你人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你个老顽固!”花古朵气的跺脚大骂,“我以为你恣意人生,不惧世俗眼光,没想到你也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我就顽固!”花满堂梗着脖子,不为所动。
“师姐……”殷荀张了张嘴,想要劝架。没想到,刚一张口,就遭到了花古朵一声怒喝:“闭嘴!谁是你师姐!我是你师娘!”
殷荀只觉得尴尬万分,只好闭了嘴。花古朵想伸手去捉花满堂,而花满堂,则吓得瑟瑟发抖,直躲在殷荀身后,死死的抓着殷荀的肩膀,往前推,当做挡箭牌。
殷荀很无奈,只得又道:“咱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讲话吗?……”
大约又斗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个人才消停下来。殷荀也累得气喘吁吁,坐到了地上,而花满堂,则一屁股坐到了殷荀的身旁,颇有些委屈的模样。
花古朵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来,又掏出了一面精巧的小镜子,一面将药膏往脸上抹,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呦呵,我看你们,是不打算出这风谷了。”
“此话怎讲?”王随抓住了重点,而吴双,则眼巴巴的,看向了花古朵手中的药膏。
那药膏,飘过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儿,一闻便是好东西。
除了当归、甘草、白芷等常规草药,里面还有獾油、血竭,龙涎香的味道!
而殷荀,显然也被花古朵的话吸引了过来。只有花满堂,在殷荀旁边坐着,抱着膀子闭着眼睛,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花古朵瞥了一眼众人,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道:“你们难道真的以为,单单凭借着元展开的结界,就能够走出这风谷?”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花古朵。
花古朵冷哼了一声,道:“我可告诉你们,这风谷,可长着呢。像你们这样的速度,就是走上一天,也走不完。”
“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们也该领教到了这风谷里的厉害了吧?”花古朵道,“真像这么硬走下去,我看,不出一个时辰,你们就要暴尸荒野了。”
“哦,不对,什么暴尸荒野,而是尸骨无存吧!”花古朵道:“那罡风,会将你们的皮肉,生生撕裂,从身体上剥离,让你们变得丑陋无比,犹如遭过凌迟的饿鬼一般,”
“然后,只剩骨架。最后,随着风吹摔打,骨架就会散裂,最后都不知道被吹到哪儿去了,连骨头都不会剩,啧啧,这样的死法,也是没什么能比了。”花古朵一面摇头,一面露出了怜悯而又不忍直视的表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陷入了沉默,气氛瞬间凝固了。
殷荀沉吟道:“师姐,你既然知道这些,却又敢进来,证明,你一定知道离开的方法吧?”
众人一听,纷纷亮了眼睛。
花古朵咯咯一笑,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花满堂,对众人说道:“无亲无故的,我干嘛要救你们?”
众人一愣,相互看了看。又听花古朵咳嗽了一声,红着脸道:“当然了,若我成了你们太子的师母,咱们多少也扯上点儿关系了,不是?”
花满堂惊的眉头跳了跳,睁开了眼睛,却见众人齐刷刷的望向了他,目光里皆带恳求。
花满堂站了起来,暴怒道:“我没答应!你喜欢答应谁答应去!”
花古朵自顾自的用药膏擦手臂,又道:“你们自己想。我只给三天的时间。”
“三天后,你们要不然在这里饿死,要不然走出去被吹散架,都跟我没关系。”她言语发冷。
转眼间,两天过去了。外面风声依旧。
听闻这里是唯一的避风处,外面路途漫长,再无地方可以歇脚,而众人都身上带伤,又饥又渴,元也没有恢复,又意见没有统一,因此,没有一个人敢带头上路。
眼见众人快撑不住了,殷荀悄悄的靠在花满堂旁边,耳语道:“师傅,你要不然,就先答应了师姐呗。反正就哄哄她,等出了这风谷,再计较不迟……”
谁知,花满堂却斜着眼睛看了殷荀一眼,骂道:“滚!不孝之徒!”说着,就要伸脚去踢殷荀。
幸亏殷荀跳的快,躲开了。
等到第三天早上的时候,花满堂一睁眼,就看见王随和吴双跪在自己脚边,道:“花前辈,还是烦请您委屈一下,答应了吧。”
“说的那么轻巧,你自己怎么不答应?”花满堂直瞪眼。
王随道:“可古姑娘没说要我啊……”
“前辈您就别推辞了,我们还得活着走出去。答应一下又何妨,不过是个虚名。”吴双有些有气无力,“权当是缓兵之计。”
殷荀上下打量了一下花满堂,咽了一口唾沫,张着干裂的嘴唇,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也挺般配……”
“滚!孽徒!睁着眼说瞎话!可是要被雷劈的!”花满堂当即暴跳如雷,“你们这是欺师灭祖,欺师灭祖!”
第60章. 不会坑师
第60章.不会坑师
花满堂梗着脖子,到底是点了头。
花古朵的脸上,荡漾开了层层笑意。她伸手,将怀里的雪颜生肌膏,丢给了吴双。又给殷荀和王随,也分别丢了一瓶。
“好用着呢,不消三日,脸上的疤痕就会褪去。”花古朵一面笑,一面抬脸,让众人看了看她脸上淡了的疤痕。
“用上半个月,肌肤就会娇嫩如初。”花古朵道,一面,伸手去挽花满堂的胳膊,被花满堂僵着脸甩开了。
花古朵也不以为忤,继续高高兴兴,又给众人分别扔了一颗药丸过来,道:“辟谷丸,快吃吧。”
众人早已饥渴难耐,接过那辟谷丸,胡乱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
殷荀并没有吃过这个东西,只觉得十分柔软,又有韧性,很有嚼劲,入口香甜,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让人吃了意犹未尽。
吴双和王随显然是吃过的,他们纷纷夸赞道:“古姑娘,你这辟谷丸,味道倒是香甜可口的很。”
“那当然,我当零食吃呢。”花古朵心情大好,咯咯的笑着说,“不过,也不能多吃,会涨肚的。”
见众人精力恢复了不少,花古朵望了望外面,道:“走,我们出去。”
外面的风声,已经小了很多。
众人从缝罅里,鱼贯而出。
四周,铺天盖日的黄沙,已经落了下来,天空逐渐清明了起来,能看得见太阳了。
风,虽然在刮,但是,不至于那么刚烈刺骨了。
众人顶着风,发现即使不需要张开结界,也依然能够顺利前行。
花古朵走在前面,王随紧跟其后。
吴双和殷荀走在中间,花满堂则一脸的阴郁,慢慢吞吞的,走在队伍最后。
殷荀转头,想去扶花满堂,却被花满堂甩开了。
花满堂梗着脖子,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哼,少装好人了!若不是你们接二连三的逼宫,老夫我也不会……”说着,竟眼眶红了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
殷荀叹了口气,道:“师傅,你也莫要这样。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什么?”花满堂听闻,立刻亮了亮眼睛,偷偷的看了一眼花古朵,又看了看殷荀,低声道:“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殷荀挑了挑眉,用下巴指了指王随,“我们都商量好了,先让师傅您委屈一下,再让王随去吸引师姐的注意力……”
“到时候,只要她反悔,不就成了?”殷荀道,“没有理由,面前摆着一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英雄豪气的花美男不管,非要倒贴您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十年没洗澡,浑身臭气的老叫花子吧?除非她眼瞎……”
“不,就算她眼瞎了,这鼻子,莫不会也失灵了吧?”殷荀故作恶心状的,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和花满堂拉开了距离。
花满堂原本绽开笑意的脸,又重新拉了下来,他低着头,伸出袖子,凑上去嗅了嗅,似乎也被熏到了,差点儿倒退两步,板着脸道:“想我花某人当年,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来着……”
“可您现在不是。”殷荀毫不客气的补刀。
花满堂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又去看花古朵和王随,点头道:“好姑娘确实和英雄郎更相配。”
“这下您放心了吧……我是您徒儿,怎么会坑您呢……”殷荀笑道。
花满堂却有点儿闷闷不乐。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被贬低了呢,还是伤感时光一去不返了呢。
王随显然,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一直在花古朵旁边献殷勤。
后面跟着的三个人,看的牙疼。
花满堂一副审视的模样,上下打量着王随,对殷荀道:“这小子,还配不上我们家朵儿呢……”
“我的师傅呀,我知道您老人家心高!谁不想给自己徒弟找个好人家,是不?”殷荀压低声音,道:“可,您看看,眼下,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用了呀!”
“您瞧瞧,我这年岁,我这身高,站您徒弟那里,简直是母子两呀!”殷荀略带夸张的说道,又伸手扯了一把神情高傲的吴双:“您再看看他,别看他长得比我高那么一点点,也是个半大孩子!”
“我们两能行吗?”殷荀说着,一面伸手去搂吴双。
吴双却轻微的皱了皱眉,忍住了伸手要将殷荀的手打下去的欲--望。
花满堂看了看,也点点头。
殷荀松了手,道:“所以,您就别挑了。好歹,您解脱了,不是?”
“再说了,我们王随,条件也不差。”殷荀眯着眼,朝前面一对璧人看去,“你瞧,多般配,不是?”
花满堂抬头,顺着殷荀的目光看了过去,正看见王随朝花古朵搭话,而花古朵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他闭了嘴。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殷荀:“荀儿,你没发现,这走了一路,风也没大起来?”
听到他的声音,就连王随,也回头看了花满堂一眼。
花满堂一拍大腿,叫道:“竖子坑我!”
花古朵停了下来,转过头,做了个鬼脸,咯咯的笑道:“没错,我就是坑你呀!今天,是这戈壁滩的无风日。”
“从今天起,戈壁滩的风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少,直到彻底无风。持续至少半个月。”花古朵笑道,“然后,就会迎来下一个风季。”
花满堂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看上去随时都会暴怒。
殷荀伸手,轻轻的扯了一下花满堂的衣衫,道:“师傅,克制。”
“不管怎么样,你也是答应了的呀。现在,我们已经在按计划走了,可别再生变故了啊。”殷荀道,又朝王随挤了挤眼。
王随连忙,侧身挡在了花古朵前面,挡住了花古朵的目光,一面笑道:“古姑娘,你跟我讲讲,这戈壁滩的事情吧……”
花古朵哼了一声,并没有在意,扭头就跟王随聊上了。
花满堂气的在后面直哆嗦,却又无可奈何。
殷荀只得不停的伸手去拍花满堂的后背,给他顺气,一面去搀扶他,道:“师傅,消消气,消消气啊。咱被算计了也没啥,这不,正算计回去吗……”
花满堂这才呼吸顺畅了一些,低声道:“这个小兔崽子!你跟王随说,等拿下了她,我亲自给他们两主婚!”